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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情感] 【大盗】(火车上的奇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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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等和蔡影说起去北京的事儿,她竟是满脸的失落,「还以为能和你一起过年
哪。」她颇为沮丧的道,转头又缠着我问和我一起去北京行不行,我说你病还没
好,不宜远行,再说家里也需要人照顾,蔡影想想也是,便不再提去京城的事,
只是紧紧偎在我怀里,小声道∶「你早点儿回来,我等着给你过年。」

  去北京的飞机是早上八点半的,说起来机票得来的相当不易,节前的航班趟
趟满员,我已经做好了开车去北京的准备,直到最后关头,叶灵才不知从哪儿弄
到了一张票。

  空港里人满为患,不是携家带口出门旅游的,就是大包小卷的拎着行李返乡
的,象我这样两手空空的倒是少见。

  过了安检,正往前走,却听有人大声叫我的名字∶「王-欢-!」,那声音
听起来竟是异常的兴奋。

  我诧异的转头一看,隔着几个人,一个俏丽女孩推着小山似的行李车正一个
劲儿的朝我摆手。

  「陆雅?」我忙挤过去,看到这么多的行李,我惊讶的问∶「你这是干嘛呀

?」

  「先别问这个,你飞哪儿?」,陆雅一边擦着鼻梁两侧的细小汗珠,一边颇
有些期待的问我。

  我说去北京,她顿时一声欢呼,脸上一副解脱了的模样∶「太好啦!同路同
路。你没行李吗?太棒了,真是吉人自有天象呀。」,说着把背着的一个大旅行
包递给我,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然后笑盈盈地道∶「奇怪,每次看到你,就
有好事等着我。」

  我正欣赏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妩媚,听她这么说,心里倒有另外一种感觉,
暗自寻思道∶「每次见到你,我可就要累得半死了。」,问她∶「你搬家呀?」

  「不是啦,我哥过年结婚,这是给他买的东西。」

  我说你哥可真会赶时候,大过年的结婚,再说北京什么没有,非得在上海买

。陆雅白了我一眼,说你不知道,其实我哥「十一」的时候已经办过婚礼了,这

次是回老家再补办一下。

  原来陆雅的老家在密云的乡下,现在爷爷奶奶还住在那里,就她哥这么一个
孙子,老人家非要在乡下办一场婚礼,而她哥哥在北京结婚的时候她恰巧国外培
训没赶上,这次一方面正好补了遗憾,另一方面心里总有些歉意,所以买了一大
堆东西做贺礼。

  「我哥对我最好啦。」陆雅说话的时候一脸的温柔,我看惯了她精明干练的
模样,这时候反倒有些茫然。

  「想什么哪?」陆雅看出我走了神儿。

  「没什么……」,我忙回道,「看看这堆行李,就知道你对你哥哥也不错。

」,心里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陆雅,如果我带两个人去参加你哥婚礼,不知

道方不方便?」Julia和Cindy应该对中国传统的婚礼感兴趣吧。

  「你有时间吗?」陆雅有些不解。

  我便把去北京的目的告诉了她,她又是一声欢呼∶「好耶,我还愁我朋友去
的太少没面子哪,这下可解决问题了!」。又「嘿嘿」笑了两声∶「还是俩儿美
国友人呢。」

  办登机手续的时候我还有些惴惴不安,其实那个工作人员的注意力根本不在
我身上,倒是望着陆雅的行李直皱眉头,她的行李也着实多,两个人分摊了重量

,托运时还是交了百多块钱。

  上了飞机,陆雅把座位换到了我旁边。一面喝着配送的饮料,一面问我∶「
Paul,你女朋友的病好了吗?」

  我说没事儿了,只是重感冒。她看似漫不经心的道∶「你女朋友是人事部的
蔡影吧。」

  我一愣,和蔡影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公开,酒店里只有杨露知道真实的情况,
再有就是业务部的几个同事在猜测,陆雅一个外人,如何知道的呢?

  「可能是我的直觉吧……」,陆雅看出了我的困惑,可说话的时候却把头转
向了弦窗一侧,高空里的阳光异常的明亮,照在她的发上有一种透明的感觉。

  也是一种直觉让我听出她话里有一丝淡淡的蓝调情绪,还没等我回味,陆雅
的脸上已经换上了惯常的开朗表情,转头笑道∶「其实我见过她两次,她下班到
会场找你,碰巧你都不在,我说有什么事我转达一下吧,或者让你回电话,她说
不用,也别告诉你她来找过你。我看她说起你的时候神情不太自然,就问Luc
y,Lucy告诉我她叫蔡影。不过,Lucy可没说是你的女朋友噢,」说着

,她拿胳膊碰了我一下,笑道∶「是这两天才明确的吧。」

  「陆雅,我看你应该改行去做侦探。」我笑道,认同了她说的话。

  陆雅咕囔了一句,我没听清楚,便问她说什么,她却转了话题∶「G条件怎
么样?工资高吗?」

  我说一个月两千来块钱,陆雅一愣∶「这么少?不会吧!」看起来她真的蛮
惊讶的,「Paul,我们公司过完年就招人,你过来吧,多了我不敢说,但工
资比你现在翻一番我想绝对没有问题。」陆雅热切的望着我。

  我心里一阵苦笑,她那里知道我的难处,嘴上却道∶「我是新人,工资才这
么低。其实G的待遇蛮好的,机会也很多。」,这倒是实话,蔡影只是个C级主
管,工资就比我高一倍,我上司叶灵是A级主管,工资更是一个顶我三个。

  陆雅见我态度坚决,便把话题又引开了。她是跑市场的,国内国外去的地方
很多,见闻也广;偏偏我在原来单位的时候也是把祖国的大好河山逛了个遍,她
说A城的B餐馆蛮有特点的,我就说旁边还有一个C酒家更不一般,她说是呀是
呀,我也在那儿吃过饭,坐的还是二楼靠窗的那张桌子呢,然后开始争究竟是那
一道菜更好吃,等等等等。就这样不知不觉便到了终点。

  陆雅的哥哥嫂子早在机场等着了,俩人都是副书生模样,站在一起蛮有夫妻
相的。看到这么多的行李,也都吃了一惊。她哥哥问她是什么东西这么多,陆雅
说是贺礼,她哥哥说也不用给我买这么多东西呀,陆雅却跑到她嫂子跟前拉着她
的手对她哥道∶「你想的美,这些都是给我嫂子买的。」哄得她嫂子一脸的高兴



  我心道这陆雅看似漫无心机的,却着实懂得人情世故。反正好人也做了,那
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便一直帮着陆雅他们把东西送到她哥在上地的新
居。陆雅的父母已经在新居等着了,看着累的气喘吁吁的我,再看旁边两手空空

、笑颜如花和我说话的女儿,就有些弄不清我和陆雅之间的关系,她哥哥嫂子恐

怕也有同样的想法,陆妈妈更是用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望着我,看得我浑身

不自在,只有陆雅一个人似乎浑然不觉。

  望着满头大汗的我,陆雅的嫂子把她叫到一旁,嘀嘀咕咕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陆雅的脸有些红,跑去卫生间拿了条毛巾给我,柔声道∶「歇一歇吧。」

  我说不了,还得接机哪。陆妈妈也说吃了午饭在走吧,我也婉拒了。向陆雅
要了她密云老家的地址和电话,在她的叮嘱声中我便告辞了。

  去王府井附近的P饭店找到了叶灵的朋友营销总监助理孙红,她把早准备好
的两个房间的钥匙给了我,笑道∶「Susanna上午还来过电话,告诉我一
定要给你最好的房价。有这样的上司,你也蛮幸福的。」

  径直去房间看了一下,和G大同小异,可能所有的五星级酒店都是这种格局
吧。又去各个餐厅转了一圈,看看有没有节日期间的活动通告,果然在越秀厅发
现了邀请住店的客人除夕夜一起包饺子的广告牌。

  看过之后,我来到前台,准备给妻预定一间客房。前台的小姐查了一下电脑

,恭敬的问我∶「您是X旅的吧,孙助理已经特别交待过了。您看这间房和您一

个楼层,房价也和您先前开的一样,行吗?」

  当然可以,我心里一阵高兴。

  为了防止万一公安局查妻在北京的住处,我又在一家招待所用妻的名字预定
了从初二到初四的房间,并把押金也交了。办妥这些事,已是下午三点多,我知
道该去机场接机了。

  从旧金山飞过来的这趟国航班机是晚上快7点到的,我和P酒店的机场代表
小陈举着写着Julia姐妹俩名字的牌子站在出站口。后来证明这纯属多此一
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Julia和Cindy就像两团火焰一样显眼;而
或许是某种心灵感应起了作用,她俩同样很快发现了我,兴奋的冲我摆着手。

  「你是我们的大哥哥?」两个女孩充满好奇的望着我。

  小陈并不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笑道∶「那能有错吗?!看你们多像啊!」

,我看着和我长得蛮像的姐妹俩,心里也升起一种亲切感,好像她们真的就是我

妹妹。

  由於在网上见过面,我很容易的分辨出姐姐和妹妹。姐姐Julia虽然只
比妹妹Cindy大八天,看起来却成熟不少,个子也高出一块。俩人的五官脸
形大多像我的乾爷爷,只是那两对眸子却都闪动着江南女子特有的灵气,这应该
是老太太的遗传因素起了作用,不过异国情趣的穿戴打扮多少有些让人觉得不和
谐。

  夜晚的北京华灯初上,到处张灯结彩,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节日的喜庆气氛
中。Julia她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趴在车窗上目不转睛的看,嘴上还唧
唧喳喳的议论个不停。

  到酒店刚把行李放好,姐妹俩儿就迫不及待的让我带她们吃饭。在嘉陵楼美
美的吃了一顿,Julia意犹未尽的评论道∶「我现在知道了,美国的中餐馆
原来都是骗人的。」

  姐妹俩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夜深了,两眼还贼亮贼亮的没有一丝睡意,缠着
我带她们去逛夜景。我只好把脸一扳,摆出哥哥的架势∶「不行,今天必须把时
差倒过来,明儿除夕才是重头戏!」说着把姐妹俩硬是拽回房间。

  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洗完澡,电话便响了,里面传来Cindy的声音∶「大
哥哥,你过来陪我们说说话吧,我和姐姐都睡不着。」Cindy的声线很特别

,半生不熟的中文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有一种异样的诱惑。

  我穿戴整齐来到姐妹俩的房间,里面的景象香艳无比,姐妹俩刚洗完澡,披
着浴袍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里面应该只穿着三点,衣襟掩映间遮不住春光,丰
满而又青春的胴体让我呼吸不由得一促。

  姐妹俩看到我的那副打扮都笑了起来,Julia笑道∶「大哥哥,你真是
个preciseman。」

  「不是我古板,这里可是中国。再说做哥哥的总不能穿着三角裤进妹妹的房
间吧。」,看Julia胸前有不太明显的色块交界,知道这是日光浴的结果,
心里一动,便有了主意。

  我让桑那房派上来两个按摩师,不一会儿便上来了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女子,
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都是一愣。

  我说我两个妹妹刚从国外飞回来,挺累的,让她们好好按一按。

  姐妹俩趴在床上边和我聊天边享受着身体传来的阵阵舒爽,两位按摩师的手
法相当的高明,不太长的时间,姐妹俩的反应便开始迟钝起来,说话也是有上句
没下句的,又过了一会儿,终於睡着了。

  替她们盖好被,我签了按摩师的小费,其中一个叫李丽的还颇为艳羡的道∶
「你妹妹可真幸福呀!」

  第二天一清早,Julia和Cindy就要去逛天安门和故宫,我说等等

,便拉着她们去美容室,告诉美容师把她俩重新打扮一下。Julia奇怪的问

我为什么,我说你得入乡随俗。美容师心领神会,把她俩那头红发恢复了本色,

又除去了许多零零碎碎的装饰,两个小时后站着我面前的已是两个可爱的中国女

孩了。

  一进故宫,姐妹俩就开始啧啧称奇。那些极富中国传统色彩的建筑、庭院、
古玩让她们流连忘返,离开故宫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

  站在故宫墙下,落日的馀辉照在姐妹俩的身上,穿着红色登山服的两个人似
乎融进了背后那堵古老的朱红宫墙里。

  「你看是现在多么的和谐。」我感慨的道,姐妹俩也明白了我让她们换装的
目的。

  想起第二天陆雅哥哥的婚礼,我问道∶「你们想不想看中式的婚礼?」

  「好耶!」「是坐花轿,戴红头巾那种吗?」

  我苦笑,看来国外对中国的宣传还真有误区,「坐花轿?没那么夸张。不过

,因洛ub乡下,我想应该蛮传统的。」

  姐妹俩都说要看,我说那好吧,咱们去买件贺礼吧,参加人家婚礼总不能两
手空空。於是又开始逛街,在一家工艺品店花了一千多块钱买了套银质餐具准备
送给陆雅的哥哥,姐妹俩也捧了一堆诸如刺绣、陶器的手工艺品回到了酒店。

  晚上越秀厅里摆上了一圈面案,百多个住店的客人跟着大师傅学包饺子,吵
吵嚷嚷的极是热闹。Julia和Cindy都是心思灵动的姑娘,和面、醒面

、调馅儿到包饺子,一招一式学的还蛮象回事,最后把包好的饺子下进了锅,J

ulia嘟囔着大师傅教的「闷煮馅,开煮皮」的煮饺子口诀,旁边Cindy

则呼唤上帝的支援,最后终於大功告成了。

  「哇,好吃,真好吃!」Cindy一面嘘溜着吃着热气腾腾刚出锅的饺子

,一面夸自己,那付天真顽皮的模样让周围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哥,你说的除夕三件事,饺子已经吃过了,下面是不是该看春节联欢晚会
了?」Cindy问我。

  我点头,不知什么时候,姐妹俩就把「大哥哥」的称呼换成了更亲切的「哥

」。三个人回了房间,我叫了不少粤式的宵夜让餐厅送到了房间,三人边吃遍看

,甚是恰意。

  到晚上十点,我说得给同事们拜年,回到自己的房间。先给杨露、叶灵、李
笑这班酒店的朋友和同事拜了年,又在一些客户的传呼和手机上留了言。想给父
母和妻打电话,却有些犹豫,权衡了一番利弊,想到毕竟不是公用电话,便忍了
下来,把电话打到了蔡影家。

  「我一猜就是你。」蔡影的声音很腻,「都想你了。」

  电话里还能听到其他人的说话声和晚会节目的音乐声,蔡影这样无所顾忌的
直舒胸臆,看来她家里人都已经接受了我。心里一热的同时肩头似乎压上了千斤
重担。

  我抖了抖肩膀,似乎想要甩掉什么,问她∶「病好利索了吗?」我走的时候

,蔡影的病还留了个尾巴。

  「没好~,等你回来才好!」看穿了蔡影在撒娇,我故意苦恼道∶「还没好
呀,你身子这么弱,我可再不敢……」

  「讨厌啦~」,蔡影嗔道,就听好像有桌椅移动的声音,然后是关门声,接
着电话里吵杂的声响一下子小了许多,只剩下蔡影娇腻的轻语∶「你呀,就想乾
坏事。」

  我顺口说了句你不想呀,心里却猛地一紧,这样的对白原来经常在我和妻之
间出现,怪不得这么熟悉,想起妻,我兴致一下子低落下来。

  不等蔡影说话,我就藉口Julia她们叫我,说要挂电话了。……

  「那好吧,欢,……早点回来,我真的很想你。」蔡影的声音里充满了柔情



  临近子夜,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响了起来。姐妹俩坐不住了,抱着下午买的鞭
炮礼花跑下了楼。停车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午夜的钟声。

  一到零点,顿时鞭炮大作,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全城响起。在礼花和鞭炮的闪
映下,人们带着喜庆的笑脸,和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互道着祝福。

  「过年好。」,「过年好!」。

  「恭喜发财!」,「发财发财!」

  Julia突然抱住我亲了我一口,笑盈盈的道∶「哥,过-年-好!」,
Cindy也不甘示弱,同样使劲亲了我一下。

  我连忙告饶,说你们还是给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吧



  刚接通美国那边,Cindy便把电话抢了过去,叽哩哇啦的开说起来,一
会儿又把Julia叫了过去。鞭炮的声音太大,也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看到停车场的对面有个公用电话亭,我心里大动,就像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
世音菩萨,快步走了过去。

  先给爸妈家打了个电话,爸爸接的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爸爸的声音就有
些呜咽∶「小东,你好吗?我和你妈都很惦记你,你妈等了你一天的电话……」

  我心头一酸,眼泪顿时流了出来。妈等了一天,爸您何尝不是!记得往年的
这时候您早就睡了。

  「我还好。」我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已经让二老担惊受怕了,我不能让他
们再担心我在外面逃亡的生活是不是辛苦。

  电话那边换成了妈妈,她哭着问这问那,我极力的安慰她。收了线,又拨通
了妻的手机,没等我说话,便传来的妻的声音∶「小东,怎么才来电话,我都想
死你了,恨不得今天就是初二……」

  「我也是……」,妻的浓情在我心里化开,一波一波的似乎占满了我的心,

刹那间我心里生出一阵愧疚,妻把我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而我却背叛了她!一股

强烈的悔意充斥着我的脑海∶不能再对不起妻了!

  安定一下波涛起伏的心,我告诉妻我已经在P订好了房间,房号是1XXX

,钥匙已经留在了前台,让她用「李童」这个名字去前台拿钥匙。

  李童其实是Cindy的中文名,那天前台的小姐问我谁来拿钥匙,我不想
让妻在P留下什么痕迹,便顺口说出了Cindy的名字。

  正说着相思情话,Julia和Cindy跑了过来,我忙挂断了电话。

  「哥,你哭了?」Cindy看到了我眼边的泪痕。

  「叫鞭炮熏的。」,我掩饰道,Julia把电话递给我,「外公找你哪。



  给乾爷爷拜了年,老爷子笑着问∶「小欢,小珊和小童很闹人吧,我真想看
看你是怎么应付她们这两个小鬼的?」,和老爷子在网上见面的次数多了,彼此
之间好像越来越亲近。

  「没有呀?她俩乖得很。」

  「哦,转性啦?她们在家的时候我可被折腾死了。」话虽这么说,可语调却
透着溺爱。

  又问我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精不精彩,说在国内的时候没觉得怎么的,到了
国外看不到晚会,还真觉得少点什么。我说我会尽快找到晚会的带子让Juli
a她们捎回去。

  「好了,外公,我们要和哥哥逛街啦!」Julia抢过电话道。在王府井
大街上逛到下半夜快3点才回酒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

  匆匆吃过早餐,包了辆酒店的出租车去密云。司机老张看了一下地址,笑道
∶「石城乡?怎么,去黑龙潭呀?我拉过那么多客人,大年初一去看瀑布的您还

是头一个。」害的我解释了一番他才明白。

  上了京密路,路旁的景色开始荒凉起来。飞驰的汽车象是一部可以倒流时光
的机器,越走两边景色的年代越久远。Julia和Cindy都发出了感慨∶
「城里城外的差别太大了!」

  到了石城乡,打听了好几个人,才找到X村,可能是因为靠近风景区,X村
看起来还算富裕,不少人家起了二层的楼房。随便问了个村民,那婆娘笑道∶「
今天办喜事的老陆家?就在街角那边一拐弯就是,我汉子也去了呢。」

  到了街角,就听见阵阵的唢呐声,一群孩子在一座院子的门口跑出来跑进去
的嬉闹着。

  车开过去,孩子便围了上来,东看看西摸摸的煞是顽皮。我看大门中央上贴
着一对大大的喜字,旁边还有付对联「吉日吉时传吉语,新人新岁结新婚」,知
道到了地头儿了,便笑着对Julia姐妹道∶「我们到了。」

  拎着给新人的贺礼和给老人买的营养品进了院子。院子里摆满了桌子,各式
各样的足有二十多张,每张桌子都挤满了人。院子中央临时扎了个矮台,五六个
浓妆艳抹的汉子在上面吹着唢呐,不时引来阵阵的喝彩。

  我一眼便看到了正招呼着院子里客人的陆雅,她穿了一件米色的呢子上衣和
深蓝色的毛长裙,如同鹤立鸡群,异常醒目。她也立刻看到了我们,马上跑了过
来,引得不少人把目光投到了我们身上。

  正月里北京的天气嘎嘎的冷,陆雅的脸冻得通红,连笑容都有些僵了。

  「太好了,你们总算来了。」,亲热的拉住Julia和Cindy的手,
笑着对我道∶「这是你妹妹吧,长得真像。」又问Julia她们路上累不累。

  我互相介绍了一下,对姐妹俩说∶「你们叫她陆姐吧。」,Cindy却在
我耳边小声说∶「哥,我是不是应该叫她嫂子?」我使劲瞪了她一眼,她一吐舌
头,乖乖的闭上了嘴。

  Julia四下张望了一圈,奇怪的问∶「陆姐,新郎和新娘子呢?」

  陆雅笑道∶「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哥他们正准备拜堂哪。」,说着,
把我们领到了正屋。

  屋里布置的喜气洋洋。北墙正中的八仙桌上供着一尊佛像,香烟缭绕,桌两
边分别坐着陆雅的爷爷奶奶和父亲母亲,还有一群应该是陆雅叔叔大爷的坐在下
手,墙角站着一个人正在录像。陆雅的哥嫂穿着中式的棉袄跪在长辈前面,一个
村干部模样的中年人站在侧面吆喝着∶「二拜高堂——」

  Julia和Cindy顿时睁大了眼睛,陆雅的哥嫂已经开始拜起来,C
indy才想起自己的数码摄像机,忙举了起来。

  看着陆雅的哥嫂恭恭敬敬的拜着长辈,我突然想起了和妻的那个简朴的婚礼

,然后想起了妻,接着是苏瑾、蔡影,我胸口不由得一阵郁闷。正努力保持着脸

上的笑容,陆雅捅了我一下,小声道∶「Paul,你和你妹妹在这儿看吧,我

出去招呼客人去。」

  陆雅的声音隐约藏着一股烦躁的情绪。我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情,眼看着疼爱
自己的哥哥变成了另外一个女人的丈夫,心里总有些失落。

  我也正想出去透透气,便道∶「我帮你吧。好歹我是个五星级酒店的员工,
招呼客人是我的强项。」叮嘱Julia和Cindy老老实实看着,别说话,
便和陆雅一同来到了大院。

  陆雅边走边笑道∶「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应该找你当司仪才对。」

  我说你饶了我吧,咱中国的婚俗讲究多了,不是咱这辈人能了解的。陆雅说
那也是,一面招呼着乡里乡亲。因为天冷,上的多是大锅的炖菜,炖鸡、炖鸭、
炖肘子、酸菜血肠炖白肉都是一盆盆的,围着中间的大火锅,显得热气腾腾。我
拎着陆雅递给我的一瓶京酒,给这个添点儿,给那个倒点儿。

  「二丫,什么……时……候喝……喝你喜酒呀?」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带着

醉意问,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

  「四哥,等小虎子上大学,她姑就该结婚了。」陆雅四两拨千斤,却下意识
的瞥了我一眼。

  那汉子一起话头,我就知道这把火非烧在我身上不可,果然,那汉子道∶「
骗……骗你四哥不是?你……你不急,你……对象不……不急呀!」,又冲着我

道∶「妹……妹夫,我说得……对吧?」

  旁边还有人搭腔∶「是啊,人家小姑子都来了。」

  陆雅的脸本来就冻的像个红苹果,这时更是有些发紫,不好意思的望了我一
眼,转头脸上便带了愠意,刚想说话,却被我拦下了。我笑着对那汉子道∶「四
哥,这事得她自己说得算,她若说得不算,等她结婚的时候,四哥你多罚她一杯
酒就是了。」

  四哥点头∶「还是妹……妹夫的……话……在……在理。二……丫的眼……

眼力还真……真不赖!」

  转了两圈,竟有三四拨人问同样的问题,陆雅实在受不了了,跟我说∶「咱
进屋吧。」

  回到正房,拜堂仪式已经结束了,那些至亲长辈们围坐在才摆好的两张大桌
旁,陆雅的哥嫂挨个敬着茶。

  Julia和Cindy围在陆雅的爷爷身旁,站在一副写着「天地君亲师
位」六个大字的帖子前,老爷子正笔划着道∶「……这君不开口,是说「君」字

要全封闭,不能留空隙;亲不闭目,就是「亲」字,这是繁体的亲字,右边的「

见」字不能把上面的「目」字最后一横全部封住;「师」无别意,这也是繁体字

,要少写一撇。这「天地君亲师」是咱中国人的五大伦常,不可不知呀。」

  Julia姐妹俩似懂非懂的点着头,陆雅掩口小声笑着对我说∶「爷爷昨
天教育了我一番,今儿又找着人教育了。」

  我心里一动,问陆雅∶「这帖子是你爷爷写的吗?」,老爷子听到了,回头
望了我们一眼。那老人的目光深邃而又豁达,象是包容了人间世情,又象是洞悉
了宇宙的奥秘,我不由得浑身一颤。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陆雅的爷爷,也是最后一次,就在这年春暖花开的五月,
当他的重孙子呱呱落地的时候,他突然走了。

  而这时的他依然还是个精神矍铄的睿智老人。因为我们是远道而来的朋友,
我坐在了老人的旁边。

  「……天平地宽,人立其间哪。但天地再大,它也大不过人心;人心再大,
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堆黄土罢了。」

  这道理很浅白,我自然明白,看老爷子的样子似乎应该有下文。

  「所谓「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人生不过百年,象我老儿今天八
十有六,也算是高寿了,回头一看,人生啊就像白驹过隙的一闪,有什么?!」

  话从饱含人生阅历的老人口里说出来,竟是那样的震撼人心,我似乎觉悟出
什么。我旁边的Julia却一头雾水的问道∶「哥,那个「昭君」什么什么的

,是什么意思呀?」

  我解释道∶「这是庄子逍遥游里的一句话,朝菌是一种菌类植物,它朝生暮
死,不知道一天的短长;蟪蛄就是寒蝉,也就是知了,它春生秋死,所以不知道
一年究竟有多长。陆爷爷用它来比喻人生苦短,很多事情都来不及体会。陆爷爷

,我说的没错吧?」

  老人赞许的点点头,道∶「是啊,不过有些事你是永远来不及去体会的,象
生死大事,你没办法去体会;还有些事……」老人顿了一下,好像在犹豫说还是

不说,最后还是说了下去∶「有些事恐怕是你不敢去体会的,「圣人无名」,其

实大家都洛uW所累呀!」

  陆雅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冲着她爷爷撒娇道∶「爷爷,您就别再讲
您的人生大道理了。再说,我哥结婚,讲什么生生死死的,多不吉利呀!对吧,
奶奶?」

  老爷子哈哈一笑∶「好好好,不讲不讲。小夥子,来尝尝这血肠白肉,猪是
昨天才杀的,喂的可都是粮食,跟城里的不一样。再尝尝这个,这大酱是自己家
腌的,现在会做的人越来越少喽……」

  一顿喜筵吃的宾主尽欢。Julia姐妹从未吃过这样的农家大锅菜,自是
欢喜异常。我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陆雅的妈妈说陆雅你不是要回城吗?和
小王一起走吧。陆雅却有些犹豫,我说反正顺路,一起走吧。

  坐在车上,陆雅讲起了她爷爷,我才知道野u l年轻时是乡里有名的才子

,二十刚出头就设馆教书,解放后当了一段民办教师,到文革的时候也就不干了



  「我听我爸说,爷爷上面是好几代单传。本来乡里人都说爷爷应该去京城闯
一闯,没准儿就能闯出一片天地来,只是正碰上卢沟桥事变,我太爷爷就说外面
兵荒马乱的不安全,死活不让我爷爷去,爷爷也就窝在村子里了。」

  我一阵感慨,老爷子的话又流过我的心田。

[ 本帖最后由 szy123 于 2011-8-3 21: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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