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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古香] 【请君入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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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非觉得事情有些失控,至少对于他而言,一切真的好诡异,因为自己原
本不太热闹的空间里突然多了那么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最初会选择假扮韩少风,当然是受时局所逼,可是到了后来,在所有情况都
稍有纡解之后,他依然住在韩家,这多少要归功于韩少风本人的不被重视。文不
文,武不武,才无才,貌无貌,再加上懒惰怕事这样的小毛病,在韩家的地位如
此渺小也就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他却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众人的视线下,当然不是出于他的本意,
而是因为那个名叫白绫,却硬是把自己叫做何素的丫头。

  她说她要他变成人中龙,这样才能配得上她。当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正想从
地上爬起来,而听了这话,又再次跌了回去。以为那不过是一句戏言,即使在看
见她狂妄且骄傲的眼神后,他还是没有意识到她是认真的,所以,他只是贯彻自
己一向的作风,人前答应,人后忘记,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渐渐脱离了原来的轨
道。

  那天晚上,他正在房内练功,突然她就闯了进来,甚至没有敲门,而他甚至
没有来得及加上一件衣服,只是光着上身,愣愣地看着她。

  只见她手里捧着一袋用布包着的东西,非常厚重,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看
见他之后,她居然也不转开视线,只是直勾勾地猛看着他。

  倒是他一个男人不好意思,先红了脸。

  「我没穿衣,何素姑娘不如先出去一下吧?」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这句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以后也会成夫妻的。」她一点也不害臊,甚至还以
赤裸的眼神「赞赏」他的身材。「你快点穿吧,我还有事情呢。」

  当下他真恨不得把她丢出房间,可惜还不能如愿,只好迅速把自己包里起来,
等穿着妥当之后,居然看见她还在盯着他,他立刻在心里开始咒骂。

  「好了好了。」她把已经放在桌上的布包摊开,居然是各类书籍,从诗词歌
赋到事林广记,从医卜星相到日用百科,一应俱全。

  「你从我爹爹铺子里搬来这些做什么?」他随手拿起一本,正好看见扉页上
印着韩家的印章。

  何素嗔怪地扫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东西取自你家呀。」

  放下书,他毫不在意的反问:「上面刻着我家的印章,我知道有什么奇怪?」

  「你们家开的『韩记』是临安出名的大书铺,你的两个哥哥虽然算不上学富
五车,但到底也是文雅之士,可是你一个韩记的三公子,却是目不识丁,不识时
务,整天就只知道闲逛游乐,这样子走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容貌是爹娘给的,再怎样也是变不了,特别是在这个还没有整形技术的时代,
只好从他的内在改起,何况说起来,一个人最最重要的还是他的内涵。「所以,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你要给我乖乖地闭门读书。」

  「什么!」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何素正讲到兴头上,一下子被他的叫声所惊,她眉毛一蹙,已然有了要发作
的征兆。「你干什么?!」

  他讪讪而笑。「没什么,没什么。」

  「没什么乱叫什么!」

  「何素,我这样子满好的,为什么一定要学这些呢?你看,我没有学也可以
过得非常快乐,学了以后也未必会有这样的安逸吧。」他捺着性子解释。

  她冷冷而笑。「是呀,是不错,反正你是韩家的三公子,怎么说那么大一个
家也不会在乎多养你一条米虫,你家老头虽然一直骂你,但到底也是他的孩子,
他不会狠心饿到你。」

  他不住地点头称是。「就是就是。何素你果然是最聪明的。」

  「就是什么?!你这个没用的男人!」她暴跳如雷,要不是吨位太重,这会
恐怕已经跳到桌上了。「如今你父亲养你,那是不得已而为之,要是将来他过去
了,由你两位兄长当家,你还有那样的好日子吗?」

  到那个时候他早就去了别处,哪里还需要整日带着一张丑丑的面具,对着她
气呼呼的脸?为什么她会是白正的女儿呢?要不是为了玄天宝剑,他才不会处处
忍让。

  「我想,两位哥哥应该不会难为我吧。」他低头说道。

  「你倒是一厢情愿得很。」何素气极,说了半天,他居然还是那个要死不活
的样子。「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你会一辈子抬不起头,一辈子被你的父兄看不
起?你看看他们对你一点都不尊重,这样也就算了,就连底下的丫头小厮也是这
个样子就太过分了!韩少风,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不舒服,不乐意吗?」

  「一点也不觉得呀。」反正韩少风是韩少风,轩辕非是轩辕非,这两者并没
有多大的牵扯。

  「你难道就不想有一天出人头地,受到别人的尊敬?」那一点点虚荣的个性
让她很难接受他的话。

  「我要那些做什么?」不过心里他却不住地为她的见识而点头。出人头地受
到万人景仰,他这么多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一个闺阁里的千金竟有这样
的胆识气魄,着实有些让人欣赏了。「你没有看见我爹爹和两位兄长每日都要为
铺子里面的事情操劳吗?就连小我好几岁的四弟也还要流浪在外,餐风露宿的,
好生可怜呀。」

  「你这是男人说的话吗?」真正是朽木不可雕!她何素怎么如此凄惨,只能
依靠这样一个人呢?

  「我才从没见过像你这样说话的女人呢。」他低着头,以为说得声音很小,
结果还是被听见了。

  何素立刻反唇相讥,「我会这样还能怨谁,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你以为我高
兴和你吵吗?我每天都要努力减肥,努力美容,已经累到不行,可是偏偏还要打
理你的事情。我很闲吗?」想想自己还真是委屈,不知不觉她就垮下了脸来,浓
浓的眉毛全部挤在一起。

  轩辕非看她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发飙,赶紧引开话题,「何素,你不要难过,
皱纹又出来了!」

  果然,极度自恋且爱漂亮的她一下子就换了张脸,大力地拍拍自己的脸颊,
然后又拿出那面小镜子,左左右右看了数遍才算放心。

  而这时,他则兴趣浓厚地开始观察她。这个女人天生暴力,动不动就喜欢打
人骂人,也极度自恋,一面镜子永远不会离身。曾经以为她是一个无趣的工具,
怎么也料不到她居然为他平静得就要发霉的日子添了这些乐趣。

  「你看什么?」

  整理好自己之后,她正好看见他目不转睛的眼神,觉得很古怪,不像韩少风
平日里的样子,似乎过于锐利,还透着难得的霸气。

  可是,很快的又奇异地消失了。

  「没看什么呀?只是我还没有见过这么爱漂亮的姑娘呢。」

  她从鼻孔里冷冷地哼了一声,「爱漂亮又怎样,女人本来就应该把自己打扮
得漂亮一点,难不成你以为女人天生就应该在家里为老公煮饭裁衣,外加带生孩
子,把自己弄得像个黄脸婆一样吗?」

  他傻笑着看她。

  「你不用笑,我知道你肯定也是那样想的。不过,我告诉你,要是想要娶我,
就趁早把这些念头给忘记,我何素是不会成为那种可悲得没有自我的女人的。」

  「在下不敢,在下不敢。」大概没有人敢惹这样的女人吧,凶悍得叫人害怕。

  何素总算满意他的答案。「好了好了,不跟你扯这些了。这些天,我一直在
想怎么改变自己被人看不起的状况,我想呀想,终于明白之所以会落到这个田地,
就是因为你的无能造成的,正所谓治标还要先治本,所以我打算从今天开始培养
你,让你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比你那两个讨厌的哥哥还要好上百倍千倍!」

  「我——」

  「你只能答应,不能反对,要不然的话……」她瞪着他,绝对的不怀好意。

  「好吧好吧。」培养?很有趣的字眼,他倒是非常好奇她要如何把「朽木」

  变成「玉石」。「那你要我如何做呢?」

  她食指一点,「看见没有?你要从今天开始努力学习这些东西,必须在三个
月之内学完。」她敲了敲书皮。

  「何素打算教我吗?」

  「当然不是,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同的朝代有不同的文化,她一
个来自未来的人,怎么可能懂得那些。

  「你要做什么?」

  「我要减肥,美容,当然还要监督你,这可是最最费神的事情了。」

  「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差别呀?」他挑高眉看着她。

  「因为你将来会是我何素的丈夫,既然是我的丈夫,当然要有内涵了。」

  他暗自偷笑。「可是,我记得不是我要娶何素,而是何素硬要嫁给我的。」

  她倏地被呛了一口气。「那有什么关系,反正结果都是这样——我们将来会
成为夫妻。」

  这都要怨白绫啦,也不管对方是猫是狗,只是被人救了就要以身相许,害得
她被人贴标签——一个爱韩少风爱得发疯的女人。

  「既然是要成为夫妻,你当然要努力学习,让自己成为一个可以让妻子走出
去也有面子的男人,这样你明白了没有?」

  「可是,我一看书就会头痛吐血的。」这女人还真是狂妄又自恋。

  「胡说什么!哪有人会看书吐血的?好,既然我们已经沟通无误,那么现在
就开始吧。」

  她走到他的床边,当看见上头放着几件散开的衣服时,眉头又很有规律地跳
了几跳。

  「这是什么衣服?」

  「小孔拿来给我替换的。」

  眉头虽然松了一些,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于是何素主动地开始收拾,一件
一件抚平,再一件一件叠好,四四方方的过分整齐。

  「以后,干净的衣服要像我这样子放。」

  唉,这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怪异。「那多麻烦呀,反正是要穿的,何必多此
一举呢?」

  「这是我的规矩,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她看看外面的天色,「呀,居然都
那么晚了。」

  「是呀,是呀,何素姑娘也该休息了。」刚才练功被她阻挡,他早就在想如
何让她离开。

  「我自然会休息的。」睡眠可是一个女性保持健康的最大法宝。「嗯,现在
开始你去看书,而我就在这里休息。」

  轩辕非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要在这里休息?」

  「自然如此,我不是说了吗?我是要监督你学习的。」她理所当然地上了他
的床。「既然说了要监督,就不能离开。不和你多说了,我要睡啦,再晚明天一
定会有黑眼圈。」

  她的话总是奇奇怪怪,让他听不太明白,不过看她的样子分明就是不打算走,
这可怎么行,玄天功要的就是持之以恒,可不能为她有所耽误。「何素,我知道,
我不会偷懒的,你就回去吧。」

  「不行,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肯定想在我走了之后偷懒,我可没有那么容
易上当。」她岂会不知道他的德行。「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正所谓一寸光阴一寸
金,还不给我快点看书!」

  「可是,那是我的床。」他装出一副委屈样。

  「我知道呀。」

  「你睡了我如何睡觉?难不成……要同榻而眠?!」

  一根不知打哪来的戒尺丢了过来,他只好「砰」一声硬生生用脑门接住。

  「你想得美!还没有成亲就要占我的便宜,你以为我很随便吗?」

  谁要占她便宜了?!轩辕非只觉得她真是有理说不清。「那我晚上睡在哪里?」

  「你要学习还要睡什么觉?要是真的觉得累了,就趴在桌上休息一下好了。」

  「何素,我们孤男寡女的,怎可共处一室?」她要是一直在这异,他要怎么
练功?

  「我都不在意了,你计较什么?」她眼中带笑,又露出那回她压在他身上怎
么也不肯起身时的表情。

  总以为世间只有男子才会如此好色,没想到这个何素偏偏与人不同……不知
怎地,他居然腹中一片燥热,那一股玄天内力直涌入丹田,好不容易他才把它压
了下去。

  「何素——」他该怎么办?总不能点了她的穴道丢她出去吧?

  看来只好先让着她,然后再让她知难而退了。

  「我睡了。」她正要休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睁开眼睛嘱咐,「我醒来的
时候要是没有看见你在用功,你就死定了!」说完才转身睡下。

  眼睁睁看着她躺下,一会就发出「呼呼」的声音,轩辕非是满肚子的气恼,
可是偏偏生气的对象却已经毫无顾忌地睡去,一脸憨态。

  他走到床边,轻声自语道:「旁人面对我莫不是又怕又恨,你这丫头倒是胆
子极大,想改变我,我倒是愿意与你一赌,看看你我之间谁输谁赢!」

  第二天,天才稍稍亮,何素因为比较晚睡,所以还没有醒来。

  朦胧中她转过身子,只觉得原本很大的床铺突然有些拥挤,手不由自主向前
推去,却意外沾到了一手的水。

  她倏地惊醒,睁眼看去,对上的却是那张一脸疙瘩的脸,还有他嘴边带着的
口水!

  正急着下床想要洗去手上沾到的恶心液体,韩少风却偏偏伸出右手,一把将
她压回床铺。

  她用力挣扎了好几回,却都没有办法起身。「韩少风,你给我起来!」无法
脱身,她只好大吼他的名字。

  轩辕非装作受惊的样子,惶惶然跳起来,然后非常不巧地把半个身子压在她
的腰上。

  只听何素凄厉的一声惨叫,「韩少风,你这个该死的混小子,我一定不会放
过你的!」

  轩辕非要的就是这一刻的结果,等了一个晚上,总算没有白费。「何素,怎
么回事呀?你怎么会在我身下?」他总算放开了她,翻过身下床,「你没事吧?」

  「你要不要让我压看看有没有事?」她的双手紧紧压在腰侧。不会伤到了筋
骨吧,真是好痛!

  「何素,都是我不好。」

  「喂!为什么你也会在床上?」

  「我也不知道呀,我记得昨夜瞧着这些东西,脑袋就又痛了起来,然后我想
先趴着休息一下,可是一睡醒就成了这个样子了。」他盯着她的眼睛,「何素姑
娘,昨天晚上,我们没有发生什么吧?」

  「发生什么?!」这个男人是要气死她吗?「你以为会发生什么?」

  轩辕非佯装懊恼地说:「唉,我就说了,一男一女不能待在一个屋子里的,
这样子——」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她的身子。

  何素扬起手要打,却被他轻巧地逃开。

  「韩少风,你这个品性不良的色鬼,动什么歪脑筋!」她缓缓地挪起身子,
半靠在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门却开了,小孔端着一盆洗脸水走了进来,看见房里的两人,
她一愣,手上的东西差点没有掉下去。

  「何素姑娘,您怎么在这里?」

  「何素她晚上——」轩辕非正要说话,却立刻被她打断。

  「没什么,昨晚我要你们家三少爷读书,今天一早过来看看有什么进展。」

  「那为什么何素小姐坐在床上呢?」小孔依旧狐疑地问。「起得太早,有些
头晕,所以就在这里坐坐休息一下。」这种事情本来没有什么,毕竟他们又没有
真的发生什么事,不过这里不比现代,女人夜宿男人的房间里恐怕就是天大的罪
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别冒险说实话的好。

  「哦,原来是这样呀。」小孔的性格单纯,果然接受了她的解释。「那何素
姑娘,三少爷昨天晚上学得如何呢?」

  于是,两人一起把视线转到了当事人身上。

  「唉,何素,我一看这个就会头痛,真的不行呀!」

  小孔率先噗哧了声笑出来。「都三年了,三少爷怎么还是那句话?何素小姐,、
我看你也不要白费力气了,自从三年前开始,三少爷只要一拿书头就会痛。当年
我们老爷用棍子逼三少爷读书,三少爷还不是读成如今这个样子,有一回才夸张
呢,好端端的人一拿到书居然就吐血了,气得我们家老爷生了几天的病。」

  轩辕非自然知道小孔说的那事,所谓吐血是他以内力运气逼出来吓唬韩家老
头的,省得他三天两头来寻他麻烦,要他看书。

  「这么厉害?!」何素还从没有听过这样的病例呢。果然是懒人就有懒病!

  「可不是,吐血、生病,只要碰了书就会变成那个样子。」

  「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她如何把他培育成一个像苏东坡、辛弃疾那样
的一代文豪呢?

  轩辕非靠在墙上,打算看看花招百出的她还能有什么名堂。

  看起来,她要回去重新安排一下计划了。

  她一脸深思地走到门边,正要推门时,突然叫住小孔,「小孔,记得等会来
我房里一下。」

  小孔呆呆地点头,看着她不见踪影之后,才问主子,「少爷,何素小姐是怎
么了?」

  「估计也和老爷得了同一种病了。」

  轩辕非耸肩,心里有一种得胜归来的喜悦。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大胜的时候,何素却又有了新的主意。

  「这是什么?」

  「自然是文房四宝了。」笔墨纸砚都看不明白吗?

  「可是,我看书一定会头痛吐血的。」他警告她事情的严重性。

  「知道,小孔不是说了嘛,我虽然失忆,却没有得健忘症,自然没有忘。」

  她把所有的东西都给铺开,「不过只是不能看书,不是吗?」

  轩辕非僵硬地点头。

  「所以,你看我又想到其它的法子了!」

  门外传来小孔高呼的声音,「何素小姐,您要的东西,我们都给您带来了。」

  轩辕非一个箭步推开门,便看见小孔带着另外两个男仆候在门外,每人手里
都捧着一大堆东西。

  「可都齐全了?」何素推开了他,站到前头。

  「齐全了。」小孔回答,「这些画是从大少爷屋里拿来的,剑谱拳谱是从四
少爷屋里拿过来的。哦,还有这些兵器,也是四少爷以前用过的。」

  「你们把东西都搬到三少爷的房间里去吧,小心点。」

  难不成这丫头还没有放弃?「何素,你这是要干么?」

  「从今天开始,你白天照着这些画练习,下午练剑,晚上练拳,我就不信,
你韩少风身上没有一样潜能可以开发。」

  她夸张地咧嘴而笑,得意扬扬的模样有些可爱,不过轩辕非只觉得头皮发麻。

  果然,之后的日子,还真的只能用多彩多姿来形容了。

  他迫于她的嘴上功夫以及不避嫌的行事作风,只好答应她那些不合理的培养
计划。

  不过答应归答应,做的结果却是另外一回事罢了。

  两个月下来,他画画的技巧还是没有掌握多少,画出的马永远分不清四肢,
黑糊糊的一团,至于那些山水呀、人物呀,只能用一句成语来形容——惨绝人寰。

  而学武嘛,明明没有多重的剑他居然也会「不小心」脱手飞出去,一回不小
心砸到韩家大少爷,害得他昏迷了三天,一回则差点刺中她的胸口。当然,她很
机灵地躲开了,只可惜退得太过,不幸跌落他们家巨大无比的湖中,在吃了数十
口的湖水之后,也整整病了三天。

  大少爷、二少爷,还有府上的丫头为了自己的安全问题,都曾劝何素罢手算
了,可她哪是这样容易被动服的人,也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她还是按着自己的心
意任意妄为,因为她常说的一句名言就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所以,韩家这种危机四伏的日子还在持续进行中,而她和他的明争暗斗也在
继续着,大家互有输赢。

  在这样的相处中,原本互相看不顺眼的两人,却在不知不觉及莫名其妙中产
生了一种古怪的默契,只是他们还没有发觉而已。

  「何素小姐。」站在一边的小孔看着何素一张脸从红到白又到了青色,终于
战战兢兢地打破了这个僵局。「其实,三少爷和以前一比,已经较有进步了,又
是画画,又是打拳练剑。」

  「他有吗?」何素大吼一声,声音大到几乎可以震破屋顶。「他根本没有!

  画画的时候他睡觉,打拳的时候他偷懒,如今倒好,要他周末来店里实习,
他却偷偷溜出去玩,他还有没有一点基本的责任心呀!「唉!她重重叹口气。」
不行,我一定要把他找出来!小孔,你把他平时常去的鬼地方列个表出来。「命
令式的语言真有女主人的架式,小孔听了之后,忙不迭地答应,」果然还是何素
姑娘深谋远虑,我家三少爷确实是太懒了。「

  阿素大掌拍在她肩上,「那你就快点帮我写出来吧。」

  小孔乖乖地写了,然后交给她,可是等到何素走出了店铺,她却突然意识到
——其实三少爷自从三年前开始,就不再喜欢和以前的那些朋友一起鬼混了,而
且这位何素姑娘虽然天生大胆,可是却好像对这个地方一点也不认识,她会不会
迷路呀?

  想到这点,小孔匆匆地追了出去,正好撞在韩家老二的身上。

  「小孔,这么急干什么呢?」

  「是何素姑娘——」她没有站定,还有些气喘。

  「原来是说胖姑娘呀,她怎么了?不会又和三弟杠上了吧!」老二在何素面
前连续吃了不少亏,所以一提到她,自然是又生气又好笑。

  「不是的,三少爷失踪了,何素姑娘说不许他偷懒,所以就出去找他。」

  韩家老二不住点头,「这样不是非常好吗?整个店铺可以清静好久了。」真
不晓得这个胖丫头的脑子怎么长的?居然会让老三每过个五天就要来店铺打扰两
天,害得这两天店铺总会有无数的状况发生。

  「可是、可是何姑娘很少出门的,她一个人会不会——」

  「算了吧!她那个样子,哪个人会对她怎么样呀?就算真的有人不开眼地找
上了她,她那么嚣张,怎么会给人白白欺负呢!小孔,家里面有那么多事情还等
着你去做,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陪着那两个人胡闹了。」

  小孔想想也是,就放弃了原先要追去的念头,打算先回家去。

  不过,她的担忧是没有错的,何素还是遇到了麻烦。

  原本在现代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出了名的粗心大意。一点都不会特别去记得
路的,如今到了这里,自然也不会一下子就改了坏习惯,所以,在转了几个弯之
后,她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本来她以为,在这样思想单纯的古代,迷了路顶多是花点时间,让别人带着
她回家,而毋需担心遇到什么坏人,可是,偏偏就是那样不幸,她何素在古代第
一次一个人出门,就遇到了一个古代的小偷。

  轻轻的动作非常老练,不过她也是见多识广,这样低级的把戏怎么看不透?

  所以她当下就来了个捉贼记。

  小偷一见事情败露,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拽下她脖子上的链子就飞也
似地跑了起来。

  何素一时也没有想到别的,只是在不服输的个性驱使之下,也跟着那小偷满
街跑,等到她有所知觉后,已经来到了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而原先跟着不放的
贼也在她一个闪神之后没了人影。

  「何素,你怎么这么爱逞强呀?」她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有种欲哭无泪的
感觉,甚至觉得自己非常有可能会死在这个杳无人烟的地方。「该死的地方,该
死的韩家,还有那个死男人,我要是死了变成鬼,绝不会放过你的——」

  气愤归气愤,不过也不能坐以待毙,正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她一定可以闯
出去的。

  在她打算原路返回时,却看见远处的高山上,似乎有白烟正徐徐而上。

  宾果!有烟就有人,有了人,还不能带着她回家吗?就算今天太晚了,明日
总也能陪着她回去的。

  心中一动,何素就提裙朝着飞烟而超的地方奔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终于在半山腰找到了飞烟的源头。

  小小的火盆,里面燃着火,烧着冥纸。

  是有人在祭拜吗?可是人呢?

  四处看看,依然毫无所获。她有些不服气,对着火盆一踢,虽然力道不重,
却让那个火盆移动了位置,然后露出了一个木制的牌子。

  她好奇地拾了起来,清清楚楚地看见上面刻着几个与木头同色的字——父轩
辕无名之灵位,而之下,则写着刻牌人的名字——轩辕非。

  父亲?她把手放在上面,来回地用指尖去摸索着那个「父」字。想必这木牌
的拥有者非常非常地想着他的父亲,所以才会木质陈旧,刻痕犹新。

  就在何素站在这里体会着那个儿子的心意时,却不知道危险其实就在很近的
地方,甚至于有那么一刻,剑已经几乎要抹上她的脖子。

  轩辕非没有想到,这个山头常年都没有人来,今天居然来了人,而且还是一
个女人。虽然他的父亲轩辕无名早在许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是他的事情却还常
常被人提起,所以,这个女人也很有可能是知道内情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他特意收起了牌子,只等着那人离开。

  可这个女人却非常不识趣,居然还敢大胆地用脚去踢火盆。在那一刻,他动
了杀机。他本不是个心地良善的人,所以杀一个人只是手起刀落的小事情,不但
没有半点犹豫,有时候看到鲜血飞溅的场面,甚至还会有些兴奋,就好像自己又
回到了当年那种叱咤风云的年代。

  坏人又如何?至少那时候江湖上每个人都害怕他轩辕非,不敢得罪他,甚至
有些胆小的所谓正义之士,还拼命地讨好他。

  可是,就在他抽刀时,却看见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那个发现他秘密的女人
竟然拾起了木牌,小心翼翼地看着,看完了又用丝帕不停地擦拭上面的尘土,末
了还把它轻轻放在远处。

  世人看见轩辕无名,莫不想踩踏几遍才肯甘心,此人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吃惊之余,他收起了剑,只是那声响或许过大,终于引起了面前女人的注意。

  她豁然回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然后两人都是一愣。

  轩辕非怎么也猜不到这个女人竟然会是何素,而何素吃惊,却是因为面前男
人过于精致的容貌。

  细致的眉轻轻挑思,狭长的丹凤眼微弯成弧线。墨色浓重的衣眼,白到几乎
透明的肌肤,红色艳丽的唇,有些女子的艳丽和妖媚,却又不失男子的气概和力
量。

  二十多年来,她还是头一次看见如此美丽的男子,美得让人不觉失魂,却又
因为他眼角的冰冷而不敢靠近。

  轩辕非走到火盆旁,把那个放好的牌位又拿了起来。

  「这是你的父亲?」恍惚地回神后,她问。

  「没错。」他故意装成毫不在意的模样,不过右手却按在宝剑上,似乎只要
一听到不如意的答案就会动手一样。

  「为什么不找一个好地方祭拜,非要在这种荒山野岭,而且还要把牌位给藏
起来呢?」

  轩辕非眉间微动。「你很好奇吗?」

  何素不解其意。「你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问姑娘,你不害怕吗?」

  「害怕?你是说这荒山吗?」她反问,「本来是有些害怕的,不过幸好你及
时出现——」

  轩辕非冷冰冰地打断。「不是这些,我说的是他。」

  他?什么意思?「你在说你父亲的鬼魂吗?我不太信这个的。」说实话,人
有的时候要比鬼可怕许多。

  轩辕非哑然,一时之间也忘记她总是出人意表。可真是出入意表,还是有别
的什么呢?

  「你没有听过轩辕无名吗?」稍有见识都该知道,更何况,她还是武林盟主
的女儿。直到此刻,他还是不信所谓失去记忆之说。

  「很有名吗?」好像有听过,不过不深刻,由此看来,也不会太了不起。

  「是很了不得的人吗?」

  「是很有名!」

  他微微笑,这难得柔和的眼神不知怎地,竟然让何素有种感觉,面前的男人,
她认得。

  「不过,绝对不是你心中所想的那样。他曾经是所有江湖人心里的梦魇,他
的手上沾满了鲜血。」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想要吓吓她,打破那看起来总是无
所谓的表情。

  「哦,这样呀。」这很可怕吗?电视上如今最多的就是打打杀杀的武打片,
如果只是听听就要害怕,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世事无常呀,这么厉害的人还不
是入了土,可见江湖这个东西没有半点建设性。」看起来,以后还是让韩少风多
用心在商场吧。

  「那么我呢?」

  「你?你什么?」莫名其妙!

  「我是他的孩子,你不怕吗?」

  「有怕的必要吗?」

  「他是恶人,而我身上流着他的血,自然也是恶人。面前站着一个穷凶恶极
的坏人,怕才是常理,才是聪明人的感觉。」

  「这算什么逻辑!」她嗤之以鼻,极为不屑。「就算你是坏人的孩子,又和
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为什么要怕你?江湖虽然莫名,也不会如此疯狂吧。」

  「那可就说不定了。」他慢吞吞地否定她的单纯,「因为,上一个知道我身
分的人,就死在了我的剑下,再上一个,还有再上上一个,都是这样死的——」

  他突然打住,然后悠闲地打量着她,似乎在等着她的反应。「数目太多了,
我已不太记得,所以,你该害怕的。」

  是真?是假?

  何素的内心为自己的一厢情愿开始不安,可是,当她和他的眼神接触的时候,
不知怎地就坚定了起来。她看得出他的眼神清明锐利,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就算
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是个疯子的。

  所以,她这样猜测,「他们是不是伤害你了呢?还是对你做了什么吗?」小
的时候,她也曾经有这样的经验,因为没有爸爸而被人欺负,不服气的她和人大
打出手,结果还咬伤了别的小朋友,可见,在一个人生气的时候,是绝对没有理
性可言的。

  他愣了片刻,不懂为什么她会有如此的念头,而且居然会替他说话。「不错,
是他们的举动让我有了杀机,可是他们没有错,一点也没有。无论是阻止我祭拜,
还是在我面前辱骂我的父亲,践踏我的姓氏,都没有错。作为他的儿子,我就该
乖乖的,最好能够顺从他们改了我的姓氏——」

  「你爱他吗?」

  「什么?」被她突来的问题打断,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你的父亲对你好吗?」

  「宠爱如手中珍宝。」

  她点头,继续问:「他爱你的母亲吗?」

  「我的母亲心甘情愿为他殉葬。」眼眶突然有些酸楚,他依稀还能记起母亲
墨黑的发,白皙的肌肤,还有弱不禁风的身子。

  「那不就得了,错的人根本不是你,有问题的是他们才对。」

  见他眉尖一挑,何素突然发现这个男人有很多小动作和韩少风是一样的,譬
如说怀疑的时候就会挑眉,不高兴的时候就会斜着眼看人。明明知道这两人不是
同一个世界的人,还是不由自主的有了这个念头。

  「怎么说?」

  「很简单呀,他对你好,就是个好父亲,他对你母亲好,就是个负责的男人,
纵使他杀遍天下的人,可是却不曾对不起你和你娘亲,他就是你最亲的人。这样
的好父亲,拥有他是你的福气,也应该祭拜他,为什么要听别人的安排呢?」

  是福气,而非罪孽?

  眼前仿佛又见到了那个飘雪的夜,他冻得瑟瑟发抖,耳边还有一声声的谩骂。

  这就是魔道中人该有的惩罚,这就是对于魔道中人孩子该有的态度。他们根
本不会在意他年纪还是那么的小,双眼中还需要寻找父亲高大的身躯。

  莫说那些名门人士,就是一直陪着他的姐姐,恐怕心中也一直认定他从开始
就是一个魔。魔心源自于他的父亲,也必将不会终结。

  「你这样的说法我是第一次听到,只是不知道这番说词是否为了逃命。」她
是白正的女儿,会这样宽容一个所谓罪人的过去吗?不过他总觉得她是真诚的,
就像她开始固执地叫自己何素之后,一直所展现的真诚一样,心上莫名一动,多
年笼罩着寒意的身体仿佛第一次接受到阳光的普照。

  他突然想伸出手,想要更多。

  她露出一抹没辙的笑容。「你的个性还真是奇怪,居然这么会怀疑人。你知
不知道,容易怀疑往往就是自信心不足的表现。」她的样子很是同情,但同情的
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羡慕。「我早说了,我和你素不相识,怎么会害怕,更加不
要说逃命了。而且我说的也是真心话,你要是为了害怕别人的认同,而忘记了父
亲的好,那才真是最大的错。」

  突然,轩辕非笑了,美丽的笑颜如同原野中一大片紫色薰衣草齐放,充满浓
郁的芬芳。

  是的,想要更多更多,他一向对自己的心和欲望了如指掌,而这一次,他的
目标是她,即使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他也要把她囚禁在他的世界,因为她是
第一个认同他父亲的人,是第一个这样解释他和他父亲关系的人。

  「我说了笑话吗?真是莫名其妙,比韩家老三莫名其妙多了。」

  韩家老三?是的,这也是他,他另外的一个身分。「他是谁?」

  「他可能会是我未来老公。」这样说没有问题吧,反正不管如何,这身子总
会和那个姓韩的男人结下纠缠不清的缘分。

  她还真是不知道羞涩为何物啊。「他如何呢?」不知怎么,他希望了解另外
一个他在她心底的位置。

  「很糟糕。」她摊摊手,表示无奈。

  他了悟,心中暗笑。「怎么个糟法呢?」

  「样子丑又没有上进心,要他学习总要偷懒,我这次会迷路还不是因为他。

  他这辈子大概真的没救了,只好期待老天心疼傻人,让他能够平平安安当一
辈子的米虫了。「她心中好不服气,怎么居然会遇见这样的人。

  「这么糟糕?!」

  「我描述的恐怕还不及一半呢。」

  「这样你还想要嫁给他,不会是喜欢他家的钱吧!」

  她突然瞪大眼睛。「你这个人还真是喜欢怀疑,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金钱重要
许多的东西。许多许多……」

  总觉得,她说到「许多许多」的时候,眼角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动着。

  「那你从他身上找到了别的东西?」

  她略带困惑,许久才说:「或许找到,或许还在等,谁知道未来如何呢。」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奇怪,哪天会发生意料之外的事情一点也不希奇。就
像她父亲的离开,曾经以为拥有的东西,全都有可能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一个不太像样的家伙能够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他摆出轻视高高在
上的神情。

  「那可未必,也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在寻找什么呢?」他追根究底。

  何素却突然生了气,「我跟你很熟吗?还是你在调查户口呀?不跟你这个无
聊人说话了!」她转头欲走。

  调查户口?又是有趣的新名词,不过他并不在意。对一个武林盟主的女儿暴
露身分,一定会是他目前最大的危机,也很有可能葬送这三年的努力,但是要杀
她,心中确实不愿不舍,他愿意为了心中偶尔的不愿打个赌。看着她的背影,轩
辕非释然地笑着。

  走了两步的何素突然停了下来,然后尴尬地回头,笑得很尴尬。

  「不走吗?」

  「我迷路了,需要你带我走出去。」

  看着他极为精致却又有些坏坏的笑容,她马上皱起了眉头。「带不带随你,
顶多就死在这个山头了。」

  「走吧。」

  他抽剑朝着地上一挥,那火盆顿时碎裂成细末,里面的东西也跟着成了烟尘。

  而木牌则细细纳入怀中,动作迅速如闪电。

  何素这一路只觉得非常辛苦,不知道是否是他故意使坏。看她体型丰腴,所
以从出发到结束,速度一直很快,而且中间还不休息,甚至都不说话。

  等差不多要到韩记的时候,她也几乎累得虚脱不能再走,便随意在路边的一
块石板坐了下来,而再抬头时,那个叫轩辕非的人已经不见了。

  终于……终于否极泰来了!

  气喘吁吁的走进店铺,只见韩家的老头,还有那两个不太顺眼的老大老二都
不在店里,倒是消失了许久的挂名未婚夫终于出现。

  「韩少风,你——你——」何素心中怒火狂烧,偏偏喘到不行,说不出话来。

  「何素,你怎么弄成鸡窝头了?」他居然还在嘲笑她的狼狈。

  「去你的!」爱美的何素一把捂住自己的头发,只怕没剩多少的优点也消失
不见。「你去哪里了?居然不好好地看着店!」

  「唉!」他压低了声音叹气。「我觉得我真的不适合这行。」

  这小子真行,没多长的日子,居然也学着她说话的方式了?!「行不行,要
我说了才算!」

  「可是这里有我爹我哥,再不济,不是还有你吗?干什么还非得我来呢?」

  这话说的倒也不是讨好之语,何素带来的一些经商观念,打出什么「买一送
一,买书送宣纸」的口号,虽然是前所未闻的方式,却又是那样迎合人心,非常
有效;几乎让韩家人赚钱赚到手发麻。

  也是因此,韩老爹看她的眼神和过去截然不同,两眼总是冒着金子,简直把
她当作活菩萨,还命令韩少钦和韩少乐要多多容忍她、体贴她。

  「你还好意思说,这些本该由你这个大男人出力的。」

  还没有说完,他却不甘心地插话,「何素,你不是一直都说男女平等吗?」

  她差点没气炸,开始后悔自己不该对他灌输这样新颖的理念,真是搬石头砸
自己的脚。

  正要好好与他争论一番时,却有三个人气势汹汹地板了进来。由于最近常常
出入这异,所以何素一眼就认出他们。

  他们三人正是吴家、刘家还有何家书铺的少东家,也是一群无聊的公子哥,
整天没事做,只晓得吃喝嫖赌,听说韩少风也曾经是他们的二贝。

  「各位是来买书吗?」言下之意非常明白。买书请进,其余免谈!

  「买书?你这个丑女人,我们家的书都堆积如山了,还需要买你们这里的破
书吗?」刘青一脸气愤。

  然后,另一个也大吼,「就是、就是,也不知道使了什么诡计,居然骗想买
书的人都到你们这里来。不是——」吴起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胸部。

  何家少东何威却恶意地笑道:「我说吴少,你以为这女人有这个本钱吗?」

  原来如此,眼红是吧?!「闭上你们的臭嘴!」

  她俨然是头凶狠无比的母老虎。

  「你们那点丑事有谁不知道?好比吴家明明卖的是普通纸,却硬说是宣纸;
刘家门面不错,还招了不三不四的女人在门前招揽生意,只不过书的质量却是一
塌糊涂。真不知道你那里是买书的文雅之地,还是三教九流的烟花之地。」

  河威看着同伴被人骂得变了脸色,正想开口说话,「你——」

  「我什么我!」何素说话有如连珠炮似的,根本不给人机会插话。「你们何
家做事也一样丢人。什么破烂的书都往外面卖,简直是误人子弟,是不是想要全
天下的读书人都像你们这样吃喝嫖赌混日子呀!」

  三人皆是气得跳脚,却偏偏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突然,其中一人一把撞开了
何素,来到了轩辕非的面前。「韩少风,这个女人是谁?你们韩家什么时候换人
作主了?!」

  「这是何——何——」他故作惧怕地回答不出来,好像是怕着什么一样。

  「河什么呀,我是何素!」她推开抖得像落叶的男人,直接面对挑衅。「我
是何素,也是韩少风未过门的妻子。」

  「原来是这样呀!」吴家少东装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韩少风,你不会
是觉得自己实在太糟,配不上漂亮女人,才从哪个乡下地方找一个这么丑的女人
当老婆吧,不怕晚上作噩梦吗?」

  「就是就是,不但丑,而且没有一个女人的样子,是女人就该乖乖躲在家里,
而不是抛头露面,真是丢人现眼!」

  「韩少风!你真是没用,居然任由一个女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何素的眉头不知道打了多少个结,火山终于爆发。「我们家少风哪里差了?

  我看他就好得很,他率真、努力上进,对人和善又真诚,不屑与你们这些不
入流的家伙混在一起,这样的男人会差吗?不会,将来他会很好,一定会很好!
「轩辕非一愣,不知道这个糟糕的男人在她的眼里居然还有另外一番评价。

  不速之客却同时大笑起来。

  「这还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说这位大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看看,这里谁不
知道韩少风就是韩家最没用的米虫?还说什么将来,我看,只要韩记一倒,这家
伙就会饿死街头了。」

  「那只是过去,现在的韩少风早就不是过去的韩少风了。」虽然那些话她也
常常会用来骂他,只不过出于别人的口,她就不能接受了。「更何况,他就是再
差也比你们好。而且,这韩记有他在,有我何素在,怎么可能会倒。」她指着高
高地整齐堆放着的书本,「你们哪家的书有我们韩记好,哪家的客人有我们韩记
多?」

  三人自知说不过她,可是又不能这样回去,因为要是再不让她走,只怕以后
这临安的书市都是他们韩家的了。「傻瓜韩少风,你以为这个女人会喜欢你这样
没用的男人吗?她不过是想藉由你再一点一点蚕食你们家的家业,只有你这个傻
瓜才会由着这个丑女人爬上你的头顶。」

  轩辕非知道,这个时候他最好就是静观其变,不说话才是。不过,不知从什
么时候开始,他似乎已经见不得别人如此侮辱何素。

  「何素不丑,而且她爱我。」是的,她说过,在一个人的生命中远有比金钱
更加重要的东西,说这些的时候她似乎哭了,她是认真的,认真的想从韩少风身
上寻找她失去了的东西,这样的认真若是被人践踏,对于何素而言,一定会是最
大的伤害。「我也爱她,我要和她过一辈子。」

  「真是一个蠢东西,叫人给骗了也不知道!」

  「不许你们骂他!他说得没错,我何素爱韩少风,就是爱他!」她想也没想
就脱口而出。爱吗?还真的不知道,不过他难得这样有勇气为她说话,这样相信
她,她真的是被震住了。

  他似乎……还是第一次说喜欢她吧。

  「爱?!爱钱吧?!」

  「闭上你们的臭嘴!全给我滚出去,滚!」轩辕非突然没了忍受这些人渣的
兴趣,所以一下子收敛起假假的和善笑容,只是稍稍露出霸气和锐利,却已经足
以镇住一批市井无赖。

  「还不滚吗?」何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出了一把巨型扫帚,对着他们狠狠
地挥了过去。

  只见那些人狼狈地跌到了门口,而外面早就围着一群看好戏的人。

  他们一边推开众人一边撂下狠话,「丑女人,你给我们记住,我们不会给你
好日子过的!」

  何素得意地笑着对身旁的男人说:「少风,对这些无赖不能光用说话这样客
气的方式,要像我这样,看见没有?」

  轩辕非极为自然地揽上她的肩。「你果然是最聪明的。」

  这男人面对她的接触总是又害羞又无可奈何,这一次竟然主动碰她?何素心
里莫名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溜进心坎里。

  「你平时胆子那么小,又那么懒,刚才怎么神勇起来了,不害怕吗?」

  他唇角微微一弯。「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时,我就已经站出来了。何素,
我虽然没用,但也是一个男人,总不能让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来保护我吧。」

  「想要保护我?」

  「自然是,你是我的女人呀。」

  「只是哄我的吧!男人呀,就喜欢说一些好听的话,然后日子一久,就再也
不会记得了。」每个男人都一样,她的父亲,还有以前的那些男朋友,哪个又能
禁得起岁月的考验?

  「你一向对自己自信满满,此刻怎么反倒怀疑起我的话来了呢?」她的眼里
再一次露出一种属于过去的悲哀,让他不禁怀疑她过去是否被什么人欺骗过,一
想到这些,他的心莫名就升起了怒火。

  「不是怀疑你,我是不相信任何男人。」

  「包括你的父亲?」

  「最怀疑的,就是我的父亲。」

  她怀疑白正,一个武林盟主,一个爱女成痴的男人?轩辕非纳闷地暗忖着。

[ 本帖最后由 scofield1031 于 2011-7-3 11:4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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