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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情感] 【听雪谱】(01-55缺53章)【作者: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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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雪谱】(01-55缺53章)【作者:弄玉】

作者:弄玉
字数:190625


  第一章:飞驰人生

  白夜飞一脚油门,超跑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足一千两百匹的马力,轻
而易举在三秒内,加速超过一百公里,漆黑的流线车体,在路灯下化作一道流光,
狂飙奔驰,追逐它设计上的极速。

  一手掌握方向盘,耳边是可以把人震隆的高分贝重音乐,白夜飞的心情好到
飞起,抄起旁边的红酒,直接就往嘴里灌一大口,管他这口拉菲是喝掉几千,还
是几万;管他这辆马上要换掉的「布加迪威航」是几千,还是几千万?

  催化亢奋情绪的,不光是跑车与好酒,还有驾驶座旁边穿着入时,青春亮丽
的大眼美女!

  荣如嫣!

  抖阴直播的当红娱乐主播,清纯中带着火辣的路线,让她在一众主播之中迅
速脱颖而出,每晚都有几十万人在线上等着听她开嗓,看她在灯光下,摆动青春
坚实的胴体。

  白夜飞忘记自己是刷了多少东西,才把荣如嫣约出来的。那天,集团股票海
外上市,受到投资人青睐,第一天就狂涨百分之三十,自己和几个大股东喝疯了,
随手打开电脑,到底干了什么,后头完全没印象了,还是第二天中午头痛欲裂,
看到新闻,才知道自己刷了一万支超级火箭出去,炸翻了北斗。

  ……很荒唐的事,一切只是因为喝太多了,自己每次酒一喝多,就会出乱子,
但……也不是全无好处。

  听说,荣如嫣是从不接受现实邀约的……可是她如今就坐在自己车上,眨着
她出名的大眼睛,胸口一起一伏,满怀期待地看过来。

  荣如嫣摘下墨镜,虽然光线很暗,白夜飞还是惊叹她的美丽,魅力四射!轮
廓很年轻,不到二十岁,五官精致,一双亮丽的大眼睛,流露出一种骄傲、性感、
俏皮的气质,她的支持者为此而倾倒,但自己却在这双眸子里,看出勃勃欲发的
渴望。

  纯白的毛衣、牛仔短裙,洋溢青春清纯的感觉,是很适合十九岁女孩的装扮,
荣如嫣有一双修长优美的腿,更懂得发挥自身优势,选了最适当的穿着,增加她
的魅力。

  这双腿,裹着透明的丝袜,线条姣好,在黑暗中闪着神秘的光亮,微微屈伸
的小动作,引人浮想翩翩。

  百万人气的女主播,有的当然不会只是一双美腿,她高挑的身材,长波浪的
头发,还有收紧的毛衣腰部底下,把裙子撑得圆润饱满的臀部,一切都是那么迷
人。

  「白总今天心情好像很好?」

  荣如嫣适时开了口,灵巧的眼睛溜溜转,映出对面的男子身影。

  二十来岁年纪,颀长的身材因为坐姿,只能隐隐看到一双大长腿,站起来的
时候,让她只能仰望,目测不低于一米八五,俊美的外型,如同神的恩赐,深邃
的五官,合宜镶嵌在洋气的脸庞上。最新款的阿玛尼三件套,因为开车,外套已
经脱掉,仅着马甲和白色的衬衣,能看到他精干却又具备力量的身躯,每一吋都
像他在杂志封面上的那样,引诱女人心动。

  白夜飞关掉了音响,刻意淡然,微笑道:「两个小时以前,我的开发公司拿
到第三轮融资……」

  听到荣如嫣猛吸了一口凉气,白夜飞慢悠悠补上一句,「超过一百亿的注资!」

  「一百亿?」

  荣如嫣的声音整个颤抖起来,眼神变幻,白夜飞猜想她可能在换算这数目可
以刷多少火箭或是跑车,当下也不多说,手无声落到她裙外的大腿上。

  丝袜出乎意料地顺滑,大腿丰腴而有弹性,在碰到的一瞬,少女像是受惊的
小兔,猛地缩了一下,要从掌下逃开,白夜飞的声音适时响起。

  「这个时间,公关室应该已经把消息放出去……」白夜飞道:「一个小时之
内,整个投资圈都会知道,他们也会顺便公布公司下半年的几个大计划,」荣如
嫣欣喜道:「那白总在富豪榜上的排名,又可以翻上几翻了?」

  白夜飞微微一笑,不会去回应这种没意义的小问题,这种时候的每一句话,
都要直奔核心。

  「如果没有意外……」

  白夜飞稍稍放松了油门,跑车减慢了速度,国道两旁的路灯仍是飞快倒退,
逝如流星。

  「明天一早,我们公司的股票就会涨停,后头连续还会涨上几天,整体涨幅
最少也有六成。」

  「六成?」荣如嫣又惊又喜,「就是你之前让我大手买进的那……」

  「嘘!」

  打住了美女主播的话,看她似懂非懂地用力点头,白夜飞微笑,一下转了话
题,「我从没问过你的名字……」

  荣如嫣一惊,随即愣住,「白总你知道的啊,我是荣……」

  「别这么叫,你叫我阿白吧!」白夜飞侧过头,用一个精算出来侧脸角度,
认真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从不问你叫什么名字吗?」

  荣如嫣清澈的双眼满是疑惑。

  「我怕知道名字后,我会忘不了你!」

  这句话,白夜飞过去对很多女人说过,虽然逻辑上连自己都想笑,可一旦配
上豪车与大量金钱,效果就和平凡男人口里说出的天差地别。

  不过,这回的效果似乎又太好了一点……

  美女主播闪亮的双眸,一下子充满水气,泪光潋潋,猛地抱了过来,红唇印
在脸颊上,吐着少女的芬芳,慢慢而清晰地说话。

  「……在老家,我叫丫丫;经纪人叫我二妞;身分证上是陈燕,我在这里叫
如嫣……」

  荣如嫣松开了手,用一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喃喃轻语,然后,她把身上那
件干干净净的纯白毛衣,一把掀拉过顶,甩手抛到后头。

  白皙圆滑的线条,一瞬间,白夜飞有股屏息的冲击,像给人当胸打了一拳…
…明明,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白夜飞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反应会
这样激烈,就好像……某些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即将在今夜发生……

  「阿白!我要你一辈子记住我!」

  听见这句话,白夜飞顾不得还在国道上,急急一下右转弯,把车停到右边的
应急车道,才刚停妥,放倒了两张座椅,半解了身上衣服,荣如嫣就热情如火地
凑上来。

  美女主播的脸色,在极度羞耻中渲染着浓郁的娇红,毛衣底下的少女胴体,
穿着一身新换的粉色三点式内衣,华丽的蕾丝花边,簇拥住鼓胀胀的雪乳,仿佛
一片绮丽的性感花丛。

  「阿白,今天也想像之前那么做吗?」

  早不是彼此的第一次裸裎相见,荣如嫣全无紧张与羞涩,笑着吐了吐小舌头,
欣赏着眼中男性的俊美面容,也伸手出去,抚摸他挺起的肉茎。

  搂住白夜飞的脖子,荣如嫣一双滚圆的雪乳,紧紧贴上他的脸庞,弹性十足
的饱满乳肉,零距离地压迫过来,兼具弹性与软滑的肉团,仿佛流动的胶体,在
挤压下变幻形状;深邃的雪白乳沟,飘忽着淫靡的体香,直接勾起白夜飞亢奋的
欲望。

  「嗯?前几天才出来过的,这么快又生龙活虎了,而且好像还又大了一些…
…阿白你没有私下偷吃吧?」

  高翘的肉茎,从西装裤里脱出,荣如嫣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棒体上爆凸的青
筋,仿佛心脏脉络般剧烈跳动,沿着荣如嫣光滑的玉手肌肤,传递着惊人的热量,
让她舍不得放开。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这有什么好快的?」直接攫住浑圆乳肉,白夜飞声中
有掩不住的亢奋,「是不是大一些,你夹夹看不就知道了?」

  「你就总喜欢来那一套。」

  没有拒绝,荣如嫣脱去胸罩,用两团小圆乳肉,夹起了怒挺的肉茎。闪烁着
艳光的红唇,流出丝丝晶莹的唾液,两颗大苹果般的美乳,闪烁着雪白的肉光,
整根被勒紧紧的肉茎,被这双雪乳团实包裹,青筋暴起的肉菇,在滑溜乳肉触感
中舒爽无比,亢奋地怒勃,爆凸的棒身穿过深邃乳沟,马眼中渗出一丝无色的黏
液,直接顶在美女主播性感的下巴上。

  「你人帅,就连这里都好看,每次看到小白,都想让它成为我的东西……呜
嗯嗯……噗啾啾……」

  荣如嫣舔了舔舌头,俯下雪颈,丰满潮湿的红唇,呼着如兰似麝的雾气,滴
淌着鲜甜口水的舌尖,仿佛灵巧的淫蛇,一点点卷裹住膨胀的肉菇,猛地低头,
疯狂吮吸着口腔中滚烫的肉茎。

  白夜飞仰起头,睁着眼睛,被荣如嫣灵活的吮吸,弄得畅美连连,香舌连续
舔着肉茎根部、肉菇沟冠,还有最敏感幽深的马眼,都被香舌抚摸挑逗。

  每当白夜飞稍微放松,美女主播立刻在沟冠上劈啪补出一阵的刺激舔舐,硬
梆梆的肉茎,在香舌连续不断的进攻下,粗勃得几乎炸裂,越来越鼓,直直戳进
荣如嫣温暖的口腔里。

  脸蛋几乎完全凑到白夜飞的胯下,仿佛真空机器,荣如嫣卖力吮吸着肉茎,
口腔收缩得越来越紧,潮湿壁面紧贴在发颤的肉茎上,口水激烈刷动的淫荡响声,
根本停不下来。

  「呼啾呼呜……小白一跳一跳的……统统射进姐姐的嘴里吧!」

  同时,荣如嫣玉手来回揉搓着肿胀的肉茎根部,连底下睾丸也被她抖动的雪
白乳肉不停摩擦,蹭来蹭去。

  「这股刺激……太强烈了……哦嗯嗯啊!」

  肉茎和肉袋上传来的激烈骚颤感,白夜飞完全无法思考,仿佛神经彻底融化
在销魂舒畅的海洋中,双眼圆瞪,浑身一颤,肉茎中喷出大股浓稠燥热的浆液。

  黏稠的浆液,像是连续不断的子弹,射进敏感的口腔和舌头上,特有的腥臊
气味,荣如嫣翻起了一丝白眼,部分的浆液从她香唇边上喷了出来,直接飞到鼻
梁和眼睫毛上。

  「含量真是多,比前几天都多,我相信你这几天没去偷吃了……」

  含嗔带喜,荣如嫣看了白夜飞一眼,仰头吞下了满口的浆液。这是她之前一
直没肯做的事,前几回射进嘴里的,都被她吐在卫生纸上丢了,这个小小的吞咽
动作,无形中已经是种表示。

  「乖丫头。」

  白夜飞伸指抹了抹她满脸飞溅的浆液,沾染浓郁的白浊黏液,伸进荣如嫣的
红唇,在她小香舌和齿间搅动。

  荣如嫣心有不甘地回看,最终仍是搅动香舌,温顺地将口中的浆液吞咽,把
白夜飞的手指舔舐干净,满脸红潮晕染她美丽的五官,令本就娇媚的脸蛋,浸染
一层层淫媚之色,犹如摄魂夺魄的魅魔,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性感气息。

  「真想让你的那些粉丝,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白夜飞笑道:「你的小嘴,
不光是唱歌好听,舔男人鸡巴更有本事,让他们看你这么给我吹,什么火箭都要
发射到天上。」

  「我的粉丝,是喜欢我的歌,喜欢我的舞技,喜欢我的陪伴,才给我斗内的,
你说的这个,不光是侮辱他们,也是侮辱你自己。」

  荣如嫣气呼呼地瞪了一眼,但因为嘴角的白渍,这表情没太多说服力,「你
如果真想把这一段上直播的话,好啊,我陪你!你娶我,新婚之夜晚上,我为你
开直播,怎样?」

  白夜飞哑然无言,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从不信什么一夫一妻那套,多人
运动是常有的喜好,但这样的自己也有几条底线,其中之一,就是不拿婚姻这件
事来骗女人。

  「不扯那些有的没的了。」

  白夜飞让荣如嫣躺下,已经放平的跑车座椅,足够宽敞,当初购置的时候,
就专门有过这方面的考量。

  「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们能做的,就是拥抱今晚。」

  「是啊,梦想总是要有的,没准哪天真实现了呢。」

  荣如嫣有些赌气似的说着,平躺在座椅上,裹着丝袜的白嫩大腿,向左右用
力打开,在汩汩冒着白花花浆液的肉菇之前,尽情展示着火辣的美腿线条。

  犹如新剥鸡蛋的雪臀,高高挺起,滴着丝丝亮线的泥泞花谷,对准肉菇的位
置,晶莹蜜汁渗过泛着粉嫩光泽的蜜唇,留下弥漫着潮雾的湿痕。

  「说得对,像你这样年轻的小美女,不该放弃梦想,结婚什么的太早了。」

  一下撕裂了丝袜,白夜飞的腰猛地向下一沉,穿过丝袜的裂缝,插入已经准
备就绪的花谷。

  香汗淋漓的两片臀肉,仿佛弹韧的果冻,顺着抽插的力道,欢快地迎向肉茎,
蜜水泛滥的泥泞膣道,将肉茎紧紧吸住。

  「哦哦哦……」肉茎仿佛被真空吸搾的抽水机扯住,虽不至于难以行动,快
感却无法自控地高出一截,温热的肉壁上,浸染着黏糊糊的蜜汁,充实黏滑的包
裹感,让人爽到升天,仿佛大脑都要消融,光是简单抽插几下,敏感的肉菇就开
始抽搐,隐约有了想射的冲动。

  白夜飞这辈子尝过不少的女人,从不相信什么名器,但荣如嫣的少女胴体,
确实有种很魔幻的魅力,让自己一试着迷,近期频频与她约会,一改平时交女友
从不过月的习惯。

  「你这人……看起来讨人喜欢,其实没半点良心……」

  躺在真皮座椅上,荣如嫣摆动腰肢,玉手勾住白夜飞脖子,浑圆的雪奶随着
抽插而摇晃,丝袜美脚被男人使劲抱起,青春火辣的白嫩胴体,被串在肉茎上,
像是触电的鱼儿般上下弹跳,臀肉啪啪乱甩,疯狂进行活塞运动。

  「不要……嗯……太、太刺激……」

  白夜飞被闷在荣如嫣怀里,嗅吸着雪乳上的香汗,紧裹在多汁花谷中的肉茎,
传来火辣辣的感觉;肉菇尖端品尝的快感,犹如销魂的天堂、痛苦的地狱融合在
一起,还没抽插几下,险些就要再次喷出。

  所幸,已经不是第一次欢好,早就在类似经验中吸取教训,白夜飞一发现有
异,立刻亲吻美女主播的耳垂,在她耳畔呵着潮湿的热气。

  「嗯……嗯嗯……坏死了你!啊啊……」

  清醇的汩汩蜜液,从荣如嫣花谷内淌出,打湿了丝袜,流到白夜飞的肉茎根
部,她原本蜷曲的双腿,在这时伸直,并渐渐绷紧。

  按照过去的经验,白夜飞知道现在是时候给予荣如嫣更舒爽的感受,把她整
个人送到高潮,但自己还不想那么早结束,当下只是舔着她敏感的耳垂,不紧不
慢地加着抽插力道。

  「爽死了……啊啊……我快到了……阿白……我好爱你……就这样……啊啊
啊……」

  白夜飞加紧抽送,荣如嫣的双腿彻底绷直,美臀把肉茎夹得紧紧,白夜飞产
生了酥麻的快慰,一边缓缓摆着腰,一边捻揉荣如嫣的雪乳,轻捻她的乳蕾。

  就这么大概十几秒后,荣如嫣全然把持不住,眯着眼睛,红着脸颊,双目充
满乞求地看来,主动凑上,舔着白夜飞的嘴唇。

  「给我……快点给我……」

  欲情亢奋,荣如嫣的手,攀到自己胸前,把玩自己的嫩红蓓蕾,在乳上连搓
带挤,两条笔直的双腿,绷到不能再直。

  媚态动人,白夜飞这次不再循序渐进,直接使足力气,以最快的速度在美女
主播体内冲刺。

  「啊……慢一点!啊啊啊!我不行啦……受不了啦!啊啊啊……我、我是你
的!」

  荣如嫣放肆且愉悦地叫着,香舌主动送进白夜飞的口中,同时抬起了雪臀,
朝上挺了三五下,迭起高潮的畅快,让她全身都在紧绷着并颤抖,随后产生了剧
烈的抽搐;一股股热烈的蜜汁,浇在膨胀到极点的肉菇上。

  再也忍不下去,白夜飞朝美女主播的子宫,狂射出大量浓稠的浆液,娇媚的
肉体浸湿在淋漓的香汗中,双腿无助地连续挣扎抽动着。

  「哈啊……哈啊啊啊……」结束了这轮交欢,白夜飞手脚微微发软,如果可
以,真想躺在车里,睡上几十分钟,但仅余的理智记得清楚,这里是路肩应急道
路,刚刚已经耽搁一段时间,再不开走,随便来几个警察,哪怕不开单,光把看
到的东西传出去,自己都要够呛。

  「先把衣服穿上,别着凉。」

  急急开车,嘱咐荣如嫣穿衣,白夜飞一脚油门,跑车重新回到了车道上。

  「不许你走,再给我亲一下。」

  高潮后的余韵,荣如嫣双脸酡红,异常动人,撒着娇凑上一吻。

  软玉温香,再次拥抱过来,白夜飞短暂恍神,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嗅着她的
体香,还有常常在直播时听到的甜美嗓音,一时有些记不得自己该做什么,直到
导航突兀地响起。

  「……前方五百米,北四环左转!」

  生硬的电子语音,白夜飞一下惊醒,却迎来剧烈的震动。时速超过两百公里
的高价跑车,轻而易举地撞穿了高架栏杆,失速冲出。

  短暂的几秒,刺耳的尖叫都模糊起来,白夜飞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整个
人仿佛飘上云端,在极度的高速下,他觉得自己完全没有了重量。

  世界,迅速黯淡,归于黑暗。

  意识,有短暂的迷蒙,不晓得过了多久,白夜飞听到了那个声音。

  「……叫什么名字?」

  死板而严肃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俯视,白夜飞对这声音很熟悉,
更熟悉这声音所代表的那一类人。每次自己喝到断片,干了不好启齿的糊涂事,
清醒时就总会听到他们的声音。

  「叫什么名字?」

  「……白夜飞。」

  「干什么的?」

  「CEO。」

  「吸什么欧?会说人话吗?会的话,说人话!」

  「远天创投集团,首席执行官。」

  「不就是一个公司总经理吗?扯什么弯弯绕绕的,你有话不能直接讲?」

  「我头痛啊,阿Sir!」

  意识不清,酒精似乎仍在作用,连本应强烈的痛楚,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
来,身体更多的感觉是麻痺,找不太到手脚,甚至不太好判断伤势严重与否。

  向对面喊了一声,白夜飞的神智多清醒了几分,身上的麻痺感少了些,能感
受到手脚,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带铁桌板的椅子上,手脚都戴着铐子,前头隔着
一道厚实的铁闸,有个人影坐在那里,一缕暗光从他背后流泄,看轮廓是一个男
的……穿着制服。

  确认了这个场景,白夜飞先是一股怒气上涌,凭自己的身分地位,就算是交
通意外,那边也应该更客气一点,断不至于趁人还没醒,直接就把铐子都上了,
自己不要脸的吗?

  一怒之后,就是一阵安心,起码自己是在局子里,不是加护病房里。以那样
的高速,冲出国道护栏,摔足几十米,这样都能不死不残,甚是连医院都不用送,
这简直就是奇迹!

  「我……我要找律师。」脑里发昏,白夜飞口齿不清,「还有,和我一起的
女孩……她怎么了?」

  「这轮不到你问!」对面的声音出奇冷漠,形成压迫,「现在就只问你,你
认罪吗?」

  白夜飞怒火炽燃,对面不分青红皂白,也没有解释,一上来就让自己认罪,
真当现在是四十年前?

  然而,透过前面的暗光,隐约看见「争取合作,宽大处理」八个字,白夜飞
的怒火又被强按下来,不冷不热道:「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没有律师!」对面莫名吹来一股冷风,几乎可以冻碎人的心肺,「你认罪
吗?」

  「欺人太甚!」忍无可忍,白夜飞一拍桌板,就想站起,却被手铐锁住,起
身不能,只能怒道:「你们是哪个分局?让你们领导出来见我。」

  第二章:你认罪吗?

  怒吼在斗室内回响,对面没有立刻回应,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白夜飞听着
自己的余音,对面却一直没有答话,他不晓得这意味着什么,一颗心跳得越来越
厉害。

  就在白夜飞将要承受不住,预备再次吼叫时,对面终于有了回应,那人敲了
敲桌案,淡然答了一个白夜飞作梦都想不到的答案。

  「阿米巴轮回时空管理局!」

  白夜飞愣了很长一下都没反应过来,每个字自己是都听见了,但组合出来的
意思却没法理解,恍惚间,赫然有种掉进科幻电影的错觉。

  想再多问两句,白夜飞眼中骤然一亮,前方的黑暗被驱散,周围的世界层层
垮塌,桌椅、手脚铐、栏杆全数分解消失,一切还原为最基本的「无」,而后迅
速重组。

  一座座椭圆形的高塔,拔地而起,参天矗立,晶石为体的透明结构,充满意
样的科技感;一条又一条的空中轨道,交相错落,在各处塔顶建构千百天路,上
头无以计数的悬浮车体,高速奔行,内中隐约可见许多人形生物,给予人的感受
既繁华又热闹,偏偏一点声音也没有,寂静的繁荣。

  巨塔顶上无穷高处,一片灿烂却全然陌生的星空,千百万璀璨的星辰闪烁,
当中有无数巨舰穿梭,雄踞星河……

  「白先生!」

  一声叫唤,白夜飞的注意力从高空回到自身,发现自己正踏在云海之上,一
个将长发绑束成马尾的中年男人,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手里拿着一杯饮料,飘
散淡淡咖啡香。

  「我叫虚!空虚的虚,心虚的虚,是阿米巴轮回时空管理局,驻派在本位面
的专员,鉴于时间有限,我们就直入正题吧。」

  虚道:「请问,你认罪吗?」

  正被这一连串超不合理的变化弄傻,白夜飞怎么都没想到话题会绕回这里,
「等一下,能不能和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

  虚随手拿出了一个遥控器,简单一按,一个画面直接投影在半空中。

  一辆眼熟的意大利跑车,撞穿国道的栏杆,飞驰向几十米高的半空,整个过
程里没听到煞车音,只有声嘶力竭的尖叫,并在短短数秒之后,布加迪威航直线
撞向地面,化为一团猛烈爆炸的火球。

  「……很典型的交通意外,酒后驾车不学好,死无全尸真正好。」虚切掉了
画面,把遥控器放一旁,「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白夜飞站在那里,脑中满是刚才的爆炸画面,明明看到了,却仍觉得难以置
信,「我……我死了?可我……不是还好好站在这里?我、我怎么会死的?」

  「生生死死,只是存在形式的转换,管理局每天都有过千亿次的登记,不值
一提。」

  虚挥手道:「我们轮回管理专员,负责处理各界的时空异常,简单说,就是
把倾斜的水端平,哪里有洞,就把洞给补上,啊啊,现在的中层公务员压力很大
啊,如果听懂的话……白先生,你认罪吗?」

  「且慢!」白夜飞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为什么一直要我认罪?我承认有罪
之后,会被送下地狱吗?」

  「地狱是神秘侧的信仰单位,我们是物理侧,凡事讲究制度与科学精神的,
彼此不相捅数,请别混为一谈。」虚眨眨眼,笑道:「简单说,本位面出现了一
些小漏洞,需要填补,白先生是因果律里的最好人选,如果你认罪,我们就征用
你,进行本次任务,完成任务的你,将得到重生机会。」

  白夜飞愣住,觉得从没听过这么荒唐的事,「你们……这太荒唐了,你们甚
至连法治单位都不是,什么阿米巴轮回时空管理局,一点也不科学,我、我不认
罪!我无罪可认!」

  「是吗?这真是遗憾,本来以为白先生能通情达理的。」虚喝了一口咖啡,
没有因为遭到拒绝而动怒,「既然白先生无意于此,我们也不能相强,等一下出
门后请右转,你就可以回去了。」

  白夜飞看了一下左右,云海之上,没看到任何像是门的东西,「你们会负责
送我回去?回到我的世界?」

  「怎么可能?」虚一脸看到白痴的表情,「你已经死了啊,连尸体都烧干净
了,怎么回那个世界去?」

  「那我是回哪……」

  「地狱啊!」虚正经道:「以你生前的所作所为,巧取豪夺、诈欺无信、坑
杀股民、绑架勒赎,还有爱当双插头,送你去地狱是完全不用考虑的,那边刚刚
已经派人来接,很快就会到了。不用心急,可以先喝杯咖啡……依照那边的惯例,
你往后的三千年大概没什么机会喝了。」

  「等一下!我没有爱当双插头,更从没有当过!」

  白夜飞这辈子遇过很多难缠的商场老狐狸,进行过不知多少次尔虞我诈的谈
判,战胜过无数厉害对手,却从没有哪一次,打一开始就在谈判桌上兵败如山倒,
完全没有抗争余地,过去的经验、手段,这一回全不适用。

  「你们要我做什么事?这点总可先说吧!」

  了解更多情况,争取更多的谈判筹码,至不济,也能多拖点时间。

  「当然!这是白先生的应有权益,管理局的每位专员都绝对尊重。」虚微笑
道:「我们有三项任务,你可以挑选一件最简单的来进行。」

  没等白夜飞开口,虚一下弹指,空中浮现三块玉板,上头飞快跑出字迹。

  「第一项任务,天子无道,王朝气运已衰,民怨沸腾,各路诸侯生出叛心,
各路妖邪、散仙、真人,蠢蠢欲动……」

  虚道:「你将扶周灭商,戮灭万仙,登台封神,成就天命!」

  白夜飞花了十几秒,才确定自己听见的是什么,嘴角微微抽搐,颤声道:
「这、这个任务,该不会是封……」

  「封什么并不重要,缝缝补补,修正出现偏离的因果,素来是我们中层公务
员的工作。」虚道:「这项工作很有挑战性,完成之后的收获也不小,不晓得白
先生的意思是?」

  「先看下一项!」

  没有直接拒绝,白夜飞确实被管理局的业务层次给吓到,自己本以为的任务,
是什么企业重整、带领村民脱贫致富,再不然就是找什么国家宝藏之类的,哪想
一下就拉到神仙打架这种层级?自己一个普通都市人,穿西装打领带,拿着苹果
机,跑到人家九曲黄河阵里摆龙门,太作死了!

  「第二项任务……」

  虚的话音方落,他的正后方忽然平空多出一扇门扉,几下够份量的敲门声响,
从后头传来,白夜飞想起早先地狱会派人来接的宣告,脸色登时不太淡定,坐立
不安。

  「不急,让那边等一会儿,我们先说完……」虚看了门扉一眼,无视敲门声,
继续道:「第二项任务,盛世日久,人心浮滥,需要心灵指标,天庭、佛门暗潮
涌动,四洲妖魔酝酿串联……」

  白夜飞的嘴角又开始抽搐,抽得比之前还厉害,这个任务环境给自己的感觉
更糟糕……

  「你将承接万民期望,西行求道,率领四个禽兽不如的社畜,坚苦卓绝,经
历不如禽兽的九九八十一难,带回经典,成就传说。」

  虚正色道:「这项任务收获丰富,成功之后,地狱那边随你来去自由,还有
希望补个佛陀位置。」

  白夜飞试问道:「我想问,这些任务的成功率怎么样?」

  「只要有充分信心,凭着个人的智慧与勇气,承受可预期的风险与艰苦,没
有任务是不能完成的。」虚笑道:「你只要坚信一点,人定胜天!」

  白夜飞生出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好像看到平常自己忽悠投资人时候的职业表
情,特别是那句人定胜天,简直是自己最喜欢灌给投资人的美味鸡汤。

  鸡汤,从来都是灌给人喝的,轮到自己喝的时候,就只有满满的讽刺味道了,
比起任务成功后的报酬,白夜飞更在乎那传说中的九九八十一难,还有那四个禽
兽不如的社畜……普通凡人搅和进去的生存率,在小数点三位数以下。

  「砰!砰!砰!」门扉那一头,叩门声变成了大力拍打,门外等候的人似乎
用尽了耐心,不光是拍门,还好像……点起了火?

  白夜飞发誓,在门缝底下看到了火焰闪动,还有冒进来的一阵阵黑烟,让人
想起地狱里的烟与火,恍惚之间,好像还听到模糊的痛苦嘶吼……

  使者无疑就在门外,想到被带入地狱后受业火焚烧,种种酷刑加身的惨状,
白夜飞不光是坐立难安,连冷汗都冒了出来,如果不是无路可逃,他现在有多远
就要逃出多远。

  顺着白夜飞的目光,虚往身后门扉看了一眼,再转回了头,脸上笑容意味深
长,「那边的使者,耐心一向不是很好,白先生,你的时间有限了。」

  「下一项任务!」

  白夜飞咬着牙说道:「不要那么神神佛佛的,给我一点能发挥长处,符合我
程度的,我就不浪费你的时间。」

  虚饶有兴味地看来,「不要神神佛佛,能让白先生发挥长处,只有这样就够
了吗?」

  白夜飞冷笑道:「不然,我要事少钱多离家近,干……看妹看到眼抽筋,这
样的好事你们会给我?」

  「如果这对你而言真算好事的话……」虚耸了耸肩,「你别说,还真的有,
你看看第三项任务,美女有的,高薪有的,虽然最后成就没有前两项那么高,可
只要你喜欢,和她们一起抽筋到世界末日也可以……」

  半空中,第三块石板灿然发光!

  第三章:黄巾力士

  发光的石板,在半空中投映彩色线条,迅速勾画出人形,短短几秒,几个曼
妙的身影浮现出来。

  蜂腰、隆臀、大长腿,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六个不同姿势的女子
身形投映半空,白夜飞的眼神立刻就有了变化。

  六个之中,起码有五个少女,年纪约莫是十八到二十,最年长的那一个大概
是二十五,都是最青春灿烂的时候,从体态曲线看,有这身材,又是这年纪的,
怎么也不会是丑人,很大概率还是百里挑一的美女。

  而且,如果这些轮廓曲线没有特别美化,确如其实地反应出本人的身材,那
还可以看出更多的讯息……

  「完全没有赘肉,这是长期有在锻炼,有在进行体格管理的曲线……」

  凝视空中的六个投影,白夜飞的目光变得锐利,「运动……田径员,不,是
舞者,十有八九,这是跳舞锻炼出来的体型,她们每一个的体脂率都不会高过十
九,这是一支舞团,一支……偶像团队?」

  说出自己的猜测,白夜飞忽然有几分不笃定,毕竟偶像团对这四个字,和当
前正发生的一切太不搭,前一秒还在封神诛仙、西行取经,后一秒就看到偶像团
队,这时空关系也太乱过头了。

  「好眼力!」

  虚拍了拍手,空中的六个曲线,迅速变得清晰,具现为六个容光焕发,各具
不同美态的亮眼女子。

  她们的头发有长、有短,年纪从十八到二十五,穿着相同款式的背心与短裙,
袒露出的白皙小腹,没有一丝多余赘肉,六双又白又直的大长腿,闪得可以让人
瞎了眼,白夜飞完全可以想像,她们开始载歌载舞,摇摆短裙,舞出一个个火辣
舞姿时,会是怎样动人的一个画面!

  和自己熟知的偶像女团相比,这六个美女无论妆容,还是打扮,都嫌过于朴
素了,感觉像是未经雕琢的原石,但如果能遇到好团队,砸下资源去包装,肯定
未来会大红大紫,成为最顶级的偶像。

  身为商场老将,白夜飞的血开始升温,忍不住道:「她们是什么人?」

  「希望女子乐坊!人气偶像团体,场场演出都是爆满,一票难求,明日的女
子天团。」

  虚道:「符合你的要求,没有神神佛佛,有美女,有高薪,白先生意下如何?」

  白夜飞一扯领带,豪气道:「她们有什么问题?是营运遇到什么障碍?还是
需要找投资人?这些是我强项。」

  「白先生误会了。」虚微微一笑,「她们正在巡回演唱,有些不怀好意的人,
一些疯狂粉丝什么的,计划对她们不利,你就负责沿途替她们排除障碍,直到她
们安抵本次巡演终点的大雄山,圆满成功。」

  「当保镳?」白夜飞有些迟疑,自己平时有在锻炼,也学过基本的自卫术,
身手还算不错,但仅是敏捷矫健的程度,远远说不上强项,要凭这去当偶像女团
的保镳,还要保护她们的安全,这怎么想都够悬的。

  「有难度吗?」

  「这个……」白夜飞尴尬道:「我是个成功的企业家,对当保镳实在没什么
……」

  「明白,那还是去诛仙封神,或是西天取经吧!」

  虚起身,摆出要握手送客的姿态,白夜飞笑得尴尬,怎么也没法去握这支神
之手。

  看白夜飞不接,虚重新坐下,笑得温和有礼,「其实没有你以为得那么难,
第一个任务可以直接从诛仙阵开始,只要你独自进阵去,连摘下诛仙四剑就可以,
手法不拘;第二个也可以从女儿国开始,以白先生的一表人才,存活超过六个时
辰的机率……很高了。」

  白夜飞还想说点什么,但来自门扉那一侧的巨响,已经从单纯的拍击,提高
到撞击的程度了,一下下碰砰砰的声响,门扉晃动,还有火舌从门缝底下烧进来,
一切都在宣示,选择的时间所剩无几了!

  「好吧!我选择这个。」白夜飞果断道:「保护她们平安抵达演唱终点是吗?
小意思,这任务我接下了,完成了以后,你们会遵守承诺,让我重生,而不是送
去地狱吧?」

  虚微笑道:「那是当然,我们言出必践,地狱那边脏兮兮的,又热又冷又臭
又香,我们也不想多打交道,怎么会把你往那里送?唔,白先生此行需要什么辅
助吗?」

  「还有辅助?太好了……喔,不,先把最重要的问题处理掉。」

  心急如焚,白夜飞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声嘶力竭去喊话,维持着起码的
冷静,微笑道:「任务我选了,请你让那边的使者回去吧。」

  「哦,确实,让那边等得久了。」虚直接起身,走向巨响中的门扉,无视底
下飞腾的火舌,猛然一把拉开了门。

  门开的一瞬,白夜飞整颗心都紧绷起来,透过虚的背影,隐约看见对面有一
个明黄色的身影,似是人形,但面目难辨……那份异常熟悉的感觉,让原本险些
大叫出来的他,直接懵逼在那里。

  「久等了。」

  「先生,这是您的外卖!你怎么那么久不开门啊?」

  「不好意思,特殊时期,下单时候忘记要你直接挂门把上了。」

  「请放心,*情期间,我们提供无接触服务,那东西我放地上了,请给我一
个好评。」

  看那个戴着黄色头盔,穿黄色背心,怎么瞧怎么眼熟的人形生物掉头离去,
白夜飞嘴角又开始抽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直到虚俯身拿起了放在门外地上的
东西……似乎是两杯咖啡,关门走了回来。

  「请问……那个……那个是……」

  「黄巾力士啊!你没看到他一身黄色吗?」虚理所当然道:「在很多故事里,
黄巾力士都是为神明服务的,白先生不会不知这典故吧?」

  白夜飞知道黄巾力士的典故,但没想过黄巾力士会是长这样的,更没想过黄
巾力士会负责送外卖,而虚手上拿着的……那还真是两杯咖啡……冒着烟的。

  「刚刚你不是说……地狱使者……」

  「哦,你担心那个啊?地狱那班魔鬼,一向没什么时间观念,说好是派使者
过来,但慢上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很伤脑筋呢。」

  虚笑道:「白先生已经选好任务,就不用为此担心了,现在就是选些装备,
准备出发。」

  白夜飞长长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虽然感觉起来,自己刚才的谈判好像掉
进坑里,可一场从开始就没筹码的赌局,周旋到现在这样,其实结果不算差。

  「我能得到什么?」白夜飞道:「或者我换个说法,你这里有什么?」

  「管理局这边东西不少,各式各样的都有。」虚点头道:「照规矩,白先生
你可以选三件东西带着走,武器、防具、药品各一件。」

  虚一挥手,三排长长的货架,凭空伸展拉出,高度只有一米八,长度却是无
穷无尽,延伸到视线的尽头,上面放满了各种武器、防具、药瓶、试管,琳琅满
目,数量多到直接让人屏息。

  对着这么多眼也看花的装备,白夜飞没有立刻下决定,虽然刚才惊鸿一瞥间,
明确看到了类似火箭筒的超级凶器,但自己也不是没看过戏剧、小说,装备这种
东西,从来不是威力越大越好。

  「这里所有的装备,都随便我选?」

  「怎么可能?只是给白先生看看,证明本管理局实力雄厚。」虚摊手道:
「取用装备,要符合本身的积分,白先生寸功未立,现在能选的东西非常有限。」

  「哈哈哈哈,还真是一点也不意外的回答呢!」白夜飞大笑道:「你们不会
只给我一本电话簿,一把西瓜刀,就让我去当人家保镳吧?」

  「哈哈哈哈,西瓜刀我们是准备好的,电话簿就没想到了。」虚笑得异常欢
愉,「白先生如果要拿这当防具,我多送你一支手机又何妨呢?」

  「哇哈哈哈,这种事……」干笑到一半,白夜飞陡然惊醒,「我靠,你说真
的?」

  「呃!」一直都维持微笑风度的虚,一瞬脸色忽变,似乎意识到不妥,想要
收回这句话,但又开始权衡利害,刹那间的神情变化,白夜飞从没在活人面上见
过这么精彩的脸色。

  「……行吧!」

  虚开口接受,白夜飞反而心头一沉,觉得赚到一支手机这件事,可能没有自
己以为得那么划算,至少从对方的反应看来,不是什么没法弥补的损失。

  再一想,或许自己太想当然耳了,带个手机去陌生世界,好像是占了不少便
宜,可那是个什么世界呢?既然有职业女团,还能开巡回演唱,应该是现代世界,
那带支手机去也没什么稀奇的,最多省掉手机钱。如果不是现代世界,一支没法
充电、不能连网的手机,又有多少价值呢?

  想到这里,白夜飞觉得自己过于心急了,这或许不是一个好选择,正想趁成
为定局前出言反悔,虚已点头道:「那防具就这么定了。所有新人都只有三十五
金叶的初始值,分成三样,能换的东西非常有限,我在这里那么久了,白先生是
第一个只用一金叶,就解决掉防具的人呢。」

  白夜飞的表情僵掉,一点都不想笑了,自己是只用一金叶购买防具的首位,
恐怕也是那么久以来,唯一选择用电话簿当防具的无双勇者!

  「用电话簿当防具,这选择确实新奇了些,但万古以来,攻强守弱,甚至几
乎完全放弃防御的,也不是没有。」虚指着无以计数的兵器架,「选择一个你负
担得起,又最顺眼的武器吧。」

  第四章:无刃之剑

  白夜飞的目光扫过,直到视线尽头为止,所见的各种刀枪剑棒,甚至枪枝火
器,多到看都看不清楚,但视线一扫过,看见的兵器都消失不见,估计是自己负
担不起的昂贵货色。

  兵器架的长度,蔓延到视线可及的尽头,上头横摆的兵器,不是成千上万,
是肯定过千万,但随着白夜飞目光扫过,不能选取的兵器都立即消失,被抹掉的
不只是大多数,而是九成九九以上,这让白夜飞大概了解三十五金叶,约莫是怎
样的价位。

  各种刀叉剑戟的冷兵器,包含一些奇形怪状的,不曾看过的冷门兵器,其中
的一些还闪烁着瑰丽光华,不是反光,是发自兵器本身的神秘彩光,某些的一些,
光是扫上一眼,白夜飞就生出毛骨悚然的颤栗,仿佛在那里的不是一件死兵器,
是某种恐怖的凶物。

  一件搁在架上的黄色绸轴,外型有些类似影视中所见的圣旨,无锐无角,照
说怎么也难算是武器,却让白夜飞有种喘不过大气的压迫感,表面隐约有两个古
篆字,龙飞凤舞,似是「封神」两字。

  这件名气太过响亮的神物,让白夜飞一下惊到,还不及细看,又一件事物映
入眼中,那是一把看来挺普通的钥匙,在进入视线的一瞬,直接一个投影进入脑
海。

  无尽星海中,一艘上百公里的巨舰,停在一个蔚蓝星球的轨道外,一个庞大
无匹的炮口,正在开启、伸展,缓慢的动作,谈不上气势,却让人生出一股失声
惊叫的恐怖。

  下一瞬,没法想像的光亮,仿佛超新星诞生,从那炮口中释放,一道足可灼
毁常人视网膜的火柱,轻而易举贯穿了底下的蔚蓝星体,并在跟着的数秒内,制
造出一场名符其实的星爆。

  歼星之炮!

  这个名字随着画面,一同进入白夜飞脑中,接着好像又闪过一支撑天接地,
仿佛承受住整个世界重量的巨棒,影像乍生,随即逝去。

  ……这些东西,真的都存在?

  惊鸿一瞥间的印象,白夜飞极为深刻,但怎样深刻也好,这些都不属于自己,
都在视线扫过的同时,消失不见。

  最后,架子上剩下的,就是些寻常的刀剑武器,不带特别的光华,也没有特
别的煞气,虽是精钢铸造,却和超市、五金店里陈列的没多大分别。白夜飞忍不
住自嘲:这就是三十四金叶能够买到的货色。

  只是,就在对武器全然不抱指望时,白夜飞在几柄陌刀、鎏金镋之间,看到
了一件不起眼的东西,因为样子旧旧的,太过于普通,白夜飞最开始没有注意,
但身为一个现代人,对这东西的印象实在深刻,视线扫过两秒后,他立刻意识到,
重新扫了回来。

  「不、不会吧……」

  更让白夜飞惊喜的是,自己的目光扫回去,那件兵器竟然没有消失,换句话
说,这是自己能够合理负担的武器。

  白夜飞立刻将那一截灰黝黝的剑柄拿起来,在手上挥了两下,又惊又喜道:
「这、这真就是那个?星战里超拉风的那个?我是说……你们真连光剑都有?这
要怎么打开?」

  虚没有直接答话,指着正上方的天空,一艘宏伟的巨型星舰,无声横度银河,
白夜飞登时醒悟,连银河星舰都有的世界,区区一把雷射光剑,压根就算不上什
么,不过,这种等级的武器,为啥会和超市里的菜刀摆一起?这价值是怎么算的?

  「无刃之剑,削铁如泥,确实是兵器中的上选。」

  虚自白夜飞手上取过剑柄,打开按钮,一截蓝白色的雷射剑刃延伸出来,挥
舞两下,「正常情况下,无刃之剑索价不斐,但考虑到白先生认罪态度良好,这
支又比较特别……哦,刚刚又降了价,就算是二十金叶吧,你还剩下十四金叶的
预算。」

  白夜飞问道:「特别?这支光剑有什么特别的?」

  虚道:「它流传时间太久,近乎耗竭,原本大概还能用上三次,作价三十金
叶,刚刚的展示,又耗去一次使用机会,现在还剩下两次,就算二十。」

  白夜飞一下愣住,没想到自己竟然选了个使用次数有限的坑货,怪不得一把
高科技利器,竟然沦落到与五金店菜刀同价位。

  「我们尊重每个雇员的选择机会,白先生如果后悔,现在更换还来得及。」

  虚的笑容诚恳,白夜飞反而踌躇起来。自己的从商经验,很明白一个道理,
有时候,不光是面面俱到的商品能卖,那些具有要命瑕疵,价格却因此低廉的货
品,有时更具商机。

  三十四金叶,正常情形下,只能买些普通的钢铸武器,自卫意义有限,可如
果换成一把光剑,哪怕仅能用上两次,也能让自己的风险承受上限大大提升,不
失为一个好算计,而且还不只如此……

  「不换了,我就要这把光剑。」白夜飞道:「还剩下十四金叶,我估计也买
不到什么起死回生药,就请你帮我推荐一下,最好也是这样的。」

  「明白。」虚笑道:「白先生果然是生意人,勇于冒险,那我确实有一件好
推荐。」

  虚伸手,物品架上的东西飞快消失,当中一点绿色萤光飞起,来到虚的掌上,
凝成一块拇指大小的绿色萤光果冻。

  「开明兽的吐息,凝成固体型态,只要大力拍击,就能触发,释放无形之雾,
笼罩周围五百米。」虚道:「持用者不受影响,其余所有接触到的生命体陷入麻
痺,六个时辰内不能动弹,目前还剩下一次使用机会。」

  白夜飞一怔,「麻醉药?这也能算是药?」

  虚反问道:「毒药也是药,麻醉药为什么不是?或是你可以换些创口贴、护
士药膏、红花油什么的,都在你当前预算内。」

  一听这话,白夜飞就有决定了,与其换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还不如要这个
能用一次的大范围麻醉剂,不管是打猎还是逃命,都能派得上用场。

  三神器选完,架子上所有的药品都消失,虚点头道:「手续完成,白先生现
在可以准备出发了。」

  白夜飞道:「忽然想问,我这么被抓来,扔去作工赎罪,这就是你们对酒驾
肇事的惩罚?好像轻了点吧?」

  「惩罚?」虚讶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酒驾肇事之类的问题,
是人间的刑司,或是冥府那边在管的,并不属管理局的营业范围。」

  白夜飞一呆,「不归你们管?那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要我认罪,是让我认什
么东西?」

  「你长得太帅了,这是管理局负责的头号死罪!」虚正色道:「一个人长得
帅,平常占的便宜就多,你有没有想过自己长得那么帅,这一路占了多少不如你
帅的普通人便宜?出来混,早晚要还,现在就是帅哥回馈社会的时候。」

  「你们……他母亲的……」

  白夜飞双目圆瞪,作梦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猛地一把抓住虚的衣领,
咬牙切齿,想质问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罪责,哪知手指才一碰到对方,脚下就陡
然一空,身不由主地向下坠落。

  所立足的云海,无声无息开了个洞,白夜飞从洞中摔落,速度飞快,与上头
越来越远,这才陡然想起一事:光剑、麻醉药都在身上,可是那支意外争取来的
手机咧?

  死过一次的苏醒,虽然身上衣物不变,可是手机却不见了,好歹也是争取来
的福利,不能就这么放弃,更别说……那本说好的电话簿在哪啊?

  「啊,我忘了,答应给白先生你的手机。」虚一下拍掌,「仓促间也不知去
哪里找给你,先拿我的去用吧,还有电话簿也要给你。」

  虚从云洞上好像丢下什么东西,白夜飞伸手要去抓,但才刚伸直出去,强烈
的晕眩感涌上脑部,下一瞬,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中再有光亮,重新恢复意识,不知是多少时间以后的事,白夜飞发现自己
站在马路中央,前头是一个很大的圆顶帐篷,很像马戏团,顶上拉起一个好大的
二十米海报。

  海报上,六个笑得灿烂阳光的美女,蜂腰、圆臀、大长腿,摆出不同的诱人
动作,正是希望女子乐坊。能够竖立起这么大的海报,证明了女团的人气与实力,
而门口长长一列人在排队,个个面上都写着期待与渴望,应是忠心歌迷。

  白夜飞松了口气,确认自己没有被送错位置,但下一秒,他发现这口气松得
太早。

  周围的人,穿得很奇怪。大部分穿得像古装剧里的龙套,长袍、长靴、束发,
见了面相互作揖,画面很眼熟,可当中也有些人,衬衫、T恤、长裤,穿得一如
现代,白夜飞甚至还看到两个穿西装、打领带,手里拎着公事包的上班族,就这
么挤在那群古装龙套里排队,彼此秋毫无犯,谁也没觉得这是什么直得奇怪的事。

  马路上,有人骑马,也有马车、轿子,甚至还有人骑一种很像鸵鸟的高足生
物,就是没看到人开车,圆顶帐篷上不断有火光喷吐、虹彩划过,似是某种立体
投影,这又显示了一定的「科技」力。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白夜飞愣然出神,随即想起应该先确认自身状态,看看「三神器」有没有带
在身上,正要低头去看,忽然一股力量从旁袭来。

  「小心!」

  白夜飞被拉得摔倒,眼前看见一匹健马狂驰而过,劲风刮面,刚才如果闪得
稍迟一点,不免被这一骑撞个正着,乱蹄之下,下场不难想像。

  「路中间挡道,你想死啊?」马上骑者回头骂咧咧了一句,继续策马奔驰而
去,没有下马探视的打算,一如多数的肇事司机。

  没顾上找司机算帐,白夜飞先看向救命恩人,那是一个女孩子,刚才急急拉
扯自己闪躲,连她自己都跟着摔到地上去,一瞬间的手感,依稀只记得肌肤很嫩、
腰肢很软,是个很年轻的少女,还有……声音很熟……

  「你没事吧?」

  「我还好,谢谢你,你……」

  白夜飞将少女搀扶起来,看她穿着T恤和长裤,漆黑长发绑了一个很干净的
马尾,未施脂粉,身上有种很清爽的气息。

  「对不起,我白天视力不太好……」

  少女仰抬起头,白夜飞看到她的脸,登时一愣,这是自己最没想过会再看到
的一张脸。

  荣如嫣!

  第五章:雪上偶然留指爪

  自从知道自己在那场车祸中死得彻底,白夜飞就没想过还能再见到这个美女
主播,她应该也和自己一起,在车祸中被烧成焦炭了,却不想穿过来之后,第一
个见到的就是她!

  原本只有过几次往来,说不上熟,更谈不上感情,但在这种特殊情境下相见,
白夜飞大喜若狂,顾不得多想,猛地一把将她抱入怀中。

  「你也来了?他们怎么把你弄来的?是不是也一直要你认罪,说你长得太漂
亮,要你赎罪?那个什么管理局,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你……」

  狂喜之中,白夜飞忽然觉得有点不妥。首先,见到自己的荣如嫣,没有他乡
遇故知的惊喜,在自己怀中惊惶挣扎,想要逃脱开去;再者,透过她的激烈挣动,
摩擦碰触,对她身材已有印象的自己立刻察觉,她似乎……又发育了?

  白夜飞一惊,拉开距离,首先确认那最引怀疑的位置。雏菊花色的T恤内,
鼓鼓胀胀的隆起,虽然因为T恤穿得宽松,乍看下不起眼,可是当上衣因挣动拉
扯而绷起,就会看出意外有料的身材……最少比荣如嫣大了一尺码。

  确认了这点,目光上移,白夜飞看着那张本应熟悉的脸,却在眸中看到完全
不同的气质,带着羞怒与紧张,却更为洁净,没有任何掩饰的单纯。

  这不是荣如嫣!

  「对不起,我认错人了。」白夜飞慌忙道歉,「我以为你是我朋友,你们长
得太像了,你……你不是她,对吗?」

  白夜飞心中忐忑,不晓得这世界是怎样的风俗,自己刚才那一下近身摩擦,
随着价值观差异,可以付之一笑,也可以被当街上吊,希望不是后头那种。

  「洁芝……」少女声音娇嫩,很是好听,此刻更带着哭腔,眼中更因为屈辱、
羞耻而泛起水光,「我又不认识你,也不是你朋友,刚才还拉了你,你……你这
人怎么那样啊……」

  「对不起,我真是认错了,洁芝小姐……呃,这里喊小姐不得罪人吧?还是
姑娘?」

  连自己也说不上为什么,但看洁芝要落泪,白夜飞真的慌了手脚,就希望她
别哭出来,满心只想安慰,只是还没等他再开口,一群壮汉便从后快步拥上,不
由分说,先将白夜飞一脚踹倒,跟着就是一顿狂风暴雨般的棍打脚踢。

  「登徒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到乐坊门口来耍流氓,你想死吗?」

  「把他活活打死!」

  怒吼从四面八方传来,铁滚、拳脚更如雨点般落下,将白夜飞打得七荤八素,
都不记得上次被打得这样狼狈是何时,想逃脱、想反抗,却被更多的拳脚打回来,
连去找光剑打开的机会都没有,这时才开始懊悔,电话簿当防具实在是没啥用,
应该认认真真花钱买套盔甲的……话说那本应该给自己的电话簿咧?

  不知被打了多久,白夜飞全身痛到麻木,也不知多少处皮开肉绽,反正眼中
看出去就是一片红,耳边轰轰嗡鸣声中,就听见洁芝急到哭出来的声音,「别打
啦,你们把他打死了……」

  哭声情真意切,是真的心急,白夜飞恍惚中竟有些想笑。

  ……已经多久,不曾有女人真心为紧张自己而哭了?求而不得的东西,却在
这一刻意外到手,这人生……处处是惊喜啊!

  「咦?这小子怎么不动了?」

  「没,你们看,他的手还在动,这小子色心不死啊!」

  一众乐坊保镳们,眼睁睁看着那只颤抖的手,缓慢却不放弃地向前延伸,悄
悄攀上了洁芝的白布鞋,在白净的鞋面上,留下怵目惊心的一抹红。

  「……对……不……起……」

  沙哑的声音,半途戛然而止,血手覆盖在白鞋上……

  白天视力不太好的少女,看着自己鞋上的血印,那一抹赤红,有些恐怖,有
些恶心,却让她为之失神,怔怔地看着,连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仿佛这是一个命
运的节点。

  周围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人大着胆子想去踢踢看是不是真死了,却被惊
醒过来的洁芝猛一把推开,然后就是她声嘶力竭的叫喊。

  「别都傻着啊!你们看什么?快点救人!救他!救他啊!」

  这天的午后,希望女子乐坊的门口,因为这场意外,大家……很忙!

  白夜飞怎么都不会想到,重获新生的第一天,居然是被打个半死。这一打,
自己足足昏迷了一日一夜,再清醒已经是隔天深夜了,乐坊的副执事来探视自己,
确认状况,洁芝就跟在一旁……

  事后听说,在这之前,洁芝也在自己旁边待大半天了,这女孩就像自家亲人
重伤昏迷一样,在旁坐立不安。

  副执事一面赔礼道歉,一面巧妙透过攀谈摸底,白夜飞估计,这是打算根据
自己的背景,来决定赔偿的多与少。如果自己有足够的情报,这回完全可以将他
坑得不要不要的,无奈自己对这世界一无所知,就算想胡扯,也不知从哪扯起。

  不过,比起金钱赔偿,当下白夜飞更需要别的东西,于是就着副执事的探询,
顺理成章,装作记忆丧失,除了自己姓氏,什么也不记得的模样,一切赖个干净,
反正那天后脑确实挨了好几下,就算装失忆也是合情合理。

  照估计,自己失忆,又无处可去,乐坊需要对自己负起责任,那除了砸钱消
灾,很大可能会收留自己在团内,当然,这还需要自己加以诱导,从旁使力了。

  「钟爷,他因为我们才伤成这样的,又失了记忆,无处可去,让他离开的话,
他能去哪儿啊?不如你行行好,让他留在我们团,一面养伤,一面作事吧。」

  出乎意料,居然是洁芝从旁开口,连番恳求,最终让副执事相当为难地点了
头,帮了白夜飞一个大忙。

  这个忙,帮得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还要大,因为就在这两天,希望女子乐坊正
在招募杂工,逐一面试,高薪、诸多优渥福利,最终来了一堆人,那日所见到的
排队人潮,就是来应征杂工的。

  如果参加招募,白夜飞完全没把握能在这么多人里脱颖而出,这回倒真是某
种因祸得福。

  就这样,白夜飞以伤患兼杂工的身分,在乐坊里落脚待下。这是一个求之不
得的好事,因为除了养伤,初来乍到的自己,需要一段重新了解世界的时间,而
失忆这个借口,堪称是最好的掩护。

  首先确认的,是光剑、开明兽的吐息果冻,这两大「神器」都还在身上,没
有因为昏迷而失落,这点真是谢天谢地,否则自己绞尽脑汁地使用点数,就完全
成为一场笑话。

  其次,自己身上多了一支手机,还是一支苹果机,能够正常开机,连密码锁
都换成了自己的指纹,神明作事果然滴水不漏,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开了之后
毫不意外地无网可连,只能当一个计算机来将就用……如果能成功解决充电问题
的话。

  三神器一样不少,怀里甚至还多了一件东西:一本……电话簿!

  不愧是神明的电话簿,和自己想像得不太一样,不是那种比板砖还厚的大本,
就只是一本二三十页的黑皮小册子,表面歪七扭八的奇形文字,给了白夜飞很糟
糕的感觉。

  本子一翻开,糟糕的感觉获得证实,这本电话簿里的文字,全部都歪七扭八,
不知是哪里来的神文,甚至连哪里是文字、哪个是数字都无法判别,完全就是一
本天书。

  「神明的电话簿,果然只有鬼才看得懂……咦?」

  电话簿拿在手里,白夜飞感觉有些奇异,上头有些微的温度,不似死物,像
是某种自带能量的奇妙物体,只要摸着,就有一股暖意不住渗入。

  仔细想来,自己虽然被围殴得很惨,却在一天之后便醒来,思维正常,交谈
无碍,甚至连所感受到的痛楚,都远没有表面上的伤那样厉害,如果这个感觉没
错,那就表示,确实有某种力量在起作用,让自己的伤势减弱、好转。

  光剑是没有这功能的,吐息果冻也没有,而这本电话簿,哪怕它与手机加一
起,总共只值一金叶,但好歹也是挂在防具的名目下,或许就是它起到作用,庇
护了自己的身体。

  「保镳不好当啊,但总算成功迈出第一步了,后头只要把这群女人一路伺候
妥当,把人送到……哦,对,大雄山就可以了吧?好像不是太难,起码不用九九
八十一难。」

  才刚感叹完,白夜飞意识到有件事不太对劲,之前因为遍体鳞伤,自己没有
太注意,可现在周围无人,看着自己的双手,是怎么看怎么不对,似乎过于瘦小,
甚至……不是成年人的手臂。

  简陋房内找不到镜子,白夜飞匆匆就着床边的一桶水,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当时傻在那里。

  鼻青脸肿,样子肯定是好不到哪去的,但怎样也好,水面中投映出来的,是
一张少年的面孔,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五官端正,平凡中说得上清秀,却绝不
是自己原来的脸。

  看到这张脸,白夜飞意识到先前一切匆匆,自己根本没意识到此行有多少可
能性,又代表着什么。

  长相不是太重要,但能够多得回十几年的青春,光只是这一点,就让重生这
件事真正有了意义,后头的可能性近乎是无限。

  「好家伙……」

  静静看着水中的少年形影,白夜飞面上泛起了微笑。

  第六章:开门

  来到异界,时间很快就满了一个月。在这个月里面,白夜飞没有闲着,卯足
力气去吸收这个世界的各种知识。

  这里的人们称世界为「鲲仑」,把所立足的这片大地,叫「赤炎天州」,在
天州之外,好像还有别块大地,但多数的人们都不清楚,他们对于海外的事务,
似乎有种发自本源的抗拒,不想接触,不愿了解,甚至也没太多好奇心。

  大地上,存在着超凡力量,白夜飞对此感到高度兴趣,却苦无接触的管道。
那些力量的学习管道,似乎不是那么普遍,不是人人都能掌握,但也还不至于远
在天边,至少乐坊内就有几位。

  超凡力量的修练,必须要经过一个名为「开门」的过程,白夜飞常常听到她
们讨论「某某人开了门」、「某某人开了几道门」,但更具体的内容就不得而知,
这除了让他生出许多猜想,也有一分担忧。

  在自己的老家,有某位着名女星,因为负债落难,在被监禁时传说被人「八
门齐开」,如果超凡力量的开门是这种,白夜飞真没把握能支撑过去。

  对超凡力量的掌握,涉及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本,白夜飞隐隐感觉得到,但
至少在当下,自己更多注意放在这个乐坊,一个形式还很粗糙的歌舞团。

  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还停留在相当原始的阶段,没有太多的娱乐,人们喜
欢音乐、诗歌,戏剧则刚刚开始萌芽,对大多数人都还是陌生的东西。

  一些当红的音乐家、歌唱家,凭着自身技艺,受各方王侯邀约,游走献艺,
地位崇高,收入更是惊人,他们拉起自己的团队,成立乐坊,备受乐迷追捧,当
前最顶尖的几支团队,公演时万人空巷,隐约已有了天团的雏型。

  希望,并不是这么红火的团队,她的核心台柱,董珍珠,六年前曾是着名乐
坊「野火之女」的成员,脱团单飞后,组成了「希望」。后续的六年里,希望的
成绩不算出色,徘徊在二流中后段,成员陆续有离开、新增,目前一共有六人,
连带其他化妆、服装、安保、杂务人员一起,希望女子乐坊大概有一百人,已经
是个中等规模的公司了。

  珍珠、玛瑙、珊瑚、琥珀、翡翠、碧玉,六件珠宝,正是希望女团的六名成
员,整个团队的所有工作人员,以她们六人为核心……说正确一点,是以台柱董
珍珠为核心在运作。

  作为一名新进的杂工,白夜飞没有接触她们的资格,只能远远看着,虽然这
已是很多乐迷梦寐以求的位置,但对白夜飞而言,却远远不够。

  早过了追星的年纪,白夜飞对这六名女星的执着,全因为自己肩负的任务。

  『希望女子乐坊,正在巡回演唱,有些不怀好意的人,计划对她们不利!沿
途替她们排除障碍,直到她们安抵本次巡演终点的大雄山,圆满成功。』

  这是从虚那边接过的任务,白夜飞很快就把握到重心。

  普通的疯狂歌迷,有安保人员戒护,应该问题不大,哪怕这世界有超凡力量,
希望女团也存在好几年了,不会不堪一击。

  然而,考虑到安保人员可能被收买,或是主事者可能的白痴决定,这些都需
要一个更好的位置去观察,更占制高点的所在,至少不能是只一个说话全无份量,
不受人重视的小杂工。

  努力上位,这毫无疑问就是自己当前的第一目标!

  「……你想要升职啊?」洁芝侧着头,很为难地笑了笑,「应该不容易吧,
你才刚来一个月呢,要是可以,我自己都想升职呢。」

  进入乐坊一个月,白夜飞融入团队的情况并不好,平常除了交代工作,就只
有两个人会和自己交谈,成为自己唯二的两名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同寝室友,另
一个就是洁芝。

  年方十六的洁芝,是乐坊中的练习生,原本是自己高攀不上的人物,却因为
那场事故,洁芝心存愧疚,一个月来时常探视,送些水果、吃食之类的,最后成
了好朋友。

  似洁芝这样的练习生,乐团中还有十几个,平日接受训练,如果六名正式成
员出现伤病,或是有了意外状况,就由练习生上去递补,每场开场前,有时也会
让练习生上去歌舞热场,算是花絮。

  据说,等时机成熟,坊主董珍珠会安排这些练习生出道,成立新的团队。这
个承诺,是所有练习生兹兹在念的梦想,但白夜飞却不敢乐观,因为每名练习生
除了正常训练,都还身兼其他杂务,像洁芝就还兼着服装、道具的养护,时时看
她在那里缝缝补补。

  「如果真把你们当回事,就应该让你们专心练习,夯实基础,后头才有出道
可能。」白夜飞摇头道:「现在你们大半精神都被各自的工作分掉,哪有多少力
气去学习?练下来的效果有多少?你们不是兼着杂工的练习生,根本是被练习生
梦想忽悠的杂工!」

  各种资方的恶劣手段,白夜飞一眼就能看透,很替自己的朋友痛心疾首,但
听着这些分析,洁芝全然没有被点醒的样子,还是笑得朝气十足。

  「不会啊,其实那些日常工作里,有很多值得学习呢,服装的缝制啊,道具
的成本啊,要是后头成功出道,被要求独当一面,这些经验都会起到作用的。」

  洁芝认真地说着,眼中不算有神,她有眼疾,白天时候视力受影响,看不清
楚,如果阳光过强,整个甚至如同盲人,要到晚上才能恢复正常。

  不过,哪怕受着眼疾拖累,白夜飞也没看过这小丫头畏缩不前,这一个月观
察下来,她每天的歌舞学习时间,都在十小时以上,各种基础锻炼一样不落,这
还没算她在劳务工作上的卖命。

  每次看到洁芝,她都是一副好忙好忙的样子,脸色偏白,步履虚浮,白夜飞
总觉得她随时累倒都不奇怪。

  想劝点什么,偏偏这女孩眼中闪烁的光与热,让白夜飞没法开口,她是真的
热爱这份工作,并且寄托了梦想,每一分辛苦,对她而言都能化成甘美,被热情
所包裹的洁芝,散发一种令人炫目的美丽。

  白夜飞常常感叹,如果自己是老板,绝对会爱死这种服从性高,还擅长自我
洗脑的血汗员工!

  「我如果升上去,当了主管,绝对要减轻你的工作,让你每餐多吃一点。」
白夜飞正色道:「出道什么的,将来我给你包了。」

  气势十足的承诺,但因为缺了豪车与名牌服饰,不再具有过去的效果,洁芝
没有被鼓励到,也没有嘲弄,只是一如既往地笑了笑,认真道:「那你就得升职,
可升职真不是那么容易呢,得要你在乐坊里有足够贡献。」

  白夜飞道:「怎样的贡献?」

  「当然是会被看重的贡献,或是实力!」洁芝道:「如果你是安保,只要你
设法开了门,金大执事就会升你的职,起码也能当个小队长,如果开了两道门,
外头直接就会有人来挖角你了。」

  白夜飞振奋道:「就是这个!开门是修练以后的结果吧?你知道要怎么修练
吗?我想练啊!」

  洁芝笑着摇头,「修练都要找门道的,我又没门道,怎么带你入门?但金大
执事肯定是开了门的,都说他以前也是成名人物呢,你可以去求他教你啊。」

  「那个大胡子看来很凶啊,过去有人向他求教吗?」

  「有啊!乐坊里很多新人都向他求教过,还有富家子直接捧着金碇,希望能
拜他为师。」

  「那他答应过吗?」

  「好像……一次也没有。」

  「我想也是。」白夜飞双臂环抱,懊恼道:「非亲非故,人家又没有教育梦,
凭啥要带人入门呢?我别说金碇,连个铜板都没有,这一条不通。」

  洁芝道:「那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了,我们是乐坊,最重视的还是音乐,
如果你弹得一手好琴,或是吹得出一首好曲,再不然……你能作曲填词,成了坊
里的词曲先生,那肯定会被高高捧起。」

  「就是这一着!」

  白夜飞摩拳擦掌,「其实我懂词曲的,有几首歌,我自己谱写的,你帮我拿
去上交,给董坊主……不,其他懂音律的看看,说不定能得到赏识呢。」

  作曲填词什么的,白夜飞不会,但身为穿越来客,过去也没少在K房应酬,
说连几首歌都唱不出来,那就委实丢人了。

  之前白夜飞反复斟酌过,选几首自己熟知的当红歌曲,尽可能不同风格,摇
滚的、古风的,尤其是那位一辈子唱歌口齿从没清晰过的,多选几首,一起展露
出来,说不定就有机会打开局面,成为进身之阶。

  至于版权、羞耻心什么的……找时空管理局说去吧!

  「阿白你懂词曲?」洁芝讶道:「那你写出谱来,我先看看。」

  涉及专业的第一步,直接呛住了白夜飞,他尴尬道:「我就是……想了些曲
调,但什么线谱之类的,我……不懂。」

  一句话就暴露胸中没料,被拆穿的白夜飞着实尴尬,「要不,我再琢磨琢磨
吧。」

  洁芝微微一怔,但很快就温柔笑起来,「没事,谁都有不擅长的东西,你哼
出来吧!我替你填谱。」

  第七章:真神爱你

  洁芝帮忙把白夜飞哼出的几首曲子填了谱拿走,预备拿去上交。她是练习生,
虽然在董珍珠面前还说不上话,但与坊里的乐师都相熟,与团员中的翡翠、碧玉
也有交情,歌曲在她手里,比一个普通杂工要机会大。

  「还……满有意思的。」洁芝笑道:「真想不到,阿白你还懂作曲啊,这几
首曲子虽然怪,可听起来……嗯,满有意思的。」

  洁芝连续说了两次「满有意思」,这确实是真心话,但从表情来看,白夜飞
判断当中大概三到四成是认同,其余更多的是鼓励朋友,这也让他心中忐忑,对
这次投机尝试,并不敢太看好。

  每一首名曲的流行,都有其当下的时空背景,如果脱离了那个背景,无论词、
曲都难以得到认同,直接抱支电吉他,跑去钟鼎礼乐时代放肆摇滚求认同,这完
全是赌博行为,甚至可能是自杀行为!

  一个月来,自己旁听乐坊的演奏,发现这里所流行的音乐,都是些从祭祀乐
曲脱胎的慢节奏调子,最多只到了轻快、悠扬,没有更快的东西。

  实际演出时,配上美人与舞蹈,或许还挺有看头,但纯以旁听乐声来说,自
己听久了都昏昏欲睡,不晓得这些东西哪里好听,又为啥这么多人追捧?

  或许,和老家相比,天州的音乐发展,还停留在一个相对原始的水平,但这
点自己可没什么好荣耀的,因为自己听他们的东西有多格格不入,他们听自己那
年代的东西,就会有多难以接受!

  白夜飞不由懊悔,过去自己没有在音乐上多花点心思,如果能多点根底,多
记住一些古典音乐,而不是只会听流行歌,或许就有与天州时空背景相近的乐谱
能拿出手,不致坐困愁城了。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如果不行,再想别的路子就是。」

  目送洁芝离开,白夜飞这么自我勉励,转念想起别的实际问题。

  身为乐坊里的杂工,自己一如其他人那样有薪资,每个月都能领上几百铜板,
或是换成几枚银币。然而,因为自己是乐坊收留的伤患,所有医药费都由坊里支
出,他们就毫不客气地从自己薪水里扣。

  截至目前,白夜飞一毛钱都还没拿到,要不是洁芝偷偷塞了点钱过来,自己
就真要成为身无分文的穷鬼了,这点着实得想办法改善,否则自己就算想使出拿
手绝活走后门,都凑不出活动经费来。

  「这里应该也有典当行,或许可以考虑先把什么东西给当了,换点钱来操作
……唉,好像也没啥能当的。」

  想不出可行策略,白夜飞摇摇头,看看天色差不多到放饭时间,转头要先回
自己的寝室去拿饭票,上食堂吃饭去。

  穿过外廊,白夜飞匆匆走向自己的寝室,预备拿了饭票,叫上室友小陆一起
吃饭去,他是本期应征进来的新人,与自己一样都是杂工,分配在同寝室,为人
老实,看自己身上带伤,还主动替自己分担了工作。

  「这种世道,老陆那样的稀有动物可不多见啊……咦?」

  对面一道人影快步走来,二十多岁,整了一头的黄毛,白夜飞皱起了眉头,
认出是乐坊里的安保张扬。

  张扬是安保人员的小组长,听说是有些后台的,但这家伙好喝酒、爱赌钱,
酒喝多了之后,就爱动手施暴,不是正经人物。

  那天在乐坊门口,就是张扬率人冲出,把白夜飞痛打成伤,但事后看白夜飞
成功泡上练习生,张扬似乎非常垂涎,听说他之前试图勾搭其他练习生不成,还
被金大执事严厉斥责,因此,他既妒且恨,已不只一次放话要给白夜飞好看。

  无端开罪了这种地痞,白夜飞觉得可笑,但也不可能为此就刻意去躲他,见
他迎面而来,耸耸肩就迎了上去。

  当然,对于随时可能酒精上头的小黄毛,白夜飞不致于傻到全无防备,一支
手早就在怀内,扣住光剑按钮,谨防不测,虽然这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无奈自
己身上没有其他的防身物了。

  「唷,小白脸啊!」看到白夜飞的一瞬,张扬眼中流露掩不住的轻蔑,「那
天真可惜没一棍把你打死。」

  白夜飞没有理会,连客套应付都懒,直接就想错身而过,但眼前却骤闪起一
道寒光,贴额险险掠过。

  张扬陡然出手,从怀中掏出一柄短刀,在白夜飞眼前划过,一刀过去,还煞
有其事地舞了几个动作,这才慢慢收刀,看白夜飞一脸惊吓,血色全无,得意啐
了一口,「小白脸就是没种的。」

  白夜飞是真的给吓到了,但不是因为贴额晃过的那一刀,而是刀光亮起的一
瞬,自己险些就掣开光剑,这一剑如果冷不防出去,拦腰斩断都是起码的,这黄
毛绝没有机会在那里装逼。

  对着张扬满眼的得意,白夜飞压根懒得回应,摇了摇头,道:「晚上好,今
天一定是你的幸运日,佩服佩服。」

  张扬听了话,最初以为白夜飞服软,咧着嘴笑了两下,但看他转头便要走,
怒意又起,正要挡人,一个奇妙的乐音,从白云开怀里发出,登时把双方都吓了
一跳。

  听见电子音,白夜飞下意识就往怀里去掏手机,随即想到声音是来自虚给的
那支苹果机,更意识到这东西若被人看到,自己肯定有麻烦上身,便停了动作,
没有把手机拿出。

  只是,在指尖碰到苹果机的一瞬,一个电子语音直接传到脑部,在耳边响起:
「开启支线任务:真神的爱。『

  『真神的爱第一任务:接触并调查张扬,查出神爱之夜的线索。任务成功,
奖励金叶五十!』

  声音直接在白夜飞脑中响起,他微微一愣,随即心头一喜,明白这就是自己
等待多时,可以打开僵局的机会,当下二话不说,身手就往张扬肩头一拍。

  「嘿!黄毛哥!」

  忽然被拍,张扬一怔,再看白夜飞好像很遗憾似的收回了手,一脸期待落空
的表情,忍不住怒道:「你干什么?」

  「……没什么,原来接触并调查不是这个意思,」白夜飞遗憾道:「还以为
碰到你就会有讯息浮出咧,看来是没有了。」

  「你神经……」

  「张同志!请你老实回答我,你……」白夜飞一句打断,严肃问道:「……
信神吗?我是说,特别真的那种!」

  「你爸才信神!」

  张扬勃然大怒,挥拳作势就要打出,但与白夜飞目光一对,心里没由来地发
寒,总觉得……如果真打了下去,好像有什么很危险的事情会发生。

  没敢再待,张扬瞪了白夜飞一眼,骂了两句「去你老母的神」、「下次把你
脑袋一棍打碎」,匆匆离去。

  白夜飞不觉得恼火,这世上有些生物,没有令自己恼火的资格,倒是「接触
并调查」这种事,要如何着手还真是个问题。

  最理想的策略,就是直接把人给绑了,上个老虎凳,透过加砖块来接触,随
着接触越来越高,什么情报都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清清楚楚交代出来,或者直接
在老虎凳上帮人拔牙,白夜飞从没给人拔过牙,但他确实有种感觉,如果有机会,
自己会做得非常得心应手,尤其是拔那些小黄毛的牙齿……

  不过,想起来虽然愉快,但实行上难度不小,自己没力量制服张扬,即使靠
偷袭打闷棍得手,要在哪里对他进行拷问,也还是大问题。人单力孤,仅仅靠自
己一个人,做什么都有难度。

  「得提升自我,或是……增加人手吗?」

  白夜飞敏锐地把握到方向,与此同时,他从怀中取出苹果手机检查。一个月
来,自己将手机翻来覆去,看了无数次,没瞧出什么端倪,如果不是今天发出异
声,还真没发现这支神之手机有什么鸟用。

  用指纹开启了手机,白夜飞立刻看到,刚才开启的「真神之爱」任务,以短
信形式跳出在首页,点进去之后,自己所听见的任务内容,以文字留在短信中。

  「好吧,可以回头查阅,这是方便了点,但……还是没什么屁用。」

  研究这支「神之机」时,白夜飞发现里面的影音内容都被上锁,无法打开,
还有一些小程序,虽有安装,却也都处于没法开启的状态,让手机处于高度受限
的状态,平平无奇,只有一点异常:它不用充电,存量甚至还每天反增一点点。

  最初拿到手机时,白夜飞首个担心的问题,就是如何充电?毕竟如果没电可
充,手机很快就是不如板砖的废物,所幸,打从一开始,手机的电量就是满格,
哪怕是一个月过去,上头的电量也没有少过一格。

  毕竟,这是神之手机,有点神异很可以理解,说不定在神界,永动机早已发
明出来,能量永不耗竭,这支手机就是代表产物,如果能成功解析当中的黑科技,
所带来的获益绝对能大赚一笔,偏偏对如今的白夜飞而言,这些都太过遥远。

  关于手机,还有太多的疑问没法解开,但愣在走廊中央滑手机,着实不是聪
明主意,总得先回到寝室,想办法避开室友,再来钻研……

  第八章:您的话费目前为零

  要如何避开室友,又是一个麻烦问题,但当白夜飞回到寝室,这个问题立刻
就不存在了。

  「搭档!」

  房间的门是开的,里头一片狼藉,刚刚明显经历一场风暴,桌椅翻倒,茶杯
打碎,一名少年正缓缓挣扎爬起,嘴角破裂流血,看了就知道刚挨完揍,正是自
己的室友陆云樵。

  这位国字脸的少年,年方十九,与白夜飞当前这具身躯的年纪相若,据说是
出身农家,可能是因为长年劳作的关系,皮肤粗糙黝黑,看来比较老成,由于两
人一起打杂,白夜飞直接就喊他「搭档」。

  一个月来,陆云樵为人相当厚道,看白夜飞身上有伤,主动帮着分担日常工
作,还都是一些粗重的体力活,白夜飞看在眼里,心里着实感谢,只是陆云樵这
人沉默寡言,平日作事多、说话少,白夜飞每次找他说话,都是交谈不到几句,
便没了回应,倒让白夜飞好生尴尬。

  但现在看到陆云樵倒在那里,狼狈的模样,白夜飞怒意上涌,「你怎么会伤
成这样?谁对你动的手?」话出口,白夜飞立即醒悟,「是张扬?那疯狗……他
为什么对你动手?」

  陆云樵摇了摇头,「我今天刚领了工资,才回来,就被他打了一顿,把钱抢
了,他说……以后每月发了钱,他都会来,要上交给他一半……起码……」

  「职场霸凌?来这一套?」白夜飞扶起陆云樵,「他不过就是一个新来的安
保,这里还轮不到他横行。我带你去找金执事,就不信这里没规矩了。」

  「不!你别去。」陆云樵抓住白夜飞,「算了,我不想惹事,就……这样吧,
反正不过破财消灾,一点钱而已。」

  「什么一点钱而已?这又不是你忍一口气就能解决的,那家伙不是说以后每
个月,都要你上交五成?你忍他一个月可以,难道要忍完一个月又一个?你进乐
坊是当杂工,不是奴工啊!」

  白夜飞怒其不争,陆云樵却连连摇手,生怕把事情闹大,任白夜飞怎么说,
都不愿意去举报揭发。

  在应该要争取的时候退缩,自己选择放弃,是白夜飞素来不喜的事,若照他
平时的性子,肯定不会多参合到这种事里面,看自己搭档的?样,暗叹一声,就
想要放手不管,让他自生自灭算了。

  话到嘴边,白夜飞心念一动,自己要调查张扬,正缺少人手,这事要自己一
个单干,那是处处困难,可如果多拉一个帮手,那无论是来明枪或是耍暗箭,把
握都会高得多。

  「好,你说得对,我们都是新来的,惹了什么事,万一被逐出乐坊就不好了,
这事我们不往上闹。」

  白夜飞笑道:「但被人欺负了,我就不信你一点感觉也没有。不闹到金执事
那里,就你和我,咱们联手起来找回场子,这你总不会说不敢吧?」

  对陆云樵的个性,白夜飞略有所知,他是内向寡言了些,但怎么也都是十九
岁的年纪,血气方刚,被个流氓这么扁了一顿,还抢走了钱,更屈辱地被威胁交
出以后每个月的薪水,除非是天生的被虐狂,否则泥人都还有个土性子,他没可
能不感到愤怒。

  果然,在确认完事情不会闹到执事那边,行动是以保密为前提后,国字脸青
年的表情,慢慢有了变化,惊惧、不耐逐渐消失,眼中燃起了少年人的怒火,刚
刚被殴打、抢劫的屈辱,一点一点发作。

  「你确定,这件事不会搞大?不会惹麻烦?」陆云樵犹自不放心,「我们只
对付张扬,不会波及旁人!」

  「这当然,你就相信我吧!」白夜飞笑道:「搭档你还信不过我吗?你帮了
我那么多,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委屈啊,而且,我和你一样都是新进来的,我比
你还怕惹麻烦咧。」

  话是这么说,白夜飞已经在心里暗暗作判断。忍无可忍,还得往死里忍的人,
不是身上有案,就是心里有鬼,自家搭档遇事的不正常反应,恐怕脱不了这两种。

  「好!我干了。」陆云樵道:「说说看,你打算怎么做?」

  「我的计划是这样,张扬这种人,背后可能还有点背景的,我们要嘛不动他,
要嘛一次就整死他,而要做到这一点……唉,你先把脸上的血擦干净吧。」

  往怀里掏手帕,白夜飞想着陆云樵身上可能隐藏的问题,十九岁的少年,照
理说惹不了太大的事,但反过来说,就算背了人命官司,这也不是没可能,若他
是犯了案,才躲到乐坊里来,那……

  脑里想得出神,等白夜飞查觉,这才发现几掏出的不是手帕,却是手机,最
扯的是陆云樵也正忐忑,看自己递了东西过去,看也没看就接过往脸上擦,直到
触感不对,讶然看着手中的长方物件,愣道:「这是什么?」

  「苹果,这是苹果啊!」

  「我书读得少,你别骗我,苹果不是长这样的。」

  陆云樵一脸狐疑,白夜飞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只急着赶快把手机收回,却不
料机体蓦地绽放红光,璀璨耀眼,一下将房中映出千层血色,眼中皆赤。

  大惊失色,陆云樵一下松了手,发着血光的手机坠向地上,白夜飞二话不说
就飞扑过去,险险接住,不敢测试这支手机是否耐摔。

  陆云樵惊道:「这、这是什么邪物?」

  白夜飞叹了一口气,「苹果,就和你说了这是苹果啊,都发红光了,就是个
红苹果,这你还不信?」

  「苹果哪是长这样的?」

  「我们老家的苹果就这样!还都贵得要死,有些女的为了它还去卖器官……
不要这表情,我是说卖肾!」

  一面鬼扯,白云开滑开手机,赫然在首页看见一个视窗格:您的通话功能已
经解封!您的话费目前为零金叶!请在充值后使用!

  看到这行字,白云开刹时五味杂陈,先是开心,不意误打误撞之下,居然解
开了一个功能,这解锁的设定委实坑人,如果不是今天碰巧沾到血,自己搞不好
一世也不会发现,普通人有谁会没事冲着自己手机抹血的?

  跟着,就是荒谬想笑。就算解锁了通话功能又如何?自己能打给谁?就算神
之手机能跨世界通信,难道自己还能让公司秘书送罐可乐过来?况且,话费又是
什么鬼?虚那家伙给手机还不带话费,什么意思?

  意识到自己解锁了一个无用功能,白夜飞哑然失笑,正要收回手机,忽然一
个念头闪过,连忙再扫一眼萤幕,注意到话费的计价单位。

  金叶!

  这和在虚那边兑换物品的单位相同,也是完成支线任务时所获得的报酬,姑
且不论这是否神界的通用货币,摆在眼前的事实是,完成任务所得的报酬,可以
用来充话费。

  白夜飞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自己辛辛苦苦完成的任务,就拿来充了话费?
这是日了狗都干不出来的傻事吧?

  但转念一想,不充话费,金叶又能用来干什么?兑换物品吗?怎么换?难不
成仰天大叫,虚就会凌空显圣,把东西扔下来?还是有黄巾力士过来送外卖?如
果都没有,这东西理所当然只能充话费。

  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一个不断回转的怪圈,白夜飞哭笑不得,但在心里的某处,
他隐约有种感觉:一切线索仿佛是散落在桌上的珠子,自己已经把所有珠子都放
桌上了,只要有条绳子,就能全串在一起,尽窥全貌!

  ……但最后的那条绳子,在哪里?是什么?

  解谜到了最后的关键一脚,偏偏还捕捉不到,白夜飞强行按耐住心头燥动,
竭力维持冷静,想要寻找答案,但也知道答案恐怕不是仓促间能找到,尤其是旁
边还有一个家伙满脸狐疑,直直盯着看的时候。

  「算啦,苹果的问题先不管,是男人的,不说苹果,我们专心干黄毛!」

  白夜飞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家伙也算好事多为,我就不信他只盯上你
一个,接下来的时间,我们盯着他,搜集他的资料。」

  陆云樵点头道:「这个我懂,知己知彼,百战百胜,那……我们怎么搜集他
的资料?去问吗?」

  「去盯啊!」白云开笑道:「我们两个,轮流盯着他,看看他每天干些什么,
在哪偷鸡摸狗,只要逮着他的把柄,你还怕弄他不死?」

  「有道理,但……」陆云樵迟疑道:「平常我们也有工作,不是很得闲,要
全天跟着他盯哨,恐怕有难度。」

  哈,这有何难?我们可以一个人干活,另一个人去盯他啊!「白云开道:」
你我是搭档,联盟合作,不就是为了这个?「

  「是这样没错。」陆云樵思索道:「那我们谁干活?谁盯哨?」

  「盯哨是技术活,需要专业人才,搭档你为人老实,我怕你不行,唯有我勉
为其难亲自上。」白云开拍拍友人肩膀,「至于干粗活这种重责大任,则非你不
可了!」

  陆云樵点了点头,陡然一震,明白过来,瞪大眼睛,「这也行?」

  第九章:和你一样的小流氓

  直接调查张扬是不可能的,白夜飞和陆云樵都是新来者,在乐坊里谈不上人
脉,随便找谁问都只会打草惊蛇。相比之下,身为本地人的张扬,在这方面还多
点优势。

  跟踪盯哨,是不得已的笨法子,白夜飞一早意识到此事的难度,这可不是在
人群里跟踪,乐坊里到处都是熟人,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跟监,这实在是一件很可
笑的事,白夜飞估计陆云樵干不来,只得亲自上阵。

  最开始的第一天,立刻就有收获,白夜飞发现张扬还向别的新人勒索!对象
是一个进入安保组的新人,名叫小魏的,不晓得被他握住了什么把柄,白夜飞看
他在低声说了几句后,小魏就仿佛被制了死穴,没有动手,恨恨地瞪着他,然后
点了点头,不知答应了什么。

  这个地痞的肆无忌惮,让白夜飞深信,如果继续窥看下去,绝对能得到更多
的猛料,可惜这种程度的猛料,完全不是白夜飞想要知道的。

  支线任务的名称是:真神爱你,照理说,查出来的情报,应该是需要带点宗
教内容的,可当前搜集到张扬的诸多劣迹,都与此无关,这肯定不对,只能再行
调查。

  可惜,隔天开始,跟监行踪败露,张扬有了防备,行为收敛许多,提高了调
查难度,第三天甚至还设下陷阱,纠结了一帮人,要把白夜飞诱入打残,只是被
白夜飞先一步识破避过。

  这边行动碰壁,洁芝那边也进展不顺,她拿去的几首曲子,找了坊里的乐工
看,都被斥为荒唐,没人赏识,这让白夜飞坐困愁城,徒叹奈何,除了感叹不同
时代的欣赏差异,也分外想把那个咬字不清的歌手,脖子掐成竹筷一般粗细。

  「你不能再跟下去了。」

  第三天晚上,陆云樵在寝室里一脸凝重,喊停了跟踪行动。白夜飞本以为他
是对行动效果不彰质疑,因为昨天一起整理所得情报时,连续几天干着双人份重
工的他,苦着脸说:「怎么才只有这些?」,但从他口中说出的理由却不是这样。

  「你跟了张扬三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现在全乐坊的人都知道你在跟监张
扬,你知道,我知道,金执事知道,连张扬自己都知道!」

  陆云樵摇头道:「好处是,张扬确实有所收敛,可你这样搞,查不出什么东
西的,刚刚副执事遇到我,训了一顿,说不能再这样了。」

  「那可不行啊,张扬他勒索小魏,不知得手了什么,只要揭发出去,就能让
他吃不了兜着走!我虽没听到他勒索什么,但远远有听到晚上两个字,肯定是晚
上的行动。」

  白夜飞道:「那家伙最近几天晚上都有异动,我拼着不睡,在外头盯了他几
晚,发现他每到晚上,就鬼鬼祟祟溜出去,在后园的假山石那里,像中邪一样对
月亮膜拜,那气氛超奇怪的,如果能再多两晚,肯定就能逮着他和小魏的事。」

  「这样啊……」陆云樵皱眉道:「张扬现在到处对人说,你跟踪他,是因为
你爱上他,是……有那种喜好的变态。」

  「什么?」白夜飞愣在那里,自己预料到张扬会反扑、会报复,也做好了相
关准备,却真没想到那个粗人会来这一手,直接一盆脏水就泼过来。

  陆云樵道:「副执事让我跟你说,我们乐坊都是干净人,你如果有那种喜好,
是……那个圈子里的,乐坊就不能留你,要请你离开了。」

  白夜飞忙道:「搭档,这个咱们可得说句公道话,我不是的,这个你得作证
啊!还有,为啥那个圈子里的就不干净了?这是赤裸裸的歧视啊!」

  陆云樵没有回答,像在斟酌什么,几秒后才开了口,「阿白,你说,如果不
扳倒张扬,会有其他人受害是吗?」

  白夜飞随口道:「当然了,别的不说,小魏很快就要倒楣,如果放着他不管,
后头还不知有多少人受害咧。」

  「如果你把小魏的事报上去……」

  「没证据啊,小魏摆明是被抓到把柄,受张扬要胁的,你往上举报,恐怕他
自己就先不承认。」白夜飞道:「他在乐坊里横行至今,背景肯定比你我深,闹
到金大执事那边,你说他们是信张扬?还是信你我?」

  陆云樵沉默几秒,好像终于下定决心,果断道:「你不适合再涉入了,交给
我吧,既然已经确定他是晚上行动,后头几天夜里我去盯!」

  白夜飞一怔,讶道:「搭档,你这人……可以啊!」

  先前陆云樵自己被打,他怎样都不愿惹事见光,只想深深藏起,可现在因为
怕看到别人受害,他却愿意挺身而出,抢着行动……白夜飞觉得,这位室友的品
格,似乎比自己以为得还要高些。

  陆云樵摇头道:「别想太多,我去了。」

  这天晚上,陆云樵跑出去盯哨,白夜飞也没闲着,继续研究手机,有鉴于上
次沾到血,意外解锁了手机,他这两天持续进行类似尝试,想找到最后的那片拼
图,却没能成功。

  对张扬的调查,恐怕不会一直那么容易,最后有相当概率会弄到动武,尽管
自己有防身利器,可张扬的武力还是未知数,特别是来到这里后,白夜飞一直对
所谓的超凡力量惴惴不安,要是真在实战中碰到,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怀着不安,白夜飞在手机上寻找倚仗,但才刚开了个头,门外传来声响,意
外的访客到来。

  「阿白,你在吗?我有事找你说。」

  洁芝的到访,白夜飞有些讶异,但开门之后,她不由分说就抢进屋里的举动,
才真正把白夜飞吓了一跳。

  天州上,男女之防是存在的,像乐坊这样的演艺场所,虽在这方面没那么讲
究,可当自己伤势痊愈,洁芝就再也没独自踏进这间房过,今天却一来便往里头
钻,白夜飞本能查觉到有异。

  长发自然披散在脑后,一身简单白T恤、短裤打扮的洁芝,看来清新亮丽,
在进门错身的一瞬,白夜飞甚至嗅到她好像刚沐浴完的香气,莫名精神一振,跟
着就觉得怪异,嗅到了其他的女子气息。

  一名女子随着洁芝的脚步进来,甫进入便急匆匆催关门,似乎很不愿让人看
见,白夜飞一下明白过来,却也更为不解,好端端的这是要闹哪样?两个漂亮女
孩晚上抢跑进自己寝室,横看竖看,也不像有艳福要从天而降啊?

  「我本来要喊阿白你出去说的,但半道看见老陆出去,我就直接带燕儿过来
了。」

  洁芝在板凳上坐下,没有立刻介绍同伴,而是先正正经经道:「阿白,你这
几天跟踪张扬,你是……真的喜欢他吗?」

  小小环境内,消息会传很快,白夜飞不意外,但洁芝居然是为了这事上门,
就让他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如果太认真去解释,好像连自己都变得可笑了。

  「用你的理智去判断吧,你真觉得这种事有可能吗?」

  「但张扬他说……」

  「你是个聪明的女孩,我相信你有足够的智慧,去判断什么该信,什么信了
就傻了!」

  白夜飞淡淡说着,洁芝看在眼里,感觉非常奇特,明明阿白也没大自己几岁,
可每次看他侃侃而谈,就有一种举重若轻的成熟气度,让自己好像一下就变得幼
稚,不好意思说话,这感觉……有些羞人。

  「那……你为什么要跟踪他啊?」

  「这个……」

  白夜飞沉吟着,不着痕迹地注意旁边那名少女的表情,她容貌秀丽,看来似
乎挺紧张,穿着是婢女的服色,应该是什么人的使婢,自己虽不认识她,可乐坊
之内,有婢女服侍的,似乎也就是那六位团员,她们的婢女为啥会来这里?

  「当然是因为看他不过眼!」短暂考虑后,白夜飞决定赌一铺,「那个黄毛
仗势欺人,要我把每个月的薪水孝敬给他,如果不给,就要打我,我气不过,就
想盯着他,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受害者,一起举发他!」

  洁芝点点头,向燕儿道:「燕儿姊,我就说阿白不会是那种人的,你找他有
什么事,可以直接告诉他了。」

  白夜飞心中一动,这才确认真正要找自己的人,其实是燕儿,但彼此非亲非
故,她找自己干什么?

  没让白夜飞琢磨太久,燕儿主动道:「我也看张扬不顺眼很久了,你能替我
教训他吗?就是……找几个和你一样的小流氓,打瞎他的眼,弄残他,或是干脆
弄死他!」

  一语出,洁芝愣在当场,连白夜飞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没想到自己一表人
才,居然给人家当成了小流氓,还真提出了对流氓的要求,都不知上哪找人说理
去?

  「燕儿姐,我想你可能有些误解,但我不是杀手的,我跟踪他只是……」

  燕儿抢道:「你尽管放手去干,我会支持你的,这是订金!」

  没等白夜飞开口,燕儿伸手入怀,掏出两枚黄澄澄的金币,干脆地放在桌上,
推到白夜飞面前。黄金的独有光泽,在灯光下,让已经缺钱一整个月的白夜飞有
些炫目……

  第十章:半夜的图谋

  燕儿留下金币后,匆匆说了一句「这是订金,你若完成,我还有后谢,定不
会让你失望」,跟着就匆匆离去,看那仓皇的模样,说是落荒而逃其实更贴切。

  白夜飞如果会相信她是因为看不顺眼张扬,才来仗义资助,那就真是傻了,
这完全就是买凶杀人的架势,而且,还把自己当成地痞流氓一样的货色,白夜飞
着实感受到燕儿不经意间流露的那股鄙夷。

  能够回答自己这疑问的,无疑就只有一个,白夜飞目光望向面前的洁芝,她
慢慢从错愕中恢复,目带歉然,「我……不知道她会这样的,对不起,你别生气
啊!」

  白夜飞笑道:「怎么会?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这几天,都在拿你的乐稿给人看,坊里的乐师们都看过了,他们都说这
曲子不行的……」

  洁芝说得委婉,白夜飞却能想见她这几日不断碰壁,到处受挫的情况,说到
底,这又不关她什么事,自己与她也谈不上什么深交情,她就为了自己这么一个
普通朋友,拿着乐稿,到处去挨人白眼,这已经很让自己过意不去了。

  「燕儿,她是琥珀姐的使女,也是练习生,琥珀姐说过将来要捧她出道的,
今天练习的时候,她问我是不是与你相熟,我就说是了。」

  洁芝道:「她说有个忙想请你帮,只要我能帮忙引见,她就负责帮我拿乐稿
给琥珀姐看,我听她这么说就答应了,没想到她……唉,都是我考虑不周,阿白,
你别见怪。」

  「不会。你为了我的事这么辛苦,我感激都还来不及。」白夜飞笑道:「但
看来……张扬惹了很多人啊。」

  「咦?」

  「如果不是,这个燕儿怎么会慌不择人,听说有人与张扬过不去,就急急过
来买凶?她这还是没有门路,如果有,十倍的钱都花出去了。」

  白夜飞淡淡说着,看洁芝惊讶得目瞪口呆的模样,他心中另有别的计较。

  两枚金龙币,价值不少,更别说还有后谢,普通一个练习生或婢女,能随便
掏出这一笔巨款吗?她的主子琥珀,是女团六名成员之一,恐怕……真正想买凶
的另有其人,只是不方便露面而已。

  不过,这当中有些奇怪,相比起一个安保小主管,女团成员无疑是乐坊最顶
层的主子,张扬如果得罪了琥珀,她只要找金大执事一说,张扬立刻就得走路,
又怎么会搞到被逼得胡乱买凶的程度?

  白夜飞脑中闪过琥珀的身影,那是个二十出头,作风强悍,大波浪长发,身
材惹火,爱穿橙色系的艳丽美女,平常表演的时候,连胸口的扣子都刻意少扣两
颗,也确实很多人因此为她倾倒。

  看来,这位性感美人是有把柄落在张扬手上,而且还不小,被逼得很急……
自己想要寻找的线索,会不会就落在这上头?

  白夜飞静静想得出神,看洁芝一脸担忧的表情,微微一笑,拿起一枚金龙币,
直接塞到她手里。

  「收着。」白夜飞笑道:「你帮我辛苦了那么多天,我没什么东西可以谢你
的,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收下。」

  手里握着金币,洁芝像是一下被吓到了,鼓胀胀的饱满胸口,随着急促呼吸
一起一伏,意外成了一幕具有压迫感的画面,让白夜飞陡然有些燥热,自己或许
太久没碰女人了……

  看洁芝不知所措的表情,白夜飞有些纳闷,以她练习生的薪水,辛苦工作一
整年,不知能不能挣到这么一枚金龙币?这对她绝对是笔大钱,就不知她会怎么
使用?

  「我不要!」洁芝回过神来,立刻把金币放回桌上,像钱会烫手一样,跟着
便使劲摇头,「这钱我不能要,我不该要。」

  白夜飞讶道:「为什么不要?这钱不少了……」

  「我不要,最好你也别要。」洁芝认真道:「我知道你想报复张扬,他这人
是可恶,那天又差点把你打死了,你想复仇是正常的,可人人都说他很厉害,一
个人打两三个大汉不是问题,我不想你遇到危险,你要是缺钱,我这边……」

  「一个人打两三个?这么厉害啊……」

  白夜飞摸摸下巴,很想说看不出那地痞这么能打,但这确实是有关敌人战力
的重要情报,起码点醒自己,正面对上那个黄毛的时候,要有相应防备。

  「你放心,我不会莽撞的,就算我缺钱,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冒险,我还
等着你帮我把那几首曲子找到知音人呢。」

  白夜飞安抚着少女的不安,但一直到最后,洁芝也不愿意收下金币,这让他
再次感到惊奇,哪怕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孔,这少女与荣如嫣还是不同的,换了是
后者,肯定不会把钱往外推。

  不过……谁说得准呢?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了解荣如嫣,或许她在如洁芝这
般岁数的时候,也是这么洁身自好……

  「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很想去的地方?」白夜飞道:「就是那种很向往,却
还没有去过的地方?不要太远喔,最好就是在郢都的。」

  郢都,就是乐坊当下所在的城市,据说是个鲜花与音乐的浪漫之都,很多着
名艺人都来这里办演唱会,希望女子乐坊也是因此才特别到来。

  「有、有啊!」洁芝流露出期盼的眼神,「郢都的黄金大剧院,那里我想去
很久了,不晓得有没有机会在那里听一次演唱会。」

  白夜飞点点头,暗自记下。先前也听陆云樵提过,郢都的黄金大剧院,是这
里最神圣的音乐殿堂,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每年音乐祭时,才会接受各个乐坊
的预定,进行审核,让够资格的团队入剧院演出,每场演出都是一票难求。

  洁芝的心愿如果是这个,倒不是太难完成,可以给她安排一场惊喜,白夜飞
估摸着大剧院的门票再贵,一枚金龙币也绰绰有余,就是怕不好买,得加价找黄
牛,那就比较麻烦了。

  送走了洁芝,白夜飞独坐桌前,微微叹气。自己的穿越者生涯,实在很不顺
利,整个月的时间过去,无论在哪个方面,都没有明显的进展,现在一检讨,感
觉整个绕回原点。

  「怎么和我听过的穿越故事不太一样啊?身为主角,不是该有点特权开挂的
吗?我好像……呃!其实我也有。」

  白夜飞从怀内取出自己的「三神器」,光剑、吐息果冻、神之手机,这是自
己名符其实的大外挂,但不是使用次数有限,未可轻动,就是压根没法使用。

  如果是两手空空到新世界来,那也还罢了,但满身外挂,却陷入这么一个进
退不得的窘境,白夜飞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对喔,差点忘了,还有一件废外挂。」

  从怀中取出那本漆黑的电话簿,白夜飞放在桌上,逐一看去,开始怀疑自己
当初的选择,如果挑些其他东西会不会更好?

  「不如,干脆拿光剑把黄毛捅了吧?起码有点进展……」白夜飞看看光剑,
看看手机,再看看电话簿,「完成支线任务,就能收到金叶,有了金叶就可以充
话费,失去的一环就可以补上……应该是这样吧?靠,我甚至不知道充了话费能
干啥?打给虚聊天吗?」

  虽然全无用处,但这本电话簿,搞不好是几件神器中最有用的一样,直到现
在,将之放在怀里,仍有那种奇异的暖流,轻微却持续地发散,渗入血肉,温暖
身心。

  单就目前,还看不出这股暖流有什么具体的作用,但白夜飞确实抱持期待,
希望假以时日,它能生出神奇的效果,反正……自己也没啥别的可以期待了。

  「咦?」

  蓦地,一个念头从白夜飞脑里闪过,他看了看手机,再看看电话簿,如果说
有什么东西最与手机相关,那毫无疑问就是这本电话簿了,「难、难道,最后缺
的那条绳子,不是话费,是……」

  白夜飞急着翻开电话簿,里头的扭曲神文还是一字不识,他想了想,打开手
机,就着萤幕的光,照向电话簿上的曲绕文字,赫然发现文字开始震动,渐渐变
得模糊,似乎要有所变化……

  「咳!」一声轻咳,来自忽然打开的门口,陆云樵在这时踏门而入,白夜飞
吃了一惊,慌忙把桌上东西收起,还不及再多问一句,陆云樵已经抢着开口,
「张扬行动了,就是今晚,我看到他溜出来,和小魏在后园见面。」

  白夜飞一怔,「你怎么跟到的?我跟就被发现,你为啥就跟到?你特别擅长
跟踪和偷窥?呃,不对啊,张扬不是勒索钱吗?为啥要和小魏半夜在后园见面?
这不合理。」

  陆云樵摇头道:「应该和钱没有关系,我看小魏和张扬一起搬了个布袋,上
了早就停在外头的马车,布袋很沉,看那样子……应该有人在里面。」

  「人?」白夜飞这一惊非同小可,「从勒索钱变成人口买卖?这案件性质升
级了啊!布袋里头是男是女?」

  「不好说,但我猜是女子。」陆云樵急道:「马车还停在门外,张扬和小魏
不知在争执什么,我先回来把事情说一声,你觉得该怎么办?」

  白夜飞长身而起,「在这里什么都没法判断,你带我去看。」

  第十一章:不自量力的好人

  白夜飞确实感到很荒唐,自己诸多设计,无非就是想探知张扬有没有宗教信
仰,但这个死黄毛,怎么就像一个不见底的坑,软土深掘,黑料越报越多,却偏
偏就没和自己需要的情报沾上边,自己的努力,难道被这个世界给诅咒了?

  小魏与张扬的行动,乍听与信仰没有太多相关,但好歹是个突破口,白夜飞
还是决定亲自去看看,如果还发现不到什么,或许就要转变策略,强行制伏张扬
来逼问,届时,估计就要拉陆云樵下水,两人合力,加上自己的光剑,应是十拿
九稳了。

  「如果和张扬对上,你千万别傻傻和他硬碰!」

  往后门赶去,途中陆云樵慎重开口,「你说看过他晚上对月膜拜,那不是宗
教仪式,是武者修行的过程,他可能已经开门,或是即将开门了。」

  「咦?」白夜飞一下错愕,自己这个月刻意想打听超凡力量的讯息,却不得
其门而入,万万想不到会在自己这个沉默内向的搭档身上,找到缺口,「说清楚,
开门是什么?」

  「存气修身,开通人身七门,每打开一扇门,就得到一分强化,完成一份与
外天地的能量交换,借此提升,是为修练根本。」陆云樵奇道:「这是根本中的
根本,你连这也不知?」

  「我失忆了可以吗?」白夜飞一脸无辜,「假设张扬真的开那个什么了,会
有多厉害?」

  「不好说,个体情况有差异,但和普通人打起来,以一敌三到十,是没问题
的。」陆云樵道:「别想说偷打闷棍就能得手,普通人伏击修练武者是很危险的。」

  「明白了,谢啦,搭档。」

  白夜飞暗自估算,以一敌十听来确实很能打,但只要不是能飞天遁地,单纯
力大招猛,那都还不算不能应付,说到底,自己雷射在手,以一敌十易如反掌,
如果他们肯乖乖站着不动,自己甚至能一骑当千!

  然而,到了后园门口,白夜飞没看见说好的马车,心下登时一沉。

  「不好!」

  险险追出门口,白夜飞恰巧看到左边街角,马车的半截迹影一闪而过,当下
也顾不得多想,要陆云樵去找金大执事报告,自己则去追踪马车。

  陆云樵迟疑道:「但我们并没有具体证据,万一……」

  「没有万一!你已经看到他用布袋装人了,这不是弃尸,至少也是勒赎。」
白夜飞抢道:「我去追人,逮着了你还怕没证据。」

  「可你的安全……」

  「我身上有家伙,不怕!比你安全!」

  匆匆撂下一句,白夜飞快步奔出,抢着要追上马车,不想让这次难得机会失
去,哪怕这次跟踪查不到什么,但这回张扬终于离开乐坊外出,动手不怕给人看
到,如果有机会,自己直接拔剑来硬的。

  半夜街上无人,白夜飞发足狂奔,十七岁的身体就是好,高速奔跑下,过人
体力一点一点被挥发出来,他遥遥跟着马车,连跑了几条街,呼吸只是略微急促,
没有明显的不支感。

  ……见鬼!这肉身的体能怎会那么好?

  白夜飞感觉有异,随即想起那本犹自在怀中散发暖流的黑书,难道自己的推
测为真,这本电话簿真有改善体质的神效?

  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好不好、有多好,最佳策略就是找个女人试试!白夜飞
脑中没由来地冒出这念头,但过去自己确实是这想法的信奉者,而眼下,他尴尬
地发现那个悲伤的事实……没钱没权的自己,也没有女人了!

  甩开无谓念头,白夜飞专注在眼前的追踪上。用两条腿追马车,还要小心不
漏形迹被发现,难度不是一般高,他更衷心祈祷,马车万万不要出城,不然如果
直直开出郢都,那想要跟踪的自己就彻底搞笑了。

  还好,马车跑得不是很快,也没跑太远,大概一两公里后,就在河边的一间
仓库模样的小屋前停下。

  这里比邻河道,附近船只往来,好像还有个码头在半里外,周围有不少这样
的仓库,租用给商家,而为了防火,仓库彼此间都隔开一段,确实很适合为非作
歹。

  白夜飞远远看见马车停下,放慢速度,小心靠近,不知为何,内心七上八下,
竟是说不出的紧张,等他到了那间仓库的门口,手心都冒出汗来,却没有看到任
何人。

  「都进去了吗?」

  抬头看着仓库,十几米高的老房子,黑黝黝的,周围也不见灯光,最近的人
声都在一百多米外,无形之中,仓库门就像是一只巨兽的嘴巴,只要走进去,可
能就出不来了。

  白夜飞不喜欢冒险,但都到这一步了,若说因为害怕危险,不敢进去,那就
太可笑了。

  仓库门并未从内栓死,白夜飞小心开了门,蹑手蹑脚进去,看到一麻袋一麻
袋比人还高的货物,不晓得是谷物,还是什么东西,他也不是太关心,全神贯注
着仓库深处隐约传来的人声。

  「不行……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不用了解太多,光听到这句经典台词,白夜飞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什么事。和
流氓交易,本就充满各种风险,人家既然连敲诈勒索都干得出来,又怎能指望他
守约重诺?出现相关台词的机率,九成都嫌少了。

  但那边起了争执,对自己确实是好事,毕竟情绪激动中的双方,于理注意力
都会被削减,有利于自己的潜入。

  就是有一点挺奇怪,这个声音,不是小魏,不是张扬,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是那个布袋里的人?

  白夜飞潜声靠近,光剑直接拿在手里,随时准备掣开,借着麻袋堆的遮掩,
来到仓库深处,发现那边有三个人,正在争执。

  张扬和小魏都是认识的,还有一名清秀少女,穿着和燕儿相同的侍女服色,
赫然也是乐坊中的女婢,白夜飞依稀有些印象,记得好像叫莺儿,是女团中翡翠
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你让我说服莺儿,对翡翠小姐下药,说好不会伤害她的,我们才照作的,
你答应过的!」

  小魏满面怒容,莺儿站在他身旁,与之两手相握,完全一副患难情侣的模样,
白夜飞怎么都想不到,这两个居然是一对小情人,平常根本就看不出来。

  不过,能看得出来也就奇怪了,团长董珍珠曾立下规矩,乐坊内男女不得交
往,违者立遭驱逐,有望出道的练习生尤其被盯得死紧,他们两个如果在乐坊内
暴露,估计早就完蛋了。

  张扬就站在他们对面,双手环抱,满脸不屑,「事情已经做了,现在才后悔,
已经太迟了。」

  三个人分成两方,争执得相当激烈,从内容听起来,小魏这家伙和莺儿是青
梅竹马,两个早已暗许终生,莺儿因为家里穷,被家里卖到乐坊当婢女,小魏找
了她几年,今年终于找到,借机进入乐坊。

  原本,小魏只是想离情人近一点,但他们的事,不知怎么被张扬知道,借此
要胁,让小魏说动莺儿,利用服侍的机会,对主子翡翠下迷药,然后把人带出来,
只要做到,就会帮他们一把,助他们私奔逃离。

  翡翠这个主子,似乎对下属着实不错,莺儿本不愿意背叛主子,因为张扬改
以小魏的性命胁迫,她最终才在确保主子安全的前提下,屈服配合。

  然而,想都想得到,如果真要照承诺做事,张扬这么费劲把翡翠劫出来,难
道只是为了日行一善,带睡美人城里兜个风?才刚进入仓库,张扬便露出狰狞面
孔,要对布袋内的美人上下其手,立刻引发莺儿的反抗。

  光莺儿一个,纯粹就是给张扬送菜的,小魏的态度极为关键。已经踏错一步
的他,面对爱人和胁迫者之间的冲突,也是内心交战,表情非常痛苦,不知该怎
么取舍。

  「小子,奉劝你一句,这世上最要不得的,就是想当好人,却不自量力。」

  张扬冷笑道:「就凭你这点微薄力量,也够资格阻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在
这里宰了你,当着你尸体的面,上你的小爱人!」

  藏在麻袋堆后,白夜飞听见这话,微一扬眉,暗忖自己果然欠缺做个坏人的
想像力,居然没想到这种可能,如果任其发展,好像也挺有意思,就是对自己一
点好处都没有,这就太没意思。

  「我……不会再相信你!」似乎心内做出决断,小魏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把
莺儿护在身后,朗声喝道:「我已经错信你一次,今晚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
再害人!」

  「错信?说得好像你有选择一样!」

  张扬笑得无比狰狞,「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让你们对翡翠下的药,我说是迷
药,但其实是骗你们的,如果不得解救,她今晚就会全身血脉爆裂而亡。」

  小魏和莺儿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不是迷药,那是什么?」

  张扬放声大笑,声音在仓库内回响,「就是大名鼎鼎,尤胜我爱一条柴的圣
品:极乐合欢散!」十二章小姑娘非常诚实

  听到这么一个太过熟悉的名词,白夜飞有种想掩嘴笑的冲动,真是估不到事
情的发展,会忽然岔弯到这个方向来,同时,脑里浮现起翡翠的样子。

  希望女团的六名成员,不是普通杂工能随便见到,白夜飞迄今也没见齐六大
美人,就连翡翠,自己都只有远远看过一个侧影。

  印象中,那是个瘦瘦高高,爱穿青衫,拿着玉笛,如同绿竹一般清爽的女子,
远远看去,很有仙气,给予人颇深的印象。

  忘记听谁说过的八卦,这位美人很是有些性格上的洁癖,冷僻自洁,不接外
活,很多明明可以赚大钱的机会,都往外推,致使日子过得有些紧巴。这么清冷
自高的一位美人,却命途多舛,因为误信了身边婢女,今晚蒙垢遭劫,要被张扬
这样的小人得逞,想来也确实够讽刺的。

  白夜飞没有动什么英雄救美的念头,毕竟自己主要目的不在此,如果为了贪
图淫乐,耽误正事,平常时候也还罢了,要冒生命危险去救美或享乐,那就压根
不考虑了,倒是可以考虑一下,能否利用这点,完成主要目的。

  比如说,在张扬专心干活的时候偷袭,当然杀死他是不行的,自己没有向死
人问话的本事,但大可斩掉他一手一脚,再来逼问,那成功率该高得多……

  「没有我替她解毒,她马上就是个死!」

  张扬的猥琐狞笑持续传来,「你们以为自己在救她吗?错了,你们这是一步
步把她往阴司去推,等她一会儿爆血身亡,你们就是害死她的杀人凶手!」

  白夜飞暗自咋舌,自己竟没发现张扬是个玩家,这家伙似乎有玩弄人性的喜
好,故意用这样的言语,逼迫面前一双社会经验不足的小情侣,享受猫抓老鼠的
乐趣。

  小魏和莺儿面面相觑,承受剧大的身心压力,小魏额上流下的汗水多到像下
雨,莺儿也是一脸惊惶,粉拳一下握紧,一下松开。

  气氛短暂僵凝,只余几个粗重的呼吸声,在仓库里回荡,忽然,莺儿娇嫩的
声音打破了沉默。

  「那、那也不能从你。」莺儿颤声道:「小魏也可以救!你那么难看,让小
姐选的话,她肯定会选小魏的!小魏,你说是不是?」

  莺儿脱口而出的一句,白夜飞愣在麻袋之后,表情微微抽搐,想说这倒是个
盲点,很好奇张扬不知是啥表情,刚想站起来窥看,就见到小魏一脸兴奋,猛地
回头,抓住莺儿的手,急切道:「你、你不怪我了?我对你是真心的,等救完小
姐之后,我们……」

  白夜飞挺想知道小魏之后的人生规划,感觉起来,这很有些主角模板的味道,
年轻人真不愧什么都敢想,然而,小魏却没能等到莺儿的回应,他甚至没能把话
说完,表情就僵在那里,跟着,口中呕出大量鲜血,软软倒下。

  莺儿骇然欲绝的凄声尖叫,响彻整个仓库,随着小魏倒下,满手鲜血的张扬
身影似乎格外高大,就在刚刚小魏回头分神的一瞬,他从怀中闪电掏出匕首,冷
不防地一匕扎入小魏的后脑,往下一拖,良心未泯的少年当场惨死。

  「我早说过,不自量力的好人,一定短命!」

  昏暗光线中,张扬的黄毛变得模糊,「主角就是能独占一切的人,不是每个
人都有命作的,今晚在这仓库里,主角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婴儿抱着气绝的尸骸,不顾鲜血脏污,声嘶力竭地哭叫,白夜飞暗叫不好,
委实没想到张扬如此凶残,说动手就动手,心内对这个人的危险认定,足足调高
了好几级,不敢再静待机会,趁着形迹未暴露,必须要行动了。

  如果掣开光剑,仅仅是那道光,就会引来注目,无法偷袭,白夜飞屏住气息,
小心调整位置,掌中紧握剑柄,预备随时出手。

  仓库内很暗,只有一盏油灯,静静照亮周围,残光中,莺儿血泪斑斑的面孔,
尤其显得惨白,面对张扬的步步进逼,已被吓坏的她,不敢反抗,只是抱着那具
尸体,绣鞋蹬着地面,一寸寸往后退。

  「你别过来……别过来啊……」

  「嘿,哭什么?他们付钱要的人,只有翡翠,不包括你,所以你很好运。」
张扬阴恻恻道:「等我晚点和你们爽过之后,你就可以直接去陪那小子!我答应
过,要成全你们这对有情人的,哈哈哈哈。」

  诱拐行动的源头,似乎有了解释,白夜飞无暇去注意,屏住气息,往张扬后
方越靠越近,彼此间隔着麻袋,他的注意力都在莺儿身上,没有发现自己的存在,
是自己最好的机会。

  还有五步……

  四步……

  「春宵一刻值千金,把你主子从布袋里弄出来,老子快活完还等着交货,别
浪费时间了,哈哈……」

  三步……

  两步……

  一步……

  藏身在一叠高高堆起的麻袋之后,听着张扬的得意笑声,白夜飞算准了位置,
猛地掣开光剑,就对着麻袋捅过去。

  目标:张扬的右手!最好还带右脚!

  能量高度集中的光柱,削铁如泥,在白夜飞全力推送下,装满谷物的麻袋轻
易被斩开,恍若无物,内里所装的黄豆疯狂倾落,声势浩大,但白夜飞完全没有
斩中东西的手感,心里直往下沉。

  「蠢狗!你呼吸粗重,我一早就发现……咦?怎么是你?」

  张扬声带错愕,白夜飞回头刹那,只见到一只手掌迎面击来,看来不是很有
魄力的场面,却让他打从心底感到恐怖,什么也不顾,挥剑出去。

  距离太近,瞬息之间,掌剑便对撞在一起,时间整个仿佛慢了下来,令双方
都露出讶色。

  最初,错愕的是张扬,他眼睁睁看见那束诡异的光,比金属还要锋锐,轻而
易举切进了自己的手掌,势如破竹,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掌,顺势切入胸膛。

  跟着,轮到白夜飞瞪大双眼,在光剑削断两根手指,切掌而入的一瞬,张扬
似乎作了什么,白夜飞没有看到,却能肯定这一点,因为握着光剑的手,确实感
受到一股无形波动,自张扬身上发出,构成一个看不见的护盾,令光剑切入受阻,
速度减慢,力量更被大量消耗。

  白夜飞为之骇然,亲身感受雷射光剑,被那股看不见力量截住的诡异,满脑
子乱哄哄的只有一个念头:超凡力量!

  不幸中的大幸是,那股神秘力量的持续时间极短,也就一两秒左右,最终仍
被剑刃破开,将剩余的两根手指,连同半边手掌一起砍掉,却终究让张扬赢得宝
贵时间,侧身闪避,这一剑没能斩入胸膛。

  白夜飞扬手想要再斩,但这一回,张扬的另一掌抢先而至,速度奇快,就打
在白夜飞的胸口。

  那是一个非常怪异的情况,白夜飞看得见这一掌,脑里闪过念头,拼着挨一
下,也要斩中张扬,否则今晚有死无生!哪知,这一掌明明距离胸口还有几公分,
自己却离奇生出痛感,仿佛撕裂,令已下定决心的那一剑斩不出去。

  「砰!」一掌拍中,声如败絮,但白夜飞的感觉不是这样,自己从没想过一
只手掌可以打人那么痛,仿佛一个大铁锤结结实实敲在胸口,力道大到连脚都几
乎离地,眼前整个发黑。

  掌上无力,光剑连带脱手,白夜飞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张扬一把接住了光剑,
满脸戾气,只惊得魂飞魄散,想要躲避,脚下却踉跄蹒跚,而那璀璨的剑光已当
头斩来。

  ……死定了!

  剑光逐寸逼近,死亡的压力,白夜飞全身每一吋筋肉都为之紧绷,无数念头
在脑中闪过,正当他以为生命就要到此为止,粲然剑光离奇消失,张扬挥下的一
剑成了虚招。

  死里逃生,白夜飞全身一松,险些当场虚脱,脑里仅剩的念头,就是庆幸自
己选择正确,挑的兵器年久失修,状态不稳,否则自己已成为剑下鬼。

  才刚这样想,眼前陡见一脚飞来,踹中胸口,白夜飞断线般飞了出去,撞到
后头堆起的麻袋墙上,麻袋垮塌,将他埋在底下。

  「妈的,这是什么烂货?」

  一脚踹飞了白夜飞,张扬又惊又怒,看向手中的空剑柄,怎么都难以理解光
柱剑体竟会凭空消失?更难理解那个臭小子从哪里得来这么厉害的兵器?若不是
「教团」给了自己护身符,关键时险险挡了一下,自己此刻已然丧命。

  看看断掌的伤口,尽管痛得厉害,伤口却甚为平整,滴血不流,张扬为着兵
刃的出奇锋锐而骇然,原本想将没有剑刃的空柄扔掉,想了一想,还是把空柄收
入怀中。

  张扬没有立刻去找白夜飞,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来到整个已经被吓呆的莺儿
之前,无视她的惊恐,俯身将插在小魏后脑的匕首,猛力拔出。

  看见红白喷溅,莺儿惊恐尖叫,「不、不要……」

  声音戛然而止,张扬横过匕首,轻易切断了少女的喉咙,「小姑娘你嘴里说
不要,身体却非常诚实啊!」十三章横扫整个世界!

  白夜飞倒在麻袋堆里,明明中脚的是胸口,却是全身上下无处不痛,好像有
股力量从伤处散至全身,撕裂每一处的筋肉,嘴里更满是血腥苦味,搞不好已经
有内脏破裂了。

  不晓得伤到什么程度,眼中看出去一片朦胧,白夜飞晓得此刻命悬一线,拼
命想要把瘫软的肢体恢复过来,至少也要能逃跑。

  此时,白夜飞听到莺儿的惊呼,刚好恢复的视力,恰看见张扬的匕首,在她
白嫩嫩的颈项上,切拉出一道赤红的血线,她美丽的双目往上吊,口中荷荷有声,
像是一只快死的鸡,肢体痉挛弹动。

  这是张扬今晚杀掉的第二个人,但他神情不变,好像只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白夜飞还来不及惊恐,注意力就被他手中的匕首引去。

  沾着莺儿的鲜血,匕首骤然荡漾一层邪异红光,笼罩在一片朦胧的血雾之内,
刃体上闪烁邪恶的符文,串联成圈,无声运作,莺儿颈上流出的血,与之一触,
立刻被吸收殆尽。

  与此同时,张扬脸上的痛楚迅速舒缓,苍白面孔恢复血色,赫然从这支邪匕
的发动中获得好处。

  整个过程,白夜飞目瞪口呆,直到看见张扬松开尸体,持匕朝这边走来,他
才惊醒过来,竭力想要站起逃跑,颤抖的手在身上搜索东西。

  ……那颗果冻,开明兽的吐息,只要拿出来使用,就还有机会。

  白夜飞伸手入怀,可仓促间完全找不到,张扬却到了面前,挥匕就是一刺,
白夜飞险险滚开避过,却又挨了一脚,整个人被大力踢得飞起,摔到七米之外,
捧着肚子吐血。

  「你真是命硬!这样都还不死,我当初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耐打?」紧握匕
手,张扬一脸期待,「但等我把它插进你心脏,吸尽你的生命力,你命再硬也要
死!」

  艰辛爬起,白夜飞陷入剧烈恐惧,脑里一片昏乱,仅有的念头就是不能放弃,
如果放弃挣扎,自己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

  怀中的些微暖意,持续传入体内,减缓伤痛,意识得以清醒,这是自己仅有
的一点优势,但想要保命,这还远远不够。

  ……但,还能怎么挣扎?哪里还有机会?

  「你这么抗打,生命力多半也比普通人强得多。」张扬兴奋道:「说不定,
献祭掉你,我就能直接打开第二道门,届时,再透过他们承诺的夜祭,我就能打
开第三道门,哈哈哈!」

  狂笑回响,内中的一点讯息,刺激了白夜飞的思绪,他尽量让自己看来像是
随时会倒毙的样子,咳血道:「你、你和……神爱之夜……」

  「哦?你也知道神爱之夜?」张扬狂态稍减,讶道:「你和他们有关系?你
是他们的人?哼,不是说好了全由我来办的?现在多出个你算是怎么回事?夜祭
沐浴神恩,受洗承受力量,是说好的交易,难道你们想反悔?」

  白夜飞根本不知该怎么答,只想多拖延时间,寻求生机,但一个声音却在此
时,直接在脑里清晰响起。

  『探得神爱之夜的线索,真神的爱第一任务完成。』

  『您的五十金叶,已实时到帐,请注意查收。』

  『真神的爱第二任务开启:请设法参与神爱之夜,并脱颖而出。任务成功,
获得奖励一百金叶。』

  乍听见这声音,白夜飞险些都要骂出来,如果早知完成任务的条件那么宽松,
甚至不需完整详细,那自己大可在任务发布的当下,几句话就把讯息套出来,哪
用得着后头又跟监、又冒险,最终还眼看着要赔上性命?

  现在任务是完成了,奖励甚至都实时到帐了,但那又能如何?难不成自己可
以把金叶交给张扬,请他大发慈悲,饶自己一命吗?

  『您当前的实质话费为零,请问是否充值?』

  系统音在脑内响起,白夜飞生出一丝荒谬绝伦的希望,说不定充了话费,就
能打999或是110,让虚下凡来救命,当下不假思索,就拼命点头,在心里
大声喊是,不知这样行不行?

  「不对!你不可能是他们的人!」

  似乎想起了什么,张扬顿生警觉,目露凶光,「你敢诈我?我要你做鬼都做
得凄惨痛苦!」

  一声怒吼,张扬快步冲来,白夜飞连滚带爬想逃,怀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大力,
一件事物挣脱飞起,漂浮半空,正是那本神之电话簿。

  沾着白夜飞之前呛喷的血,电话簿表面黑中带红,显得格外凄厉,此刻无风
自动,自行在空中翻动,打开到其中一页,陡然盛放碧色火焰,凌空焚烧,情况
邪异莫名。

  张扬被吓得愣退半步,持匕护在胸前,失声道:「怎么回事?什么东西?」

  白夜飞没空回答,整个心神都被倾泻过来的讯息占满,在电话簿打开同时,
大量画面与资讯灌入脑中,最后定格在一页中的一格。

  『亡魂虫:引动百米内单一或复数的亡魂依附,转注栖息于生命体后,强行
夺舍三十秒。每次召唤费用:五金叶,请问是否拨号?』

  『注意:遇逢已入开门期的修练者,亡魂虫将被驱出!无法转注于开通三门
以上的修练者!请谨慎使用。』

  虽然有附注的提醒,白夜飞此时哪管得这许多,直接脑里委托拨号,半空中
黑红色法阵闪烁,一截颜色惨白,发着碧绿幽光,形似蛆虫的物体就浮现出来。

  亡魂虫一现,立刻刮起惨惨阴风,周围温度大幅下降,小魏、莺儿尸骸上飘
出两缕幽光,迅速被吸入蛆体之内,跟着,白夜飞脑里闪过念想,亡魂虫就朝张
扬落去。

  「邪物,去死!」张扬吼叫挥匕,冷光切过蛆体,却像挥斩空气一样,轻易
穿透过去,亡魂虫落在张扬身上,转瞬无踪。

  匕首锵然落地,张扬目中凶光黯淡,变得迷茫,缓缓抬举起手,朝自己的脖
子掐去,似乎……想把自己给勒死,喉间一阵咕哝,发出诡异之音。

  「不、不能让你害人……」

  「小姐……」

  小魏和莺儿的声音,同时从张扬口中发出,他眼中空洞,面上筋肉却痛苦抽
搐,好像在争夺肉身,整个情况无比诡异,让人看了心头发寒。

  白夜飞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仅有短短三十秒,必须立刻行动,或战或
逃,正要动起来,张扬口中陡然一声怒喝。

  「两个死鬼,滚开!」

  拥有一定程度的修练者,有能力抗拒这种过于低阶的魂体侵占,张扬眼中恢
复神采,压下了鬼魂夺舍,便要运气恢复肢体行动,却看见白夜飞猛地往前一扑,
抄起了那把掉落地上的邪匕。

  「狗种,你干什……呜啊啊啊啊~~」

  惨嚎声响彻整间仓库,白夜飞握着匕首,顾不得什么邪不邪,直接就朝张扬
分张的两腿间刺去,匕首出奇锋锐,破血肉如穿豆腐,直接将人刺了个洞穿。

  之前担忧的无形护盾,并没有再次出现,白夜飞松了口气,手上加劲,匕首
化刺为拖,从已经稀烂的跨间,沿着小腹往上,所经之处,毫不费劲,筋肉不似
被割断,倒像是自行主动分开、剥离。

  「啊啊啊啊啊啊啊~~」开膛剖腹,张扬的嘶吼声震天价响,漆黑肝肠从破
口中倾泻出来,血流一地,白夜飞险险避过,恰巧与张扬对看了一眼,见他眼中
有惊、有怒、有不信,还有感谢!

  「谢谢……你……」

  用尽余力,说出最后遗言,张扬仰天倒下,重重砸在地上。白夜飞松了口气,
对那句遗言很能理解,因为那是小魏和莺儿的声音。

  借助冤魂的力量取胜,这件事着实让人毛骨悚然,但刚在生死关头走过一遭,
险些连自己都要成冤魂,白夜飞也不管那些有的没的,瘫在地上,大口喘气,整
个虚脱。

  与死亡擦身而过的惊险,是最主要的压力源头,相比之下,生平第一次杀人
反而没有太多感想,既没有内疚,也没有任何的沉重,让白夜飞有些意外。

  心态平和,连心跳都没有多一下,就好像自己过去已体验过很多次,杀过很
多人似的,这点让白夜飞着实纳闷,难道自己有当杀人狂魔的潜质?

  「奇怪?不是说生命都是沉重的,杀了同类都会好内疚、好痛苦?我怎么都
没有?还有点暗爽,这和教科书上说得完全不一样啊!难道课本写错了?还是,
我不算人?」

  电话簿不再发光,从半空中落下来,白夜飞小心接过,看着那毫无神异的漆
黑封皮,怎么也难以忘记,就是它带来的奇迹,让自己今天险死环生。

  神之电话簿,确实是一件异宝,自己就完全没有想到,打电话这件事,在神
界竟然能衍伸出别样用途,一个电话打过去,直接发动召唤,把「通话」的对象
召唤过来。

  如此说来……

  白夜飞翻动电话簿,二三十页的簿子,每页都有十行,每行记载一个单独的
对象,刹时明白的他,不由得屏住呼吸。

  这不是什么电话簿,根本就是一本召唤大百科!只要自己充值足够话费,就
能支付代价,把相应的异物召唤到这个世界来!

  它的价值,远远在光剑、麻醉药之上,如果自己找对了应用办法,别说捏死
张扬这样的小虫子不当回事,完全有可能靠着它,将来横扫整个世界!十四章都
天亮了啊!

  手上终于得到一件强而有力的外挂,白夜飞喜不自胜,但这个喜悦没有维持
太久,因为翻阅电话簿,内中连结的两三百个召唤对象中,正闪烁着光亮,属于
自己能够召唤的东西,还不到十个。

  完成任务所收获的五十金叶,因为亡魂虫消耗掉十个,剩下四十金叶,所能
召唤的目标就只有这些。如果想要召唤更多,那就需要更多的金叶,换句话说,
自己就得去完成更多的任务,赚取金叶……

  「这感觉太不好了,摆明就是步上了社畜之路啊!」

  白夜飞摇摇头,把电话簿收入怀中,更很快想到了一个问题。

  赚取金叶的管道,目前看来是清楚了,可除非自己能找得到虚,不然这些金
叶就只能用来充话费,进行召唤,不能换取实际的装备,那……自己要从哪里入
手资源?

  古往今来,似乎就只有那么一个放诸万界皆准,到处都灵的办法!

  忍着血腥臭味,白夜飞来到张扬的尸骸旁,进行搜索,「看看你身上还有没
有点什么剩下的,你做人这么坏,如果有些我用不到的,就拿去替你捐给贫苦大
众,给你造福人群的机会,便宜你了……呃,这支光剑是我的!」

  从张扬身上取回光剑,理论上,它应该还有一次的使用机会,这柄超时代的
利器,本次使用出师不利,更险些被敌人拿来剁了自己,白夜飞深感遗憾,决心
下次要一雪前耻。

  张扬的遗物不是很多,白夜飞找到一块碎裂的金属护符,上头的裂痕,看来
有点像是被雷射打中,边缘还有被融化的痕迹,白夜飞有理由相信,这就是张扬
挡住自己一剑的替代物……虽然现在已经是废物了。

  一条坠炼引起白夜飞的注意,上头的坠饰,是一颗金属卵,上头是一张热情
奔放的脸孔,眼、耳、口、鼻错乱散落,数目也有的多、有的少,十足印象派的
画风,白夜飞从中感到一股邪恶的氛围,这或许不是寻常之物。

  一支匕首、一条坠炼,一些银钱,除此之外,张扬身上就没有什么东西了,
白夜飞曾希望他能带着一些修练法门之类的秘笈,无奈这种东西……大概张扬自
己也很想要有。

  「唉,还真是穷酸一个,有价值的东西才那么点,想帮你做点善事都没法,
活该你这辈子是杂碎。」

  白夜飞摇摇头,站了起来,看看坠炼,再看看匕首,先将坠炼收起,再看了
匕首两眼。

  这支匕首不是普通东西,甚至可以说是张扬身上最贵重的一件东西,它能发
动某种术式,吸收活人鲜血,治疗持用者的伤,并且极为锋锐!

  白夜飞猜测,锐利化可能是吸血后顺带发动的效果,因为自己用它刺杀张扬
时,它锋锐到不要不要的,可眼下再挥动,它却似乎钝化不少,刃体光辉也黯淡
下来,没有那种利器的样子,大异先前。

  匕首与坠炼,都有一股相同的邪恶气息,似乎出于同源,白夜飞挺纳闷张扬
是从什么地方弄来。

  「或许……和那些承诺要帮他举行仪式的,是同一批人?」

  想到这点,白夜飞意识到不妥,张扬是应他们所请,设计绑架翡翠出来,但
具体的交人时间未知,最糟糕的情况,很快就会有人来,而自己若与他们遇上,
后果将是……

  「不行,得马上走人,呃,差点忘记还有个药嗑多的。」

  白夜飞急急去到桌边,桌上有一只油灯,底下还有一个大布袋,也是离莺儿、
小魏尸体最近的一个,白夜飞求神保佑千万得是这个,要不然,整间仓库那么多
的麻袋,天晓得人会藏在哪个里面?

  甫碰触到布袋,里面陡然一缩,白夜飞松了口气,这明显是具人体,而且还
活着。

  飞快解去布袋口的绑绳,白夜飞预备将人质释放出来,却随即想起一事,自
己杀掉张扬,问题倒是不大,还可以算个英雄救美,但自己身上隐密颇多,万一
就此暴露,在乐坊里是会被高高捧起,众望所归?还是各方觊觎,祸事不断?

  这么一想,白夜飞就懊悔自己孟浪,不该这么快把人放出来,却迟了一步,
袋中人已经冒出头来。

  彼此近距离相对,刹那间,白夜飞紧绷的心放松下来,谢天谢地,绑匪做事
尚算仔细,绑人入袋之前,先给她用布条遮了眼,嘴里还塞了东西,杜绝她叫喊
的可能,怪不得外头闹成这样,布袋里的她硬是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就着黯淡的灯光,白夜飞端视眼前的美人。

  荆钗脱落,秀发已乱,仿佛黑瀑般倾泻下来;双眸不见,面白唇红,雪腻的
肌肤光润如脂,未施妆粉的素颜,极为出众,唤醒了白夜飞的记忆,依稀就是那
个脆嫩青竹一般,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的冷清美女。

  但与记忆中不同的是,这回她未着绿裳,从布袋中露出的雪肩光裸,两道肚
兜的大红系绳,从锁骨上绕过,露出绿色肚兜的绸面料,还有欺霜赛雪的白嫩肌
肤。

  可能是在沐浴之后被迷晕,白夜飞隐约嗅到她身上香露的芬芳,翡翠身上可
能是仅着内衣的。这个念头一冒出,白夜飞阵阵心猿意马,险些就把持不住。

  这位可是希望女团六名正式成员之一,是高高在上,身为杂工的自己,一世
也应触碰不到的人物!现在却手脚被捆,近乎光裸地躺在自己面前,全无反抗之
力……

  白夜飞暗吞了口唾沫,把不该有的蠢动压下,提醒自己正事为重。刚想说把
人放下,到外头去叫人,翡翠娇躯一阵颤动,好像呼吸极度困难,喉间发出痛楚
的悲鸣。

  生怕人被闷死,白夜飞不假思索,解去翡翠嘴上的布条,拉出塞在她嘴里的
布团,刚想轻拍她后背,帮助顺气,就陡觉一阵如兰似麝的香气,自她口中溢出,
浓香扑鼻,令人头晕目眩。

  ……不好!

  天旋地转,白夜飞差点翻身栽倒,更有一股令血脉贲张的热流,在体内疯狂
窜走,不受控制。

  想起张扬说过的话,白夜飞暗惊于药物的厉害,转瞬之间,意识就已经不太
清醒了,眼中的碧竹美女,看来更是无比诱人,仿佛化身娇艳欲滴的果实,引人
一口吃下。

  「你……你是谁?是莺儿吗……还是小魏……」

  药力影响之下,翡翠神识未失,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但还算清楚,「你们把
我放开吧,其实,我早知道你们的事了……你们不要怕……」

  白夜飞一怔,发现翡翠对刚刚的身外事并不知晓,连小魏、莺儿死时那么大
的叫喊声响都没发现,更不知张扬的涉入,正迟疑该怎么应对,翡翠红唇间溢出
的浓香袭来,薰得意识一昏,全身更是热到不行。

  「放我回去吧,我会当什么事也没发生,你们……呜!」

  翡翠的话,被一个急切的吻给打断,突如其来的拥吻,让她整个呆住了。

  还不及反应,翡翠被粗暴地拉出布袋,光裸的肌肤接触到外头空气,脑中的
晕眩燥热为之一凉,她想要挣扎,手脚却仍受捆缚,朦胧中,她感觉那个施暴者
正在俯视自己,应该……是个男人。

  白夜飞看着底下那具白皙的美丽胴体,翡翠今年大概二十二三,一米六七左
右的身高,是名体型偏瘦的骨感美人,胸与臀都不是很大,但纤细的腰肢,构成
赏心悦目的腿臀曲线,让人很想骑上去尽情驰骋。

  碧绿的肚兜,上头绣着几枝紫竹,翠叶飘零,被周围的雪白肌肤一衬,两团
浑圆轮廓尤其性感;平滑的小腹,下头是粉色的女子亵裤,两条笔直美腿,紧紧
密合,好像连根指头都插不进去,给予人门户森严的印象。

  「不、不要!」

  感受到危机迫近,翡翠不住摇头,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平素从不示人的清
白身子,就这样近乎赤裸地展现在男人面前,让她无地自容。

  「不要,真的不可以!在女团必须要守身,我不能破身的。」

  翡翠的双手被紧紧捆在身后,这让她完全没法用手遮掩身体,哪怕羞耻得要
死,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不能……你还是处女?」

  白夜飞讶异脱口,却惊觉自己的声音变得极为沙哑,好像一下老了十几岁,
似乎是因为药力的影响,这让他心中一喜,顾忌更去了一层。

  眼前的女体,就像个躺在砧板上的小白鱼,任由自己宰割……

  「不……」

  翡翠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对歹徒更为刺激,还不及懊悔,男人一只手就环
住她,另一手不客气地按上了她的胸口,掀扯开紫竹肚兜,搓揉她从未被男人碰
触过的雪乳。

  没有一丝怜惜,狠狠揉捏着翡翠雪白颤抖的酥胸,上面很快出现一片红痕,
娇嫩的乳蕾不堪刺激,在男人掌心里挺立起来。

  「不要!好痛……」

  翡翠疼得要落下泪来,偏生手脚都被捆住,无力抗衡,只能不断扭动娇躯,
作着无用的抵抗。

  白夜飞无言笑着,拇指和食指捻弄着女艺人的粉嫩乳尖,另只手顺着她的腰
线往下,来到雪白挺翘的臀部,用力一握,狠狠揉捏着。

  「不要,真的好痛,求求你,放过我……」

  眼泪不断掉落,翡翠苦苦哀求,白夜飞不为所动,眼里染着浓浓的欲望,看
着她满是泪痕的俏脸。

  「我不能放过你,我只能……」

  在翡翠惊恐的颤声中,白夜飞缓缓凑近她耳边,一口咬住她柔嫩的耳垂,肉
欲满满的声音,吹拂入她的耳里。

  「干你。」

  布条底下,翡翠的眼眸瞬间瞪大,身体激烈挣扎,抵死不从,试图作着不可
能的抵抗,但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了她的肩头,将她牢牢按在地上,不知何时,
男人已脱去裤子,还松开她两腿的绑缚,但不待她踢动,两条大腿便将她的顶开、
压住,某个坚挺的部分,已紧紧抵在她臀上。

  「不!你别碰我,如果你碰了我身子,就是毁掉我整个人生,你知道吗?」

  翡翠恐惧的声音,忽然有了一丝魄力,似质问,却也像是一种威胁,白夜飞
被这股气势所慑,刹时一顿,但体内不住涌动的那股燥热,催发本身的原始欲望,
还是让他选择践踏过这声质问。

  「每个女人都有这一天的,就你特别高贵?毁掉整个人生?唬谁啊?」

  白夜飞抓住翡翠的两颗美乳,肆意揉捏,B罩杯的美乳被紧箍成笋形,男人
胯下的坚挺不断往前挺进,好几次想插进去,却因为翡翠的过度紧张,干涩得让
他进不去。

  「该死,这么紧。」

  额头上青筋暴跳,白夜飞咬牙低咒着,完全都分不清楚,自己因为欲念而急
速生出的暴戾念头,倒底是因为药效?还是源自本身的黑暗面?

  「放我走,你再不放开我,不会有好下场的,我们乐坊……」

  目不视物,翡翠慌乱急了,腰部用力摆动,想要躲避男人的攻击,却根本做
不到。

  「原来你喜欢别人用强的。」

  白夜飞低笑一声,腰猛地一用力,瞬间贯穿了翡翠的处子花谷。

  「啊……」痛叫声响起,翡翠下身仿佛被撕裂了一样,巨大痛楚疼得翡翠几
欲昏去,膣道却紧紧收缩,想要将里面的硬物逼出去。

  「真不愧是练舞的,你快把我夹断了。」

  白夜飞满足地叹了一声,紧接着,他丝毫不顾初尝人事的翡翠,身体能否承
受?以最大力气疯狂抽插起来。

  「不要,好痛,你快点出去,呜呜呜……」

  翡翠眼泪潺潺滑落,失贞的事实让她痛不欲生,多少年维持自身清白的努力,
都在这一刻付诸东流,她浑身紧绷,原本憧憬的未来,彻底幻灭了。

  「放松点,你快夹断我了。」

  白夜飞的动作不得不放慢,翡翠的紧窄程度超过预期,夹得他几乎马上就要
射出,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他抬起翡翠的一条粉腿,放在肩膀上,两手紧紧
抓着她挺翘的乳笋,再次用力挺腰顶进。

  「不啊……啊啊……」

  翡翠被白夜飞顶得左右摇摆,大声叫着,雪臀像波浪般前后摇摆,白夜飞用
力抽插,每一下都全力插到底,感受到女舞者的膣道,如同上好丝绸般紧紧裹住
自己。

  「呼呼!操起来爽,我要操足你一整晚。」

  白夜飞紧紧抓着翡翠的雪乳,腰部用力挺近,抽出一只手,抬起翡翠的下颌,
狠狠吻了上去。

  这一吻,极为强势,勾出翡翠的舌头,用力吸吮。大手往下抓住她的雪臀,
用力揉捏,一双修长的美腿被扛举得高高仰起,随着撞击而不住摆动。

  「不,你滚开。」

  被强吻的屈辱,翡翠用力摇头,想要摆脱这一吻,却根本甩不开,最后她张
开嘴,用力咬了下去,却咬了个空,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一样,及时撤了出去。

  「知道有这危险还被你咬住,当我真是白痴吗?」

  「你……你是谁?」

  羞愤痛怒,翡翠疯狂挣动起来,张口去咬,用头去撞,扭腰想要把男人给掀
翻,却没能起到作用,只有那一下下声嘶力竭的痛呼,回响在空荡荡的仓库。

  「你不是小魏,你到底是谁?」

  「有种就告诉我,你是谁?」

  听着翡翠的呼叫,白夜飞没有回答,她并未意识到,腰肢的高速摆动,反而
给自己带来更强烈的快感,哪里还说得出话。

  「想知道我是谁……」冷眼盯着翡翠,白夜飞腰间更用力地往前一顶,「将
来看你孩子的长相吧!」

  「啊……」翡翠眼前一黑,忍不住扬起了头,露出了修长白皙的天鹅颈,优
雅高贵的丹凤眼角,滑落了晶莹的眼泪。

  高强度的撞击下,翡翠连声尖叫,平坦如玉的小腹,一阵阵抽搐收缩,整个
人剧烈痉挛,膣道死死包裹住肉茎,让白夜飞再难抽动,颠动起的纤腰一抖,结
实的美臀紧绷,娇躯抖动,赫然迎来了高潮。

  快感如涌,火热紧窄的膣道,紧缠住了肉茎,花谷深处的软肉,更是着了魔
一般几乎将肉菇吞了进去,死死地包裹,挤压磨动,白夜飞一阵抖动,支撑不住,
攀上了巅峰。

  「唔!」白夜飞抓住翡翠雪白的乳笋,下身奋力往上挺,本能想要将剩下的
一节完全插进去,肉菇瞬间膨胀,直插在娇嫩的花心深处,将浓稠炙热的浆液,
一股股喷射了出来。

  「不、不要射进来……我不要!嗯啊……呀!」

  悲怒交集,翡翠的凄厉叫声,响彻入云,激动得昏了过去,白夜飞吃了一惊,
连忙出手探她鼻息,确认一切无误,这才放下心来。

  「波」的一声轻响,肉茎从粉嫩中泛着淫荡水光的花谷,慢慢抽了出来,才
刚拔出,就恶作剧似的用尖端顶了顶被红肿肉洞,马眼轻撞在小巧的蒂蕾上,翡
翠的娇躯止不住地又是一颤。

  随着拔出,不只白浊浆液流了出来,当中还有嫣红的血丝,象征着贞洁的失
去,一并缓缓倾泻出来。

  「居然是真的……」白夜飞喃喃道:「这可不容易,在老家,想看见这东西,
恐怕都得上幼儿园去找。」

  昏迷不醒,翡翠脸色惨白,玲珑有致的玉体上布满了香汗,纤秀的柳眉不知
是痛苦还是舒畅地微皱着,粉嫩的脸颊两侧,带着刚才痛哭时留下的晶莹泪痕。

  发泄过后,药效似乎完全挥发,白夜飞感到自己头脑冷静,再没有一丝邪火
狂躁,合欢散的余毒,应该已经消除不见了,但……胸中有什么东西,好像就此
被打开了。

  「真是有个烂的春药,如果真有效的话,我就不用硬上了。」

  看着这个睡美人,白夜飞试图寻找一些负疚感,没多久就宣告徒劳,自己刚
刚杀人都不曾内疚,或许,自己的本性就是个人渣也不一定。

  起身穿好衣服,看着翡翠的唇,白夜飞想起刚才险些被咬,忍不住凑上去,
趁着她不醒人事,再吻了一吻。

  唇分!

  手机短信声响起,一个声音直接传到白夜飞脑里。

  『地老天荒,惟爱不灭!隐藏功能开启,每次完成相关程序后,涤除所有负
面状态,金叶加一!』

  伴随系统音,白夜飞隐约听见金币落下,自己帐上金叶由零增至一。原本完
成任务得到的五十金叶,全数充值话费后,帐户里的金叶归零,还以为要到支线
任务二完成,才有希望新增,没想到这么快就增加了,虽然……只加了一。

  「吻一下,就能多一片金叶?这太扯了!」

  白夜飞为之瞠目,想到自己为了调查张扬,险些把命都送掉,这才换来金叶
入手,现在却因为一个吻,直接就多了一片金叶,虽然少,却胜在没有风险,真
觉得……好蠢!

  一片金叶,啥事也干不了,但胜在入手无风险,如果能反复进行,简直就是
一条发财的捷径。

  而且,白夜飞注意到另外一点。清除所有负面状态,这句话可不是说笑,如
果真能照字面上的意思来进行,就表示什么中毒、生病、虚弱、疲惫的负面状态,
都能免疫,甚至连诅咒这种很可能存在的危险,也一并有了解法,这可比一片金
叶的奖励宝贵多了!

  深吸一口气,白夜飞确认自己意识清醒,没毒没病,还精力充沛,可能真是
清除负面状态的效果,再看看翡翠,她已经昏睡过去,一时之间恐怕难醒。

  ……多吻一下,能再多一片金叶吗?

  这个念头,让白夜飞怦然心动,想要实际测试,可还没等他弯腰俯身,一个
叫声远远传来。

  「阿白,阿白,你在吗?」

  「翡翠小姐,翡翠小姐!」

  一女一男,赫然是洁芝和陆云樵,白夜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张扬他们所乘的
马车就在门口,洁芝和陆云樵只要一看到,马上就会进来,自己干的事也就立刻
暴露,如果他们两个还带着大队人马……

  不假思索,白夜飞顾不得收拾,掉头就往窗边跑,直接跳窗跃出,看见不远
处有个水槽,猛地往里头一跳,快手快脚洗去身上气味与痕迹,这才循声找了过
去。

  「搭档,你总算来了。」白夜飞喘气道:「我等了你大半晚……靠,都天亮
了啊!」

[ 本帖最后由 冰凌宇 于 2020-9-5 17:48(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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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情在焚身鬼火中

  陆云樵会找过来,其实不算意外,这里距离乐坊驻地大概不到两公里,只要
找对方向,大半晚时间,摸也该摸来了,倒是连洁芝都跟着过来,这点在意料之
外。

  两人沿街叫喊,试图寻人,但后头却没有其他人跟着,白夜飞见他们渐渐来
到仓库区,顾不上一身湿透,快步迎上。

  「我等了大半晚……靠,都天亮了啊!」白夜飞道:「怎么只有你们两个?
不是说要报告金大执事,多带点人来的吗?」

  陆云樵摇头,「你又没说怎么找你就跑了,我找了金大执事,他带齐保安,
却不知该往哪找,只能分头去寻,洁芝说放心不下,和我一起朝这个方向过来,
没想到真遇到你了。」

  白夜飞一怔,作梦都想不到洁芝对自己那么重视,三更半夜的,居然冒着风
险亲自出来找,着实感动,正要开口,洁芝已抢上一步,焦急道:「莺儿也不见
了,你有看到她吗?她和翡翠都是我朋友,我很担心她们的。」

  「呃!」

  「她和小魏其实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都约着以后要回老家成亲了。」洁芝叹
道:「这事我没敢告诉别人,翡翠也不知道,我就怕莺儿和小魏急过头,被张扬
逼迫,有什么行差踏错……」

  白夜飞表情古怪,想说你倒是没猜错,就是迟了不只一步,那两个小情侣不
但已经踏错,还被张扬干掉,甚至都反杀张扬,复仇完毕了你才来,现在都已经
没你什么事了。

  「你们快跟我来!」白夜飞道:「我跟着他们到了一间仓库外,没敢跟进去,
在外头盯着马车,整夜也没敢动,好不容易等到你们,就可一起去探探了。」

  陆云樵奇道:「你在外头等了一夜?那怎么搞得满身湿?这里又没下雨。」

  「我怕被他们发现,躲在一个大水槽后头,远远偷窥,直到听见你们的声音,
怕你们惊动他们,急着出来喊停,就跌到水槽里去了。」白夜飞耸肩道:「快跟
我去,我怕他们也听到了,万一有什么动作就不好了。」

  「糟!」

  洁芝伸手指向天空,那边一缕浓烟直烧上天,隐约更可以见到火光,「他们
躲的仓库,是那个方向吗?」

  「糟!」

  看见黑烟横空,这下连白夜飞都吓到,顾不得再圆谎,拔腿就朝仓库方向跑,
脑里是满满的困惑,自己离开的时候,那里面不是死人,就是睡美人,好端端的
怎么会失火了?

  三步并两步,跑到仓库外,几个窗口都有浓烟往外冒,里头已经烧了起来,
那些麻袋、豆谷全是易燃物,一着火立刻便烧得不可收拾,洁芝和陆云樵看了,
都相顾失色。

  陆云樵讶道:「怎么会烧成这样?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洁芝尤其着急,「翡翠和莺儿呢?怎么都不见出来的?」

  白夜飞没有回答,心中也充满同样的疑问,却没有原地等待,二话不说,就
往已经燃烧起来的门口冲去。

  「阿白!」

  洁芝失声叫出,旁边陆云樵伸手去拉,不想白夜飞冲动涉险,却没能拉住,
眼睁睁看着白夜飞迎着烈焰,一头冲入火场里去。

  陆云樵错愕难当,「他在想什么?一晚上在外头盯着这里,不敢靠近怕危险,
怎么一看到起火就往里头冲?火场里面不危险?」

  洁芝摇头,答不出这个问题,已经冲入火场的白夜飞更答不出。

  迎着飞腾烈焰与浓烟,白夜飞一下被呛得流泪、咳嗽,皮肉灼烫,高温从四
面八方迫来,如果不是因为全身衣物都浸过水,现在很大可能已经烧起来了。

  火情之险,比早先面对张扬更甚,白夜飞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些,甚至根本感
觉不到身上的灼痛,只顾着摀起口鼻,在欺黑烟雾中找人。

  杀了人却没有罪恶感,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这点白夜飞是心下清楚的,但就
算是为恶,自己也还有底线,有些起码的责任感,而把一个女孩弃在火场里不管,
坐视她被活活烧死,这事既没有底线,也没有半点责任!

  原本自己是可以救翡翠出去的,只要把她顺道带出去就行,可自己因为想要
掩饰,独自离开,假若翡翠因此死在这里,自己估计不悲不痛不伤心,但往后一
想起此事,一辈子都会为此郁郁,这感觉……太糟糕了!

  「有人吗?咳咳,有没有人?」

  依着记忆中的位置,白夜飞穿过已烧成火墙的货物堆,来到仓库深处,看到
那张已经烧到垮掉的桌子,油灯砸在地上,火焰疯狂蔓延。

  油灯是仓库里唯一的火源,看来是有人碰了桌子,砸了油灯,才导致这场大
火,而若排除三名死者诈尸点火的可能,嫌疑引火者的身分昭然欲揭……

  眼中不断流泪,白夜飞用已经半干的衣袖遮口鼻,反复在火光中寻找,喉咙
又干又痛,好不容易才在左侧黑烟中,看到一双雪腻的白色玉足。

  翡翠倒在地上,绑眼的布条已经脱落,双手却仍被紧紧捆住,正蜷曲着娇躯,
躲避周围的热火。

  「翡翠小姐!」白夜飞大喊出声。

  清亮高亢的少年嗓音,引起了翡翠的注意,她如画的眉目被薰黑,手脚有小
块烫伤,以为就要这么死在绝境,正自惊恐,陡然看到有人出现,仿佛看到生命
曙光,急急应了一声。

  「救我!快救我……」

  声音刚喊出,翡翠意识到自己的衣不蔽体,身躯急急一缩,却是藏头露尾,
不管是想缩腰,还是藏胸,都会让某些不应露出的部分,更形暴露,心里一急,
热泪夺眶而出。

  最难受的一瞬,身上陡然一凉,一件半湿的外衫覆盖了上来,大幅隔绝了高
温,带来清凉,一个灰头土脸的少年出现在眼前,挡住了周围飞焰,温柔可靠的
微笑,仿佛是照破黑暗的一道光。

  「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我会负责把你平安送出去!」

  少年的爽朗声音,在翡翠心头泛起涟漪,特别是当绑住双手的绳索被弄开,
终于得到自由,她泣不成声,在少年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前走。

  「别哭……别哭,今天晚上,你受苦了……来,跟着我走,脚下小心……出
了这里就没事啦!」

  年轻的声音,在周围烈火焚烧的逼剥声中,格外给着人安全感,翡翠眼中朦
胧,好像回到小时候,走在老家的泥泞路上,娘亲也是这么牵着自己,一口一个
小心,慢慢走过了去,那时的自己,脚下蹒跚,心里却很安乐……好想念那个时
候啊!暖暖的日头,自家农地里金黄的稻穗,娘亲在小灯下揉出的面饼,被铁板
烤得香喷喷的……

  「谢……谢谢你……」颤抖着声音,翡翠急切地想表达感谢。

  「不用谢,你不该谢我的,我……」少年面上的微笑,忽然变得凄厉、惊惶,
急吼出声,「快走!」

  一把推来,翡翠猝不及防,被推得跌飞出去,撞到墙壁,外衫的袍角险些就
要烧起来,她心中慌乱,正不知为何,就看见堆叠得高高的麻袋火墙,应声垮塌
下来,烈焰扑面,热浪狂袭,把好一大片地都埋在里面。

  火墙的位置,就在刚才位置的左侧,如果没有被那少年大力推开,现在几十
个火麻袋倾倒,直接就会把自己埋在里头,不用几下眨眼,便成为焦尸一具。

  而那个临危推开自己的少年,翡翠的眼角余光,看到他试图跃出躲避,就慢
了一步,被崩落下来的麻袋火堆砸个正着,深深埋在底下,上面只能见到一片烈
火烧得炽烈。

  翡翠瞪圆双目,想去把人拉出来,可大火在前,连想要靠近一步都烫得厉害,
而烈焰灼灼,眼中所见全是燃烧,根本看不到人影,又要从何拉起?

  「救、救命啊……」

  回头看去,周围墙壁都已着火,大门口尤其烧得厉害,烈火早把逃生之路阻
断,翡翠目光茫然,青竹般纤瘦的苗条身影,在炽焰、热风中巍巍站着,仿佛随
时都会倒下,情绪骤然崩溃,声嘶力竭地痛哭。

  「救他!谁都好,快来救救他啊!」

  「他为了救我,被埋在底下了,你们谁来救救他啊!」

  「他就要死了,帮我救他,快来人……呜呜,快点来人啊!」

  用尽力气的哭喊,翡翠面颊热烫,心里却一片冰凉,清楚地晓得不会有人回
应,不会再有第二次好运,不可能再有人像那个少年一样,冒着大火冲进来抢救
了……

  「轰隆!」一下剧烈炸响,从左侧传来,已烧成一片白壁的土墙,承受巨力
冲击,猛地一下爆开。

  砖石共烈焰乱飞间,一个国字脸的少年昂首阔步,踏着碎石进入,每一步都
是那么稳而有力,堂堂正正。

  洁芝跟在后头进来,表情既惊且疑,不断在国字脸少年的身上打量,好像看
见了什么非常不可思议的事,难以置信。

  穿火而来,陆云樵直直来到翡翠的面前,环首一周,皱起眉头,「翡翠小姐,
请忘掉你现在看到的东西,还有,我家搭档呢?他应该早就进来了。」十六章找
到你了

  舍身救人的时候,白夜飞其实没想那么多,至少「舍身取义」这种事,压根
就没想过,只是一切发生得太快,纯粹反应动作,看见着火的麻袋堆倾落,想也
不想,下一刻就把翡翠给推了出去。

  推出去了,脑子才开始运作,看着那一大堆的着火麻袋,朝自己乱石般倾落,
意识到处境危险,想要往旁边跳,却已经慢了一步,被砸个正着,掩埋起来。

  直至火烧在身上,脑中才暗骂自己蠢得可以,好不容易都快要脱险了,居然
惹出了这问题来!不过,如果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先选择把翡翠推出去,这不
是什么伟大,只是最起码的责任。

  与翡翠素昧平生,但……拿了人家的好处,得还!

  白白占了女孩子便宜,还眼睁睁看她被烧死,这种事太恶心、太不愉快了,
和这份不快感相比,风险什么的,根本不值一提。

  被着火麻袋埋起的一瞬,白夜飞想说这次完蛋了,即使不死,起码也是全身
八成以上的三级烧烫伤,但在痛楚到来的同时,脑中一个画面浮现出来。

  是那本黑色的电话簿,当中的一页,其中的一格,本来写的是弯曲神文,但
投映入脑海,字体开始扭动,发生变化,迅速变成自己能够读懂的文字。

  『冰蚕镜蛊(幼生):水行生命体,形如冰镜,释放寒气,制造零度以下的
低温,影响范围十平方米,普通人接触,寒伤足以致命,需以热火驱之。每次召
唤费用:十金叶。』

  『请问是否召唤?』

  大喜过望,白夜飞压根就没有考虑,直接就花出了十金叶。动念只在百分之
一秒间,烧灼的痛楚几乎是才刚生出,就被彻骨的寒意取代,白夜飞犹如身入冰
窖,冷得猛打哆嗦。

  周围漆黑一片,隐隐约约,白夜飞好像看到了一个东西,那是一个巴掌大小,
很像六角镜一样的冰面,没有眼睛或是口鼻,却让人感觉得出是生命体,在黑暗
中发着萤火般的微光,晶莹剔透。

  ……那就是,冰蚕镜蛊?

  念头微微在脑中一闪,白夜飞很快发现不对,原本以为的情况,是冰蚕镜蛊
释放的冻气,能与焚烧的烈火相抵消,保护住自己不被烧死,却没想到冻气的威
力,远远超过烈焰,所经之处,不光是火焰立消,还结起一层薄霜,迅速厚化成
冰。

  白夜飞意识到危险,更为之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避开了烈火之焚,却要给
活活冻死!但此时想要挣扎已然迟了,不说肢体僵硬冻凝,光是那压在上头的几
十袋重物,就压得自己连指头都没法动一下。

  心里叫着糟糕,白夜飞受寒气所侵,渐渐失去意识,眼前只剩彻底的黑暗。

  黑暗中,时间没有意义,分秒流逝,似乎要将一切归于永恒的无,白夜飞陷
入了很长的沉睡,正以为会这么持续到永久,两道光华骤然划破长夜,让漆黑的
世界亮了起来。

  ……好亮!

  白夜飞被照得睁不开眼,要运足目力,才勉强看见那两团强光内的形体,赫
然是……一刀、一剑!

  长刀清晰,长剑模糊,漂浮在高处,犹如星辰闪烁,看似遥不可及,却散发
直透神魂的吸引力,无声召唤。

  ……叫我吗?

  顺从召唤,白夜飞本能将精神探去,想要「看」得更清楚,想要窥探其中玄
妙,却突然生出奇特感应,接着,半空中异象纷呈。

  长刀悬空,蓦地奇光涌动,飞焰流转,幻化出一名红裳女子,明明带着面纱,
只露出眉眼,却慧黠灵动,让人知晓她肯定是一名绝色美女。

  这名面纱美女,似乎也看见了白夜飞,朝他怒目而视,身后的飞焰旋动,幻
化成一只火焰与五色彩光构成的巨鸟,好像是传说中的凤凰。

  白夜飞迎着她的怒目,莫名其妙地想笑,却又弄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感觉,
而没等自己想明白,注意力就越过了刀,朝更远方模糊的长剑靠去。

  长剑如针,似月孤悬,周围一下风雪大作,极寒气息凝化成一道道坚冰,建
构雪山冰湖,拔地而立,天上一轮冰雪孤月,映照出一道凄清孤寂的倩影。

  明明只是背影,连眉眼都看不见,这道倩影的仙姿,却令人惊艳,想要一睹
她正面的芳容,更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出怜惜,想伸手过去,将她轻拥入怀,呵护
备至。

  凝视这道背影,白夜飞的感觉与刚才不同,没有任何想笑的感觉,一颗心为
之绞痛……很痛……这都是什么?

  欢愉与痛楚,先后袭来,白夜飞手揪住心口,大口喘气,脑中思考,这两道
女子身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刀与剑的后头?这两把刀与剑……又是什么?和自
己有什么关系?

  没等白夜飞理出头绪,刀、剑和两名女子的幻影,便一齐消失,取而代之出
现前的,是一名比那两名大美女,更让人心惊胆颤的清丽少女。

  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五官细致至极,美得动人心魄,不像是活物,更似一具
精心打造的美丽人偶,她一只眼只剩个凄厉的黑洞,不住往外淌着鲜血;还完好
的另一只眼睛,充满空洞、虚无的感觉。

  白夜飞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美女,也没见过这么冰冷的气质,她代表的不是冷
漠疏离,而是没有一点感情,如同机械,好像只要与她多看一眼,就会被拖进某
种灵魂的禁锢,永难挣脱。

  邪艳的血目少女,用她完好的那一只眼,遥遥看来,刹时,白夜飞心头骤生
一种强烈的恐怖感,生命中仿佛再没有哪一刻,比当下更接近死亡。

  「……找到你了!」

  声音在黑暗中回响,将寂静彻底打破,白夜飞骇然欲绝,不顾一切地挣动,
想从这里逃开。

  这一动,白夜飞骤然清醒过来,眼睛一睁,什么刀、剑、血眼少女,全数消
失不见,甚至也不是漆黑,十多袋燃烧的货物,一起被大力掀飞,火光中一只强
而有力的手臂伸来,抓住衣领,猛地把自己给揪了出去,两张脸险些撞着,四目
因此相对。

  因为距离太近,白夜飞一下没有认出人来,只觉得对面那双眼眸,神光内敛,
蕴含英气,心下不由一怔,想说这是什么人物?

  「你……」

  略为仰头后退,拉开距离,白夜飞才看见那张熟悉的国字脸,吓了一跳,刚
才所见的东西仿佛错觉,什么神光、什么英气,全都没有剩下,看上去就是一个
略带土气的国字脸黝黑少年……就是他的手劲确实挺大,估计是粗工做得多了。

  「搭档,你没事吧?」陆云樵上下打量一眼,「奇了,烧得那么厉害,你身
上没什么烫伤,还有些凉凉的……你这身水是从哪冒出来的?」

  白夜飞打了一个寒颤,强笑道:「这还用说?不是早告诉你我掉进水槽里,
不然这身水难道还是我自己尿的?」

  陆云樵侧头想了两秒,神色忽变,像是触了电一样,急忙把手从白夜飞身上
缩回,还连退了两步,谨慎拱手道:「原来白兄身怀绝技,在那样的死地中都能
自救,数我眼拙了,佩服,佩服。」

  白夜飞无言以对,脑里还有些糊涂,能够理解陆云樵把自己揪出火堆来,却
想不出他是怎么闯入火场的?正要开口相询,忽然一个纤巧的身影急投入怀,猛
地将自己给抱住。

  「阿白!你……你怎么样?」

  用力抱住白夜飞,洁芝俏脸上赫然有泪,显是刚才真的急坏了,「火烧得那
么大,你一声不吭就往里头冲,你真是……太勇敢了!我都没想过,你这么有侠
义心!」

  声音欢喜中还有着敬仰,听洁芝情真意切,白夜飞反倒有些尴尬,不好交代
一切是你搞错,我没那么伟大,也根本没想那么多,就这么任由少女抱着,眼泪
都擦倒自己衣服上。

  不过,有件事倒是挺奇怪的,洁芝和自己的关系,应该只是挺聊得来的朋友,
勉强可以算好朋友,但看她现在抱着自己猛哭的模样,似乎……超过了好朋友的
尺度,这算怎么一回事?

  「啊,对了……」

  白夜飞一下想起,左顾右盼,搜寻理应在场的最后一人,在数米外看到了翡
翠的身影。

  这位大美人穿着自己给她的长衫,娇容惨淡,半跨出脚步的姿势,刚刚好像
也很想跑过来,只是被洁芝给抢了先,愣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做,与自己的目光
一对,惊醒过来,端正神色,深深行了一礼。

  「谢谢小白兄弟的救命之恩,今天如果没有你两次冒险相救,我已经为奸人
所害,成为一具尸首了……唉,可惜莺儿她……」

  望向已经被烧成半熟的婢女遗骸,翡翠潸然泪下,脚下虚浮,几欲当场晕厥,
洁芝吃了一惊,连忙上去相扶。

  小白想上前探看,门口炸裂声响,一股力量把犹自燃烧的大门破开,一名昂
藏大汉领着十几号人,大步走了进来,看见翡翠倒在洁芝身上,脸色一变,快步
抢上。

  「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金大执事率众赶到了。十七章奉天意开趴

  这天发生的事,震动了整个乐坊!保安、婢女、杂工一起,绑架女团成员不
遂,还闹出三条人命,这事如果传出去,将会是天大的丑闻,足以断掉希望女团
的所有演出机会。

  金大执事全力奔走,特别办置的厚礼,一份接着一份送出去,要把事情由大
化小,波澜不惊于外界。

  三条人命,想不惊动官府是不可能的,但透过人脉与金钱,官府可以简单处
理,当天立刻结案,就是方向有些奇怪,还把白夜飞吓了一跳。

  「什么?小魏和莺儿是主谋?张扬是被迫胁从?小魏和莺儿得手后想杀人灭
口,张扬反抗,三人同归于尽?」

  白夜飞猛一拍桌,「这根本就说反了吧?不管怎么看……我是说,哪怕我没
看到屋里的真相,也知道不可能会这样啊,从头到尾都是张扬在威迫他们,怎么
一进衙门,事情就反过来了?」

  陆云樵摇头道:「张扬是本地人,张家在郢都很是有些势力,如果不是这么
结案,光张家那边就不肯干休,听说金大执事还给了张家一笔赔偿,才把事情盖
下来。」

  洁芝黯然道:「那小魏、莺儿不就冤死了吗?明明张扬才是大坏蛋……」小
手紧扯着绢帕,少女心里异常难受,不想对现实屈服,却又没法可想。

  陆云樵道:「这恐怕不是董团主、金大执事所关心的,他们最想要的就是把
这事盖过去,然后再来算帐。搭档,你算好运了,本来这事差点就掉到你头上了。」

  白夜飞「嘿」了一声,记起那天金大执事率众寻到,看见死尸与火场,又惊
又怒,眼神立刻变得凶狠,瞪向白夜飞、陆云樵,不晓得在打什么主意。

  看到那眼神,白夜飞登时知道不妙,自己之前的考虑未够周详,竟然没想过
张扬在乐坊内还有同党的可能,据说张扬能够入职,是家里走了金大执事的后门,
花钱买来的机会,金大执事才对他特别包容,现在张扬闹出这等大事,金大执事
就算不杀人灭口,恐怕也有栽赃嫁祸的想法。

  还好,翡翠站了出来,强力证明白、陆两人的清白,力指若非他们的舍命相
救,自己早已遇害,用几乎是母鸡保护小鸡的强势态度,从金大执事面前把人保
下。

  翡翠是乐坊台柱之一,说话的份量不轻,尽管平常冷僻静处,人气不是很旺,
却也有一批死忠度极高的粉丝,当中更不乏达官贵人,有她开口,金大执事怎样
都不能忽视。

  事情就这样被处理,莺儿、小魏是主谋,张扬是胁从,翡翠作为被害者,陆
云樵、白夜飞察觉到歹人奸谋,义勇抢救,值得嘉奖,跟着去的洁芝漂亮地打了
个酱油!

  定性完毕,剩下的处理无非就是钱,不过,从金大执事的眼神,白夜飞明确
得到那样的讯息:这事没完!

  「唉,真没想到会得罪大执事。」白夜飞叹道:「要在乐坊内讨生活,最该
巴结的就是他,现在被他另眼相看,以后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陆云樵道:「想开点吧,张扬能得金大执事另眼相看,不知花了多少银币,
我们一毛没给,就能被另眼相看,这其实就是一种胜利。」

  白夜飞哂道:「这是哪门子的精神胜利法?省省吧,要是可以,我还想花点
钱,让大执事对我们普通看待就好。」

  陆云樵点头,「但可惜你没钱,我也没有……往好处想吧,没了张扬,以后
工资都能存下来,钱会慢慢有的。」

  「那也是你有!我的工资还要抵医药费,落不到手上。」

  白夜飞没好气地说着,洁芝立即接口道:「放心吧,你之前积欠的医药费,
连带这次的,都被翡翠姊结清了。」

  「什么?」白夜飞一怔,回到乐坊后已经两天,自己连翡翠一面都还没见到,
还在想说相见不如不见,哪知她连医药费都替自己付掉了,这可真是……好大一
个人情啊!

  洁芝道:「翡翠姊一回来,就去庶务那边,指名要给你最好的药物调养,知
道你还有医药费未清,直接帮你都清掉了,又另外留下两枚金龙币当预付。」

  陆云樵用手肘撞了白夜飞一记,「你小子好福气,能得到翡翠小姐青眼,后
头就不用怕大执事找麻烦了。」

  白夜飞原本听得很过意不去,可听到末尾的两个金龙币,不由皱眉,想说琥
珀让婢女胡乱买凶,出手订金就是两个金龙币,翡翠留金包养护,也只是两个金
龙币,她……手头并不宽裕?

  转念一想,白夜飞对洁芝道:「你前次那个朋友,给了前订,喊我帮忙做事
的,后头承诺的还算不算数?」

  这话纯属提醒,张扬既然死了,自己收下的前订肯定是不会退了,但那边承
诺的后谢,不知还有没有戏?若是能再捞上几个金龙币,自己手头就不只是宽裕,
完全可以阔绰一把了。

  洁芝却完全会错了意,「啊,我差点忘了,燕儿承诺过要让琥珀小姐看你的
乐曲,现在该负责实现了,我等一下就去找她。」

  陆云樵奇道:「什么乐曲?搭档你还会作曲吗?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才啊。」

  洁芝把白夜飞给的几首曲子,轻轻哼了一次,陆云樵摸头抓脸,一副不舒服
的样子,最后耸肩道:「怪怪的,不好听,这东西真的可以吗?」

  「虽然有点奇怪,但旋律很有意思,听久了之后,感觉其实不错啊,阿白确
实是才子。」洁芝骄傲地挺起胸膛,圆滚滚的轮廓,把T恤撑起,让这动作别具
风情。

  白夜飞没想到自己会收获一名小乐迷,可那些曲子其实没一首是自己做的,
受到这样的追捧,着实有些心虚,只能在旁边干笑。

  最后,洁芝认真满满地离开,她最近因为常往这里跑,练习量欠了不少,后
头要忙着补,怎么都要忙一段时间,还要分心顾上帮忙推荐乐曲的事,白夜飞心
中怜惜,觉得她过于尽责了。

  洁芝离去前,叮嘱陆云樵要好好照顾,两人之间的互动,忽然熟悉很多,这
点看得白夜飞心生困惑,总觉得……好像洁芝、陆云桥背着自己,有了什么秘密。

  但至少在当前这时间点,自己顾不上别的事,还有个支线任务要跑,然后为
了要降低风险,自己要加强实力,当前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从那本电话簿想办
法。

  察觉字体会自行翻译后,白夜飞私下找过机会,用手机的光去扫上头文字,
或许是因为权限解封的关系,这次成功启动了变化,部分文字在萤幕亮光底下扭
曲,甚至连封皮都多出了文字。

  百役谱!

  黑皮电话簿赫然有一个气派的名字,从这里头所感受到的讯息,这就是一本
专供神明所用,进行召唤、役使的名簿!

  白夜飞是真没想到,自己意外应对得到的奖品,居然是一本这么屌的东西,
更屌的是,瑕疵次品的光剑和麻醉药要了三十四金叶,这本百役谱居然只要五毛,
和手机合计一金叶,这才是最屌的地方!

  「……不对啊,那两件东西是说用就用,电话打Call还要充话费,等于
剥两层皮,怪不得便宜了,这根本是圈套啊!」

  微微摇头,白夜飞越过封皮,钻研里面的内容,花不到三十秒就把这艰难工
作完成,因为……压根没什么能研究的。

  整本百役谱,列名的一共两百八十七个,当中能够召唤的,只有五个,都是
二十金叶以下的「廉价劳工」,估计超过这个价位,不属于当前能够召唤的,手
机光照过去,神文就毫无变化,不给人看。

  自己充值进去的金叶,还剩下三十五,能召唤的东西只有五个,除了亡魂虫、
冰蚕镜蛊的幼体,剩余的三件分别是:

  『土蜘蛛(幼体):土行珍兽,潜藏地行,日行千里,力大无穷。幼体时形
态不全,仅以三根刺爪突出地面,直线行进,撕裂一切阻挡实物,每次召唤费用:
十金叶!「

  『火烈鸟:火行禽类,长腿类竹,其声如吼,羽毛介乎火焰与实体之间,触
物即燃,飞行速度中等,每次召唤费用:十五金叶!』

  『星辰梦蝶:天外异种,生存于青冥,振翅所发的磷光,能幻惑寻常的智慧
生命体,为时五分钟。遭遇修练者,幻惑能力将等比下降,每次召唤费用:二十
金叶!』

  总共五个能召唤的异物,加上还能用一次的麻醉药、光剑,是白夜飞手头仅
有的筹码,他很认真思考要怎样才能将这些有效使用。

  除此之外,张扬已死,又要到哪里去找线索,参加那个见鬼的神爱之夜,完
成下一阶段的任务?总不会要去张家找线索吧?这个思路听起来……似乎很九死
一生,不是给乱棍围殴打死,也会给丧家活活喷死。

  「……有冰、有火,有暴力拆迁的,还有催眠的,我手上还有药。」

  细数手中筹码,白夜飞愕然脱口:「老天啊,你该不会要我去开趴吧?」

  还在储备实力的阶段,白夜飞希望自己能有一段安静时光,至少,别那么快
就有人来招惹自己。只是,事与愿违,当天傍晚,洁芝又一次带着燕儿到访,直
接带来了那边的态度。

  「我没有委托你任何东西,一切都是你自把自为!你若聪明,就不要有任何
非分之想!」小剧场

  漆黑的山巅上,天地如晦,一身漆黑斗篷的世外隐者,稳坐大石上,对着跪
伏在面前的黑袍青年说话。

  「镜空术小成,你的修练,到今天圆满结业……我这辈子调教出的杀手,以
你最为优秀,只要你想,愿意付出代价,你可以杀死任何人!」

  黑袍的青年面无表情,在狂风之中,跪伏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钢铁所
铸的人像。

  「依照先前的约定,在你结业时,我可以满足一个你的心愿……」

  斗篷下,隐者面上的花形刺青,显得分外妖异,「你……想要什么?」

  黑袍青年开口说了什么,隐者露出微笑,「这愿望太难,几乎每个人都想要,
可惜世上就没有这样的好事……还是换一个吧。」

  闻言,青年又说了什么,隐者为之一顿,叹息声起,「……好吧,还是换回
之前的那个吧!」

  隐者的手,放上青年的额顶,掌下蓦地大放光明,强烈的光芒放射八方,迅
速吞没了一切……

             *********

  吞没一切的强烈光芒,炽烈得让人完全无法正视,最终在一下画面闪动后,
整个萤幕归于漆黑。

  虚切掉了萤幕,随手扔开摇控器,微笑道:「不是什么很有新意的开头,有
个三八说这全无脑洞,老套又过时,但我觉得没有那么糟,你以为呢?」

  星海之下,办公桌的对面,与虚对面而坐的是一名男装丽人,虽然作着文士
打扮,却美得惊人,唯有脸色白得异乎寻常,没有一丝血色,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仿佛随时都会化散成一堆雪花。

  没有直接回答,丽人环视周遭,幽幽一叹,「我没想到,这里真的存在。」

  「世间一切尽为虚幻,从没有什么是真的存在,但……你还是找到了阿米巴,
不愧是西王母一族的当代主人。」

  虚微笑道:「基于尊重,我想问一下,有什么是管理局能帮忙的吗?」

  「既然不在昆仑山,我们不提那个名号吧!在这里,我是雪歌……」

  雪歌静静道:「有一个人,对我很重要,他离开的时候,留下一本册子给我,
说等我悟透了里头的曲子,听得见雪落下的声音,他就会回来。」

  丽人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漆黑的封皮,整本簿子看来很薄,看来没有多少
内容,就只有黑色封皮上看来是随手提下的三个字:听雪谱!

  虚平静道:「很有创意的拖延理由,那么,你听见了吗?」

  「里头只有一首简单的曲子,无关雪落,我在圣山上等了很久,听足千夜降
雪,都没有收获,我……很迷惘。」

  雪歌道:「直到有一天,我病得很重,周围很静,我忽然听见雪落地那一瞬
的声音,很响、很清楚,很……孤寂,因为周围什么别的声音都没有。」

  虚微微一笑,「看来你已经悟透了。」

  「是的,雪落下的声音,就是寂寞的声音。」雪歌抬起头,眼中并不冰冷,
只余深深的遗憾,一滴泪水流淌下来,「这是他留给我的声音,而我也终于明白,
已经发生的一切无法改变,有些人……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很好的领悟。」虚饮了一口热腾腾的咖啡,这杯咖啡一秒前甚至不存在,
「但你还是找来阿米巴了,你希望这里能为西王母效劳什么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应该要明白了,只是……心里还有些放不下吧。」

  丽人的眼泪,在苍白的脸颊上凝结成冰,「但什么也需要代价,如果我希望
换取一些帮助,要支付些什么?」

  「说到这个,昆仑山上确实有一件东西,让我很感兴趣。」虚正色道:「传
闻西王母一族,有一本百异书,广载鲲仑之内的诸般异物,封藏神魂于内,不知
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呢?」

  风,轻轻吹过。

  桌面上除了黑色封皮的簿子,又多了一支金色的卷轴,表面写着「百异书」
三字。

  对面座椅上,不见丽人,只有一堆与人同高的积雪,迅速融化,渐渐垮塌。

  虚抄起桌上的两份东西,一支卷轴,一本黑色的簿子,左右看了看,摇头叹
道:「一个是好处,一个是麻烦,后头估计还会更麻烦,这份委托……资不抵债
啊!」

  神手拂过,金色的光点,渐渐融入了黑色……

  第十八章:真正的天才

  人情世故,常常不过就是那么回事,只要看得多,事先都可以有心理预期,
料个八九不离十。

  白夜飞着实期待燕儿能带来的好处,但人心险恶,他也早料到人家过河拆桥,
翻脸不认的可能,现在听燕儿一进门便推得干干净净,打定主意切断关系,他表
情波澜不惊,只是耸耸肩,摊手道:「这么说,说好的后谢,现在没有了?」

  作为中间人,洁芝明显没想过燕儿会来这一出,素来笑嘻嘻的俏脸上,首次
出现了怒容,但还没及开口,便被白夜飞压住,怔怔地等他说话。

  「哼!」燕儿把一个早准备好的香囊抛到桌上,发出金属声响,白夜飞老实
不客气拿来,在手上轻轻一抛,大概确认里面有三枚金龙币,微微一笑,「张扬
那家伙,可讨人厌了,那天我该把价钱喊高一点的。」

  「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纯属你与他的个人恩怨。」燕儿一脸嫌厌,慢慢后
退,就想离开。

  抢在燕儿出门前,洁芝一步跨出,伸手拦住门,反常的强势举动,不只吓到
了燕儿,也着实让白夜飞吃了一惊。

  「等一下!」洁芝急道:「说好了会把曲子给你家小姐看的呢?总该给个交
代吧。」

  白夜飞愣在旁边,还纳闷说洁芝是为啥发怒,居然是为了这档子事,若不是
洁芝出来提起,自己压根早就忘了,因为……

  「什么啊?原来是这事……」燕儿如释重负,轻拍那本来就不大的胸口,松
了口气,随即又换上一副厌恶表情,「我家小姐听过了,说这些曲子不成,没一
首行的,作曲的人没天分,别浪费时间了。」

  「怎么可能?」听道这评价,洁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琥珀小姐真的
有听吗?那几首曲子听久了之后,确实很有味道的,特别是那首……」

  「哪首都一样!」

  燕儿看着手里把玩香囊的白夜飞,又扫了一眼旁边既急且怒的洁芝,鄙夷道:
「鸡永远也不会变成凤凰,小姐说了这些曲子不成,就算你们去找女团其他人听,
她们的结论也只会是一样,没天分就是没天分,杂役干好杂役的事就行了,别整
天作白日梦了。」

  「你说得太过分了!有没有天分,这是谁说了算的?」洁芝确实被激怒了,
俏脸胀得通红,「杂役又怎么了?作杂役的,就不能对人生抱有梦想吗?阿白他
可是……」

  「……原来如此!」燕儿看着洁芝,冷笑道:「人往高处爬,洁芝,相识一
场,我给你个劝告,做人最好务实一点,少说什么梦想,更别总和那些低三下四
的人勾搭,否则,你不但永远都是万年练习生,更很快会连练习生都当不成!」

  「你!」

  洁芝想驳斥,可燕儿根本没与她多话半句的打算,直接调头就出了门,洁芝
还想往外追,白夜飞笑着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别气了,你这样不成的。」

  「阿白你难道不气吗?她们……唔!」

  被白夜飞轻轻按住了小嘴,洁芝瞪大眼睛,看见少年微微一笑,对着外头喊
话,「喂,我如果后头在张扬那边找到了什么,可看性很高的那种,会告诉你们
一声的,欢迎提前预订啊!」

  对洁芝来说,这句话很莫名其妙。张扬是本地人,宿舍里没放多少个人物品,
在他死后也基本交给张家人带回,白夜飞曾关心过此事,但根本没有途径接触,
哪可能后头再找到什么?就算真能找到,这又和燕儿有什么关系?

  洁芝是这么想的,但燕儿的反应却很惊人,脸一下煞白,回头瞬间的眼神活
像是见了鬼,想要冲回屋内,却好像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狂奔跑走了。

  「看到了吗?」

  白夜飞笑道:「想要人家认真听你的话,就得这么说啊!」

  洁芝好奇道:「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燕儿一副很紧张的样?」

  「她很紧张吗?哈,我怕她的主子比她还更紧张。」

  白夜飞笑笑没多解释,对事情的轮廓大致心中有数。买凶杀人的两大原因,
一是泄愤,一是解危,从燕儿之前的慌忙、急迫看来,多半是后者,但张扬所造
成的危机是什么呢?

  合理的推论,一是张扬本身的存在,危及琥珀与燕儿主仆,必须要将他除掉,
他一死,问题就没了,把柄也没了;一是张扬掌握了什么,他虽死,把柄可能仍
然存在,那问题也还存在。

  白云飞没把握会是哪种,姑且出言一试,而从燕儿的反应,答案很明显了,
张扬掌握到某个琥珀的把柄,进行要胁,这才弄到琥珀买凶灭口,但虽然杀了人,
那件胁迫物或证物却不知去向,致使威胁仍在,燕儿才会那么惊慌。

  如果能把那件东西弄手上,成为自己的筹码,白夜飞确实有几分兴趣,但想
归想,现实却是不可能,自己根本没机会去接触张扬的遗物,没法去搜他的宿舍,
更不可能为此冒险潜入张家,因此,也就只能想想了。

  不过,神爱之夜的线索,估计也是落在张扬身上,要怎么把线索接上,完成
第二支线任务,白夜飞已经头痛了几天,却还没有头绪。

  「对了,怎么你对那几首曲子比我还紧张?」白夜飞笑着问。

  洁芝振奋道:「因为那些真的是好曲子啊,刚开始听是不适应,可只要听久
了,就会发现它们的魅力,特别是你那首我心永恒,还有……那首菊花残,菊花
伤,你的笑容最漂亮……那也很好听,光辉岁月、欢乐颂都很棒,明天会更好很
适合一大早哼唱……」

  少女的眼神,炽热到几乎燃烧,隐隐约约,白夜飞读到一种叫作「崇拜」的
情感,令他哭笑不得,「真、真有那么好?」

  「嗯!阿白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洁芝握起白夜飞的手,认真道:「我不是
随随便便喜欢一首曲子的,你的这些曲,听得越久,我就越觉得入迷,它们仿佛
有种魔力,只要懂音乐的,没理由听不出来的……你要相信自己,你是有天分的,
你是……真正的天才!」

  说到后头,洁芝双眼仿佛灿发着星光,对着这双眼眸,白夜飞莫名感到一股
压力,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干涩道:「能够听出它们的价值,你……你有很好的
音感,这音感是跨时代,还是跨世界的,我不是天才,但你真是知音。」

  「嗯,我是你的知音,你是天才!」洁芝脸笑成了满月,娇憨可爱,「你要
相信我,将来你的歌,我来唱,我们要作出这世上最好的音乐。」

  看着洁芝认真的神情,白夜飞哑然失笑。这世上每个人都在追求梦想,洁芝
可能在自己的身上看见了梦想之光,想透过自己来实现那个梦,才会这么卖力去
推那些曲子……自己倒也乐见其成,只可惜……那些真不是自己的歌……

  「对了,我们出去逛逛吧!」

  白夜飞笑道:「你之前说过,想看看黄金大剧院。这段时间我都在乐坊里养
伤,又有张扬的事,没什么机会外出,现在有空又有钱,不如我们去走走吧。」

  洁芝先是一喜,随即迟疑,「这时候出去,适合吗?张扬的事,金大执事很
生气,说了大家最近别外出,更别惹事生非。」

  「不过出去看看,怎么就惹事生非了?」趁着手握着没放开,白夜飞一把牵
起洁芝的柔荑,「走,我们就一起出去逛逛,杂役又不是包身工,不过打份工,
难道还连点人身自由都没了?」

  牵起洁芝白白净净的小手,白夜飞与她一起出了乐坊,走在郢都的大街上。

  来到赤炎天州一个多月,白夜飞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仍然有限,知道当下自己
所在的国度,横跨天州南部,名为赤炎皇朝,是一个面积辽阔的大帝国,郢都位
于帝国东南,是某个王爷的封地,也是帝国内着名的音乐、文化之都。

  作为千载万年传承的古老城市,郢都的文化底蕴丰富,城市周边大大小小的
书院,数以百计,图书馆、博物院不缺,尤其是音乐相关,这里打从几千年前开
始,本地人就热情、浪漫,惯以歌唱来抒发情感,留下无数动人乐章,驰名整个
天州。

  来自各方的演奏者、歌唱家、乐团,因此群聚于郢都,来此演奏、来此学习,
他们的智慧与努力,在每一场演出中展现与碰撞,激发出耀眼的文明火花,幸运
者甚至传名天下,万古流芳!

  「……而现在最耀眼的,就是这所新落成的黄金大剧院。」

  站在大块白玉石铺成的台阶上,洁芝仰望那座巍峨高耸,足足二十几米高的
四方形建筑,整个顶部,鎏金辉煌,闪耀八方,虽然在黑夜里,仍不住喷吐光焰,
照耀天空,金黄中闪烁七彩虹火,就算百里之外,都能清晰可见。

  「能够在这里演出,接受群众的欢呼,是演艺人员的最高荣誉。」洁芝仰望
天上的七彩虹火,「也是我的梦想!」

  第十九章:梦想之地

  白夜飞仰望那座与其说是大剧院,气势更类似神殿一样的宏伟建筑,多少能
理解洁芝的感受,七层楼高的殿堂,在这个时代绝对是巨物,除了高塔、高台一
类的祭典建筑,郢都内就没有哪座建物比这还高的。

  以一个穿越者的目光来看,二十几米高的建筑或许没啥了不起,但它顶上不
住喷吐的七彩光焰,仿佛千亿黄金放闪的辉煌鎏光,奇幻瑰丽,照耀大半天空,
仿佛神迹,这就不能不说一个服字。

  听洁芝说,这些都是术式建筑,里头内建了一堆仙法、禁制什么的,运作原
理不明,却是防火、防潮、防雷还兼防盗,超级牛逼的建造水平,连白夜飞听了
都发愣,对这个位面的技术水平再生敬意。

  「你有机会在这里头演出啊!」白夜飞笑道:「我听搭档说,董团长和金大
执事一直在奔走,争取进大剧院演出的时间,听说已经有眉目了。」

  之前,看陆云樵沉默寡言,白夜飞以为他是内向含蓄之人,可这回合作,对
他的印象整个改观,这家伙不但追踪跟监有一手,甚至还擅长打探消息,很多团
里的大小情报,照理说应该没太多人知道的,他都不晓得从哪里听来,只要问他,
多数都能回答,让白夜飞大跌眼镜。

  若非陆云樵平常话不多,更从不主动议论什么人,口风算得上甚紧,白夜飞
都想要给他加赠一个八卦王的绰号了……

  「哪有这么容易啊……」洁芝失笑道:「郢都是北亲王的封地,他是今上的
亲弟,少年得意,大剧院是今上预赐给他的生辰礼物,花费重金无数,一个半月
后,是大剧院营运一周年的庆典,也是北亲王的十八岁寿辰……」

  白夜飞顿了顿,道:「这……不是还有一个半月吗?我们也不见得就要在人
家寿宴上唱啊,提前预订,总不会没有空位吧?」

  洁芝摇了摇头,遗憾道:「北亲王寿辰是大事,庆典前的两个月,大剧院就
不接受任何演出预定,保留给受邀在庆典上演出的乐团练习、预演,董团长路子
虽然广,可我们乐坊实力有限,一开始既没受邀,现在想挤入,恐怕……」

  话没说死,但看洁芝这表情,白夜飞也知道是没戏了,心中有些好笑,一个
十八岁年轻小屁孩的庆生会,劳师动众不说,还整出这么大排场,帝制世界的顶
层奢华果然没有极限。

  侧目一旁,白夜飞不得不承认洁芝说得没错。从这边看得到大剧院的正门口,
虽说是封闭起来,可仍有大批人马进进出出,是那些有资格演出的乐手、歌唱家
入内预演,还有去看预演的观众……这种时候能进去看的,自然不是白丁闲人,
全都是达官显贵。

  一辆辆马车停靠,走出一个个衣冠楚楚,华服锦袍的上流男女,非富即贵,
仿佛正赶赴一场衣香鬓影的盛宴,哪里像是去看预演?光是这气派架式,白夜飞
就感受到落差,自家乐坊要进入大剧院演出,估计不是一般的悬。

  白夜飞暗自掂了掂手里的五枚金龙币,原本想砸钱买票,带美少女去大剧院
看表演兼装逼的打算,至此全成泡影。

  这个时期的大剧院,票估计不是用钱就能买,还得靠关系,甚至成为身份地
位的象征,五枚金龙币对普通人不是一笔小钱,可拿来装这个逼……估计连条毛
都算不上。

  「算了。」

  洁芝看了一眼大剧院的鎏金顶,满眼的恋恋不舍,「能够到这里来看上一眼,
我就很满足了!嘿嘿,其实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看上几眼,今天还是阿
白你陪我来的……好开心呢,我一定会记很久的!我们回去吧。」

  被一个美貌少女牵手这么说,当然是一件很喜悦的事,但如果真这么样衰地
回去,白夜飞真不知以后还有什么颜面提起这段「美好回忆」,当下强笑道:
「回去太早了,还是再去找点乐子吧,你就没有其他想干的事了吗?」

  「这么说的话……」洁芝目中闪烁异彩,「确实郢都有个地方,我想去很久
了,阿白,你能陪我去吗?」

  如释重负,白夜飞拍胸道:「那有什么问题?看你要吃吃喝喝,还是玩玩逛
逛,都行啊!」

  打定主意要花钱,白夜飞去哪里都不怕,甚至巴不得洁芝去逛街购物,自己
好趁机多了解这世界的物价与各种杂货,说不定,还能替身上的邪恶匕首和怪蛋
找个鉴定,估一下价码……

  记忆中,白夜飞记得所有的女人都喜欢购物,一旦开放权限,自己的历任女
友都会把自己往名牌店拖去,但这个基本认知,此回又被洁芝给颠覆了。

  少女带着白夜飞在街上行走,逢人就问一个叫自由町的地方,从人们的表情
看来,白夜飞心头有些发怵,感觉那似乎不是个好地方。

  「大剧院是郢都的至高理想,但除了它,郢都还有一个梦想地。」

  双眼闪闪发光,少女的表情在这一刻无比鲜活,生机蓬勃,「自由町,那里
表演不上税,题材曲目没有限制,所有街头艺人、街头音乐家,来到郢都就会去
那边寻梦,我也早就想开开眼界了呢。」

  ……不用上税的表演地?

  白夜飞整个感觉迅速不好了,稍加想像,就大致能猜到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洁芝,自由町的流浪汉……不,我是说行为艺术家,应该不少吧?你之所以想
去却没去,该不会是因为……」

  「金大执事警告过,让我们别往那边去,说那里不安全,要是出了什么事,
对乐坊的名声不好……」

  洁芝吐吐舌头,眼神一下大胆起来,「其实这些都是误解,那些流浪汉……
不,艺术家们并不危险,他们承受着生活的严苛,却从没有放弃过,持续用他们
的方式追求梦想,他们才不会不安全呢!说不定,哪天就从他们之间出现一位世
界级的音乐家!」

  白夜飞耸耸肩,很想喷一句:「发梦去吧」,每个杰出人才都是梦想家,但
绝非每个梦想家都能成为杰出人才。

  考虑到洁芝的热情,这话没有说出来,但当洁芝喜孜孜补上一句「就像阿白
你一样」时,白夜飞真的喷了出来。

  到了自由町,白夜飞确认了自己的预感,这里……确实很精采。

  滚大球的、踩高跷的、吞剑的、耍火流星的……整个活像是进了杂技团,甚
至还真有那种全身刷了银漆,在那里扮金属人的行为艺术家,动作一下僵硬过一
下,像僵尸多过金属人,逗得街上孩子好生欢乐。

  音乐相关的也有,白夜飞看到一个男人,踩在几个堆叠起来的纸箱上,引吭
高歌,整整齐齐的西装衬衫、外套,很有几分声乐家的气派,但作为歌手,他唯
一的强项就只有音量够大,而他的下半身……就只有一条底裤,还有两只大长毛
腿,这让白夜飞挺不好定义他是歌手?还是行为艺术者?

  当然也有认认真真在弹唱的,有一家四口,两个老的,带着两个小女孩,一
起弹唱演奏,声嘶力竭,甩发叫喊,颇有几分摇滚的味道,可那对父母都是盲人,
墨镜加盲公杖的配备,用尽力气唱着莲花落,这根本……没有乐团的范。

  简单扫过一眼,白夜飞发现标准不能太讲究,不然唯一符合音乐人认知的,
大概只有角落的那个吹笛者了,他的听众不是人,是一只蛇……对,就是竹篓里
的那种,随着他的笛声摇摆、吐信,观众基本盯着他的蛇,没谁在意他吹啥。

  而且,不管是怎么唱、怎么演,这些人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他们前面都摆着
一个碗状物体,方便观众抛钱进去……

  其实也没什么观众,这里表演者多,但看的人却少,周围人数最多的,其实
是那些穿着百纳衣的乞丐,这些家伙倒是有兴趣看表演,可要指望他们投钱打赏,
难度不是一般的高,白夜飞还看到有乞丐想伸手到那家盲人的碗里偷钱,被小女
孩打了回来。

  除此之外,周围没看到什么像样的房舍,倒是路面垃圾很多,就白夜飞看来,
这里不是什么梦想的乐土,纯粹就是个城乡结合部而已,金大执事的禁令没下错,
这里绝不适合年轻的漂亮女孩来,自己一路上就已经看到好多双不善的目光,贪
婪地死盯着洁芝,她却浑然不觉。

  那家伙……打一进到这片城乡结合部开始,就整个乐疯了,到处去跑,到处
去看,别说拉住她,她脚下根本没一刻停过。

  洁芝她去耍火流星的艺人那边,学着人家的动作;她去踩了高跷,然后在大
球上没踩稳,摔了下来;她去听那个底裤歌手高声唱;去瞎子一家那边帮和音;
她还差点被蛇咬了一口……

  「阿白,你来!」洁芝急切地招手,「和我一起来试试这个!」

  白夜飞跟在一旁,最初还想要拦住,拉她早点离开,安全为先,可看她乐得
像个孩子,好像把什么心里不快全都抛开,每一秒的眼角都闪着光,他到嘴边的
话全都出不了口,笑着陪在一旁。

  ……这样,或许也不错。

  隐隐约约,白夜飞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她的心里,恐怕……有过什么事吧?

  第二十章:霸王别姬

  就白夜飞看来,一个演艺练习生,憧憬未来,抱持梦想,这是年轻人的特色,
没啥好奇怪,就算有些攀龙附凤,发发白日梦,也无可厚非,但如果说在这方面
的热情,炽烈到可以燃伤自身,那就多少有些问题了。

  「阿白,过来和我一起跳!」

  洁芝跃起招手,喊白夜飞过去。她正和那个扮金属人的表演者一起,学着人
家的动作,在扎实的舞蹈功底下,她的肢体动作格外具有美感,哪怕同样都是一
顿又一动的活尸舞,她看起来就是比那个金属人要可爱。

  火把的光辉映照下,白色T恤的俏美少女,晃手、摆头,摇动她青春坚实的
胴体,饱满的雪白玉兔,在扎起的上衣内活力弹跳;牛仔热裤底下,小香臀隆出
诱人的曲线,随着小蛮腰的摇晃,一下一下刺激人的视觉。

  少女的舞姿,吸引了一些孩童,跟着她一起动作,或是绕着她唱唱跳跳,她
的眼神、笑容,看来都是那么纯洁无瑕,却让白夜飞浮想翩翩,脑里半点纯洁的
念头都冒不出。

  ……这丫头将来一定会红的,她有一种天生就吸引人目光的魅力,而且还是
越来越耐看的那种!

  遥遥看着洁芝,白夜飞一时出神,险些都忘了去注意周围那些有着猥琐目光
的流浪者,直到一声声又尖又细的戏腔,传入耳里。

  「大……军……已掠地,四面……哀歌声,吾王意气尽,贱妾……何……聊
……生……」

  似曾相识的戏腔,白夜飞依稀耳熟,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直至意识到那是什
么,骇然抬头,看见洁芝站在那里,已经变了一个样子。

  手扣兰花指,脚踩细碎步,少女的眼神一下变得极为哀怨,吊高的嗓音抽抽
噎噎,似诉凄切离别事,纤指转轴,如舞水袖,蓦地一下回眸,眼神凄迷,勾魂
荡魄,那身板、那姿态,与早先的少女判若两人!

  白夜飞险些就直接喊出一声「好」来,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在不同的世界,
在一个不成气候的练习生身上,听到正宗的京戏唱腔,重新讲述另一段霸王与美
姬的穷途故事……

  对京戏不是很懂,白夜飞不好评判洁芝的水平,但想来是很好的,因为周围
的观众全都停下动作,不光是那些孩童与流民,就连其他的表演者,注意力也都
被吸引过来,停下了自家的演出。

  这一刻,自由町内所有的艺人,都在听洁芝的「戏」,虽然这里不是黄金大
剧院的舞台,周围的观众也非达官显贵,而多是流民与乞丐,可在这方圆一百几
十米内,她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

  白夜飞忍不住轻轻拍起掌,看了这惊艳的一幕,以后只怕不好再把洁芝当小
妹妹看了……

  一曲唱罢,周围爆出惊人的掌声,所有观众欢声雷动,为这一段神乎其技的
古老戏曲叫好。

  尽管白夜飞很怀疑,到底有多少人听得清这种戏腔,但不可否认,此刻炸雷
般的叫好、鼓掌,声势着实惊人,甚至连几百米外,本来没注意这方向的人,都
被吸引,跑了过来。

  白夜飞用力鼓掌,还吹了几声口哨,脑里已经在想要如何穿过拥挤人群,去
和洁芝会合,她却在那边朝自己挥手,喊自己过去。

  「阿白,你过来啊!各位,麻烦让让,你们挡到我朋友了。」

  少女的殷切呼唤,起了作用,人们挺不情愿地让开了道,而当白夜飞辛苦地
从那条可以挤死人的小径中穿过,来到洁芝面前,她直接递了一把六弦琴过来,
笑嘻嘻道:「阿白,你来唱吧,现在开始,这里就是你的舞台!」

  白夜飞登时醒悟。打一开始,这丫头来自由町就是为了这个,什么欣赏梦想
之地,都是其次,她真正想干的,是给自己搭建一个舞台,让自己……有个自证
不凡的机会!

  「……这……太突然了,我都没有心理准备。」

  白夜飞接过六弦琴,记得好像是那家瞎子弹唱用的,不知洁芝是怎样借来,
而自己虽然在学生时期有弹吉他的经验,却也说不上出色,又多年未弹此调,实
不知还剩下多少程度……

  但都到了这一步,没有退缩的理由,白夜飞拨弦试了一下音,吸了一口气,
直接就弹了起来。

  众目睽睽,几百号人的期待围观下,六弦琴的音色,流畅泄出,一首不同于
当前音乐风格的曲子,传入他们耳里。

  「……菊花残,菊花伤,你的笑容最漂亮……」

  茫无头绪,白夜飞选了那首洁芝喜欢听的变种<菊花台>,一面唱,一面留
意群众反应。

  不出所料,那些尚未培养出音乐喜好的孩童,听得倒是喜孜孜的,但基本也
就是看热闹的程度,其他人……表情多数是茫然,还有明显的失望。

  对于听惯了钟鼎祭祀之乐的他们,忽然听这种崭新风格的曲子,绝对算得上
是精神冲击,而若非这里是最不讲规矩,什么都可以拿来表演的自由之町,他们
在冲击之后,表现出来的恐怕就非只是不适,早有人跳出来怒骂大逆不道了。

  改变时代,非一朝一夕可成,白夜飞并不心急,今天且当是播个种下去,便
已足够,而既然群众还接受不了新的乐风,自己就不必对牛弹琴……

  目光一转,白夜飞瞥向身旁的洁芝,这个打从自己开唱之后,就一直陶醉笑
得比蜜甜的小美女,轻柔地唱着。

  「……对面好姑娘,青春洋溢在脸上,要和你分享……」

  「……桂花香,桂花伤,桂花在你的手上……」

  声声轻柔,白夜飞拿出学生时代弹唱的浑身解数,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
都细心精算,凝视少女如水一般的眼眸,嗓音随着她的眼波而起伏,用专注为桥
梁,把这首歌直直送到她心里。

  乐声催化,洁芝好像感受到了什么,眼神迷离,双颊绯红,有了害羞的感觉,
却怎样都没有转开目光。

  「……只剩我一人在深秋……泛黄……」

  曲终了,白夜飞听见掌声像是慢了半拍,稀稀落落地响起,这结果早在意料
之内,反正自己的目标听众从头到尾就只她一个,就不用在意其他人的评价了。

  而哪怕不用去看,白夜飞都能自负地猜到洁芝的反应。周围群众回应冷淡,
她肯定会立刻扑过来,给自己一个结实的拥抱,为自己加油打气,一定要坚持下
去!

  到这一步上,今晚就应该能算是送给她的美好回忆了,如果还能更进一步,
搞不好还能趁着这个搂抱,往她嘴上香个一记,偷到小姑娘的香吻……甚至初吻!

  外表淡然,还有几分故作的失落,白夜飞心内早盘算好一切,当预期中的拥
抱到来,身体一下被搂紧,他暗自一笑,满意什么也都照着自己的计划进行……
才怪!

  白夜飞睁开眼睛,看到洁芝错愕的眼神,她正站在自己一米外,从双手张开
姿势看来,是本来要奔来拥抱的,却被什么东西给阻住了脚步。

  在自己与洁芝之间,一个披头散发的男子,从群众中奔出,一把将自己抱住,
抱的力气还有够大,身穿一件处处补丁的百纳衣,腰间插着一支黄竹竿,一脚踏
着草鞋,另一脚……天晓得这家伙把鞋穿到哪去了?

  「我靠!兄台,你谁啊?」

  白夜飞大叫出声,想把人推开,无奈对方抱得甚紧,自己挣扎半天,好不容
易才在眼中发黑之前将他推开。

  一头鸡窝似的乱发,这个乞丐年纪不大,估计二十五岁上下,眉目还算端正,
就是脏得可以,也臭得厉害,不但身上处处黑污,还带着垃圾的酸臭,光想到刚
才给他抱得紧紧,白夜飞就觉得今晚的美好回忆,注定只剩恶梦了。

  最扯的是,别看身上脏成这样,这乞丐身上飘着酒味,嘴角还满是油腻,他
在狂奔过来之前,赫然正在大吃二喝,天晓得他顶着这么一身肮脏,如何生出那
么好胃口的?

  「好听……好听……整个自由町,你的歌最好……不,整个郢都,再没有第
二人比得过!」

  乞丐眼神略呆,似乎还没从音乐冲击中恢复过来,只是一个劲地比大拇指叫
好,还用发黑的手腕去眼角抹泪,竟然感动到连泪也飙出来。

  看对方又比赞,又抹泪的激动样,白夜飞头皮发麻,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照
理说,他是今晚自己的头号知音,自己应该要抱着他同哭,才能替这段「佳话」
画上完美句点,偏偏自己怎么都做不到这点。

  周围群众的眼神也很奇怪,看来很厌弃,明显没从中感受到什么艺文浪漫,
纯粹就看到两个怪人,白白浪费了洁芝营造出的场面。

  「好歌……唱得太好了,开头那几句特别好,是怎么唱的?哦,菊花残,还
有桂花……」

  旁若无人,乞丐叨叨了半天,像是恢复过来,竖起大拇指,赞道:「兄弟,
你是真正的天才,我看好你……你贵姓啊?」

  白夜飞还没想好怎么答,洁芝已开心地抢道:「他叫阿白,先生,你叫什么
啊?你懂阿白的歌吗?」

  「歌?那当然,这世上没人比我更懂菊花……呃,不是那个意思。」乞丐伸
出黑到油亮的手,笑到露出了白牙,「我叫黄三,大家亲近一下吧!」

  第二一章:黄三爷

  夜演逢知音,对白夜飞而言,着实是件哭笑不得的惨事,遇上这么一个满身
邋遢的乞丐,哪怕对方一口一个天才,把自己夸到天上去,也没有半分欣喜的感
觉。

  白夜飞很想尽快走人,但洁芝却对这位难得可贵的「知音人」表现高度兴趣,
虽不至于胆大到握住他的油污黑手,却对他身上的污垢与臭气视若无睹,和他你
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是欢快。

  不好阻了洁芝的兴头,白夜飞几次想劝离开,都没找到机会,最后,居然是
黄三那边来了人,打断了这场谈话。

  一队乞丐,排众而出,浩浩荡荡几十号人,就这么横冲直撞挤入人群。周围
群众本来已经逐渐散去,看到这伙恶丐势头凶猛,登时一哄而散。

  「黄兄!」

  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乞丐,似乎是这群乞丐的带头人,急匆匆跑到黄三面前,
紧张道:「你怎么肘子啃到一半,忽然就跳窗跑了,招呼也不打一声,我们都给
吓得……」

  看见这名少丐,白夜飞忍不住心头暗赞一声:好一个俊俏的美少年!

  皮肤白净,剑眉朗目,长发披散,说不出的好看,虽然身穿丐衣,手里拿着
竹竿,可干干净净的,让人生不出恶感,甚至开口说话的时候,白夜飞压根就没
记起这是一个乞丐。

  愣了一下,白夜飞举目环视,这才发现那班乞丐有些奇怪,虽然都是一样的
打扮,穿着百纳衣,手拿着竹竿与钵盆,有些背后还背着草席,但身上的脏污都
不多,没有明显的臭气。

  更特别的一点,这些家伙个个虎背熊腰,一身肌肉强健,整批人往那一站,
声势看着就慑人,白夜飞都忍不住想问一句,你们一个个好手好脚,非伤非残,
哪怕不愿打工度日,也可以聚啸山林,打家劫舍,来钱肯定快,何以沦落为丐这
么堕落?

  「啊,我听歌听得正爽呢,你来就扫兴了。」

  黄三伸手在衣内抓了两下,豪迈伸手扔了两只虱子出去,看得白夜飞傻眼,
跟着他便将那名表情紧张的少丐一把搂住,「这是我兄弟,年纪是轻了点,可这
附近……嗯,你们脚下踩的,全是他的地盘!」

  白夜飞暗自一惊,想不到这个白白净净的少年,居然是附近几个街区,甚至
可能是自由町的丐头,怪不得有这般架势,从某方面来说,尽管这算不上显贵,
却也是自己穿过来后,首个认识的有权有势之人了。

  「那个谁……喔,阿白,你小子好样的,我下回再来找你听歌……不,歌就
不用了,反正你唱得不怎么样,但曲子不错,多整几首,下回我还来听。」

  黄三挥挥手,打了个呵欠,在一众壮丐的簇拥下,白夜飞本以为他要离去,
没想到他朝俊美少丐伸了伸手,似乎讨要什么,后者在身上掏摸几下,一脸尴尬,
转头向身旁的一名壮丐说了几句,那人往腰间一掏,抛了一物扔给白夜飞。

  白夜飞伸手接过,不想那竟是一枚金龙币,黄澄澄地在掌心发亮,就连洁芝
都看得咋舌,作梦都想不到一群乞丐的出手,会是这样的阔绰!

  离开了自由町,回去的一路上,洁芝对这晚的「奇遇」津津乐道,情绪高昂,
对白夜飞说个不停。

  「那位黄三爷,一定是丐帮里的大人物。」

  「……丐帮?」

  白夜飞有些讶异,没料到会听见这个名词,但想想这世界既然有丐头,那进
一步拉起组织搞个丐帮,甚至搞出乞丐工会,都没什么好讶异的。

  洁芝点头道:「是啊,在帝国境内,丐帮算势力很大的帮派了,各地都有他
门的人,黄三爷出手这么阔绰,很可能是郢都分舵主之类的大人物,有他帮忙推
广,阿白你的歌一定很快就能到处传唱了。」

  白夜飞想像那画面,郢都大街小巷内,到处都是乞丐传唱菊花台,边唱边敲
碗讨饭,这样的爆红想想都恶寒,还不如没有。

  「随缘吧,这些事我没有很看重。」白夜飞故作淡然,巧妙转过话题,「你
刚才唱得真好,没想到你还会唱戏腔,怎么平常都没看你表演过?」

  「……是我母亲喜欢,以前……我下了很大力气去学,想让她开心……」

  洁芝喃喃说着,神情陡然掩上一层阴霾,似乎碰触到什么伤痛,摇了摇头,
「不提那些啦,你把我刚刚唱的那些忘掉吧,我以后都不想再唱啦。」

  「为什么?你明明唱得很……」

  白夜飞诧异不解,但看洁芝神色凝重,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哀伤,也不好追问,
默然点了点头。

  洁芝灿然笑道:「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陪我出去,总觉得……事
情只要努力,就还是看得到希望的。」

  白夜飞道:「你喜欢就行了,本来想说带你去买些东西的,没想到最后一毛
也没花,还倒赚了一笔,你真是我的幸运女神啊,这赏钱应该给你的。」

  两人边走边说,乐坊后门转眼就已在眼前,白夜飞盘算着拉起洁芝的手走回
去,在门口处往她脸上香一下,正要付诸行动,怀中没由来地一凉,登时一惊。

  不是手机或者百役谱的异动,那两个都没有反应,白夜飞连忙伸手入怀确认,
发现寒气的源头,赫然是张扬遗留的那枚卵形吊坠。

  这个吊坠造型丑怪,还透着一股邪气,白夜飞一直没能琢磨透当中奥秘,现
在忽然有了异状,他惊讶之余,立刻反应过来。

  ……好端端的,怎会无故发动?定是受到什么外力影响,或是有人正在操纵,
那人……就在附近?

  念头一起,白夜飞就想四下张望寻找,却硬生生压下这个冲动,怕自己过于
明显的动作,反被人看破虚实。

  很可能,有人正隐藏在暗处,透过某些手段,侦测这个吊坠的反应,自己只
要行若无事,就未必会暴露,但如果这东西在怀里炸开,那可要命得很,为今之
计,只有先避回乐坊,再伺机观察外头。

  「洁芝,我们……」

  强装无事,白夜飞处于高度警戒,说话的时候,眼睛甚至没看洁芝,却不料
她突然一下垫脚,温热的小香唇就在自己面颊上印下,闪电一沾。

  「阿白,谢谢你,我一辈子都会记住今天的。」

  银铃似的笑声在耳,少女通红着脸,一溜烟地窜跑出去,敏捷的动作,像是
一只乱飞的小彩蝶,在白夜飞的视界里,留下一长串灿烂身影。

  白夜飞愣在那里,感觉很是复杂。过去自己就算称不上花丛老手,也绝对阅
人多矣,哪怕是学生时期,都是老司机一个,可以说什么香艳刺激的把戏都试过,
早就玩到都无感了,却怎么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天,自己居然因为一个小姑娘
的吻脸,就在这里怦然心动。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真没想到,最后是洁芝她给了我惊喜。

  摸摸脸颊,依稀感觉到上头的余温与香气,白夜飞按下复杂情绪,跟着走进
乐坊的后门。

  洁芝早就跑得没了影,估计现在的她,脸也红得不适合见面,白夜飞没有去
找她,只是利用围墙的掩护,小心往外窥探,毫不意外地一无所获,同时,怀里
那个冰冷的感觉也消失,卵形吊坠再无异状。

  「试探」结束了,对方很可能是怕在乐坊里露出形迹,所以停了操作,这也
表示他正在外窥探自己的可能极高,白夜飞匆匆看了一眼,记住几个路人的形象,
这些都是可能的嫌疑人。

  回到寝室,白夜飞取出吊坠,不知第几次进行研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一时出神,直到陆云樵干完活回来,推门声起,才急忙把吊坠收入怀里。

  「……听说演出的事情碰壁了,董团长的情绪很不好。」

  陆云樵大马金刀地坐下,「董团长和金大执事一直在托关系,想要上黄金大
剧院演出,再不然,能够上亲王府献艺祝寿,那也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为了这
目的,钱都不知道送出去多少了,但……目前听到的消息,全都碰壁了。」

  白夜飞皱眉道:「我记得,希望就算不是一线的乐团,怎么也是在二线里面
排得上位的吧?怎么弄个演出资格……这么困难啊?还有,砸那么多钱下去,就
求个演出机会,为了啥?身分镀金?值得吗?」

  连着几个问题,都是白夜飞此刻最大的困惑,陆云樵没有直接回答,看了看
左右,这才低声道:「我听到的是,北亲王寿辰庆典,广邀各方宾客,朝里的大
臣、显贵很多都受邀前来,江湖名门大帮也有份,甚至连太乙真宗这样的道门领
袖,都派出教御来贺寿。」

  白夜飞登时有些晕头转向,至少在自己的认知里,朝廷官吏和江湖帮派,兵
与贼,这两批人照说不该有所交集,现在居然一起来祝寿,这场面真难以想像,
如果不是北亲王年纪尚幼,自己都要开始怀疑,这家伙广交豪杰,图谋不轨,就
要趁着这次寿诞大干一票,揭竿造反了。

  「还不光是这样……」陆云樵神色骤紧,看了一下左右,这才小心翼翼道:
「他们说,这次连皇帝陛下都会亲自到来,为北亲王祝贺,如果能在黄金大剧院
演出,那就是一次御前献艺的机会,扬名天下,晋升一线,就全靠这个了。」

  第二二章:真神的保险箱

  听了陆云樵的说明,白夜飞终于对这场皇家等级的生日庆典有了概念,不光
是众星云集,有头有脸的都得来露个一下,就连帝国的无上统治者,当今天子都
会亲自到来,替北亲王祝贺。

  在白夜飞的记忆里,皇帝别说出巡,哪怕离宫出京,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别说千里迢迢跑出来替某人祝寿了,不过,世界线毕竟不同,或许天州上的规
矩不同,那也未可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这个世界,皇帝仍是众生必须匍匐仰视的存在,在
说到「皇帝陛下」四字时,陆云樵的脸色都变得紧张,把这当成重中之重的大事,
而对于整个乐坊来说,能争取到御前演出的机会,不光以后可以吹上一把,倘若
能侥幸得到皇帝陛下赞上几句,这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白夜飞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但牵涉到御前表演,这恐怕不容易吧?想趁
机刷身价的人,肯定不会只有我们,多半……光塞钱是不行的。」

  陆云樵道:「听说,仁光陛下喜欢各种新奇事物,讨厌陈腔滥调,作风强势
而严厉,这回若没机会御前献艺,那也还罢了,若是表演得不合圣意,那麻烦可
就大了。」

  「这么严重?」白夜飞吓了一跳,「歌唱不好,总不至于要死吧?当今天子
是个无道昏君吗?」

  陆云樵脸色大变,第一时间抢摀住白夜飞的嘴,「你不要命了?这话要是给
人听见,别说你自己,你所有家人都要满门抄斩的。」

  见白夜飞慎重点了点头,陆云樵这才松开手,小心道:「天子亲政未久,绝
不是无道之君,观其施政,还是把百姓放心上的,就是性情急躁了些,不给旁人
留余地,难免……有些严厉近苛。」

  白夜飞还在琢磨这四字评语的意思,陆云樵压低声音道:「我听说,就在上
个月,有一班唱曲的,不知哪句唱错,惹得龙颜大怒,亲手将那班歌手杖杀,舞
台上血肉横飞,惨不忍睹……」

  「我靠!这么残暴?」白夜飞惊道:「都这样了,你还说他不是昏君?圣德
天子会随便杖杀歌手的吗?」

  陆云樵紧张道:「你又口出无状了!收敛点,别惹出祸事来,况且,留言而
已,真假难知,即使是真的,说不定也还有内情,搞不好是歌手试图刺杀呢?」

  「整班歌手都是刺客,集体刺杀,最后还被皇帝全部杖杀,无一活命?好一
场龙争虎斗啊!」白夜飞哂道:「算啦,反正你也说不清楚,还是说说看,咱们
乐坊现在是什么打算?」

  陆云樵耸耸肩,「董团长发了话,让乐坊上上下下,都去准备些拿手绝活,
她要检阅,要求必须大开脑洞、够新奇,最好是从没有人见过的。只要能获得采
用,不但有重赏,说不定还有机会到圣上面前,重重有赏。」

  白夜飞一怔,没想到董珍珠居然用上了这一手,看来确实也是被逼得慌了,
病急乱投医。

  「你不是会作曲吗?」陆云樵打趣道:「你那些曲子虽然怪,倒也算是新东
西,说不定能拿出去试试,如果被团长选上,那就是你一飞冲天的机会。」

  想起昨晚弹唱的群众反应,白夜飞叹息道:「算了,领先时代五年十年,可
以成为天才;领先五十年,就只是个怪胎,我都他母亲的领先一个世界了……」

  看白夜飞没有兴趣,陆云樵也不再多言,预备就要去睡觉休息,起身走了两
步,忽然停下,回头笑了一下,「不管你研究的东西是什么,你那样是不行的,
与其瞎倒腾,何不试试看神念读取,说不定能有些讯息。」

  白夜飞大吃一惊,差点从板凳上跳起来,这才晓得自己刚刚的动作,全都落
在陆云樵眼中,早给他看了个明白。

  「搭档,你……」

  「不用多想。」陆云樵摇摇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并无意过问你
的事,后头也不会对旁人说,只是不想看你白辛苦半天,给个建议而已。」

  秘密横竖暴露,白夜飞索性也不再掩藏,拿出那颗卵形吊坠,问道:「你说
的神念读取,是怎么做的?普通人也可以吗?」

  「普通人当然不可以。」陆云樵别有深意地笑了一下,「但搭档你的精神力
挺强,早就不是普通人的程度,肯定没问题。」

  白夜飞一头雾水,都想不通自己从哪来的过人精神力,难道是两世为人的影
响?还是使用百役谱的连带效果?

  顾不得多想,白夜飞向陆云樵请教了驱动精神力的技巧,之后,依法而行,
没费什么力就做到了。

  「精神力外放,不是简单的技巧,关乎天人之别。」陆云樵笑了一下,「但
如果只是读取名条,那就容易得多,这类术式建构的超凡物品,在创造的时候,
通常都设有名条,提供说明,会主动接引神念,只要精神力稍微比普通人强一点
就够。」

  白夜飞一怔,着实没想到超凡物品还有说明书一类的暗记,但想想也是正常,
所有的创作者都有表现欲,在作品中补个版权页,签上自己的大名,或是打个水
印,这种事自己早看得多了。

  依法而行,白夜飞闭上眼睛,眼前先是一片漆黑,跟着就有文字在黑暗中浮
现。

  『天使之卵:真神膻根之力具现的圣物,串联信仰之心,是祈祷用的工具。
其物中空,可将秘密存放其中,接受真神庇护,一经封闭,需得浸泡圣水,方可
开启。』

  讯息在脑中闪过,白夜飞睁开眼睛,嘴角微扬,看着这颗面目狰狞的丑恶东
西,不晓得它哪里和天使沾得上边?真神膻根又是什么东西?

  「戴这东西在身上,张扬果然是信邪教的!等等……搞了半天,这玩意儿其
实是个……保险箱?」白夜飞瞪着手中的吊坠,「说什么真神庇护,但不就是请
神帮忙看保险箱吗?这也可以?」

  啧啧称奇,白夜飞想找陆云樵分享,却发现他已经倒在床上,被褥蒙头,竟
是打定主意不参合自己的事。

  对这一点也算习以为常,白夜飞笑了笑,脑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张扬手中握有琥珀的某个把柄,这么重要的东西,以他性情,必是随身携带,
而他死时的遗物寥寥,当中最有可能存在秘密的,就是这个真神庇护的保险箱了,
只要能把秘密解出来,自己手上就多一件筹码,可以……

  想到这里,白夜飞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说到底,自己不是张扬那种人渣,无心去窥人隐私,更不想借此牟利,当前
自己所肩负的任务,是保护女团巡回演唱,直抵终点,就算知道了秘密,为了保
护当事人,还得把东西销毁,又何苦还费力气去追根究柢?

  琥珀的所作所为,虽然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但好歹也是银货两讫,自己没有
太多责怪她的想法,更谈不上要报复,而且,想解开这个保险箱,还得去浸圣水,
天晓得那又是什么鬼?

  无意追究,白夜飞刚要把吊坠放回怀里,一股寒冷的波动,从上头无声释放,
整颗吊坠刹那如同坚冰,冻得他险些把吊坠落在地上。

  ……有完没完?

  惊吓之中,白夜飞一股怒气上涌,这很可能是外头的人没收手,还在继续操
作,或者是自己刚才以神念透入,让对方有了感应。

  无论是哪种,敌暗我明,都是很糟糕的处境,再这么多来一两次,哪天敌人
不声不响来到自己面前,冷里抽一刀子,自己到死恐怕都还在傻笑。

  情势不利,需得反客为主,可对方半点痕迹也不露,自己无头苍蝇似的出去
追踪,风险太高,最好是能够……

  念头一动,白夜飞跑到陆云樵床边,老实不客气地推了他两下,「搭档,我
有麻烦了,不知你是不是能……」

  「不能!」

  陆云樵从被窝里露出头来,表情严峻,「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杂工,不想管闲
事,上次是个例外,这回你别再扯上我。」

  「搭档,我是真碰到了麻烦,你难道见死不救,连一点小忙也不帮。」

  「我认为,所谓好搭档的前提,就是先处理好自己事,不给对方添麻烦。」

  「你这人……」

  白夜飞气结,但想到上次的经验,他端正表情,严肃道:「不想管闲事我可
以理解,但难道有弱小妇孺受害,你也不理?」

  「弱小妇孺受害?」陆云樵掀开了被子,困惑地看来一眼,神情比之前凝重
很多,但还是摇了摇头,「郢都是大城市,官府力量很强,朗朗乾坤,怎会容妇
孺无辜被害?我书读得不多,你休要骗我。」

  「哎呀!郢都官家又不是你家,什么朗朗乾坤?」白夜飞急忙道:「你是没
看到我们刚刚见到的那幕,郢都的自由町,那个地方可乱了,尤其是那帮乞丐,
横行霸道,官府哪……」

  「你说什么?」

  陆云樵的声音,陡然带上一股狠意,眼神更一下变得凶猛,「你说,郢都有
乞丐欺凌妇孺?」

  一字一字吐出来的声音,近乎咬牙,白夜飞从没见过陆云樵这样的表情,也
从没想过,那个总是憨厚微笑的国字脸青年,会有这样的一面,更不知他脑内思
路怎会转到「乞丐欺凌妇孺」这条线上去,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没等白夜飞厘清头绪,陆云樵眼神一厉,直接伸手揪住白夜飞衣领,将人
给拎起。

  「走!带我去看!」

  第二三章:圣蛋蛋在手

  能够说动陆云樵帮手,对白夜飞完全是个意外,本来还在想用什么方法,能
打破这家伙的龟壳,让他愿意出手帮忙,怎想不知是哪句话说错,他突然被触动,
从乌龟变成择人而噬的猛虎,在走往后门的那一路上,几乎是被他一路拽着衣领
拖过去的。

  意识到自己处境不妙,在来到后门之前,白夜飞妥善想好了解释:自己和洁
芝去自由町闲逛,一路被觊觎她美色的乞丐跟踪,图谋不轨,还遇到了那里的丐
头,后头回来路上,自己发现有人跟踪,现在估计还在外头徘徊不去。

  这些话,一句句分开来,全都是事实,就算把洁芝喊来问也一样,当然组合
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白夜飞在心里过了几遍,确认没有破绽,更把握到了关键
词,因为陆云樵听完之后,脸色黑到快可以滴墨了……

  「洁芝已经被盯上了,我不能坐视。如果不想办法揪出那恶丐,不知还会有
多少妇孺受害?」

  白夜飞正色道:「搭档,你不想惹事,我不勉强,等会儿我出去晃,看看能
不能把人引出来,你就远远跟着,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也别上,帮忙回来叫人就
行。」

  陆云樵摇摇头,「这是你主动惹的事,与上次不同,金大执事未必会理,即
使他真来救了,事后也定会处罚。」

  白夜飞心想:「难道我不晓得吗?但和主神任务相比,这些重要吗?」想归
想,白夜飞摆出一副凝重表情,道:「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代价我付,好过
那些无辜者受害。」

  陆云樵沉默几秒,点头道:「搭档你是个好人,我之前对你的评价,看来是
得要修正了,你放心去吧,我会远远跟着,有事……我会负责叫人,你不会有事
的。」

  白夜飞叮咛道:「小心别跟丢了,我的命就在你手上了。」

  「放心。」陆云樵笑了一笑,「我在这方面挺有信心的。」

  不晓得陆云樵的信心何来,白夜飞硬着头皮出门,没有刻意装闲逛的样子,
因为半夜三更,这时候根本不会有人闲逛,只能摆明车马,直接就是四处找人的
架势。

  街上无人,只有打更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白夜飞走在路上,左顾右盼,
似在寻找,却一无所获,身后也没看见陆云樵的身影。

  危机潜藏,白夜飞可不敢把自身性命全放在陆云樵身上。事实上,在白夜飞
的盘算中,陆云樵这一道保障,本身就是一个烟雾,必要时候可以用来迷惑敌方
的目光,而自己真正用来保命的手段,自然是藏在怀中的光剑与手机。

  脚下行走,目光左右飘移,白夜飞在附近几条巷道来回搜寻,手却自始至终
未离怀中,紧握着光剑,倘若真有什么突发风险,拼着线索断掉,也要以自身安
全为先。

  漫无头绪地走了十多分钟,白夜飞微微皱眉,到现在都还引不出人来,难道
真是自己的推测有误?

  这念头才刚冒出,怀中的天使之卵骤然又释放寒气,强度比之前更厉害得多,
险些把白夜飞冻了个透心凉。

  ……来了!

  事发虽突然,却一早在白夜飞预计内,他清楚看到一只手从旁边的黑暗中伸
出,拉着自己的衣服,大力往暗处拽,与此同时,一把匕首顺势架上自己脖子。

  「你是谁?张扬的圣蛋蛋,是不是在你身上?」

  一个三角眼的麻脸汉子,手执凶器,压低声音喝问,他所使用的名词,更让
白夜飞想要叹气。

  ……天使之卵这个命名已经很诡异了,圣蛋蛋又是什么鬼?前面再加上人名,
听起来就更恶了。

  脑里想着无关的事,白夜飞装出惊恐的表情,身体簌簌发抖,手却悄然按在
光剑的按钮上,只要气氛一不对,绝对要在脖子上那把匕首动起来之前,先一步
把对方腰斩。

  「你、你是什么人?」白夜飞惊惶道:「是张大哥的人吗?我是跟张大哥一
起办事的,他说要带我发达,那天我们还一起绑了人,准备交货,可没等到你们,
他就……你们是买家?」

  麻子冷笑道:「你说真的?可我怎么听说,那天张扬死了,是你第一个冲进
火场,把人给救出来的?」

  「我没办法啊!那时旁边还有人,我如果不冒险救人出来,自己就要暴露,
到时候,我怎么办?」

  白夜飞压低声音,「我们绑了人以后,张大哥就把我打发出去望风,我等了
一整夜,都没看到你们,等我发现有其他人来,他已经死了,我能怎么样?那时
的情况……我也很绝望啊!」

  这是早就准备好的托辞,白夜飞自信应该能把对方稳住,只要对方还没放弃,
需要个人继续张扬的活动,自己的这个角色就有价值,能有交涉的余地。

  「……看来,你真是张扬的同伙,哼,那家伙连你都骗了。」

  麻子恨恨道:「他和我们约好的交人时间,是隔天中午!这家伙贪心不足,
又想收好处,又想对货物乱来,占尽便宜才交货,没想到操作不当,阴沟翻船,
自己死了不打紧,还耽误了我们的大业。」

  「……大业?」

  白夜飞的顺口一问,直接引起对方的警觉,麻子眼神一冷,「不关你的事,
想命长就别多问……唔,张扬死了,他的圣蛋蛋在你手上,他之前说过,有一桩
秘密要上报……」

  麻子眼神乱飘,意有所指,白夜飞果断道:「是啊,就是琥珀的那件事,如
果交易成功,琥珀和翡翠就等于都交给你们了,张大哥说事成之后,不但会给我
很多钱,让我回老家盖房子,他还有机会接受洗礼,开什么门的。」

  「他连神爱之夜的事都对你说了?」麻子讶道:「看来你还真是他的亲信,
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不过……」

  「没有不过!张大哥死了之后,我一直在找你们,他答应你们的事,我也能
干!」

  白夜飞无视脖子上的匕首,昂抬起头,「但你们许给他的好处,我也要,一
样也不能少!我要钱回老家盖大房子,还有,我也要接受洗礼,开那个什么门,
他有的我都要!」

  或许是憨愚少年的模样演得太像,白夜飞的话,直接引起麻子的冷笑,「你
连开什么门都不知道,还想接受洗礼?神爱之夜不是随便给瘪三施洗的。」

  「那我不管,反正他可以有的,我也要有,你们城里人不能欺侮乡下人。」

  白夜飞下巴高抬,十足一副死猪皮不怕开水烫的执拗模样,麻子为之气结,
松开了匕首,挥手道:「好吧,我们一向也讲究公平,绝不欺压贫苦大众,只要
你能做到张扬要做的,同样的报酬你拿也可以,我会向祭司大人申请,不过,如
果你要参加神爱之夜,那动作就得快,你剩下没多少时间了。」

  「快?得多快?」白夜飞讶异。

  「明天晚上!」麻子伸手指天,「神爱之夜配合天时开启,每次所需的祭品、
材料都不便宜,错过明天,最起码还要三个月,才能重新再来。」

  白夜飞一呆,很确定自己没有多耗三个月的本钱,但要如何在明晚搞定「货
物」,这个就完全没有头绪。

  而且,比起那个问题,眼前还有另一个回避不开的要命难题……

  「明天你完成任务,就把人带到仓库区,我会在那边等你,带你去参加洗礼,
还有……」

  麻子伸手道:「张扬的圣蛋蛋呢?把东西给我,我要拿去交给祭司。」

  这是无可回避的问题,白夜飞暗冒冷汗,但要说把手上的这件大筹码交出,
却是万万不能,「别、别开玩笑了,我把东西交给你,万一你不认帐,那我不就
什么都没了?」

  「你才别开我玩笑咧,兄弟,你知道每次神爱之夜要消耗多少钱吗?如果我
不拿着东西回去见祭司,他怎么可能替你准备仪式?」

  麻子道:「时间很紧了,我若不立刻去通知准备,你就赶不上明晚了,快把
东西给我吧!」

  白夜飞心头一凉,晓得这家伙没说错,而这也是当前棘手的地方。自己不是
没有暴起伤人,干掉这家伙的武力,但若就这么杀了他,谁带自己去神爱之夜?
若去不了,这任务该怎么完成?

  「……我已经对你好言相劝了,你不要不识抬举!」麻子声音骤冷,目光中
闪过一股狠意,「如果我用强,你难道守得住吗?」

  对方是凭借天使之卵找上门的,就算说东西不在身上,他也不会相信,这是
无可逃避的难题,白夜飞暗自一叹,摇了摇头。

  「其实,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白夜飞叹道:「因为这一手,很贵啊!」

  淋子一呆,紧张道:「你想干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干你。」

  白夜飞耸耸肩,始终放在怀内的那只手,松开了光剑,触摸到手机上,刷开
手机后,一指按在萤幕上。

  『星辰梦蝶,召唤费用:二十金叶。请问是否召唤?』

  意念确认,下一刻,一只五色斑烂,闪烁着星辰光辉的彩蝶,凭空出现在前
方,麻子看着彩蝶身上的星光,眼中意志立刻黯淡下来……

  第二四章:闷声八卦王

  星辰梦蝶,天外异种,生存于青冥,振翅所发的磷光,能幻惑寻常的智慧生
命体,为时五分钟。

  如果有得选择,白夜飞实在不想用这手段,不只是因为它的效果独特,无可
替代,还因为这家伙身价很贵,登场一次二十金叶,对全副身家只有三十五金业
的自己,光召唤这家伙出来一次,过半资产就化为乌有了。

  但它的效果,绝对无庸置疑,特别是杀人放火解决不了问题,就是它大放异
彩的时候。

  白夜飞不知麻子的具体修为怎样,不过几乎是星辰梦蝶一出现,振翅拍出磷
光,他眼中的神采就随即黯淡,毫无抵抗地被拿下。

  与此同时,白夜飞微微一晕,短暂失去意识,随即清醒,这才惊觉,梦蝶的
幻惑效果很可能不是针对单体,而是广域型,一定范围内所有接触到的智慧生命
体,全都奏效,自己如果不是身为召唤主,受契约保护,很可能现在也着了道。

  「好危险啊,差点就是召唤事故了……时间有限,别浪费了。」

  幻惑有时限问题,白夜飞本想趁机溜走,但发现麻子浑浑噩噩,眼睛虽然睁
开,却似乎进入深度熟睡状态,一个想法登时闪过脑海。

  ……这东西,还有催眠的效果?

  机不可失,白夜飞抢问道:「麻子,你叫什么名字?」

  麻子摇摇晃晃,声音有如梦呓,「我叫……李麻子……从小我就长了麻子,
所有人都喊我麻子,后来……爹妈也喊我麻子……其实我不想叫麻子……我很自
卑,讨不到媳妇……还有,我的包皮也很……」

  「可以了!给我打住,我去你老母的担担面!」

  问出来的口供,让白夜飞想替李麻子猛掬一把辛酸泪,但也发现这法子不行,
被催眠的人说话断断续续,说出来的东西还很不精准,光这么一段毫无意义的话,
就足足耗去一分钟,再问下去,自己的二十金叶就打水飘了。

  「成,李麻子,我是你老铁,你回去立刻告诉祭司,张扬没做成的事,我接
着做,明晚仓库区碰头,但我要参加了神爱之夜,才会把人和东西交出来,祭司
如果有疑虑,你就替我说话,必要时,须得以命相争!」

  急急把指令说完,看李麻子慢条斯理地点头,白夜飞觉得有些不妥,补充道:
「咳,祭司如果有疑虑,你就夸说我武功很厉害,你亲眼见到的,瞎掰给他听,
让他对我有信心,大胆把资源投下去,明白吗?」

  李麻子慢慢点头,白夜飞心下稍安,看五分钟快要到,连忙又追加一句,
「麻子也没啥不好,你应该对自己更有信心,抬头挺胸做人,媳妇总会有的,回
去换个精神点的发型,好好活着……包皮什么的……小事不要太计较!」

  话说完,李麻子空洞的眼神,慢慢有了神采,抬头挺胸,个子好像凭空高了
小半截,眼中凶戾之气一下减了许多,充满了莫名的自信,向白夜飞拱了拱手。

  「老铁,这边就交给你了,人和东西,明天带来,洗礼我必给你争取到,我
办事你放心,没毛病!」

  李麻子拍拍胸,问也不问天使之卵的事,转身便走,走得昂首阔步,好像换
了个人,在崭新的人生道路上,走得自信笔直。

  看着李麻子的背影离去,白夜飞百感交集。能让一个人从此活得光明、正能
量,自己也有日行一善的感觉,虽然二十金叶实在贵了点,如果能还些回来就好
了,自己帐上只剩十五金叶,再不省点用,就连火烈鸟的电话都打不起了……

  「老铁就这么走了,我搭档呢?」白夜飞皱眉道:「说好在我后头跟紧紧的,
怎么人都走了还没现身?不会真的跟丢了吧?」

  「没有!一直都跟着的。」

  声音冷不防地从后方传来,陆云樵从巷子角落的阴影里走出,脸色不善,
「你朋友好像不是乞丐,和你之前说得不一样。」

  「什么啊?我哪来这种朋友?」白夜飞推个干净,「那是张扬的同党,诱骗
我出来,想要拿张扬的遗物。」

  「你身上怎会有张扬的遗物?」

  「是啊,我也很奇怪啊,可那家伙不听解释,要我明晚去仓库区交货,不然
就要让我好看。」白夜飞叹道:「事情找上门,又不是我愿意的,你说该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了。」陆云樵直接一颗软钉子碰过来,「你们刚才的话,
我隔得远,其实没听清楚,但既然不是什么乞丐拐卖,那我就管不到了。」

  白夜飞急道:「话不是这么说,你的正义感不至于这么肤浅,乞丐作恶不行,
看别人作恶就无所谓吧?」

  「……我没有正义感,不是侠士,也不想多管闲事。」陆云樵叹了口气,
「你们说话的时候,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出现,我远远看了,头晕了好一会儿……
有这种东西,只要你不再去招惹他,我相信你是很安全的。」

  话还算含蓄,但其实已经清楚点明,白夜飞既能弄出那样的异物,就不是全
无自卫之能的弱者,他不会再为此涉入。

  白夜飞当然也不想死皮赖脸去缠着,无奈星辰梦蝶自己已经召唤不到,明晚
的约会该怎么处理,这点委实费思量。

  陆云樵这人有一点好处,就是他确实龟得很厉害,尽管很难引他去帮忙什么
事,但对于身边人的秘密,一点兴趣也没有,不用担心他窥探什么,或是走漏什
么风声。

  话虽如此,陆云樵却又是打探消息的高手,乐坊内大小闲杂事,都在他的耳
内,同时身具「闷葫芦」和「八卦王」这两个标签,委实不可思议。

  白夜飞道:「搭档,我一直很好奇,你这么闷的个性,是怎么让人家信任你,
把话都告诉你的?」

  陆云樵耸耸肩,「天晓得,我也不知道为啥,但很多时候,我就只是问问,
对面就竹筒倒豆子一样,啥都说了。」

  「还有这种事?」白夜飞斜眼睨道:「我从没听说过有这种才能的,你唬我
也要找个合理点的借口吧?」

  「说假话太累,圆谎和灭口都要成本,我不喜欢。」陆云樵淡然说着令人瞠
目的话语,「事实就是这样,信不信由你,不过……也不是每次都会成功,我不
晓得为什么,或许……我也真有某种异能吧?」

  「……还真的咧。」

  看陆云樵说得一本正经,白夜飞半信半疑,觉得以后对这家伙还是得多留点
心,两人就这么回到寝室。

  一回去寝室,陆云樵立刻倒头大睡,很快便发出鼾声,却是白夜飞翻来覆去,
想着不到一天之后要发生的事,怎么都难以入眠。

  如果星辰梦蝶没有被用掉,自己或许可以用它催眠接头者,再混入神爱之夜,
完成参与的任务。但现在自己只余十五金叶,召唤不出,纵然能袭杀接头人,却
又要怎么混入神爱之夜去?

  或者,正规一点,满足那边的条件,那自己起码得想办法弄个女的去参加,
这又是难题……

  愁思百结,白夜飞没有头绪,索性检视起手边的装备。这些东西他之前都已
反复看过多次,但学会了神念扫描后,用新的办法加以检视,赫然又得到不同资
讯。

  首先,是得自阿米巴神界的两件「神器」。

  『渺渺真人的吐息(结晶):启动后,释放无形之雾,无味无相,中者酸麻
无力,持续时间十二小时,扩散范围五百米,人元以内,无可抵抗,体弱者有一
定概率触发暗伤,使用须谨慎。尚余使用次数:一回!』

  『人生没有哈一口气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有,就哈两口!

  ——渺渺真人?开明。『

  『无刃剑:域外天仙遗留的利器,能量锋刃,平时无形,发动时剑刃伸出,
削铁如泥,人元之内,一切护身力量、装备,无可阻挡。因年代久远而破损,即
将彻底损坏。尚余使用次数:一回!』

  『光剑斩不开时间,斩不开思念,唯有坚定的剑心,让持剑者破开一切!

  ——南宫冰嫦『

  两件神器,赫然都有内置讯息,不知是创作者,还是某任使用者的铭刻,把
讯息留在内里,流传下来。

  确认完这两件,白夜飞身上还有一件超凡物品,就是得自张扬的那把邪恶匕
首,早先李麻子未曾索取,看来多半是张扬的个人物品。

  摸着匕首,白夜飞将神念透入,内中铭刻立刻投映入脑海。

  『血魂匕首:真神膻根的祭器,奉于祭坛前,切割祭品,供奉血肉精气,半
归于神,半由献祭者吸收,可疗伤止痛,增长修为。祭器每奉献九十九条人命,
威能即可倍增,离血三天以上,将逐渐钝化。当前奉献人数:八十七。』

  阅读完内中铭刻,白夜飞暗自咋舌,这柄匕首已经干掉八十七条人命,完全
说得上杀人如麻了,张扬这家伙,居然拿着这种邪恶东西到处跑,确实是亡命之
徒,而这祭器若是从李麻子一帮人手上取得,他们的危险程度,可比预期要高得
多,和他们打交道,完全是与虎谋皮。

  心内不安,白夜飞苦思无策,却不想隔日一早,机会直接送上门来。

  第二五章:独留孤冢向蓝天

  一夜辗转难眠,到了凌晨时分,白夜飞满眼血丝,精神恍惚,连听到的敲门
声,都不肯定那是梦还是真,反而是熟睡的陆云樵,一下跃身起来,冲出开门。

  「阿白,你醒了吗?老陆,你精神挺好,昨晚有睡好吗?」

  精神奕奕,一大清早的洁芝依旧元气满满,进门就热切地打招呼。她基本是
这里唯一的访客,杂役宿舍这边虽不是什么禁忌之地,却也没谁爱往这下层地方
跑,更别说还是像洁芝这样,理应全心往上爬,追求光明未来的练习生了。

  「我一直想说,为啥他是阿白,我就是老陆?」陆云樵悻然道:「就因为我
长得比较黑,显老吗?我们两个明明是同岁数的。」

  白夜飞摇头道:「先别管那个,洁芝,一大早跑来,有什么事吗?还没到上
工的时候,你也不是没事会一早跑来拍门的性子。」

  洁芝点了点头,「我是受翡翠姊的委托,来拜托你们的,想请你们两个帮忙
撑一下场子。」

  白夜飞、陆云樵面面相觑,不知有什么事需要杂工来撑场。乐坊的演出,票
房都还不错,远没有糟糕到须要找托撑场的地步,难道是翡翠要办个人演出,担
心人数不够?

  「莺儿是翡翠姊的婢女,两人情同姊妹,这次她与小魏惨亡,翡翠姊很伤心
的,希望能帮他们办个告别式。」

  洁芝道:「莺儿和小魏在乐坊里都没什么朋友,其他人也不会来参加,翡翠
姊是说,在他们人生的最后,你们能在场,也是缘分,希望你们能来参加,送他
们一程。」

  白、陆两人都感讶异,这时代号称情同姊妹的主仆不少,但真正会为了奴婢
的死,这么伤心、上心,有实际作为的却是凤毛麟角,翡翠此举,非常难得。

  面对这么有情义的邀约,即使是陆云樵,也没法说出一个不字,点了点头同
意,三人即刻出门,一辆普通的计程马车早在门口候着,三人上了车,便朝城外
驶去。

  翡翠早就在车上了,穿着她一贯的绿裳,清淡素雅,左袖别了一块小小的黑
纱,令陆、白两人耸然动容,这位大美人的哀悼不是嘴上说说,确实来认真的,
寻常主子高高在上,愿意为死去奴婢更装哀悼的,全郢都只怕都找不到第二个!

  「谢谢你们愿意来。」

  翡翠玉容憔悴,眼眶有黑色的圈痕,只是用粉扑巧妙掩饰住,但眼中的无神
与疲倦,就不是这么好遮掩了,「我不想让莺儿走得那么栖栖惶惶的,可又找不
到其他的人,他们……没有多少熟人,勉强能沾边的,也就只有你们了……谢谢
你们能来。」

  白夜飞还想客套两句,洁芝已经主动嚷了起来,「翡翠姊,你自己才要多保
重,这段时间,你不但把练习全停了,还把访客都拒之门外,连那些来听你弹琴
的,你都不让了……唉,大家很担心你啊。」

  忘记之前听谁提起过,白夜飞记得,希望女团的六名成员,除了日常的集体
演出,很大一部分的收入,是靠她们私下接的个人演出。最近女团没什么公开表
演,都在筹备北亲王寿辰的事,翡翠如果把私活都推了,那等于完全没进帐了。

  想到翡翠之前慨然替自己的医药费买单,白夜飞心下不安,「翡翠小姐最近
没有收入吗?那会不会……」

  「不用替我担心。」翡翠挤出一抹微笑,淡淡道:「我还有些积蓄,自己的
日常花用又不多,休息一段时间也是正好,没什么的。」

  「那……那就好。」

  白夜飞不知能说什么,对于那天发生的事,虽然自己不觉负疚,但事后翡翠
替自己偿还欠款,着实欠了她人情,现在近距离相对,着实尴尬。

  「你的伤,没事了吧?」

  翡翠轻声道:「你是为了我而受伤的,还冒着生命危险跳入火场,差点就没
命了,我很感激,这几日我一直想找机会来探你,就是总被事情绊住,实在很对
不起,你别见怪。」

  「这、这哪的话?」白夜飞尴尬道:「我不过是刚好碰到,没有多想,就跳
进去了,你是乐坊的台柱,是我们的米饭班主,我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不信你问我搭档,他也是很有正义感的。」

  「不!我不会。」陆云樵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顺水人情,「所以我是真佩服阿
白你,我那天考虑了很久,都还没决定该怎么办,你却想都不想就跳进去,要说
义勇,舍你其谁?」

  洁芝用力点头,「是啊,别说得这好像很容易一样,全团除了阿白,还有谁
这么勇敢又善良?就算是董团长,也绝不可能在那时冒生命危险冲进去的。」

  三个人的眼中都有敬意,看得白夜飞差没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

  干了荒唐事而不愧不羞,这是自己的专业素养,连这都要面红耳赤,还怎么
去噱投资人的钱?但为非作歹,还被人当成英雄捧起,诚心感谢,这就委实让自
己承受不住了……

  侧眼瞥看翡翠,白夜飞益发赞叹她的美丽,那天事情仓促,自己没有仔细看
清她的模样,现在偷瞥窥看,看她眉细唇红,容颜秀美,虽没有丰腴的曲线,但
四肢修长,肢体匀称,一举一动,都带着仙气,说不出的典雅好看。

  这几日,白夜飞特意搜集翡翠的消息,对她也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和其他擅唱善舞的女团成员不同,翡翠是琴师出身,在演奏上很有才华,除
了弹琴、吹箫,还会多种乐器,琴艺非但在希望女团首屈一指,更据说已经到了
大家的层次,因此被董珍珠网罗,加入希望女团。

  在美的角度上,翡翠不是艳丽的那种,希望女团集体演出的时候,她在其中
并不起眼,人气也不算红,可当离开群众,独自活动,她就有种让人没法不注意,
甚至看了之后难以忘怀的魅力。

  个人独奏会上,翡翠穿着绿裳,在竹林间抚琴,薰香袅袅,优雅琴声飘扬远
传,月照竹影佳人来,音动琴心裙流翠,那一幕风情,尤其令人津津乐道。

  若比粉丝数量多寡,翡翠绝不是女团中最多的一个,甚至算不上多,每次造
势,她都敬陪末座,常常被女团粉丝耻笑是扯后腿的,然而,听陆云樵说,翡翠
的少数支持者,个个来头不小,不是身有功名的文人雅士,就是一掷千金的豪商
富贾,影响力着实惊人,令性情急躁的董明珠一向也对她客客气气。

  弄清楚了这些,白夜飞看翡翠的目光整个都不同了,再看她对贴身婢女的死
如此神伤,白夜飞给她的评价不住刷高,现在回想起那天,虽不后悔,却多少有
些遗憾,觉得其实可以做更好了……

  「……后头,我有些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这句话,翡翠明显是考虑了很久,带着觉悟问的,可话说出口,又显得顾虑
重重,欲言又止,最后道:「还是等告别完再说吧。」

  三人面面相觑,都弄不清楚翡翠的打算,也不知她有什么事会想委托,只能
先去参加告别式。

  陵墓不在城内,是在郢都城外的一座小山上,由翡翠出资购地、建坟,起了
两座干干净净的白色坟冢。

  所谓的告别式,其实很简单,毕竟参加者就四个人,又没有专门的殡葬人员,
摆不起排场,不过就是四人持香,向两座荒坟祭拜致意而已。

  白夜飞想了几句场面话,预备上香的时候说,毕竟自己是四人当中,与小魏、
莺儿最具特殊交情的一个,连死后招魂附体、杀敌复仇都干过,这交情肯定是独
一号!

  准备上香时,白夜飞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就是小魏、莺儿的墓碑上,到底是
怎么写的?乐坊里大家相互称呼,都是喊「小魏」、「莺儿」,没谁叫全名,即
便是自己,大家也都是喊「阿白」,便是哪天给人杀了,只怕墓碑上都没人晓得
该刻「白夜飞」三字。

  那么,小魏和莺儿的墓碑上,该不会真就只刻上两个暱称这么搞笑吧?

  这个问题,白夜飞惴惴不安,直到他终于看见墓碑上的两个人名,这才松了
一口气。

  ……都是三个字,还好……谢天谢地,总算有弄清楚本名,对得起亡者。

  白夜飞举起已经点燃的三炷香,正想说出已经准备好的悼词,双目陡然圆瞪,
脱口道:「我靠!这是什么奇葩啊?」

  旁边三人被这声惊呼吓了一跳,陆云樵、洁芝看了看墓碑,上头「来莺儿」
和「魏忠贤」两个名字,刻得工整苍劲,没什么问题,不知道白夜飞为何惊呼?

  陆云樵讶道:「有什么问题吗?」

  白夜飞道:「小魏和莺儿他们……我是说,他们真叫这名字?」

  洁芝点头道:「是啊,我去负责问的,他们入乐坊时,都有登记名字造册的,
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白夜飞沉默两秒,感伤地望天,「我只遗憾自己从没有真正
认识过他们两个。」

  话甫落,不远处忽然又是一声惊叫响起。

  「我靠!这是什么奇葩啊?」

             *********

  第二六章:暗号是驱除鞑虏

  一座荒凉的墓园,虽然名义上有人管理,可平常时候根本不会有人,四人在
这里祭拜半天,也没看到别人,作梦都想不到,会有人突然在这时冒一句出来,
翡翠、洁芝都吃了一惊。

  陆云樵神情变得严肃,隐约摆出了防御架势,白夜飞则是转头回望,要确定
声音的源头,却随即闻到一股熟悉的酸臭,心头骤然一紧,好像有什么很糟糕的
回忆要涌上来,跟着,就看见一道身影,从十米外的草丛中

  「我靠!」

  白夜飞脱口惊叫声中,一个身影如狼似虎,飙冲而来,速度好快,转眼就到
了墓碑前,抱着两块墓碑,左看看、右看看,全然不顾身后四人的目光。

  「你……你是……」

  白夜飞心惊肉跳,忙不迭地后退了两步,洁芝却惊喜地叫出声来,「黄三爷!」

  来人转回头,两手把遮在眼前的长发给拨开,露出底下的面孔,赫然就是昨
夜巧遇的奇丐黄三,「咦?居然又是你们?天才小弟和俏姑娘,你们……哦,来
祭坟啊,真是好兴致……啧啧啧,好重的口味。」

  白夜飞左右看看,周围没看见半个人,委实想不出这家伙为何会在此?勉强
要猜的话,好像是他躲在那边的草丛里睡觉,被惊醒之后,这才跳出来……乞丐
睡墓园,想想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咦?天才,一晚不见,你印堂发黑啊?」

  黄三上下打量白夜飞,「看看这气色,你昨晚……嘿嘿,该不会运动量很大
吧?年轻人啊!我懂的。」

  被提起气色问题时,白夜飞以为是江湖术士危言耸听,借此敛财的套路,可
想想这位一出手打赏,就是一枚金龙币,比普通人阔绰得多,似乎没必要来敛自
己的财,哪知他话锋一转,立刻变成一副猥琐、下流的嘴脸,还不住眉飞色舞,
挑动眉毛,光看就让人恶寒。

  洁芝笑得全无芥蒂,「三爷,你怎么会来这里的?不会是偷吃人家祭品吧?
我们这里有热菜,你饿的话就吃点吧。」

  「唉,俏丫头倒是有心。」黄三抓了抓腋窝的痒,叹道:「我身边那帮家伙
也能像你这么贴心就好啦,总像蜜蜂一样在我耳边嗡嗡响,想安静一下都不行,
索性找个乱葬岗窝着,睡到自然醒。」

  话才说完,黄三脸色忽变,「不好,他们找到这里,很快就会到了……唉,
追你娘亲啊,被人追债都没追那么紧的。」

  白夜飞很是讶异,一个乞丐,被债务追着跑,这可以想像,但黄三似乎是丐
帮有头有脸的人物,被手下追着跑,难道……丐帮的业务真有那么繁忙?

  黄三道:「我要走了,啊,天才,昨晚给你的那钱,能先给我一下不?」

  一枚金龙币价值不斐,白夜飞却想也不想,直接从怀里掏出抛回,「没事,
你拿回去用吧,看来你现在比我更需要它。」

  手上一时不缺钱,白夜飞并无贪图之心,如果把这枚金龙币还回,能让这名
脏丐从此远离,那简直太划算了。

  可惜,这注定事与愿违……

  「唷!看来不是贪财的性子,天才,你可以啊!」黄三爽朗一笑,捏了金币
一把,就将钱掷回,「算你过关了,好好收着吧,我不随便给人这个的,你要珍
惜啊!」

  将钱收去又掷回,白夜飞全然不理解黄三的打算,还未追问,就见他纵身一
跃,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余音回响四方。

  「遇到解决不了的困难,拿着它,去菜市口,大喊驱逐鞑虏,重振炎黄,会
有人给你帮助的!」

  长笑不绝,震耳生疼,白夜飞确认这名邋遢奇丐,确实是一名高手,但要说
有多高、有没有开门,那就不得而知了。

  笑声还没停,大队人马跑进墓园来,赫然就是那群虎背熊腰、膀大腰圆的肌
肉壮丐,白夜飞这辈子看过不少乞丐,却真没看过乞丐集体练肌肉的,而为首的
一名少年,依稀就是昨晚的秀气帅丐。

  「黄兄!黄兄!黄兄!你别走啊!等等我,黄兄~~」

  一伙人来势汹汹,却压根没朝这边多看一眼,就这么追着黄三,一溜烟地跑
了个没影。

  白夜飞四人愣在墓碑前,全然没想到扫墓会遇上这等插曲,本来的哀悼气氛,
一下变得甚为怪异。

  「人生难免很多意外。」白夜飞耸耸肩,「我们别管这些,好好和亡者告别
吧。」

  翡翠和洁芝开始点香,陆云樵看了白夜飞手中金币一眼,「真要是遇到什么
困难,别傻到去菜市口呼口号啊,他那八个字,字字都是禁忌,说不得的。」

  白夜飞奇道:「很禁忌吗?」

  「你失忆了,不太了解,但那个八字确实要命,你要真在大街上嚷嚷,被抓
去坐牢、打板子都是轻的。」陆云樵摇头道:「知道菜市口是干什么的吗?一个
运气不好,直接逮了你,就地处斩都不用换场的。」

  「这么严重?」白夜飞瞠目道:「那不是摆明了要害我?怎么还让我遇到困
境的时候这么做?」

  陆云樵耸肩道:「可能是告诉你,遇到困境,不如早死早投胎……还是你干
过对不起人家的事,他又给你金币,又坑你去死?」

  白夜飞哂道:「别闹了,那家伙摆明就一疯子,谁能料到疯子怎么想?」

  两人没再多言,只是跟着拿香祭拜,为死者祝祷冥福,希望他们能在另一个
世界里幸福美满。

  祭拜结束,白夜飞、陆云樵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翡翠忽然上前一步,将手
中杯酒撒向两块墓碑,动作果断,神情决绝,一下惊到身旁三人。

  「抱歉,我这几天一直在想,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翡翠看着三人,缓缓道:「莺儿是我的好姊妹,我承诺过要帮她出道,让她
出人头地,可她现在死得不明不白,还担上了匪徒的污名,我知道她一定很不甘
愿。」

  洁芝迟疑道:「莺儿肯定不能瞑目,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为她沉冤昭
雪吗?」

  「报仇!」翡翠冷静却坚定地道:「我想替她……报仇!」

  洁芝惊道:「这怎么可能?而且……张扬他已经死了啊!」

  「张扬死了,但收买他的人还在!我依稀听到,张扬抓我是要交给什么人,
还约了地方交货。」翡翠道:「不是这帮人,莺儿不会枉死,我想把他们找出来,
这……也不全是为了莺儿。」

  洁芝点点头,「确实,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不把他们找出来,他们藏在
暗处,随时可能再行动,可……翡翠姊姊,你为啥不找金大执事?安保不都是他
的责任?或者,可以报官啊。」

  「不行!」翡翠冷静道:「团长为了献寿北亲王之事焦头烂额,不会容许乐
坊里再生事端,这时候去找金大执事,只会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只能
自己想办法。」

  洁芝困扰道:「确实也是呢,不知该怎么办才好……阿白,你的看法呢?」

  白夜飞觉得……这娘们百分百是想找死!

  又不是身具强大武力,也不是手下有很多人,不过一个普通的女歌姬,学人
玩什么报仇,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万万没想到,翡翠居然是这么个性子,白夜飞心惊肉跳,本能地不想参和进
去,甚至感觉旁边的陆云樵慢慢在往后退。

  「这个……我觉得,此事最好还是……」

  绞尽脑汁,白夜飞试图找个稳妥的理由劝阻,却忽然脑中一闪,一个念头浮
现上来。

  寻找凶手,自己有路,但欠敲门砖;翡翠想找凶手没门,可她自己就是那块
敲门砖,困扰自己整晚的东西,好像一下就解决了。

  「其实我有办法!」

  瞬间转了表情,白夜飞慎重道:「这几天,我一直也想找那批人,昨天他们
盯上我了,现在有个机会可以找出他们,就在今晚!但我先声明,这件事非常危
险,翡翠小姐是千金之躯,可能的话,我不希望你冒险……」

  陆云樵就在旁边,扯谎不能太过火,白夜飞解释自己被那伙歹徒盯上,他们
误以为自己就是张扬的手下,昨晚胁迫自己继续老大未了的事业,否则就要自己
身首异处,自己非常为难,因为就算上报金大执事,不被理会的机率也很高,正
自困扰……

  白夜飞意识到自己是卑鄙的,既想诱使翡翠点头,可心里又有些抗拒,不想
把她拉进危险之中。左右矛盾,唯有尽可能把事情说得凶险一点,让翡翠自己考
虑,最好她知难而退,自己肯定如释重负。

  然而,也就像他一早料到的那样,翡翠想也不想,几乎是立刻就点了点头,
「这是好机会,今晚我与你同去,摸清他们的底细,绝不让他们逍遥法外。」

  听见这话,旁边陆云樵满眼惊异,完全不能理解这女人是哪来的底气?上面
说了不可以干,你就自己私底下硬干,这是想身首异处?还是打算曝尸荒野?

  「我说啊,你们……」

  陆云樵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可旁边的洁芝却抢先一步,「一群人就该整整
齐齐,这事我加入,算我一份!」

  第二七章:清教徒国家

  身为一名成功的实业家,白夜飞做事非常重视风险。参加神爱之夜,翡翠的
搅入是敲门砖,但也是莫大风险,为了平衡风险,自己需要整备手上的战力,增
加底气。

  但把洁芝也扯进来,整件事就完全乱套了,她加入增加不了任何好处,纯属
风险,这是白夜飞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然而,危机即是转机,有些东西也是他
未能料到的。

  「我来的话,老陆也一起来帮忙吧!」洁芝正色道:「我相信,只有老陆也
来参加,今晚的事才有可行性,不然我们可能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这个评价,白夜飞还真不能说是错的,但以自己的了解,陆云樵是不可能会
答应的……

  「开什么玩……」

  陆云樵一脸抗拒,张口就要拒绝,洁芝却靠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大意似乎
是什么「你不帮忙,我就告诉金大执事」之类的胁迫。

  白夜飞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个像小白兔一样无害的少女,居然也懂得威胁逼
迫的手段,陆云樵更是瞬间脸黑,活像是一脚踩进了贼坑。

  「好……好吧!」陆云樵满心不愿道:「我可以陪着你们去,但只是在外头
望风、掠阵,出了事我就去叫人,不会做更多了……你们这根本是胡闹,太危险
了,不是你们该干的……那群人,我们完全不知底细……」

  白夜飞对这话深以为然,这甚至可以说是全场唯一的理智之音,无奈在人人
脑冲,兼心怀鬼胎之下,被遗憾地无视了。

  四人约定,今晚白夜飞带着翡翠去交货,翡翠会装作被迷晕的样子,还是老
样子装在布袋里,陆云樵和洁芝则是在外跟踪,找出匪徒的根据地,只要过程中
稍微感到有什么不对,就会去求援。

  「……真要有个什么,你们去找人恐怕都太迟了。」白夜飞道:「最好是能
带点道具,哨子什么的,一看苗头不对,你们就惊动匪徒,他们就不敢动手,或
是直接在外头放火,火头一起,匪徒就乱了。」

  陆云樵点头,「倒是好计,可我们如果放火,你们不会又被困在火场里?」

  白夜飞摇头,「放心,这次我有经验了,上次那种火场困不住我的。」

  经验未必派得上用场,但电话簿名单上有土蜘蛛的幼体能召唤,必要的时候,
杀人兼破墙跑路不是问题,这点白夜飞还是有信心的。

  四人商议妥当后,回到乐坊,各自行事,白夜飞几乎立刻就遇到陆云樵的抗
议。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江湖凶险,那伙人来历莫名,你完全不知对方的根底,
冒险行事,随时会把命送掉的。」

  「搭档……我发现你这人很有趣啊。」

  白夜飞笑道:「我猜到你会不满,可你不是怪洁芝拉你下水,第一个怪是担
心我冒进,准备不充足……」

  陆云樵皱眉道:「有什么问题?」

  「那就代表……虽然你总强调不想惹事,遇到事你都躲,但你其实很在意朋
友,放不下心看朋友涉险,也看不下无辜者受害。」

  白夜飞道:「搭档你根本是个很义气、很仁慈的人啊,我估计你功夫也不差
吧,不然那天的火场,墙壁上那么大一个洞,怎么来的?像你这么个人,怎么好
端端的,要沦落到这里来当杂役?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被这么一说,陆云樵露出很疲惫的表情,叹道:「功夫我是有,打打普通毛
贼可以,但要当本钱去冒险,那就是作死了!故事我就没有了,至于为什么会来
应征……一言难尽,我本是想避些麻烦,谁知来了这里越避越麻烦……」

  白夜飞无言耸肩,这些麻烦似乎九成都与自己有关,尤其是自己借口养伤,
还伤完又伤,大半的日常工作都赖给了陆云樵,如果说张扬欺凌他一次该死,自
己起码该死上几十次赎罪了。

  「……我不赞同你们冒险,但你们说得也没错,那伙恶徒应该要有人处理,
不能这么放纵,只是……不该由我们。」

  陆云樵摇摇头,「多说无益,关于我的事,等今晚的麻烦了结,有机会我再
告诉你吧。」

  「成!等今晚的事了,你教我功夫吧!」

  「你别打蛇随棍上啊!我没这么说!」

  陆云樵恼怒道:「今晚你就要与歹徒周旋,还要保护翡翠小姐的安全,你到
底有什么底气?说说看,或许我能帮点忙。」

  「这个喔……关于这点,我还真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白夜飞道:「短时
间内提升实力的办法,我只知道一个,原本想找洁芝帮忙的,可一直没机会开口,
既然你问了,或许……」

  「帮你提升实力?怎么作?」陆云樵道:「你别指望我传功啊,我没那本事
的。」

  「这点还真没指望过,不过……」白夜飞认真道:「能请你和我吻一下吗?」

  话出口,陆云樵直接就一拳打过来,白夜飞闪避不及,左眼挨了一记,痛叫
道:「问一下而已,不愿意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云樵按耐怒气,正色道:「你没了记忆,或
许不能全怪你,可在天州之内,亲吻是不能随便的一件事,对我说还可以当你是
开玩笑,如果对姑娘说,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押送衙门去了。」

  「这么严重?」白夜飞惊道:「不是真这么保守吧?吻一下也这么严重,那
其他的岂不是……」

  如果接吻真那么严重,那自己想借着接吻来刷金叶的计划,就注定是没有希
望了!

  「什么吻一下也那么严重?没有什么比吻还严重了!」陆云樵说着,忽然有
些扭捏,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些院子里的姑娘,很多虽然作着皮肉营生,却从
不让客人亲到嘴的。」

  看陆云樵抬起下巴,一副「你现在该明白了」的高傲姿态,白夜飞嘴角微歪,
委实难以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经过陆云樵解释,白夜飞大致理解情况。

  赤炎皇朝以异族入关而立国,本身并不是礼法严厉的道学王朝,断没有男女
授受不亲的规矩,却带来一条源自老祖宗的规矩,就是把亲吻看得极重,不但在
诗歌中大肆歌颂,许多重要的术式,还都用它来充当订约的关键。

  一吻定约,术式启动,结果可轻可重,甚至可能是生与死的差别,或者涉及
灵魂,从此命不由己,皇朝因此将之视为失节与否的重要标准,久而久之,竟隐
约成了禁忌。

  「……这是什么操蛋的清教徒世界?」

  白夜飞按耐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了翡翠,这个自己确实已经吻
过的女人,不知她对这个吻还有没有记忆?若有,那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对于白夜飞的这个困惑,正在自己闺房内,对镜梳妆的翡翠,感觉尤为复杂,
看看镜中的自己,伸指碰了碰自己的唇,回忆起那天的事,目光益发迷离。

  ……那天的事,他还记得吗?

  几天以来,翡翠心头反复萦绕的,就是那一场大火中的点点滴滴,当中的每
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只要闭上眼睛,就清晰浮现。

  那晚,自己喝完莺儿递来的荷叶茶,便昏迷不醒,很长一段时间失去意识,
待得醒来,脑中浑浑噩噩,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令人恐惧的话语。

  后来发生的事,无疑是一场恶梦,整个过程中,除了痛楚与屈辱,盘旋自己
脑中最大的疑问,就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声音粗犷而沙哑,是成年汉子的嗓音,不是小魏,也不像张扬……但考虑到
自己感官模糊的影响,删去小魏,或许……就是张扬!

  后来,那个男人不知怎么,忽然没了声息,而自己神智渐复,慢慢恢复了力
气,先是弄松了绑眼布,再试图松开双手的绑缚,却不慎碰倒了油灯,引发了大
火。

  混乱中,看清楚了情况,这才发现……莺儿和小魏俱已身亡,连张扬都不知
何时成了一具尸体,周围空荡荡的,没剩下半个活人,只有越烧越大的烈火。

  想要逃命,残余的药力犹自令四肢发软,特别是……当前尘往事一一涌来,
身心疲惫,再看到张扬横尸就地,有种大仇得报的松懈,委实……没有力气动了。

  如果没有那个少年冒死冲进来,自己应该是会死在里面的,那时……自己都
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等着看见拖着锁链的勾魂使者了……

  可是,他来了!

  像是传说中拍着雪白翅膀,从天而降,带来希望的神使,他闯进烧得最炽烈
的火场中,回应了自己的呼唤,把自己救了出去,而且……两次!

  在他舍命把自己推离大火,被倒下火堆压住的一瞬,他在自己眼中,甚至是
发着光的!

  明明素昧平生,可他却做了自己这一世也没人做出的牺牲,过去在自己面前
夸口,愿意为自己死的男人不少,自己从来都是笑笑听了,没看谁认真过,唯有
他……没有夸口,直接就傻傻地上了!

  「那个吻……」

  翡翠轻触自己的嘴唇,喃喃失神,「如果是给你,那就好了。」

  摇了摇头,翡翠将无谓的念头清出脑中,强打起精神,预备面对不久之后的
麻烦。

  张扬背后的那群人,自己约略心中有数,如果真是「他们」,这次就算拼个
鱼死网破,也好过继续这么日夕不安……

  目光扫向镜前,一支精巧而名贵的短剑,闪烁着寒芒,静静等着啜饮鲜血,
旁边还有一个紫色的布包,翡翠想了几秒,将之打开。

  日光下,布包里出现的,赫然是一本书,蓝色封皮上的易筋经三字,有着古
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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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章个人傀儡

  出发之前,白夜飞不只一次想过,自己的冒险是否值得?说到底,支线任务
什么的,只是刷金叶的工具,不是非干不可,不干也不会死,如果因为金叶的诱
惑,就一头栽到里面,人为财死,那就太傻了。

  说到底,这不是游戏,游戏死了可以接关重玩,这里死一次,要嘛是回去见
虚,要嘛是连虚都见不着,直接就被送去地狱,连转职当黄巾力士,苟且偷生的
机会都不会有。

  做生意、搞投资,最重要就是评估风险,再大的好处,如果没命去花,都是
没意义的,白夜飞见过太多眼中只盯着利益的扑火飞蛾,绝不想自己也成为其中
之一。

  问题是,仔细思量后,白夜飞发现自己的选择真是不多。不开外挂,纯凭一
己的才智,自己短时间内根本上不到位,什么事都无法推动,抄歌之举失败后,
自己就已经明白,想要开挂,除了身上的百役谱之外,短期内再无他法。

  人生不能无视风险,但如果一点风险也不肯冒,那什么事情都无法进行!经
过考虑,白夜飞愿意冒这个险,当夜色西垂,他和陆云樵准时来到后门,翡翠和
洁芝早已等在那边,连马车都准备好了。

  白夜飞与翡翠乘车前往,陆云樵、洁芝这两个望风的,为了避免被人发现,
是躲在后头,远远跟过去。

  看着车上一脸坚定,决心不会动摇的翡翠,陆云樵叹了口气,道:「搭档,
看你的了,你千万得尽力,不能让翡翠小姐有事啊!」

  洁芝握起拳头,挥了两挥,「你们两个加油,我和老陆一定不会让你们有事
的。」

  陆云樵倒吸一口凉气,满面骇然,觉得自己无疑是掉进坑里,但这位厚道人
一直到最后也没再说什么,拉着洁芝退到一旁,准备跟踪。

  雇来的车夫驾动车辆,白夜飞与翡翠在车中近距离相对,颇有些尴尬,足足
沉默了几分钟,白夜飞才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道:「翡翠小姐……」

  「陈!我姓陈,翡翠只是一个艺名。」翡翠微微一笑,「对乐坊的客人,它
没什么意义,我也很久没和谁提起啦,不过,我希望你能知道。」

  白夜飞一怔,心里琢磨这是什么意思,口中道:「好的,但仓库区很快就要
到了,我们是不是……」

  翡翠会意过来,点头道:「我是不是该钻到布袋里去了?」

  原本的计划,是比照张扬那时,用布袋把人装去,但白夜飞看看现在的情况,
看看自己的少年身板与手臂,越看越是不妥,「不了,刚刚发现,我不比张扬力
大,又没有人帮手,把你一路连布袋抱进去,怕是力有未逮,如果用拖的……太
唐突佳人了。」

  翡翠看看白夜飞的手臂,莞尔道:「也是呢,那等一下怎么办?好歹是个人
质,没有布袋,至少也要绑一下吧?」

  白夜飞耸肩道:「反正都是唬人,绳索我也没准备,等一下就说你被我精神
控制了,直接走过去……你演技还可以吧?」

  翡翠没料到白夜飞会有这主意,呆了一下,看了少年瘦瘦的手臂一眼,随即
绽露笑容,「倒也是个办法,我对演戏不拿手,姑且就试试看吧……是不是你说
什么,我就作什么?」

  吐气如兰,翡翠说话时的微笑,温柔妩媚,白夜飞心头一荡,连忙轻咳两声,
才将心神定下,道:「不用太听,完全一个动作一个命令,反而会让人起疑,就
装作浑浑噩噩,昏昏沉沉,这样就合理。」

  翡翠点了点头,沉默思索,琢磨该是怎样的表现形式,片刻之后,她具有灵
气的双眸一下放空,变得半梦半醒,痴痴傻傻,完美进入了状况。

  马车进入仓库区,车夫停下,白夜飞首先下了车,开始装浑噩的翡翠,下车
动作立刻就撞到了问题,白夜飞不得不伸手过去扶,翡翠直接伸手过来。

  双掌碰触的一瞬,白夜飞胸中又是一热,想到这位美人是乐坊台柱之一,照
理说,是自己这杂工只能仰望的人物,现在自己伸手过去,她想也不想就握住,
任由自己牵着走,往哪里牵都行,自己牵过她,吻过她,能过的瘾都过足了,这
感觉……真草尼马的过瘾!

  念头甫起,白夜飞忽然觉得好笑,自己怎么越来越进入角色了?前半生,自
己什么美女没看过?美酒、香唇,夜夜笙歌,自己干过最荒唐的一切,就算还未
视美女如粪土,也相去不远,怎么才在天州待上两个月,心态就真成一个弱小杂
工了?

  ……生活可以困顿,却不能连心态都崩了,白夜飞,你要加油啊!

  整顿心态,白夜飞抬起头来,身旁的翡翠似是察觉他心态有异,不好开问,
悄悄捏了一下他手掌,示意关心。

  白夜飞轻咳一声,半牵半扶地带着翡翠,一步步走入漆黑无人的仓库区。

  这里入夜之后本就无人,之前出了三条人命,还烧掉一间仓库后,入夜更成
了不祥之地,谁也不会想待在这里。

  周围静悄悄,夜风吹拂,气温不住降低,白夜飞感受冷意,增添心头的阴森
恐怖,着实有些发怵,但横念一想,死掉的三个人,还真不值得自己去怕一下,
真要有什么闪失,亡魂虫召唤出来,当成黏蝇纸来用,有什么可怕的?

  念及这点,胆气顿生,白夜飞牵着翡翠的手,穿过一间间仓库,渐渐靠近已
经被烧成白地的旧处。

  之前和李麻子约在仓库区,并没有详细说地点,现在走了半天也不见人,不
知那家伙来了没有,白夜飞不由暗骂自己思虑不周,正迟疑该不会要高声喊人,
忽然发现翡翠的手掌轻颤,她赫然在发抖。

  「咦?冷了吗?」

  伪装状态下,白夜飞估计翡翠不好回答,当下想也不想,直接把外袍脱下,
就这么给她披上,低声道:「先披上,等一下进屋就不冷了……记着别回答啊,
你已读不回就对了……别担心,这有我呢!」

  翡翠没有回答,越是接近火场废墟,那天的片段记忆,就迅速从模糊变得清
晰,在脑中活跃,那个粗犷而沙哑的邪恶声音,说的每一句话,都开始在耳边重
新回响。

  本以为做足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翡翠这才惊觉,
自己远远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法去面对那晚发生的一切……或许这一世都不行!

  惊恐不安,翡翠开始怀疑,自己坚持来此的行动,会否就是一个错误?想要
找出幕后主使的想法,会不会如陆云樵说得那样,过于有勇无谋了?现在的自己,
还有没有能力把行动贯彻到最后?

  惴惴不安,翡翠咬着嘴唇,心中其实整个慌乱了,娇躯不住颤抖,若不是脸
上正装着浑噩,早就掩不住满心惊怯。

  就在这时,一件外袍悄无声息地罩了上来,不光隔绝了夜风的寒意,更带来
了温暖,把剧烈动摇的心,一下给稳稳定住了。

  「别担心,这有我呢!」

  少年的声音,轻轻传入耳内,把那个沙哑的邪恶之音驱散,翡翠像是挣脱了
束缚,重新找到了勇气,恢复了行动力,微微点了点头。

  侧眼瞥看少年,他比自己小了好几岁,十七八岁的年纪,脸上犹带着几分青
涩,远远算不上堂堂男子汉,但就是这么一个算不上汉子的少年,他冒着泼天大
火闯进来,为自己送来的生命与希望,比自己见过的所有男人都要可靠……

  翡翠振作了起来,眼神中又一次有了光亮,向白夜飞点了点头。后者压根不
可能知道她在这短短时间内的心理变化,见她不再颤抖,以为是添衣起了作用,
心下还在纳闷。

  ……这女人,明知道晚上要出来会冷,怎么就不多穿一件呢?

  两人并行来到火场废墟,看着已经被烧得干净的仓库,完全看不出这里曾死
过三个人,白夜飞左右张望,不想在这阴森地方浪费时间。

  幸好,李麻子没有爽约,十多米外斜对面的一间仓库,忽然打开了大门,露
出李麻子的脸。

  「老铁,这里。」

  「你让我够好找了!」

  白夜飞拉着翡翠的手,缓步走向那间仓库,毫无提防地进门,李麻子看着他
与翡翠携手进来,惊得目瞪口呆,指着白夜飞,颤声道:「你……你怎么就这样
把人带来了?」

  「不然要怎样?老大,我是要走在街上的,不能引人注目啊,难道我还要锁
链、项圈什么的都用上,这么一路牵过来吗?你不怕有人报官,我也怕有人大惊
小怪啊!」

  白夜飞挤眉弄眼,压低声音道:「放心吧,她看起来正常,其实神智已失,
现在就是个听我话作事的傀儡,用不着绑的。」

  李麻子打量了翡翠两眼,后者目光空洞无神,确实像个没有灵魂的空壳,他
忍不住道:「你确实比姓张的要有本事,竟然还有这一手,早知如此,我们一早
就该找你啊……」

  白夜飞耸肩道:「行了,货我带来了,现在可以去见你们老大了。」二九章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人依约带来,照白夜飞的想法,立刻能去举行祭祀,开那个什么见鬼的神爱
之夜,但情况似乎没有这么简单,李麻子没有带路出门,反而走向仓库深处。

  「你们过来!」

  李麻子从怀中取出一张黄色符纸,取出火折点燃,往地上一掷,符纸烧开,
一道绿光扩散,地面登时浮现一个三米方圆的符阵,扭曲的繁复符文,建构成阵,
隐约透着不祥的氛围。

  白夜飞一看到是这东西就头痛,自己对这世界的超凡力量还了解太少,每一
回遇上,都是一个无法评估的风险,不好判断怎样才是正确行动。

  「让那女人进到探测阵里来。」

  李麻子强势要求,看那架势,完全没得拒绝,白夜飞暗叫不好,鬼才晓得这
个法阵是什么东西,让翡翠踏到里头去,万一灰飞烟灭,这责任自己怎扛得起?

  「等等!麻子兄弟,你这阵是什么玩意儿啊?危险不?不会对身体有害吧?
之前没说还要过这个啊!」

  白夜飞的紧张,立刻引起了对方的警觉,李麻子神色一变,低声道:「别乱
来,祭司正在看呢!」

  这句话入耳,白夜飞登时哑然,很多问题不好再提,怕打草惊蛇,反倒是李
麻子皱起眉头,低声道:「老铁,你什么状况?为什么紧张她?她与你什么关系?
你们两个该不会……」

  白夜飞不知怎么答才好,特别是知道祭司在暗中窥探后,自己可能多说多错,
让情况更糟糕。

  情势一时僵住,在旁装痴呆的翡翠,忽然有了动作。

  维持着空洞的表情,翡翠一步跨出,直直走向那座法阵,白夜飞吃了一惊,
想要阻拦,又怕漏馅,只能让她就这么走进法阵去。

  也直至此刻,白夜飞才察觉翡翠她替莺儿报仇,或者说追查幕后真凶的意志,
竟然执着到了这个地步,而自己也只能祈祷,那个探测法阵除了侦查,没有什么
另带的不良效果。

  翡翠入阵,法阵立刻放射光芒,先是纯白的光华,看来还挺正常,但渐渐带
上了一点红黄色,李麻子登时色变,白夜飞不知这代表什么,可看这表情,估计
好事有限,心下一沉,跟着就听见一个苍老而阴森的笑声,在仓库内回荡。

  「哈哈哈,好,真是意外的收获,虽然人不对,却歪打正着,麻子,你立刻
带他们过来,我重重有赏,这就为他们施行洗礼。」

  声音中带着邪恶的意味,估计就是那个祭司了,白夜飞左右扫视,没看到声
音的源头,更没有第四人在室内,祭司应该是用某种特殊技术,远距离传音,并
且遥遥监看,本人则不在此地。

  从话听来,检测应该是通过了,不然也不会让李麻子带人过去,可祭司的那
句「人不对」、「歪打正着」,却让白夜飞有不好的感觉,情况可能有变量。

  李麻子对着半空行了个礼,说了一声「谨遵祭司法令」,跟着便如释重负,
转头道:「行了,祭司已经撤了神通,安全了。」

  听见这一句,白夜飞也松了口气,被超自然力量监视的感觉有够糟,那甚至
是完全没法对抗的。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白夜飞极度厌恶,只要想到未来在这片大地上,不知
还将多少次遭遇类似的感受,他就暗暗下了决心,无论自己还会在这世界呆多久,
只要一有机会,就要竭力去学超凡力量;如果没有……想尽办法让它有!

  神爱之夜,显然就是这样的机会,哪怕有着风险,却是值得也必须一冒的,
唯一令白夜飞迟疑的,就是让翡翠涉入其中,会否害到她什么……

  关于今晚的赴约,白夜飞早想过预备方案。

  支线任务是参加神爱之夜,没说参加到哪一个环节,运气若好,自己一踏进
会场,就能被认定为参加,自己收了金叶,放出开明兽的吐息,全场麻醉后就能
走人。

  如果认定比较严格,那就尽量待到最后,可过程中如果遭遇什么危险,便须
当断则断,麻醉全场后立即走人。

  策略本身应该没有问题,而埋伏在外的陆云樵、洁芝,就是自己加买的保险,
要是这些还不够,帐上剩下的十五金叶,就是杀出血路的最后筹码了,其余勉强
要说的话……仍受催眠效果影响的李麻子,似乎算得上是一张暗牌。

  白夜飞想多从李麻子口中套些消息,战前情报这种东西,再多都不嫌,可还
没等他开口,李麻子已经神秘兮兮地靠过来,眉宇间深有忧色,低声道:「老铁,
这妞是你的吧?你碰过她没有?」

  音量不小,翡翠肯定能听到,白夜飞异常尴尬,连忙压低声音,「老铁,这
是你弟妹呢,你可得多关照啊。」

  李麻子双眼一瞪,神情肃然,悄声道:「本来是不能说的,但谁让我们交情
铁呢,我告诉你,刚刚已经检验出来了,你那妞……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话中藏的讯息不少,白夜飞立刻意识到,这些人之所以收买张扬,绑架翡翠,
并不是专门针对她,是为了寻找某个连他们也不肯定的人。

  姑且不论此人是谁,既然不是翡翠,那她的安全就大大提升,白夜飞喜道:
「是吗?这太好了。」

  「不,这对你就太糟糕了。」李麻子道:「她不是目标,胜似目标,刚刚检
测所见,她是极为优质的上品炉鼎,筋骨柔软,内元丰沛,祭司肯定不会放过的。」

  「什么?炉鼎?小说……不,道门修练的那种?」白夜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
来,「这世界还有那种设定的?靠,之前没人告诉我啊!」

  李麻子道:「优质的炉鼎,千金难求,更别说狗皇帝亲政之后,六扇门抓得
好严,我们都断货好久了!祭司看到她,决不会放过的!」

  白夜飞惊道:「怎样的不放过?他要纳为己用吗?」

  「那怎么行?」李麻子大力摇头,「那么多的兄弟姊妹都要修练,就是祭司
也不能独占资源,肯定要雨露均沾,人人有份啊。」

  「啥?」

  终于明白了状况,白夜飞这一惊非同小可,眼前状况之严重,已经超过了预
估,还把翡翠带去神爱之夜,着实不智,可……眼前还有临阵退缩的余地吗?

  「李哥,这你可得帮忙!」白夜飞低声道:「我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弄到
这妞,她可是你弟妹,你不能看我被人雨露均沾,回乡下打一辈子光棍啊!」

  李麻子情急于色,「这是当然,怎么能坑自家兄弟?不过这事确实难办,祭
司看到上品炉鼎,肯定已经让人来接了,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白夜飞讶道:「什么办法?」

  李麻子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拉着白夜飞,让他也进到法阵里面。白夜飞心中
不安,也不知家伙是什么意思,若不是仗着洗脑效果还在,这个麻子应该不会对
自己有恶意,这一下就该发动奇袭,杀人跑路了。

  「想要保住她今晚平安,唯有一个办法。」李麻子阴恻恻地道:「你先动手,
把炉鼎占了,他们没有得采,自然就不会用了。」

  白夜飞一怔,想不到还有这方法,自己先往碗里吐口水,别人就没法抢去吃
了。从理论上来说,还真具有一定的可行性,问题是……这个炉鼎和确实被洗脑
的麻子兄不一样,是装作被洗脑的,你现在当她的面,说要先把她给用了……这
也太不顾人家的感受了。

  偷偷瞥看,白夜飞没看见翡翠的反应,她的眼神空灵,犹如神出物外,似乎
完全没听到这些话,更对已站到她面前的自己视若无睹,但……明明神智未失,
却维持着伪装,本身就是一种态度了……

  李麻子急道:「老铁,你动作得快啊,我已经是冒着生命危险来帮你了,你
拖拖拉拉,等其他人来了,这妞连渣也没得剩了!」

  白夜飞想想,确实不是婆吗的时候,连忙道:「那个……炉鼎要怎么占啊?」

  李麻子双目圆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叫嚷道:「吻她啊!这还要人教
吗?」

  的确是不用教,可没有你这一句,我就很难顺水推舟了。白夜飞这么想着,
朝翡翠的红唇上闪电吻了下去,动作很快,稍沾即离,眨眼就已完成,而翡翠毫
无反应,像泥塑木雕一样,动也没动一下。

  白夜飞看看脚下法阵,再看看李麻子,「老哥,啥都没有,这样就好了?」

  李麻子两眼翻白,急道:「当然不只这样,你得……」

  还没等李麻子话说出来,一直静静不动的翡翠,忽然动了起来,她玉竹般的
粉臂,轻轻勾上了白夜飞的脖子,什么也没多说,柔软的唇直接便吻了上去。

  全没想到翡翠会采取主动,白夜飞一时被吻得呆了。

  上次在仓库,两人初次交合,翡翠非但是处子之身,而且全无经验,初夜就
经历狂风暴雨摧残,以她性情,白夜飞本以为她身心受创甚重,说不定往后都将
视此为畏途了,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此时主动吻来。

  而且,翡翠不单单只是吻而已……

  香唇吻着少年的脸与额,翡翠颤抖地伸手,摸到白夜飞胯下,在碰触到阳物
时,仿佛触电般缩了手,却又很快回来,隔着裤子,抚摸起他的肉茎。

  贴在白夜飞耳边,翡翠用仅有彼此能听见的声音,低语道:「事情……已经
没得选择了,不是吗?比起被他们糟蹋……我选择你!」

  佳人如麝般的香气,呼在白夜飞的脖子周围;无奈的话语,实是有情,少年
的肉茎在翡翠手中不断变大,裤子慢慢被撑起一顶小帐篷。

  「老铁,真有你的!」

  李麻子目瞪口呆,竖起大拇指,随即好像想起什么,赶忙往外跑去,「我去
给你争取点时间,你尽快完事啊!」

  对于这么识相的义气,白夜飞感佩不已,翡翠也同时有了动作,她后退了一
步,当着少年的面,把身上穿着的绿色连身长裙,一寸寸慢慢拉起,白皙的皮肤、
性感的身材,渐渐暴露在少年眼前。

  过程中,翡翠胸口随着急促呼吸而抖动,就像两只小白兔,一跳一跳的,让
白夜飞想起那天夜里,玉乳摇晃的美景。

  长裙拉过了腰际,露出了翡翠的玉臀,还有包裹在黑色丝袜底下的白色亵裤,
漆黑丝袜仿佛自带光泽,衬得长腿与美臀欺霜赛雪,几乎闪瞎了白夜飞的眼,硬
挺的肉茎高高举起,都快顶破裤子。

  「……我……已非完璧……」

  翡翠紧闭美丽的双眸,颤抖的声音,尽诉着她的不安与紧张,但哪怕如此,
她的表情近乎虔诚,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

  「清白为歹人所污……感念白郎的救命之恩,今日以身相许,望君……勿贱
……」

  凄声呜噎,仿佛随时都会哭出声来,长长的睫毛颤动,与其说是献身,更像
是抱定了必死觉悟的坦承。想到翡翠是用什么心情,在这种时候将羞耻坦白相告,
白夜飞既羞且愧,格外感觉自己的行为渣到有剩。

  只是,这时就算再懊悔,也肯定不能跪地求原谅,白夜飞只能轻轻抱住翡翠,
温暖她颤抖的娇躯,用最诚挚的声音,坚定道:「翡翠,从今往后,我会珍惜你
的。」

  一句话,仿佛定心丸,翡翠的颤抖停了,睁开妙目,看着这个少年,明明比
自己小着几岁,但此时的他,却充满男子气概,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声,固若磐
石。

  「我……相信你!」

  翡翠弯腰,将自己的亵裤,连同黑色裤袜,一起褪到腰间,动作轻盈而有艺
术感,美得像是舞蹈。

  白夜飞早已按耐不住,急忙把自己的裤子也脱掉,将自己的肉茎放了出来。

  看着翡翠雪白的美臀,白夜飞没有急着插进去,而是看着美人自己躺下,再
用手扒开她的耻毛,找到蜜洞,把手指伸了进去。

  手指刚进去,翡翠就发出一声呻吟,当中有痛楚,有不适,但也有少少的快
慰,而白夜飞更发现,指上沾着蜜浆,这位青竹美人赫然以稍稍进入状态。

  ……她不是欲望强烈的类型,那么……是早就对我有情?

  凝视翡翠闭眼侧头的羞容,白夜飞隐有所悟,心头感受尤其复杂,此时一边
用手指在她的蜜穴抽插,一手隔衣捏起她的美乳,隐约感到佳人的乳蕾已经硬起,
紧张的情绪渐渐被快感纾解,躺在地上,闭着眼睛,等待郎君的宠幸。

  白夜飞在翡翠的雪颈跟耳垂舔弄着,那只伸在她花谷里的手,也抽了出来,
两手隔衣把玩她的圆润奶子,肆意揉捏;翡翠的娇躯不断在少年身下扭动,看起
来很难受,像是一尾蠕动的美女蛇。

  翡翠的肚兜松脱,坚挺乳笋已被白夜飞玩到呼之欲出,忽然用手捏了一下她
的乳蕾,刺激之下,她敏感的身体猛地向上弓了起来。

  「我、我好难受……」

  青竹般的美人儿,不堪撩拨,眼中满是露骨的情欲,「白……白郎……」

  听着翡翠的动情叫唤,明明是年长的「大姊姊」,却喊着小她几岁的少年为
「白郎」,异样的刺激,白夜飞比喝下几罐春药还亢奋,动手揉着翡翠的乳笋,
贴耳道:「翡翠,叫大声点,喊我操你。」

  翡翠侧过头,斜斜看了少年一眼,似嗔怪,似羞涩。

  此生不知多少成名的文人、捧着重金上门的富商,只要出言轻慢,开口肮脏,
自己就会静默以对,事后再也不见这人,生上好几日的闷气。自珍自重的性子,
就是从来都不愿受肮脏气,焉晓初次许心于人,竟被这少年如此捉弄……

  奇怪的是,此刻心中非但不气不恼,还想要取悦他、顺从他,整个心情是那
么自然,就只是怕顺得太快,让他生了误解,看轻自己……这实在让自己也困惑
不已。

  「白郎……快……快操我……我好难受……嗯……」

  媚眼如丝,翡翠不断发出浓重的呼吸声,表情看来无比诱人,白夜飞整个都
看得傻了,沉浸在这一瞬的美好当中。

  眼见少年迟迟没有动作,翡翠扭动着香躯,喘息道:「白郎,快点操我,我
什么都愿意给你。」

  听到这话,白夜飞如梦初醒,低头吻着翡翠的红唇,慢慢把舌头放在她嘴里,
不断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两人就这样忘情吻着,彼此呼吸越来越沉重。

  摸着翡翠的小腹,然后又来到白嫩的大腿之间,慢慢摸向她的花谷,最后在
她仰头呼吸的一瞬间,白夜飞将肉茎顶在花谷口。

  翡翠的花谷口,已流出了好多水,顺着潺潺流出的淫蜜,肉茎不费吹灰之力
就滑了进去,迅速消失在美人姊姊的花谷里,才刚进去,就听到翡翠的叫声。

  「啊,白郎,好……好棒……」

  肉茎被紧致的膣道一夹,白夜飞不由低呼一声,涎着脸道:「这个当然,想
要配得上你,这棒子肯定是要好的。」

  白夜飞一手扶在地上,一只手捧着翡翠的雪臀,不断挥动着下半身向翡翠的
花谷进攻。

  亲吻翡翠修长的脖颈,持续往她天鹅般优雅的雪白颈项上吹热气,翡翠沉迷
其中,弓起身子,配合着白夜飞的动作,下体紧密联系在一起。

  两人身体的撞击声,不断在仓库内回响,翡翠躺在白夜飞身下,给操得快感
如潮,享受地闭着眼睛,嘴里时不时发出一阵阵的畅美欢愉。

  随着两人的动作,底下的法阵再一次亮起,光纹闪烁,当中内建的术式开始
发动,白夜飞感到体力充沛,阵阵暖流透过法阵输入,而相对的,翡翠全身香汗
淋漓,仿佛掉进了水池里,汗透衣裙,喘息得格外粗重,体力在飞速流失。

  看着紧紧咬牙,似在忍受体内不适的翡翠,白夜飞忍不住问道:「翡翠,你
怎么样?要不要我停一下。」

  「不……啊……快点用力,我想快点把自己……都给你!」

  翡翠没有忘记当前处境,而白夜飞听了这话后,抽出肉茎,把躺在身下的丽
人扶起,从面对面的体位,换成了翡翠在前面跪着,翘起雪白的玉臀,方便少年
进入她的身体。

  白夜飞来到翡翠的雪臀之后,用力拍了一下翡翠的屁股,她就像得到命令一
般,屁股翘得更高了,紧闭的花谷不断地向外面流着蜜汁。

  肉茎对准了花谷,白夜飞用力一挺。

  「啊……白郎……」

  肉茎挤进花谷时,翡翠的身子抖了一下,白夜飞扶着她纤细的腰肢,挥着肉
茎,在美人的膣道里抽插,随着少年的节奏,翡翠的叫声一次比一次响亮,雪臀
被大力碰撞,开始剧烈抖动。

  刚开始握着腰肢的手,转而扛起翡翠那双裹着黑丝的粉腿,每一下冲刺,修
长的大白长腿就在半空晃出美丽线条,像是要从白夜飞的手中滑出,刚摇出去,
就又被白夜飞抱回,换来玉臀上狠狠地又一下碰撞。

  这样的姿势,每次白夜飞用力挺进,翡翠的颈项也不自觉地往后仰,天鹅般
的优美角度,白夜飞情欲激亢,一下扑了上去,用力吻着她的雪颈,在上头原本
白皙的颈项,印上雪片般的吻印。

  「唔!」

  「不行了,我……要出来了。」

  翡翠满身是汗,因为过度虚耗,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迷蒙的双眼,却在听见
少年哼声的一瞬,恢复清明,欢喜地叫出声来。

  「都……都射出来……给我……我都……接着呢……」

  甜美的娇哼,是最好的春药,白夜飞忍受不住,看着翡翠楚楚可怜的娇态,
将累积的欲望,尽数喷放在翡翠的体内深处。

  「啊啊啊啊……白郎……」

  眼角流着泪水,丽人发出欢喜而高亢的高呼,声音传遍整间仓库,恰巧在此
时进门的李麻子见到这幕,又一次被眼中的艳姿给惊得呆了。

  白夜飞畅快得脑里一片空无,但看翡翠仿佛大病一场的脸色,心中一动,不
由分说,一个吻直接就印上去,希望能把自己所获得的暖流,转一部分过去。

  刹时间,两人身下的法阵灿然生光,骤发出的光亮,超越之前启动时十多倍,
某种术式被触动,白夜飞感到阵阵热流,经由法阵注入自己体内,又透过这一吻,
传往翡翠体内,彼此仿佛泡在暖水里,无比舒畅。

  同时,一个久违的声音,在意识内直接响起。

  『地老天荒,惟爱不灭!涤除所有负面状态,金叶加一!』

  等的就是这个!

  第三十章:成为你们这样的?

  耳边出现的系统音,宣告金叶入袋,也让白夜飞心中有数,明白系统的玩法,
更晓得想要薅系统羊毛,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至少……很不轻松,否则今晚首
次自己吻翡翠的时候,金叶就应该被刷下来了。

  要满足发动条件,普通一下亲吻,显然是不成的,这个吻里头……或者说之
后,还需要点别的东西,吻仅是开端或结尾的仪式,具体得要更多的实验来确认,
可除非自己有一个稳定交往的对象,否则,要进行这方面的实验,难度真不小。

  白夜飞瞥看翡翠,自己目前为止刷分刷出来的两金叶,全都是她的功劳,当
然金叶是没法分给她的,可她似乎也从中得到了好处。

  上一次的发动,所谓的清除负面状态,在她身上没有显着效果,可这一回,
她原本苍白若病的脸色,一下变得红润,似乎刚刚在术式中所亏的气血,得到了
补完,恢复了状态。

  「你……还好吧?」白夜飞轻轻问了一声。

  正躲着李麻子目光,忙着整理仪容的翡翠,听见这一问,露出了开心的笑靥,
点了点头,悄声道:「我没事,之前很是困倦,好像受了风寒,心跳得快要出来
了,可刚刚……也不知是怎么,精神也回来了,体力也一下好了……真神奇。」

  白夜飞失笑道:「该不会,是因为我的关系?我太能干了?」

  翡翠脸红了一瞬,随即转过头去,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但当白夜飞伸手过去,
想握起她的柔荑时,她没有闪躲,就这么顺从他的意愿,与之无声相握。

  刚才的事,无疑把两人的关系拉近不少……

  「兄弟!」

  李麻子匆匆而来,翡翠已经重新演了起来,又是两眼无神的傀儡状态,他看
了一眼,没瞧出破绽,只是啧啧称奇。

  「奇怪,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形,炉鼎有使用过的痕迹,内元却依旧充沛,
这……这到底是怎么作到的?难道……是绝世难逢的仙品炉鼎?」

  上下打量着翡翠,李麻子刹时露出极为贪婪的眼神,可似乎触发了意识内的
禁锢,眼神一下迷糊,稳定过来时,变得极为焦急,「哎呀,兄弟,你这下麻烦
大了啊!」

  白夜飞本想问为啥,却一下反应过来,猛拍了一下脑门。刚才之所以进法阵,
就是想采翡翠的内元,让这炉鼎没法使用,可最后被系统补了那一下,损耗复原,
却弄巧成拙了,看起来反而成了仙品,危险指数直直飙了上去。

  握着翡翠的手,白夜飞这时已不愿让她涉入危险,既然情况不对,立刻走人
才是聪明的。

  只是,还没等白夜飞行动,仓库大门被推开,几个穿着诡异的黑斗篷客横冲
直撞地进来,张口便嚷:「麻子,你让我们好等啊,不是说了要把人带来的吗?
哦,就是这位啊……」

  李麻子朝白夜飞猛使眼色,情况已经无法回避,翡翠也悄悄握了一下手,示
意不退,白夜飞唯有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哈哈,就走吧,我可是等待多时了。」

  白夜飞放声大笑,牵着翡翠的手,大步就往外头走去,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他
心中的不安,更没有谁看出他心里……满满的杀意。

  ……像个男人的样子,怎么把翡翠带过去,就要把她完好无缺地带出来!

  抱持这样的决心,白夜飞跟着这伙人出发。仓库门外没有交通工具,大家步
行上路,看这架势,白夜飞心中有数,目的地应该不会太远,很可能就在仓库区,
换句话说,无论是祭司的监控,还是这伙人的行动力,似乎都不是太厉害。

  半路上,通过这伙人的彼此交谈,白夜飞听出一些端倪,他们身属一个叫作
「膻根道宗」的组织,膜拜什么真神,具体信仰不是很清楚,横竖也就是崇拜邪
神,蛊惑愚夫愚妇那一类的,这种事……穿过来之前就看得多了。

  过来这里带人的几名教众,也都不是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几句攀谈就自报
了身份,都是郢都的游民、流浪汉,平日游手好闲,加入教团只是为了领口饭吃
和找乐子,其中有三人另外还加入了本地丐帮。

  原本,白夜飞对这个深藏在阴影里的神秘势力,深自忌惮,有过许多想像,
总觉得那必是高手如云,一堆掌握了超凡力量的恐怖存在,不是轻易可以对抗的,
可现在……随着神秘褪去,这组织似乎开始落漆,越来越让他感觉……对方很有
可能……是一群土鳖!

  当然,自大是要不得的,白夜飞依然审慎,只是消去了恐惧,而且,一路走
来,他更感到有些不寻常。

  不寻常的地方,源于自身。

  原本穿的那件外衣,现在仍披在翡翠身上,怕她着凉染寒,郢都这时节夜间
偏冷,自己少了那件外衣,其实有些冻,只是为了面子,强行撑着不喊冷而已,
可走出仓库至今,自己体内有多股暖流环绕,走在夜风里,一点也不冷,精神还
异常健旺,活像打了鸡血。

  不仅如此,白夜飞隐约感觉到,若能将这些热流有效运用,不是放任其胡乱
窜走,将之收束、驱策,就能真正成为「力量」,或许就是超凡力量的开端。

  这个发现,犹如多了一张底牌在手,白夜飞更添底气,而变化的源头,显然
就是仓库中施行的那个术式,自己掠夺了翡翠的气血,从中得到了好处。

  夺人气血,这肯定是邪术,但光只翡翠一个,就能让自己获益匪浅,上品炉
鼎看来真不是白叫,如果让翡翠落到这伙歹徒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白夜飞悄然瞥向周遭,没看出任何端倪,也不知陆云樵、洁芝状况如何,照
理说,他们应该是有跟上来的。

  一行人在仓库区中几度绕路,走出大概半公里,最后在一间船坞前停下,李
麻子点了点头,「兄弟,地方到了,祭司和其他兄弟姊妹都在里头等你多时,我
们进去吧!」

  白夜飞没有拒绝的理由,牵着翡翠,昂首阔步,进入了船坞。

  船坞占地超过四百平方米,在本地已经不算小了,里面除了各色维修工具和
耗材,还有几艘待修的船只。

  白夜飞不知膻根道宗的人是怎么取得场地,或许当中有信徒是船坞干部?但
是根场地规模相比,敌人的数量就不太够看了,总共不过十余人,聚在门口,几
乎都穿着灰色斗篷,满面尘土,乍看之下像是神秘的坏人,不过在先入为主的心
情下,白夜飞越看越觉得他们充满浓浓的龙套感。

  另外还有几人……白夜飞希望他们不是穷到连龙套斗篷都买不起,因为这几
个家伙的衣服满身补丁,蓬头垢面的模样,较之黄三也不遑多让,从头到脚皆入
乞丐的形格……

  看着如此「兵强马壮」的阵容,白夜飞又一次感到这组织没啥前途,暗自松
了口气,却见一个头发花白,干干瘦瘦的老头,朝自己迎了上来,衣衫褴褛,皮
肤黝黑,像是一位长年在地里耕种的土气乡农。

  看老农脸上特意堆出的讨好笑容,白夜飞几乎以为他接着就要递支烟过来,
说些客套话,但他却将目光扫向翡翠,瞬间变得欲望横流,好像要将人连皮带骨
地吞下去。

  「有被使用过的痕迹,可内元饱满充沛……奇了,真是奇了……难道是超越
上品的仙品炉鼎?」

  老农一开口,白夜飞的戒心就飙到最高,立刻认出这便是祭司的声音,是今
晚自己最危险的敌人。

  二话不说,白夜飞从怀中取出天使之卵,道:「说好的东西在这里,只要浸
泡过圣水,便能开启,你们该给我的东西呢?」

  被白夜飞的开门见山吓了一跳,祭司微微一愣,跟着比了一下大拇指,「好,
够爽快,小兄弟是个爽快人,将来必定前程万里。」

  后退两步,祭司手一张,地面陡然放光,一个蓝色的符文法阵凭空出现,当
中浮出一支骷髅骨杖。

  白骨杖在手,祭司猛地一把撕裂上衣,露出里面的排骨身材,胸口赫然穿了
一堆环环链链的金属物,更有一堆斑斓纹身,充满邪恶的感觉。

  若非亲眼所见,小白真不敢相信,早几秒还一脸人畜无害的乡农老头,衣服
一脱,内里居然是这样不敢恭维的重口味。

  然而,衣服一脱,一条黑色皮毛的披风,往身上一套,祭司翻开旁边帆布盖
着的箩筐,取出一个似乎刚斩下没多久,血淋淋的带角黑山羊首,朝头上一放,
手中白骨法杖再放邪光,整个形象彻底不同,一个活脱脱的邪教祭司,就这么横
空出世,出现在眼前。

  周围的一众斗篷龙套看到这幕,直接进入狂热状态,手舞足蹈,摆动身体,
满脸的陶醉表情。

  「小兄弟!」

  祭司一扬白骨杖,喝道:「神恩即将降临,待祭炼过圣水,开出道路,你就
可沐浴神恩,从此成为我们这样的人中天使!」

  ……成为你们这样的?

  白夜飞双眼圆瞪,感到这实在不是什么理想未来,连忙道:「且、且慢,有
个东西我想先了解一下。」

  第三一章:感谢你对真神做出的贡献

  姑且不论神恩洗礼能带来什么好处,光是往后要变成膻根教众那样,这就足
以令白夜飞敬谢不敏。

  参加神爱之夜是任务指定,但接受邪神洗礼,白夜飞一直也兴趣缺缺,天晓
得那是什么见鬼的歪路,这种来路不正的神明,一如黑社会,沾上了就麻烦,万
一受了点好处,却被邪神趁机控制,这辈子都整个毁了。

  ……坦白说,白夜飞现在就隐隐感觉自己被某个邪神控制了……一个名叫
「虚」的邪神!

  不接受洗礼,但任务还是要完成的,特别是要弄清楚这伙人买凶绑架,是抱
什么居心,真实目标又是谁?不把这些弄清楚,今天就是全身而退,也是后患无
穷!

  「张大哥为了完成你们的委托,不幸身亡,但……这也是他时运不济,我可
不同!」

  白夜飞刻意摆出一副跩跩的痞子样,「你们还要抓哪个?不会要把六个都弄
来吧?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目标什么的,直接告诉我,我要立功上位啊!」

  演技到位,周围那些狂舞中的邪神崇拜者,都哈哈笑了起来,白夜飞入境随
俗,跟着举起双手,摇摆起来,尝试让自己看来合群一些。

  「好!年轻人果然有志气!我看好你!」

  祭司一声大笑,挥动骨杖,杖首的骷髅头投放一道黑光,映在半空,渐渐分
化出六个身影。

  六个穿着黑色皮衣、皮裙,戴着黑手套的女郎,各具颈上有着金环装饰,摆
出各自的诱人姿势,摇摆她们青春坚实的胴体,各具不同的风情,虽然听不见乐
声,却极具动感。

  白夜飞刹时无语,类似的画面,自己被虚一脚踢下来之前,已经先看过了,
而且据自己对希望女团的了解,她们的演出服从没有这种黑暗风格,这老头放出
的投影,是从哪弄来的?

  ……这里也流行脑补?或者,术式文明已经发展出PS的功能了?

  白夜飞暗自好笑,就听祭司声嘶力竭的声音,响彻全船坞。

  「真神降旨,关系我教大兴的圣女,已经降生在希望女团之内,为了不让圣
女被尘俗浊浪污染,必须要将她迎回,这就是我们的神圣使命!」

  祭司的说明,一下就让白夜飞愣了,自己原本希望能听到一些实际、有说服
性的动机,结果裤子都脱了,却听到这种「动机」?

  但看周围教众摇头晃脑,齐声高呼的兴奋模样,白夜飞发现自己的思路有漏
洞,这些家伙原本脑子有病,指望他们提出一个理智的动机,那就是自己的脑子
也有病了。

  「好,我明白了,后头我肯定全力替大家完成使命,接回圣女。」白夜飞道:
「但我们的圣女,有什么特征吗?我针对目标去找,才不会扑空啊。」

  「这个且不忙!」

  祭司扫了白夜飞一眼,举杖指向数十米外,那里用木箱搭起一个简陋的台子,
摆着鸡、羊、牛、猪的带血肢体,并用鲜血画了五芒星与圆圈,勉强要说的话,
应该可以算是一座祭坛。

  然而,看这座祭坛的搭建品质,白夜飞再次为了自家组织的财务状况而感伤,
膻根大神到底是怎样的邪灵?怎么让手下信众混成了这德行?

  「祭坛搭建完毕,只要献上祭品,沾上圣水,就能引导真神的气息,为你施
洗。」

  祭司像个宽厚的长辈,对白夜飞笑着点点头,「张扬是本教区唯一的一元武
者,金门开通,你若受洗成功,潜能激发,就能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本地的护法。」

  「一元?这个分级称呼未免有点……还好不是五毛……等等!」白夜飞脱口
道:「受洗成功?怎么这仪式还会失败的吗?」

  祭司笑道:「那可是神明的气息,凡人血肉之躯,岂是这么容易受得住的?
骨肉横飞,是常有的事,但你既然想要搏一把前程,又怎么会畏惧这小小的代价?」

  「这个当然,很是,很是……」

  白夜飞干笑着应付,忽然手上一紧,却是被翡翠悄悄捏了一下,他微微一愣,
注意到周围的斗篷教众分散开来,断了自己后路,更呈现包围之势,随时都会发
难。

  ……时间非常紧张,如果陆云樵、洁芝再没有动作,就等不下去,一切得靠
自己了。

  「那……我们还等什么?」白夜飞笑道:「献上祭品,然后开始啊,大家忙
了整晚,总不会就只是在这里嘴炮吧?」

  口中说话,白夜飞暗自准备,估算自己发难的一击,是该挥光剑出手?还是
召唤哪只异物?从帐面上看来,土蜘蛛的幼体,是性价比极高的好选择。

  「看来小兄弟已经急不可耐,好,那就上祭品吧!」

  祭司举起白骨杖,发号施令,立刻就有教众掀开旁边的一块帆布,露出底下
的两个人。

  白夜飞两眼一下瞪大,万万都没想到,一直都没有联系的陆云樵、洁芝,竟
然早就给人五花大绑,嘴上塞布团,给扔在船坞一角,这等同直接把自己最大的
倚仗给废了。

  祭司脸上的笑,此时满是狰狞,「这两人鬼鬼祟祟,在外头窥探,还试图跟
踪你们,居心叵测,我们就顺手拿下了。」

  洁芝、陆云樵被麻绳捆得结实,前者身上没什么,后者却是一堆拳痕、脚印,
嘴角还破裂流血,显然被擒的时候,没有少挨拳脚,料想他当时豁了出去,保护
女性同伴,自己虽然落败被擒,可没让洁芝受半点伤。

  白夜飞暗自感叹,本来以为陆云樵深藏不漏,拖他下场,他潜藏的实力能在
关键时提供保障,哪想到他的潜藏实力不如预期,非但当不上保障,还落败被擒,
成为当前的大拖累。

  单纯要突围外闯,办法有很多,可是要带三名同伴一起杀出,单靠光剑或召
唤物都是做不到的,白夜飞紧张的心,在这一刻冷静下来,拍了一下胸前口袋,
口袋之内,那块绿色果冻一样的护符,无声无息开始崩解,往周围蔓延。

  祭司念了几句咒语,白骨魔杖再放邪光,碧绿邪芒闪映下,木台上鲜血画出
的咒圈,发着黑红交织的秽光,当中也塌陷下去,成为一个不见底的黑黝黝洞穴,
诡异的邪氛,从当中不住涌出,整间船坞的温度开始下降。

  「法阵已经准备好了。」祭司取出一把匕首,阴森笑道:「你亲手献祭,以
祭品的鲜血献给真神,化为圣水,再进入阵中,就能接受洗礼,成为神使。」

  白夜飞是真没想到,圣水居然就是祭品的鲜血,这个教团果然不是好人,开
明兽的吐息已经激活,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起作用?自己恐怕得争取些时间了。

  「怎么了?为什么不接圣器?」祭司寒声道:「你该不会是下不了手吧?或
者,这两人与你有什么关系?」

  「没、没有……怎么会呢?」

  白夜飞嘻皮笑脸,伸手过去接祭司手中的匕首,就是与张扬所用一样的邪器,
「我现在就亲手祭神,祭司大人你要相信我,我和你们是一家人,怎会与这两个
人有什么关系呢?」

  看见白夜飞要去接匕首,神智未失的洁芝喉间呜噎有声,拼命摇头,眼中焦
急,想要拦阻。

  洁芝紧张而不安的眼神,同样令白夜飞很不好受,心里早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一秒都要想上十几遍,那见鬼的麻药什么时候才能起作用?

  祭司将匕首交到白夜飞手里,「两个祭品,你先选一个杀,真神会嘉奖你的
虔诚,你要重重下手,不可容情!」

  「哈哈哈,真神想太多了,我干这事轻车熟路,绝对不讲人情的。」

  白夜飞握着匕首,看着被牢牢绑住的两名同伴,洁芝显然很紧张,但望过来
的眼神,并没有责备的意思,还是那么温暖得一如午后春光,似乎打从心里相信
眼前人,信任他不会伤害自己。

  陆云樵则是另一种眼神,他被殴打得很狼狈,可面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匕首,
他目光坦然,淡定到让人有些恼火,好像在对人说:够胆你就刺下来!

  「这男的,他这眼神……看了很火大!」

  白夜飞紧握匕首,对着陆云樵的脖子比划两下,猛地刺下,却是绕过了他,
刺向正俯身近距离观看的祭司。

  这一击,事先已经算好了角度和距离,白夜飞自信十中七八,哪知匕首刺去,
祭司似乎早料到有此一着,老朽的身躯异常灵活,白骨杖下击,打在白夜飞的手
腕上,无比剧痛袭向脑部,宛如千针乱刺,拿握不住,匕首掉落地上。

  「哈哈哈,姓白的小子,你以为我们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们早把你的事
查清楚了,你自作聪明,想要虎口拔牙,就正好是把自己脑袋送到老虎嘴里!」

  祭司凄厉的笑声,在半夜中犹如夜枭,周围的教众也笑起来,一下包围上来,
还有人伸手去拉翡翠。

  「感谢你为真神做出的贡献,带来了这么优质的仙品炉鼎,等会儿我们好好
享用她的时候,每个人都不会忘记你的,哈哈哈哈~~」

  狞笑声中,血光乍现!三二章迟到不如不到

  麻药的效果迟迟没有发作,白夜飞心里早把虚的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个遍,
而敌人的智商忽然在线,翡翠更陷入了危机,自己已没有迟疑的余裕,只能立刻
发难。

  在怀内握住手机,白夜飞暗叫一声可惜,帐上仅余的十五金叶,本可以召唤
火烈鸟出来,但现在周围一堆人,最近的还都是自己人,怎么都不适合广域性放
火,只能换成次选的土蜘蛛,出来就打一直线,运气若好,直接就把笑得超难听
的祭司给一次分尸!

  不容许失败,白夜飞心中紧张,祈祷千万一次就成功,正要发动的当口,眼
前忽然一花,瞬间的恐怖声势,好像有什么凶兽猛地长身而起,扑击过来,似猎
豹、似杀人大熊,白夜飞一下惊呆,跟着就听见祭司的狞笑顿止,化为惨呼。

  「啊啊啊啊啊~~」迟了两三秒,白夜飞这才意识到自己看见了什么。

  就在刚刚那一瞬,萎靡在地的陆云樵,眼中忽然绽放炯炯神光,一下暴起,
挣断了身上的绳索,拾起掉落地上的匕首,猛地一插,没入祭司右肩,飞快一拖,
血光崩现,疑似断了筋络,白骨魔杖掉落,还没砸在地上,就被陆云樵一勾、一
踢,远远飞了出去。

  「你……」

  祭司的怒骂才要出口,陆云樵拔出匕首,反手两划,斩开洁芝身上的绳索,
紧接着就横架在祭司脖子上,喝道:「喊你的手下全部退开,有一个乱来,我就
割断你的喉咙!」

  挣脱、执匕、刺肩、弃杖、断索、封喉,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足四秒,
陆云樵一扫之前的窝囊气,暴起出手,矫若神龙,直至他匕首架在祭司脖子上,
后者还半天反应不过来,更别说周围那一圈本就脑筋迟钝的狂信众。

  就连白夜飞,都觉得脑里有些转不过来,自己所熟知的陆云樵,是个怕事、
内向、讲义气的正能量少年,偶尔回头,就会看到那张国字脸腼腆地笑,不知所
措地低下头去。

  尽管知道陆云樵会功夫,「深藏不露」,但那只是技艺上的有无,不关乎一
个人的本质,透过相处得知的讯息中,这个方脸青年就是人畜无害的。

  然而,这个评价却在眨眼间被打破,陆云樵的闪电出手,与平时判若两人,
展现出来的不只是功夫,那几个动作,很显然都是早就想好,谋定后动的连环套
路,一串下来,行云流水,打得祭司毫无还手之力,瞬息就控制了场面。

  这种人哪里会无害?根本就是一个智勇双全,有胆有谋的厉害脚色,那个内
向、腼腆的人设,刹那就崩塌了,尤其是在这一段话之后。

  「……我想说,如果人在外头,你们遇到什么危险,我未必能及时帮到手,
为了你们的安全起见,我最好是能潜进来。」

  陆云樵微笑道:「而最好的潜入法,就是这样,虽然要挨些拳脚,但他们又
怎么会提防一个已经被抓,还给捆得牢牢的人?你说是吧,老先生?」

  祭司肩头血流如注,疼得鬼哭狼嚎,瞪向陆云樵的目光充满恐怖,「我……
我竟看走眼了,你是一元……不,二元以上的修为!」

  白夜飞又惊又喜,但也感到自家搭档藏得过猛了。张扬那么狂妄,也不过就
是个一元武者,还因为练不上去,巴望着祭司施洗,一心所望就是上二级,现在
祭司却说陆云樵是二元保底……己方等于平白捞到一个超强外挂,早知如此,当
初制定战术,完全可以更大胆一点的。

  不过,这位二元武者,当初居然被人痛扁到头破血流,还被抢走所有工资,
张扬如果泉下有知,估计也要流泪感叹不枉此生了……

  「搭档,你这人不错。」无视祭司的怒瞪,陆云樵笑道:「我本想看看你这
人怎么样的,你没让我失望,过关了!」

  白夜飞有点笑不出来,回想刚才那一下,如果自己刺的不是祭司,而是这家
伙,他暴起发难的第一击,多半就是冲着自己来了。

  在这世上,真是谁也别以为自己最聪明,以为什么也掌握在自己手里啊……
当环顾四周,牌桌上所有对手看来都是蠢的、低能的,往往玩到最后,自己就是
输最多的那个……

  「你!你居然骗我!」

  惊怒吼声从后方传来,在祭司已被陆云樵制住,局面受控的当口,白夜飞怎
么都想不到还会跳个强行加戏的家伙出来。

  一转头,一柄匕首横在翡翠的雪颈,她紧咬着唇,没有叫喊出声来,眼中却
满是惊怯,不过强自镇定而已,至于持着匕首的凶徒,赫然就是满眼疯狂的李麻
子。

  「我当你是兄弟!你居然出卖我,包藏祸心,还暗算祭司!」李麻子满眼血
丝,状若疯虎,「我李麻子猪油蒙心,才会误信了你,害了兄弟姊妹,我对不起
真神,对不起大家。」

  白夜飞表情僵了,在出卖朋友这罪名上,他着实啼笑皆非,想不到在粗人身
上,催眠效果竟然如此深植人心,让这家伙的情感彻底乱了,反而成了当前危机,
如果不设法摆平他,翡翠确实可能香消玉殒的。

  「别怕!有我在,一切会没事的。」

  白夜飞先安抚翡翠的情绪,丽人在听见这句的一瞬,眼中惊惧迅速消散,嘴
角还浮现了浅浅的微笑,在灯火辉映下,明艳不可方物,白夜飞心中一阵火热,
跟着就要忽悠李麻子,将之稳住。

  「老铁,你……」

  话才刚出口,白夜飞忽然感觉……嘴有点麻,话说出来不太流畅,「泥听额
说,额……」

  话讲得不清不楚,白夜飞心急如焚,怕李麻子反被激怒,对翡翠下手,却发
现李麻子两眼发直,翡翠也是目光惊诧,似乎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忽然发生在
他们身上,然后……两个人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白夜飞的状况也很不好,发麻的感觉迅速从嘴巴蔓延全身,他发现自己非但
说不出话,而且正飞快失去对全身的支配,脑里剧烈晕眩,天旋地转。

  李麻子、翡翠的瘫倒,只是开端,整肩船坞里的所有邪神教徒,像是忽然被
人抽去了骨头,如同推骨牌般纷纷栽倒,短短几秒间,白夜飞周围倒了一大片人,
最后,连陆云樵、祭司都僵在那里,脸上神情惊诧,肢体麻痺,往后瘫倒。

  ……怎么会有这种荒唐事?

  明明局面已经被控制住,却突然发生这样的异变,白夜飞此时才想起,这肯
定就是那块绿色果冻的药效。

  渺渺真人的吐息:启动后,释放无形之雾,无味无相,中者酸麻无力,持续
时间十二小时,扩散范围五百米,人元以内,无可抵抗,体弱者有一定概率触发
暗伤。

  自己是看过说明书的,但这说明书写得太简单了些,至少,它就没提到使用
后的具体发动时间,也没提到这东西发作起来,不分敌我,连施放者都不放过,
照样有效!

  开明兽的吐息,让这座船坞里的所有人,全部都瘫了,它持续时间足足有十
二小时,后头只有两个可能:其他人发现异状,过来干涉,或是大家一起熬到药
效结束,重新来过。

  两个可能都让白夜飞意识到不妙,这里是邪教徒的地方,若说有什么外人会
来,多半也是他们的人,哪怕只是个庸手,己方四人也只能任由宰割;至于大家
在这里熬到最后,天晓得是哪方先恢复行动?对面人多,这方面己方不占优势,
特别是祭司还有法力,万一有什么邪术能提前脱困,己方就万劫不复了。

  必胜的局面,硬生生搞成大败亏输的格局,一切只因为自己过早放了蒙汗药,
白夜飞由衷感到荒唐,他想看看自己伙伴的表情,可眼中已经开始模糊,就快要
看不清楚了。

  ……不行,起码……得让情况好转一点。

  ……最少,要把祭司干掉!祭司如果死了,就多点本钱和他们熬时间,赌赌
搭档的恢复力……

  白夜飞猛咬一下舌头,利用痛楚,努力争取一点清醒,试图召唤土蜘蛛出来,
却发现意识涣散下,根本无法发动召唤。

  ……连这也不行吗?那……只能用土方法了。

  又一下用力咬了舌头,白夜飞尝到了血味,他伸手入怀,颤抖地取出了一把
匕首,正是张扬遗留的那柄血魂匕。

  这件以血祭炼的邪物,似乎是膻根道宗的标准配备,祭司和李麻子都有同款
式的一把,但张扬这把好歹杀过八十七人,或许更具威力也未可知,白夜飞奋起
余力,握着匕首,一步步走向祭司。

  周遭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从四面八方错落传来,白夜飞撑得很辛苦,
在天旋地转的晕眩中,摇晃着踏出每一步,背后冷汗早湿透了衣衫,短短的几秒,
长得像是没有尽头。

  终于,白夜飞来到了目标之前,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祭司惊恐的眼神,这
眼神……让人非常舒服,白夜飞笑了笑,双膝一软,顺着倒下去的势道,将血魂
匕往下用力扎去!

  第三三章:开发出自己的另一面

  匕首扎下,血光崩现,祭司的惨呼入耳,白夜飞感到一阵心安,嘴角勾起了
微笑,只要干掉这个老东西,或者至少将他重创,己方的安全就有了保障。

  溅起的鲜血,带来暖意,白夜飞昏沉的意识,离奇地开始聚合,慢慢清醒过
来,首先感受到的,就是一股寒气自手上不断传来,与自己体内的几股暖流相触,
一冷一热,怪不舒服,却不至于排斥,还让脑子越来越清明。

  看着手中的血神匕,张扬那晚下手的画面,又一次在脑中闪过,白夜飞记得
他用这邪器杀人后,本身的伤势发生愈合,换句话说,自己持匕刺杀祭司,这行
为同样构成献祭,能从中得到好处,让自身的麻痺状态开始好转。

  全身依然麻软无力,但思维已经清晰,视线也渐渐恢复,白夜飞重新又有了
周旋的本钱,却愕然发现一件挺尴尬的事:自己扑下的一刺,没刺中祭司的心脏,
甚至连胸腹都没构着,就单单只把他的大腿刺了个洞穿,血流如注,可显然不会
致命。

  费尽力量的最后一击,居然只造成这样的伤痕,白夜飞啼笑皆非,想要拔匕
再刺,却手足酸麻,发不出力量,唯有握住血神匕,慢慢积蓄力量,等待攻击的
时机。

  这不是心急的时候,急了也没用,白夜飞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避免消耗多
余的体力,目光转动,先是看到洁芝。

  少女身上的绳索已被切断,但起来还没动上两下,就被麻药放倒,现在侧躺
地上,恰好与白夜飞目光相对,那双不见忧色的妙眸,一下子鲜活起来,眨了两
下,满是喜悦笑意,传递无声的鼓励。

  白夜飞暗自好笑,这丫头的个性,说得好听是积极乐观,说得严重些就是乐
天到不知死活,都这种时候了,还不晓得怕,这是不把命当回事吗?

  不过,看洁芝那双依然保有希望的闪亮眼睛,白夜飞也感到振奋,得到了鼓
励,却被一阵仓皇的低叫给打断。

  「不……不好了……快、快停止……」

  音近乌鸦,嘈杂难听,赫然就是祭司的发声。在全场没一个人能发开口的此
刻,这个老人叫得出音来,就证明他的实力确实超人一等,但白夜飞却不知他为
何而叫?

  血神匕是捅在祭司腿上没错,却未触及动脉,流血是不少,可也不至于危及
性命,如果只因为疼痛就惊恐乱叫,这未免太有失英雄好汉的气势?但话说回头,
人家吃宗教饭的,或许没特别看重勇敢、坚忍也未可知?

  脑中寻思,白夜飞忽然发现一件异常。

  得自血神匕上的寒气,忽然消失,不再流往自己,而是凝聚成一道红色烟线,
迅速朝不远处的那座木台飘去,继而为法阵所吸收,刹那无踪。

  临时祭坛上的法阵,记得是用来引导真神气息,完成洗礼所用,因为祭司倒
下,那座法阵照说也就没用了,连符文内闪烁的光,都早告熄灭,可这下接受红
烟灌注,法阵重新闪耀亮起,不但大放光明,更还震动起来。

  祭坛不过是几个大木箱子搭起,发生震动,本该一晃就垮,但眼前的光景,
法阵光圈内部,似乎异变成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洞,震动就来自洞穴内部,每
震一下,木箱纹风不动,整座船坞却开始左摇右晃。

  诡异的现象,白夜飞打从内心深处感到不安,好像什么巨大的危险正在靠近,
脑中纷乱,多个念头闪过。

  ……法阵是引导真神气息到人间,现在算是真正发动了?从里面发散出来的,
是真神的气息?

  ……变态老头说过,真神气息不是普通血肉之躯能承受的,如果扛不住,好
像会爆?那现在……

  意识到处境,白夜飞恐慌起来,想要中断这一切,却全身僵硬,只能原姿势
维持在那里,硬着头皮,等待事情的发生。

  五芒星法阵不住爆闪火花,涌出大量浓烟,像是一座喷吐硫化气体的火山口,
白夜飞看着那些气息飘来,心脏被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攫住,好像那不是单纯的气
息,而是某些具有灵识的生命,某些……进化炼上可以彻底辗压自己的存在。

  实质效果很快出现,那些倒在较外围的邪教众,首先接触到浊气,发出痛苦
的闷哼,又迅速中断,前后不足两秒,基本是接触到这些气息的瞬间,便告毙命,
一身血肉开始迅速分解,短短数秒间,就只剩下枯骨一具。

  哪怕是把人扔到强酸里,都不会有这么好的融蚀效果,白夜飞看着那几具连
一点血污都不见的森森白骨,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就是吸收了这些血气之后,
法阵的青寒亮光更盛,喷吐出来的浊气,赫然是之前的一倍。

  死的人,其血肉直接形成献祭,换取更多的真神气息降临,这样下去……最
终能够笼罩多大的范围,白夜飞不好说,但船坞之内的敌我双方,肯定一个也跑
不掉。

  邪教徒濒死的闷哼,一下接一下响起,白夜飞纳闷什么条件才是能承受真神
气息的不普通人,可耳边所闻,那些邪教徒基本是碰一个死一个,淘汰比例百分
百!

  ……这就是真神洗礼?如果我站到那个法阵里,接受洗礼的话……

  白夜飞脑中浮现自己全身血肉融蚀,炸成粉碎的惨状,有种呕吐的冲动,但
很快地,那片酸味浓烈的烟雾就弥漫过来,将他包覆在内。

  阵阵恶寒,从体内深处不住蔓延,白夜飞全身猛冒冷汗,身上每一处筋肉都
在痉挛,奇痛难当,如果不是处在麻痺状态,肯定会痛到满地打滚。

  祭司的呼喊声,不知什么时候没了,周围也没有别的呼吸声,白夜飞以为自
己很快就会气绝,但体内混乱的冷流、热流,却像是感受到威胁,自行在经络内
高速运转,虽然是胡乱运行,可每绕行一下,身体就多了一分力量,抗衡着酸腐
浓雾入侵。

  内、外两股力量的对抗,白夜飞整个肉身等同战场,痛到想死。在最开始的
一瞬,他以为自己会口吐白沫,会失去意识,甚至就这么活活痛死,但几秒过后,
他却发现……自己似乎对这一切非常能……忍受?

  痛楚没有减弱,反而随着分秒过去,越来越强烈,可承受着这些剧痛的自己,
意识益发清醒,甚至可以说……越来越精神,就好像自己对「承受痛楚」这件事
早已习惯,一进入相关状态,马上驾轻就熟,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最适化」,
让自身能够驾驭、超脱肉身之痛。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白夜飞百思不得其解,记忆中,自己并不擅长忍
痛,甚至指头被纸割伤流血,都会痛到掉泪,怎么遭遇如此剧痛,却反而能处之
泰然?

  总感觉……好像意外开发出自己的另一面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白夜飞慢慢适应着通体的抽搐与剧痛,尝试将目光集中在
当前,想确认同伴们的状态,却首先被眼前所见吓了一跳。

  如果记忆没错,自己一匕首刺穿了祭司的腿后,就一直是钉在上头,不曾移
动的,而祭司的惨呼已在之前停止,当是身亡,自己睁开眼能看到的,理应是白
骨一具。

  但现在睁眼看到的……这条圆柱般粗,覆盖满黑色浓毛的东西,它还……能
算是一条腿吗?它是什么东西的腿?

  一股寒意,白夜飞骤感不妙,想到神恩洗礼的核心,是催迫潜能,强化血肉,
借此提升,那些潜力有限,没东西可挖掘的,自是当场毙命,可那些有潜能可催
发的呢?

  而若要说实力,祭司那老头恐怕是全场数一数二的,他被催发出潜能,可以
理解,但为什么结果会是这样的?

  血神匕下插着的筋肉,固若磐石,感觉真像石头般硬,白夜飞甚至不称那为
血肉之躯,粗略一估计,这腿长逾一米七,换句话说,腿的主人……身高保守估
计,超过三米!

  ……这还能算是人吗?

  白夜飞心头蓦地一紧,接着,他察觉到底下的坚实肌肉,稍稍动了一下。

  ……不好!

  一个念头闪过,大力涌来,白夜飞身不由主地飞了出去,腾云驾雾般一飞就
是十数米,中途不知撞烂了多少木箱、木架,才跌到一堆交缠的网绳里。

  没有痛感,因为和身上持续发生的痛楚相比,这一点碰撞的感受已经麻木,
可以忽略,白夜飞只是瞪大双眼,看着前方那个三米多高,头顶一对山羊角,猿
猴面孔,满身黑毛覆盖,背后还有一对昆虫翅膀的巨物。

  ……这是……哪门子的怪物?

  理智上,这个巨大的怪物,应该就是祭司所化,特别是怪物腿上还钉着那柄
血神匕,这都说明那怪物就是祭司无误,可白夜飞仅存的理性,委实难以接受,
那个枯瘦干瘪的老头,怎么一下就变成这个巨魔了?

  ……变态老头,你们这拜的到底是什么神?你妈妈小时候没教过你,坏朋友
不能交吗?

  然而,这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白夜飞看见那个巨魔一下抬头,与自己来了个眼对眼,刻骨的仇恨,几乎化
为烈焰喷吐而来。

  ……仆街!

  第三四章:我的天使

  三米高的黑羊魔怪,站起来有整层楼高,若不是船坞特别挑高,直接就会穿
破房顶,它怒瞪着白夜飞,眼中满是恨与怒,身形一动,就要冲过来动手。

  黑羊魔怪要冲过来的那一瞬,白夜飞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完全可以预估出
它那身钢铁筋肉一经爆发,能带来多大的力量。哪怕只是稍稍一沾,都足以让自
己刹那支离破碎,血肉横飞……

  脑海中的惨烈画面,没有立即发生,白夜飞讶异发现,黑羊魔怪的腿似乎有
些问题,它试图移动,却僵在原处,没法过来,只能在那边用目光发泄恨火,两
边相距寥寥十余米,一时却遥比天涯。

  「哈……哈……」白夜飞心中欣喜,才喘上两口大气,却发现黑羊魔怪俯身
搜寻,直接拎起一具骨架,二话不说,就往这边抛掷过来。

  非人后的首次投掷,准头不是太理想,途中撞爆了几个大木箱,从白夜飞旁
边两米处,撞穿了墙壁,不知飞到哪去了。

  虽没打中,却已足够让白夜飞瞠目,自己若被那具骸骨砸个正着,肯定当场
就成渣,绝不会有半点活路。

  黑羊魔怪俯身又开始摸索,在它长臂所及范围内,起码还有十多具骸骨可用,
白夜飞哪敢怠慢,拼了命想挣扎、挪动,不想成为瘫在绳网上的活靶子。

  然而,虽然黑羊魔怪能抗拒麻痺,但那全是因为它已非人身,才有能力做到
这种事,尚属寻常人的白夜飞,不管心里怎急,体内暖流转得多快,肢体就硬是
完全僵硬,连指头都多动不了一下。

  紧接着,白夜飞没声了,眼前发生的事,比自己遭遇生命危险还要命,黑羊
魔怪发出嘶哑的吼叫,状似得意大笑,举起了在地上摸索到的东西,那不是骸骨,
而是……陆云樵!

  原本陆云樵和祭司就是倒在一起的,黑羊魔怪伸手抓东西,他就离得最近,
现在被整个拎着脑袋举了起来,看似神智未失,眼中神情再也镇定不下,显现惊
惶、恐惧,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很想喊叫什么,却发不出声音,也动不了一下。

  「嘎!嘎!」好像失去了语言能力,黑羊魔怪说不出话来,只是发着这样的
吼叫,意思却很清楚,而它五根锋锐的勾爪稍稍施力,陆云樵脑门的皮肉已被割
破,鲜血汨汨流出,一下淌了满脸。

  白夜飞依稀还记得,仅仅就在不久之前,这个国字脸青年威风凛凛,制伏了
老祭司,雄姿英发,扬眉吐气,可怎么才只是几下功夫,他就血流满面,命悬魔
怪之手了呢?

  大量出血流过双眼,白夜飞再看不清陆云樵的眼神,却依稀感受到当事人的
惊骇、不甘与无奈,他应该没想过会在今晚送命,仗义出手时也没打算要牺牲,
可如今……他头皮割裂,鲜血满脸,颅骨在巨力挤压下,喀喀作响,似乎随时都
会破碎,纵有一身藏而不露的本领,此刻却连根指头都动不了……

  看着这一幕,白夜飞心头泛起愧疚,这种感觉自己已经很久都不曾有过,可
现在……克制不住地冒了出来,很想为朋友做点什么,却终究什么都做不了……

  「砰!」一颗骷髅头,软弱无力地砸在黑羊魔怪的身上,来得莫名,似乎有
什么人抛砸想阻止它的动作,但力道太弱,没能奏效。

  白夜飞还顾不上去想场内怎会有第二个还能动的,就看黑羊魔怪巨臂一展,
将陆云樵朝骷髅头掷来的方向扔回去,势如劲箭,瞬息飞出,发出一下好大的碰
撞闷响。

  脖颈僵硬,白夜飞没法转头,只能尽力用眼角余光去瞄,瞥见一具已经扭曲
变形的肢体,重重砸入地上骸骨堆中,将白骨砸得断碎,惊人的出血量飞快向四
周流逸,又迅速被邪雾吸个干净。

  光是看见那具肢体扭曲的程度,特别是脖颈整个弯折过去,白夜飞就晓得这
人算是彻底完了,没有哪个人这样了还能活着。

  ……陆云樵……死了!

  还不及感伤,黑羊魔怪像是被一下激起凶性,从地上连着抄起两具骸骨,双
臂如飞,就把骸骨炮弹般掷射出来,目标当然只会是当前唯一的白夜飞。

  连续几次投掷,黑羊魔怪明显刷熟了技巧值,出手准头提高许多,白夜飞眼
怔怔看着骸骨高速飙来,脑中已经浮现自己被轰个正着,筋断骨折,当场惨死的
模样。

  ……冒险,果然都是要拿命上的,既然说好了是搭档,你死,我也上路,算
是对得起你了吧!

  脑中闪过这样的念头,白夜飞忽然觉得,两具骸骨炮弹飞来的速度,似乎慢
了一点,与自己的距离好像……拉远了一些。

  ……回光返照时候的感官,真是荒唐。

  半放弃似的念头,闪过脑海,白夜飞猛地惊醒,发现这并非错觉,在近乎停
顿的那一瞬,骸骨与自己的距离确实拉远了,因为……自己正以极高速飞了出去。

  网绳崩断,瞬息移位,白夜飞躲过了两具骸骨的轰砸,避过了当头一劫,在
脑子完全想不清楚为何会如此的当口,他发现自己离地腾空,正高速飞向出口。

  人是不会无故离地飞行的,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奇迹,是因为来自身后的一
只手,强而有力地提起了衣领,抓着人全速往出口飙去。

  白夜飞本能地转移目光,尝试看去,首先看到的不是面孔,而是一双平展开
来,直径超过三米半的羽翼,半黑、半白,展扬平伸,强大风力自然汇聚,带动
底下的人腾空飞起。

  在这双羽翼底下,有一个人,身形娇小窈窕,衬着身后的一双翅膀,更显得
玲珑可爱,但胸口浑圆、臀部紧翘,该有的曲线,一样不少,哪怕是在这样的情
境下,仍让人一眼看上,就舍不得转移开视线。

  但比起惹火曲线,更让白夜飞目瞪口呆的,是那张异常熟悉的面容。

  洁芝!

  自己最忠实的小歌迷,忽然变成了长翅膀的……天使?

  白夜飞有种世界整个颠倒过来的错乱感,仅余的理性不断试图说服自己:如
果又老又丑的祭司,可以异变成黑羊魔怪,那娇美可爱的洁芝,又为什么不能变
成天使呢?至少,好过洁芝变成黑羊萌怪,祭司变成雪白翅膀的天使……

  一闪而过的画面,白夜飞有种作呕的感觉,脑子倒是加倍清醒了,前后线索
串联在一起,登时想了明白。

  洁芝在邪雾侵染下,未有身亡,还受到激发,也不知是体内哪条筋不对,总
之就变成了这样,她要救陆云樵,却未适应身体变化,随手拿了身旁的骷髅头投
掷,没能见效,但总算渐渐恢复行动,险险避开黑羊魔怪的反击,还及时飙来救
了自己。

  大致推测是这样,要说佐证……洁芝此刻虽然飞得快,动作却不太稳,两边
翅膀,一边扬、一边僵,飞得歪歪斜斜,让人提心吊胆,正是她没法妥善控制身
体的证据。

  实情如何,白夜飞此时无心太去追究,只是看着船坞大门越来越近,生天就
在眼前,一但出去,洁芝的飞行能力在外头开阔空间更占优势,黑羊魔怪便追不
上了。

  「嘎!嘎!」黑羊魔怪怒极而吼,狂抓起周围的尸骸,一具接一具投掷过来,
劲道强猛,堪比强弩硬箭。

  洁芝双眉紧蹙,面有痛色,似乎这状态令她相当不舒服,光是飞行,就极为
吃力,更别说还带着一个人。面对黑羊魔怪的掷物射击,她试图闪躲,可双翅歪
斜,连续闪了几下后,跟着来的一具骸骨,高速撞向她提着的白夜飞,这就闪不
掉了。

  千钧一发,洁芝用尽力气,将歪斜僵硬的羽翼强行一拍,硬生生拔高两米,
避过了那具骸骨,解了当头之厄,却就此力尽,双翅一歪,从半空中跌下来。

  白夜飞被拎起又跟着跌下,整个过程都身不由己,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坠往
地面的时候,洁芝用她柔软且丰满的胴体,紧紧抱护住自己,承受撞击,摔得虽
然很狠,自己却没什么痛感,更别说受伤。

  重摔在地,黑羽、白羽散落,白夜飞看见那对漂亮的翅膀弯折,洁芝额上痛
出了冷汗,却还强挤着笑,向自己点头,想要安抚自己的不安,心中又痛又怜。

  ……你都这样了,还管着我?其实……你可以自己逃命的,不管我的话,你
一定能逃得出去……

  若能开口,白夜飞有很多话想对这个女孩说,尤其是一句「别管我了」,因
为两人重摔下来,距离门口还有一段,可始终被禁锢在原地的黑羊魔怪,好像终
于突破了封锁,狂吼一声,跺足动地,然后就朝这边冲过来。

  「嘎!嘎!」不祥的兽吼,震动整座船坞,黑羊魔怪狂猛冲来的势道,像是
一辆辗压众生的战车,催人心胆俱裂。

  白夜飞想催促洁芝离开,哪怕不能说话,让自己用眼神瞪一下也好,但这个
素来执拗的女孩,却只是用力将他抱护在胸前,转身用弯折的羽翼迎向黑羊魔怪,
要把怀中的少年保护到最后一刻。

  仿佛母鸡保护小鸡一样的架势,白夜飞为之气结,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感
动,鼻子热热的,心里……暖暖的。

  ……还不及成兄弟的好搭档,还未及成爱人的好女孩,能和你们一起上路,
是我的福气了。

  ……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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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五章:最终召唤

  被洁芝紧紧守护着,白夜飞听见黑羊巨怪狂暴的步伐,凶猛跺地奔来,一下
一下,每一步都令船坞的地面晃动,声势无匹。

  白夜飞心里默默倒数,当这脚步踏到最终,就是自己和洁芝毙命之刻,说不
定,还是那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形式,这样……未免太玷污美丽的小天使了。

  脚步声,一下骤停!

  白夜飞泛起怪异的感觉,因为自己才刚开始要数,距离还有一阵,怎么脚步
忽然就停了?而且还停在一下超猛的震动,不像踏地,好像……黑羊巨怪跌倒了?

  洁芝讶异转身,受伤的羽翼半扬,白夜飞透过间隙,看到了情况,黑羊巨怪
扑倒在地上,确实是重摔了一下,腿上……缠了一堆树藤、树根之类的东西。

  这或许也是黑羊巨怪先前没能移动的理由,但整间船坞,粗大的船索、吊索
是不少,却没有树藤,那些缠住它双腿的根须,是打哪里冒出来的?

  「呜!」洁芝发出惊呼,似乎看见了什么,白夜飞顺着看去,脑里轰的一声,
看见了一幕难以置信的景象。

  那个刚刚被捏碎头骨、身体砸到扭曲变形的方脸青年,竟然还活着,正摇摇
晃晃,缓缓站起身来。伤重若此,还能挣扎站起,这份意志力着实了得,但……
好像又不只是意志力那么简单……

  陆云樵的衣袍底下,全身筋肉都在剧烈蠕动,仿佛吹汽球一样胀大,撑裂衣
衫,骨、肉、筋的激烈变动,闻所未闻,更蕴藏爆发性的能量,随时释放。

  ……还、还有这种事?

  白夜飞倒吸一口凉气,既惊喜于陆云樵的未死,又对他此刻的异变感到不安,
那种血肉剧烈蠕动的画面,让白夜飞感到一股不祥。

  变异中的陆云樵,形体骤变,当这些改变终于定形,一道巨硕的黑影,直直
立起。

  原本陆云樵的身高,大概是一米七左右,不算矮,也没有特别出众,但此刻
撑裂衣衫,昂扬站起的这道身影,却足两米三、四高,一身虬起的筋肉,厚实若
铁铸,脚下一跺,大地震动。

  改变的东西,不只是体型,陆云樵的头颅往前拉长,背上、顶上,生长出浓
密的毛发,狰狞如兽,十指利爪化,连口内的齿都变成獠牙,白森森的,俨然就
是一只人形巨狼,让人看了就从头凉到脚。

  黑羊魔怪也看见了这头「巨狼」,更本能地感到威胁,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它挥动勾爪,斩断缠住腿的树藤,那些树藤就像是有生命的异物,被割断后倒卷
收回,而黑羊魔怪翻身起来,顾不上追杀白夜飞与洁芝,猛一举手,将掉落在后
方的骷髅法杖摄来。

  生命威胁造成的压力,黑羊魔怪首次忆起了兵器,而随着法杖入手,它眼中
闪烁起理性之光,似乎恢复了少许的意识,双掌持杖,口中发出了一声模糊难清
的兽吼。

  「嘎!」咒语催动,骷髅法杖的前端,凝聚一道雪亮虹光,破空削出。

  虹光闪烁,这道能断钢铁的真空斩击,高速飞出,打在人狼身上,斩在心口,
后者压根就不及闪躲……或者没必要闪躲。

  心口要害被斩中,仿佛铁铸般的刚躯,别说破皮滴血,甚至连道白印子都没
留下,人形巨狼全无痛感,连看都没往身上多看一下,幽寒的嗜血目光,笼罩向
黑羊魔怪。

  下一瞬,轰然巨响声中,大力涌来,骷髅骨杖脱手,黑羊魔怪通体溅血,如
垃圾一般飞坠出去,那身坚若铁石的筋肉,刹那间不知被多少爪击所破,鲜血到
处乱喷,惊恐的惨嚎声动天,巨体飞出近百米,撞穿了船坞的屋顶,然后掉落,
坠向船坞的另一头。重摔落地,也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

  纯以体型而论,黑羊魔怪还在巨狼之上,占有优势,但两者之间的爆发力、
速度,压根无法相提并论,一下照面,胜负已悬殊。

  「嘎……嘎……」一击便几乎被打废,感受到生命威胁的黑羊魔怪,恐惧哀
号,挣扎着想要爬起,可是那道乌云般的巨狼影,一跃穿破船坞房顶,越过近百
米遥距,凌空落下,踏碎了它的双腿。

  「嘎呜~~」惨叫声尖锐喊出,半途戛然而止,一只巨狼爪握住黑羊魔怪的
头颅,不由分说,就往地上砸去。

  一下接着一下猛砸,砸的伤害并不大,因为在脑袋撞地之前,黑羊头就被巨
爪惊人的握力给逐吋捏烂,大量红白喷出。

  也直到整具魔躯的轮廓都扭曲变形,完全看不出人体形状,两米余高的狼形
巨汉才停了手,仰天咆啸,一声声强劲的啸声,远远传出去,声动四野,当中充
满野兽的狂态与怒意。

  跟着,巨狼人的目光扫向船坞另一端,遥遥与白夜飞、洁芝打了个照面,狼
目中所绽出的凶芒,同样嗜血,同样疯狂!

  ……要糟!

  有了黑羊巨怪的前车之鉴,白夜飞哪还敢有半点妄想,即使有,在瞥见狼目
中凶性的一瞬,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就连素来乐观的洁芝,现在也不敢露什么微笑,表什么友谊与示好,忙不迭
地双臂环抱白夜飞,拖着人就往外头移动。

  巨狼身影一晃,瞬息从白夜飞眼中消失,那么高大的个子,速度快到不可思
议,白夜飞几乎以为再次看到时,就是自己被狼爪分尸之刻。

  这个悲惨的场面,幸运地暂未发生,因为大量树藤离奇蔓延出来,交相错落,
在船坞的前半段拉出了一张藤网,速度不算太快,却恰好阻住了巨狼的去路,让
其高速移动中的身影被迫显露出来。

  只是,这个阻碍太过微弱,巨狼的周身似乎旋绕着强风,随意挥动一下粗臂,
前方十余米缠绕的树藤,就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它持续朝着目标飙来,速度慢不
到哪去。

  白夜飞心惊胆颤,看洁芝满头大汗,用她僵硬的手脚拖人,一双翅膀无力地
垂搭着,绝不可能在巨狼杀到前逃出船坞,就算出去了,又有什么意义?全无证
据显示这怪物不会追出去啊!

  命在顷刻,看洁芝仍万分吃力地拖人,白夜飞忽然意识到一点,自己的脑子
比之前清醒,不复早先的昏沉,换句话说,自己已经有能力发动召唤。

  那些来历莫名的树藤,似是友方,放火不太合适,白夜飞选择了土蜘蛛,又
有些忐忑,不知这个只能打直线的幼体怪,有效射程如何?如果射程不远,等于
白白浪费最后的救命手段。

  巨狼体型高大,速度又快,一移就靠近数米,几乎只是眨眼间,白夜飞就没
有考虑的余裕了,猛一咬牙,发动了百役谱的召唤。

  『土蜘蛛(幼体):土行珍兽,潜藏地行,日行千里,力大无穷。幼体时形
态不全,仅以三根刺爪突出地面,直线行进,撕裂一切阻挡实物,每次召唤费用:
十金叶!』

  『请问是否召唤?』

  立刻意念确认,金叶付出,白夜飞眼前一花,看见大地迸裂,三支近乎刀刃
的利爪,破土而出,长度约莫有一米五,爪上碧蓝色的暗光,显是暗藏剧毒,跟
着就直线飙出,破坏沿途所经的一切,斩断所有树藤,朝巨狼冲去。

  土蜘蛛的惊人声势,令白夜飞暗吃一惊,也把全无防备的洁芝吓得够呛,一
下摔倒在地。

  「呜!」看着土爪势如破竹地飙向巨狼,白夜飞感到有些可笑,这原是自己
用来对付那伙邪教徒的最后杀着,怎料转了一圈,竟用来攻击己方友人,命运的
对人嘲讽委实是……

  伤感不足两秒,白夜飞就完全傻掉了,巨狼被三支飙斩过来的利爪激怒,大
吼一声,左臂横击出去,轻易将三支爪刃扫断,跟着狼爪下击,摧枯拉朽,一击
打入地面,将身躯藏在土下的幼体击杀,前后仅仅两秒不到。

  「吼~~」

  巨狼怒啸,锋锐的狼爪上,甩去一抹蓝绿黏浆,无论是爪刃还是剧毒,都没
能对它造成半点伤害,只更增添了它的凶性。

  最后底牌竟是不堪一击,白夜飞彻底傻眼,脑里刹时空白,全然手足无措,
却忽然有一个声音,离奇在脑海响起。

  『侦测到执行官遭遇生命危险,帐面上余五金叶,可召唤选择:亡魂虫。』

  『侦测到当前危险系数过高,亡魂虫修正可能:零!』

  『最终保护协议启动,请问是否发动最后召唤?』

  脑里的声音突如其来,似是触发了某种保护机制,白夜飞此时哪还管得上这
声音从何而来,除了拼命同意,什么都顾不到了。

  『最终召唤已下载,解压发动中……』

  语音忽然变得模糊,白夜飞确实感觉到,脑里好像一下多了什么,朦胧不清,
但确实存在,预备发动。

  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慢了些,哪怕脑中的讯息都是一闪而过,可巨狼的速
度也是迅雷不及掩耳,白夜飞脑中的朦胧之物还待解开,巨狼已经到来,锋锐狼
爪直刺过来,刹那之间,没入胸中。

  ……呃!

  第三六章:庐山升龙霸霸霸!

  巨狼闪着锋芒的利爪,直贯而来,麻痺未解的白夜飞虽然啥也作不了,但他
身旁的洁芝却还可以。

  打从长出羽翼以来,这名素来与欢笑为伴的少女,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似乎在形体异变的同时,她丧失了发声的能力,一切唯有用行动来表达。

  看见狼爪袭来,洁芝不假思索,直接倾身横臂,用手臂挡在狼爪之前,护住
白夜飞的胸口。

  狼爪锋锐,削肉断骨易如反掌,洁芝秀美的容颜扭曲,死咬嘴唇,没让悲鸣
出口,雪白手臂上筋肉撕裂,鲜血喷出,已被狼爪贯穿,却依然没能拦住,这一
爪贯臂后没入白夜飞的胸口。

  刹那间,白夜飞心口一滞,呼吸停顿,心脏被利爪贯穿的痛楚,疼到无法喘
气,但一个模糊的记忆,飞速在脑海闪过……自己……好像把什么东西放在胸口
……之前看的戏剧,主角都把硬物收在胸口,恰好挡住敌人对心脏的必杀攻击,
此行之前,自己有鉴于此,随手好像把什么东西也扔胸前暗袋……是什么呢?

  ……钱!

  把金龙币放在胸口一事,刺激了白夜飞的理智,他一下恢复过呼吸,连胸口
的痛感都在急速消退,但却有一件想不太明白的事:中爪的胸口为何……越来越
烫了?

  不是受伤后的发热感,是真有某个发热源头,急遽提高速度,不光是把周围
的其余金龙币都烧到发烫,就连噬人巨狼都露出错愕眼神。

  还不光是如此,白夜飞感到那股热源之内,除了一再飙升的温度,还有一股
恐怖的力量,从静态中被唤醒,即将啸于九天,狂暴炸开。

  下一瞬,这个感觉付诸现实,强大的力量从热源中释放,往周围迸炸开来,
无论是白夜飞、洁芝,还是两米三高的巨狼,在这股爆炸性力量之前,都没有分
毫力量抗衡,直接被扫了出去。

  自始至终,白夜飞都是被洁芝抱在怀里,母鸡护小鸡那样地守住,现在被巨
力抛飞,也是两人一起飞出去,这个执拗的女孩竟死硬没放手,让自己成了肉垫,
就这么重重砸往地上。

  总算,高速生长的藤蔓,先一步弥漫过来,交织成网,接住了两人,白夜飞
等同有双重软垫卸劲,连条毛都没有掉;洁芝就不太好了,她骨折的羽翼再受这
一撞,伤上加伤,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脖子一软,就这么晕死过去。

  事发突然,白夜飞脑中一团乱,想的都是什么鬼,胸口的热力却犹未衰减,
温度还在往上飙,若不是身体不能动弹,肯定直接伸手往外丢。

  念头一闪,白夜飞忽然发现,右手微微颤抖,似乎……开始能动了,身上的
麻痺效果,在刚才的那股能量冲击后,迅速消退,估计很快就能起身动作了。

  然而,这边的恢复快,那边巨狼的恢复只会更快,一声咆吼,被轰飞十多米
外的它仰身翻起,再次飙冲过来。

  意外的失手,还被打飞,巨狼完全被激怒,眼中恨焰炽燃,根根鬃毛如铁直
竖,钩爪锋芒闪动,转瞬飙至白夜飞、洁芝身前,一爪就挥了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蕴含在白夜飞胸口的强横能量,超越临界点,猛地爆发,
化为一道五爪金龙影,破空飞起,撞天而出。

  气势无双的升龙影,发出无声的咆哮,入耳无音,却直接对精神造成冲击,
白夜飞一瞬天旋地转,目中依稀看到了一阵阵光之涟漪,往周遭飞速扩散,紧跟
着,金龙贯穿了巨狼的胸膛。

  刀枪不入的钢铁狼躯,丝毫没有防御之力,被龙影轻易贯穿,巨狼凶戾的双
眼,一下失去了神光,瞬息黯淡,心音骤停,伟岸巨躯没了支撑力量,软软垂倒,
摔落在一旁,就此绝了声息。

  白夜飞看着那道金光璀璨的升龙影,盘旋船坞一周后,从屋顶的破口飞出,
形影越来越是淡化,最终隐没在苍穹之上,归无不见,算是为今晚的生死历险画
下句点。

  前胸的暗袋在刚才爆发时破裂,数枚金龙币掉落出来,当中有一枚损毁严重,
融化了小半,却让白夜飞记起一事。

  墓园里,那名邋遢的奇丐黄三,将金龙币掷来给自己,说遇到解决不了的麻
烦,就持着它,去菜市口呼喊求助。难道……这枚金龙币不光是能当信物,还被
赋予了某种防卫力量?

  金龙影是由某种寄存力量发动,不动则已,一动就干掉了巨狼,威力委实非
同小可,除了黄三爷给的那枚金龙币,自己再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可能了,这一位
……看来真是风尘异人,不是普通发了神经病的乞丐……

  白夜飞精疲力尽,只有喘气的份,看着场内因为没有鲜血续流,供奉终止,
那个发光的法阵一下消失,堆起的木箱祭坛失去了维持力量,直接垮塌下去,一
度弥漫大半船坞的邪恶浓雾,也消失得一点不剩。

  当一切恢复如常,白夜飞陡然听见耳边响起了熟悉的系统音。

  『神爱之夜参与结束,真神的爱第二任务完成。』

  『诛灭丑陋祭司兼非美型魔怪一名,加额奖励一百金叶。』

  『您的两百金叶,已实时到帐,请注意查收。』

  『真神的爱第三任务开启:三个月内,加入神教,并成为干部。任务成功,
获得奖励五百金叶;任务失败,抹杀!』

  听完这些,白夜飞的牙关猛地咬紧,有种幕后黑手终于露出狰狞面目的感觉,
任务第三阶段,奖励直接连翻五倍,这比数当然很好,但附带加上了高额风险,
那就不妙了。

  而且,任务失败就抹杀,虽不知是怎样的死法,但任务从此变成强制性,不
允许退出,这点也非常糟糕,后头恐怕很多规划都得推倒重来,自己再没有多少
悠闲余裕了。

  隐隐约约,好像有人声朝这里来,白夜飞暗叫不妙,自己也还罢了,洁芝这
模样可不好给人看到,陆云樵与己相识一场,纵燃变异成狼,总不能看他这样曝
尸在此,得在外人到来前,把他们带走,还有……翡翠哪里去了……

  这个念头才刚生出,白夜飞就听到一阵唆唆咻咻的异响,那些树藤迅速缩回
地下,跟着,一道窈窕身影从土里钻出。

  「……翡……我靠!」

  白夜飞没想到,自己恢复说话后的首句,居然会是这样的,却更没想到会见
着这样的翡翠。

  形貌没有改变,穿的还是同样一件绿裳,只是头上多了一顶小树枝编织的木
环,上头生长着绿苔与红紫小花,甚是清新可人,衬着底下的典雅明眸与秀容,
更是仙灵脱俗。

  但在腰部线以下,翡翠下半身似乎大大膨胀,绿裙不知被什么给胀得澎澎鼓
起,因此被撑高的裙底,白夜飞看到大量树根状的枝条,在地上飞快摩擦,成为
推进的力量,并且迅速变形,仅仅数秒内,就变回一双雪白秀美的裸足。

  裸足踩在地上,翡翠小跑了过来,那一瞬所见的景象,犹如梦幻,但白夜飞
百分百肯定自己看到了什么,更明白早先所见的那些树藤,是打哪里冒出来了,
看着翡翠满怀不安地伸手来扶,他脱口道:「刚刚的那些……」

  「……嗯!」翡翠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伸手去扶昏迷过去的洁芝,「是我
母亲那边的血统遗传,太稀薄了,很小时候就没再显现……我们一直被人追杀…
…这回,我本以为又被他们找上,想拼个鱼死网破,一了百了……没想到……看
来是我弄错了。」

  白夜飞先前一直不解,翡翠坚持替莺儿复仇之事,情理上很反常,现在登时
明白,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缘故,那就可以理解了。

  「把……把洁芝带走,必须……快离开……别给人……」

  白夜飞喘息说话,顾虑洁芝的羽翼体积过大,不好带人走,哪知少女昏迷后,
那双翅膀飞快缩小,最终消失不见,整个人恢复常态。

  「还有这样的?哇!」

  举一反三,白夜飞转过头去,赫然看见巨狼的硕大身躯消失,变回了普通身
形的陆云樵,而一度气绝的他,更微微发出呻吟,活转过来。

  白夜飞惊喜呼叫,「搭档,你、你没死啊?」

  「你才死了!我好好的,为什么会死?唉……头好痛啊,发生什么事了?」

  好像严重宿醉,陆云樵伸手揉着太阳穴,随着他的恢复人形,黑羊魔怪在他
头皮上抓划出的深深伤口,也都愈合不见了,他揉着揉着,骤然发现身上的异状,
「我……我衣服哪去了?这什么地方啊?还有你们……」

  「呃……」白夜飞陡然神色正经,「我们其实是你的债主,你欠我们很多钱,
刚刚签了十年卖身契,你如果不介意,可以先还个首期款给我……」

  「……我只是一下想不起刚刚的记忆,不是失忆!」陆云樵没好气地道:
「平常连吃个餐盒,你都要分一半菜,现在还要诈我的钱,你说你有良心吗?」

  「说得好像我们能活过今晚全是靠良心一样……没死的话,快过来扶我一把,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不然麻烦就大了。」

  白夜飞横视周围一眼,看着几名同伴,昏倒的、没昏倒的、刚刚醒的,语重
心长道:「后头我们得好好谈谈了!」

             *********

  第三七章:凤凰天女参上

  郢都,历时千载万年的古老城市,是当前皇朝帝都之外,最重要的三座城市
之一,也是南部经济的核心。

  主宰此地的,正是北亲王!

  赤炎皇朝,国姓颜龙,北亲王颜龙沧澜,作为当代天子唯一亲弟,即将年满
十八,是最受天下人瞩目的风云儿。

  皇朝之中,若是寻常王爷,虽有封地,却并没有多少能对地方官员指手画脚
的权力,若不能常伴天子侧,谏言得用,也不过是一富贵散人罢了。

  颜龙沧澜天资聪颖,冠绝宗室,年纪轻轻,文武全才,被先皇封在郢都,以
北亲王之身,替天子掌控东南封地。因为封号为静,人们又称之为北静王,是货
真价实的郢都之主。

  北亲王以静为号,性子也喜宁静,平日少与外人打交道,静王府大门常闭,
但今日……却一反常态,在夜间大开。

  数十名侍卫守在门外,威武不凡,两排侍女在门内一字排开,个个身形高挑,
面目出众,身上的侍女服以华贵丝绸制成,镶金戴玉,贵气十足,更胜寻常豪门
嫡女,显示王府底蕴。

  除了灯火,府内照明用的法阵全开,将整座王府周遭照得犹如白日。

  北静王站在庭前,一身华服锦袍,头戴珍珠冠,腰佩白玉剑,气宇轩昂,堪
为人中龙凤。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虽然尚未成年,颜龙沧澜不见分毫稚色,反倒像是久
居高位,掌权日久,却又没有那般老成衰朽,或是圆润油滑之意,仿佛天生就该
站在顶点之上,受世人敬仰。

  北静王笑着看向门外,正在等待宾客莅临,旁边随侍的老太监忍不住问道:
「静王爷,对方非是官身,也非王侯,不过一介民女,这么煞有其事地迎接,是
否……过了?」

  老太监满头花白,其貌不扬,看起来只是寻常老人,眼中却不时闪过精芒,
一身修为不凡,乃是先帝特别派在颜龙沧澜身边,专司护卫的心腹,出身东阳徐
氏,以瀚为名。

  北静王对徐瀚素来倚重,笑着解释,「如今皇兄正在推行新政,今后什么都
将不一样了,那会是个……各种人才发光发热的时代,出身和血统再不能决定一
切,所以……只凭她凤凰天女这个称号,就值得孤慎重相待。」

  说话间,值得王府大开正门等待的贵客终于到来,八名身着中空舞娘装扮的
妙龄少女,两两并排,曼妙步入。

  八位舞娘,身着暗红短舞衣和贴身短舞裤,将光洁白嫩的小腹露出,若隐若
现的马甲线、小巧浑圆的肚脐,都分外吸人眼球,外加即使裹着轻纱,依然遮掩
不住的藕臂香肩、细直长腿,将曼妙身材尽数展露,身为女子的魅力被表现到极
致;八张各具风情的俏脸,更把王府中千里挑一而出的女侍尽数压过。

  除此之外,每一位舞装少女,行走之间,都别有韵味,非是源自女子风情,
而是源自玄妙难掩的步伐,将八人气机隐隐连成一体,她们各自手上提着的小篮,
更牢牢吸引老太监徐瀚的目光。

  篮中既有金银珠玉,玛瑙、珊瑚、犀角、象牙之类珠宝财货;也放着蒲扇、
金剪、玉瓶、银盒各类小巧工具,随时应主子的需求,拿出进行服侍。八位舞姬
进入王府,在前庭站定,双手提篮,微微矮身虚按,朝北静王行礼,就各自站定,
隐约有一股军旅的气势,令明眼人为之侧目。

  「八宝姬艳名动天下,总算亲眼一见了。」颜龙沧澜笑着点头,赞道:「果
然名不虚传,孤的侍女被比下去了啊。」

  徐瀚目露锐芒,盯着舞姬手中的小篮,郑重道:「听闻八宝姬战力极强,各
自擅长不同兵刃,还有一套独步天下的合击之术,不知……是真是假?」

  冷眼窥看,老太监早从八女的步伐之中窥出玄妙,生出考较之心,颜龙沧澜
微微摇头,笑着打消他的念头:「徐老,别总想那么煞风景的事情。八宝姬已如
此出色,却不知正主又是何等风华绝代啊?」

  谈话间,一道灿烂身影,堂堂进入王府,宛如一道金红色的魅影,转瞬穿过
府门,从排开的八姬中穿过,在那一瞬间,王府诸人仿佛看到一只浑身浴火的金
色凤凰,展翅翔动,降临人间。

  直到穿过八女,来人才缓步慢行,也让人看轻了她模样,满头青丝垂落,好
似飞瀑而下,面上带着轻纱,只露出如烟黛眉,清眸如水。

  一双明目又大又润,好似秋水深潭,其中波光潋滟,深藏着烈焰,纵然蒙住
口鼻,也能让人看见她的神情,仿佛光看着眼睛,就能脑补出她的一颦一笑,更
透着骄傲,有如凤凰临世。

  面纱往下,露出一段颀长白皙的颈子,十九岁的贵气少女,身穿一袭大红旗
袍,将曼妙的胴体曲线,勾勒得凹凸有致,袍面上绣着一只金色飞凰,绣工出色,
仿佛随时都会破空飞起。

  凰尾垂着下摆,纤秾合度的雪白长腿,在其间若隐若现,凰身占据腰身,双
翅展开,将盈盈可握的腰身环抱,凰头高展,随着少女胸前那对雄伟壮阔的峰峦,
不住起伏。

  少女越过手下八姬,缓步而来,满身金红,耀眼夺目,将前襟撑得鼓鼓囊囊
的双团颤动,纤腰轻扭,额外系在其上的一条腰带金绳,随之在身后摆动,形如
凤尾,步履翩然,身姿曼妙,艳压全场,让八姬和王府侍女都黯淡无光,更令人
想像面纱之下的真容,猜测那会是何等的明艳无双?

  无论是心性早熟,见惯美人的少年亲王,还是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面对这仿
佛造物主亲手缔造,不似人间有,只应天上来的世间绝美,俱是眼前一亮。

  颜龙沧澜主动迎上,抢先施礼道:「凤大才女芳驾莅临,真是给了小王好大
面子。」

  少女停步浅笑,声如银铃,动人心弦,「妾身一介行商会主,自来哪里有生
意,就往哪里去,王爷肯给合作的机会,是凤氏的荣耀,凤婕本该倒履相迎,哪
里谈得上什么芳驾?」

  颜龙沧澜忍不住多看了凤婕几眼,纵然隔着轻纱,不见真容,也令人心动不
已,感叹世间竟有如此绝色。

  凤婕早就习惯了这般视线,大方相迎,眼中波光流转,微微欠身,娉娉婷婷,
「听闻过几日王爷的寿诞,太乙真宗也有高人驾临,却不知是哪位高人法驾降临?」

  颜龙沧澜一下回神,笑道:「太乙真宗的高士,素来重清修,不问俗务,等
闲是请不来的。但这次看在小王薄面,总算请来了刘教御做评审,到时候定能为
庆典再添辉煌。」

  「刘教御?」凤婕颇为惊讶:「可是当今太乙五教御中的刘辩机?」

  「正是!」颜龙沧澜笑道:「刘教御素来喜爱音乐歌谣,堪称此道大家,若
非若此,也难请动他,而这回由他来当评审,更能为大剧院的演出增色了。」

  「刘教御品味高雅,世人称道。」凤婕叹道:「可惜妾身投资的几个乐坊,
估计这回都难入他的眼,后头可要亏一笔了。」

  颜龙沧澜笑了笑,「说起来,刘教御诸事繁忙,暂时还未到,但他的弟子已
经先到了,很有兴趣向凤才女请教,若是有时间,小王可以从中安排你们见一见。」

  凤婕眼中波光流转,似有所思,却看不分明,「是太乙之中的宋清廉?」

  颜龙沧澜点点头,正要再问,静静守在一旁的徐瀚却忽然色变,感觉有一股
莫名气氛传来,先是抬头望天,眼中闪过异芒,跟着立刻来到王爷身边,贴耳低
语。

  同一时间,凤婕也像是有所察觉,眼神惊异,微微侧身,仰头望天。

  漆黑的夜空,皓月高悬,星辰漫天,郢都城内,却不乏灯火通明之处,灯光
连绵,与星光映照。

  而在郢都一角的上空,一道淡淡的乌云涌来,遮住星月。

  云来云散,本是寻常,凤婕却挑了挑眉,直视苍穹之上,漫天星辰之中的一
颗微弱小星,看着它闪现红光。

  凤婕眉头微皱,叹声道:「居然有人在郢都召唤魔神,邪气已经渗透过来,
如果不立刻阻止,恐怕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正跟颜龙沧澜低语的徐瀚白眉一扬,讶异这女子竟也看出了端倪。

  ……那股淡淡邪氛,极其微渺,唯有地元以上的强者才能隐约察觉,自己也
不过刚刚发现,这位小小年纪就艳冠当世的凤凰天女,又是什么修为?感知速度
居然不慢于自己?

  颜龙沧澜朝凤婕拱手致歉:「事情紧急,本王断不能让魔神降世,祸乱郢都,
还请凤大才女宽宥,恕本王招待不周了。」

  凤婕点头道:「邪神降临,事关重大,王爷自便,不过……这类的事,妾身
应该也能略尽绵薄,说不定比寻常地元更能给些帮助,王爷若不嫌弃,妾身愿与
同去!」

  颜龙沧澜看了徐瀚一眼,见他点头,才答应下来,带着大批王府侍卫,直往
邪氛而去。

  第三八章:长久规划的结果

  一行人在郢都内横行无阻,不一会功夫,就穿过大半城区,来到城中水道旁
的仓库区,又穿过数座仓库,抵达一切根源的船坞。

  此时天上乌云已经散去,月光洒落,将船坞照得隐约,只见大门残破,顶上
开了数个大洞,露出黑压压的内部,静寂无声,隐隐散发着择人欲噬的不祥。

  老太监抽动鼻子,隐隐闻到血腥与兽臭,却没察觉活人气息,手上一挥,大
批强兵悍将纷纷行动,进去仓库搜索,颜龙沧澜和凤婕跟在后头,徐瀚护卫在王
爷身旁,而落在后方的一批侍卫默默散开,将王爷围在当中,护得周全。

  从进门开始,处处都是战斗的痕迹,大地上还有一道深深的裂痕,似乎有巨
大的存在于土中穿行,最后破土而出,一地散落的木箱残骸之中,混杂着森森白
骨,却不见血肉。

  徐瀚在已经残破不堪,看不出原样的简陋祭坛残骸边停留片刻,眉头皱起,
凤婕则看向船坞另一端,那具已经扭曲变形的残破魔躯。

  「看来是邪教献祭。」颜龙沧澜扫视四周,冷声道:「我们来晚了一步,这
伙人可能半途出了岔子,大半都已成了祭品,剩下的残党跑了……他们存在就是
隐患,为了安全,接下来只能全郢都封城,闭门搜索,定要将这些老鼠抓出。」

  「恐怕没这么简单……」

  凤婕道:「封城兹事体大,王爷寿诞在即,大张旗鼓未免扫兴,不如让妾身
试试,或许能窥出些什么。」

  得到颜龙沧澜同意,凤婕右掌一翻,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色彩斑斓的小球,
纤细五指轻巧握住,随意往高处一抛。

  轰的一声,彩球炸开,其中塞满的细小金属颗粒,化为烟尘,弥散开来,将
整座船坞尽数覆盖。

  金属烟尘好似活物,绕过了在场诸人,没有将他们整个灰头土脸,却让现场
戒备的王府卫队一阵紧张。

  「做什么!」

  「王爷!」

  一声声暴喝,原本散在周围的侍卫纷纷转向,有些朝北静王靠拢,有些则向
凤婕围去,以防她别有所图。

  「都退下!」

  颜龙沧澜面色不快,呵斥道:「大惊小怪,成何体统!」

  众侍卫止步,凤婕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右掌再翻,取出一块黑黝黝的扁
平物体在手。

  令牌模样的事物,通体漆黑,正面隐约比其他部位黑得更深,却少了金属光
泽,而背面印着一朵小小的红色印记,似是抽象的葵花。

  这块令牌不小,凤婕小手只以四指托住尾部,圆葱般的大拇指,灵巧在其上
划出繁复的图案,原本至深的黑暗,陡然绽放光芒,无数道红光放射,在凤婕身
前交织变幻,如同绘图捏模,顷刻间组成了微缩版本的船坞内景。

  整个微缩模型长宽不足一米,却将整座船坞内的一切勾勒分明,颜龙沧澜面
露惊喜,脱口赞道:「凤氏的黑木令又有新功能了?」

  凤婕眼中露出笑意,微微点头,胸前波澜起伏,「这是还没有研发完成的新
版,只能将就用用。等到彻底完善,就会举行发表会,届时……肯定会给王爷送
上一支。」

  「好。小王等着。」颜龙沧澜欣喜应下,满脸好奇,打量起空中红光构成的
模型。

  凤婕右手松开,黑木令自行悬空不坠,她在面前的虚拟模型上点了几下,凭
空跳出几个红框,里头各有文字说明。

  凤婕一指点在「侦测异常能量」的框上,红光涌动,模型之中几个点被自动
圈出,其中一个便是刚刚她注视的方向。

  点点头,凤婕挪动脚步,黑木令与投射出的模型随之移动,带着众人来到已
经扭曲变形,近乎看不见原样的黑羊魔怪尸骸之前。

  三米高的黑羊魔怪,翼翅折断,脑袋爆开,浑身不知多少道深可见骨的爪痕,
鲜血早就流尽,不住散出恶臭和腥气。

  「好明显的魔气侵染。」

  凤婕打量这一大摊烂肉,眉头皱起,伸手将面纱拽了拽,勾勒出挺翘的鼻梁,
似有受不住气味,喃喃道:「这应是祭祀者接受魔神气息后,变形成的魔怪,原
本还有机会恢复人形,但既以这副模样身死,就只能永沦为魔了。」

  颜龙沧澜点头,吩咐手下侍卫道:「准备好,这仓中一切沾有魔气的事物都
要立刻焚灭,万万不可散播出去。」

  侍卫领命,凤婕却挥挥手,示意不急,目光停留在魔怪残躯上的爪痕,「已
经死了的魔怪不重要,这点魔气不是问题。但这魔怪应该是被另一个更强、更凶
的东西杀掉。」

  徐老太监也认可这观点,凤婕则反复观察爪痕,分析道:「杀他的存在,异
常狂暴凶狠,明明已经致命,还要暴虐尸身,硬生生将它摧毁成这样……过度杀
戮,下手者处于无法自控的狂暴状态。而造成这些伤口的……非金非石,是一双
尖锐更胜金铁的利刃钢爪,下手者……同样非人。」

  「非人……」颜龙沧澜沉吟道:「会不会是两头魔化的怪物自相残杀?由于
魔化失控,又或者是双重祭献,唯有活下来的,才能再得到魔神青眼和恩赐?」

  「不……」凤婕鼻子抽动,摇头道:「这些伤口里没有第二股魔气,下手的
存在非人,但很可能不是魔物,仅是体型类似的存在。」

  颜龙沧澜先是一愣,随即醒悟,惊道:「是兽人?兽人怎会出现在郢都?」

  徐老太监若有所思,凤婕则又伸手,在投影一旁的模型之上操控起来。

  连点了几下,凤婕沉吟片刻,局部模型陡然放大,展露出更多细节,还附带
着一小块细密的文字说明。

  凤婕点点头,再次领着众人朝圈定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凤婕微微颔首,右脚轻轻踏地,无形震波扫过,将满地碎石渣扫
开,然后蹲了下去,细细检查。

  颜龙沧澜心中赞叹这位凤凰天女做事认真,不拘身份,又天资过人,能怪能
取得如此成就,不由多打量了几眼。

  凤婕蹲在地上,大腿与小腿折叠,透过紧绷的旗袍下摆,露出好看的曲线,
再往上,金红交织的旗袍紧贴着身子,将浑圆的臀部曲线、收束的纤腰,两者间
的反差对比得格外清晰。

  少女姿势前倾,正仔细观察地面,饱满至极的丰胸,将前襟撑得满满当当,
仿佛随时会爆裂而出,被紧致的绸缎紧紧贴住,勾勒出完整的碗型,如同装满酪
浆的海碗,又好似两颗藏在衣中的甜瓜,随着动作微微摇晃,荡出让人不舍得挪
开双眼的震波。

  颜龙沧澜平时阅美无数,此时却也不禁咽下大口唾沫,莫名口干舌燥,心动
不已,强行挪开视线,只看少女手部的动作,等她起身,才强自镇定,道:「凤
才女可有什么发现?」

  凤婕目光盯着地上的一根长毛,专注道:「这应该就是另一个怪物留下的毛
发,还没有做检验,不过……九成是犬科动物。」

  「犬科……」颜龙沧澜往犬科凶物方向去猜,很快就有了印象,「是狼?」

  凤婕点头,「很可能是狼族。不过还有几处异常,再看看好了。」

  继续操控黑木令,调整投影出的模型,凤婕领着众人又走了几处地方,每一
回都是亲自蹲下检查,她性感火辣的身材,让简单的动作变得撩人至极,周围的
男子个个心不能宁,眼冒红光。

  颜龙沧澜无奈,悄然对徐瀚使了个颜色,让这位靠过去遮住视角,又暗中让
手下侍卫背身过去,不准跟着,才没有闹出什么丑事。

  而一切根源,金红旗袍内的少女,对自己的魅力仿佛不觉,又可能毫不在意,
只是一心收集线索,不顾身外事。

  除开更多的犬科之毛,凤婕额外找出几处断折的干枯树藤和一些白羽,很是
讶异:「居然有三种类人血脉?」

  颜龙沧澜一脸不解,啧啧称奇:「狼族姑且不论……羽族素来少出北地,木
精灵一脉更是据说在北地都已经绝迹,不知多少年都没有被人发现过了,怎么会
一起跑来郢都?」

  凤婕思忖道:「或许……是另一种可能。自然而生的类人,等闲不离北地,
一下都大老远跑来这里,太不现实,但他们都曾与人类混血,留下后裔。技术上,
经过刺激,让沉睡血脉活性化,就可以让那些与人无异的后代重新返祖苏醒。」

  颜龙沧澜若有所思,「所以这是一场实验?」

  徐老太监摇头道:「就算是后天刺激,也需要具备类人血脉。可有类人血脉
的杂种,在南方也是少数中的少数,特别是木精灵,连原种都已灭绝,杂种又哪
是想找就找?一群邪教徒随便试验,就刚好遇上三四个?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又或者……这本来就是特意搜集?」凤婕笑道:「如果这不是随便的实验,
而是某些人经历长久规划之后的结果呢?」

  「长久规划的结果?好大的用心,是谁……」

  事关重大,颜龙沧澜喃喃思量,不过片刻,面色陡然一沉,咬牙切齿,恨恨
出声,「……兴华会!」

  第三九章:啥是北地

  兴华会,这个由北静王口中说出的名词,让全场的官兵都有反应,老太监先
是一呆,随即醒悟,「若是那群乱党,确实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颜龙沧澜喊停正在收拾现场物证的侍卫,重新检视搜集到的死者遗物,从中
翻出一块腰牌,微微冷笑,「难怪……这里会有丐帮子弟的腰牌……」

  徐老太监一下醒悟,指着地上的几个布袋,尖声道:「果然是丐帮,最近几
年,那群乱党与丐帮暗中结盟,双方走得很近。」

  颜龙沧澜恨恨道:「一群不知死活的家伙!在孤的地头上耍阴谋,这帮东西,
一个也不能留下。」

  徐老太监提醒道:「看来是兴华会假借邪教名目,招呼魔神,刺激他们搜集
的混血杂种,返祖苏醒,这样一来……那些血脉蜕变苏醒的家伙,很可能就藏在
本地的丐帮分舵。」

  有了结论,颜龙沧澜看向护卫统领,淡淡道:「寿宴之前,孤不想在郢都看
见丐帮弟子活动。」

  「是!」形貌伟岸,看来十分魁梧的一名武将,拱手应命。

  静静站在一旁,凤婕一语不发,双手环抱,微微托着浑圆的胸脯,并不参与
王府的发号施令,却忽有所感,背上一阵发凉,生出警觉,偏头透过破碎的墙壁,
看向东方。

  连看几眼,凤婕益发感觉不妥,但连用几种检测手段,却没法为心头的警兆
找到实证,姣好的眉头皱起,眼中闪过茫然。

  颜龙沧澜注意到这边的反应,好奇问道:「凤才女,有什么不妥吗?」

  凤婕眉头舒展,摇了摇头,「没有,似乎……只是妾身的错觉。」

  「没事就好。」颜龙沧澜点了点头,面色一正,朝凤婕拱手道:「这回多亏
你了。没想到那帮乱党居然如此大胆,在郢都召唤邪神,小王这回定要将他们连
根拔起。」

  凤婕回礼道:「王爷客气了。」

  众多侍卫将船坞又搜捡一通,带了许多残留事物作为证据,颜龙沧澜作为首
领,没等到他们完成,就先陪同凤婕一起离开。

  在他们感官之力所不及的位置,凤婕先前所看方向的一里外,有一座小小的
塔楼,一个满身黑污,乱发飘扬的乞丐,赤脚踩在塔顶,冷冷看着众人离去。

  「……过个生日而已!你们这真是……让人不太平啊……」

  轻声感叹,黄三举起手中的酒葫芦,仰头张嘴,咽下倾洒的酒液……

             *********

  长夜将尽,晨光微微,白夜飞和陆云樵的宿舍之中,窗帘拉紧,只透入少许
光亮,当中一盏小小烛灯,照得房间昏黄,人影幢幢,刚刚历险返回的四个人,
正围着木桌坐定。

  白夜飞双手按在桌上,神色凝重,「我现在才明白,你们一个个都身怀绝技!」

  若是之前,肯定有人抢着回话,特别是素来活泼又藏不住话的洁芝,但这一
回,白夜飞的话没有激起半点回应,整个房间格外寂静。

  「喂……」白夜飞左右看去,围坐在桌旁的另外三人都低着头,或是皱眉,
或是苦脸,一个个心事沉重,不想说话,就连开朗活泼的洁芝都失去了欢笑,垂
首不语,见自己望来,还略微偏了骗头,闪躲过去。

  「你们别这样啊!经过昨晚那一出,大家也算同生共死过了。现在我们都看
到了彼此的秘密,不开诚布公,一次把话说开,就这么僵着,接下来我们难道还
要各怀鬼胎,准备互相灭口吗?」

  陆云樵面色更苦,翡翠身子微颤,洁芝抬起头,嘴唇微动,想要开口,却终
究说不出来。

  白夜飞耸耸肩,「了解,那我先来好了。」

  三方目光投来,白夜飞行若无事,「你们都知道,我没有之前的记忆,除了
自己姓什么,别的都不记得了。这事是真的,不过有些我没机会说……醒来之后,
我发现自己身上有一本书。」

  事关白夜飞,洁芝和翡翠立刻提起精神,表现关心,就连陆云樵都露出好奇
表情。

  「一本书?」

  「什么书?」

  白夜飞也不再卖关子,直接从怀中将百役谱取了出来,放在桌上,「你们看
就知道了。」

  小巧的黑色电话簿,看不出什么异常,翡翠率先拿起,草草翻看,秀美的黛
眉蹙起,只见书页之中,都是歪七竖八的扭曲文字,没一字看得懂。

  翡翠开口无言,将百役谱传了下去,接过书翻阅的洁芝,同样眉头紧锁,小
脸皱起;陆云樵更是简单翻了翻,就将本子扔回桌上,恼道:「这什么啊?」

  「神文天书这种高级货,平常时候当然都是看不懂的。」

  白夜飞道:「不只是你们,上头的文字我也看不懂,不过,根据我研究,这
里头记载了很多异物,或者说是很多拥有不同能力的奇怪生物,而只要符合条件,
赚到金叶,就能把它们临时召唤出来,驱策为用。」

  陆云樵若有所悟,「所以……你之前才能从火里活下来,又扭曲了那个麻子
的意识?」

  洁芝也醒悟道:「还有那个土里的也是?」

  「对!」白夜飞拍了拍电话簿,「都是从这上头召唤出来的。」

  陆云樵再问,「召唤它们要金叶?兑换金叶的条件是什么?」

  白夜飞无言以对,思忖片刻后,尴尬开口,「我还在摸索,但目前看来,好
像是要……和人接吻。」

  「什么鬼?哪有这么伤风败俗的?」陆云樵勃然大怒,不能接受,猛地拍桌,
「你之前是什么下流的淫贼吗?怎么身上的东西这么离谱?」

  「这规矩又不是我定的……」白夜飞苦笑道:「我也是受害者啊!就算说失
忆前……我要是那么厉害,也不会被打得失忆了。」

  「这可说不好……」陆云樵犹有些愤愤。

  「哈!」无可解释,白夜飞两手往下一摊,顺着椅子往后甩,示意无辜,正
要收回时,右手忽然一紧,一只香软温热的小手伸来,将之紧紧握住,拖着藏在
桌下,却是坐在右侧的翡翠,无言伸手过来相握,含蓄地表示支持。

  白夜飞明白翡翠的心意,感受她相信自己、支持自己,毫无怀疑,不由心头
一热。

  翡翠仅仅是在桌下牵手,显然不想让他人知道,白夜飞自然不会露馅,也不
扭头,只是反过来握住翡翠的柔荑,感受温香如玉,面露微笑,表示自己心中宽
慰。

  只是,嘴角刚刚扬起,白夜飞的微笑,就一下变成了苦笑。

  因为……另一边的洁芝,也偷偷伸出手来,无声握住白夜飞刚放回腿上的左
手,轻轻捏了几下,表达她的支持。

  两手各自握着一只香软玉手,四舍五入,等于是比翼双飞,如此人间美事,
白夜飞心头狂跳,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觉得自己仿佛握着两颗没了撞针,随时会
炸的手榴弹……

  无论洁芝或翡翠,都不知对方的动作,也不清楚自己和对方的关系,白夜飞
完全没把握能两面逢源,只觉得这下劈腿劈得太大,可能随时要翻船了……

  「除了这本书,我脑中时不时会出现一个声音,指示我做各种任务,做不成
就会死。我一直想找到源头,却一无所获……」

  情急之下,白夜飞一口气将任务的事情交代出来,果不其然,立刻就引开了
注意力。

  「这次我之所以会参与行动,就是受到指示,要去破坏那些邪教徒的计划,
结果你们也知道,我差点就没命了。」

  陆云樵惊愕地咧开了嘴巴,而翡翠和洁芝更是关心,连忙松开手,各自看着
这个男人。

  翡翠双手放在胸前,十指纠缠,甚是担忧,「怎会这样?那不是很危险?」

  洁芝取过百役谱,翻看起来,喃喃道:「或许这本书就是关键?有幕后黑手
逼着你做任务,给了你这个,线索很可能就在里头。」

  翻来翻去,少女试图找些线索,依旧是看不懂,心下着急。

  陆云樵镇定下来,「按照你的描述,这本书蕴含奥秘,幕后黑手恐怕也实力
强悍,恐怕没那么容易揪出来……」

  「总之……很麻烦。」白夜飞耸耸肩,「所以先别管我了,还是说说你们是
怎么回事吧。说好的开诚布公,不能只我一个人说吧。」

  见三人仍然没有反应,白夜飞补充道:「今天晚上,我也有被魔神气息碰到,
怎么我就毫无变化,而你们一个个都变了样?究竟是你们怪还是我怪?这个总该
先弄清楚吧。」

  这话有足够的力道,三人互看一眼,最后是翡翠先开了口。

  「我……从小被卖入教坊,是这样成为乐师的。当初教坊里的乐娘,说我琴
心天生,对我很是器重,只是她们都不知道,我音感上的天分,其实源于血脉。」

  翡翠神情感伤,「因为这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血脉,我从小就和母亲不断逃
亡,所以……我一直知道自己身上有问题。」

  白夜飞一怔,觉得自己对这话完全没法理解,血脉会有什么问题?又为啥自
己理解不过来的东西,陆云樵和洁芝一听就连忙点头,表示完全理解。

  「原来如此。」陆云樵点头,「那你应该是北地来的。」

  「呃,麻烦来个人解释一下。」终于忍不住内心困惑,白夜飞举手,「啥是
北地?」

  第四十章:只有我是人

  针对白夜飞的困惑,洁芝第一时间解说道:「北地,就是帝国以北的辽阔区
域。」

  白夜飞讶道:「那有啥特殊的?那里的人,都有什么血脉之类的玩意吗?」

  「那里不是人族的世界,混居着许多类人种族,各具天赋异能,实力不俗,
其中有部分常年寇边,是帝国的心腹大患!」

  洁芝道:「类人们与人族生下的后代,有机会继承其部分天赋,不过若是之
后再与人族混血,将异族血脉稀释,时日一久,就会渐渐跟人族无异,看不出来
了。」

  「还有这么回事……」白夜飞点头:「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对这个世界的所知还很有限,之前两个月,白夜飞的所见所闻仅限郢都,对
这座城市以外的一切,无论是陆云樵还是洁芝,都鲜少提及,这还是第一次,开
始接触到非人的那一面。

  只是,看过星舰大炮,见过神怪妖鬼,身上还带着光剑和手机,白夜飞对类
人种族什么的,完全能够适应,甚至觉得不管再见到什么都不会奇怪了……

  翡翠道:「我不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人,打我有记忆开始,就一直跟着母亲
在逃避抓捕,一直……有人在抓捕我们,只是母亲并不与我多说,所以我知道的
也不多。」

  言词寥寥,翡翠并不是那种喜欢诉诸悲情的性子,但白夜飞却可以想像,一
个小女孩自幼便跟着母亲到处逃亡,颠沛流离,那是怎样的一个光景,又是如何
的不容易,心下由衷怜惜。

  洁芝眼睛瞪大,「翡翠姊,我都不知道你……」

  陆云樵没有开口,眼中却是满满的义愤怒火。

  「我的类人血脉,应该是从母亲身上继承的,她从来不提父亲的相关事,可
能……不太好开口吧。」

  翡翠摇头道:「我母亲身上的血脉,也已非常稀薄,就和洁芝说得一样,历
经多代混血冲淡后,她既没有任何能力,外貌也和人完全没有差别了。」

  陆云樵若有所思,猜测道:「你的血脉一定很特殊,才会连已经稀薄到完全
不显的后裔,都一直被人持续追捕。」

  狼化状态的陆云樵,不存自我意识,并没看见翡翠变身之后的模样,只能猜
测,可洁芝却是记忆清楚,更看到了木藤,早就有所猜测,「没弄错的话,翡翠
姐姐的血脉应该是木精灵。」

  白夜飞和陆云樵都一脸莫名,「木精灵?」

  洁芝解释道:「木精灵在北地极为神圣,有特殊的地位,不过早已近乎灭绝,
现在就算找遍北地,也未必找得到纯血木精灵,罕见之至,也难怪留在帝国的混
血后裔会被追捕。」

  翡翠摇了摇头,「今天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血脉是木精灵,更从没想
过有一天能激活血脉。当初一路被追捕,走投无路,母亲寻了个机会,将我卖入
教坊,借此遮掩我的踪迹,不久之后,我就得到了她遇害的信息……」

  洁芝摀住嘴,「怎会这样……」

  「这些年来,我相信那帮人肯定还在继续找我,而我也一直想找他们出来,
为母亲报仇。今晚我之所以坚持参与,也是以为遇上了他们。」

  翡翠神情复杂,眼中满是痛苦,白夜飞看着心疼,连忙安慰道:「肯定有机
会的。」

  翡翠看着白夜飞,忽然挤出微笑,将悲痛藏起,摇了摇头,再不说话。

  白夜飞想了想,转过头朝洁芝道:「那你也是这样的吗?」

  洁芝整个人一下僵住,勉强挤出一个笑颜以对,却极其僵硬,眼神闪躲,不
敢直视白夜飞,很是挣扎,过了半晌,才生硬回答,「我的情况跟翡翠姐姐一样,
只是没有被追杀,可能是因为藏得比较好?」

  说到这里,洁芝顿了顿,强挤出来的欢颜敛去,声音愈发低沉:「我的血脉,
应该是从父亲那边继承来的。但我从来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长什么样子…
…母亲说……他早就死了。」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少女慢慢红了眼。

  洁芝的样子,让其余三人面面相觑,陆云樵微微摇头,白夜飞和翡翠则点了
点头,都觉得不好再问下去了。

  场面一时沉默而尴尬。

  翡翠轻咳一声,补充道:「据我所知,翼人如今依旧强盛,在北地势力不小,
占据了风铃山脉,是类人国度中最重要的几个大势力之一。」

  洁芝苦笑道:「翡翠姊果然知道得不少。」

  翡翠摇头道:「可是,纯种翼人基本都是白羽,除此之外的杂色羽毛,都被
族人视为不祥,出生之后就会被封印羽翅,放逐出去,下场……通常都很惨,你
父亲可能就是这样的身份。」

  明显被这段话触动,洁芝的眼睛更红,隐隐有泪光闪现,白夜飞识得她以来,
还从没看她这样伤心过,连忙替她打气。

  「北地的陋规,你不用在意啦。这里应该不讲歧视的,至少我这个人很包容
的。」

  白夜飞拍胸道:「无论有没有翅膀,也不论翅膀是什么颜色,我都不在意的,
你永远都是我的好朋友,没有任何分别的!」

  「阿白!」洁芝整个人振奋起来,眼中泪光闪烁,忽然起身前倾,在白夜飞
没反应过来之前,将俏脸靠了过去,面上飞霞,闭着眼在他脸上轻轻一啄。

  突如其来的闪电动作,吓到的可不只白夜飞一个,陆云樵双眼瞪大,对面的
翡翠面色一下苍白,被吓得不轻。

  完成了闪电袭击,洁芝如同受惊的小白兔,陡然又坐了回去,整个人蜷缩在
椅子上,小脸通红,轻声问道:「这样……有没有金叶加一?」

  「呃……」白夜飞先是惊讶,随即欣喜,最后在注意到翡翠的苍白脸色后,
转为惶恐,尴尬笑道:「没有……」

  洁芝讶然道:「啊?不是说吻了就会有吗?」

  白夜飞愈发无奈,「那个……吻也分很多种的,有时候……还要配合一些别
的东西,才能够得到加分。」

  洁芝恍然大悟,面上刚刚消散一些的红润再次扩散,整张脸通红像是要烧起,
微微撇开视线,不敢看他,更不敢再问。

  白夜飞强撑着微笑,正想着要怎么换个话题,香风从另一侧袭来,他本能侧
头,余光刚看见翡翠同样伸头过来,右脸就被丰润的红唇轻轻一触。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洁芝整个人呆住,白夜飞转过头看着刚刚偷袭的罪魁祸
首,一脸错愕。

  翡翠神色淡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静静道:「所以……这样也不会有了?」

  被这个明知故问给堵住,白夜飞不知怎么回答,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在两
女之间梭巡。

  左边的少女,一双亮丽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凝视自己,苍白的脸上,神情
渐渐由不敢相信和疑惑变为期盼,似乎在催迫自己作出选择。

  洁芝的长马尾,在身后微微晃动,香躯微微前倾,白嫩的小手按在腿上,恰
好压住了衣摆,一对与清纯气质完全不符的丰硕圆乳,在残破的T恤下凸显,勾
勒出雪乳的形状,正随着呼吸不住起伏,让人挪不开眼。

  右边的丽人,依旧一身绿衣,冷清出尘,仿佛从水墨画中走出,脸上淡定,
眼中却透出炙热的火,笑吟吟地看来,芳唇微动,尽管还隔着一段距离,白夜飞
却隐隐感到幽香扑鼻,如兰似麝。

  翡翠眉细唇红,容颜秀美,四肢修长,腰肢纤细,一举一动都带着仙气,偏
偏看向自己的时候,眼中透出的灼热,有如仙子蒙尘,更让白夜飞想起两度相亲
的画面,心下火热。

  「咳……咳!」场面愈发沉默与凝重,对面的陆云樵用力咳了两声。

  「如果我不上来也吻一下,是不是连发言权都没有了?你们还有人有兴趣知
道我的事吗?」

  咳嗽声响,白夜飞如蒙大赦,不再管左右两女,将目光投向桌对面,第一次
觉得男的也比美女好看,站起身来猛拍胸,「搭档,我这人素来义气为先,就算
你是狼人,也不会管你是什么毛,不管你有毛秃毛,我们都是好兄弟!你大可放
心,有什么就直说,兄弟我都挺你!」

  这套说词,之前成功安慰了洁芝与翡翠,但到陆云樵身上,就显然没有什么
用了,他非但未受安抚,还气得额上青筋突起,大力拍桌,「我不是狼人!我就
是人!」

  「唉,搭档,没必要这样,都说了兄弟一场,肯定挺你,你说这种话自欺欺
人又何必呢?」

  白夜飞又拍胸讲了一回义气,「不对,搭档,你说你是人,那兄弟我就当你
是人,以后谁敢说你是狼人,我第一个不同意!」

  洁芝、翡翠互看一眼,都对陆云樵的反应有些好笑,想不出众人既然都已说
好了要坦承,为何他还是这个反应?

  「唉……」陆云樵长叹一声,颓然坐下,整个人好像突然没了气力,靠在椅
背上,就这么静静放空了几十秒,这才缓缓开口。

  「我是真的人,纯正的人族,跟她们俩不一样,不是什么类人血脉被魔神气
息激活,只是……走火入魔。」

  第四一章:老陆你上啊

  「走火入魔?」

  白夜飞的声音一下拔高,「搭档,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啊。以我们现在的关
系,你完全不用因为自己非人而羞耻啊,走火入魔变残废的我能理解,哪有变成
狼人的?」

  陆云樵叹了口气,摊手道:「但我说得都是真的。陆家祖上几代都身份清白,
全是人族,不存在隐瞒秘密,更绝对没有半点类人血脉,一切……都是我练功练
出问题,才变成这样。而且我早就有这个问题,也不是这一回才被激活的。」

  看陆云樵说得认真,白夜飞也开始将信将疑,「搭档你真不是类人?居然还
有这种事?练功也能练到变身?」

  话出口,白夜飞想到自己对这世界所知有限,应当抱持什么都不奇怪的基本
心态去接受,随即淡定下来。

  洁芝极为讶异,愣了愣,直问核心,「那,老陆你练的是什么武功?有请教
过师长原因吗?」

  陆云樵摇摇头,苦笑道:「要是知道原因,我就不会在这了。我无帮无派,
没有传承,家里是乡下开米店的。父亲一直希望有个儿子能成为优秀武者,兄长
没成,便把希望放在了我身上。」

  露出怀念之色,陆云樵表情渐渐复杂,「打小,爹就请了很多师父来教我武
功,不过乡下地方,能请得到的师父,也都是些寻常武者和散修,等我大了些,
他还和兄长到处弄秘笈回来让我参考修练。」

  白夜飞听得心里发毛,总觉得这种培育方式很耳熟,却又画风偏差。

  ……练功可以这么练的?这和我以前听过的好像不太一样,你爸根本是把儿
子乱送补习班啊!

  「这样太危险了!」洁芝一声惊呼,「就算只是些普通功夫,但毫无系统的
乱练,很容易出问题的。」

  「是啊……」陆云樵叹息,「我就是出了问题。有一天练功的时候,我遭遇
意外,走火入魔,内息在体内肆虐,受了重伤,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
就发现自己躺在离家几十里外的荒山,周围树木断折,岩壁倾塌,处处坑洼,好
像有什么大型野兽疯狂破坏过。」

  白夜飞点头,「你那个样子……的确很凶也很疯,差一点我们就都死在你手
上了。」

  陆云樵瞪白夜飞一眼,面色却阴沉下来,「等我下山,发现镇上房屋塌了好
多,处处狼藉,仿佛受到天灾袭击,损失非常惨重,乡亲们异常惊慌……」

  说到这里,方脸青年双拳紧握,声音凝重,眼中透出愧疚与懊恼。

  「……我听到灾难就是从我家附近开始的,就知道是自己出了问题,更担心
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又会失控,就逃家出来,平日不敢练功,也不再动武,想避
免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

  陆云樵道:「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多待,就到处行走,直至身上的钱用尽,便
来乐坊求职打工。」

  白夜飞啼笑皆非,「我之前还以为你是杀人犯,身上背了很多人命,才不得
不隐姓埋名,听你这么说,虽然你手上有人命,但其实别人压根不知道是你干的
啊?」

  「别乱说啊!我手上哪有人命?」陆云樵反驳,「上次的骚动虽然闹得很大,
但并没有出人命,不然我肯定留下负责了!我就是怕出人命,才选择离开。」

  说到这里,陆云樵垂下头,情绪益发消沉,「哪知还是逃不过……这次果然
出了人命……」

  「这次不怪你的。」洁芝抢着劝道:「那些都是坏人,还想要杀你,你不还
手就死定了。而且,要不是老陆你,我们都会死,杀了他们是为民除害,等于救
了很多人,你不用愧疚的。」

  听见这句安慰,陆云樵眼眶泛红,垂头喃喃道,「打我逃出来,一直就怕被
人发现秘密,更怕受到刺激再次变身,不知会造成多大的破坏,怕万一弄出人命,
无可收拾……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不敢涉入,尽量忍让,宁愿吃亏也不惹麻烦,
功夫也不敢练,免得又走火入魔……想不到避来避去,还是躲不过……」

  「没事了,都过去了。」洁芝重重拍了陆云樵肩膀两下,安慰道:「既然大
家有幸共患难,从今以后,我们四个就是伙伴了,老陆你不用担心,也不用一个
担惊受怕了,后头有什么事情,大家一起扛,一定没问题的。」

  「说得好!搭档,以后大家一起扛!」白夜飞鼓掌,翡翠也连连点头。

  「嗯!」陆云樵重重点头,看着三人,感激道:「真是太好了,一个人逃亡
在外,顾虑重重,确实很辛苦,但能遇到你们,是我的幸运。以后大家就是伙伴,
有什么事情一起扛!我们祸福与共,有什么事,我绝不推托!」

  「好!」白夜飞再次拍手,连声叫好,「话说开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彼此开门见山,坦诚已对后,四人目光相接,再无隔阂,再不复之前闷头无
语的尴尬和沉闷。

  翡翠想起一事,问陆云樵道:「对了,之前那个祭祀说,你已开启人身秘门
了?」

  「是……」陆云樵摸着后脑,谦虚道:「到现在也才打开两扇门,不过区区
二元,算不得什么。」

  「二元已经很厉害了啊!」洁芝惊奇道:「金大执事也不过才三元武者,而
且还是三十五岁才成就三元,此后再无寸进。老陆你还不到二十吧,这怎么都算
前途无量,说不定很快便能追上他了。」

  「没那么厉害啦。」不惯夸奖,陆云樵猛摇头,「我只是很早就开始修练,
又练得比较勤快,才能有这修为。家父与家兄一心希望我习武成才,投注了很多
心血,也不是我一个人努力的成果。」

  「如果让董团长知道你的实力,一定会重用你的。」翡翠温柔道:「你就不
用跟现在一样当个打杂的,也可以多攒些银钱了。」

  陆云樵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白夜飞心疼道:「有钱不挣,那不是可惜了?」

  「没有的事。我在团里打工,只是为了藏身和清静,并不求什么好处。如果
真被赏识和重用,就不好离开了。」

  陆云樵解释道:「我之所以留在郢都,只是等着和一个朋友会合,等见了面,
我就会辞职离开,所以还是不要惊动旁人了。」

  「老陆你竟然在等朋友,要跟着一起离开?」洁芝啧啧称奇,露出好奇之色,
「你这朋友……是男是女啊?」

  陆云樵表情一下复杂起来,「呃,这个……」

  洁芝拍了拍白夜飞,「……老陆不好意思说呢,阿白,你也好奇吧?」

  这一回,白夜飞没给出任何回应,洁芝讶异转头,却见白夜飞身子一软,连
带着凳子一起向后倾倒,重重摔在地上。

  「阿白!」洁芝大惊,翡翠也发出低呼,两个人像张开翅膀护住幼崽的母鸡
一样,扑倒白夜飞身边,一人抓住他一只手,扶着肩膀,将之搀扶起来。

  「这……这是怎么了?」

  「阿白,阿白,你没事吧?」

  白夜飞整个人已经没有意识,仿佛中风,面色殷红,如将滴血,呼吸急促,
裸露出来的皮肉,表面青筋浮凸虬结,看着就让人背后一凉,晓得不妙。

  洁芝和翡翠一人抱着白夜飞半边身体,看他的模样,不知所措,陆云樵同样
面色大变,猛地一拍,将挡在中间的桌子挪到一旁,赶了过来。

  翡翠露出期冀之色,问道:「阿白他怎么了?」

  陆云樵从翡翠掌中抢过白夜飞的右手,按住脉门检查,神色一紧,惊道:
「不好!」

  洁芝神色惶惶,「究竟怎么样?阿白不会有事吧?」

  「麻烦大了!他明明不曾修练,可现在体内充斥大量真气,这可能……是之
前魔神气息的影响。」

  陆云樵摇头道:「他体内真气未得引导,累积过多,现在已成脱缰野马,反
冲经脉内腑,如果不能尽快稳住,他身体承受不住,很快就是非死即残。」

  「那要怎么办?」洁芝紧张提问,翡翠也面色苍白,紧紧盯着陆云樵。

  「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治标,一个治本。」

  陆云樵沉吟道:「治本就是立刻给他一套功法,让他修练,约束体内莫名出
现的真气。只是,这套功法关系终生,最好不要是太差的,否则没什么未来。」

  洁芝想开口,陆云樵已看出她的意思,抢先摇头,「我的肯定不行,不然又
多出一个受害者!」

  「那怎么办?」洁芝愣住,「功法从来都是修练者的重中之重,想要学到,
肯定千难万难,仓促之间去哪里弄不错的来?」

  「不然……救人如救火,降低点要求也行,翡翠小姐出面,去找那些护卫要
一套粗浅功法,这应该不难。」

  陆云樵道:「但现在麻烦的是,阿白他失去意识了,根本没有行动能力,就
算我们弄来功法,他也没能力照着练。所以必须先治标,这就需要有一个高手,
带着他运气行功,运转周天,等他醒来。」

  「那老陆你上啊!」洁芝急道:「这还等什么?」

  第四二章:如鱼得水

  陆云樵叹道:「我要是行,肯定上了,还说什么麻烦?问题是想帮他,起码
要五元以上的好手,就算金大执事都远远不够格,哪轮得到我?整个乐坊都没这
样的人物,你要去哪请人?」

  洁芝瞪大眼睛,满眼惊骇,「那、那怎么办?真没有什么人可找的话,我…
…我……」

  陆云樵确实是希望洁芝能说个办法出来的,可少女神色阴晴不定,迟疑了半
天,最终也没「我」出一个什么来,显然此路不通,必须另寻他法。

  凝重气氛中,翡翠忽然开口,「让我来吧!」

  「你?」陆云樵、洁芝讶然看去,就见翡翠迟疑中带着些许决心,果断道:
「木精灵的天赋,能够助人疏导能量,我变形的时候隐约有些掌握,还不熟练,
但眼下没别的方法,姑且一试吧!」

  陆云樵有些担心,「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勉强?」

  「至少,要比去求团长找人要行吧!」翡翠叹道:「这节骨眼上,团长肯定
不会有空管阿白,我了解她的,就不用白碰一次壁了。」

  「也是。」洁芝郑重拜托,「翡翠姊,就全靠你了。」

  翡翠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陆云樵皱眉问道:「那……你有什么功夫可以给他练吗?」

  「我手上其实有一本……一套功夫。」翡翠道:「以前有一位豪客,曾在乐
坊花钱如流水,后来生意破产,到处借钱,想要东山再起,人人都不愿意理他,
我惜他才干,资助了一笔盘缠,他感激不已,临行前,把一本秘笈托付给我,让
我看着练,说是有助强身健体,日后若有机缘,他会回来取。」

  「强身健体?」陆云樵沉吟道:「听起来不怎么样,但好过没有,你后来练
了吗?效果怎么样?」

  「嗯。」翡翠点头,「我这些年照着修练,渐渐耳聪目明,身体轻盈,想来
是有效果的,既一直等不到他再来,把功夫传给阿白也好。」

  「你未曾开门登元,就有这样的效果,多半是门出色的养生功吧。」陆云樵
问道:「知道是什么功夫吗?」

  翡翠道:「应该是叫……易筋经。」

  「什么?」陆云樵瞠目结舌,呆了一下,「你确定没搞错?」

  洁芝惊道:「易筋经?这个我也听过,据说是天下第一的炼体奇功,你怎么
会有?那个豪客是什么人啊?」

  没想到所修的功法大有来头,翡翠明显吓了一跳,「天下第一?夸张了吧?
我……我没觉得那么了不起啊。」

  「不,其实……我大致理解状况了。」陆云樵像是想起了什么,表情变得尴
尬,「传闻不假,易筋经确实是天下第一的炼体奇功,但……倒不是太罕有。」

  「不罕有吗?」翡翠不解道:「不是说天下第一?」

  「因为一些原因,易筋经的部分篇章,流传得满广,特别是开始的那几篇…
…唉,不太想提。」陆云樵转过话题,讶异看向洁芝,「你怎会知道易筋经?」

  洁芝连连摇手,「我……我也是听人讲的啦。」

  看少女不想解释,陆云樵也不多问,帮着将白夜飞扶到一旁的卧床上。

  陆云樵和洁芝退了出去,守在门外,防止有人进来惊扰,寝室之中顿时安静
下来,只剩白夜飞急促的呼吸声。

  「……也不知怎么,就是对你动心了,你……可不能有事啊!」

  翡翠站在床畔,低头静静看着少年,无声无息间,她的模样生出变化,部分
乌发渐渐膨胀,化作褐色的枝条,相互交织,在头顶编成一顶小小的木环。

  木环之上,抽枝发芽,飞速长出绿叶,覆满苔藓,更多了几多红紫交映的小
小花朵,散出幽香,衬得翡翠愈发仙灵脱俗,小小的寝室内随之灵气充沛,木香
浮沉。

  变化完成,转为木精灵的翡翠,俯下身来,胸前起伏,面上飞霞,眼中带着
浓浓的情意,一吻印下。

  两唇相接,豪光绽放,从两人身下向上放射,化作无数符文和图形,组成繁
复的法阵,将男女笼罩。

  打一开始,白夜飞虽然肢体僵立,动弹不得,但意识是完全清醒的,也因为
如此,翡翠的每个动作,整个都落在他的眼里。

  看着在自己身前变形的翡翠,那清艳典雅的身姿,白夜飞心头由衷赞叹,这
位美人原就好看,在血脉升华之后,更是具有一种纯净之美,清新自然。

  头上出现花冠,翡翠仿佛化身森林公主,优雅的气质整个提升上去,身上更
散发异香,还不是那种很浓的花香,是……很淡雅的草木叶香,光嗅着就让人精
神一振,心旷神怡。

  白夜飞估摸着,自己嗅的这几口,饱含满满的芬多精,此后只要搂着这美人
睡上一夜,就是一整晚的森林浴,这还真是普通人梦都梦不到的好处。

  当然,吸引注意的也不光是木叶香,白夜飞隐隐觉得,随着血脉觉醒,翡翠
的身材好像也有变化,特别是她笨手笨脚,主动骑上自己胯间的时候,顶起绿裙
的美臀,看来又翘又鼓,随着姿势的调整,一撅一撅的,引人欲望炽烈。

  那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就更不用说了,在丝袜的包裹下,显得又细又长,看
得白夜飞双眼发直,下半身直接就有了反应。

  「你这人……」

  翡翠一惊,随即也松了口气,白夜飞的肉体反应,直接也证明了他的情况未
至危急,对她而言,再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的。

  「要……为你导气,就必须你我紧密结合……」

  娇声细若蚁鸣,翡翠双颊酡红,道:「这趟……由我来服侍你,我对这些不
熟,你……多担待些。」

  白夜飞都糊涂起来,怎么看自己都是白占便宜的一方,是自己该跪在地上,
痛哭流涕,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怎么她反而一副万分对不住的歉疚样子?这个
总是看来温文含蓄,带着三分清冷的绿竹美人,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跨坐上来,翡翠似乎仍在犹豫,不知是不是该把衣服脱掉?早先在仓库里的
那次,为了易于进入,她和白夜飞都没有把身上衣物褪尽,形若苟合,想来委实
羞人,可现在要正正式式脱掉衣服,又似乎不妥,毕竟……自己是要……救人啊!

  翡翠的迟疑,白夜飞看在眼里,大致猜得到她犹豫的理由,心里感觉暖暖的,
而她美丽的容颜,更让白夜飞深深吞了一口唾沫。

  青竹美人精致的面容、清冷的气质,加上一双妩媚的丹凤眼,整张脸完美得
无懈可击,加上盈盈隆起的玉乳,纤纤柳腰,两条笔直的大长腿,兼具少妇、少
女两种气质的骨感美人,令白夜飞兴奋到不行。

  耳边响起细细的沙沙声,白夜飞眼角余光扫过,看见数十道细小木枝,延伸
过来,缠住自己肢体,更在接触的同时,树枝上的微弱力量渗入体内,开始缓慢
地引导体内狂乱的暖流。

  那些在经脉中疯狂流窜,几欲炸开的暖流,渐渐有了统一的方向,从混乱而
有序,只是这些引导还太过轻微,起不到具体作用。

  这时,白夜飞下身一凉,自己的肉茎露了出来,跟着,就进入一个温暖而湿
润的肉洞里,被暖暖地裹夹住。

  翡翠骑了上来,素来腼腆的她,最终还是没有脱掉衣服,只是褪去了亵裤,
用手握着男人的肉茎,就这么骑上去。

  双方肉体深度接触,造成的效果,远比细小树枝缠身要强得多,白夜飞发现
一股精纯的清凉气息,从翡翠的膣道内传来,一进入自己体内,就立刻带动混乱
的躁气,减少冲突,有序运行。

  ……有……有效了!

  白夜飞又惊又喜,自己无疑已经有了力量,而这就该是自己的首次行功,只
不过比起正常人,自己的首次运功,无疑是特殊了点,什么都是靠翡翠在行导。

  「唔……唔……」翡翠白嫩的玉手,无力地按在膝盖,时不时的冲击感从身
下传来,顶得她的娇躯不住上下摇晃,连带雪乳都在衣内剧烈抖动,成为白夜飞
眼中的美妙景色。

  黛绿色的雅致长裙,在翡翠修长的两腿间垂下,修长细腻的腿上,丝袜仍未
褪下,此时,这双白皙细腻的修长美腿,以跪姿展现,撑着她圆满的玉臀,上上
下下摆动。

  首一百下的活塞运动后,白夜飞体内的暖流,已经不再有黏滞、错乱的现象,
完全拧成了一股劲,朝着统一方向,化为江河奔流。

  白夜飞用心去记热气流转的路线,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易筋经,而它的效果极
为显着,热流在体内轮转几周后,白夜飞便精神大振,感到体内好像有些杂质,
被热流冲刷,不住散化出体,改善本身的体质。

  ……这就是……炼体?

  从未有过修练经验,白夜飞觉得自己理应手足无措,然而,当热气在体内运
作起来,点滴凝化成真气,自己却像有过经验一样,本能地知道该怎么去配合,
意识去引导,催着热气照刚刚记住的路线加快绕行,每绕一圈,能量就滋养肉身,
改善体质。

  驾轻就熟,白夜飞很快就把这些力量消化,恢复了行动力,而在他想着该怎
样以下克上,捧起那冰肌玉骨的美臀,反过来将翡翠扑倒,结实一顿好干,脑里
却骤然一声嗡鸣。

  这一声,响得莫名,仿佛来自天外,白夜飞刹时一呆,身外的所有一切,全
部都开始模糊,耳边听到的女子娇呼,眼中所见的翡翠艳容,都在这刹那被迅速
抽离,白夜飞甚至扬起了手,想去把弄绿裳中的浑圆玉乳,却在将碰到的前一刻,
什么都没剩下。

  ……世界,空白了!

  白夜飞最初一惊,以为是自己中风了,或者这也是某种走火入魔,但忽然间,
一个巨大的圆盘,占据了整个空间,仿佛……本身就是一个未成形的初始世界,
骤然浮现。

  圆盘浮沉,本身堪比星辰,存在感无比巨大,但型态并不稳定,似乎只是勉
强聚合,随时都会溃散,还差一些很重要的事物来补完。

  惊鸿一瞥,白夜飞接收到某种讯息,发自生命的本源,告知他必须做出选择,
紧跟着,五个颜色不同的璀璨光球,在圆盘内部浮现,象征着世界初始的五个元
素。

  金!

  木!

  水!

  火!

  土!

  未成形世界的创始一笔,需要创物主的抉择,为世界的基调定下颜色。事关
重大,白夜飞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来考虑,但来自本能的感知,自己能取舍的时
间,只有短短的两三秒。

  没有任何资讯可以判断,白夜飞纯粹就是感觉,辉煌的金、赤红的火,过于
耀眼,看上去屌炸天,自己啥也不懂,未必驾驭得住,黄浊的土、翠绿的木,又
过于平庸,最终,他选了天蓝色的水。

  创世一笔,勾画完成,白夜飞脑中轰隆一声,仿佛见到滔天大水涌来,在整
个世界稳固下来的同时,也将圆盘染成一片青蓝。

  一道无形的大门,就此冲开!

  白夜飞的意识,转瞬回归现实,翡翠的喘息声、她冒起细细香汗的娇容,全
都回归感官,而自己的手掌,从她腰间穿过,紧紧地抓在她饱满丰盈的雪乳上,
将隔着翠绿衣裳,将她盈盈可握的奶子,肆意搓揉。

  「啊……」正用骑乘位摇得快感如涌,意识渐渐朦胧的翡翠,陡然胸前遭遇
袭击,吓了一跳,往旁滑倒,若不是白夜飞紧抓住雪乳,阻止滑落,这一下搞不
好就要摔到床下去了。

  「你……」

  与白夜飞目光相对,翡翠妙眸中满是喜意,「你好啦?哎……」

  声音陡然一断,白夜飞用实际行动回答,往上连顶了几下,险些把翡翠顶翻
出去。

  修长白嫩的两腿开开,在如潮快感的袭击下,翡翠娇躯瘫软如泥,艰难维持
住骑乘位的空架子,任由底下的白夜飞狂轰猛抽。幼嫩的花谷里,肉茎毫不怜惜
地高速进出,娇嫩粉柔的蜜肉,被蹂躏得翻入翻出,溅起丝丝缕缕的晶莹淫液,
从紧窄的膣道里泛出,伴随着凶猛冲刺,肉茎撞击到柔嫩花谷口的闷响,发出咕
叽咕叽的淫靡之声。啊……?,太深。太深了……腿、腿没有力气了……要插穿
了,这姿势,插太深了……呃啊呀!!「

  自破身以来,迄今也不过第三次交媾,翡翠的承受能力并不比处子好多少,
又兼之为白夜飞导气,耗去大量体力,这回猛挨上一顿底下的炮击,哪还撑得下
去?一双粉腿不住颤抖,整个人就这么扑垮在少年身上。「还没结束呢。」

  搂着翡翠满身大汗的香软躯体,白夜飞在她粉嫩的耳边挑逗,一米七几的身
高,就这么趴靠过来,肢体交缠,确实给予人美女蛇那样的遐想,而肉茎持续撞
击着她柔软的花谷,挤开颗粒分明的肉壁,凶狠撞击着柔嫩的花心。

  讨饶未果,还遭到更猛烈的挞伐,翡翠一下连眼睛都翻白,身体像触电的鱼
一样痉挛,发出咿咿呀呀的娇媚声,却刺激底下的挺送更大了几分。

  「别、别操了……白郎,我被你弄死了,要被你这东西弄……呀,弄死了,
唔……不……不要了啊……不要了!别啊……你弄死我了……呜呜……呜,别弄
了,别弄了,呜呜呜……啊啊……不要啊……」

  翡翠的娇吟,声音越来越响,白夜飞心头一热,不顾一切地搂着她,直接对
着红唇,吻了上去。

  刹时,翡翠娇躯一颤,缠绕着肉茎的温暖膣道,猛烈收缩,紧紧地夹住,死
死地含弄着肉菇,不让其拔出,开始一阵阵抽搐,随后花心大开,一股股清凉舒
润的生命精气当头淋下,带来一阵阵电击般的酥麻快感。

  也在同一时间,白夜飞没再忍耐,下身松开,火热的精浆尽情喷放,全数灌
入翡翠温暖的宫房内,听着她喉间发不出去的甜美哼声,自身无比畅快……

             *********

  不知过去了多久,翡翠面色苍白,不见血色,头上的花环还复乌发,额上汗
水涔涔,累得支撑不住,直接躺倒一旁。

  「呼~」相形之下,白夜飞神完气足,面色红润,眼神炯炯,再无半点异状,
长呼一口气,翻身而起。

  举手在眼前,握住松开,白夜飞一脸的不可思议,再紧紧握住,感受体内的
新生力量,在经脉中奔流不停,整个人都随之升华。

  再松开手,白夜飞从这种前所未有的奇妙感受中抽离,侧身看着虚弱无力,
躺在一旁,鬓乱钗横,惹人怜惜的翡翠,郑重其事地致谢,「谢谢。」

  翡翠微微摇头,眼中尽是满足,微笑道:「比起你所给我的,这些不过尔尔,
就不用说谢了。」

  白夜飞心中怜惜,伸手轻抚翡翠的面庞。

  翡翠面上一红,却没有躲开,只是支起身子,从衣袋中取出一本秘笈,郑重
递了过去,「这本易筋经,是我之前得到的,后头你自己照着修练,应该不会再
被力量反噬了,希望对你能有帮助。」

  白夜飞接过秘笈,之前他已将三人对话听得清楚,更明白手中秘笈的贵重,
心下担忧,想说这种秘笈,往往是既难懂,又难练,自己没有人教,光是照书本
练,未必能驾驭。

  粗略翻阅一遍,白夜飞发现其中文句,倒不像自己以为得那么复杂,大概能
够看懂,里头没什么晦涩不清的文句,加上自己已经记住真气运行的轨道,修练
应当不成问题,心下一喜,又朝翡翠笑了笑。

  翡翠看着少年,正想说话,外头传来敲门声,她心下一惊,连忙整理衣衫,
白夜飞也主动下了床,应了一声,就要去开门。

  得了允许,陆云樵推门进来,看了白夜飞,愣了一愣,上下打量好几眼,神
色古怪,反手将门关上,「搭档你……好像……算了,你打两拳给我看看。」

  白夜飞照着要求,挥了两拳,每一拳击出,体内真气自行运转,劲道倍增,
更带着明显的风声。

  陆云樵讶道:「居然……就这么练成易筋经了?不可思议!」

  「什么?」白夜飞也被吓一跳,「易筋经这么容易就能练成?不是说天下第
一的奇功吗?这么容易上手的?难、难道……我就是万中无一的武道天才?」

  「想太多!」陆云樵摇头,「首先,易筋经是第一炼体奇功,不是第一奇功,
而且,它也不是那么好练的,共分九级浮屠,每一级都比前面翻倍难练,别说练
完九级,就算能练上七、八级,都算一世奇才了。至于你……现在不过是第一级
上手,想要完全练成,还早得很呢。」

  「是吗?」白夜飞诧异道:「可我看秘笈上没那么复杂啊?」随手又翻开秘
笈,想要再一次确认当中奥秘。

  「果然如此!」陆云樵在旁边瞥了一眼,点了点头,耸肩道:「和我之前想
得一样,这只是一级浮屠的秘笈,所以你还想往上练,还得去找后头的秘笈。」

  白夜飞愣在当场,「啊!现在秘笈都还分集数卖的?」

  坐在旁边的翡翠,整个人也呆住,过了半晌,尴尬道:「难怪我练这功夫好
几年,也没练出什么太强的力量,还以为是我的问题……那这秘笈……」

  翡翠看向白夜飞,眼神充满歉意,待要开口,白夜飞抢先道:「你的支持,
对我已经是最大的鼓励,比什么东西都珍贵了。」

  陆云樵表情复杂,两步抢到翡翠身前,也不顾什么男女之别,握住她右手。

  白夜飞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陆云樵这是在替翡翠把脉。

  透过脉搏,感受内息,陆云樵叹了口气,松手朝白夜飞道:「确实是你最珍
贵的支持。你能够速成第一浮屠,并不是因为你天资过人,只是有人白替你练了
几年,将修练所得全部转给你了而已。一朝成就数年功,这份恩情……真不小!
你的确该感谢。」

  白夜飞看了看翡翠,两人目光相交,一切都在不言中,倒不用嘴巴上感谢。

  ……不过……

  仔细寻思,白夜飞生出一个念头,恐怕翡翠并不是刚刚才将力量转给自己,
应该是在昨天晚上就已转了一部分,自己体内才凭空多了几道暖流,能够抵抗魔
神气息,没有沦落到与那些邪教信徒相同的下场。

  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奇迹,一个人能够步履轻快,只因有人替着负重而行,
自己这一下,得了翡翠的几年辛苦,这个恩惠……欠得大了啊!

  ……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白夜飞心绪轮转,也握住翡翠的手,佯作把脉,低声问道:「你没事吧?传
功给我,会不会很伤身?」

  「没有呢。」翡翠笑得温柔贴心,轻声道:「我没有太疲倦的感觉,也就昨
晚有那么一点,现在已经好多了。而且我运气时,内息也都还运转不息,甚至感
觉上……好像比之前还略强了一点?是不是很奇怪?」

  翡翠眉头蹙起,露出疑色,显露异样风情,让人忍不住想要替她分忧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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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三章:水木……清华?

  担忧翡翠的身体状况,白夜飞握紧她的手,满眼不安。

  陆云樵点头道:「是没错,我也发现了,按说这种事应该很伤元气,而且,
力量转移,内元伤损之后,想要重修回来,不是那么容易的,甚至可能比之前修
练更久。但从脉象上看,你的力量流失之后,又被某种我看不懂的东西给重新补
满了,这……确实是奇怪。」

  皱眉想了想,陆云樵尽是不解与困惑,最终耸肩道:「要猜的话……木主生
机,或许翡翠小姐的血脉觉醒,就是得到填补的理由……没有更多线索,只能这
么猜了。」

  「是这样吗?」翡翠眼珠一转,似乎在思索什么。

  陆云樵轻咳一声,淡淡警告道:「这也是因为成就一级浮屠的力量,本来就
所需不大,你血脉苏醒,才能填补恢复,如果是二级以上,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这样的亏损内元,极为伤身。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切勿当成什么方便法门。」

  听了警告,白夜飞这才查觉到翡翠的可能想法,心头又是一热,连忙叮嘱道:
「可一不可再,后头千万要小心啊。」

  翡翠笑着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陆云樵道:「比起这个,还有件事更重要。搭档你刚刚圆功的一瞬,有没有
看见一个大圆盘,上头有五种颜色?你不会说没看见吧?」

  「有。」白夜飞点头,心头也满是好奇,「那是什么?我正想问呢。」

  「称呼随各派传承而不同,但普遍来说,大家都称呼那是真理之门。」

  白夜飞愣住,「真理之门?我没从那上头看出什么真理啊,不就是调色盘一
个?」

  陆云樵道:「我们修练时俗称的开门,就是每次提升境界,就会看到真理之
门,并开启一部分,这是赤炎天州所有修练者必经的环节……你初次经历,还是
奠基,尤其重要,你选了什么?」

  白夜飞忐忑道:「我选了蓝色,没什么问题吧?」

  陆云樵松了一口气,「蓝色是水,你这次开的是水门。以五行五气而言,是
威力最弱的一个。普通人追求实战威力,通常首先打开的,都是金门或者火门,
这两门杀伐最强,也是最主流的奠基元素,大概七成以上的修练系统,都是以此
为选。」

  「啊?」白夜飞愕然道:「那不就糟糕了?我一上来就选了最弱的?奠基很
重要的吧?选错了不会衰足一世吧?」

  「你没选错,相反的,这才是你的最佳选择。」陆云樵道:「你从没修练过,
经脉未经淬炼,仓促之间接受过强能量,不死也残,如果你不是选了水,而是首
选金或火,现在很可能已经没命了……刚刚情况紧张,我没想到你能进展这么快,
没来得及交代,险些就出了事,还好你福缘深厚,自己选对了。」

  白夜飞拍了拍自己胸膛,也觉得自己真是运气不错,这样都能蒙对。

  「那个……」

  翡翠有些惊怯地举起了手,「我刚刚……也看到了那个圆盘,也……开了门,
我选的是青色。」

  「开什么玩笑?」陆云樵明显被吓到了,一脸的「你莫逗我,我是老实人」
表情,白夜飞也讶异脱口,「不是吧?刚刚我都看见的啊,你什么时候开门的?
怎么我一点也没感觉的?」

  「就是你最后那……」翡翠欲答,却忽然满脸通红,说不出口来,只轻声道:
「最后那一吻的时候。」

  白夜飞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直接竖起了大拇指,翡翠笑着把他的手给推开,
简单的动作里,已经有了情侣的韵味。

  陆云樵见这两人的样子,着实无言,恨不得快点离开,只好道:「看来,类
人血脉苏醒的效果,比预期厉害得多……这样也好,后头你们两个可以配合修练。
水能生木,搭档你的力量,对翡翠小姐大有补益,能助她滋补失去的元气,而木
气主生机,对五行中任一行都有好处,你们联合修练,相辅相成,好处多多。」

  白夜飞转过头,与翡翠对视,眼中情感涌动,无声之中,双手再次紧握。

  陆云樵忍不住翻起白眼,干脆转过身,不吃这口狗粮。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紧促的脚步声,还带着焦急的声音,「不好了!阿白,
老陆,翡翠小姐,不好了!」

  白夜飞本能想要握紧,却被翡翠一下松开,正自错愕不解,洁芝已冲到屋前,
甚至顾不上敲门,就猛地把门推开,急匆匆闯了进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洁芝神色紧张,额头带汗,推开门先喘了一口气,见白夜飞平安无事,这才
拍了拍傲挺的胸口,一阵波涛摇晃,美景诱人,偏偏她自己浑然不觉,只是欢喜
喊道:「阿白没事就好,我担心死了……啊,团里出大事了。」

  白夜飞问道:「究竟是怎么了?」

  洁芝道:「来了踢馆的!乐坊麻烦大了!团长喊所有人全都过去。」

  「踢馆?」白夜飞一怔,「我记得我们是乐坊,不是武馆吧?这也会有人来
踢馆的?」

  「技艺切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不过……」翡翠摇了摇头,却也觉得古
怪,向洁芝问道:「究竟是什么状况?」

  洁芝连连摇头,同样搞不清楚,「我也是听他们说的,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来了一个大豪客,还是拥有好几支乐团的大老板,所以团长很紧张,
喊大家都出去。这样说……是不太像哎?」

  「大豪客?」翡翠面色一阵阴晴不定,沉吟道:「那可能是来谈收购的。」

  收购?「洁芝反被这一句给吓到,」我们乐坊要出售的吗?这件事我根本没
听说啊。「

  陆云樵用力摇头,「我也没听过。」

  翡翠道:「乐坊这几年的财务状况一直不好,虽然团长掩饰得好,可压力着
实不小,这回想要借北亲王生辰献艺而扬名的计划,也推进不动,董团长早生倦
意,觉得一个人做乐坊太难了。我听说……她可能会卖出乐坊,解散女团。」

  「什么……解散女团?」

  白夜飞双目圆瞪,这一惊非同小可,乐坊的存在与否,直接关系到自己身上
的任务进行,如果女团解散掉,自己的任务该怎么做数?万一判定为失败,搞不
好连回去找虚申诉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送到地狱去了!

  陆云樵和洁芝的反应也没淡定到哪去,洁芝一脸的不敢相信,陆云樵也一副
晴天霹雳的表情,「我才来就倒闭?又?」

  「我也只是猜测。」翡翠道:「之前听玛瑙和珊瑚两姐妹提到过,觉得可能
性比较大,倒也未必对。若按我的想法,希望女团是董团长的心血,她虽然有些
疲惫,但应该是舍不得卖掉的。」

  「怎么这样……」陆云樵又是惊讶,又是无奈,叹气道:「我才来不久呢,
怎么好好的乐坊就要垮了?」

  「你本来就要走,你说个啥。」白夜飞叹气,「这话该我说的,这年头怎么
这么难阿?」

  洁芝突然道:「唔,虽然我不知道详细情况,究竟是被人踢馆?还是要卖乐
坊或者其他?但这次对阿白你来说,是个机会呢!」

  「机会?这有我什么事?」白夜飞不解。

  洁芝摇手道:「不是这样啦。团长召集大家,说是要提前举行对大家的才艺
考核,所以才有人说是被踢馆了,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说着,洁芝看向白夜飞的眼神,整个亮起了光,「阿白,这回你可以当着全
团人的面,发表你写的那些曲子。有那么多人在场,一定有人能看出你的才华,
肯定你的曲子!」

  白夜飞啼笑皆非,「别闹了,之前都失败几次了,真的会有吗?」

  洁芝重重点头,「肯定有啊!黄三爷就是最好的佐证,我相信肯定还会有像
他那样的知音人。」

  「像他那样?」白夜飞顿成泄了气的皮球,「那还是算了吧,敬谢不敏。」

  翡翠生出兴趣,接口道:「阿白你还会作曲?这事怎么我不知道?谱子能给
我看看吗?」

  话说到最后,翡翠夹杂着柔媚和娇声,白夜飞听得心头一颤,摆了摆手,
「无所谓,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洁芝大惑不解,「为什么?」

  想起之前连连碰壁的遭遇,白夜飞哑然失笑,「本来是想试着写写,讨口饭
吃,毕竟在乐坊混生活嘛。但现在我已经有了超凡力量,开了那个什么门,还练
了易筋经,前途一片光明,当然不用靠这些小技巧来出人头地了啊!」

  这番话,白夜飞说得很是舒爽,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毕竟自己降世以来,
处心积虑就是想接触超凡力量,也认定力量是一切的根本,若没有力量,什么才
能都是虚的,现在总算登堂入室,大好人生正要开始,一扫前两个月的阴霾,后
头就该加紧修练,步入正轨,哪还有时间稿什么音乐?

  然而,对于自己的这个表态,对面三人却张口结舌,满满的惊讶表情,好像
在看傻瓜丑角一样。

  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四四章:翩然

  看看对面三人,白夜飞皱眉道:「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这话该我们问,你那是什么想法?」陆云樵摇头,「搭档你是不是搞错了
什么?」

  「呃……」白夜飞讶道:「有什么不对吗?你们这些修练的,不总说力量才
是根本,其他的都是小道歧途?那怎么想都是修练比作曲写歌更有前途吧?」

  「……说当然是这么说,但你不能只看金字塔顶端的那群啊!」

  陆云樵叹道,「对普通人来说,修练是踏入超凡的开始,而见到真理之门,
晋入一元,等若真正迈进去,确实很了不起。但……相比漫漫修途,这终究只是
微不足道的一小步而已……」

  白夜飞皱眉,「不是说这是关键性的一步,很重要?」

  「……你是三岁小孩吗?没吃过长辈的亏?通常这种课本教条的鸡汤,就是
在你迈出关键一步后告诉你,其实往后的每一步,都很重要,也都很关键。」

  陆云樵摇头道:「武者与术者的等级,分为天、地、人三元。人元之内,共
有七元,每提升一层,多开一次门,难度就会高上一倍。你虽然成功开门,成就
一元,但也就只是堪堪入门,之后会越来越难走,远比你以为得更难。」

  白夜飞点头,「天元、地元什么的,应该是大人物了吧?就算那个很难,人
元里面混混,也还行吧?」

  陆云樵道:「只是人元,也不是那么好练的,况且若上不了六元,就根本谈
不上什么出人头地。而根据江湖日报统计,超过六成的修炼者,这辈子最多也就
只练到四元,算下来,离功成名就还差老大一截呢。」

  「这样吗?不过我……」白夜飞本想说自己天资不错,背后还有外挂,比普
通人更有把握,但想想虚和外挂的不靠谱,最终没能说出口。

  陆云樵补上了致命一击:「若只是一元武者,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替人看家护
院,远远谈不上出去恃凶横行。另外根据统计,低元武者中有过半人因为专心修
练,到老……都没有女朋友。」

  「我靠,这也太惨了吧?」白夜飞眼神瞬间变了,急呼道:「搭档你不是骗
我吧?修练者怎会这么难出头的?我看过的书里,不是这么说的啊!」

  「若是能成就六元,甚至再往上,自然非同凡响,别说光宗耀祖,就算封疆
裂土,也是易如反掌,但大家都只看到站最顶端的那些人,看不见垫在底下的绝
大多数。」

  陆云樵道:「相比之下,一个成功的音乐家,走到哪里都会被高高供起,受
各方的礼遇,比混不出名堂的武者要风光多了。而且还有一个好处,某些业余人
士随手写写,一曲成名,就此走上康庄大道,一曲歌王吃一辈子,比修练者爽多
了。」

  白夜飞约莫了解了状况,「这样啊……」

  陆云樵扼腕道:「我是没有机会和才能,根本写不出东西。如果能有一点机
会,我肯定不会放过的。就算不成,也不耽误继续修练,何必抵制呢?」

  「有道理!」白夜飞点头认可,道:「既然是个机会,那我还是再试试。等
一下就把那些曲子都拿出来,说不定……董团长要是能成为我的知音,那日子就
好过了。」

  「阿白你这次肯定能行的。」洁芝万分期待,翡翠也用鼓励的眼神看来,令
白夜飞心头大定。

  不管怎么说,这趟有了翡翠帮忙,和光洁芝一个穷吆喝不同,翡翠是女团六
名成员之一,只要她开口肯定,就是团长董珍珠也要给几分面子,获得肯定的机
会高得多了。

  更有甚者,翡翠的音乐造诣高,若有她来帮忙编个曲,把时空背景带来的不
协调处理过,说不定……自己真能凭着抄歌,在郢都一炮而红?

  心怀期待,白夜飞的态度也变得积极。

  时间紧迫,四人不再瞎聊,一道往议事厅过去,途中没有见到其他人,等到
了地方,却发现几乎乐坊的所有人,都在这里列队,排成了一条长龙,从厅中一
直延伸到厅外。

  翡翠自然不用排队,就连身为练习生的洁芝,顺位也比普通的杂工、护卫要
高得多,直接可以往厅内去。

  洁芝挥手和白夜飞道别,「我先进去了。阿白,加油!」

  翡翠柔柔笑道:「我也很期待听阿白的曲子。」

  白夜飞挥挥手,送她们离开,自己和陆云樵两个新晋杂工,只能排在队伍的
最后。

  陆云樵道:「你先等着,我去打听一下情况。」

  作为八卦王,陆云樵只要开口,就能得到想要的情报,白夜飞自然没有反对
的道理,更乐得清静,陆云樵才离开,他便顺势思考起自己的问题。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女团真解散了,我的任务又要怎么办?是会
变更形式,还是直接完蛋?现在回想,任务的条款有太多空隙可以钻,很不可靠
啊!

  白夜飞思来想去,觉得前途不明,有太多疑问冒出,更不由想到最新的支线
任务,还得继续找那个乱七八糟的邪教卧底,并在三个月内混成干部,不由满肚
牢骚。

  人都死光了,现在又要去哪找那帮家伙?情况越来越麻烦了啊!

  愁眉苦脸,忽然被人拍了下后背,白夜飞转过头,却是陆云樵回来,一脸振
奋,「搭档,我打听清楚了,不是要卖出乐坊。是王府派了人来,说是要重新审
查乐坊的资格,若是这回通过,就可以在王爷的生辰庆典上表演了。」

  「哇,这太好了!」白夜飞喜出望外,随即皱眉道:「为什么洁芝说是有人
来踢馆的?翡翠又猜是来收购?空穴不来风,总有些缘故吧?」

  「因为来的那位使者,并非王府中人,而是受王府委托而来。」陆云樵道:
「听说是一位拥有好几个当红乐坊的大商家、大豪客,一开始弄错了,才有踢馆
和收购的说法。」

  白夜飞讶异,「好几个当红乐坊的大老板?那不就是我们的对头?王府让这
种人来审我们?情况不妙啊!」

  陆云樵沉吟道:「郢都不乏富商、名流,但有钱成这样的,确实也少见,更
别说还能被北静王看重,替他来审核乐坊资格……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可那人并不在郢都……」

  两人正说着,一队人马掀起香风,缓缓走来,从队列前穿过,吸引了全部人
的目光。

  先是八名曼妙少女,个个容貌不俗,就算与希望女团的六位相比,也丝毫不
落下风,还都是舞娘装扮,身披轻纱,随风摇曳,大片白腻肌肤显露出来,直勾
人胸中最原始的骚动。

  八名舞娘,四四成列,轻纱之下,只用一抹红布裹住双胸,外加一条勉强遮
住臀部的小热裤,藕臂香肩,光洁平坦的小腹,匀称笔直的两条长腿,骄傲地展
露人前,随着迈步,一路散发香风,整个画面瞬息华丽起来。

  白夜飞喃喃道:「跑人家里还穿这样,难怪被说是踢馆,果然嚣张!可不可
以再嚣张一点啊?」

  这样的想法,不光是白夜飞有,现场大多数人都有,而当八位舞娘众星拱月
般走过,一道浑身金红的倩影,牢牢吸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穿着那身绣着凤凰的金红旗袍,凤婕像是自九天降临的神女,昂首而来。

  如瀑青丝披垂,红色面纱遮住大半脸庞,仅露出一双慧黠灵动,秋波荡漾的
大眼睛,刺激人们的想像,忍不住在脑中描绘她的样貌。

  玉颈修长,藕臂白皙,却都不如胸前的高耸,更能抢尽目光。那两团完全犯
规的正圆形,堪称白夜飞在此方世界所见之最,仿佛随时都能将旗袍撑破,甚至
让人生出错觉,感觉绣在胸口的凤凰金首都膨胀了一圈。

  绝对的凶器,与盈盈可握的腰身,对比形成鲜明的反差,给人强烈的视觉冲
击,就连行进之间,在旗袍下摆若隐若现的美腿,都不能比拟,刹时间,全场的
呼吸声都变得粗重。

  照例由八宝姬开路,凤婕一路往议事厅中去,白夜飞目光盯着她的胸口忘了
移开,直到她错身而过,才陡然生出一个奇怪感受。

  ……这女人……似曾相识,好像再哪里看过,却为何想不起来?

  这是非常诡异的事,「前辈子」见过的人,照理不会在天州重遇,至于自己
在天州认识的女人……数量太少,根本不可能忘记,为何会既熟悉又认不出来?

  想不起究竟在哪见过,白夜飞摇头,按说光那一对醒目之至的人间凶器,自
己就不该忘记。

  「真的是她……」

  盯着来人远去的背影,陆云樵喃喃出声,白夜飞连忙拍了他一下,低声问道:
「那个是谁啊?」

  「就是我之前说应该不在郢都的,凤大才女凤婕!」从呆愣中恢复,陆云樵
的声音一下兴奋起来,「原来是她,难怪会得到北静王青睐!」

  「才女?不是说富婆吗?怎么又成了才女?」白夜飞注意到陆云樵表情不同,
那种强烈的狂喜,是自己识得他以来的仅见,「你……很崇拜她吗?」

  「那当然!」陆云樵惊喜道:「她是天州首屈一指的巧匠,更是凤氏当家主,
帝国内罕有其匹的大富豪,是真正富可敌国的大人物!」

  「大人物?」白夜飞讶道:「她年纪看来很轻啊,好像……不比我们大吧?」

  「她凭的不全是自己!凤氏旗下不知道多少产业,掌控着帝国北方经济命脉,
更是帝国高阶军火的主要供应商。」

  陆云樵道:「凤大才女年纪虽轻,却是实实在在的大人物,想不到她居然会
替北静王出面……大概,是因为天子会出现在庆典上吧?」

  第四五章:一鸣惊人

  依然想不起自己究竟在哪见过这位大人物,白夜飞却听出陆云樵话里的重点,
「帝国高阶军火的主要供应商?军火贩子啊?还是首屈一指的巧匠?女版的东尼?
史塔克啊?我靠,这么牛逼的女人,想追她的肯定很多吧?」

  「……谁是东尼?屎大颗?」陆云樵点头,道:「不过,凤才女的追求者确
实很多……和每年被凤氏护卫团杀掉、阉掉的一样多。刚刚替她开路的八宝姬,
就不知负责干掉多少了!」

  白夜飞一呆,想不到这位大胸妹子,还真是大凶之人,想摘玫瑰都怕被刺得
满手血,不过想想也是当然,这么有钱有长相、有身材的富婆,如果没有足够的
手段与狠辣,怕早就被玩成烂果子,哪能成什么圣女?

  不管怎么说,凤婕的到来,确实引起这边的骚动,随着她进入议事厅,外头
排成长列的队伍一下崩散,所有人都往议事厅门口挤,想看看里头什么情况。

  议事厅中,凤婕落座客位,八宝姬在身后列队,更快手快脚,从各自提着的
宝篮中,取出各色点心和茶饮摆上,此来彼去,行动之间,半点声息也没有。

  陆云樵神色一黯,低声道:「这八名侍女,是凤氏着名的八宝姬,每个都是
人元,听说最差的也是五元以上。」

  白夜飞本来正在欣赏美人,闻言一下给吓得不轻,「五元以上?比你还强?
比金大执事还强?这……这也……」

  「让你知道天高地厚而已。」陆云樵苦笑道:「你现在相信,死练武的没前
途了吧。」

  白夜飞摇头不语,而在议事厅中,八宝姬无视地主颜面,径自摆好了茶点后,
就退到自家主人身后。

  凤婕不饮不食,依旧带着面纱,浅笑出声:「妾身的来意,董团长当是知晓
了。今上喜好新奇事物,故而王爷委托妾身,到各乐坊重新审查参与庆典的资格,
以免有遗珠之憾。」

  董珍珠坐在对面,早就对凤婕的做派不满,听到这里,一下挑眉,自傲道:
「希望女团的技艺,绝对算是当世一流,通过审核毫无问题。」

  脱离「野火之女」,董珍珠自组希望女团已经六年,虽然始终徘徊在二流,
甚至有些支持艰难,但终究自立门户,有着百来名雇员,自然也养出了不一样的
气度。

  眉眼盈盈如画,肌肤白皙泛光,头戴华贵的珠冠,两颗硕大的猫眼石从上垂
落,细细的金链环过细颈,其上指头大小的红宝石,一直坠到胸口,只差一线就
要落入高耸之间的沟壑中。

  董珍珠穿着一件紫色长裙,缀满金玉,一身珠光宝气,雍容华贵,将二十五
岁女子初显成熟的风情完全展现。

  然而凤婕只是坐在那里,无需金玉珠宝装饰,就自有一股雍容华美,让所有
人黯淡失色,是真正久居上位者的姿态,完全就不是她所能比拟的。

  「如果真是当世一流,那一早就该进入表演名单,怎么会成为遗珠?」

  凤婕笑道:「况且,光是看近两月的销售数据,希望乐坊的名次,尚不及妾
身旗下的东方、云起两团,更被阴阳少年团远远甩开,难得董团长还这么有信心,
真是令妾身都羡慕你的乐观精神呢。」

  董珍珠顿时语塞,希望乐坊近期的财务情况,是她心头重忧,被凤婕一语道
破,哪里还有底气?再想起自己的压力,过半都是这位只能仰望的商业钜子一手
造成,心下更是憋屈到极点。

  坐在旁边的玛瑙、珊瑚两姐妹,正是年轻气盛,又常年被粉丝捧着,早看这
位凤大才女的架势不顺眼,当即就起来抗议。

  「乱说,我们人气很高,很多支持者的!」

  「没能得到资格,那是审查的人没眼光,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音乐!」

  玛瑙、珊瑚两女,十九岁的年纪,一母同胞,样子近乎一样,都是身形娇小,
长相可爱,连性格也相差无几,都是那种藏不住话,性情直接,作风强悍的小辣
椒。

  两人都穿着女团的标准制服,纯白背心被十八岁少女的酥胸撑得鼓鼓胀胀,
白皙小腹不见一丝赘肉,短裙之下,大白腿又长又直,尽显青春活力,配上秀眉
微蹙的俏脸,对男子的杀伤力不知道有多强?

  只可惜,对面坐着的并不是男子,凤婕轻笑回应,「这么说,静王府的审查
官,都是有眼无珠之辈?」

  玛瑙与珊瑚哪懂这句话的厉害,怒眉一扬,就要打蛇随棍上,董珍珠却面色
大变,转头斥责道:「住嘴!都给我坐下!有你们说话的份吗?」

  玛瑙与珊瑚委屈坐下,不敢作声,董珍珠强忍怒气,朝凤婕歉然一笑。

  凤婕不再开口,坐在董珍珠另一边的碧玉却道:「我们只是有事耽搁,到得
晚,来不及争取,如果我们能早半个月得到消息,及时申请,肯定能有一席之地
的!」

  女团六人中,碧玉年纪最小,不过二八年华,却显得比玛瑙和珊瑚成熟一些,
面容精致,一双翠绿的大眼,好似碧玉,与其他部位组合起来却有些偏中性,素
来爱留短发,穿着衬衫和长裤,做男装打扮。

  凤婕看着碧玉犹带着稚气的面庞,微微点头,笑道:「或许吧……但过去不
可追,现在想要通过审查,需要的不只是一流技艺,今上与王爷都喜好新奇,所
以……需要你们拿出一些足够脑洞、足够新鲜的本事,才能通关。」

  「新奇?什么嘛!」刚被斥退的玛瑙,忍不住道:「大家每天都在辛苦练习,
花费数个甚至十数个小时,为的是提升功底!看什么新奇?我们又不是天桥底下
拉把式的!」

  珊瑚也跟着帮腔,「就是!表演看的该是功底,不是新奇!要看脑洞,难道
我们要表演用鼻孔吃面给人看吗?王爷难道喜欢这种东西?」

  不因被顶撞而恼火,凤婕浅笑道:「如果你们的歌舞最后没受到肯定,相信
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说不定,你们真有幸在天子驾前,表演鼻孔吃面,甚至名
留青史呢!」

  「你!」两姐妹勃然大怒,再次站起身来,甚至伸手指向凤婕。

  凤婕全不在意,好整以暇,似乎很期待两姊妹过来撒波,董珍珠被吓得不轻,
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一个不小心,就是冲撞北静王使者的罪名,连忙转头瞪眼,
让珊瑚、玛瑙两姊妹停下。

  眼见气氛不对,一直维持沉默,静静坐在一角的翡翠,终于坐不住,淡淡开
腔:「我觉得……音乐人还是该用歌舞说话,而不是比辩才!要说大家的技艺如
何,水准够与不够,还是先现场检验一下吧,我相信大家的功底,是能让凤大才
女肯定的。」

  打进入议事厅以来,凤婕的态度,虽非趾高气昂,却压人透不过气,是一种
含笑杀人的高雅强势,似乎这里就没谁值得她正眼相看,连董珍珠都不够分量。

  然而,翡翠一开口,凤婕的目光转过来,面上神情立刻有了变化,多了一分
之前所没有的尊重,颔首道:「陈大家的琴,的确已经到了层次,配得上这个称
号,当初音动大梁城的琴艺,妾身错过,一直很是遗憾,看来……今日能一饱耳
福了。」

  没让翡翠拒绝,凤婕直接转头看向董珍珠,「董团长是此地主人,如何献艺,
还是由你安排吧。」

  董珍珠略作沉吟,朝年纪最小的碧玉使了一个眼色。

  「我来吧。」

  碧玉当仁不让,站起身来,俐落的短发扬起,俊美有若男子,她足尖点地,
微微敲打,似乎在找感觉,两秒之后,也不用伴奏,就直接张口清唱。

  调子轻快、悠扬,是民间常见的乡村小曲,唱得在水准之上,没有音乐衬托,
更显清亮,是一名专业歌手该有的唱功,不过,听在白夜飞耳中,觉得这终究普
通了些,要通过考核,未免欠分量了。

  ……有点可惜了,这个假小子的形象有潜力,唱功不够,美颜来凑,如果直
接包装成中性歌手假鲜肉出道,说不定能海捞一票女粉丝……唉,也不知这里搞
不搞那一套的?

  白夜飞刚冒出这念头,碧玉的声音陡然拔高,更一路攀升,达到一个极高的
境地,展现出不可思议的宽广音域,更游刃有余地保持着,在高亢动人的基础上,
还不时陡然拔升,又或者突然猛降,然后再次攀升。

  ……海豚音?这里也有?

  白夜飞吃了一惊,睁开眼来,看见十六岁的短发姑娘,双臂环抱胸前,唱出
的声音清亮澄澈,具有无比的穿透力,直入脑中。

  如此音质,等同白夜飞上辈子听过的那些女高音,而自己来到这世界后,迄
今还没听过这样的唱腔,或许……这还真是新奇事物?

  「想不到……」门口众人听得如痴如醉,白夜飞讶道:「居然能在这里,听
到这种海豚音。」

  陆云樵也颇为疑惑,「碧玉小姐平日主要的表演风格,就是男装中性,展示
独特魅力,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高音歌喉,之前都没听她这样唱过。」

  「也不奇怪。」白夜飞耸肩,「平日唱歌都是乐团合唱,她又不是主唱,哪
有机会让你听到这么高的音?」

  陆云樵道:「这应该是她特别苦练出来的新本事,应该能过关了吧?」

  白夜飞沉默片刻,还是摇头,「我觉得难说。」

  第四六章:异域蛇舞动干戈

  碧玉一曲高音唱罢,议事厅内外一片掌声,纷纷为了碧玉的出色高音而惊喜,
十六岁的男装少女昂然抬起了下巴,面有得色,自信十足地看向主考官。

  然而,未能回应她的期待,凤婕轻轻鼓掌,却没说什么,反应云淡风轻,似
乎……完全看不上。

  满心期待,碰上了一面冷冰冰的墙壁,碧玉不知所措,在董珍珠的目光示意
下,愤愤不平地退下。

  董珍珠看了凤婕一眼,很想开口询问,但又不肯定对方会公平审查?或者只
是来借故挑毛病?若是后者,表演多好都没用,凤婕既得了北静王府的完全授权,
争辩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无可奈何,董珍珠最终没有开口,只是使了个眼色,让玛瑙与珊瑚上场。

  这对双胞胎姊妹早就在旁准备,跃跃欲试,一得到团长的命令,没有半分胆
怯,信心十足地走出来,分别往左右看了一眼,顾盼生姿,拍了拍手,早已摩拳
擦掌的乐师们立刻开始演奏。

  那显然不是两姊妹平常唱惯的曲风,而是私底下和乐师们秘密练习,用来提
交给团长的新「武器」。

  曲子以笛声为主,辅以一些白夜飞不认得的管乐和少量弦乐,加上时不时的
鼓点,合在一起,只能说勉强入耳,至少……非常不对白夜飞的胃口。

  ……这是哪门子的音乐?曲风好偏,不是平常听惯的那种,但有些熟悉,为
啥感觉好像是阿三哥的弄蛇乐?以前看过类似的视频,印度佬在那边吹,蛇就在
那边扭……这种新曲风,就算是开脑洞?

  白夜飞正想着,珊瑚和玛瑙踩着节奏,做出种种诱人动作,先是扬起双臂,
随着鼓声放下又举起,接着,她们雪白滑腻的腰肢,忽快忽慢地扭动起来。

  幼嫩的肌肤,犹如凝脂,随着乐声扭动,身姿随之摇曳,饱满双峰微微颤抖,
令人心醉神迷。

  乐声渐渐加快,两姊妹的舞蹈也越来越,时而扭动腰腹,时而摆动藕臂,时
而踢起雪白的长腿,动作轻盈,躯体柔韧,动作似是正统,又极具妖媚氛围,舞
动起来,就好像两条美女蛇,伴随着节奏,舞出种种性感艳媚的动作。

  曲到中途,一下急促狂飙,珊瑚和玛瑙携手盘着彼此的腰,高速旋动起来,
裙摆飘飞,随着旋转的舞步,香风飘送,像是原地忽地燃起了两片火云,鲜艳耀
眼。

  跟着乐声放缓,两人的动作也转慢下来,跟着鼓点节奏,强力扭动腰部,耸
起翘臀,挺动腰腹,双峰在小背心里不断震颤,仿佛随时会都要跳跃出来,少女
的性感之美尽数激发,诱人心弦。

  双胞姊妹过往的风格,是青春火辣的艳色舞蹈,强劲直接,追捧的粉丝也都
是一些热血小年青,两女很满意现状,所有练习都是打磨强项,少做什么变化,
这一首极具异邦风情的舞曲,别开魅力,着实是抢眼的出色之作。

  门外所有人看得都心里发痒,挪不开目光,听到的呼吸声一下粗重过一下,
白夜飞惊叹这曲蛇舞的效果,却也注意到,负责审核这一切的凤婕,未有动容,
仍只是礼貌性地敷衍微笑,心里不由一紧。

  ……看来玛瑙和珊瑚这首新曲摆不平啊,可惜了,她们两个已经使劲在狂飙
魅力了……咦?

  从白夜飞的角度看去,凤婕胸前的夸张曲线,格外具有冲击力,超出规格的
尺码,仿佛完全不受重力的影响,挺拔异常,被金红交织的旗袍紧紧束住,好像
一对瓜果挂在胸前,却有着更加完美的弧度,随着主人颔首动作,摆荡动人心魄
的弧线。

  ……光她一个,就比那两姐妹更惹火十倍,怪不得不把她们两个放眼里。

  玛瑙与珊瑚的美女蛇舞结束,厅外的男人们犹红着眼,喘着粗气,回味刚刚
的魅惑,陆云樵也点点头,赞许道:「想不到,她们俩练了这么一套蛇舞,看来
……团里几位台柱都准备了新东西,也都在水准以上,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白夜飞摇头道:「我看未必。」

  陆云樵讶道:「你觉得她们的表演还不够?」

  白云开使个眼色,指了指依旧沉默的凤婕,「我是觉得,人家压根就没打算
给我们机会!你看那个大胸才女,从头到尾一直在笑,不管表演的歌舞怎样,她
都在那里笑得好虚伪,结束时候也不出声,只是礼节性拍手,毫无诚意,最后肯
定一个也不会给我们过。」

  「呃……」陆云樵一顿,「你好好的歌舞不看,一直盯着人家?还有,凤才
女明明一直戴着面纱,你哪里看出来人家在笑的?」

  「废话,这种时候,不看评委看什么?当然该看评审的反应啊。她眼神看起
来就是很应付,这种虚伪的笑,我超级熟悉的!」

  白夜飞拍着胸脯,「还有,这回的评审标准有问题,不看功夫看脑洞,够不
够脑洞,标准何在?上台打炮唱歌,这算不算?还不都她说了算?一听就是托词,
人家压根就没打算让你过!」

  陆云樵一怔,「既然根本不打算让我们过,那……」

  「不过是走个程序,顺便用这借口来耍耍猴而已,你还当真了?」白夜飞冷
笑道:「没看见团长脸色黑到快掉渣?那就是心下雪亮的。」

  陆云樵摊手,「就算你说得都是真的,现在又该怎么办?」

  「……凉拌吧!」白夜飞空自挠头,无计可施。

  两人坐困愁城间,一个琴音忽地响起,悠远流长,仿佛山间溪流,林间鸟鸣,
悦耳动听。

  方才躁动的人群,渐渐安静起来,细细品味,不少人都本能地露出陶醉的神
色,朝琴声来处看去,这才发现,无声无息之间,翡翠已经悄悄落位,十指纤纤,
拨弦弄曲,铮淙有声。

  一身绿裳,青丝垂落,将玲珑有致的曲线遮掩其中,却独具魅力,翡翠身体
前倾,眼神专注,除了指下琴弦,目中再无它物。

  纤细的身影,明明置身人群环绕之中,却仿佛独居幽谷,立于林间,出离尘
世,有若一抹山野之间的魅影,用琴音将人世之外的美好带来凡间。

  ……真美!

  白夜飞忍不住心中赞叹。原本翡翠抚琴时的姿态,就非常仙灵,引人心生向
往,却难以亲近,自己过去只能边扫地边遥遥远看,就算心动,也不能伸指碰她
一根头发。

  现在却整个不同了,双方已经是能抱在怀里说私密话的关系,重看翡翠空灵
仙姿,白夜飞胸中登时燃起一把火,很想再把她扑倒,把天外仙女染上世俗的欲
望颜色……不好!不能让人发现,别被自己的眼神给出卖了!

  白夜飞转过目光,避开绿竹般的骨感美人,扫向旁边暂时停工的乐师们,却
发现他们的神情都有不安,这一点,白夜飞完全理解。

  如此琴艺,水准堪称大家,但……终究只能算是高水准发挥,不算新奇,也
未必能够打动苛刻的评审。

  这念头才刚刚生出,琴声一阵高高低低,愈发悠扬,带来了一股清新的气息,
让听者神清气爽,只需闭上眼,就有如真正置身林木之间,芳香清新,生机勃勃,
鸟叫虫鸣各自响起,透过琴音而化形脑海。

  琴声没有特别跑快,却给予人活力旺盛的感觉,非常奇妙,白夜飞暗自一奇,
想说难道是血脉苏醒之功?

  而在议事厅中,凤婕眼中第一次没有了笑意,整个眼神变得认真,身子挺直,
胸前一颤,跟着,她双眸半睁半闭,右掌轻轻在扶手上敲打节拍。

  到某一个节点,琴韵陡然一变,好似花苞绽开,先是缓慢,一朵两朵,三朵
四朵,跟着陡然加快,八朵十朵,数十上百……

  瞬息之间,自然原野的静怡之美,被拂来的春风打破,百花齐放,万紫千红,
众人恍惚间,仿佛闻到了花香弥漫,抽抽鼻子,却又什么都没有。

  无穷的惊奇与向往中,翡翠五指挥动,一下拂弦的长长音,身子蓦地定住,
琴声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于一片寂静与惊叹中,她缓缓直起身子,微笑面对如
雷般响起的掌声。

  董珍珠愣在那里,半天也发不出声音来,面上神情又惊又喜,虽然知道翡翠
的琴艺了得,稳稳的是全乐坊第一,却想不到她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百尺竿头更
进一步,到了这样的层次。

  碧玉、珊瑚、翡翠,各有不同的感受,表情也分别有异,但大体上都还是很
欣喜的。

  「好!」

  凤婕拍手鼓掌,第一次开口品评,「这一曲,弹得好,不愧是大家手段,也
不枉妾身走一遭。陈大家的琴音,比当年在大梁的冷清淡雅,似乎更上了一个层
次。」

  「凤老板谬赞了。」翡翠欠身回了一礼。

  「如此的突破与升华,自来不是无因,空穴岂会来风?」凤婕眼中的笑意几
乎满溢,「陈大家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面对尖锐的问题,素来性情温和的翡翠,没有因此慌乱,只是笑着摇头,却
没有出声否认,模拟两可的态度,直接在现场掀起一阵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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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七章:祭祀钟筑

  「看这样子,是真的有人?谁居然能赢得翡翠小姐的芳心?」

  「没听说最近有人追求翡翠小姐啊?」

  「是郢都的哪位大才子?还是哪位大商家?」

  「究竟是谁?」

  整个乐坊的所有人,无不被这个话题吸引,开始议论纷纷,进行各式各样的
猜测,而在这样的声浪中,陆云樵面无表情,却偷偷用手肘顶了白夜飞一记。

  ……你这淫贼!

  白夜飞嘴角微扬,也不说话,默默看着翡翠,着实没想到她会这样表态,这
样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实在是……

  「这琴弹得真好……」

  凤婕轻轻摇头,遗憾道:「只可惜,王爷这回委托妾身考察的关键,是新奇
与脑洞,陈大家的琴艺固好,却没有太多新意!如你这般的意境,到达的人确实
少,可终究不是没有。」

  未能过关,翡翠浅笑依旧,风轻云淡,一点都没有被打击到的样子,淡淡道:
「琴艺关乎人生感悟,还有技艺的习练,这一曲,是我新近所得的领悟,尽力传
达出来……若比脑洞新奇,我确实比不上年轻人,不懂什么创新的。」

  「那也未必……」

  凤婕眼中波光流转,笑吟吟道:「如果只是考校歌舞专业,以陈大家这手好
琴,若说没有资格参加庆典,世人都要说我们有耳如聋了。」

  一句话带来的转机,现场刹时无声,从董珍珠开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
凤婕身上。

  打自降临乐坊以来,这位凤大才女的态度,表面温和,实则绝对的强势,没
给人半分面子,摆着一个也不会给过的架势,众人基本已不抱指望,却谁都想不
到,会因为翡翠的一曲而绝处逢生,出现了曙光。

  凤婕笑道:「凭陈大家的琴艺,值得妾身亲自送一张请帖上门,但……除非
希望女团人人都弹得出这样的琴,不然,于理就只能由陈大家一人出席,不能全
团同去,否则……你弹奏时,其他人又要做什么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又一次大变,如果只有翡翠一个人上去抚琴,这对希
望女团可没多少帮助,一个处理不好,还会失去一员,这非但不是尊重,完全就
是要挑拨翡翠与女团全体的关系。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董珍珠惊怒交加,霍然起身,喝问道:「凤老板,你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好只要有技艺,就可以通过审核?」

  凤婕身子后倾,靠着椅背上,意态慵懒,浅笑回应,「妾身受到的委托就是
这般,这也是静王府的意思。董团长若觉有什么不善,大可以自己去面见王爷,
看一看是不是这样说的?」

  身为一名外来客,凤婕全然没给身为主人的董珍珠留余地,轻声细语间,句
句都是逼人,这么一句撂下后,顿了顿,又直起身子,微微仰头,笑道:「抱歉,
妾身忽略了一个关键……如果董团长认为自己见得到王爷的话。」

  「你……」气到脸色发黑,董珍珠只吐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满腔怒
火无处发泄,无奈之感涌来,最终泄气,整个人颓然坐倒。

  董珍珠的情况,落在现场所有人眼里,谁也知道不妙,一场大祸临头。

  「这下完蛋了……」

  「团长……」

  厅外众人窃窃私语,有老乐工摇头道:「从来没看到团长这么泄气过,这次
庆典看来是无望了。」

  旁边一名帐房叹道:「那就麻烦大了。乐坊近一年的财务状况都不好,团长
又投入了不少在寿诞庆典上,全指望靠这打响名头。这一关如果还过不去,后头
不知会是什么结果?」

  「说不定真会解散了……我看那个凤老板就是存心为难,她手下那几个乐坊,
都是我们的冤家对头,说不定,真是想把我们搞到破产,后头压价收购。」

  众人愈发失落,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考虑后路,白夜飞和陆云樵面面相觑,想
不到情况已经糟糕到这种地步。

  ……完蛋,这下真的要任务失败了!

  白夜飞心中忐忑,问陆云樵道:「翡翠都失手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啊?团里
还有谁可用?团长亲自下场吗?我看她状态,恐怕不太行阿。」

  陆云樵摇头道:「团长近几年都把心思用在乐坊的经营上,长袖善舞搞交际
没问题,实际的表演功底……恐怕已经衰退很多了,就算她状态好,恐怕……也
好得有限。」

  「那不是靠不住了?」白夜飞扶额道:「那个大胸妹明显不吃她的交际啊!
团里还有谁……对喔,不是还有个琥珀?怎么没看到?」

  「不知道,打刚刚开始就没看到琥珀小姐,况且,她只是擅长跳舞,又不会
开什么脑洞,没戏的……」

  陆云樵张望一圈,视线停留在白夜飞身上,「要不,还是搭档你上吧!或许
这就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你那些的曲子没人听过,怪腔怪调的,说不定……王
府那些人就爱听你的脑洞?横竖已经没办法了,团长应该也会同意给你机会。」

  前路已绝,没办法也得创造办法,死马都必须当作活马医,白夜飞怦然心动,
手按住怀中的曲谱,跃跃欲试,「不然……我就去试试看?」

  陆云樵大力点头,白夜飞精神一振,猛一握拳,就要往厅中走去,那边却忽
然传出一个声音。

  「不如……让我来试试。」

  声音划破了现场的混乱,一个曼妙身影缓缓步出,却是之前未曾出现的女团
最后一人,琥珀。

  二十二岁的琥珀,从来都是希望女团中最性感的一个,此刻换上了一身异域
风情的舞服,格外吸引眼球。

  身材高佻,五官精致,鼻梁挺直,皮肤白皙,妩媚的大眼睛里仿佛盛着一潭
秋水,小巧耳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绿宝石,额心点着红痣,与珠玉镶成的额饰极为
相衬。

  一头大波浪长发,用垂直腰际的轻纱裹着,上头绣满的金线,随着步履摇曳
闪着光芒。

  丰腴的胴体,用橙色的纱丽裹住,从腰下缠起,将丰满圆硕的臀部凸显其中,
仿佛熟透的果实,不住颤动,再裹住修长而充满肉感的长腿,向上绕到高耸的前
胸,却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琥珀领着几名乐师款款而来,雪白的藕臂和赤露纤
足上,都缀着珠玉和细小的银铃,不时发出脆响,一下将人们的注意力全引过去。

  挥挥手,让乐师在四周坐定,琥珀站在场地中间,双手在身前合十,高耸的
丰胸盛气凌人,微微欠身,向凤婕见礼,「凤老板,世事无绝对,且看看我的歌
舞又如何?」

  凤婕扫了琥珀一眼,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尊重,淡然道:「希望女团六人之中,
阁下从不以创作和才气见长,说得明白一点,妾身今日原本只为了陈大家而来,
你确定还要多此一举?」

  琥珀笑道:「这曲子我准备了多日,本来是想要在王爷的寿辰庆典上拿出来,
现在倒是个很好的机会,就请凤老板先行品鉴了。」

  「……也罢。」凤婕不再做声,笑着点了点头。

  见凤婕接受了要求,琥珀毫无惧色,举手拍了拍,与她配合的乐师已经就位,
即刻开始演奏,敲钟击筑。

  钟鸣悠扬,筑音厚重,不紧不慢,不疾不徐,交织在一起,绕梁不绝,宏大
至极。

  乐坊的议事厅,刹时好像变成神庙圣殿,庄严肃穆的气氛笼罩,正是当前时
代最为流行的祭祀之曲。

  琥珀双臂缓缓扬起,随着乐声,舞动起来,动作缓慢绵长,神色虔诚专一,
仿佛化身侍奉神灵的祭祀,又好似神女下凡,充满了神圣庄严之感,与先前珊瑚
与玛瑙展现女性魅力的惹火舞蹈,截然不同,却同样让人挪不开眼,看在白夜飞
眼中,更有不少感触。

  ……其实也都差不多,一个是明艳,一个是暗媚。

  白夜飞对这类祭祀音乐全无兴趣,更不觉得美人跳个舞就有多神圣,看了两
眼,转看凤婕,果然见她又挂起了那副招牌性的礼貌微笑,暗自叹息。

  ……笑得这么敷衍,压根是用来掩藏不屑的,看来……等下只有拿这些曲子,
硬着头皮上去试试了。

  这般想着,白夜飞又将视线投回表演者那边去。

  琥珀的这套神女装扮,虽然不是太过暴露,但也将火辣的丰满身材展露出来,
对正常的男人来说,多看几眼总是不亏。

  这曲舞蹈,完全是神殿祭祀的风格,琥珀的一颦一笑,每个动作,庄严而隆
重,让人没法对这具性感胴体生出亵渎之心,这都是她长年苦练的舞蹈功底。

  白夜飞肯定琥珀的本事,却忽然想起一事。

  ……说起来,也不知道张扬究竟拿到了琥珀什么把柄?有否占到便宜?

  摸着下巴,白夜飞想起得自张扬的那枚天使之卵,那里面很可能就藏着琥珀
的把柄,也可能关系到自己的新任务。只是,昨晚不知有没有沾够血?当时场面
乱作一团,自己根本忘记了找机会开启,现在还不知要怎么办?

  ……等乐坊的事告一段落,要找机会进行,不然,三个月之后被支线任务抹
杀,我就完蛋了!

  第四八章:超越时空的知音

  在当初燕儿找上门来委托之前,白夜飞对琥珀的印象不算差,但也谈不上好,
却不可讳言……印象很深。

  女团六名成员,各有不同的来历。

  团长董珍珠是从其他团队退出,自立门户;翡翠是教坊出身的琴师,由团长
买断她的契约,挖角过来;珊瑚、玛瑙据说是团长的亲戚晚辈,她亲自带出道,
想要有一番成就;碧玉似乎是练习生出身,早年服侍董珍珠,后来被扶植出道。

  从这结构来看,董珍珠能稳坐团长位置,不是没有道理,所有团员若非与她
有契约关系,就是她的晚辈或亲近,怎么也不用怕团员闹翻天。

  相较之下,琥珀是身上约束最少的一个。她的出身……听说是南方某处巫庙
培养的备选女祭,长年练习各种祭祀歌舞,不过因为没通过考核,被撵出后成为
流浪艺人,有了点名气后,被董珍珠招揽入团。

  琥珀擅长祭祀类歌舞,是全团里舞蹈功底最深厚的一个,珊瑚、玛瑙两姊妹
的舞,甚至是她一手调教出的,而她长年练舞,身材丰满惹火,平时的演艺风格
又特别卖弄性感,与之往来的富商、名流大有人在,甚至可以说是女团中最抢眼
的一位,白夜飞因此印象深刻。

  燕儿找上门的时,白夜飞心中确实闪过狂想,说不定……能因此有一亲芳泽
的机会。

  不过,横竖也不是对女人毫无抵抗力的毛头小子,有机会固然好,没机会也
没啥,天下女人多得是,啥都犯不着耽误正事,后来虽然给过河拆桥,白夜飞没
太当回事,毕竟人家还是把尾款给结掉,很够意思了。

  眼前,就事论事,琥珀的舞跳得很好,把握到这种祭祀舞蹈该讲究的平和中
正,连带人都圣洁起来,是她近期少见的用心表演,但要说新奇……那从来也就
不是琥珀的强项,白夜飞不觉得会忽然有希望。

  ……要不,后头边跳边脱,或许这世界还没流行过脱衣舞也未可知?

  白夜飞脑中冒出荒唐念头,演奏中的乐曲半道转调。

  钟鼎之声渐歇,弦声响起,古筝、琵琶、琴声接连加入,辅以洞箫,长笛,
节奏不断加快,曲风从凝重、神圣忽转轻柔,从祭祀之声,变成悠扬之乐。

  琥珀的舞蹈也随之一变,动作依旧缓慢,却与曲风相合,脸上的神情由圣洁、
虔诚,变成真挚而感伤,她缓步向前,伴随着音乐,扭腰、抚胸,姿态媚惑,全
场人眼前一亮,唯有白夜飞呆立当场,如遭五雷轰顶。

  「……桂花残,满天伤,你的哭泣动心房……」

  琥珀原定站定,不再跳舞,而是唱起了歌,似曾相识的歌词和曲调,白夜飞
听得面色发黑,嘴角抽动,熟到不能再熟。

  「……云边好情郎,深情款款在脸上,想与他成双……」

  「……红叶香,红叶伤,红叶掌上已泛黄……」

  一唱一环身,琥珀手中洒出一大片花瓣,整个人在歌声和花瓣的衬托下,就
好像神女入世,将希望挥洒人间。

  「好、好美阿!」陆云樵看得入迷,惊愕出声,全场除了歌舞声,其余一片
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目瞪口呆,厅外的人疯狂往门口、窗边挤去,
想尽可能地靠近一点,去聆听这从未接触过的奇妙音律,感受它的冲击,并……
为之沉醉。

  静坐椅上的凤婕,动作一下顿住,始终含着浅笑的双眸,首次出现了惊愕,
失了冷静,连呼吸都陡然急促,吹动面纱颤动。

  对面的董珍珠,霍然起身,一下看向凤婕,一下又看向琥珀,神色激动,又
惊又喜,看到了希望曙光。

  全场唯有一个白夜飞,感受到的情绪全然不同。

  虽然经过明显的改编,改了调,但琥珀这首变奏曲,后头至少一半以上的内
容,就是源自自己拿出来的那首「菊花台」。

  『我家小姐听过了,说这些曲子不成,作曲的人没天分,别浪费时间了。』

  『没天分就是没天分,杂役就干好杂役的事就行了!』

  燕儿用厌恶之色,趾高气昂,鄙夷说话的样子,浮现在白夜飞脑中,当时没
当回事的,现在……恍然大悟了。

  难怪会忽然过河拆桥,撇清关系,当中恐怕不只是因为张扬身亡,还因为燕
儿拿回去的那些曲子。

  琥珀确实有才华,听出了那些异界歌谣的价值,感受到它们的魅力,并且立
刻决定私吞,据为己有,将之用作成名晋身的垫脚石,所以才让侍女说出那般话,
私下将之改编,然后在最好的场合抛出来,一鸣惊人。

  这完全……就是赤裸裸的抄袭!是最无耻的盗版!

  白夜飞很想这么大喊,最终却只能无奈耸肩,甚至连怒火都生不出来,因为
说到底,自己能当无耻的文抄公,没理由别人就不成,歌又不是自己所创,现在
……也不过就是被黑吃黑了而已。

  不爽有几分,愤怒却还算不上,更多的……大概是尴尬的感觉?

  而且,听这些窜改过的歌词,看琥珀的艳姿,白夜飞着实感到佩服,人家那
不是偷,是凭实力强行抢走。

  相比自己直接拿出来的原版,琥珀有专业音乐人的能力,将菊花台的曲调改
编,很好地融入这个时代的风格,虽然说不上去芜存菁,却让本地人毫无芥蒂地
接受,一听就陶醉其中,甚至……还有几分庆典祭祀的庄重味道,这确实是琥珀
的本事!

  若不然,估计她也会和自己一样,到处吃闭门羹……

  不管谁抄谁盗,当前大家都是一条船上,如果希望女团被淘汰,对自己也没
有好处,琥珀若能过审,自己就解了燃眉之急。看凤婕的眼神,这趟应该是稳了,
自己其实该高兴的……

  白夜飞举手,想要鼓掌,但手虽然举起,到底还是拍不下去……

  「搭档,你表情怎么怪怪的?」陆云樵注意到白夜飞的异状,奇道:「我看
凤才女也很欣赏的样子,这回应该妥了,你怎么不高兴?」

  「呃……」白夜飞想了想,忍不住压低声音,「搭档,你有没有感觉这首歌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之前试曲的时候,陆云樵曾经听过这首菊花台,还评说怪腔怪调,不怎么好
听,白夜飞想知道,他有否感觉出异常来?

  「没有啊!哪里不太对?有些地方好像在哪听过,但真是很好听啊。」

  陆云樵摇头,「配上舞和动作就更棒了。对你有点抱歉啊,刚刚我还觉得,
翡翠的琴已经够好了,但两相对比,感觉整个都被她压下去了。」

  白夜飞皮笑肉不笑,「哪怕这些歌不是她自己做出,是抄袭来的,你也这么
说?」

  「啊?」陆云樵一惊,立刻压低了声音,「不会吧?琥珀小姐也算是知名人
物,怎么会这么做?那么好的作品,她抄了,不怕别人找上来?」

  白夜飞耸耸肩,「你说不会就不会吧。」

  见白夜飞反应不太对劲,陆云樵也没多想,更没认出这就是之前他哼过的曲
子,随口安慰道:「你放心,天理昭彰!这世界,假的真不了,如果她真有那么
下作,拿别人作品当自己的,想要谋什么好处,那就算一时不被发现,最后也绝
不会有好下场的!你等着,有这种人遭报应的一天!」

  这番话,陆云樵并未深思,只是说出来安抚自家搭档的情绪,却不曾想,话
说完,白夜飞没有被安慰到的样子,反而呆立当场,表情更是诡异。

  陆云樵奇道:「你怎么了?表情好怪!」

  白夜飞默然不语,满眼哀戚,伸手拍了拍陆云樵的肩膀,才从齿缝中艰难冒
出一句,「扎心了……老铁。」

  陆云樵犹搞不清状况,另一边,歌舞已告完结,一曲终了,琥珀朝四方作揖,
而回应她的则是如雷掌声,和所有人疯狂称赞叫好。

  自家人的认可,在这时间点上不代表什么,众人的目光,重新又落往评审者
身上。

  凤婕身后的八宝姬,明显被这一曲触动,一个个眉飞色舞,看向琥珀的眼神
充满好感,只是因为团队纪律严厉,这才牢牢站定,没有任何表示。

  身为她们的主人,凤婕直至此时才从震惊中恢复,倒吸一口凉气,露出自嘲
的眼神,摇头感叹,「这回真是门缝里看人,看走了眼。不过……人生处处有惊
奇,妾身确实没想到,真正的瑰宝,居然就在此地。」

  话中流露的语意,令乐坊众人又惊又喜,就看凤婕起了身,一反之前的倨傲
姿态,缓步走向琥珀,微微欠身,表现了和之前看待翡翠相同的尊重。

  「我必须向琥珀小姐道歉,因为你,我听到了仿佛超越这个时代的美好乐章,
那好像万军阵前,无数黄金甲士执戈的气派,实在太了不起!只凭这一曲,希望
女团就够资格在庆典之上登台了。王爷如果听了,想必会很喜欢的。」

  白夜飞在厅外看着这一幕,啼笑皆非,却也不得不赞叹,这位也真是人才,
菊花台被改成这样,她居然还能听得出原意,只凭这份超越时空的知音本事,就
该自己给她一个中指……不,大拇指。

  第四九章:犹如钟鼓鸣

  琥珀的演出,超乎意料地杰出,甚至可以说是技惊全场,除了被狗咬一口的
白夜飞,议事厅内外的所有人都为之欢腾,掌声,尖叫,赞许,汇在一起,从议
事厅内响彻至整个乐坊,「太好了!」

  「我们成功了!」

  「琥珀小姐,太厉害了!」

  从乐师、练习生、服装人员,到最不相干的保安和杂役,全部陷入狂喜之中,
一片欢腾,就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整体气氛,比过年了还要喜庆,就是平日未必与琥珀亲善的碧玉、珊瑚、玛
瑙三女,都喜形于色,按耐下心头的少许酸意,出来向琥珀祝贺。

  翡翠生性淡然,不喜人事往来,和琥珀并无交情,这时仅是含笑点头,在座
位上静静随众鼓掌,表示贺喜。

  「琥珀,你这一曲,实在太出色了,我都没想到,你不声不响,能有这种层
次的作品……」

  喜形于色,董珍珠主动迎上,琥珀才刚刚向凤婕答谢完,就被董珍珠从后头
搂住,玛瑙、珊瑚和碧玉也围了过去,翡翠默默起身,保持住淡定,悄悄地往这
边看了一眼,似乎注意到白夜飞的异常表情。

  白夜飞耸耸肩,挤出了一下僵硬笑容,心里觉得这样也好,至少保住了希望
女团,她们不会解散,自己的任务就不会失败。

  虽然,被黑吃黑了,有点不爽,可这一回若真换成自己上去,也未必能得到
认可,琥珀是凭着实力取胜,自己败得心服口服,这也就只能认了。

  谁都没想到,在这么喜庆的气氛下,会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如其来的炸
开!

  「你抄袭!」

  一个愤怒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彻全场,「小偷!这不是你作的曲子。」

  全场闹哄哄的,处于兴奋气氛之下,这个声音又不是太大,刚开始,谁也没
有反应过来,只有琥珀表情一僵,但又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自信地微笑,当作什
么也没听到。

  一瞬间的反应,没有逃过凤婕的眼睛,她一直在注意着琥珀,这时眼神一凛,
转头望向声音出处。

  满脸怒容的少女,从拥挤的人群中,强行钻了过来,试图跑到琥珀面前,却
总被人阻住,只能边跑边喊。

  「你抄袭啊!」

  「你这个小偷!」

  「那不是你的歌!」

  一声接一声的怒鸣,平素娇俏可人的少女,忽然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豹子,
怒气腾腾地扑向目标,而这些动作终于引起了全场注意。

  狂欢中的众人,如同被人当头浇下冷水,纷纷散开,洁芝周围立刻空了一圈,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这名气到脸红的少女身上。

  董珍珠松开琥珀,表情一下变得冰冷,满眼不悦,严厉的目光,让每个接触
到的人都心肺发寒,但洁芝就像看不见一样,怒瞪着琥珀,疾言厉色。

  「那首曲子,根本不是你自己作的,是我拿给燕儿,请你帮忙看的!你怎么
能据为己有,当成自己的作品唱出来?」

  这个指控当众提出,全场刹时无声,董珍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凤婕笑吟
吟地未作表态,静观其变,但其余人就没那么好定力了,刚刚有多喜庆,现在就
有多晴天霹雳,所有人的讶声一下轰然炸开。

  「什么?歌不是琥珀小姐作的?」

  「那是……洁芝?是她拿给琥珀看的?真是抄袭?」

  「怎么可能嘛!可洁芝她哪作得出这样的仙曲?肯定是琥珀小姐作出来的,
我相信她!」

  在一片大乱中,遭受指责的琥珀,出奇地淡定,平静地看向洁芝,摇头道:
「这首百花杀,是我花了数年的心血谱成,从头到尾,每个音符都出自我的创作,
完全没有参考别人的东西,抄袭之说,从何谈起?」

  仿佛要为自己的话作佐证,琥珀环视全场,看向在场的乐师,问道:「请问
各位,你们当中有谁,听过与这相似的曲子吗?」

  十数名乐师,无分老少,不论南北,听了这提问都是摇头。

  「没有!」

  「从来没有!」

  「这种奇特的曲风,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肯定是新创,从哪里参考得
到?」

  看见乐师们集体摇头,琥珀微微一笑,拉起华丽的裙?,向凤婕一礼,「凤
大才女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过类似的曲风?」

  凤婕摇了摇头,「妾身走南历北,也算去过不少地方,听过不少民谣,其中
确实没有与之相似的作品,这一曲……只应天上有,人间不曾闻。」

  取得全场一面倒的支持与信任,琥珀笑意更浓,连带气势都更盛几分,昂首
对着洁芝道:「你听到了吧?至于你说什么把曲子给了燕儿,要给我看……这事
我从没听燕儿提起,更没看过你什么曲子……如果我没记错,你平常练习的都是
发声与舞蹈,没人教过你作乐,你什么时候会作曲的?」

  「不、不是我的,但……」

  惊觉周围没有一双目光支持自己,洁芝语塞,忽然像是想起什么,连忙抓住
一个转过头,试图避开她目光的老乐师,「李伯,之前我明明给过你一份谱子,
你还说会好好看的,你记得吧?」

  李乐师一下扯回了手,不屑道:「你啥时候有作曲天赋了?你给我的东西,
我压根就没打开过,好好看什么的,只是礼貌,哪知你还当真了?你也不看这是
什么场合,跑出来闹什么?」

  洁芝更急,「那……你既然没看,把谱子还给我啊,那也能当证据的。」

  李乐师退了两步,活像在躲避瘟神,「什么谱子?我当时随手就扔掉了,你
别拿我当什么证据,我什么都不知道!」

  又一次受到了教训,尝到人情冷暖,洁芝方寸大乱,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
环顾全场,想要寻找燕儿的身影,可看来看去,哪里还找得到人?这才恍然大悟,
琥珀一早就做好了准备,当然不会留下最明显的破绽在这里。

  眼见洁芝孤立无援,翡翠神情肃然,向来平和的眼神,有了些许怒意与决然,
正要站起,附近的凤婕已然起身,看着争执的双方,微笑道:「可惜了,这首神
曲的根源有问题,要是闹到王爷面前,妾身可没法交代……如此说来,琥珀小姐
的资格……」

  没等凤婕说完,董珍珠怒气勃发,猛地冲上前去,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掴
在洁芝脸上,将毫无防备的少女打倒地上。

  「啪!」洁芝猝不及防地挨上一记,这一巴掌力道好重,直接就打得她脑袋
发晕,身体失衡,往一边摔倒,总算身为练习生,平时没少花功夫在舞蹈练习,
身体柔韧性一流,只手往地上一撑,就化去力道,顺势起身。

  整套动作,全然出自本能,洁芝本人被这一下完全打懵,愣愣回身看向董珍
珠,眼神充斥这不甘和委屈。

  董珍珠出手打了人,气势正盛,但被洁芝回头看了这一眼,也当场愣住,似
乎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又或是心中不安,一时间没了反应。全场刹时无声,所
有人脑子都僵住,不知该说些什么,喊些什么?

  珊瑚与玛瑙两姐妹整个惊呆,嘴巴咧得老大,没想到好不容易过关,又有反
转;碧玉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目光却挪开,也不知道究竟是指向谁。

  翡翠眉头紧蹙,正待起身说话,忽然感到一双充满敌意的目光,直视而来,
正是琥珀。

  感受到对方目光中的威吓,翡翠暗暗摇头,却是毫不考虑地站起身来,迎着
琥珀的仇视目光,面色平静,云淡风轻。

  琥珀眼神转厉,自己已经明确表态,翡翠不可能不懂,却还硬顶着要上,这
是摆明车马要与自己为敌了!

  眼见翡翠就要上前,琥珀正要抢先出声,对面却一下瞠目,好像看见了什么,
眉头舒展,站定不动,琥珀心中困惑,跟着转头看过去。

  众人目光的中心点,董珍珠已经回过神来,怒气更盛,看洁芝仍是那样一副
倔强的表情,没有半分退让,她扬起巴掌,就要再次打下。

  洁芝眼睁睁看着这一巴掌打来,不闪也不躲,眼中神情执拗,大有要一个人
与全世界对干的架势,不顾后果。

  所有人仿佛都听到又一下响亮的巴掌声,但数秒过去,这记巴掌终究没有落
下,不是董珍珠改变心意,是有人半途伸手抓住,将之牢牢定在半空。

  董珍珠惊愕扭头,瞪向身旁那个突然跑出来,有点面熟,却没有太深印象的
少年,看他一身服色,是乐坊中最低阶的杂工,董珍珠怒火更炽,柳眉倒竖,杏
眼瞪圆,熊熊怒焰之中夹杂着不可思议。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因为凤婕在场,董珍珠没有骂出口,但这个问题,同样也是全场人的共通疑
问。

  突如其来跑出的少年,让大厅里外一片寂静,所有人打量着他,面面相觑,
都想不通区区一个杂役,怎会在这时跑出来顶撞团长?

  作为份量最重的外客,凤婕先是皱眉,有些看不懂当前的场面,随即像是想
通了什么,目光带笑,静静旁观。

  场中,白夜飞没有抓住团长的手太久,既然拦住,跟着就松开了手;董珍珠
怒极,反手一掌,重重掴在少年了脸上。

  「啪!」清亮声响,回荡厅中,犹如钟鼓鸣……

  第五十章:周董又不是你老爸

  洁芝冲出来讨要公道的时候,白夜飞的心情极为复杂,最先泛上心头的,是
哭笑不得和又急又气,因为这个动作,完全不讲理智,是注定白费功夫的愚蠢行
为。

  作战,要讲天时、地利、人和。

  这里是女团的主场,周围都是琥珀相熟的同事,地利与人和都在敌方手上,
最重要的是,有凤婕在场,琥珀的歌舞是乐坊唯一希望,董明珠拚死也要保住这
线希望,在这种时候上去作抗争,不是明摆着找死?

  就连身为当事人的自己,都没打算上去争什么了,洁芝这么凶猛的维权,让
白夜飞词穷无语,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只是,撇开得失算计,白夜飞忽然觉得……胸中很暖。

  自己前半生,有过无数女人……好吧,不算有过,只是无数的一夜之缘,和
无数的一夜又几夜之缘。在那个两性权益高涨的时代,谁也不能说「拥有」谁了,
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

  那么多的美女,当中很多相貌、身段更胜洁芝,她们中的大多数,会拼了命
的取悦自己,用来换取她们所求的金钱、职位需求,但扪心自问,她们当中却没
有哪一个,会在自己无权无势的时候,替自己仗义说几句话……

  现在想想,前半生的自己,看似意气风发,出人头地,可其实……真是挺失
败的!

  现在,有个女孩,像张白纸一样,为了自己的委屈而愤怒,顶着沉重的压力,
为自己仗义而言……她应该很清楚这事的后果,如此触怒董珍珠,她别说会被开
除,甚至可能在这行被封杀,过去一直憧憬的演艺路,就此梦断了!

  可她还是决定站出来说话,这一切……她图个啥啊?

  白夜飞不晓得那个答案,但……自己胸口,很暖!

  自己仍觉得洁芝这么作很蠢,如果这时候有人出去帮腔,无论是翡翠,还是
自己,都不可能翻盘,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僵、更糟,是极不理智的愚蠢行为。

  然而,人活一世,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那么理智、聪明的,有时候……男人
做事,就只是凭一口气,或者说……冲冠一怒,为红颜!

  「……你有什么打算?」陆云樵查觉到了什么,悄然开口。

  「不知道!」白夜飞淡淡道:「我只晓得,这时候如果我只是看,我就不是
条汉子!」

  「……认识那么久,其实我真没当你是汉子过!」陆云樵摇头道:「算了,
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白夜飞道:「帮我掠阵吧,不管你怎么掠,反正别让不该插手的人下场,我
不想这场面弄到武力收场。」

  说完这一句,白夜飞就进入议事厅了。

  董珍珠的一巴掌,如果白夜飞想闪,肯定能够闪躲,但他不闪不避,任由团
长这重重一巴,掴在自己面上。

  热辣辣的疼痛,白夜飞没有太多反应,头稍微一歪,便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淡淡回看董珍珠。

  董珍珠本来要再补上一耳光,可是与对方眼神一触,心头感受怪异,总觉得
那不是一个普通少年的眼神,心下发怵,没有再动手,场面一时僵住。

  所有人看着对峙的双方,都没有开口,横竖现场还有安保,照说也用不着普
通人出来。

  站在角落,金大执事神色凝重,感受各方头来的目光,冷哼一声,正要示意
手下出去,收拾这不长眼的杂工,却忽感背后一凉,一股压力离奇迫来,自己已
被某人盯上,杀气腾腾,只要敢动,就会引来攻击。

  武者之间的纯感应,金大执事感受到本能地威胁,心中一惊,暗忖乐坊之内,
居然来了足以威胁自己的好手,还刚好在这时候,会是来自何方,不言而喻。

  金大执事瞥了一眼凤婕,看不出异样,却已是不敢妄动。

  洁芝双目瞪圆,看着白夜飞与董珍珠对视,心头又是兴奋,又是惊讶,眼中
微微泛泪,一只手抓住白夜飞胳膊,身体本能地往前倾,试图要替他挡住团长的
压力。

  没接受这样的好意,白夜飞反过来将洁芝拽住,一手搭上她肩头,另一手温
柔地替她擦去眼泪。

  拭泪的小动作,旁若无人,在各方环视之下,隐约就带着一股霸气,大多数
人的共通想法,就是这少年若非脑子有病,就是狂得可以……

  没管其他人怎么看,白夜飞轻轻拍了拍洁芝的肩膀,让她放松,自己上前一
步,迎着众人目光,作了个四方揖,轻松道:「各位,我是白夜飞,只是团里一
个杂工,现在出来,想说两句话。」

  一瞬间,布衣少年气势自生,不卑不亢的坦然,蕴含莫名的底气,虽然收获
了一堆不屑、愤怒、嫉妒、嘲讽的目光,却没有半个人直接反呛。

  「第一,这首菊花台,是我写的!之前委托洁芝给大家品评。相信很多人都
看过,你们肯定不屑,但肯定有看过。现在否认,就是撒谎,撒谎是不对的!」

  白夜飞摇摇头,笑着看向琥珀,「尤其是琥珀小姐!明明是我的曲子,你让
燕儿跟我说不行,然后就拿去用,连招呼都不打,说是你自己作的,难道不觉得
良心有愧?你这样干,不担心遭天谴,被雷劈吗?」

  对于今日可能发生的一切,琥珀早已有备,更想好了全盘说词,哪可能因为
这小小质询就动摇,当下微微一笑,就要回话。

  蓦地,晴空中响起数道霹雳,雷声轰鸣,紫电横空,竟是朝乐坊周围落下。

  几下雷鸣,一次近过一次,一声响过一声,在场所有人面色大变,用难以置
信的目光看向白夜飞,连望向琥珀的眼神,都开始动摇,觉得这一切过于凑巧,
有些不对。

  琥珀面色凝重,失去了之前的从容,就算有周详的卸责之词,甚至能反咬一
口,却怎都没法顶着轰隆天雷说出口。

  有别于琥珀,白夜飞嘴角微扬,一派镇定,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荡,看
在众人眼里,信服力大大增加了。

  这是众人看得见的部分,却没有几个人晓得,此刻白夜飞的内心,比琥珀还
要慌得多。

  ……随口扯几句吓吓坏孩子而已,要不要这么认真啊?生活无奈,讨口饭吃
罢了,雷神啊雷神,大家都是替老板打工的,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周董又不
是你老爸!

  全场无声,董珍珠神色复杂,冷冷看着白夜飞和琥珀,没有开口,而凤婕眼
中含笑,一副玩味之色。

  白夜飞心中默念几声「周董对不起」,从怀中取出一叠曲谱,手一扬,直接
洒向空中,飘散四方,洒落整座议事厅。

  满天散纸,飘然若雪!

  一名之前被洁芝委托看过的老乐工,摇了摇头,没有动作。

  一名面露好奇的年轻琴工,笑着伸手,接过一页乐谱,看了几眼,朝白夜飞
看去,惊疑不定。

  有人暗自摇头,觉得这名少年杂工实在离谱;却也有人默默点头,已经信了
几分。

  玛瑙和珊瑚对视一眼,一起点头;碧玉闭目沉吟;翡翠朝白夜飞递去一个赞
许的目光。

  「这些就是我的作品,大家可以比较看看。」

  白夜飞扬谱之时用上了巧力,大部分纸张都落在了四周,落在有份参与演出
的乐工面前。

  听了这番话,又多了不少人伸手接过谱子。

  白夜飞看向琥珀,摊手道:「琥珀小姐,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

  被雷声所惊,没能在第一时间控制局势,失了先机,琥珀面色难看,没有做
声,只是扭头使了个眼色。

  之前躲藏起来的燕儿,应声排众而出,同样捧了一叠乐谱,分传给全场众人,
无论是不通音乐的杂工之流,还是乐工和见习生,个个不落。

  全场再一次安静,手里拿到两份的人,开始对比乐谱,即使没拿全的,也凑
过头去,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这种氛围之下,谁也不想表现自己素养不够,当
场丢人。

  「这……谱子的确有些像啊!」

  「如出一源,如出一源!」

  有人看完乐谱,场内又开始嘈杂,判定两张谱子上的内容,确实类似,绝不
可能是想到一处,而是有所参照。共识很快就出来,但无从得知的,便是究竟谁
抄了谁?

  不过,再往下看去,群众又一次哗然。

  「琥珀小姐的曲子要优秀得多!」

  「那个杂工的曲子,根本不行啊!」

  大片嘈杂声中,一名老乐工摸起胡须,「琥珀小姐的曲子完成度更高,圆融
得多,才能有如天籁。」

  另一个拿着长箫的乐工点头,「另一份,这曲子怪腔怪调,太过不协,虽有
亮点,但……难登大雅之堂。」

  有年轻乐手不服气,想要说几句话,却被旁边人眼神瞪住,没能出口。

  琥珀眼见全场大多数人的反应,一如当初所料,顿时有了底气,看向白夜飞,
强势开口。

  「这些曲子都是我亲自做的!你不过是一个杂役,有什么资格进来说话?又
哪里会作曲?」

  琥珀昂首道:「是你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我的新曲,所以起了邪念?说不定,
还是你伙同洁芝一起偷抄,结果不得精华,只能自己瞎补,才弄得乱七八糟,现
在还想污蔑于我,窃取我的创作成果?」

  第五一章:版权之争

  白夜飞微笑道:「我真是很佩服啊,瞎话能说得如此坦然,真相信曲子是你
自己做的一样,琥珀小姐应该是全团里的演技第一。」

  口舌之争,没有太多的意义,琥珀无视白夜飞,也不再对答,直接望向董珍
珠,「团长,这场闹剧该终止了,您是不是该给大家一个交代了?您信哪个?信
我还是他?」

  全场目光看向董珍珠,等待着最终的结论。

  董珍珠没有立刻张口,而是看向凤婕,想知道她的想法,却见凤婕笑吟吟地
回看,并不表态,让人看不透她实际的想法。

  琥珀面色微变,万万想不到,刚才对自己新曲极尽欣赏的凤婕,在这节骨眼
上,居然还不愿百分百支持自己!

  从凤婕身上得不到答案,董珍珠瞥了一眼琥珀,再看向白夜飞,眼中闪现煞
气。

  不等董珍珠开口,白夜飞摇了摇手,抢先道:「团长您可以先不急着说话,
我还有第二句要说。」

  董珍珠冷冷瞪着白夜飞,等待这个把局面搅黄的小子,有什么第二句话能说,
在这样的情势下,她确实也没法不让这小子把话说完。

  白夜飞看着琥珀,笑道:「看来,事实真相究竟如何,一时是说不清了。不
过,没关系,音乐人终究得靠实力见真章。你有胆子,五天后大家比一场,谁真
谁假,到时候全团票决,看看是谁露马脚!」

  全场再一次安静无声,落针可闻,任谁都没想到,白夜飞会提出这种形同自
杀的方案,洁芝、翡翠脸色立变,完全不能理解他的想法。

  从现实层面看,白夜飞的作曲天份虽有独到之处,却仍与琥珀有着差距,真
比起实力,白夜飞未必能稳赢琥珀。即便赢了,比试若是全团票决,那琥珀仍有
着百分百的赢面,乐坊成员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今日都有大堆人睁眼说瞎话,后
头又怎能只望他们「反正」?

  若是请来第三方公证人,或许还有点希望,现在这样的安排,等于把胜利机
会完全拱手让出,任人宰割了。

  此时,没人相信白夜飞能在五天之后胜出,都开始转而思考收拾善后,老成
之人纷纷摇头,暗忖最重要的庆典资格,现在已经被搅得一塌糊涂,还要再等五
天,不知还会怎么节外生枝?

  年轻一辈,部分露出期待之色,觉得世界就该这样,有什么纠纷,拿实力来
说话,对白夜飞多了些好感。

  白夜飞神色淡定,一派轻松,似乎笃定自己能够胜出,实则心中忐忑,怕这
个局作不成,因为琥珀有五成机会直接掀桌,根本不需要答应,而董珍珠十有八
九会站在她那边。

  之所以把条件开得那么宽松,对琥珀有利,就是为了引她入彀,如果不是这
么极端的条件,她根本连考虑都不会考虑……

  琥珀神色阴晴不定,犹在考虑利弊得失,凤婕却笑着起身,主动发话,「好!
这番切磋想必精彩,说不定会是音乐界的一段佳话,妾身也很想看看呢。」

  这是白夜飞估算不到的变量,有凤婕这一句,琥珀就是想拒绝也不行,比试
之事,就这么成了定局。

  「没问题,既然凤老板想看,那就五日之后,真金哪有怕火炼的?」

  琥珀无奈,只能将没出口的话咽回,故作自信,大气应下,指着白夜飞道:
「区区杂工,不配与我比试,更别说切磋,这只是……我给底下人的一点指点。」

  白夜飞笑着耸肩,「那小子就等着,看琥珀小姐如何指点我了!」

  两名当事人议定,凤婕随即补道:「既然希望女团内部出了纷争,资格审核
的事,也只能先搁下,等五日后比完,再来看看是谁能出席王爷的寿辰庆典。」

  这是公道的作法,但对整个乐坊而言,煮熟的鸭子终究是飞了,一切都要等
到五日后再有定论,董珍珠怒火再起,狠狠瞪向白夜飞。

  白夜飞不以为意,笑道:「五日之后,必让各位刮目相看!」

  事到如今,说什么抱歉都已没有意义,白夜飞不特别摆低姿态,也乖觉得很,
不等在场众人反应过来,牵起洁芝的手,直接往外走,昂首面对厅外众人投来的
各色目光,对身后事不屑一顾。

  董珍珠愣了愣才醒悟过来,想到这名杂役居然连招呼也不和自己打一声,直
接就走人,视自己如无物,心中怒火更盛,猛地一掌拍在身旁几上,砰的一声响,
全场俱惊。

  「有意思,有意思。」凤婕轻轻拍掌,笑道:「董团长的这位……雇员,真
是有意思。你该不会准备这几天直接把他开除,扫地出门吧?那五天后的比试,
贵团已打定主意,结果是不战而胜了?」

  董珍珠满腔怒火,被凤婕的挤兑硬生生堵住,发泄不得,只能将到嘴边的话
咽回去,无奈回身,硬着头皮保证,「凤老板说笑了。为了表示公正,到时候肯
定会有一场公平比试,还请凤老板届时来作个见证。」

  「那样就好。」凤婕浅笑道:「妾身很期待两位具有创新之才的音乐人,做
一场巅峰比试,到时无论谁胜谁负,都是一场盛宴,妾身肯定会满足的。」

  董珍珠强行堆起笑容,点头表示认可,凤婕转过头,看向琥珀,笑道:「无
论如何,琥珀小姐今天的演出,水平一流,不管五日后结果如何,妾身也期待见
到琥珀小姐的活跃,更希望日后能与你有更多的合作机会。」

  「是!」琥珀眼露惊喜,本能答应,随即意识到不妥,但刹那间的考虑,她
还是堆起笑脸,点头道:「好的。」

  旁边的董珍珠又惊又怒,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凤婕这根本是赤裸裸的
撬墙角,偏偏自己还不能发作,今日受的憋屈,胜过之前一整年的累积。

  凤婕朝董珍珠笑了笑,以作告别,领着八宝姬扬长而去。

  董珍珠看着凤婕的背影,双唇咬紧,一言不发,全场没有半个人敢动。

  直到凤婕的身影消失,董珍珠恨到牙痒,却只能将怒目瞪向金大执事,恨恨
道:「你是死人吗?连个杂役进来捣乱都没拦住?」

  就在凤婕身影消失的一瞬,金大执事骤觉身后压力消失,顾不上理会团长的
质问,连忙回头,想看看给自己危险感受的源头是何人,但在窗口方向,没看到
别人,只有一个傻头傻脑,往里钻来探看的方脸少年。

  金大执事认得这是新加入的杂工,叫陆云樵,平时很有些土气,做事本分肯
干,不是什么惹人注目的存在,当然更不可能是让自己生出压迫感的人物,金大
执事压根就没有怀疑,厉声喝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什么人在附近?」

  董珍珠眉头皱起,先是恼怒金大执事的反应,随即明白刚刚是怎么回事,也
瞪向陆云樵。

  陆云樵一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的样子,老实点头道:「有耶。刚刚有个人
站在我旁边,穿着乐工衣服,但忽然……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金大执事急问:「乐工,是谁?」

  「呃!」陆云樵无奈摇头,「我不认识啊。」

  金大执事大怒,训斥道:「你是杂役,怎么会不认得坊里的乐工?究竟是不
是我们的人,你连这也搞不清?」

  陆云樵满脸尴尬,垂头丧气,「我进乐坊没多久,平常都埋头干活,并不太
与人打交道,就没……没把人认齐,而且……我以前就不擅长认人……要不……
大执事您把人都喊过来,我一个个认过去,看能不能认出来是哪个?」

  「都不知道人究竟是不是乐坊里的,还让你个废物认什么?」

  金大执事本就怀疑不是自己人,只是想得个准信,哪里还会对陆云樵抱有希
望,当下更是脸黑,狠狠剐了他一眼,发泄心中怒气。

  董珍珠听明白怎么回事,面色难看,怀疑是有人故意搞事,说不定……从头
到尾,就是凤婕的安排!

  「要是不用认人,我就先去做事了。」陆云樵被削了一顿,仍笑呵呵地不以
为意,十足心大的样子,抄起了手边的扫把,转身就走。

  金大执事不疑有他,追着骂了一句,「把你的事情做好,别让我抓到错处,
不然要你好看!」转过头跟董珍珠解释了起来。

  而厅内厅外,无关之人也都醒悟热闹看完了,剩下的是一大堆麻烦,团长和
金大执事都有一大肚子火无处发泄,谁也不愿意凑这个霉头,厅外的一哄而散,
厅内的乐工也都纷纷告退。

  「干活了干活了!」

  「对对,我也有事,先走一步。」

  「团长,这边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董珍珠顾不上管他们,挥挥手让人赶紧走,自己则往琥珀那边去,要和她促
膝长谈,既为了妥善处理五天之后比试的手尾,也要应对凤婕可能的挖角,还与
这位从不算自己人的女团成员多点亲近。

  只是,没等董珍珠迈出脚步,琥珀抢先对她使了个眼神,悄悄伸手指了指翡
翠。

  想到最近听见的传闻,还有翡翠刚刚的起身,董珍珠瞬息明白,更毫不犹豫
地作出取舍,快步上前,伸手将起身往外走的翡翠拦住。

  「……先别走,我有话和你说。」

  第五二章:条条大路?不通罗马

  离了议事厅,白夜飞牵着洁芝,一路小跑回到宿舍,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
心还没来由地跳得很快,像是一对携手私奔的小情侣。

  进了宿舍房间,才关上门,洁芝握住白夜飞的手,担忧道:「阿白,你怎么
自己顶撞团长啊?这样一来,彻底把团长得罪了,后头没有她的支持,怎么让别
人承认你的才华。起码,刚才如果有点转圜余地,也好……」

  没让洁芝多说,白夜飞摀住她的嘴,看她双颊飞红,心疼地揉了揉她有些红
肿的半边脸。

  「这些歌,才不需要别人承认,只要你喜欢就胜过一切了。」白夜飞道:
「看见自己女人被欺辱,还不站出来,我还算什么男人?」

  洁芝目中含羞,转头避开少年的手,低声道:「谁、谁是你的女人了啊?」

  「哦?」白夜飞轻笑,「亲都跟我亲了,手也给我拉了,腰都让我楼过了,
这还不算吗?」

  洁芝低下了头,声若蚊蝇,「就算这样,那也不能说一定就是啊。哪有你这
样强认的,怎么也得女孩子……」

  白夜飞伸手摩挲洁芝的长发,没等她说完就抢道:「都这样了还不是,那就
是你不愿意啰?俺老白有一说一,从来是村里的正经人家,绝不勉强人。你要是
不愿意……」

  「你欺负人!」

  洁芝猛地抬头,一瞬间的眼神,像是要扑上来咬人的小狗,白夜飞还以为自
己会被咬一口,还没及反应,洁芝双脚踮起,红唇在他嘴角点了一下,小脸红得
好似苹果,却笑得极之灿烂。

  「阿白,你为了我,跳出来得罪团长,我真的好高兴啊!你原本可以不用出
来的,我是想说,有凤老板在,团长肯定得给个交代,如果事情有希望,我才说
出你的名字,不用让你冒险。」

  「傻瓜!」

  白夜飞轻轻拍了拍洁芝额头,目光温柔,「一切都是琥珀搞出来的,就算你
不说,琥珀还会不讲吗?再说,几首曲子,哪有你来得重要?只是曲子,我可以
不要,但你被人欺负了,这笔帐我无论如何都要讨!」

  洁芝笑着摇头,满腔感动,却又露出忧色,「可是……现在要怎么办?阿白
你有打算了吗?五天之后的比试……琥珀她今天表现的那么强势,一点愧疚都没
有,改编得的东西又好,团长肯定站在她那边,剩下人应该也差不多。你就算能
拿出来更好的曲子,也未必能得到大家的认可,而且……」

  「而且我的曲子,本来也不容易得到认可对吧?领先时代太多,是不容易讨
人喜欢啊……」

  白夜飞摇头道:「你也别担心,我既然站出来了,就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琥
珀虽然偷了曲子,但也给了我启发。她今天的表现好,是因为她重新编了曲,将
我的曲子,用大家能接受的风格表现。这方面,我虽然弱,但翡翠她肯定擅长,
只要请她帮忙……」

  顿了顿,白夜飞望向洁芝,「再加上你,我们一起努力,合作改改新曲,有
很大机会胜过琥珀的。」

  「阿白……」洁芝激动不已,抓着白夜飞的手,「我们一起,一定行的。但
琥珀她……她偷你的曲子,万一又用上别的卑鄙手段,这怎么办?团长现在肯定
站她那边,再加上金大执事……」

  白夜飞笑道:「讲得好像我不会玩卑鄙手段一样。如果她真要使坏,放弃和
我公平竞争,那我新拿到的金叶,也不是吃素的。百役谱上头的那些东西,绝对
够让她好好喝一壶的。」

  ……更何况,还有张扬留下的东西,可以再找机会,看能不能用上。

  这话白夜飞当然不会明说,却不妨碍他表现得自信满满,笑着轻抚洁芝的脸,
安慰她的情绪。

  「喂,汉子!」

  淡淡一声,陆云樵推门进来,耸肩道:「如果你真有够卑鄙的手段,最好快
点拿出来。因为人家已经抢先一步了。」

  「啥?」白夜飞一愣,连忙和洁芝分开,陆云樵翻了翻白眼,摊手道:「翡
翠那边,不用抱指望,她应该已经帮不到你了。」

  「啊?」白夜飞大惊,心念一动,这才发现自己计划中的一大失策。

  与翡翠的结识、相处,时间并不长,也不算高调,但自己从火场中救出翡翠,
后来翡翠又邀请自己、洁芝去墓园,对有心人来说,已经足够得出翡翠与自己、
洁芝关系匪浅的结论。

  当前的氛围下,琥珀怎会想不到先发制人?是自己大意,没想到这一着。

  白夜飞疾问道:「他们拿翡翠怎么了?」

  「倒谈不上怎么了。」陆云樵道:「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团长直接把翡翠小
姐拦下来,说是请去说话,结果没说两句就马上宣布翡翠要闭门数日,专心帮琥
珀整理新曲,不见外客。你现在去,肯定见不到人了。」

  「怎么可能?」洁芝摇头,满脸不信,「翡翠姐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哪
有可能去帮琥珀编曲?」

  白夜飞扼腕道:「是我失策了,没想到团长干得这么绝,这么快就站到琥珀
那边去,本来我还希望她能中立点的……是我太天真了,翡翠应该是被软禁了,
说不定,姓金的就守在门口。」

  「琥珀和你之间选一个,团长不选琥珀才怪。我都不知道你是哪里来的自信?」
陆云樵道:「现在打算怎么办?准备用你的卑鄙手段了?」

  「暂时不急,还是先解决翡翠那边。」

  白夜飞摇头,「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翡翠怎么说都是女团六员之一,
琴艺还得到凤老板看重,团长不敢拿她怎么样,唔……无论如何,还是得想办法
联系上人,确认她的安全。」

  陆云樵点头,「翡翠觉醒了血脉,足够自保,就算别人想使什么坏心思,也
不是那么容易得手。」

  洁芝反对道:「这也不好说,还是得联系上她,看看状况,万一真有必要,
就跟他们拼了,不管什么比试,就算把整个女团搞到解散,也得把人救出来。」

  少女握紧了拳头,眼中发着光,白夜飞不知好不好把这视为斗志,但她确实
是一副好像真要这么作,还真能作到的模样。

  「这可不行……」白夜飞尴尬道:「真有必要,人肯定是要救的,但把女团
搞解散绝对不行,不然……我就有大麻烦了。」

  「为什……」洁芝一愣,随即醒悟,「跟你听到的那个声音有关?任务?」

  白夜飞点点头。

  洁芝担心追问:「阿白的任务究竟是什么,要帮忙吗?」

  白夜飞道:「主任务是保护整个女团巡回演唱周全,不过那个不重要啦,重
要的是先把眼下这一关过了。」

  陆云樵道:「翡翠的安全应该没有问题,你们还是多想想,没有翡翠帮忙,
搭档你要怎么赢这场比试吧?」

  「哼。」白夜飞冷笑道:「本来这回我想用实力取胜,但既然对方要来玩阴
的,那我也顾不上堂堂正正了。」

  「你这话说得挺霸气……」陆云樵看了白夜飞一眼,揶揄道:「但如果你的
卑鄙手段,只是想玩意识控制,催眠洗脑之类的,那还是省省吧。」

  「这招不行吗?」底牌被一语道破,白夜飞讶道:「我之前不是用得挺好的?
那个麻子压根没有抵抗啊!」

  陆云樵摇了摇头,「对别人不好说。对琥珀就不行……或者,你先拿来对我
试试?试完你就知道了。」

  「哇!搭档你这么信任我的?」白夜飞惊道:「如果催眠成功,那就等于把
命交到别人手上,你要玩得这么大?」

  陆云樵两手一摊,似乎非常有信心,就是不好判断这信心是指什么。

  白夜飞想了想,一脸肉痛,摇头道:「还是算了,召唤异物很花金叶的,我
现在穷成狗,花不起。你还是直接说原因吧,真不行就再想办法。」

  「好吧!你那手段……我估计只能对没有修练过的普通人有效。」

  陆云樵摇头道:「那个麻子,并非入门的修练者,才会让你得手。但要拿来
催眠入门的武者,比如我和金大执事,多半就没戏。我们凭自己的手段就能抗衡
……嗯,我估计你现在连翡翠和洁芝都催眠不动了。」

  「确实如此。」白夜飞点头,又不解道:「但对付琥珀有什么问题?她是修
练过?还是什么混血种?看起来不像啊!」

  「她当然不是。」陆云樵直摇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白夜飞,「但是你太忽
略道具的作用了。」

  洁芝一下被点醒,「对,琥珀她一定有这类护符,这招不行的。」

  陆云樵道:「催眠控心这种事,素来被上位者忌惮,匠师们开发了许多防护
道具,用来防备心灵控制。以琥珀的身份地位,很大可能拥有类似物件,否则…
…嘿,以她平素的交际之广,早就被那些垂涎她的富商、贵族设局得手了。」

  「这……确实不成。」

  白夜飞想想,确实没法强行硬来,自己的催眠手段,必须在一定距离内发动,
万一失效,就会被抓个正着,直接出局,半点翻身机会都没有了。

  ……这下麻烦了。

  ……还是,想办法打开天使之卵?也不知张扬有没有将把柄放在里头,又究
竟能不能逼迫琥珀认输?

  『应声虫:冥界食腐类虫虫,透过气血接引,复制、共享目标发声天赋,包
括但不限于各类肢体发声技,欺敌求生,持续时间一年,每次召唤费用:一百金
叶!』

  看着这段文字,白夜飞依稀可以想见那幕画面:在某个不知名的世界,有一
种虫类,能够复制所遭遇生物的发声,借此欺骗敌人,可能是发出猛兽的吼声,
把敌人吓跑;又或是发出雌兽发情时的鸣叫,引诱猎物进入陷阱。

  在生物链中,这样靠欺敌诈骗来谋生的物种,并不罕见,但它的这个异能,
却让白夜飞看到一个可能性。「……琴韵天生……弹琴的技巧,这该算是技能?
还是本能?」

  换在别人身上,弹琴演奏肯定是后天修来的技巧,但眼前却有一个翡翠,她
的琴艺和自身血脉天赋关系匪浅,两者密不可分,如果这也在应声虫的复制范围,
那么……白夜飞怦然心动,特别是文字叙述中,那句

  「包括但不限于各类肢体发声技」,自己确实知道,有些昆虫是靠摩擦肢节
来发声,但如果拿翡翠为例来扩大解释,用指头弹琴,这算不算肢体发声技?

  当前与琥珀的比试,自己手上有异世界的曲子,却没有将之妥善运用的能力,
明明满手的好筹码,却被压得全无还手之力,说到底就是欠了根本,而根本这东
西,累积需时,不是一蹴可成,这才令自己坐困愁城,无计可施。

  但眼前出现的这条捷径,似乎替僵局打开了线希望,虽然一百金叶的召唤费
用高到像在割肉,但整整一年的使用时效,白夜飞觉得……割肉也不是全那么痛
了。

  第五四章:赤日炎炎?人如羔羊

  作为一个成功的实业家,白夜飞行事极为重视风险,无论是洁芝、陆云樵,
他希望自家小伙伴的行动,都以安全为大前提,宁可行动失败,重新筹谋,都好
过让他们承受什么风险。

  不过,换了到自己身上,那情况就不同了。

  年纪轻轻,就能创立自己的大公司,拥有钜亿身家,白夜飞这些年来所做所
为,绝不会是循规蹈矩,一半以上的时间,都是脚踩在刀尖上飙舞,这么一路闯
过来的。

  自己亲自执行时,纵是有风险,系数也可以降低,因为对自身的应变能力有
信心,白夜飞独自单干的时候,行动会比团队合作时要激进许多。

  看完了电话簿上的资料,厘清自己手上的筹码,白夜飞立即行动,先去确认
翡翠的安全。

  哪怕是被软禁,如果没有亲眼看过,白夜飞就无法放心,尤其翡翠是被无辜
卷入的,倘使因为自己的关系,害她有什么损伤,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心安。

  自己现在成为全团瞩目,甚至被讨厌的人物,要去探查情况,多所不便,但
也不能把什么累活都扔给陆云樵,该自己干的,还是得自己上。

  乐坊在郢都是租赁了一处庄园来落脚,女团六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小院落,要
避开众人耳目,抄小道悄悄前往那边,倒还不是太难,可是到了翡翠所住的小楼
前,看见两名膀大腰圆的粗壮仆妇,门神般守在那里,这就不是那么好通过了。

  「……连个婢女都不派,找两只大妈来塞在这里,董珍珠也真是不顾情面了,
但没让两个持刀的保安站门口,总算还有点分寸。」

  喃喃自语,早在来此之前,白夜飞就有了准备。两相取舍之间,董珍珠毫不
犹豫地选择了琥珀,究其原因,无非是自己条件卑下,全然无害,董珍珠不把自
己当一回事,只想打发,才会直接对翡翠下手。

  换句话说,有必要让董珍珠知道,自己并非她可以随意搓圆捏扁的东西,想
要硬来,得要有被扎伤手的准备,否则,她后头完全有可能干得更过分!

  展示实力的方式,有很多种,但要让人忌惮,通常都伴随着鲜血……

  「抱歉了,你们其实是无辜的……」藏身在短木丛中,白夜飞看着两名仆妇,
低声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在这世界,谁又是真正的无辜呢?」

  召唤发动!

  两金叶付出!

  亡魂虫?召来!

  之前对付张扬,亡魂虫建立奇功,引来小魏、莺儿的冤魂附体,一举搞定了
张扬,这固然有因果报应、机缘巧合的成分,但若回归原点,亡魂虫的主要用途,
其实就是吸引亡魂,转附人身的载体,白夜飞一直挺纳闷,在随机发动的情况下,
亡魂虫会是怎样的作用?

  白夜飞注视着出现在半空的诡异萤光,因为正值白天,体积又小,亡魂虫的
存在非常不引起注意,其中一只甚至甫才召唤出,就立即自焚消灭。

  「……还会这样的?不知是没召唤到,就自行消灭?还是承受不了阳光?」

  看着亡魂虫殒灭,白夜飞迅速记下了这样的特点,此物不耐阳火,在日光下
的活动会大大受限,以后尽可能在晚上使用。

  一只亡魂虫被消灭,另一只却流转碧火萤光,像是接通了连络线,白夜飞猜
想应该是召灵成功,跟着就化成一道流火,坠落到一名仆妇身上。

  那名五大三粗的仆妇,本来抬头挺胸地站着,很有几分卫兵的威仪,忽地眼
神一乱,四肢往地上一趴,跟着就钻到草丛里去,对着花坛边的青草,张口大嚼
起来。

  「……我靠!这样也行的吗?」

  白夜飞为之瞠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变化,亡魂虫能召引过来的死灵,赫然
不只是人类,包含着万物万灵,从眼前情况来看,这应该是羊类的畜魂上身了。

  「徐、徐大嫂,你怎么会……」

  旁边的另一名仆妇,骤见同伴发起「羊癫疯」,吓到脸色发白,脚下踉跄几
步,正要张口呼叫,白夜飞新召唤出的第三只亡魂虫,已经飞坠到她身上。

  一次一金叶,经济实惠,亡魂虫,你值得拥有!

  出手一瞬,白夜飞暗自纳闷,不知会造成怎样的结果,却见那名粗壮仆妇的
眼神,骤然一变,从本来凶巴巴的蛮横,变得阴森怕人,嘴角勾起了令人发寒的
微笑,缓缓走了出来。

  花坛一角,放了一些普通的农具,她蹲在那里,逐一选取合意的物件,先试
看看整地的钉耙,又拿起割草的镰刀,在手上比划几下,试了试轻重,抛开一旁,
看来仍然不满意。

  白夜飞远远旁观,看着她熟练的动作,还有挑选工具时无比专注的眼神,心
头直冒寒气,暗忖便宜货的品质果然不稳定,刚刚那一手日了羊,这回可能抽中
大奖了。

  扔掉了镰刀,那名仆妇最终选了一把小斧,在脸上婆娑两下,露出欢喜悦乐
的眼神,然后拎起斧头,轻哼着不知什么地域的小调,就这么走了出去。

  看着那名仆妇平静地走出去,白夜飞耸了耸肩,缓缓走了出来,刚才有那么
一瞬间,自己确实挺担心的,如果这家伙转头进门,要对翡翠做什么,自己就不
得不有动作,必要时候,宰了她都是没办法的,但既然是转头出了门,后头发生
些什么,自己就管不到了。

  两名看守都不存在了,白夜飞二话不说就到翡翠的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翡翠,你……」

  推门进去,看见里面的情形,白夜飞不由一怔。穿着绿裳的翡翠,好好地坐
在桌前,对着一张曲谱,正在细读,低声轻唱,颇为入神,但她并不是房里唯一
的一个,就在她的对面,一身男装的碧玉,手里也拿着一张曲谱,同样在看。

  看到陌生的男人推门进来,两女都是一惊,碧玉更抢先护在翡翠身前,从靴
里拔出一柄短剑,俐落的动作、剽悍的英姿,白夜飞看得一怔,之前从来不知这
个假小子会武,现在看来,自己错失的情报不少。

  也是在看到碧玉的一瞬,白夜飞意识到先前的失策。

  施以压力,让董珍珠有所忌惮,这是必要的,但要说制造压力,一个神秘而
不可见的存在,无疑比确实的目标更能造成压力,没必要就把自己暴露出去。

  碧玉突然显现的武力,能把自己给吓一跳,反过来说,以自己现在的微弱实
力,要把别人吓一跳,唯一的捷径,也就只有靠藏得好了!

  想到这一点,白夜飞脸色立变,看着碧玉手中锋锐的短匕,装出一副十分惊
惶的模样,还退了两步,颤声道:「你、你拿刀做什么?你别乱来啊!」

  看到白夜飞的反应,翡翠先是一愣,跟着就反应过来,小快步走近,温言道:
「别担心,碧玉是想帮我才来的,你怎么会来的?外面不是应该有两个婆子在吗?」

  来到面前,翡翠使了个眼色,不着痕迹地轻瞥了一眼碧玉,然后点了点头,
白夜飞不知好不好把这看成碧玉可以信任的证明,但既然决定充愣,这时便得贯
彻到底。

  「我……我不知道啊!我是听说你出了事,担心你有个什么,想来看看,就
过来了。」

  白夜飞愣道:「外头有两个婆子的吗?我没看见啊,就因为没人,我才直接
就走过来了。」

  这话不尽不实,翡翠却也无法判断,困惑地看来一眼,倒是后头的碧玉,闻
言立刻收起走到门口,探头看了一眼,「奇怪?两个婆子都不见了,她们应该是
奉有严命,不能随便离开的啊……」

  白夜飞耸了耸肩,亡魂虫附体的时间,照说只有三十秒,但大口连吃了三十
秒的草,已经足够让人昏死过去,那个位置,从门口是没法一眼看到的;至于拎
着斧子往外走的那个,应该也早就清醒,可如果她走出去后做了什么一时三刻也
回不来了。

  「翡翠小姐,你们……情况未明,白夜飞连称呼都选择保守。

  翡翠争先解释道:「碧玉和我一直都是好朋友,刚刚她过来,向我要你的曲
子看,我们都觉得……这些曲子很有……独特的魅力!」

  碧玉收起了匕首,眼中犹有三分骄气,「姓白的,别太自以为是,魅力什么
的,是翡翠姊说的,我只是觉得挺有趣而已,可不是认同你有什么才能……」白
夜飞打量这个留着短发的英气少女,十六岁的花样年华,和洁芝同龄,眉目清秀,
穿着衬衫与紧身长裤,乍一眼看,很容易误认为英姿勃发的小鲜肉,可从侧面看
去,她浑圆挺翘的臀部,又成为一个亮点,没谁会在这上头弄错性别。

  注意到这点,白夜飞开始纳闷,碧玉一直以来刻意维持的男性装扮,是她本
身的真实性向?或者只是为了演艺而做出的人设?

  想归想,这并不是一个能够深究的时候,白夜飞回想之前议事厅中碧玉的表
情,忽然有点明白了,点头道:「才能什么的,我们先不说,但最起码的一点,
你不喜欢被琥珀压在头上吧?

  第五五章:气血相引

  白夜飞还记得,琥珀一曲艳绝当场时,碧玉的眼神中,除了惊讶,还有更多
的不甘、不服气,很明显……她不愿意看到琥珀成功。

  再想到她们平时行事的作风,琥珀是一路卖弄性感,背后有好几名富商定期
金援,虽然平常往来,喊的都是「干爹」,但实际状况是怎么样,大家就算不是
心里有数,也绝不会往好的方向猜。

  碧玉则是小丫头片子一个,平常都是受女粉丝追捧,若比起女团里守身如玉
的排行,她肯定是票选的头一位,因为就算是翡翠,都有文人墨客追求,唯独碧
玉,真是混到「千山鸟飞绝,万径男踪灭」的孤高境界。

  坐拥大批清纯、年轻的女粉丝,物欲又不重,看琥珀那边往来的不是秃头大
叔,就是啤酒肚蟾蜍,碧玉会看得起她才怪,而当素来看不起的对头,一朝有机
会飞冲上天,她会想伸腿使个绊子,也就不难理解了。

  「哼!」碧玉斜睨看来,「我是看琥珀不过眼,但她确实有本事,那首新曲
……带来的冲击前所未有,你拿出的这一曲菊花台,和她有部分重叠,却不能证
明是她抄袭,说不定……是你抄她呢?」

  白夜飞耸肩道:「你说得有理,但这点你要我怎么证明?还是你有测谎的手
段?」

  碧玉显然也不知怎样证明,被这么一问,沉吟片刻,猛一拍桌,「最起码,
你亲自把这几首曲子弹一次,我相信,如果真是你自己作的曲,你亲自演奏,应
该能让我听见不同于琥珀的东西。」

  白夜飞一怔,直接僵在当场。

  这似乎是一个最起码的要求,身为音乐人,没有能力弹奏自己作出的曲子,
谁会相信?

  问题是,自己还真就是弹不出!自己过去的人生里,对音乐从来就不是太感
兴趣,五线谱只是勉强看得懂,没有特别中意的乐器,更别说亲自弹奏,这回连
谱子都是洁芝帮忙填写的,真让自己弹,马上就要露馅。

  然而,自己的底子没有旁人知道,就连翡翠都以为自己是真有才华,现在如
果真相暴露,天晓得会是怎样的结果?别说争取不到碧玉支持,万一连翡翠都倒
戈,自己就连哭都哭不出来。

  ……难道,要赌一下了?

  应声虫的用法,纯粹是自己的猜测,到底是不是真的可以,其实全无把握,
万一臆测错误,没有自己预期的效果,那就是一百金叶丢到水里,连声音都不会
响一下的。

  千金散尽回复来,一千金龙币,白夜飞还有豪掷一把的勇气,可这一百金叶,
一分一毫都是自己拿命换来的,要这么拿去豪赌……好吧!似乎也不能说全是拿
命拼来的,这次所得的一百金叶加给,说是诛灭丑陋祭司兼非美形魔怪,自己后
来一直在琢磨,奖励的重点到底是「祭司」与「魔怪」?还是「丑陋」与「非美
形」?阿米巴那个变态的神界,好像是根据颜值来决定赏罚的……

  无论如何,眼下这一关,已经到了无法逃避的地步,后退一步,就是人设崩
坏,白夜飞不禁有些啼笑皆非,这趟来的原意,是为了要确认翡翠的安全,怎么
反而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怎么了?你不是连弹琴都不行吧?」

  看白夜飞迟疑,碧玉反而吓了一跳。她对白夜飞心有疑虑,猜想翡翠很大可
能错信了人,打算要好好检验一下,毕竟一个没背景、没成长过程的杂役,忽然
能写出冲击性的乐章,这种事情……谁会相信啊?

  但即使心存疑虑,碧玉却压根就没想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曲子原创者的人,
有可能会连琴也弹不出,现在看白夜飞不置可否,只以为他是心高气傲,不愿演
奏给自己听。

  「……谁稀罕啊!」碧玉高抬起下巴,一手插腰,「你这些曲子,怪腔怪调,
说得好听是具有冲击性,但说实际一点,就是剑走偏锋,知音寥寥,如果不是翡
翠姊拜托,我还不想听咧。」

  翡翠走上前来,柔声道:「阿白,碧玉她确实是一个……」

  很清楚翡翠是要替碧玉作保、推荐,更感激翡翠无论在什么处境,始终都在
替自己着想,白夜飞摇了摇手,没让翡翠的话开口,只是道:「翡翠小姐,能否
借一步说话?」

  翡翠不疑有他,和碧玉告罪一声,和白夜飞共同走到一旁,刚要开口,已听
白夜飞低声传话。

  「给我一滴血,行不?」

  这么惊悚的要求,着实把翡翠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没显得畏惧,
反而微微一笑,知道了白夜飞已经有了主意,很为此而高兴。

  没再多说什么,翡翠从放在旁边的小荷包里,取出一根缝衣针,刺破水葱般
的白嫩指头,殷红鲜血滴出。

  却也直到滴出血来,翡翠才呆在那里,尴尬道:「这血……是要滴在哪里啊?
阿白你有东西接的吗?」

  翡翠少有这么傻呼呼的表现,看在白夜飞眼里,实在说不出的可爱,趁着屏
风阻隔,不怕被看到,猛地一把抱过翡翠,直接往她唇上吻去。

  意外白夜飞的主动,翡翠却压根没有想过躲避,任着他施为,还小心地自我
克制,避免发出声音,惊动屏风外的碧玉。

  趁着两具火热的身躯紧密相贴,白夜飞的动作极不规矩,上下其手,将翡翠
弄得面红耳赤,偏偏还不能发出声音,要为他掩饰,方便他来轻薄自己,真个是
羞耻到不行。

  两人在屏风后头的动作,尽管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衣衫摩擦的细微轻响、碰
触到屏风的动静,还是让碧玉有所察觉,恼怒拍桌道:「姓白的!你说什么悄悄
话呢?要弹就出来,弹不出来我就走了!」

  碧玉有所察觉,翡翠开始着急,担心这个小弟弟气血方刚,恋奸情热,把正
事给忘了,试着要把他推开,白夜飞却哪里肯依,直接用身体将她压在屏风上,
同时取过那根缝衣针,也往自己指头上刺了一下。

  看见白心夜飞指上渗血,翡翠目光一下瞪大,比她自己受伤更紧张得多,伸
手过去想阻止,被白夜飞阻住,反握住她受伤的手,与她滴血的指头相碰。

  ……应声虫的发动,要透过气血接引,也不知道怎样是气血接引?电话簿的
简介也不说得详细一点,全要靠自己猜……

  白夜飞心念甫动,耳边陡然听到熟悉的系统音。

  『侦测到情境相符,请问是否召唤应声虫?每次召唤费用:一百金叶!』

  这基本上是完全不用想的事,白夜飞作出肯定指示,跟着就看见头顶异光流
转,浮现一只形似瓢虫的六足彩壳异物,与此同时,自己和翡翠的头顶上,浮现
淡淡的红雾,血气从伤口被牵引出来,完成连结。

  刹时间,白夜飞感到脑内一阵晕眩,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一下灌了
进来,原本还担心自己会把握不到,但耳内忽然传来细细的流水声,一股清凉的
气感,如醍醐灌顶,让意识一清,跟着就流泻四体,冲刷血肉。

  奇妙的感受,白夜飞登时了然,怪不得百役谱中的召唤物,多数对发动者的
等级有要求,因为如果不曾修练,没有打开人身秘门,很多精微深奥的东西根本
就把握不到,就算成功灌入体内,也未必能够发动。

  也多亏就在不久之前,刚刚迈过了那道槛,成功打开水之门,否则这一百金
叶很可能就抛到水里,自己和翡翠还白白流血,糗到不行!

  「……怎、怎么了?」翡翠察觉事情有异,挣脱出来,抓着白夜飞的伤指,
紧张问了一声。

  「没事,放心吧。」像是亲暱的小情侣,白夜飞搂了翡翠一下,跟着就踏出
屏风,往外走去。

  「久等了!这里是翡翠小姐的地方,有些东西我没弄清楚,得要先问一下,
才知道有什么使用忌讳。」

  白夜飞从容坐回桌前,笑道:「现在弄清楚了,事情好办了。」

  看着白夜飞的姿态,碧玉秀眉微蹙,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

  一直到刚刚为止,这个杂役给自己的感觉,都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气质
有些浮夸,看上去不太讨人喜欢,但大体上……还算正常,都还是个……普通人!

  可打从白夜飞从屏风后走出的那刻起,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似乎发
生在他的身上,他的动作、眼神,甚至是面上的笑意,都带着强大的自信,神采
飞扬,吸引着人的目光,舍不得移开。

  ……这家伙,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整个人好像都不一样了?

  这里是翡翠的闺房,她平素使用的琴,有好几张都挂在墙上,白夜飞顺手抄
来一张,往桌上一放,人平稳坐定,十指放在琴弦上。

  五弦琴,这是自己不曾接触过的乐器,从前的自己也没弹过琴,这里应是完
全陌生的东西,但此刻……指头与琴弦碰触的感觉,这就像是自己肢体的延伸,
明明是死物,却有血脉相连的感觉。

  这一铺,似乎没有赌输……

  白夜飞微微一笑,十指拨动,流畅的琴音在房间里响起……

              【作者后话】

  不管书名叫什么,不管有没有肉戏,这部作品的本质,就是后宫小说,这一
点是可以肯定,且不会改变的。

  时代是在进步的,但就因为时代进步了,大家就要像清教徒一样,后宫不许
开,有女角色不能收,甚至自我阉割到连女主都省掉,从头到尾干干净净,这样
的「先进」,不是我在二十多年前入行时,想要贯彻的创作理念。

  因此,不管在哪立足,这部作品的本质,是后宫小说,整个的剧情、人设与
合理性,都是为着这点来服务。

  但,回归这点来说,目前不能说做得很成功,主角的后宫目前才顶多两位,
实际吃下的才一个,都足足十八万字耗去了,因此被人说是慢热,也确实是我的
过失。

  可除了收女人入后宫,还是希望能从根本上,让这部作品能稳当,所以主角
的力量提升、其他小伙伴的组建与描写,都在从基础的地方一一搭建,反过来说,
也就是分慢了收女人后宫的速度。

  首个六万字,主角降临之后,为了尽快有个高潮起伏,所以全力在字数内,
完成了首次召唤与火场救美,不管是弄清楚电话簿的作用,还有召唤杀敌,都是
我自己觉得高潮的部分。

  次个六万字,我把高潮放在神爱之夜,那一段里面,小伙伴各有表现,主角
也成功干倒了Boss,自我的感觉,也是有起有落有高潮。

  所以在看到大家评价,说作品太慢热,十二万字没有高潮的时候,其实是满
惊愕的,因为我一直很小心在避免过于慢热的问题,每一段都赶着在字数内,做
到了提升、紧张感与高潮起落,但最后呈现出来给大家的感觉,却不是这样,归
根究底,可能是我觉得很嗨的东西,大家看来无感吧。

  那……什么样的东西,才是大家看起来很燃很嗨的高潮呢?这点我也感到茫
然了。

  不过,如果回归到初衷,那不得不说,忙着布局的我是比较失策的,整整十
二万字,没有扔出女角色来引发期待,所以第三个六万字,故事主线从阿白的提
升上离开,女团六人正式登场,女主之一的凤婕也出现,看看能不能让可看性提
高吧!

  原本希望十八万字前能够写到「矿洞灾变」和「还你六十年」,可要描写的
东西有点多,终究还是往后推了,就请大家期待与支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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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不容易啊谢谢分享了感觉肉戏不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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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弄玉~是写六朝的那个弄玉吗?好像六朝还没完结呢~开新小说啊。
瞄了几眼,轮回时空管理局,无限穿越的科幻题材吧?
养肥再看吧。入坑容易出坑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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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菊花好养 金币 +3 认真回复,奖励! 2020-9-6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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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6楼 的帖子

这个很好啊,不知道金鳞化龙传还几多人记得,一个类型的,有情,有剧情,还有势力发展。和本书一样是很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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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菊花好养 金币 +2 认真回复,奖励! 2020-9-6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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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留言
冰凌宇(2020-9-5 17:54)提示: 网上找了挺多地方好像都少53,以后找到了再补
实话,写得很好,虽然起头没什么新意,与一般的穿越差不多,但进入故事后情节不老套,值得期待。
顺便说一下,似乎少了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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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菊花好养 金币 +3 认真回复,奖励! 2020-9-6 2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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