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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我的生活】 作者:寓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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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2002年六月中旬之后,我开始上电脑班学电脑。每天傍晚我下了班回家
洗个澡就去上电脑课,从八点学到十点两个小时,我学电脑的费用并不贵,十五
块钱一个小时。

  我上课的地方很近,就在离我铺子没多远的中学旁边。教室也不大,将就着
能放下十几台电脑,每台电脑都能上网,白天的时候没人来学电脑,那里其实就
是个吸引中小学生们上网的黑网吧,只有晚上网吧老板会请个老师开电脑课招一
些我这样的社会青年学电脑多收点授课费。

  教我们的老师有两个,两个老师每天一换轮着给我们上课。一个老师姓汪,
三十几岁,是个又矮又胖的中年女人,她不苟言笑,是旁边中学的学校老师,在
学校里就是教电脑课的,晚上业余时间兼职教我们挣点家补。

  另外一个,我一开始不知道她姓什么,大家叫阿纯,我们都叫她阿纯老师,
阿纯老师还是个学生,华南理工的计算机系大四快要毕业的学生,毕业设计已经
做完,当时就是等着七月离校,那段时间她没什么事情做,一时还在犹豫该不该
考研,也不愿意闲在家里,所以出来找了这份兼职,就当做提早体验社会了。

  阿纯是广州本地人,一口广州话说得特别好听。按说我这个从乡下出来的小
子应该对这个城里所谓的天之骄子的同龄异性要特别感兴趣,就像丽华姐的气质
始终吸引我一样。但是说真的,一开始我对阿纯根本没感觉,甚至有点反感。

  说真的,其实当年阿纯长得挺不错的,个子也够高,一米六三这样,她有些
瘦,屁股有点翘,她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那个时候她经常会去做头发,我看见
她的头发是卷卷的披在肩上,显得很慵懒,很闲适。

  她的眼睛很大,鼻梁高高的,脸颊很小,整个脸蛋粉嫩粉嫩的特别好看,她
胸部当时很平,像个中学生一样,这是她身上唯一美中不足之处。当然,就她这
个年纪来说,瑕不掩瑜,她无论对于哪个年龄层的男人来说,绝对是个难得的惹
火尤物。

  电脑班十几个学员里只有三个三十几岁的女同学,剩下的除了我,都是三十
岁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我们的电脑知识都是零,都从最基础的五笔打字开始
学。

  男学员们都不太喜欢上课古板的,而且其貌不扬的汪老师,而偏爱年轻漂亮
而且活泼可爱的阿纯老师。甚至他们经常会跟阿纯开些不咸不淡的玩笑,而阿纯
从来不会生气,反而会觉得好笑,她和学员们的关系很融洽。

  阿纯每次课都是这样耐心地领导着我们这群岁数比她还大的学员,这群乌合
之众,从五笔字根开始学电脑……

  阿纯很香,这点跟丽华姐很相似,广州的女人好像都喜欢香水。

  当然阿纯和丽华姐两个人偏爱的香水味道并不相似,丽华姐偏爱的是薰衣草
那样的淡淡的,优雅的香草味道,就是在跟我做爱之前,她都不会忘记在她的阴
阜那里洒上一点薰衣草香水,这种香水配合她那成熟女人的红苹果般的体香真的
非常完美。

  而阿纯偏爱的是浓郁的玫瑰花香味的香水,她的体味味道很好闻,既不是苗
苗身上的那个野花的淡香味,又不是桂花姐或者丽华姐那种果香味,很难形容她
身上的那个让人难以捉摸却又沁人心扉,像茶香,一种高级的龙井茶香,闻香的
是鼻子,品香的是人心。

  阿纯那个时候有个男朋友,我不知道他男朋友是干嘛的,那个人不高,有点
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他有辆车,是广州本田,挺漂亮的一辆黑色的小轿车,
我想他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

  那个时候阿纯的男朋友经常会开着那辆车停在中学门口,耐心地等着阿纯下
班。阿纯下班之后,他男朋友不会马上送她回家,而是开车带她去别的地方玩。
阿纯的男朋友是个很体贴的男人,每次他来接阿纯,都会带点东西,有时候是束
花,有时候是一盒巧克力。

  阿纯家就在我修车铺子附近,所以她早就认识我了,只是不知道我叫阿浪,
而我倒是从来没注意过她,结果一开始我们上课的时候,她总是一口一个修车佬
这么叫我,我觉得很不受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其实我的顾客们都是这么叫我,我并没什么特别在意,
我本来就是修车的男人,修车佬这三个字喊我,其实并没什么不合适,只是我那
个时候觉得修车佬三个字从阿纯嘴里出来,我觉得特别别扭,听着很刺耳,于是
我找了一天。

  「老师!」

  「修车佬,什么事。」

  「老师,请你过来一下。」阿纯以为我有什么问题。

  「老师,你看外面。」我打开教师的窗子,我指着我修车铺的方向。

  「老师,你看,街面往右,对,往右,大概四百米,你看到了吗?」

  「修车佬,那不是你的铺子嘛?」阿纯觉得我怪怪的。

  「对了,你看我的铺子。」

  「你叫我看你的铺子干嘛啊,你的铺子关门了,没人啊。」

  「对了,修车铺关门了,没人修车了,现在是休息时间。」

  「那人去哪里了?」

  「人在这里,他骑着摩托车来这里交15块钱一个小时请你来这里教电脑,
他现在不是在修车了,所以你能不能别喊他修车佬,你可以喊他电脑佬,摩托车
佬,或者,或者叫一声他的名字,你看这样可以吗?」

  「你,你……」阿纯愣了好一会,像看个外星人一样看着我,我突然觉得自
己来了这么一出,其实不大礼貌,我估计我比这个大学生老师差不多岁数,人家
毕竟是个老师,而且她那天心情还不是特别好。

  那天下课我去推我的雅马哈,正好她刚收拾好教材放到一个手袋子里从教室
里出来,那天阿纯的男朋友没来接她。

  「修……那个,哎,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浪。」

  「阿浪,给你个机会送美女回家。」

  「美女在哪里?」

  「我啊。」

  晕,阿纯她自己走路回家,用不了十分钟,不过我还是带上了她。我很快就
开到了她家楼下,她没下车。

  「阿浪,想不想带美女去游车河?」

  「这么晚去哪里游?」

  「随便哪里,把车开快一点就行。」

  那天我就是那么稀里糊涂地拉着号称美女的阿纯在白云区转来转去。阿纯那
天坐在我的车上一句话也不说。

  那天一开始,阿纯只是拉着我的腰,后来我开快了,她就搂着我的腰,快回
去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软软地贴在我身上,她的脸贴着我的后背,她不说话,但
是很不老实,她喜欢在我背后对我的脖子吹气,我的脖子暖暖的,痒痒的,从阿
纯嘴里呼出来的气是一股青春的气息。

  那天快十二点的时候我才把阿纯送回了她家的楼下。下车的时候她问我。

  「阿浪,你多大?」

  「22,你呢。」

  「我也是,你几月份生的?」

  「9月份。」

  「呵呵,我7月份生的,以后你别叫我老师,叫我姐吧。」

  「我就叫你浪子吧。」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来没叫过阿纯一声姐。

  我可能是电脑班学员里唯一一个真正是用功学习的一个,我复印了几张印有
五笔字根的纸,我贴在家里的桌子上,甚至拿到铺子里,一有空就练,我不会放
过上课的每分钟练习的机会,15块钱一个小时可能对于他们来说不算什么,但
是对于我来说,那就是三个桂花姐的盒饭钱,我没有理由浪费这点钱。

  我进步非常快,上课一个星期后,我的打字速度已经非常可观了。我在广州
生活了两年多了,除了韩哥桂花姐,智叔丽华姐,我没什么朋友,在这个小小的
电脑班学习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我结识了不少朋友,跟我关系最好的,有两个
人,一个姓关,韶关人,那年四十三岁,是市烟草公司的一个小职员,另外一个
姓梁,陆丰人,那年四十四岁,是个小学体育老师。

  老关块头很大,一米八几的个子,腰大膀圆,身体特别结实。他学电脑是迫
不得已,2002年好多事业单位都开始办公电脑化了,几乎是强制性地要求职
员要会电脑,否则就下岗,老关是退伍兵出身,文化本来就不高,单位组织的电
脑班他也上了,但是还是不怎么会用电脑,所以又报了这个班给自己加个小灶。

  老梁个子不如老关高,但是身体也特别好,因为是体育老师所以常年锻炼,
身上肌肉非常匀称,像个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一样。他学电脑倒不是为了什么,
侄子搬家把一个旧电脑寄放在他家,后来不要了,给他用。

  侄子教过老梁一阵子玩电脑,他会用QQ聊天,会看网页,可惜他普通话太
差,不会打拼音,聊天速度极慢,老梁平时晚上没什么事,就靠网上聊天打发时
间,所以干脆报了这个班跟着大家学五笔。

  老关和老梁精神很足,都不像是四十几岁人的样子。

  我们三个后来混得烂熟,每次上课都凑在一块,一开始我学得快,我还教他
们两个五笔,两个人还学得挺认真的,可到后来打字学完了,老师讲上网,讲操
作系统他们两个活宝就神游天外了。老梁有上网的基础,没事就给我和老关在网
上找黄色网页来看,有几次被汪老师给看到了,嘟哝着骂我们三个「贱格」

  六月中到六月底有段时间,阿纯的男朋友没来接过阿纯,阿纯每次下课都会
要求我开摩托车带她在街上逛一圈再送她回家,而我每次都答应她了。老关老是
笑我。

  「浪仔,你就是个傻逼。」

  「每次下课都带着我们阿纯老师出去逛,你就不会开个房,把她给办了。」

  「丢,阿纯是我们老师好不好。」

  「女老师也是女人啊,而且看岁数,浪仔跟你挺合适的。」

  「说真的,浪仔,我们阿纯老师看你眼神都不对咧。」老梁也这么说。

  说真的那时候我对阿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至少没有跟她开房上床的什么欲
望。至于老梁说的,阿纯看我的眼神,我真没觉得出来有什么,只是每次我觉得
她总是在车上把我搂得紧紧地,好几次我踩刹车,她的乳房几乎就顶在了我的后
背上,软软的,特别舒服。

  我记得那天我还是像往常一样带着阿纯在白云区跑了一大圈,我送她回到家
门口的时候,她不肯下车。

  「浪子,我现在还不想回家。」

  「那,你还想再逛一会吗?」

  「不了,要不,浪子,你请我喝一杯吧。」

  「好啊。」我开着车带着她去找了一个便利店,买了了三瓶小二锅头,几袋
咸水花生,然后回我家了。

  那天我跟阿纯面对面围着餐桌跟阿纯就着那几袋花生米喝着那三瓶小二锅头
的时候,阿纯看着我笑。

  「浪子,你真够极品的,请美女喝酒,你就二十块钱二锅头,五块钱花生米
打发了?你也太抠门了。」

  「这不是酒吗?」

  「这是白酒啊。」

  「谁说喝白酒不是喝酒。」

  「我的意思是叫你请我去酒吧,喝点红酒,迪厅也行,我们喝点啤酒……」

  「那是你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我说的喝酒就是喝白酒,在家里喝。」

  「我男朋友带我出去喝酒,我们还没喝过一瓶低于三百块的红酒。」

  「所以我不是你男朋友啊。」阿纯听见我说这句话,怔了一怔,好一会不说
话。

  「浪子,请我喝酒,喝白酒,吃花生米的,你是第一个男人。」

  「不过这个酒也挺好喝的,辣辣的,喝人心口热烘烘的。」阿纯喜欢大口喝
酒,那天上来她就吞了一大口二锅头,直呲牙。

  「红星二锅头,52度,浪子,你说我们喝的是酒还是酒精啊,这瓶东西里
半瓶多都是酒精。」

  「浪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给我买度数这么高的酒,是不是想把我灌醉了,
然后跟我那个?」

  「哪个?」

  「做爱啊,笨!」

  「那个,暂时还不想。」

  「为什么啊?不喜欢我吗?要不,你那个不行啊?」阿纯喝酒。

  「不是。」

  「那为什么?」

  「我们,我们好像不是很熟。」

  那天晚上我们喝酒喝得不多,我喝了一瓶小二锅头,阿纯只喝了小多半瓶。
大部分时间都在闲聊,吃花生米。阿纯特别喜欢跟我聊天,那天我们一直聊天聊
到三点。太晚了,阿纯不大方便回家,只能睡在我家里了。我只能把我的大床让
给阿纯,我自己睡起了苗苗走后就再也没用过的那张小折叠床。

  「美女,你不回家,家里不会担心吗,这么晚了。」

  「就说我回学校宿舍睡了咯。」

  我们关了灯,两个人却没什么睡意,阿纯侧着身子,面对着我跟我聊天,那
个晚上我和阿纯聊天的瘾都很大,我们什么话都聊。

  「浪子的床好……」阿纯做了一个捏鼻子的动作。

  「好什么?」

  「好有男人味哟,哈哈哈哈。」阿纯笑得花枝乱颤。

  「浪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我喜欢善解人意的,温柔一点的……」

  「切,我是说身材,你是不是那种喜欢屁股大大的,胸部鼓鼓的,能生养的
女人?」

  「好像是。」说真的,我喜欢的女人,除了苗苗还没长开以外,桂花姐和丽
华姐都是丰盈的女人,我好像真的有点偏爱美乳丰臀。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猜错,修车佬,你就是个农民审美观,胸大屁股大好
生娃。」关了灯,屋里有些暗,我只能朦朦胧胧看得见阿纯身体的轮廓,看不见
她的脸,我能想象,她笑得很放纵。

  「我下班了,不修车,叫我阿浪,谢谢。」

  后来,我曾经无数次纠正过阿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喜欢叫我修车佬,改
也改不掉。

  「浪子,我的身材你喜欢吗?我的屁股挺翘的,身上也有肉,浪子,我的咪
咪大不大?」

  「不大。」

  「浪子,你就不能哄哄我吗?这样啊,我再问你一次,浪子,我的咪咪大不
大?」

  「不大。」

  「丢!」阿纯很不爽,后来她说我是个不会哄女孩子的农村人,天生就跟浪
漫有仇。

  「浪子,你喜欢女人的那里吗,你会不会给女人口交啊。」

  「对了,浪子,你有女朋友吗?」

  「我?还没有吧。」

  「那将来你有了女朋友,你会不会跟她玩69?你知道什么是69吗?69
就是……」

  「会吧。」

  那天我和阿纯聊到后来,话题越来越成人,越来越色情,当然,大部分时间
她在说,我在听。说真的,我不知道阿纯那天为什么会跟我聊这个,我们喝了一
点酒,但是绝对没喝醉,清醒得比不喝酒的时候都还要清醒。

  她告诉我她的性爱好,性幻想,她甚至跟我说起她跟她男朋友做爱的每个细
节,她喜欢的性爱招式,不喜欢的性爱招式,他们是怎么调情,她男朋友JJ太
短,时间不长,她男朋友不肯跟她口交,觉得那里脏……

  我躺在折叠椅上,我看着阿纯,光线很暗,我隐隐约约看见阿纯的臀部真的
像她说的那样有点翘,很美。

  我没学过什么美学,但是我知道有些美学大师认为世上最美的就是女人的身
体,其原因就是女人的身体有一种曲线的线条美,乳房的曲线是曲度或高或低的
抛物线,像沙漠里的沙丘,让男人们充满爱的幻想,而女人的臀部则是椭圆或者
浑圆曲线,柔和而富有张力,逗引男人们性的欲望。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起苗苗,她以前就是这个姿势躺在我的床上,我在
折叠床也是这么看过去,看着她,朦朦胧胧的。我在在想,苗苗长大了会是什么
样子,她22岁的时候会不会像阿纯这样落落大方,充满青春的热情,她会长成
什么样子,漂亮吗,她还会不会回来找我,会不会像阿纯这样躺在我的床上,让
我看着,看一个晚上,无数个晚上都看不够。

  男人真的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动物之一,我无法解释,为什么一个火辣辣的
尤物在我家躺在我床上赤裸裸跟我大聊成人话题,而我看着她,心里却在怀念另
外一个女人,一个远在贵州的15岁女孩。

  「浪子,我有点困了,你呢?」天快亮的时候,我们的眼皮都有点重。

  「浪子,你现在是不是想跟我做爱了?」

  「有点吧。」

  「你想得美,老娘不想跟你做爱。」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还不熟。」

  有时候我真觉得我和阿纯都够极品的,一个正常的青年男人和一个同龄的同
样正常的女人,喝了酒,聊了一晚上色情到姥姥家的话题,却根本没做爱,连衣
服都没脱就那么睡着了,而且睡得很香,很熟。

  那天我们一直睡到近中午才醒来,是阿纯把我推醒的。

  「浪子,我想洗个澡,你有没换洗的衣服?」阿纯的衣服带着酒气,她不能
这么回家或者回学校,所以只能在我家洗个澡,把衣服洗了,晾干再穿回家。

  「你从柜子里挑一套我的衣服吧。」

  女人的衣服我只有苗苗留下来的那几套,太小了,阿纯根本穿不了。

  阿纯挑了一条我的T恤,又挑了一条短裤子。她在我衣柜上的照衣镜上比了
比我的衣服。

  「浪子,我的身材好吗?男人喜欢吗?」

  「挺好的,喜欢。」

  「浪子,你瞎掰哟,我穿着衣服,你能看得出来我身材好不好吗?」

  「我也没见过,你不穿衣服时候的身材啊。」

  「那。」阿纯想了想。

  「简单啊,等一下我洗澡,你在旁边看不就行了。」

  「浪子,先说清楚哟,只许看,不许动。」

  「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还不熟啊。」

  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傻乎乎地去看阿纯洗澡,当然我更不明白为什么阿
纯会要我看她洗澡,印证她的好身材这个理由太蹩脚了。

  阿纯的皮肤特别白,雪白雪白的,阿纯说上大学的时候曾经有广告公司请她
去做过几次护肤品广告的兼职模特,她的白不是那种没有血色的,或者说缺少太
阳光晒的那种白,而是很自然的,微微带点粉色的那种白,丰润健美的那种白色
肌肤。

  阿纯全身上下的毛发并不多,即便是阴阜上的阴毛都是稀稀疏疏的,而且微
微泛黄,有点像秋天沙洲上的野草,萋萋芳草。阿纯的乳房真的不大,但是乳晕
很大,一圈一圈的红红的,我现在想起来,阿纯那时候的乳房顶多是个B罩杯,
但是她整个身体很匀称,所以看上去线条很柔和。

  她的身上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赘肉,美丽健康,她的全身散发的是一股青春的
气息。

  我特别喜欢她把淋浴喷头拧得小小的,让一股一股的水流流过她的身体,然
后在她的脸上,脖子上,乳房上留下一串串的水珠子的情景,我承认,那一刻,
我硬了。

  「浪子,我的身材好吗?」

  「很好。」

  「真的吗?」

  「真的。」

  「那你会不会硬起来。」

  「会。」

  「那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JJ硬起来的样子?」

  「不可以。」

  「我帮你脱裤子行吗?」

  「不行。」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还不太熟。」

  那天我和阿纯分别洗完澡,阿纯自己洗了衣服,我拿出去晾干。我家里没电
视,没收音机,什么都没有,我们两个就坐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阿纯的头发湿湿的,蓬松松的,乱乱地披在她的肩上,我很喜欢她那卷卷的
长长的乌溜溜的头发,刚洗完澡,阿纯的脸红通通的像个早秋泛红的苹果,很可
爱。

  我的T恤和短裤子太大,阿纯穿在身上显得很宽松,她的内衣和内裤都在外
面晾着。

  阿纯的乳头在我的T恤上显出了鼓鼓的形状,她张着大腿在床上半躺着,雪
白雪白的大腿根就那么赤裸裸地暴露在我的眼前,而有点黑有点暗的私处在我的
短裤里若隐若现。

  「浪子,你在偷看我。」

  「不是,我在看,但不是偷看。」

  「浪子,你喜欢我那里吗?」

  「有点。」

  「想不想我脱了裤子,拉开阴唇给你看?」

  「想。」

  「浪子,但是今天不行,以后吧。」

  「什么时候?」

  「等我们熟了。」

  阿纯那天是傍晚才离开我家的,没在我家吃晚饭。她那次一共在我家待了一
个半夜一个白天,我们孤男寡女,我们喝了酒,我甚至看了她洗澡,可是我们居
然没做爱,后来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阿纯绝对长得绝对不是丑女,而我性欲
也不能说不旺盛,我想原因可能是我们当时心里装的东西都太多太多了,心太累
了。

  世人都说女人是水。桂花姐对于我来说,应该是一潭清水,水面清净,景色
淡雅,只有偶尔的微风吹拂过水面,泛起微微的波澜,她始终在不经意中,点点
滴滴上爱我。

  苗苗对我来说,就是湍湍溪水,敲打着山石,永远在流淌,她始终在敲打我
的心。无论是一潭清水,还是湍湍溪水,都是清澈见底的,我们的爱简单而又明
了。

  阿纯对于我来说,就像长白山的天池里的水,有时候静谧,有时候会泛起巨
浪,看似宁静的湖面下,你看不到湖底,你永远不知道湖底到底是什么,我永远
都猜不透阿纯的想法,永远。

  我和阿纯说的熟,真的是男女关系中一种很玄乎的境界,我们在一起喝酒,
甚至在一个沐浴室我看她洗澡,我们可以聊些私密得近乎色情的个人性事,这应
该算是熟了吧,可是她认为我们还没熟到可以做爱的份上,而我也觉得我跟她的
关系可以到我愿意让她抚弄我的JJ的程度,我们到底熟还是不熟,我们两个当
事人自己都不知道。

  阿纯走的时候,用我的手机闪了一下她的手机,然后在我的手机里记下了她
的号码,她每次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的手机就会出现几个字,亲爱的纯在呼叫
你……阿纯是第一个主动在我手机里留下手机号的女人,她用自己的方式在我的
心里留下了一些难以磨灭的印迹。

  阿纯来我家的第二天中午,丽华姐来我铺子看我。那天丽华姐还穿着一身灰
蓝的工商制服,她下班就直接来了,没回家换身衣服。

  「姐,你怎么来了。」

  「小豪快中考了,我今天下班早,就过来去他学校看看。」

  「姐,那你吃饭了没。」小豪中午是在学校食堂吃的,我不知道丽华姐吃饭
了没。

  「我没呢,你呢?」

  「我也没吃呢,要不我给智叔打个电话,今天中午我们在外面吃,你就不用
回家给我叔做饭了。」

  「你叔今天人家请吃饭,不用我做了。」

  「那,姐,你等等我,我们到外面去吃。」

  「浪仔,你家在哪里?你现在要有空带姐去认个门。」

  「姐,我们吃完饭我带你去。」

  「回家吃吧,姐给你做。」

  我没骑我的雅马哈,而是跟着丽华姐一起往家里走。

  路上丽华姐买了点烧鹅。我们回到家里,丽华姐叫我先去洗澡,她来做饭。
我没想到丽华姐手脚那么利索,我刚洗完澡,丽华姐的饭菜就给我弄好了。

  家里没什么吃的,只有一颗白菜,几颗鸡蛋,丽华姐炒了一个素炒白菜,一
个炒鸡蛋,剩点白菜根还用烧鹅骨头熬了个清汤。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跟丽华姐吃饭的时候,我们谁都不说话,可是我觉得特
别温馨。

  尽管我们两个人吃的只是一碟烧鹅,一盘素炒白菜,一碗鹅骨头菜根汤,那
种感觉是两个人过日子,尽管平平淡淡,但是是一种很亲切的家的感觉。

  我和桂花姐和韩哥也在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和苗苗也在一起独处过,可是都
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我小时候,一家人我爹妈,两个哥哥围着一个饭桌
吃饭一样,谁都不说话,吃的也不是大鱼大肉,只听见我们三个孩子哧溜哧溜扒
拉饭的声音。

  吃完饭,我们两个坐在我的床上休息一会,我去脱丽华姐的衣服,丽华姐推
开了我的手,她自己把衣服脱了,叠好,下午她还要上班,不能把衣服弄乱弄皱
了。

  那天我们没有在床上做爱,丽华姐搬了我的躺椅搬到我的穿衣镜前面去,我
坐在躺椅上,丽华姐坐在我的身上。

  说真的,丽华姐的身体是我接触过的女人当中最温软的一个,古人形容美人
的身段,常常会有种说法,叫做柔若无骨,丽华姐的身子就是这么温滑酥软,尤
其是胸前的那对豪乳,就像香喷喷的一对雪团子。我从来没有试过乳交,那天丽
华姐让我在她的乳沟里射出了精液。

  乳交说得容易,其实做起来并不是想的那么简单。

  女人首先要有一对豪乳,就像丽华姐这样的,否则根本不能夹住偌大的一个
男人JJ,而且必须用乳房的皮肤去摩擦JJ的表皮,摩擦龟头。

  乳交与我先前试过的阴道交合,肛交完全是不同的感觉,乳交完全没有阴道
交合和肛交那种龟头与蜜肉的全方位摩擦,而是局部的,就是龟头边缘的蘑菇体
伞状边缘与乳房皮肤的摩擦,龟头顶端不会有来自阴道内部肌肉的吸引,不会像
肛门内部对龟头的挤压快感。

  一切都来自于,女人的两只手挤压乳房的力度,和乳房对JJ摩擦频率的控
制。

  乳交给人快感来自视觉上的,我低着头可以看见我的JJ在丽华姐的乳房中
间穿梭而行,就像两座山丘峡谷中间一列火车一样,呼啸而过。丽华姐的乳房被
挤压得变了形状,乳头颤巍巍的,那种乳房挤压,压迫,随意捏合的快感是无法
形容的。那天我射精的时候,几乎爆射到了丽华姐的脸上。

  「浪子,你是不是交个女朋友了?」

  「没有啊。」

  「她是个大学生,用的是一种茶香的香水,浪子,这种香水可不便宜,她应
该昨天在你家里待了不短一段时间,我说得对吗?」

  「姐,是有个大学生,在我这里睡了一个晚上,还在我家里待了一个白天,
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她不是女朋友。」

  「为什么?」

  「我对她好像还没什么感觉,而她有男朋友,而且对我也没那种感觉。」

  我无法跟丽华姐解释我和阿纯之间的所谓的熟不熟关系,就像我自己也无法
解释为什么我和阿纯一天一夜里什么都没做一样。

  「浪子,想做一个真正的广州人,最快的办法,就是娶个广州的老婆。」我
不知道为什么丽华姐会跟我说起这个,也许她说的是智叔,智叔现在一口广州话
谁都看不出来他不是广州人,他穿的衣服简单但是体面,就是气质品性也是广州
城里人的样子。

  问题是,我不会娶阿纯,阿纯更不会嫁给我,那一年是2002年,而不是
八十年代初,广州姑娘家庭优越最后嫁给一个农民出身的穷小子,那只能是个传
说,或者比传说还不靠谱。这点,我心里很明白。

  「浪仔,凤凰花开了。」我顺着丽华姐的手势,看看顶窗外面,我的顶窗外
面是一颗大大的凤凰树,六月底七月初,正是凤凰花开的时候,整棵树的树冠都
是火红火红的凤凰花,真的美轮美奂的。我在那个屋子也住了不短的时间了,可
是我从来没注意过,顶窗外面还有这么一棵凤凰树,六月七月的时候我从未欣赏
过一次凤凰花开的美景。

  我把丽华姐的屁股垫高,我扶着自己的JJ插入丽华姐的阴道里。我很快发
现了面对镜子做爱的妙处。

  面对着一面大大的镜子,我和丽华姐两个人都很看见自己和对方身上每一个
细微的地方,我的JJ在她的阴道口来回冲突,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JJ
的龟头带出一丝丝的丽华姐的白带,我把丽华姐的大阴唇干得一张一合的,就像
一只离开水的鱼张着的大嘴一样。

  除过性器交合如此清晰给人带来的心理刺激之外,更重要的是,面对镜子做
爱,会给做爱的双方带来一种朦朦胧胧的奇怪的错觉,好像是两对男女在面对面
做爱一样,始终有一种竞赛的快感,或者说是一种窥视的快感。

  我那个时候从未玩过四个人以上做爱的群交,但是22岁的我,已经认识了
三个沉迷于玩群交的女人,苗苗,二嫂,还有怀里的丽华姐。

  群交带来的刺激真的是全方位的,视觉,心理,性具……哪怕是镜子性爱这
种模拟的群交玩法,都能让我性欲高涨而在丽华姐阴道深处喷射出一股浓重的精
液。

  在中国无论在农村还是在城市,玩群交的女人往往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局,
就像苗苗和我二嫂一样,她们简直就像是飞蛾扑火,付出的代价是非常非常沉重
的。我不希望丽华姐,也那样付出代价。

  那天下午丽华姐下午还要上班,而我也没什么体力,我只在丽华姐身上射了
两次精。整个午后的时间,我就是对着镜子玩弄丽华姐的小穴。我用手抠挖她的
阴道口,我的手指沾满了丽华姐和淫水和我的精液,我一个手指,两个手指,三
个手指轮着插入她的阴道里,女人阴道的那种滑腻腻,温热湿润的感觉让我觉得
特别舒服。

  「浪仔,舒服吗?」

  「舒服,姐,你呢?」

  「浪仔,姐并不满足,姐跟你说过,姐想找几个强壮的男人陪着姐好好玩一
次,只有那样,姐才觉得姐这辈子做个女人,值了。」

  「浪仔,帮姐留意一下,找几个这样的人,不要太年轻的,四十岁上下的,
有精力,健壮的,像你一样老实厚道,心里有根的可靠的汉子。姐,真的想玩一
次。」

  性欲是什么,我不懂,我既不是三流的性学家,更不是所谓的道德家,我只
是觉得性欲跟食欲没什么不同,饿了,就会吃东西,可能有的人胃口小,吃一碗
饭就可以填饱肚子,有的人胃口大,六七碗才能吃饱,吃一碗饭的人有没权利去
笑话吃六碗饭的人呢?

  人饿了,会吃饭,人需要性,就会做爱,一个男人满足不了的女人,到底有
没有权利去跟六个男人做爱,这跟吃六碗饭的普通人又有什么不同,我不懂什么
道德,社会责任之类的复杂上等人整天挂在嘴边的东西,我只知道,四十岁,青
春将逝去,不破坏别人家庭,不牵扯性交易,丽华姐这点愿望,并不算过分。

  电脑班在七月中旬结束,在结课之前,我已经对电脑比较熟悉了。尽管我打
字速度还是很慢,但是我已经学会了浏览网页,用QQ聊天,下载,上传,其实
对于一个纯粹玩票上网的修车佬来说,我所学的已经够用了,我根本不需要会阿
纯会的什么编程,什么这个语言那个语言的。我决定给自己买一台电脑,拉上网
线,反正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有时间在网上漫游。

  我给阿纯打手机说我想买电脑的时候,她有点意外,说真的,好多人都会意
外,2002年,谁见过修车佬每天花三十块钱学电脑,然后自己又花几千块钱
买一台电脑的呢?

  那个时候,好多人都觉得阿浪肯定是异想天开,修车的用什么电脑呢,但是
有个问题?谁说修车的就不能玩电脑,谁说农民工就不能去学电脑?

  阿纯说,买一台现成的整机电脑不如自己攒一台,那样能省不少钱,其实台
式机用起来也都差不多。当然攒机需要一个懂电脑的人来做,一个一个配件买回
来,然后请人组装,回家还要自己装上操作系统,还有各种驱动,最后再装上各
种常用的软件,这需要一天的功夫。华南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大四高材生阿纯义不
容辞地帮了我这个忙。

  那天我们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跑去在天河电脑城那边,按着阿纯列的单子一个
配件一个配件地买齐全了,然后又顶着烈日我们两个大包小包打车把东西拉回我
住的地方。

  那天阿纯很兴奋,买配件的时候,我见识了广州女人的精明劲,她大着嗓子
跟那些卖电脑配件的讲价,斤斤计较,说真的,那天要不是懂行又精明的阿纯,
那个电脑我至少要多花一千多块钱。

  回到家里的时候,阿纯的嗓子已经哑了,我冲了一杯凉茶给她,她都顾不上
喝,忙着给我装操作系统,装驱动,我家没有空调,那天天气真的很热,我只能
把风扇对着她吹,她流了一身汗,连脸上都是密密的一层汗珠子。

  「浪子,你把我的衣服脱了吧。」

  「啊?你说……」

  「不许动手动脚,不许碰别的地方,只是脱衣服,不是脱内衣哟。」

  那天阿纯就是在我家里上身只穿了一个乳罩,帮我装好了电脑的操作系统。
男人的性的欲望其实未必是赤裸裸的女人躺在身边才能勾引出来的,而是有些性
的暗示,性的符号,或者一些性的幻想都能让男人兴致勃发,比如情趣内衣,比
如各种乳罩,它们总是能给男人一种强烈的性暗示,它们勾勒女人的最吸引人的
性的特征,而又是朦朦胧胧的,不清晰的,这种朦胧美,隐约感更能刺激男人的
心。

  那天我看着阿纯,觉得特别想做爱,我的下体硬梆梆的,那种性的饥渴感觉
甚至超过那天阿纯在我家洗澡我在旁边看。

  「浪子,你是不是想看美女的咪咪啊。」阿纯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我盯着她的
乳罩瞧。

  「有点想。」

  「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男人家,说什么有点嘛,今天美女心情好,就
给你看。」阿纯把乳罩给脱了。

  阿纯一天下来流了不少汗,连乳罩都是有些湿,她的乳房颤巍巍的,小乳房
却是大乳晕,我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乳头,这次阿纯没说什么。阿纯的乳头很敏
感,我只是稍微地捏了捏,它就显得很硬,就像一粒红红的硬硬的鲜枣。

  「浪子,亲亲我的乳房。」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她的乳晕,又用牙尖轻轻地咬
了一下她的乳头。这个动作点燃了阿纯的欲火,她一下子把我狠狠地抱紧在她的
怀里,我的舌尖有点咸咸的味道,那是阿纯的汗味。

  我抱着她放在床上,解开她的裤子,我用手去玩弄她的小穴,她闭上眼睛。
当我的手指碰到她的阴道口的时候,她突然间睁开了眼睛,她推开我的手,把我
掀开在一边。

  「浪子,今天,我们不要那个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们还不熟啊。」

  阿纯的脸红通通的,我真的不知道她是热的,还是那一刻她也动了欲念。

  那天阿纯在我家并没有待多长时间就回去了,我们没有做爱,我只是玩了一
会她的乳房,亲了她的上身,我们都觉得兴趣索然。

  买了电脑的第二天,我就去电信局申请拉上宽带网,安装需要两天时间,阿
纯跟我说等我的网接通了,她就来我家帮我装各种应用的软件。

  阿纯我们每个人都申请了一个QQ号,等电脑班结束了,以后大家就在网上
用QQ联系了。阿纯,老关,老梁都加了我的QQ号。

  我记得就是我们申请QQ号,互相加QQ的那个晚上,阿纯的男朋友又来接
她下班了。

  那天我去推我的雅马哈的时候,我看见阿纯和她男朋友站在街角那里,她男
朋友的车就停在那里,他还是拿着一束花,他们好像吵了一会架,然后阿纯的男
朋友一直在道歉,最后阿纯钻进她男朋友的车里,车开走了。

  电脑班的后期阿纯的每节课课后,我都会开着我的雅马哈带她在白云区的大
街小巷里奔驰兜风,这已经成为了习惯。那天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自己在白云
区里胡乱逛了一会,我的心空落落的,我很怀念阿纯的小乳房紧贴着我的后背,
乳头微微盯着我背上的皮肤的感觉。

  我茫然若失,我不知道我和阿纯是不是「熟」了。

  网络装好了,我没有告诉阿纯,我想她未必会有空来帮我装软件。我自己下
了QQ,联众游戏……我自己安装了,其实电脑的构造,原理可能非常复杂,但
是玩电脑很简单,就像相机一样,谁都会用相机拍照,但是未必每个人都能把相
机成像原理讲清楚。

  我家装好网络以后我就再也没去过电脑班了,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也许我只是想省下每个晚上三十块钱的上课费,或者说我不想看见阿纯钻进她男
朋友的车,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那段时间我的思绪总是乱糟糟的。

  每天晚上老关和老梁都会跟我在QQ上聊天,他们两个人特别对我的脾气。
老关当过兵,性格直率爽朗,说话办事不喜欢拐弯抹角,老梁那个人性格平和温
厚,脾气特别好,就是有点内向,整天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不是很开心。

  老关和老梁没事就会在网上给你发黄色的图片,两个人都是四十有余的人,
我没想到,他们对色还是如此热衷。老关和老梁每隔一天都会在QQ上跟我说,
阿纯每天都会问他们两个,为什么我不来上课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七月中旬的时候,电脑班结课了,老关和老梁说久
不见我了,想请我吃顿饭,我答应了。

  那段时日子我心情特别好,桂花姐说阿桃打电话过来,她考上重点高中了,
这点谁也没想到,一向成绩也就是中下游的阿桃在短短时间内居然考过了重点高
中的分数线,我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带她去中山大学玩过一次后刺激了她的学习热
情。

  桂花姐说得对,阿桃是个能狠心女孩子,只要她想做的,想尽办法吃什么苦
她都会做到,她就是那种性格的女人就像她妈妈。姚雨也打电话过来,苗苗也考
上了贵阳一中,贵阳几乎是最重点的高中。

  我去工商银行办了张牡丹卡,我预存了一千块钱在里面。晚上下班的时候,
我带着去了桂花姐和韩哥家。那天桂花姐做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我们也喝了一点
酒,可是晚上我们三个人玩得很不尽兴,我和韩哥只是每个人都射了一次,就草
草收场了,原因是桂花姐始终提不起什么兴致。

  阿桃考上重点高中了,可是她家上初一的老二成绩却很差,而且班主任打电
话过来说,老二好像跟班里的一个女孩早恋了,心根本不在学习上。

  桂花姐和韩哥这样的农民工尽管在广州努力工作可以给在老家的孩子创造一
个相对好的经济条件学习,但是向他们的孩子就是现在说的留守儿童的教育始终
是个大问题,家里的老人根本管不住孩子,而早恋是家长必须尽早帮助孩子处理
的一件不小的事,弄砸了,会毁了孩子一生。韩哥打算回邵阳几天跟孩子去找找
老师谈谈。

  晚上我们做完爱,我和韩哥玩了一会桂花姐流着我们精水的小穴,我突然才
想起来那张工商行的牡丹卡。我从衣服里翻出来,我把它给了韩哥。桂花姐和韩
哥都不肯收,我跟他们说。

  「嫂子,你看我现在修车铺的生意那么好,这点负担不算什么,往后我每个
月都往这个卡上存一千块钱,韩哥这次回去顺便就把这卡带给阿桃。」

  「浪子,姐不能要你这个钱,你的修车铺子生意是不错,可是这是你一天到
晚没歇着干活挣得辛苦钱,不是大风刮来的,姐的孩子,姐能供得起。」

  「姐,你就别推辞了,你和我韩哥背后是一大帮子老老小小,而我就是一个
人,家里爹妈两个哥哥管着,也不用我操心,我没什么用钱处,再说,这钱不是
给你和韩哥的,是给阿桃的,我答应她了,以后我供她。」不知道为什么,我说
钱是给阿桃的,桂花姐就不说什么了。

  韩哥回邵阳待了半个多月,阿桃已经放暑假了,等着九月份高中开学,本来
桂花姐打算让阿桃来广州帮着干点活,可是韩哥回去改了主意,让阿桃在家里辅
导两个弟弟功课。阿桃自己是想来广州的,她很失望。

  时间过得很快,七月底的时候我才又见到了阿纯,那个时候电脑班已经结课
了,而我已经快一个月没去上过课见过阿纯了,说真的,我以为她会慢慢地在我
的世界里消失掉。

  她是夜里快十二点的时候来的。她来到我家的时候,穿着黑色的T恤衫,头
发乱糟糟的,我开门看到她,就像,看到了一只暗夜里的精灵,美丽,又勾人心
魄,但是又诡异。

  「浪子,陪我吃块蛋糕吧。」阿纯的提包里有一个小塑料袋,袋子里有两块
包装好的小塑料包装的蛋糕,她是在便利店买的。

  「浪子,你家有没蜡烛,就是生日蜡烛?」

  「只有两根蜡烛,不是小小的那种。」

  「也行,点上吧。」

  「浪子,你会唱生日歌吗?」

  「不会,那你跟着我哼哼,快点,浪子,再过十分钟我就满22岁了。」

  那天是阿纯22周岁生日,我们又是吹蜡烛,又是哼生日歌,又是许愿,其
实最后我们两个人吃的生日蛋糕只是一块五一块的两块小蛋糕。但是那天我们觉
得心情很好,很幸福,其实幸福很简单,简单到两个人吃一块五一块的蛋糕过生
日。

  太晚了,阿纯没回去过夜,而是留在了我家,我家没什么好玩的,只有一台
电脑。我们没事就上网玩。

  「浪子,你想看黄色的网页吗?」

  「我……」

  「你少来,你跟老关还有老梁上课就看那个,你以为老师我不知道啊,呵呵
呵。」

  「浪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图片哟,是日本的,还是欧美的,是SM,还是多
P……」

  那个时候我很诧异,阿纯毕竟是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些
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我才知道,像阿纯她们这代女大学生跟丽华姐她们八十年
代的女大学生早就不是一码事了,而我对大学生的印象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简
单,单纯,而且上进。阿纯她们当中有些女生高中的时候就看黄片了,看色情的
东西就像喝水吃饭一样平常。2002年广州性开放的时代其实已经开始了。

  那天我们什么都看了几张,但是我对那几张日本的特别感兴趣,就是几张阴
部超清晰的特写,而且都是体内射精之后那一刹那的特写。

  大阴唇长得开开的,就像小孩子的嘴合不到一块,粘稠的精液顺着阴道口慢
慢地流淌。

  我联想到的是桂花姐,苗苗,丽华姐,我都喜欢这么玩弄过她们流精水的小
穴,可我从未如此清晰,如此细致地观察过这个画面,这个静态的永恒的美感。
后来我才意识到,无形之中,我确实已经养成了一种近乎变态的窥阴癖。

  「浪子,你好变态哟,你怎么会喜欢女人那里那个样子的照片哟。」晕,半
夜,跟我津津有味地看黄色图片的阿纯居然还有脸说我变态。

  「浪子,你想不想看真人版的女人的阴部带着男人精液的那个样子?」

  「你说什么?」

  「快点回答,趁美女现在还没改变主意。」

  「有点想。」

  「丢!」

  阿纯把她的裤子脱了,她把台灯拉到自己的小穴跟前,把台灯开到最亮,她
慢慢地拉开了自己的大阴唇。

  我把脸凑近了她的阴部,她的内裤上湿漉漉的,女人下体的味道,我并不陌
生,有点点的尿骚味,还有一些腥臊味,淫靡而且并不难闻,除了这种味道,我
能闻见咸咸的,有点鱼腥味的,男人的味道,那是精液的味道。

  阿纯内裤上的一团一团的东西是精斑,没干透的精斑。我用手指拉开她的阴
道口,在她阴道口的凹陷部位仍然还有一小滩的白呼呼的粘稠的精液。

  后来我才知道阿纯那天晚上去男朋友家里庆祝生日了,她在男朋友家就跟他
做了一次爱,觉得不过瘾,后来两个人又开车到白云山上玩了一次车震,两次她
男朋友都没带套。然后她男朋友送她回家,她没有回去而是去了便利店买了事后
药,还有两块蛋糕,直接来我家了。

  她跟她男朋友第二次做爱射精到她到我家给我看小穴,时间还没超过一个小
时,所以她的阴道里还残留着大量的她男朋友的精液。

  阿纯的小穴并不大,那天她稀稀疏疏的阴毛上还沾着很多男人的精液,她的
阴唇红红的,她的阴蒂也是小小的,两次性交之后她的阴道口还没有回复原来的
样子,还是显露出一下小小的洞。

  阿纯把我拉上了床,我脱了她的衣服,她把我的衣服也脱了,我刚想要脱裤
子,想起了一件事。阿纯看我不动了,她问我。

  「浪子,你不想跟我那个吗?」我摇摇头。

  「我们两个是不是还不够熟?」

  「不是。」

  「浪子,你是不是介意我跟我男朋友刚那个,我不怪你。」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家没有套子。」

  「呵呵,浪子,我不喜欢男人用套的,我吃了事后药了,明天再吃一片,没
事的。」

  那天我和阿纯肯定是算「熟」了,可是那天我跟她做爱并不是很舒服,我不
知道是不是因为阿纯她男朋友刚刚在她的阴道里射上两次精液,而我马上接着跟
他女朋友瞒着他做爱这个心理感觉我不无法适应。

  其实我第一次跟桂花姐和韩哥,丽华姐和智叔做爱并没有这种不适应的心理
障碍,可能我跟女人们的性交从未如此偷着瞒着对方的丈夫或者情人。我跟阿纯
的性爱完完全全就是在偷情。

  有句俗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我觉得这话纯粹是放屁,
至少我的感觉是,男人戴绿帽子感觉固然不好,但是给别的男人戴绿帽子的男人
感觉未必就比戴绿帽子的男人好到哪里去。我始终过不了偷情这个心理关口,这
也是我为什么最后会主动和阿纯提出分手的原因。

  我们没有太多前戏,因为阿纯的阴道内部已经存有足够多的精液,并不需要
分泌的淫水来润滑。我的JJ直接插入阿纯的阴道,开始抽插。阿纯的阴道跟苗
苗,桂花姐以及丽华姐的完全不同,她的阴道特别奇怪,可以说是外松而内紧,
就像个倒喇叭形一样。

  我的JJ并不算短,而我每次插入都无法顶到阿纯的子宫颈口,我总是被她
阴道内部的蜜肉紧紧裹住,就像有人在我的龟头上一圈一圈地缠上透明胶一样,
紧绷绷的无法使力。我不清楚阿纯男朋友的JJ是不是真的像阿纯说的那么短,
至少我觉得阿纯从来没接受过我这么长JJ的冲刺,每次插入我都能充分使她亢
奋起来,甚至阴道内会有种刺痛的感觉。

  那天我跟阿纯做了三次爱,我们都丢了至少三次身子。阿纯真是累惨了,她
斜躺着动都不想动,任由下身我的精液和淫水等等淫液流出她被我干得张开的大
大的阴道口,滴淌在我的床单上,留下一大滩子湿漉漉的秽物。

  那天阿纯没有洗澡,我们就是满身都汗很精液,淫水在一起相拥入眠。性爱
的一切,对于我们来说是自然的,不是所谓的「脏」。

  第二天阿纯先醒来,她没先下床洗澡,而是推醒了我。

  「浪子,浪子,你醒醒。」

  「怎么啦。」

  「浪子,我昨天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情。」

  「什么事情?」

  「我在22岁生日那天,把一个外地来的修车佬给睡了。」

  「不是啦,是你22岁生日那天,被一个外地来的修车佬给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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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老关和老梁请我的那顿饭一直推到了那年的八月初,因为那段时间他们两个
手头都有些事,实在是没空喝酒吃饭。

  那顿饭是老梁做东,因为那天早上他刚刚从女儿的学校得到消息,他的宝贝
女儿考上了北京的大学了,中国政法大学,正经的名牌大学。

  我们三个喝这顿酒,也有那么一点庆祝的意思。

  包间是老关订下的,那天我们吃的是湖北菜,老关来的时候带上了一大箱的
小瓶装的红星二锅头。

  我们厮混的时间长了,我知道老关和老梁两个酒量都不小。

  那天老梁特别的开心,就我们三个人喝酒,他竟点了一大桌的硬菜,红烧大
排,油闷大虾,焖鸡子,东坡肉,素炒油麦菜……

  那一晚上我们把酒喝得差不多,可菜却仅仅吃了不到一半。

  一开始我们海聊瞎聊,说些我们电脑课那三十几个学员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当然焦点还是三个女学员和两个老师,男人间的话题永远是围绕着女人,这个规
律亘古不变。

  一开始老关和老梁都在说汪老师和三个女学员的酸话,却只字不提阿纯,彼
此之间心照不宣,而我也不愿跟他们提阿纯跟我的那点事,说真的,跟阿纯认识
到上床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月我过得就像梦一样不真实,真要说,我自己
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发现已过不惑之年的老关和老梁的性爱审美观跟22岁的我却有惊人的相
似。他们相对来说,更偏爱丰腴的,美乳美臀的,熟透了的女人,他们甚至认为
一个女人最完美的年纪竟是三十之后四十五之前。

  这个年龄段的女人,思想,身体,性爱技巧,对男人的体贴程度,性开放的
程度都熟得恰到好处。老关说三十之后四十五之前的女人就像秋天里挂在树上泛
红的苹果,不青涩,不甜腻,色泽光鲜,口感也好,味道也甜美。

  我发现老关和老梁尽管对汪老师的古板,对她的矮个子没有兴致,但是却非
常满意她那甚至显得肥胖的身材,她那超过D罩杯的大乳,浑圆的臀部,尤其让
老梁流口水。

  四十岁以上男人跟毛头小子的最大不同就是稳重,即使是一起喝酒,一开始
的时候,我们三个人的话题还算中规中矩,可是酒过三巡,他们两个嘴就把不住
门了。

  老关喝酒上头,整张脸红通通的,连脖子都红了一圈,就像只煮熟的虾子,
老梁喝酒却不怎么上头,只是眼睛红红,脸色有点红,但是还算说得过去。

  「浪子,跟哥说实话,你到底跟阿纯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

  「你是不是跟她已经……」老关和老梁的话没问完,但是我心里明白他们的
意思,我没吭声。

  「浪子,那天阿纯坐你的摩托车走,我们就知道,你们……」

  「浪子,有些事情,我们两个说可能不合适。」

  「关哥,梁哥,你们说吧。」

  「年轻人玩玩真的没什么,但是,阿浪,你太年轻,我们担心你把握不住,
陷进去了。」

  「浪子,你关哥说的话对,说真的,也许你不高兴听,但是,阿纯她不适合
你,她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而且人家现在有男朋友……」

  「浪子,有些事情,你要想想未来的。」

  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考虑未来的人。对于阿纯,说真的,一个中专毕业的
修车佬能跟一个重点大学刚毕业的漂亮女生是没未来的,这点我心里非常清楚,
没有的东西,我怎么会去考虑呢。

  事实很清楚,阿纯偶尔喜欢坐我的破雅马哈,可是大部分时间她还是要坐她
男朋友的广州本田,不管是她喜欢破雅马哈还是喜欢广州本田,破雅马哈是我阿
浪的生活,不是阿纯的生活。

  说真的,自从那次我们糊里糊涂上了床之后,阿纯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
过我,说真的,我也没怎么想过她。

  我到底爱不爱她,或者说她到底爱不爱我,我想尽管我们已经上过床,可是
双方都不了解。我不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找上我,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能够吸引她
的,就像两块磁体,阴阳两极相互吸引一样。

  那时候的我可能只是太寂寞了,苗苗的离开,我的心就像猛然一下子漏了一
个大大的洞一样,我需要一段新的感情去弥补这个巨大的感情空洞,阿纯和苗苗
根本就不同,无论是年龄,感情,脾性,她能在我心里代替苗苗吗?我把阿纯当
做苗苗的替代品,这么做公平吗?

  「浪子,你知道女人是什么滋味吗?」老关醉眼迷离,那天我总共只喝了两
瓶多,而喝到大半时,老关和老顾两个人每个人至少已经四瓶下肚了,两个人都
有点醉醺醺的了。

  世界的滋味不外乎五味,酸甜苦辣咸。可女人到底什么个滋味?这个问题我
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至少那个时候跟我有过肌肤之亲的四个女人,桂花姐,苗
苗,丽华姐,阿纯,我品的滋味都是不同的。

  桂花姐的滋味,说起来,应该是酸中带着甜,就像熟透的李子,酸的是她生
活的艰辛,而甜的是桂花姐的纯朴和她善良,苗苗的滋味,是苦中带涩里,苦涩
里还含着微微的酸甜,苦的是她小小年纪便尝尽了人间的冷暖,涩的是她未成年
的女孩子气,酸的甜的是她留给我的贵阳一夜的回忆。

  丽华姐的味道,应该是淡咸中带点微辣,淡咸就是生活的滋味,就像一道家
常菜,平常而带有家的味道,微辣是她无穷尽的性欲望。

  阿纯到底是个什么滋味,至少那个时候我还没品出来。

  「关哥,你说,女人啥滋味咧?」

  「女人?女人的滋味对于你哥来说,就像白开水,你品不出什么滋味,或者
说你关哥这辈子就没尝过女人啥滋味。」

  「关哥,你说啥啊。」

  「浪子,你不信?好,哥跟你说,女人她到底是啥滋味。」

  「我17岁就当兵了,在贵州服役,在新兵连结束后就分到了汽车连,前前
后后开了五年的车。」

  「那时候的日子,就一个字,苦!每天都开着军车在云贵高原来来回回地拉
物资,那时候走的路全是蜿蜒盘旋的盘山路,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看不到人烟深山
里绕来绕去,饿了啃一口硬梆梆的干粮,渴了喝几口军水壶里攒的山泉水,困了
停会车,就在车厢里凑合一晚上,难的时候四五天都洗不上一次澡。可那会还年
轻,不知道怕苦。年轻的汽车兵不怕苦,可是有样东西谁都怕,那就是死。」

  「那个时候在云贵高原走车,说实话,出一回车,那就是玩一次命,那时候
的盘山路就是那么小,刚刚够两辆解放牌并行而过,坡度要多陡就有多陡,路要
多绕就有多绕,一边是黑黝黝的山石,另一边就万丈悬崖,方向盘只要打过一点
点,哪怕就是一点点,整辆车都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我们在跟无数的敌人做战,大风,雨雪,山体滑坡,疲劳……有时候你自
己都能感觉到死神就在你身边向你脖子上吹气,它离你如此之近,它随时都会把
你带走。那个时候哪年不死几个汽车兵,运气好的还能弄回来具囫囵个尸身,有
的是连人带车一起掉到山崖下的大江的,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一个带着照片的追
悼会,一点抚恤金,一个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没了。」

  「我们都还年轻,连媳妇都没娶过,女人到底啥滋味,我们都没尝过,我们
都不想死啊。全连就我们连长娶了媳妇,他那年三十二了,老家山东菏泽。」

  「那年家里给他找了个农村姑娘做老婆,他请了婚假,结完婚刚销完假回部
队,他对象送他到部队,我们连所有的汽车兵都见过连长老婆,其实现在看来连
长老婆长相挺一般的,粗粗壮壮的,屁股很大,胸脯很鼓,就是庄稼人最喜欢的
那种姑娘。」

  「那个时候夜里停车休息,我们几个新兵蛋子就喜欢跑到连长的车上,我问
他,连长,女人到底啥滋味啊,他总是咂咂嘴,女人啊,全身到处都是又香又甜
的,那滋味就一个字,美。我们不信,我们说,连长吹牛咧,女人咋是又香又甜
的,难道女人的尿也是甜的?连长说,女人啊,就是连尿都是甜的。」

  「我是那个时候学会打飞机的,那会汽车兵里十个有八个都会打飞机,都管
打飞机叫做撸管子。我每次撸管子脑子里就一个形象,连长搂着一个光着身子的
女人,亲啊亲啊,连长掰开女人的那里,连那里都亲。」

  「当然那时候我没见过女人的那里,想象的那里就是黑乎乎的,黑乎乎的一
团东西。」

  「有一次我躺在车厢里撸管子,连长夜里来查车,我被他抓到了,他用手电
筒照了照我的那个玩意,连长嘿嘿笑了几声,小关,你狗日的长了个好宝贝哩,
这么大,往后娶媳妇,媳妇爱死你。」

  「一开始真的没注意,连长说了,我才注意到,我的那玩意确实跟人家不一
样,太大了,太粗了,勃起来的时候,硬梆梆的不像是块肉做的玩意,就像根又
粗又长的铁管子。好多老兵背地里给我取个外号,叫关大鸡巴。」

  「那时候想,如果我能四肢完好地活到退伍复员的那天,我一定娶个像连长
老婆那样的女人,我也把她脱了个精光,我也亲遍她全身,连她尿尿的地方我都
亲。我也尝尝连长说的,又香又甜,连尿都是甜的女人滋味。」

  「连长是婚后第三年出事的。在云南山区,那天下着大雨,连长的车走在前
面,我们二十几辆车跟在后面,他应该是疲劳过度了,下坡的时候鬼使神差,莫
名其妙就踩了一脚油门,连人带车还有一车物资就那么冲出窄窄的盘山道,掉到
山崖下的深谷里。」

  「天气太恶劣,我们和搜救部队第三天才找到连长的尸身,他的尸身本来就
摔得不成样子了,最糟的是不知道是什么野兽来啃过他的尸体,整个下半身包括
他的男人的玩意都没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三天,就三天时间,整个人就只剩下
一半了。」

  「追悼会那天,连长的老婆孩子都来了,全连那么多人,除了连长老婆,就
是我哭得最凶,说真的,我也不知道那天为什么哭得一塌糊涂,我那时候已经懂
了,连长去了那边,可是男人的玩意丢了,他在那边怎么尝尝又香又甜,连尿都
是甜的女人滋味。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男人日子,还能是日子吗?连长活着的时
候没尝够女人滋味,死后还是不能。」

  「我很幸运,当了五年的兵,开了四年的车,我终于全须全尾地活着复员转
业了。八十年代,哪个单位都缺司机,汽车兵要说还算是很抢手的,我被分到了
广州,还是那会人人都羡慕的市烟草公司国企,我专门给领导开车,我当过兵,
苦过累过,经历过生与死,没什么脾气,简单而直爽,领导器重我,我的工作一
直很顺利。」

  「退伍转业到市烟草公司的第二年,我算是在广州安下了脚,我觉得是时候
找个老婆在广州安个家了,该尝一尝连长说的女人滋味了。」

  「那时候单位的一些同事总是热心着给我张罗着介绍对象,我相过好几个女
人,大部分都是广州本地人,可是我都不怎么满意,瘦弱,羞涩的但是打扮入时
的广州城里人始终无法吊起我的胃口,我的审美观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跟死去的连
长完全一致,我就想找个连长老婆那样的农村女人,身体健壮,丰乳丰臀,只有
那样才有女人的滋味。」

  「我想过在老家找一个农村的女人,那种我印象中有女人滋味的女人,但是
户口,将来孩子的读书等等都是大问题,找个农村女人对我来说,已经是不现实
了。」

  「既然打算把根扎在了广州,那么我就得娶个广州的老婆,做个真正的广州
人。」

  「婚事我拖了两年多,有人给我介绍我现在的这个老婆。我见她第一眼,我
并不看中她,她在我相亲过的对象里不是最健壮最丰腴的,但是我自己感觉她比
她们长得要好看一点,顺眉顺眼,个头也不错大概一米六四这样,她打扮得也不
是像其他人那样入时,而是有些城里年轻姑娘难得的淳朴。」

  「她来相亲就是穿了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工作服,我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
这个女人是个能跟我过日子的女人,既然无法挑到我满意身材的女人,我就挑上
相貌好,能过日子的女人也合适。」

  「我老婆当时很瘦弱,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可是当时我真的不是很在乎,
不就是瘦弱点嘛,我娶了她,好好伺候她,家里我什么活都不让她干,她想吃什
么我就做什么给她吃,我就不信不能把她给伺候得丰满一点,健康一点。」

  「我没想到的是,结婚那天,我老婆是个处女,可她一看见我的那玩意,吓
坏了,怎么亲怎么摸怎么吻都可以,可是她死也不肯跟我把爱做了,一晚上我们
就那么光着身子耗着一直到天亮,而我只能接着撸管子。」

  「人家夫妻结婚,能缠绵一晚上,而我结婚了,还是像当汽车兵那会在野地
里撸管子,我真的不甘心,我们耗了几天,我实在忍不住,还是硬着把我老婆弄
了,我真没想到,那天我会把她弄得下面大出血送到医院去了。」

  「那个时候,我老婆没怪我,但是从此就再也没了跟我做爱的性致了,与其
说是没了性欲,还不如说对做爱有了恐惧感。每次跟我过性生活,说白了就是走
个程序,每次做爱,我只能插进去龟头多一点,我每次都觉得不过瘾,真的,还
不如我自己撸管子,每次做完爱,我都要撸好几次管子。」

  「我们就是回到人性爱的最原始目的,做爱只为了要个孩子。就是这点微不
足道的程序,新结婚的时候一个礼拜才走一次,后来生了儿子,一个月一次,现
在两个月都没一次。」

  「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可是我始终无法提起老婆的性致,一开始我以为她是
身体瘦弱所以才没了性致,所以她要什么我就买什么,想吃什么我什么,我从来
都顺着她,从来不让她生一点点气,在家里我没舍得让她干过一点家务活,我老
婆说,老关,你是个好男人,世上难找的好男人,知道心疼女人,会伺候女人,
可是那只是在床下的,在床上你就不是个人,像个畜生。」

  「前些年,我老婆跟我说,老关,结婚这么久了,是我对不住你,不是你对
不住我,我知道你的日子苦着呢,哪个男人三十四十岁的时候不是天天想跟老婆
做那种事,我什么都能伺候你,可是那种事我真的做不到,就是我做到了每天跟
你做那事,你现在的身子壮得像头牛,一晚上能来好几次,我这身子也受不了,
别说我这个岁数了,现在你裆下的那个东西,就是我当姑娘的时候也受不了。」

  「老关,你现在大小也是个科长了,孩子也大了,家里也不缺钱花,你真要
想那事,现在稍微有点能耐的男人都在外面养个小的,你就去外面养一个吧,我
不怪你,别心疼钱,找个年轻点,干净点的,那方面能伺候你的,别得什么病就
行了。我要你心里有我和孩子,知道回家那就行了。」

  「那会听我老婆那话,我心里特别苦,两口子过日子,有老婆鼓励老公去外
面养个小的吗?我有家,有老婆有孩子,只是老婆那方面不能满足我而已,我做
不到在外面养一个,我真的做不到。」

  「我现在还是每天像在像当汽车兵的时候那样,每天撸管子,有时候,我在
想,连长当年骗我哩,谁说女人的滋味是又香又甜的,谁说女人连尿都是甜的,
我四十三了,连长都死了二十年了,我怎么尝不出来连长说的女人滋味,要我说
啊,女人就是碗白开水,解渴,但是无色无味,你品不出任何的滋味。」

  「我有时候在想,连长,你妈逼是个大骗子,我那个玩意算鸡毛宝贝哩,它
他吗的怎么就长我身上了,那么大,它毁了我他妈的一辈子,连长,你就是个大
骗子……」

  老关说这话的时候,狠狠地灌了自己好几口闷酒,我看见他红红的眼睛里含
着泪,这个四十几岁,身体壮实得像头牛,精力旺盛,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男人,
只有在喝多的这个时候才显出一点老态,一点忧郁。

  「女人的滋味,我觉得,什么味道都有,甜里含着苦,苦中又泛着酸,酸中
还带着辣,辣里还带着咸,让你说不出到底是啥滋味。」

  「我们谈恋爱那年,我24,从省体院分配到小学当体育老师两年了,而我
老婆比我小两岁,刚刚广州师院分到中学当老师。」

  「那个时候,我老婆人长得漂亮,家境也好,父母都有工作,哥哥还在外贸
局上班,本人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追求她的年轻人,很多很多,而且他
们的条件随便哪个都比我好。」

  「我家在陆丰农村,家里穷,可是人口又多,四个兄弟,我排老幺,爹妈都
很老了,而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娶不上媳妇,三十大几了还跟我父母过。爹妈养大
我不容易,哥哥们的生活我也有责任照顾,我在广州当小学体育老师,工资其实
也不多,但是大半我都寄回老家了,平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

  「我们是单位同事介绍认识的。跟她见第一次面,我就觉得我跟她根本没希
望成,我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这么好看的一个城里姑娘怎么会看上相貌平平的我
呢,还有人家的家境如此之好,而我家光景过得那么不堪,我也不愿意拖累人家
姑娘。所以第一次见面,我就把我家的情况全说了一遍。我说,别的我什么都给
不了你,我能给你的只有承诺,以后不管日子多难,不管未来到底如何,我始终
会陪在你身边。」

  「我真的没想到,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她看上我了,我们交往了一年,她决
定嫁给我。」

  「那时候我岳父,岳母,我老婆的哥哥嫂子,全家人都不同意她的婚事。明
摆着的道理,嫁给我梁永明,不是嫁给我一个人,而是嫁给我一大家子人,就算
我们结合,我们身上的负担也太重了。」

  「我老婆说,嫁人,不是嫁家境,穷怎么了,我们有四只手,四只脚,钱我
们可以一分一分挣,兄弟打光棍,我们扶助他们过日子,父母老我们想办法养,
至少这个男人说实话了,有情有义,身体又好,肯照顾我,对于一个女人来说,
这就足够了。为了我们的婚事,我老婆跟家里闹翻了,我们的婚礼草草就办了,
请了单位领导和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她把铺盖搬到我宿舍里,婚就算结了,我
们结婚的时候,我岳父岳母都没来,只有她哥哥嫂子来了。」

  「我们刚结婚那段日子特别苦,我们攒下每一分能攒下的钱,我的工资大半
都要寄回老家,她的工资要拿来应付生活,还得扣出一份为我们的孩子存着。有
时候我们一个月都难得买一次肉,可是每次吃肉,我老婆差不多都把肉夹在我的
碗里,她说,老梁,你是个教体育的,每天运动量大,你得吃好了,往后我和孩
子还得指望你的好身体。」

  「那个时候,除了每月女人的那几天,我们天天都做爱,我们每次做爱都很
尽兴,有时候还会一晚上来几次。如果你在那个时候问我,女人什么滋味,我会
说,甜。女人的滋味有多甜?我觉得,人说世上最甜的东西是蜂蜜,可我觉得不
是,蜂蜜的甜只是在口腔里,在舌苔上能感觉得到的,而女人的甜美,不仅仅是
口腔里和舌苔上你能感觉得到,而是甜在心里,全身的每条神经,每个细胞都能
从里到外地有种甜蜜的感觉。」

  「我老婆生女儿那年,单位分了房子,那时候我觉得人生真的很完美,一家
三口,有房子,工作也顺利,家庭和和美美,尽管我们仍然不富裕,尽管我们的
负担不是减轻了,而是加重了,但是有孩子,我们的生活就有了盼头。」

  「我老婆的病是生完孩子的第二年被发现的,她总是莫名其妙地摔跤,站不
稳,有时候会突然就晕倒。一开始我带她到广州的医院检查身体,却检查不出来
什么毛病,她就是那么慢慢地,慢慢地变得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没有力气,有时
候坐着甚至没力气站起来。」

  「后来我带她去北京,跑了好几个大医院,在北京中日友好医院,我拿到诊
断书的那一刻,我站不稳,我是扶着墙慢慢地蹲下去的,我那天没忍住,我在医
院就哭开了,嚎啕大哭,我哭得像个孩子,我老婆得的病不是一般的病,是渐冻
人症,绝症,无药可医,而那年我只有27岁,我老婆才25岁,我真的不知道
以后的日子我们怎么过下去。」

  「如果不是我老婆,我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世上还有这种病,得这种病的人肌
肉会逐渐地萎缩,慢慢地失去活动的能力,最后身体就像被冰冻住一样,再也没
了活动能力。就算到了那个时候,人不是死的,而是活的,因为意识仍在,尽管
说不出话,尽管一动都不能动,但是心里头什么都明白。」

  「我老婆刚得病那几年,我的日子过得真不是人过的,没有人能帮我,女儿
小,老婆病,白天还得上课,下了课,就得带老婆去医院看病,晚上做完饭给女
儿吃,再做饭给自己和老婆吃,给女儿洗完澡接着给老婆洗澡,按摩,伺候她吃
药,给她们两母子一天要洗上好几次屎尿的裤子,那会我真累,我一刻都没得休
息,像个陀螺,不停在转。真的,我真恨不得坐在轮椅上的那个人是我,不是我
老婆,伺候老的小的太累了。」

  「我女儿一天一天长大,而我老婆的病情却在一天天加重,等到女儿上小学
的时候,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能力,不能上班,不能走路,不能自己照顾自
己,不能说话,全身连眼皮都不能眨动,她是活人,可是我再也无法知道她在想
什么。」

  「我老婆在还能说话的时候跟我说,老关,咱们离了吧,我不想拖累你和孩
子,我这个病到最后就是一团肉,活着会呼吸,只会吃饭和排泄的肉团。你去找
个女人吧,我只求你对女儿好一点,行吗?我老婆在跟我说这个话的时候,泪流
满面,我的心特别酸,我做不到,把她扔下。」

  「其实那时候好多人都跟我说,小梁啊,离了,再找一个女人吧,你带着一
个小孩子,还要伺候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连话都不能说的老婆,日子能过吗?我
说,谈恋爱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以后不管日子多难,不管未来到底如何,我始
终会陪在她身边,她要是死了,我可以去找一个,可是她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她
就是我老婆,我就守着我老婆,伺候我老婆,这是我的诺言。」

  「她躺在那里,动都不能动,她不能说话,她有时候会掉眼泪,我不知道她
到底在想什么,可我知道她能听见我说的话,她心里很明白。我跟她说,我是她
男人,只要她活着,我就陪着她,我把她每天弄得干干净净的,舒舒服服的,我
让她饿不着,冻不着,只要我还活着。」

  「我老婆没这个病之前,她娘家人从来没人来看过我们,直到她生病之后,
我岳父岳母才每个月都来看她,可是很少跟我说话。我知道他们恨我,恨我带走
他们的女儿,他们不愿意承认我这个女婿。」

  「那个时候我的手头特别紧,女儿上学,老婆吃药,全家就指望我那一点工
资,我平时连肉都舍不得吃一口。我老婆病了这么多年,我每天都会买猪骨头熬
粥给她喝,人家说那个能补钙,有营养,那么多年我给她喂饭,有时候剩一点粥
我都留给女儿吃,我从来没舍得喝过一口。」

  「我老婆卧床那么多年了,我从来没让她生过一个褥疮。我每天都会给她洗
澡,她是个爱干净的女人,没生病之前就是天天洗澡,我每天洗完澡都会给她身
上抹上花露水,我每天睡觉前都要帮她活动四肢肌肉,当时北京的医生说她最多
能活七年,可我伺候她到现在,多少年了。」

  「95年我岳母让我跟我老婆离婚,她跟我说,梁子啊,当年你们结婚的时
候,我跟你岳父担心你的家庭会拖累我们闺女,所以,我们一直不同意你们的结
合。可是我们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有今天境况,这些年是我们女儿在拖累你,拖
累孩子。梁子,作为她的男人,你能这么伺候她这些年,给她端屎端尿,你做得
已经够多了,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和她爸都看在眼里,是我们一直对不住你。」

  「梁子,你已经三十五六了,她已经这样了,你该放手了。把她送回来给我
们吧,我和你岳父身子骨还硬朗,还能伺候她几年,等我们不行了,她哥哥嫂子
还能接着伺候她。你还年轻,找一个女人,重新过日子还来得及,我们不忍心让
她毁了你一辈子。」

  「孩子你愿意带,你带走,孩子跟你我们也放心,你不会亏了孩子,你要是
不愿意,我和她姥爷带孩子都行,如今带个孩子找个老婆也不好找。」

  「我一直都没考虑过离婚,我爱她,爱女儿,我没有勇气去考虑重新组建一
个新的家庭,这是爱,也是责任。我不是一个能够违背自己的良心,逃避家庭责
任的男人。」

  「我女儿从小就懂事,她知道她爸爸一个人当爹又当妈拉扯她长大不容易,
她知道她爸爸没那么多时间照顾她,他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照顾她那个动也不能
动坐在轮椅上,躺在床上的妈身上。我女儿很小很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会
自己给自己洗澡,梳小辫,会自己做饭,洗衣服,初中开始她就会每天帮妈妈洗
澡了,像我以前一样,她每天都会把她妈妈洗得干干净净的,打上花露水,香喷
喷的。」

  「从小学到高中,我从来都没有操心过她的学习,可是她的成绩一直是班里
顶尖的。我家里前些年经济太紧,平时我没什么零花钱给她,就是过年过节我也
没给她添过一身新衣服,她姥姥姥爷过年过节会给她点红包,她都存下来,给她
妈买点好吃的,要么就是给她妈买点衣服,自己从来不舍得花。她现在长大了,
尽管从来不会打扮,尽管没什么新衣服穿,可是她长得很漂亮,很像当年她妈妈
年轻的时候。」

  「照顾病妻劳累的苦,生活困顿的苦,所有的苦,所有的罪,我都能忍受,
唯独那方面我却无法忍耐。我的身体好,我是个正常得再正常不过的男人,在我
老婆没生病之前,我们每天都能做上三次,有时候四次爱,我喜欢做爱,我想做
爱。老婆生病的这十来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太苦了,那种苦是
说不出来的苦,比黄连比猪胆都要苦上百倍。」

  「我不像老关那样靠打手枪解决,我很少很少那么做,那样伤身体,而我家
我是不能有个病痛的。我每次想这种事的时候,冬天我就拼命冲凉水澡,给自己
败败火,有时候一晚上竟冲了好几次凉水澡。夏天的时候,我不能洗凉水澡,一
想女人的时候,我就到学校的操场上去跑步,一直跑,一直跑,直到我累得没了
精力去想别的。」

  「我已经整整十几年没有跟老婆有过任何性生活了,我每天入夜,我那玩意
还是会勃起,硬梆梆的,像根铁棍子。我无数次梦见我和老婆在刚结婚那几年的
每次做爱的情景,已经是快二十年的往事了,可是一幕一幕在我脑海里是如此得
清晰,就像在放录像一样。我做梦都想找个女人来做一次爱,好好尝尝女人的滋
味。」

  「有时候我会喝点酒,说真的,世上没有一种东西比酒精更能抚慰苦闷男人
的心。喝醉了,醉醺醺的,晕乎乎的,你就会忘记了一切的苦闷和忧愁,到头就
睡,你没有时间去产生欲望。」

  「去年有一天,朋友在外面请我喝酒,我那天我喝了好多好多酒。回到家的
时候,醉醺醺的。我拿钥匙开了门,锁上门,想走回房间,觉得脚步有点浮,就
搬了个靠椅在大厅上坐着。我听见沐浴室有流水声音,我看过去,沐浴室的门没
关。」

  「我那天看见我老婆,正在沐浴室里面洗澡,她光着身子,她看上去比当年
嫁给我的时候还要年轻几岁,身材还要高佻。」

  「沐浴室的灯光不亮,我看见的,是每天都在脑海里浮现的我老婆的身子,
修长的身材,浑圆的臀部,鼓鼓的乳房,鲜红鲜红的乳头,吹弹可破的雪白雪白
的皮肤,我觉得那天沐浴室的飘出来的沐浴露的香味特别像,就好像我每天都在
老婆身上闻到的那股熟悉得花露水味道一样。」

  「一开始我老婆背对着我,白花花的屁股就那么对着我,翘啊,翘啊,我觉
得好兴奋,我甚至能模模糊糊看到她黑乎乎的下体的轮廓,我掏出男人的那个玩
意,开始打手枪,那天我忍不住了。」

  「我以为那是个梦,就像我平常做的那些淫梦梦一样,只是这次酒醉后的淫
梦,更加真实,更加身临其境。我老婆慢慢地转过身子来面对着我,她一点一点
地擦拭着自己的身子,脸,乳房,小腹,大腿,还有女人最隐秘的那个地方。」

  「我老婆的头发很长,很乱,我看不见她的表情。那天我在半醉半醒之间,
兴奋异常,我不停地打飞机,打了四次飞机仍然没有过足瘾。我老婆一直在洗,
她毫无保留地,全方位地向我展示她的胴体,就像当年我们的新婚之夜一样,她
让我享受她每一寸肌肤,每个隐私部位的性感之美。她的动作有些不顺畅,或者
说有些急促……」

  「那天,我打完四次飞机之后,酒劲开始上涌,觉得特别累,觉得眼皮子很
沉很沉,就我迷迷糊糊的,我就在大厅的靠椅上睡过去了,这真他妈的是个美梦
啊。」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得很早,我洗了个澡,洗去了一身的酒气,我给女儿
熬了一点粥当做早餐给我们两个人吃。太早了,我女儿还没起床,我就到楼下街
上去买了点牛奶和几根油条。」

  「那时候我家里经济已经不是老婆刚得病那几年那么紧张了,我每天都会早
起给老婆买一份牛奶喝,早上喝一点牛奶能增加一点营养。我回到家的时候,女
儿已经起来了,正在餐桌上喝粥,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们面对面坐着吃油条喝粥
的时候,我女儿看我的时候脸红通通的,跟我说话的时候,都低着头。我女儿没
吃多少东西,只喝了不到半碗热粥,啃了一根油条就拿着书包跑去上学了,像逃
跑一样。」

  「我心里觉得挺奇怪的,但是当时也没多想什么,伺候我老婆喝完牛奶,我
就收拾餐桌上我和女儿的粥碗,我看见,我女儿在她的粥碗底下压了一张小小的
纸条,上面写了好几个字,我拿过纸条读了一下,纸条上的字,读完了,我的手
一松,连粥碗带剩粥一起摔在地上,粥碗摔个粉碎,碗里剩粥还很烫,好多粥水
都洒在了我的脚上,我没觉得痛,因为那一刻我身上更痛的是我的心,我一下子
没有力气站得住脚,我是扶着餐桌慢慢地慢慢地坐下的。那一刻,我真觉得自己
累,累得一丝一毫力气都没有了。」

  「我女儿在纸条上给我写了这几个字,爸,你在外面找个小姐吧。看完那几
个字的那一瞬间我马上想起了前一天晚上我做的那个清晰而又刺激的淫梦,我突
然间就明白了,那根本就不是个淫梦,而是一件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看见的根本不是我老婆在出浴,而是我那刚满十七岁的女儿,梦里的洗
澡的女人不是我老婆,而是我们的女儿呀,而对着我女儿打了四次飞机的那个男
人,却是我女儿的亲爹我,我他娘的,真是个禽兽,是个禽兽都不如的东西。」

  「那天我没去上班,我在我和老婆的房间里,当着坐在轮椅上的老婆的面,
我一遍又一遍地重重地抽着自己的耳光,我不知道我打了多少次,我把我的脸打
红了,打肿了。那天,我老婆流泪了,尽管她动也不能动,尽管前一天晚上她不
在大厅上,我和女儿之间的丑事她没看见,但是我相信她心里都明白,只是说不
出来而已,我觉得她恨我,我对不住她,对不住我们的女儿。」

  「说真的,尽管这么多年,我的家庭一直是个不正常的家庭,我的生活一直
很苦,可我从来不是个抑郁的男人,我从没想过死,只有那天,那天我真的想到
了死,羞愧而死。当然我不能死,我走了,我老婆她怎么办,女儿才17岁。」

  「后来的日子,我和女儿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的尴尬,我们平时都不怎么说
话,我们的关系一下子疏远了很多。」

  「她已经高二了,一年之后就要考高考,我不愿意为了那天晚上的荒唐事而
影响她的学习,我跟她说要她去姥姥姥爷家先住着,她不肯,她说照顾她妈妈不
该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她长大了,她可以帮我。」

  「真的,我的女儿好像一夜之间就突然长大了,而我感觉好像昨天还在抱着
幼小的她,给她和她妈妈一起洗澡搓背,好像昨天她还在我背上撒娇,今天她就
已经从女孩变成女人了。」

  「我女儿是个懂事的孩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她知道她父亲我的苦,1
7岁的她甚至体谅我那方面的苦闷。我心里很明白,那天晚上她洗澡没关上门是
因为我出去了,她以为我一时回不来,她是知道我在看她的,所以她没关上门,
她会洗得那么慢,她把每一寸肌肤都……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在帮助她爸爸,问题
是,我不是所有的苦,她都能帮的,有些她是帮不了,也不能帮的。」

  「那段日子,我和女儿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我们都在假装
着,假装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和女儿都像是带着面具在
跟彼此生活,这不是和谐的我们想要的生活。我特别恨老天爷,你们说老天爷造
男人,造手造脚可以做活,造嘴巴鼻子可以呼吸吃东西,造脑子可以想事,可为
什么非得造那玩意呢,那玩意对我来说,真的太多余了,什么苦我都能受,可那
种事没有的苦,我真的太难受了,太难受了……」

  「今年高考报志愿,我女儿跟我说,她想报中山大学法学系,她说,爸,中
山大学是个重点大学,也在广州,我上大学了,也能整天像现在这样回家住,帮
你伺候我妈,你这几年岁数也大了,一个人跟我妈过也吃力。」

  「我坚决不同意,我跟她说,孩子,要读书,你就去远一点的地方去见见世
面,有本事你就给考个北京的大学,比如中国政法大学,中国首都的大学,你不
是喜欢法律吗?那才是中国最好的念法律的地方,你有你的将来,爸把你养这么
大,就是希望你有个好的将来,你妈还有我,我身体好,我能一个人伺候她,当
年你小的时候,我伺候的还是两个人,老的,小的,你离家,我就伺候你妈一个
了,你爸,那是轻松了,不是更累。」

  「你长大了,该到了离开家的时候了,我不能让家里再拖你的后腿了。我硬
要我女儿报了中国政法大学,我知道她能考得上,我女儿报志愿那天,她在她妈
面前哭了。」

  「我女儿是个聪明的孩子,她知道我坚持要她去北京念大学,不仅仅是为了
她的前程考虑,那天晚上的事情也是个诱因,她知道她爸爸已经很难面对她,她
确实到了该离开家庭的时候了。」

  「今天早上,我女儿在学校收到被录取的消息就去她姥姥姥爷家报喜去了,
今天一天家里都只有我和老婆在家,突然感觉家里空荡荡的。我,女儿,妻子三
个人同甘共苦十几年了,九月份之后恐怕女儿就要离开这个家了,以后她会有自
己的家,有自己的男人,有自己的孩子,这个家以后就剩下我们两个,这种少了
一个人的感觉我真是不习惯。」

  「突然间我很害怕,我跟我老婆说,我说,老婆啊,以后就我们两个过了,
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伺候好你,这样我们家还是两个人,要是你先走了,那咱家
就一个人,一个人的日子怎么过,我真的不敢想。」

  「我从来就没去找过小姐,一是我没那个闲钱,二是我接受不了用钱买回来
的性。有时候,我也想过,这些年我老婆身体越来越差了,等老婆真的走了,女
儿长大了,我就再找个女人,不用太年轻,条件太好的,只要身体好,知道疼男
人,就足够了。可我现在又特别怕,特别怕她真的就这么走了,剩下我孤零零的
一个人过日子。」

  「女人什么滋味?女人的滋味就是生活的滋味,五味俱全,酸甜苦辣咸,什
么都有,我只跟我老婆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却伺候她半辈子了,什么滋味我都在
心里了。」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都喝得不省人事,最后还是稍微有点意识的我结了帐,再
踉踉跄跄拉着两位大哥到我家,到我家的时候我再也坚持不住了,找个地方我就
睡了。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才发现我们三个都没爬上床睡,我们都在地上滚了
一晚上。我和老关醒来的时候,老梁已经走了,他醉成那个样子还是一大早就准
时醒来,急匆匆回家了,要给老婆买牛奶。

  中午我留老关跟我吃了一顿午饭,老关脸有点红。

  「浪子,我们两个昨天喝多了,嘴没把住门,你别……」

  「哥,以后,你和梁哥,就是我哥,我在老家有两个亲哥,以后你们两个就
是我广州的亲哥。」我知道老关的意思,说真的,我喜欢这两个男人,他们才是
真汉子。

  老关走的时候,我跟他说。

  「哥,等过段日子,我想跟你和我梁哥介绍个人,大家一起坐一坐好吗?」

  「介绍个人?」

  「一个女人,一个特别好的女人。」

  我们做完爱之后,阿纯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找过我,说真的,我和阿纯的关系
绝对不是正常的,她后来总是突然出现,然后又消失一阵子,出现,消失,再出
现,再消失,我总是猜不到她什么时候会出现,也猜不到她会消失多久,更不知
道她每次消失之后还会不会出现。

  说真的,很奇怪,我也没怎么想念她。我每天都会上网,我打开QQ,我会
看见她的QQ头像,我从来没有看到她的头像亮过,只有那时候我才会想起我跟
我电脑老师上床的那个晚上。

  我的生活简单而平静,除了偶尔去韩哥和桂花姐家串串门。我每天就是白天
修车,晚上我就上网玩,看看新闻,聊聊QQ,我QQ的好友数量逐渐地多了,
聊得比较好的有男人,除了认做哥哥的老关和老梁,岁数大一点的还有老秋,老
田,还有老尤,他们都四十出头了,也有好多女人,大学生,少妇,甚至还有打
工妹。

  我很喜欢在网上跟人聊天,网聊比面对面的聊天更有神秘感,网聊能给人更
大的想象空间,我没什么朋友在广州,我也没什么时间去外面交朋友,这种网络
交友无疑在一开始让我非常着迷。

  「浪子,你在干什么?」九月底的一天,十二点我快下线的时候,阿纯突然
头像亮了一下,给我来了这么一句。

  「没干嘛,想睡了。」

  「浪子,这么久不见,你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

  「我决定考研了,每天都在家里啃书本。」

  「浪子,你有想过我吗?」

  「有吧。」

  「有多想?」

  「偶尔会想。」

  「为什么不能多想一点呢?」

  「因为,因为我们好像还是不太熟?」

  「那你想不想我们再熟一点?」

  「嗯。」

  阿纯来我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半了,来我家敲门的时候她还随手拿着个小袋
子,装了几本书,还有几本笔记。我翻了翻,考研数学,考研英语,还有几门专
业课的考研书。阿纯真的是下了决心考研了。她是个很仔细的女孩子,她的笔记
记得密密麻麻的,虽然她写的东西我根本不懂,但是字里行间学理科女孩子特有
的细腻和条理性显露无疑。

  我脱了阿纯的上衣,亲吻她的乳房,不知道为什么,阿纯的乳房真的不大,
只是微微隆起,可是我却非常喜欢,阿纯的乳房老是能让我想起苗苗的双乳,她
的也是这样,并不大,但是滑滑的,酥软酸软的。

  阿纯的乳房很香并b不是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茶香香味,而是有股子淡淡的奶
香,好奇怪,并不是处于哺乳期的阿纯为什么乳房上会有股奶香味,后来我才知
道阿纯每天都会在洗完澡之后涂上一下奶味的护乳霜,而护乳霜这种东西恐怕是
桂花姐和苗苗她们听都没听说过的。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跟阿纯做爱,我们两个都显得很急色。我们的前戏很少,
阿纯很喜欢我轻轻地咬她的耳垂,她喜欢我向她的脖子微微地吹气,除此之外,
她更喜欢我不断地用手抚摸她的小肚子,我的手慢慢地抚压着阿纯的小肚子,慢
慢地滑向她的阴阜,阿纯的阴毛稀稀疏疏地长在她的阴阜上,我手间感觉软溜溜
的,阿纯的阴毛特别滑溜,特别细。阿纯是个很敏感的女人,我草草的前戏还没
做完,她的下身就开始泛滥了,粘湿湿的。

  那天我和阿纯玩起了69式。说真的我和阿纯在性的方面很多嗜好竟然是相
同的,我们都非常热衷于跟对方口交,我们都喜欢玩弄对方的性具,哪怕是刚刚
性交结束后。

  我躺在床上用两根手指插入阿纯的阴道口里面拉开她鲜红鲜红的小穴,而她
则反向跪着吮吸我的JJ。

  69式其实是个非常普通的夫妻调情招式,它对于我和阿纯这样的口交爱好
者来说是百玩不腻的,因为对于女方来说,跪着岔开自己的大腿这个姿势会在最
大的限度把整个小穴张开最大的角度,比如跪在我身上的阿纯,就是我只用手托
着她的大腿而不必用手指来拉扯她的阴道口,她的阴道口仍然是像大大的「O」
型一样张开着。

  我用舌尖慢慢地刮擦着她的阴道口一圈的嫩肉,然后再一点一点地舔着她的
大阴蒂,阿纯的淫水很多,尽管阿纯傍晚已经洗了一次澡,但是已经几个小时过
去了,而且她从家里下楼,走来我家,下体已经有了些汗味,这些下体的腥腥的
汗味,加上女人特有的尿与淫水的排泄物味道,让我觉得特别迷情,这种味道是
世上最好的催情剂。

  阿纯与其说是用嘴来吮吸我的JJ,还不如说是在用牙轻轻撕咬我的龟头。
后来我慢慢发现了阿纯的一些性的特点,有时候做爱,她会莫名其妙地做一些像
用牙齿轻咬男人性具这样的很粗暴的动作,比如她会在即将达到高潮的时候狠狠
地用手掐着我的胳膊,有时候甚至会掐得我胳膊乌青一大块。

  后来我明白,阿纯性观念上稍微有那么一点SM的倾向,当然这点SM的性
倾向跟很多SM女并不完全相同,她们喜好SM完完全全就是出于虐恋带来的身
体快感的享受,而阿纯则是出于一种喜欢主动去控制男人,或者说是主动指使男
人的潜意识。

  阿纯给我的粗暴口交却给我带来了异样的快感。从没有一个女人像阿纯这样
给我口交的时候还会别出心裁地玩出那么多的花样。

  阿纯调皮地一口咬住我两个睾丸,那种男人两只睾丸同时含在温热潮湿的女
人口中的感觉简直美妙得无法用文字来形容,阿纯的温软的舌头会轮流压挤我每
一个睾丸,她上下颚的牙齿会轻咬我的阴囊的皮肤,说真的,一时间内我觉得身
体特别得柔软,全身舒服得像摊泥。

  阿纯会一只手从我阴茎的根部抓住我这个阳具,然后把它像个玩具一样甩来
甩去,简单而粗暴的性爱方式有时候带来的快感甚至远远超过复杂而温柔的。

  我没有马上插入阿纯的阴道里,因为我家还是没有准备安全套。说真的,我
和阿纯的每次性爱其实都不在我的预料当中,经常会来我家里跟我做爱的女人有
两个,一个是桂花姐,一个是丽华姐,她们都是戴了节育环的,我跟她们做爱根
本没有使用避孕套的必要。

  而后来阿纯总是像那天一样,突然来跟我做爱,然后天亮就离开,然后又是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音讯全无,我总是怀疑她还会不会再来我这个小小的屋子里跟
我再做一次爱,我根本没想过要为她备好一包杜蕾斯安全套。

  「浪子,你别出去了,天太晚了,今天我还在安全期,没事的,你就别带套
了。」阿纯的脸红红的,刚才我们那么刺激的69确实在瞬间就点燃了她性欲。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我也有点头脑发热,我没有坚持去便利店买安全套,其实我和
阿纯心里都很明白,所谓的安全期绝对不是百分之百安全的。

  那天我和阿纯做爱做了很久才双双达到了高潮,阿纯没要求我做第二次,我
们两个就是那么静静躺在床上休息。阿纯拿了本书在台灯下看,拿只水笔在笔记
本上做笔记。而我有点意犹未尽,我一只手在把玩她的乳房,另一只手在抚弄她
流着我们精水的阴道口。

  「浪子,你的精液是什么味道的?」

  「不知道。」

  「那我们尝一尝吧。」寒,这个口味也太……

  阿纯看我摇摇头,她自己张开自己的大腿,把阴道口扩张大一点,她用那只
水笔带笔盖的那一头插入阴道里,抽动几下再抽出来,然后再把水笔带笔盖的那
一头放到自己的鼻尖旁闻了闻,再用舌头舔了舔。

  「浪子,以前做处女的时候,我总在想,男人的精液到底是什么味道的,是
酸的像橘子水,还是甜的像糖水,还是苦涩的,咸咸的,还是有点辣的?」

  「说真的,那个时候我对男人所有的玩意都很好奇,我在想,如果将来那天
我跟我男人做爱,我一定要把我男人全身上下都了解得细细的,我要记住我男人
每寸肌肤,我一定要亲口尝一尝我男人的精液,它是有没有味道的,是什么味道
的。」

  「浪子,男人的精液是没有味道的,一样是男人的体液,但是它不像汗液那
么咸咸的,但是它闻上去也不像男人的汗味那么酸臭。书上说,每个男人的精液
味道都不相同,一般来说素食比例大的男人精液味道会很好闻,就像有些花草的
味道一样,有点香甜,有点淡雅,浪子,说真的,你的精液味道很好闻,就像书
上说的那样,我很喜欢素食的男人。」

  「如果常年大鱼大肉的男人精液味道会很难闻,会有一种重重的像是混合了
肉和鱼腥味的味道,酸臭而且俗气,我男朋友的精液尝上去就是这样。」

  「浪子,我男朋友是个银行的高级客户经理,他是现在女大学生们最喜欢的
那种金融男,他的收入很好,他的一笔佣金可能都会有十几万几十万之多,他能
满足像我这样的姑娘们差不多一切的欲望,他会给我买最好的香水,最高档的时
装,最贵的化妆品……我要什么,他都会答应我,他能给我一个女人最想要的稳
定,富裕的未来。」

  「他不是个花心的男人,我十八岁大一那年就跟上他,四年了,我从来没见
过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他真的是真心实意在对我。大方,又不花心的像我男朋
友这样的多金男,是多少女孩子羡慕的对象啊,按说我应该会死心塌地地爱他,
守着他,不会再跟别的男人有瓜葛,不能再跟别的男人像跟你这样上床,很长一
段时间里我就是这么做的。说真的,浪子,我不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这辈子
只睡过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男朋友,另外一个就是你。」

  「但还是有些东西,我男朋友给不了我,他总是没有时间,他每天都很忙很
忙,要陪着那些客户吃饭,大鱼大肉,喝酒,玩,总之把那些衣食父母伺候得像
个王爷。」

  「男人忙事业没时间陪女人,我不觉得有什么,但是我总觉得他的性格里总
缺点什么,缺点能吸引我的东西,后来我明白了,我男朋友缺的是男人的味道,
男人味。」

  「我要什么,他就给我什么,我发脾气,他从来都是陪着笑脸安慰我,随时
挂着笑脸,他从来不会拒绝我,哪怕晚上我跟他出去喝酒,点了一瓶八千多的红
酒,他也不会皱皱眉毛。他绝对不会得罪任何人,绝对不会对别人说不,这是他
的职业病,他的工作就是每天陪着笑脸伺候他的高级客户,他好像已经没了自己
的脾性,失去了男人该有的血性,他把他女朋友也当成了他的高级客户对待,这
一点,我始终不能接受。」

  「浪子,你一定在想,阿纯为什么会跟我上床?浪子,你吸引我,因为我觉
得你有男人味,你的性格里有种我男朋友没有的野性,你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说
不。」

  「浪子,我小时候最喜欢的电影,是《天若有情》,现在看来其实那个电影
的故事太粗糙了,就是一个小流氓和一个富家女的爱情童话,可是电影的最后一
幕,刘德华受着重伤带着心爱的女人吴倩莲,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去挑婚纱娶
自己的女人,最后死在路上……浪子,我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喜欢摩托车的,我总
是幻想着将来有一天我的男人骑着摩托车带着我,在街上风驰电掣,带我去挑婚
纱,娶我……」

  「我男朋友不会,也不敢骑摩托车,他连就快车都不敢开,他是个理智的男
人,绝对不会为了女朋友的一点点幻想的浪漫而去开着快车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奔
驰。浪子,那几个晚上你带着我开着摩托车,我的感觉真好,真的,就像电影里
一样,我男人叛逆,有男人的血性,但是又懂得浪漫,浪子,你可别笑我,就在
摩托车上,我下了决心,这个男人,我要睡他。」

  「浪子,你跟我印象中的像修车佬这样的农民工真的很不同,你很有思想,
没有你这样的人会学电脑,更不会买电脑。你甚至还有一点文科大学生才有的那
种忧郁的气质,但是你又有理科生的理性,你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像,就
像你的心有根一样。」

  「浪子,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你说。」

  「浪子,别爱上我行吗?」

  「浪子,我喜欢你,我可以跟你做爱,但是我不会嫁给你,因为我有自己的
男人,我的金融男就是我的男人,尽管很多东西他给不了我,可是我爱他,我知
道,他也爱我。」

  「好。」

  阿纯并不知道,我始终不会爱上她,我的心已经住进去了两个女人,恐怕这
一生,我的心再也挤不进去第三个女人了。我明白阿纯跟我上床,其实只是把我
当成一个她一个秘密的情人而已。

  我知道她说的我身上吸引她的男人味到底是什么东西,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男
人味,要说就是城市人跟农村人性格上的不同而已,城市人的文化程度高,或者
说文明程度更高,而农村人保留了更多人最原始的野性,淳朴,或者说简单。

  城市生活会把每个人的个性棱角慢慢地磨平了,就像阿纯的男朋友那样,每
天都是笑脸,从来不会说不,这种感觉就像山里的溪水一样,农村人都是山上的
石头,有棱有角,而城市人就是溪水从山上带下来的石头,日子久了溪水就把原
来是有棱有角的石头打磨成了圆滑顺溜的鹅卵石。不管是山石还是鹅卵石,他们
都是石头,他们只是脾气不同,并没有谁有男人味,谁有男人味。

  阿纯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在上床的时候她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是对的,
她那个金融男男人才是她的生活。而我和她毕竟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世界的人,十
几块钱的红星二锅头也许她会一晚上几个晚上爱喝,但是她未必能喝一辈子,八
千多的红酒才是她最好的选择。这点我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浪子,你知道我心里有我男人,以后你还会像今天这样跟我做爱吗?」

  「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现在真的熟了。」

  「阿纯,明天你还是吃点事后药吧。」

  「为什么?」

  「你不担心,你怀上……」

  「我不会吃的。」

  「如果真怀上你的孩子,我就给你生个孩子,你开着你的破摩托车带我走,
以后我就给你做老婆,当个修车佬的老婆……」晕……/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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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日子过得飞快,我每天都会跟老关,老梁,老秋,老田还有老尤在QQ上聊
到很晚,我和他们几个人彼此之间变得很熟悉。

  九月之后老关周末有时间就会拉我和老梁出来喝酒。老梁的女儿已经去了北
京上大学,老梁没送她去学校报到,是他老婆的哥哥嫂子送她去北京的。他女儿
这么一走,我们都怕他在家里闷得慌,所以没事就喊他出来。

  阿纯还是偶尔会来我家。平时我也不在QQ上跟她聊天,我知道她在准备考
研,根本没那么多时间闲聊。

  阿纯总是夜里十二点之后来我家,有时候我们做爱,然后我睡觉,她在我家
看书看到天蒙蒙亮,然后再回家,有时候我会陪着她看书看到大半夜,什么都不
做。

  我在家里给阿纯买了个书桌,又买了一盏很亮很亮的台灯,当然我没忘记买
上一大盒的杜蕾斯安全套放在书桌的抽屉里,那天晚上阿纯所谓的「安全期」并
不让我觉得安全,无论是哪个方面,我都不希望阿纯怀上我的孩子,来给我当老
婆,当个修车佬的老婆。

  那段时间我和阿纯每次做爱都很尽兴,我们尝试了很多的花样,阿纯甚至买
了一根很粗很长的假阳具,还有一瓶润滑剂放在我给她买的书桌抽屉里。有时候
我们做爱的时候,阿纯要我在她的屁眼上涂上很多润滑剂,她希望跟我跟我玩一
次肛交。

  「浪子,女人都喜欢把自己的第一次给她心爱的男人。我男朋友是我心爱的
男人,我18岁就把我的身子给他了。」

  「我也喜欢你,浪子,女人的第一次就一次,我给不了你我的第一次了,女
人能让男人的JJ插入的地方也就是那里,屁眼,和嘴,我男朋友没玩过我的屁
眼,说起来,也算是第一次,浪子,我把那里的第一次给你,你要吗?」

  我跟桂花姐,跟丽华姐都玩过肛交的游戏,说真的,那个时候我不是很热衷
于所谓的「走后门」,当然我也不反感。女人的第一次肛交痛感绝对不会比第一
次正常的阴道性交处女膜被捅破的痛感要轻,尽管阿纯那天在她的屁眼那里涂上
很多的润滑剂,但是我们两个做得还是很困难,我知道她很疼很疼。

  阿纯说,女人的第一次是疼,钻心的疼,但是世上没有一种疼像这种疼如此
幸福,她说,有的女人一辈子这种幸福的疼就疼那么一次,而她疼两次,为两个
她爱的男人疼,她做个女人这辈子算值了。

  后来我开始习惯跟阿纯肛交,或者说我沉迷于和阿纯的肛交,我不知道那是
为什么。我曾经和韩哥分享桂花姐,和智叔分享丽华姐,我们玩着3P,我并没
有别的想法。但是奇怪的是,我始终却不想,或者说不愿意跟阿纯的男朋友分享
阿纯。

  我知道阿纯和我的来往绝对是瞒着她的男朋友的,我们的关系属于偷情,偷
情可以带来别样的快感,但是偷情给男女双方心理上带来的压力总不会小。说真
的,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我总是希望阿纯身上至少有一个地方能够完完全全
属于我,哪怕只是她的屁眼。

  我跟阿纯玩肛交的时候她总是喜欢一边屁眼接受我JJ的冲刺,另一边又用
她买的那个大大的假阳具抽插她的阴道。

  一开始我总是不理解,后来阿纯跟我说。跟我做爱的时候她喜欢闭上眼睛,
当她闭上眼睛的时候,用那个大大的假阳具玩自己的阴道的时候就像是同时跟两
个男人做爱,在玩她屁眼的那个男人是我,另外一个玩她阴道的是她男朋友,三
人行的幻想更让她享受性的快感,那是一种精神层次上的愉悦。

  当然她这种能更享受性愉悦的幻想是不可能实现的,她的男朋友不是韩哥,
不是智叔,跟我们一起做爱的,只能是个冷冰冰的,没有生命,没有感情的假阳
具。我不喜欢假阳具,不管人把它做得再真,假阳具终究还是假的。

  接触阿纯之后我开始觉得,女人其实多少都有点群交的欲望,也不能说是欲
望,至少是一种向往。有些女人把3P,多P,这种群交当成了内心的魔鬼,一
辈子她们也不会把这只魔鬼放出来,但是她们始终在挂念这只魔鬼,从未有一天
不去想,比如跟我肛交的时候喜欢拿假阳具象征男朋友JJ的阿纯。

  而有些人女则把那些看做和正常性交一样的性事活动,做爱就是做爱,不过
就是多个男人,或者多几个男人而已,比如桂花姐,她并不觉得同时跟丈夫和我
做爱就有什么不对,身体是我们自己的,我们自己的身体享受性的快乐,又跟道
德,又跟制定种种性爱条条框框的上等人有什么关系呢。

  有些人沉迷于这种性爱,当然原因并不相同,比如苗苗,她一辈子总是缺乏
被爱的温馨感,而群交总是能给她这种感觉,当然只是个错觉而已,她不止一次
跟我说过,她不怪阿贵他们,更不后悔跟他们集体做爱,还有丽华姐,她热衷于
群交,说白了,她只是想享受一次,真正地享受一次性的满足,她跟我说过,只
有几个男人跟她玩舒服了,她才会觉得自己这辈子做个女人,值。

  「浪子,你和我男朋友要是一个人就好了。」我和阿纯做爱多了,我们彼此
之间身体越来越配合,每次我在她屁眼里射精的时候,她总是能用假阳具把自己
送上高潮。我们每次躺在床上的休息的时候,她总是这么感慨。她每次感慨的时
候,总是显得很累很累,我分不出她到底是做爱累了,还是心累。

  那段时间,我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我每天都很努力跟阿峰经营我小小的修车
铺子,我的生意一直都不差,每天都有修不完的车等着我们两个去修,而我们的
口碑也越来越好。

  偶尔我傍晚收工后会去看看韩哥和桂花姐。韩哥的生意惨淡,交警那段时间
抓黑摩的抓得特别严,韩哥被抓了两次,每次都要罚几百,弄得每次他出去揽活
都是战战兢兢的。

  桂花姐的盒饭生意那段还可以,那段时间市里下文整治市容市貌,街上智叔
他们城管天天扫街,扫掉了不少卖盒饭的,桂花姐的摊子因为有智叔的关照一直
没事,反倒是帮她除去了不少竞争对手。

  因为生意一下子好了起来,韩哥和桂花姐每天都要多煮几大锅米饭,多做点
早点,两个人都很忙,每天做活也很累,我们三个人做爱的机会就少了很多。桂
花姐当时并没想到那两个月是她小摊生意的最好的时期了。

  九月之后,智叔和丽华姐的儿子小豪开始去高中学校里住宿了,智叔叫我去
家里,我们玩了几次三个人的做爱,后来慢慢的我也不去了,丽华姐说,我过去
他们家玩的次数太多了也不好,楼上楼下会有人说闲话。

  她和智叔两个人都是公务员,闲话多了对他们都不利。另外智叔对我们三个
人玩的性爱慢慢的兴致也下来了,更多时候是我和丽华姐做爱,他在旁边看,他
买了一个摄像机,把我们做爱的过程都拍录了下来。丽华姐说,智叔每天睡觉之
前跟她做爱,都会把那个录像翻来覆去地看,增加一点情趣,这点对他来说,足
够了。

  丽华姐有时候中午会过来我家这边看看我,每次她来看我,我们会做爱,丽
华姐会给我做顿饭,帮我洗洗衣服被褥。

  我跟她提起过老关和老梁,还有网上的聊友老秋,老田还有老尤,我们觉得
最好还是有时间出来喝喝茶,大家认识一下,再谈别的。我的五个朋友都是老实
人,各方面条件其实也和丽华姐要求的吻合,我相信丽华姐可以接受他们,他们
也会接受丽华姐。

  往简单了说,彼此之间都需要性,尤其是老关和老梁两个性苦闷的男人。可
问题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服他们大家一起做爱,尤其是思想相对传统的老关
和老梁。男人和女人都一样,毕竟能接受这种性爱的人微乎其微。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晚夏,早秋,中秋,晚秋,我窗外的凤凰树花
开花又落。

  我依然每天都在想苗苗,我在铺子里干活的时候,我会想,同一时间,苗苗
是不是坐在教室里上课,她跟同学们相处得好不好,她的成绩是不是还可以,她
的男朋友对她会不会很体贴。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我在想,她是不是还在熬夜看书,还是跟我一样躺在床
上无法入睡,她会不会想起在广州的日日夜夜,会不会想起我。世上有种思念,
是刻骨铭心的,那就是一个男人在思念他在远方的爱人。

  这种思念是不会褪色的,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往日的点点滴滴会越来越
清晰,一切都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我从未给姚雨和苗苗写过信打过电话,我不
愿意再介入他们的生活了,有一首歌的名字就叫做,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我对苗
苗的爱,就是放手。

  记忆中2002年广州的冬天特别寒冷,刚到十一月初,街上的行人已经穿
上了厚厚的羽绒服。十一月底的时候,听天天在我铺子边上看报纸下棋的戴老和
邝老说,广州出了一种特殊的肺炎,叫SARS,非典型肺炎,它的症状就像感
冒或者普通肺炎一样,发高烧,四肢无力,咳嗽……听说那种病有传染性,而且
当时无药可医,死亡率极高。

  怕死肯定不是我们这样的穷人,用戴老和邝老的话说,穷人多活一天就是多
受一天罪,穷人早死一天其实只是少干一天苦活而已。怕死的是所谓的达官贵人
们,荣华富贵他们又不能带到下辈子去,他们比谁都怕死。我们当时对这些小小
的疾病新闻并不在意,可是我们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半年时间里,这场叫做SA
RS的瘟疫,几乎把我和桂花姐的小小事业推到了绝境,我们生活也几乎进入了
绝地。

  桂花姐的小小早餐盒饭摊子最早受到非典的打击。十二月份下旬开始,桂花
姐发现她每天能卖出去的早餐或者盒饭数量急剧下降,她每天早上回家的时候总
是剩下一大半的油条包子没卖出去,还有一大桶的豆浆,米粥,她每天早上辛辛
苦苦和韩哥做好的早餐根本卖不出去。

  比早餐更叫人心酸的是她的午餐晚餐盒饭生意,过完元旦之后,她最少的记
录是一个中午只卖出去六个盒饭,每天都剩下大盆的米饭,几大锅的剩菜。

  桂花姐每天都在减少着做的早餐盒饭的数量,但是每天还是会卖剩下很多很
多。2003年一月初的时候,桂花姐终于发现,小小的摊子已经不只是挣钱或
者保本的问题了,而是开一天就得亏一天,而且这种亏损的趋势越来越明显,几
乎看不到挣钱的希望,一月中旬桂花姐彻底停了她的小摊。

  SARS是一场人间瘟疫,而瘟疫的可怕之处,有时候并不在于它会夺去多
少人的生命,而是它使得小到一个家庭大到一个村庄一个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处于
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之中。

  我记得那时候广州的消毒酒精卖到脱销,甚至普普通通的白醋,原来只是一
味并不重要的调味品竟然也会被卖得脱销,因为传言,醋可消毒,那段时间广州
人已经陷入了半疯狂的状态,城市的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消毒酒精的酒味,还有酸
溜溜的白醋味,特别难闻。

  人们都有种莫名的幻想,就好像身边的空气里,不知道隐藏着多少SARS
病毒,仿佛随时那些病毒就会从自己的嘴里,鼻子里钻入自己的身体一样。

  越是人多的地方就越没人去,没人再敢在外面买东西吃,逛街,购物,看电
影……每个人都喜欢戴上口罩,彻彻底底地想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来。

  世道开始变得越来越不景气,像我和桂花姐这样的小小的私人买卖,事实上
是所有商业活动中最脆弱的一环,我们只能选择关门大吉。

  我们没有任何的固定工资,没有什么失业保险,医疗保险……我们没有任何
保障,我们只是自食其力的农民工劳动者,没有生意就没有收入来源,我们的生
活马上陷入了困顿的状态。

  韩哥和桂花姐在家休息了几天觉得这么闲着不是滋味,既然摊子没开业,而
韩哥的摩的一天到晚也拉不到几个客人,韩哥和桂花姐与其在广州无事可做,还
不如还不如提前回湖南邵阳老家过年。2003年的春节是2月1日,而韩哥和
桂花姐提前了整整半个多月回家过年,这在他们来广州这么多年,提前回家过春
节的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韩哥和桂花姐走的时候没打算买年货,我知道他们手头已经很紧巴了,那个
年关,他们本来就没打算热闹过,只是想回到邵阳给孩子买点吃的喝的,随随便
便就把年过了。

  我替他们买了不少年货等他们走的那天硬塞给他们,没有年货过的年能叫过
年吗?

  尽管我的修车铺子生意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但是还能勉强坚持,不至于像桂
花姐的摊子只能关门,当然我真不知道这样还能坚持多久,每天上门修车的人,
越来越少。

  再难,韩哥和桂花姐也比我难,他们一大家子,手里也没什么积蓄,而我只
是孤身一个人,我帮不了他们太多,只能凭心意帮他们把年货办了。

  我送韩哥和桂花姐上火车的时候,我问他们过完年什么时候能回来,桂花姐
说想过完年就马上回来,重新开摊子做生意。毕竟新年新气象,我们都寄希望于
过完这个春节,艰难的日子就会过去,我们可以过回过去的生活。

  2003年的春节,我没有回雷州去过年,因为我二嫂的事情,我爹对我还
余怒未消,我大哥说让我别回去了免得一家人大过年的在动了肝火,家里有他和
我大嫂照应也就行了。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年因为我二哥的事,家里也没心思大操办这个春节,
我二哥过年甚至没回家,家里就大哥大嫂带着两个侄子陪着我爹妈,家里冷清清
的。我只是办了点年货托智叔帮我带给我大哥,大哥拿回家里跟爹说了,意外的
是爹也没说啥。

  阿峰我给他放春节的假很早,因为铺子里根本没那么多事做了,每天就那几
辆车,我自都不用一个半天就修完了,这个形势还不如早点放阿峰回家过年。阿
峰走的时候,我给他买的带回广西的年货,他收下了,但是我给他的过年红包他
不肯收。连着两个月的生意惨淡了,过完年我们这修车铺子生意能不能缓回来,
谁也心里也没数,阿峰也知道我开始手头紧了。

  2003春节我是一个人在广州过的,长那么大我从来没有独自一个人在外
乡过过年,那是平生第一回。

  除夕夜我的家里附近显得格外冷清,说真的大城市的年味并不比乡下浓,不
单单是因为那年人们对SARS的恐慌。

  年味到底是啥,说真的,我也说不大清楚。只记得在我老家每年除夕夜一入
夜,鞭炮声就不断,小孩子穿着簇新的衣裳满村子疯跑捡没爆的鞭炮仔,家家户
户都摆上大供桌,桌上一般是一对鱼子,一只烧猪,一只白斩鸡,一大盘时鲜的
水果,一碟水磨年糕,还有放上一对高高的烛台,烛台里插上一对大红蜡烛,家
里满屋子都是香火味,美食香味,一家人吵吵闹闹,这些味道这些快乐的气氛,
混合起来应该就是所谓的年味。

  我来广州也有些日子了,却从未像除夕夜那天那么想家。我在广州没什么朋
友,韩哥和桂花姐,智叔和丽华姐,舅舅一家,还有老关老梁他们都回老家过年
了,我自己在广州也没地方可以去,本来可以去街上转转看看人家放烟花瞧瞧热
闹,可是懒懒的又不愿意走动。

  我大年廿八那天买了一大块羊肉和一颗大白菜,花了一个下午时间燜了一大
砂锅的红焖羊肉,还炒了一小碟辣炒白菜,结果吃饭的时候没胃口,我只是吃几
口辣白菜,那一大砂锅的红焖羊肉我几乎没动都没动。

  除夕夜傍晚我还得接着吃那些红焖羊肉和辣炒白菜,不知道为啥,我吃了几
口,突然觉得很反胃,我就把两个菜全给倒了,自己又重新煮了两袋方便面吃。
草草吃完我的方便面年夜饭。

  上了一会网,觉得没什么意思,一看表十点多了,有点眼困。我索性关了电
脑倒头就睡。我的除夕之夜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睡过去了。

  阿纯年初一一大早过来看我,那天她爸爸妈妈就像其他的老广州一样,大年
初一一定要到六榕寺进香祈福,年年如此,但是阿纯这样的新一代广州年轻人对
这些传统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尤其是人山人海热热闹闹的抢着进头香的场面让他
们躲之还唯恐不及。

  阿纯拿了一大包吃的东西,什么水磨年糕,什么粉丝,什么腐竹,金针菇之
类的,还有一只洗剖好的清远土鸡。阿纯其实心挺细的,我给桂花姐,给阿峰,
给家里都买了年货,可是独独忘记了给自己买点过年的吃喝。

  我倒掉那一大砂锅的红焖羊肉之后,家里能吃的东西就剩下半颗白菜和十几
个鸡蛋了,如果阿纯不拿这些吃的过来看我,大年初一的我还真不知道上哪里可
能买到菜,又得像打发除夕夜那样几顿方便面就把大年初一给打发了。

  阿纯是个心很细的女孩子。她从来不让我给她发短信,更不会给我发短信。
她希望我成为她的一个很隐秘的秘密情人,但是不是一个私奔的情郎。她不希望
她的多金金融男知道哪怕一点点我们的关系,她希望我和她的事情永远都是个秘
密。

  其实手机是世上最不安全的东西,一张图片,一段视频,甚至一条短信都有
可能暴露一个天大的秘密。我和阿纯的关系,那么多年,她在自己男人那边做得
滴水不漏。

  阿纯给我炒了一大盘子的蛋炒水磨年糕当早餐。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阿纯
的这一大盘子蛋炒水磨年糕炒出了高水准。蛋炒水磨年糕做起来说容易也容易,
说难也难。容易的是它的用料很简单,两颗鸡蛋,一点年糕而已,难的是炒出来
要好吃,要求可不低。

  阿纯炒的这盘蛋炒年糕,火候恰到好处,年糕不焦也不嫩,整盘年糕也不粘
连,也不油腻,就连炒鸡蛋也乱而不散,年糕吃在我的嘴里觉得特别滑嘴,我一
连吃了多半盘子的年糕,肚子很撑。

  看着阿纯在厨房里系着围裙忙来忙去,当我们在一起津津有味两个人吃一盘
简简单单的蛋炒水磨年糕的时候,我觉得挺幸福的。阿纯绝对不是我印象中的那
种娇生惯养的广州年轻女孩,这一手蛋炒水磨年糕根本不是那些常年都没进过一
回厨房的女孩能拿得出来的。

  阿纯长得漂亮,热情,还是个刚刚毕业的女大学生,聪明,而且够开放,这
些不是我老家雷州的乡下女孩们能有的品质,同时她还愿意也有能力伺候好他的
男人,就像乡下的女孩那么细心,体贴,把男人当成宝贝。其实她对我来说,真
的是挺不错的做老婆的选择。就在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同龄的城市女
孩其实也挺可人的。

  2003年大年初一那天其实我并不是很想跟阿纯做爱的。在我老家有个习
惯,每年的年三十和年初一,即使是夫妻也不能有性生活的,据说年关之间正是
天地更始阴阳交泰的时候,男女之间的交欢的那点阳精阴水是秽物,会给这一整
年带来晦气的。

  阿纯可以不在乎这些古老的禁忌,但是我在乎,因为我阿浪骨子里还是个十
成十的农民。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怀疑过,我2003年一年的背运,或许跟SA
RS跟市道不景气其实也没多大关系,这或许就是因为上天对我和阿纯如此没有
节制地纵欲的小小惩罚。

  我们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阿纯解开我的衣服,亲着我的乳头,
后来又解开我的裤子玩弄我的JJ。跟我在一起的所有女人的里阿纯是最会挑逗
男人性欲的女人,她的舌头湿湿的软软的,她的舌尖刮过我乳头的感觉很怪异,
痒痒的,又暖暖的,还水水的。

  她用乳房去按摩我的身体,她的乳房不大,但是乳头很硬,而且她乳房的弹
性十足,她的乳房弹压在我的皮肤上,乳头被压挤得变了形状,弹性加上阿纯可
以用乳房对我皮肤的用力摩擦,这种快感简直妙不可言。

  阿纯那天没有直接给我口交,而是用手指去玩弄我的肛门,说真的,我从来
没试过被一个女人这么玩弄过,阿纯没有太深入,她的手指只是顺着我肛门口的
褶皱纹理,慢慢地抚摸,她吐了一点口水沫在我的屁眼上,那种感觉凉丝丝的,
痒痒的,我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觉得很异样很另类。

  跟阿纯的那次做爱,是我头一次跟女人做爱的时候觉得自己是完完全全的被
动的一方。我知道阿纯在无所顾忌地开发着我身上的性感点,我不知道她到底是
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但我敢肯定她从来没有在自己男朋友身上试验过。但是
说真的,我并不喜欢这么玩,至少我有点轻微的洁癖根本接受不了女人用手指去
玩我的屁眼。我没有阻止阿纯的疯狂,我知道她想在我身上找到她男朋友没有的
东西,想在我身上实现她在男朋友身上无法实现的事情,比如近乎性变态的性幻
想。

  我不是一块木头,我不可能在阿纯如此卖力的挑逗之下还能不动情欲。那天
一开始我们只是在床上做爱,还是肛交,我们都半跪着,我从背后抱住阿纯,两
只手抓住阿纯的乳房,把JJ从后面插入她的肛门。

  尽管我不是第一次跟阿纯肛交了,而且我在阿纯的屁眼上和我的龟头上都涂
满了润滑剂,但是我的JJ在阿纯肛门内部被挤压的感觉仍然很重,她的直肠内
壁息肉对我阴茎表皮的摩擦力度仍然远远超过她的阴道对我的摩擦力度,我觉得
非常兴奋,我只能尽量放慢抽插的节奏,好让自己尽可能长地延长射精的时间。

  阿纯腾出了一只手从抽屉里抽出了她带来的那根假阳具,再利索地撕开一个
杜蕾斯安全套的包装小袋子,拿出套子套在假阳具上,她用它抽插自己的阴道。
我知道那一刻阿纯的阴道口一定是水淋淋的,因为随着假阳具的深入,我都能听
得见扑哧,扑哧的声音,那是假阳具沾满了淫水,挤压到阴道里挤出阴道内部空
气的声音。

  阿纯舒服地闭上了眼睛,那天我的兴致特别高,我一把抱住了阿纯的两只大
腿分得开开的,我把她抱离了床上。我一边走一边狠狠地干她的屁眼,而她并没
有停止用假阳具冲击自己的阴道。那天阿纯是尖叫的,说真的,我总未听过她如
此无所畏忌,如此释放自己情绪地叫床,我听见阿纯在喊。

  「浪子,别停下来,用,用力一点,浪子,抱着老娘去尿,尿,尿尿!」

  阿纯在那一刻被我干得失神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懂她的呓语,但是阿纯没有
坚持到我带她到便池那里,我们刚走到沐浴间,她就尿了,我的沐浴池里有面很
大很大的镜子,在镜子里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阿纯还插着巨大阳具的鲜红鲜红的
阴道上方,一股子激流从她的尿道口喷射而出,就像是一股清新的温泉刚刚离开
地表,温热而有冲力,我的手,假阳具她的大腿,还有沐浴室的地面,甚至镜子
上都沾满了阿纯的尿液。

  我们两个没有停止做爱,哪怕身上都是阿纯新鲜的尿液的味道,那天我射进
阿纯肛门的精液特别特别多,我不知道是因为有些时间没有性生活我变得如此兴
奋,还是那天真的有什么事情刺激了我性欲。阿纯说那天我表现得像只狂野的野
兽,我的动作粗野而狂暴,那天我抽插的时间也特别长。

  我后来才想明白那天为什么我会表现得如此亢奋,因为那天的活动中做爱的
情形就跟我跟苗苗在贵阳分别的那一夜做爱有些类似,我迷迷糊糊找到了跟苗苗
做爱的快感。

  当然那只是个脑海里瞬间的错觉。阿纯不是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她的体
重是一个成年女人的体重,这种走动中的性爱太耗费我的体力,那天尽管我的动
作粗野而狂暴,但是实际上我并没坚持多久就射精了,另外我跟苗苗在一起我喜
欢把我的浓精射入苗苗的体内,而阿纯那里我更愿意走只属于我的屁眼。

  阿纯身上的味道是那股子淡淡的茶香,而苗苗身上是那股子我永生都难忘的
淡淡的野花清香……恍恍惚惚之间,我跟阿纯做爱的时候,潜意识里我却把阿纯
当成了苗苗,其实阿纯就是阿纯,苗苗就是苗苗,她们都是不可被替代的。

  那天我们做完爱的时候整个沐浴室被我们弄得一片狼藉。我和阿纯两个人光
着身子洗了清洗了半天沐浴室才把它弄得干干净净的。

  我看见阿纯撅着屁股拿着刷子刷沐浴室的地板的时候,她的屁眼里还在汩汩
地流着我的精液,我突然觉得这个情形很淫靡。我开了淋浴喷头调了热水,我们
在沐浴室里一边洗热水澡一边又做了一次爱,尽管还是假阳具配合我们的肛交,
可是我们两个都找不回了第一次那种狂热的感觉了。第二次温存,我们草草收了
场。

  六榕寺进香的人太多,阿纯的爸爸妈妈一直等到近中午才把香进了,拜过佛
祖才回家,这样他们老两口就决定在外面草草吃顿午饭,他们给阿纯打了个手机
让她自己随便在家做点吃的吃了,晚上等一家人再做顿丰盛的年饭。

  阿纯没回家,中午就跟我一起吃饭。疯玩了一个上午,我看阿纯有些累了,
我没让她动手做午饭。我自己把那只鸡剁了小块小块的,用料腌上,又把那半颗
白菜也洗了,泡了一点粉丝,腐竹,金针菇。家里有个小电炉子,我拿了出来插
上电,我和阿纯中午就吃土鸡火锅。

  「浪子,我明天要去香港了。」

  「你去香港干什么?」

  「我男朋友的爸爸妈妈都拿到香港居留了,他们去年就搬去了香港,这次他
想带我去见见爸爸妈妈?」

  「你去多久?」

  「久一点,可能元宵节后才回来,他想我多陪陪他父母,顺便带我在香港好
好玩玩。」

  「挺好的。」

  「浪子,将来我嫁给他,我们可能要去香港生活了。」

  「嗯。」

  「那如果我去了香港,你还会去找我吗,我们还能不能像今天……」

  「不能。」

  「浪子,你心里有个女人吧。」

  「嗯。」

  「那个女人在哪里?」

  「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个地方比香港更远吗?」

  「一样。」

  我真的不知道贵阳离广州,香港离广州哪个直线距离更远,其实在我心里都
一样,它们都是我无法到达的地方,它们离我都像月球那么远。

  「浪子,我谢谢你。」

  「你谢我什么啊。」

  「我今天真的很舒服,真的,我从来都没那么舒服过。」

  那天我的电炉子烧得火热,一锅子土鸡热气腾腾的,我看见阿纯的脸红通通
的,我不知道她是因为吃了这锅子土鸡,还是因为刚刚洗完热水澡的缘故。

  韩哥两口子和阿峰都是大年初五就回到了广州。

  年后的广州比年前更加冷清,我每天都上网,听广播,那段时间每天都是新
增多少非典病例的新闻,什么消息都满天飞,可是唯独没有一条利好的消息。

  就是大白天我们那条街上也没什么人,就算偶尔有行人也是带着口罩全身裹
得严严实实的匆匆而过。

  我来广州那么久,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广州会如此冷清,城市的上空笼罩着
一股恐惧的气氛,就好像你用鼻子闻一闻,都能闻到死亡的味道一样。

  桂花姐的摊子根本就不能开,即使强行开了,估计连一个盒饭都卖不出去。
我的铺子初六关的门,初三到初五,三天时间,我居然没有一笔生意,我铺子根
本没人光顾,别说修车的,就是平时愿意来走走聊聊天的闲人都没一个。

  初五中午,我铺子来了两个人,不是来修车的,是邝老和戴老,这两个老头
都是老广州,过年在家里待得没趣,来我铺子边上支上了象棋,过把憋了几天的
棋瘾。

  我看他们两个都没带口罩,我问他们怎么不怕SARS,邝老吐了口唾沫,
丢,老子早就活够了,活腻味了。后来我注意看了看,其实非典期间广州好多人
连口罩都没带过,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跟我一样的农民工,或者上了年纪的戴老邝
老这样的城市贫民,谁不怕死?穷人最不怕死。

  从二月初一直到六月底,我跟韩哥,桂花姐住到了一起。自从离开家乡到广
州务工,我们从未像那段时间那么清闲过,桂花姐的摊子没摆,韩哥也不出门拉
人,而我的修车铺子也是关门大吉,不是我们不愿意做生意,而是根本没有生意
可以做。

  好多小区甚至不准陌生人出入,到处都要量体温进出,无论在哪里,你都找
不到一个人多的地方。

  不仅仅是我们开摩的,摆食品摊子的,开修车铺的生意无以为继,其实慢慢
的其他的行业都十分艰难,我们那条街的服装店,餐馆,美容院等等关门大吉的
不计其数,那半年的广州用四个字来形容最为合适,百业凋零。

  那段时间一开始的一个月是我们三个在一起的所有日子里进行性生活最频繁
的时候,我们每天都无事可做,除了买菜,做饭,睡觉,看会电视,我们就是不
停地做爱。

  后来我们连电视都懒得看了,因为每天电视里都是些新增多少多少病例的报
道,要么就是我市的大人物们唾沫星子乱飞地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瞒报漏报。

  其实也情有可原,前有那么多新增的病患者,后有舆论的压力随时会弄掉顶
戴花翎,大人物们哪有时间去关心我们一个摩的司机,一个食品摊的女主人,一
个修车铺修车人这样的农民工的生计问题呢。

  那段时间沉重的经济压力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铺子的租金税金,阿峰的
工资,打到卡里的苗苗和阿桃的生活费,算算账,我的铺子关门其实一分钱都没
进账,而每月固定支出就得近五千块钱。

  阿峰后来不肯拿全我的薪水,只肯一个月拿六百块钱做生活费。

  阿峰跟我说,别家生意,不管是餐馆,还是服装店,还是修车铺子等等,老
板都在裁人,就是不裁人也停工停薪。

  像我这样的,不干活还照样给薪水的老板广州怕是找不到第二个了,碰到这
样的老板,做伙计的不能没颗人心肝,老板也有难的时候,他只拿个生活费就够
了,本来这点生活费都不该拿,可是刚过完年,既然已经出来闯社会了,他不想
马上再回去吃住父母的,在广州他也没地方可以投奔,真的是需要这点钱。不干
活不该拿这个钱,阿峰说,将来重新开铺子了,钱就从他工资里扣。

  后来我重新开了铺子也没扣阿峰的工资,我走到哪里都要带上阿峰。一个在
我生意最困难的时候主动降薪没有离开我的伙计,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就觉得做
事业特别踏实。

  比我更难的是桂花姐和韩哥。他们同样是一分进账都没有,而湖南老家一大
家子每个月的负担却又不会减少半分。韩哥有跟桂花姐回老家去过段时间再来广
州的想法,但是想来想去,来回两个人的火车票,回老家跟在广州一样都是闲着
找不到事情做。桂花姐说还不如在广州等等看,希望SARS这场瘟疫短时间内
能够尽快过去,他们好重操旧业。从二月一直等到六月初,我们都没看到瘟疫即
将过去的迹象,我们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那段时间桂花姐买菜做饭,她每天只买一点蔬菜,鸡蛋,连肉都舍不得买。
我们三个人有时候就吃两盘菜,一盘素一盘荤,大部分时间就是一盘炒白菜,一
盘炒鸡蛋。就这算是荤菜的炒鸡蛋,桂花姐也几乎都夹到我和韩哥的碗里。她说
男人身子高大,得有点荤腥的才能熬得起苦日子。她是女人又不用干活,吃点素
的也就足够了。

  韩哥手头最紧的时候甚至想把他的摩托车给卖了,我不同意,卖了车,往后
他还能干什么呢。我给他拿了三千块钱,他不肯收,我就跟韩哥说,那钱就当是
他把车子抵押在我这了。我这么说,韩哥总算是勉强接了我的钱。其实到五月底
六月初的时候,我这边也撑不住了,我银行账上最少的时候,只剩下不到四百块
钱,当时我都有了想跟我大哥借钱过日子的想法了。

  三月份中旬以后,我和韩哥,桂花姐的性生活次数少了很多,倒不是我们做
爱做腻味了,而是桂花姐不允许我们太过纵欲,担心我们两个男人伤了身子。桂
花姐跟我说,浪子,不是姐不愿意陪你玩,而是你是男人,男人不能总是想着床
上的那点事情,男人得有男人的志向。问题是外面那个世道,有志向的人又能如
何。

  白天的时候我们三个人都光着身子盖着我那床大大的被子,偎依在一起,没
有做爱。与其说我们三个人在享受3P性事的快乐,还不如说我们三个在相互取
暖。

  尽管不做爱,但是我们常常会不停地抚摸对方的身体,玩弄对方的性器。就
是在那个时候,我和桂花姐完全熟悉了对方的身体,每寸肌肤,每块骨骼,每根
血管,我们会记住对方身上的每个生理特征,哪怕是我龟头上的一颗小小的痣,
或者桂花姐的阴道口的每一个褶皱。

  我们完完全全把握身体的每一个细小的敏感点,比如腋下,比如脚趾头……
我们会坚持到晚上,再做一次满足的三个人的性爱,有时候是三明治,有时候是
我和韩哥轮流和桂花姐做爱。我们三个人之间的3P绝对是高质量的,因为很少
很少有3P参与者能像我们这样熟悉对方的身体,熟悉得就像我们自己的身体一
样。

  性的快感能让人愉悦,可那种愉悦的幸福感毕竟只是短暂的,我们三个人天
天都在床上享受性的快乐,我们是不羁的,我们是忘我的。可是离开床,我们还
是要面对严峻的现实问题,我们三个人都快没钱了,我们每天还是只能三个人吃
两盘菜,一荤一素。我们到了月底,都要发愁,我们哪来的钱给伙计发薪水,给
家里人寄生活费,缴纳租金税金……

  四月初,广州的非典到了最恐慌的时候。每个小区,每条街道,每个单位都
被居委会,被居民,被住户给自发封锁了起来,都会挂上一个牌子,上书四个大
字,生人勿进。全市到处都是量体温的服务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到处都是,随
时候命。

  就是所有的医院,所有药店,所有诊所都对感冒药,发烧药,甚至口服的咳
嗽水都管制,谁去买,就送谁去医院强制性的观察治疗。国家终于以举国之力,
不计成本地开始防治这场瘟疫了。

  桂花姐就是那个时候发病的,我记得早上的时候,她的脸色就不是太好,感
觉有些累,当时我和韩哥两个人都不是很在意,我们每天都足不出户,我们房事
虽然有所节制,但是还是次数太多了,桂花姐要同时伺候我们两个男人的性,累
点,脸色白皙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另外那段时间确实我们的伙食也太差了。

  我们只是想着让桂花姐休息几天,我甚至还打算买几只老鸭给她补补身子,
其实也花不上几个钱。我们真的没有想到,那天桂花姐中午买菜回来,在床上躺
了一会,就再也不想起来了。那天是我和韩哥两个人做的饭,我们做好饭,叫桂
花姐起来吃饭的时候,她已经起不来了。

  咳嗽,发高烧,四肢无力,全身酸软,嗓子痛,口干,桂花姐的一切症状都
和电视上说的SARS病人症状一模一样,我和韩哥有分歧,我觉得应该马上送
医院,如果真是SARS的话,送去医院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而韩哥觉得桂花姐只是普通的感冒,吃上几服感冒药,兴许就好了。桂花姐
在床上一动也不动,我用湿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我希望这样她能舒服一点。在
要不要去医院这一点上,桂花姐站在了韩哥那边,她也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的感
冒而已,吃上几服感冒药,盖上被子闷上一个晚上发发汗,就会好了。

  我伺候桂花姐吃了白加黑,她不肯吃饭,我去市场买了点猪骨头熬了一小锅
粥,我和韩哥轮着喂她喝粥,桂花姐没什么胃口,我们两个像哄小孩一样,哄着
她好歹吃了小半碗粥。桂花姐睡过去了。那一晚上,我和韩哥都没睡,我们没有
一点点的睡意,我们轮着给桂花姐额头上敷湿毛巾,我们一夜都没合眼。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桂花姐都没有退烧。我们又给她吃了感冒灵,随后又给
她吃了感冒清。中午的时候桂花姐烧得更厉害了,她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我们听
不懂她病中的呓语,我只知道她在喊几个名字,韩哥,阿桃,还有她的两个儿子
的名字,但是桂花姐喊的最多的是我的名字。

  说真的,那一刻,我们两个男人真的不知所措。我们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
好,我和韩哥两个人就那么蹲在地上,我看着他,他看着我,韩哥跟我一样也是
近二十个小时没有合过一眼了,我让他去睡,我自己给桂花姐换敷湿润毛巾,他
不肯,他说他不能睡,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怕,他怕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他就
见不到孩子他妈了。

  韩哥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很平静,他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睛红红的,大胡子拉
碴的,像个叫花子,我知道我的形象也未必比韩哥能好到哪里去。桂花姐没吃东
西,我们也一天没吃一点东西。

  我们也没怎么说话,就是那么蹲着,其实那天我们心里都在求,祈求满天的
神佛,保佑桂花姐能够退烧,尽管我们从来没有信仰过任何一种神佛,平日里我
们也不去相信什么神佛会来保佑一个共妻的修车佬和摩的佬的女人,但是那天我
们都变得如此迷信,甚至比信徒还要像个信徒。

  一直到中午桂花姐的高烧根本没有退的迹象,她的额头还是热得烫手,我们
所有的感冒药对她都不起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作用。我和韩哥一个下午满广州市
找特效的感冒药,但是广州市当时对所有的感冒药品全部实行管制,我和韩哥根
本没有办法能买到一丁点哪怕最普通的感冒茶冲剂。

  得到特效的感冒药的唯一途径就是把桂花姐送往医院,当然她肯定会被作为
SARS的疑似病例被隔离起来,按照当时的规定,我和韩哥都得被同时隔离。
韩哥还是不同意送桂花姐进医院,他显得很固执,他总是认为桂花姐只是个普通
的重感冒而已,不是SARS。

  我和韩哥心照不宣地都避免提起SARS,非典,死,离去这样的字眼,我
们不敢去想,如果桂花姐真的是SARS,她出了事,我们该怎么办,没有桂花
姐的日子,我们两个男人该怎么过下去,我们想都不敢想。其实当时我们都有点
意识到自己在自欺欺人,桂花姐的症状越来越像个SARS病人,这是个事实。

  傍晚的时候桂花姐总算是醒了,她的烧还是没退,脸红得像块红绸子。我们
所有的感冒药根本没起任何作用。她没什么精神,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我用猪骨
头再放点胡萝卜块熬了一大碗浓汤,我和韩哥两个人用汤勺舀着一点点喂她。喝
了这小半碗浓汤,桂花姐好容易有了点精神。我跟桂花姐说,想送她去医院,出
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桂花姐跟韩哥一样固执地不肯去医院。

  「浪子,你走吧,你先回自己家里去吧。」

  「姐,你说什么呢。」

  「浪子,你听姐说,姐病成这个样子,姐这个坎,怕是迈不过去了。姐得的
怕不是普通的感冒,可能就是那个SARS了。姐不怕死,姐这辈子劳累命,死
早一天,也就是少干一天苦活,少受一天罪。可是姐不想死在医院里,姐在电视
上看到了,得了SARS的就得关在医院里,能不能出来谁也不知道,兴许死了
一把火就把人给烧化了就剩把灰。姐就是要死,也得死在自己男人的身边,留个
囫囵尸首。」

  「浪子,姐喜欢你,真的,你要什么,只要姐有,姐都想给你。可是姐不想
死在你身边,你还年轻。姐要是真得了那个SARS,是传染的,会传给你,你
这会离开兴许还来得及。姐这辈子最爱两个男人,一个是你,一个就是我男人老
韩,我想让他跟你一起走,我死了,他不能死,家里还有一家老小等他来养。」

  「可是姐自私,姐要他陪着姐最后这点时间,姐嫁给他的时候是个完整的大
闺女,姐这些年给他生孩子,伺候他,养孩子,姐做一个女人最好的时间都给了
他,他欠姐的,他就要陪着姐走完最后这一程。」

  「浪子,姐知道你有心,你要真的喜欢姐,姐就在那边等你,咱们下辈子一
起投胎做人,姐嫁给你,跟你做夫妻,别像这辈子这样,姐嫁人的时候,你还不
懂事,等到你懂事了,姐已经有了男人,有几个孩子了。」

  「你韩哥也是个好汉子,下辈子要是咱们投胎投到一个一个女人能嫁两个男
人的世道,姐就嫁给你们两个,姐舒舒服服的伺候你们一辈子,让你们两个都满
足。」

  「浪子,你走吧,如果姐真的迈过去这道坎,你再来找姐,姐还像过去那样
伺候你,陪你玩。」

  「浪子,浪子,你在听姐说吗?」

  「浪子,你记住了,姐要你帮姐好好照顾好阿桃。」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理解为什么韩哥和桂花姐会坚决拒绝到医院去。其实
那时候不只是我和韩哥,就连桂花姐自己都觉得自己得的就是SARS,瘟疫的
恐怖之处并不在于高死亡率,对于群体来说,瘟疫引起的心理层面的恐慌才是最
可怕的。

  那个时期不知道有多少感冒病患者不敢到医院就医,尤其像韩哥和桂花姐这
样年纪的人,对于某些政府的强制性措施有种天生的恐惧感,他们真的相信进了
医院被隔离,就真的不能从那里活着出来了。

  我心不在焉,我当时真的没完全听明白桂花姐那番半离别半遗言的话,尤其
是最后一句,我没听懂意思,桂花姐没把三个孩子都托付给我,独独嘱咐我要照
顾好阿桃。

  我已经完全记不清楚我是怎么离开的韩哥和桂花姐的家,又是怎么买到了车
票,怎么上了大巴车,然后连夜赶回我的雷州沈塘镇老家的。

  我当时失魂落魄,像条被打伤的老狗,被打伤的老狗最想做的事情肯定就是
回家,可是我家在哪里?我爱的人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苗苗去了贵阳,如今
桂花姐重病未愈,我只剩下了一个家可以回,那就是我的雷州沈塘老家,我爹妈
的家。

  我那天迷迷糊糊的,我大哥不在家,我好像给我大嫂打了电话,电话里我又
絮絮叨叨说不清楚什么,我大嫂就听见什么回家,沈塘,感冒药,退烧几个词,
我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回家,给谁找感冒药,退烧药,我都没说明白。

  我是晚上才到雷州的,大嫂在沈塘接我的时候下了一大跳。她说我当时就不
是个人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身上带着一股不洗澡的酸味,眼睛红肿红肿的,
大胡子拉碴,而且魂不守舍。大嫂知道我大老远跑回老家就是为了找感冒药,退
烧药。为什么我要找它们,给谁找的,这些我大嫂都不知道,她也没问。

  沈塘镇想找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容易,跟广州一样,镇医院也在隔离病人,诊
所,药店里所有的感冒药品,退烧药品都是管制的,即便是我大哥大嫂在当地也
算是有点身份的人也根本不可能买得到。

  尽管情况和广州差不多,但是治感冒,除了各种抗生素,除了特效感冒药,
其实还有一种东西,疗效未必比它们差,而长期被我们忽视的,那就是草药。

  镇上八里路有个村子,叫头墟,头墟村有个老头八十多了,当了大半辈子农
民,别的什么都不会,就是会捡一种专治感冒退烧的草药,这种草药据说比青霉
素,氯霉素见效还要快三分。

  我和我大嫂是连夜找辆车去头墟的,到老头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多了。老头已经睡下了,听说我们要药要得急,老头又爬起来了。

  那天八十多岁的老头打着手电筒给我们去野地里捡草药,老头没儿女,时间
太晚了村里也找不到人陪着,我怕老头出事,我就紧紧跟在老头背后。

  也怪,我跟老头捡草药的时候,我一扫颓态,特别精神,其实我当时到底多
少个小时没睡了我都快忘了,我大嫂说我就像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近三十个小时没合过眼了,我就是靠着一口气撑着,我总
觉得老头手里捡的几把草药,怕就是救桂花姐一条命的灵丹妙药。老头忙活了两
个多小时才算把药给捡起了,又费了不少功夫给碾碎,分包,等我把四服药拿到
手里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了。

  老头没多要我我一分钱,四服药他只收我一百块钱,我看他家处境艰难,有
没有儿女,我又多拿了两张一百,扔在他的茶桌上。

  我问老头,这药能不能有效,老头举了两个手指,我问他啥意思,他说,二
百,如果吃了没效,他把钱退给我,再给我二百,这种情况老头自信是不会发生
的,除非,除非患者得的病,根本就不是感冒。

  我想连夜带着药赶回广州,半夜里没车,我大嫂叫起了一个砖厂会开车的伙
计,到镇上借了一辆车让伙计开着送我回广州。走之前,我大嫂说,浪子,你这
是为了你女朋友吧,为别人我看你也做不到这么癫狂,浪子,说真的,这个女人
要是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分到了。我大嫂其实说得也没错,桂花姐是我的女朋
友,我的女人,就是她不会嫁给我。

  回到广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我让把我从家乡一直送到广州的伙计去我
屋子里睡上一会,我留点钱给他当茶水费和早餐前,我让他先把车开回去还了。
我自己马上拿着药去韩哥和桂花姐那边。我有一点点的医学常识,人类不管是成
年人还是未成年人,发高烧的时间都不能过长,否则会伤到大脑,即便桂花姐的
病不是SARS如果不及时退烧,仍然会有危险。

  那天凌晨到中午,说真的是我这辈子最难熬的时光,每一分钟就像过了一年
那么久。我和韩哥煎过药,服侍桂花姐服过药,然后两个人就是在那里无聊地盯
着墙上的钟,看着秒针,分针,时针一点一点地挪位。三个小时后,桂花姐终于
退烧了,那天我只吃了韩哥买的一点包子,韩哥说,我吃着吃着就在餐桌上睡着
了,喊都喊不醒,我太累太累了。

  桂花姐没有服完四服药就痊愈了,她得的真的只是场重感冒而已。世上的事
情就是这么讽刺,我们给她吃过各种感冒药,我们认为她得的是SARS,我们
甚至开始了生离死别,可是到最后一百块钱的四服草药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一
切都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我没让韩哥再买菜,我每天都会买点鱼,或者肉。桂花姐病了几天,人却瘦
了一大圈,她刚痊愈那段时间,我天天给她炖老鸭汤,猪大骨汤,乌鸡汤,乳鸽
汤……我是每天换着花样给桂花姐养身子。

  桂花姐这辈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滋补,她也没想到我竟对女人的滋养竟
会如此之内行,如此之用心。那段时间,我和韩哥对桂花姐特别好,我非常小心
地伺候她,我们几乎是百依百顺,我们甚至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恩的心理。

  我永远也忘不了桂花姐病后我们第一次的三人性爱的情景。那天我们三个人
躺在床上,我和韩哥轻轻地脱去桂花姐的全身衣服,我们一个人一边一左一右吮
吸着桂花姐的乳头,我们两个用手指拉开桂花姐的大阴唇,我们都把手指插入桂
花姐的阴道里。桂花姐把我们两个抱得紧紧的,紧紧的。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和韩哥就像是她的孩子偎依在她的怀里一样。那天
我们三个人的性爱都是一起的,桂花姐一口含着我和韩哥两根JJ,我们两个人
同时被桂花姐口交的感觉特别奇怪,很舒服,JJ外部的感觉更加紧迫,甚至比
阴道内部感觉的紧迫感更重,我的JJ在跟桂花姐的舌头,牙齿在摩擦,甚至在
跟韩哥的JJ在摩擦,那种JJ跟JJ之间摩擦的感觉更加奇怪和另类,当然我
和韩哥两个人都没有同性倾向,但是同样享受那种另类奇特的快感。

  那天我们玩的是双龙抢洞,我们真正做到了三个人一起的性爱。从那天起,
我们三人的性爱不再是赤裸裸的性娱乐,而是带了很多别的感情,就像夫妻之间
的性事交流一样,带有感情的交流,我们的性多了一层亲情,升华了。我常常在
想,我们如果永远能像那段时间那样在一起,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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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我有过一次濒死的经验,那年我才九岁。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那是仲
夏的午后,我爹和两个哥哥都不在鸭场,只有我一个人在鸭场看鸭子,那会我家
那条叫阿财的老狗还活着,它哪也不去就在鸭寮边上树荫底下趴着不挪窝,它热
得直吐舌头。那天,天气很热很热,鸭寮里一点风也没有,我脱了个精光,睡在
网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鸭寮里那种闷热的感觉让我全身特别难受,我的皮肤却又湿粘粘的,脸上油
乎乎的,我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

  太阳太晒了,就连鸭子都不愿意下到山塘里,全身暴露在火辣辣的阳光下戏
水,它们老老实实的都在鸭寮里躺着,像阿财一样动都懒得动,还特别安静,连
嘎嘎几声叫唤都显得有气无力的。

  村上几个同龄的玩伴来找我玩,我们一开始只是在鸭场里嬉闹,后来忘记是
谁的主意,我们都脱了个精光跳到山塘里去游泳。山塘里的水很凉很凉,我的身
体在水下的部位特别舒服,好像每个毛孔都吸满了水中的凉气,凉丝丝的,特别
畅快。

  当然我的背,我的头还是被阳光暴晒着,我的皮肤上有种火辣辣的痛感,南
粤仲夏的阳光甚至能够灼伤人们的皮肤,有时候就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农民子
弟,不穿衣服不戴帽子在阳光底下久了,夜里睡觉的时候都会晒脱一层皮。从我
们身上脱下的死皮就像是蛇蜕一样,白花花的,特别恶心。

  我总是喜欢一个猛子扎到水面以下,潜泳一会再冒出水面,再扎一个猛子,
再冒出水面。这样我的全身总有那么一点时间都能避开毒辣的阳光,而享受到深
水那种冰凉的快感。我会游泳,而且泳技不差,这样的潜泳我不知道玩过多少次
了。一开始我就像往常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但是最后一个猛子扎到水里,事情就不对劲了。我好像在水底看见了什么东
西,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时间长了,我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当时九岁的我潜入
山塘深水的时候,我是清醒的。

  我好像在那里看见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奇怪女人,她一身都是
白的,连脸蛋和手都是白皙,很难形容那种白的颜色,就像是人或者动物的尸体
放到水里泡过多少时日一样水白水白的,山塘有时候会有腻死的猪,我见过泡的
肿胀发白的猪尸就是那种水白色的。

  那个女人躺在水底的水草中间,她的头发很长很长,好像是绿色的,我分不
清楚哪些是水草,哪些是她的长头发。她在冲我微笑,可是我觉得她的笑容非常
诡异,我看不出她的脸上到底是喜怒还是哀乐的表情。

  我记得当时我很害怕,我记得我使劲想冒出水面离开那里,我记得她紧紧地
抓住了我的脚。我一直在使劲挣扎,好像我的玩伴们发现了我的异样,他们在拉
我的手,可是我的脚却怎么也挣不脱那个女人的手,她的手冰冰的,比山塘的水
还要冰凉十倍,她的手力气很大。

  我无法呼吸,我耳朵鼻子嘴开始进入很多水,我快要窒息了,我知道死神已
经开始亲吻我的脸。

  如果不是我大哥那天刚好从家里拿两个铁桶来鸭场放鸭饲料,那天我已经去
了另外一个世界了。

  就在我窒息之前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变得异常得清醒,我进水的耳朵突然变
得很灵,我能听见岸上很远的声音。

  我听见我的玩伴们在喊我的名字,喊我大哥,他们的声音已经变形了,我甚
至能听见阿财的嘶叫,还有鸭子们不安的嘎嘎声,还有我大哥丢下两个铁桶,跳
下水里的声音,我甚至能听见鸭寮后头柳树上的知了叫声,风吹过木麻黄树梢的
沙沙沙声。

  我心里很明白,我快死了。

  死其实并不是想象的那么难受,相反,我记得我意识模糊的时候,我全身特
别舒服,我觉得全身都被一道温暖的光所笼罩,我根本感觉不到山塘水的冰凉,
心胸里也没有那股子无法排解的杂念,我觉得轻飘飘的,我无拘无束,绝对自由
自在。

  我的眼前没有出现那些我喜欢的东西,比如糯米糕,比如我一直想要的一辆
小巧的自行车,比如烤鸭腿……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我所爱的人的样子,九岁的
我没什么异性的爱人,我爱的人只有我爹我妈我两个哥哥,他们都是我的亲人。
那一刻我觉得我很畏惧死亡,因为死亡就是一扇门,推开门,我走过去,我就再
也看不到他们了,而他们也再也看不到我了。

  我大哥把我弄上岸,他在中学里学过急救,又是按胸口,又是人工呼吸,最
后把我给救活了。

  我大哥把我抱回家,我爹不在家,去镇上买肥料,买了一大蛇皮袋,用自行
车骑着回来。

  在村口听说我出事了,一下子就把车给骑翻了,他也不顾肥料和车,连鞋子
都没顾上捡,他是光着脚跑回家里的,路上还摔了个跟头他也不知道疼,他进门
的时候听我大哥说我没事,就捡了根竹棍,可一进屋看见我湿漉漉的脸色发青的
样子,他又没忍心揍我了。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又把竹棍给扔了。

  尽管我家里人倾向于认为我只是碰巧被山塘里的水草,或者水底的树枝挂住
了脚,所以差点溺亡。

  可是我仍然认为那天我看见的,是真实发生的,我看见的那个一身白的诡异
女人可能就是一只传说中的水鬼。

  可是水鬼为什么要抓住我的脚,杀死我?我听说水鬼都是溺亡的亡灵,它们
也曾经是活人,它们会抓住溺水的活人当替身,好投胎转世。

  我觉得如果我看见的那个女人曾经是个活人,她也一定在死亡的那一刻也像
我一样怕死,怕死并不是因为她迷恋人世间的奢靡,而是舍不得离开自己所爱的
人,也许她早日投胎转世,好回到这个世间去看一眼她还活着的爱人亲人。但是
她为什么最后又会放我一条生路呢?

  我觉得桂花姐给我和韩哥说起那番半是离别半是遗言的话的时候,她其实已
经认定自己得的是SARS而不是普通的感冒了,也就是说她在高烧陷入半昏迷
状态的时候,她一定觉得自己是在面对死亡了。

  我觉得桂花姐是害怕面对死亡的,就是说她在那一刻是怕死的,而这种怕死
又和很多人的怕死完全不是一码事,她畏惧死亡,不是畏惧死亡伴随的疼痛,更
不是痛惜死后不能带走的荣华富贵,实际上她这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辛劳,根本
谈不上什么荣华富贵难以割舍……她的畏惧跟当年九岁时候濒死的我畏惧的是一
样的,死,她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丈夫,看不到自己爱的人,看不到她的阿
浪,永远也看不到了。

  我们为什么如此畏惧死亡?因为死亡之后,我们再也无法跟爱的人见面了,
不能说话,不能一起生活,不能做爱,不能听见彼此的心声……桂花姐终究会有
一天会离开我跟着韩哥回到湖南老家去过日子,到那个时候,她不在了,苗苗也
不在,我们不再见面,不能说话,不能生活,不能做爱,不能听见彼此的心声,
那我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2003年桂花姐的那场误认为SARS的感冒其实是一场虚惊,可是那场
生死离别却让我永生难忘,我承认那件事真的影响了我。我开始畏惧为女人付出
真感情,我开始迷恋没有感情的性爱,因为我害怕和相爱的人离别,我无法再承
受我深爱的人离开我,那种感觉就像我死了一样。

  六月底,一场席卷全国全世界的SARS瘟疫终于接近尾声了,与此同时,
我们那点已然陷入绝境的小小生意总算是看到了一点曙光。我的修车铺是是六月
二十四号开张的,重新开张之后,我每天的生意逐步在恢复,七月中旬的时候,
我的铺子收入已经基本跟非典开始之前持平了。

  非典过去之后,人们开始出行工作,只要有人出行,就会骑自行车,骑摩托
车,有人骑车,我这样的修车佬就不愁没有车修,铺子生意恢复了正常,我的生
活也逐渐回到了正常的轨道。

  桂花姐的小摊子重新开业的时间比我的修车铺子稍微要晚一点,大概是七月
初。她的小小摊子的生意却始终没办法好起来。

  七月初的时候,非典最严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每天电视上已经没什么新增
病例的报道了,但是SARS的影响却远没有彻底消失,那种对瘟疫对死亡的恐
惧仍然深深藏在人们的内心里,那段时间人们还是不敢在外面买东西吃,一句病
从口入,害死了广州很多很多的像桂花姐这样的自食其力的小小早餐盒饭小摊点
的生意人。

  就这样一直到冬天,桂花姐的摊子一直在苦苦支撑着,降价,延长卖盒饭的
时间……桂花姐想尽了一切办法,只是想每天多卖出去几个盒饭,几碗豆浆,几
根油条。其实这点收益其实是非常微小的,但是我和桂花姐这样的人最明白积少
成多的道理,我们尽可能地在积攒每一分钱。

  电视上每天都在说GDP增长多少多少,经济什么时候赶上日本超越德国,
可是这些所谓的好消息跟我们这样的社会最底层的穷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曾经在网上看德国工人的平均工资一小时有12欧元,当时12欧元相当
于120元人民币,他们一天只工作7个半小时,而桂花姐按照工作时间她每天
工作接近12个小时,从来没有什么周末,一年到头只有春节的几天节假日,而
所她的所得还不够德国工人的一个小时所得。

  什么是中国站起来了,我一个修车的觉得,办个什么奥运会拿多少块金牌,
或者GDP增长了多少,对外援助了多少钱挣回多少面子,不是中国站起来了,
而是让我和桂花姐这样的人踏踏实实地生活着,不怕老病,不怕失业,不怕吃不
饱穿不暖,有房子遮风挡雨,那时候中国才是真真正正站起来了。

  八月初的时候,我决定安排老关,老梁,老秋,老田,老尤五个人跟丽华姐
见见面,聊上一聊再说。我觉得如果我要满足丽华姐的愿望,做好这件事,首先
一点,那就是我必须做到让大家彼此之间有一点了解,当然最好是男女之间通过
互相了解能有一点感觉,这种感觉未必是那种性的吸引,哪怕是一种微微的对对
方人品的好感都可以,至少大家应该对彼此有个好的印象。

  事先我并没有跟我的五个中年朋友吐露,我们几个人见面聊天的真正目的,
我只是说,给他们介绍我的一个朋友,我的一个中年的,女性的朋友。

  我们七个人是在越秀区的一个茶馆见的面,我特地挑了个周六下午,那天大
家都没什么事情要忙活,聊天的时间比较充裕。

  我一开始还担心我们这种六男一女的茶聊会非常的乏味,兴许我们会因为陌
生或者羞涩而无话可说。事实上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他们六个中年人一见
面,气氛就显得非常的融洽,他们很快就聊得非常畅快,就像大家早就已经是知
交好友一样。

  十几岁二十几岁的人在一起会聊什么?会聊玩乐,聊些时髦的话题,聊些明
星八卦……年轻人并不缺乏共同的话题,当然这些话题一般并不切实际,所谓少
年不知愁滋味。

  四十以上的中年人的话题也不会少,丽华姐和老关老梁他们谈的是,子女教
育,中年危机,单位人际关系……他们关心的是一些看上去琐碎无味,但是又十
分贴近生活的问题。

  那天六个中年人聊到很晚,天黑的时候才散去,他们聊得很尽兴,所有的男
人在丽华姐面前都显得非常随和而且健谈。走的时候,我们大家都互相留了QQ
号。

  我送丽华姐回家,其他人都自己走。路上我问了问丽华姐对我五个中年朋友
的印象如何,丽华姐说五个男人确实是理想的玩的对象,大家都是普通人,身体
康健,而且成熟稳重,会生活,满足这些条件,对于丽华姐来说,这就足够了。
丽华姐的意思是,大家再交往一段时间看看,再谈别的。女人想了解男人是需要
一段时间的。

  男人们的反应让我有些始料不及。

  每个男人都对丽华姐有浓厚的兴趣,美丽,会生活,健康,健谈,恬静而且
成熟的中年女人无疑是最吸引中年男人的。

  当然这种成熟不仅仅是思想品质上的,还包括丽华姐熟透的丰腴的身体。他
们都愿意跟丽华姐做朋友,但是能做成什么样的朋友,他们到底能接受什么样的
性爱,我心里都没底。

  我觉得丽华姐说得对,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沟通,这个沟通我让他们自己来完
成也许更为合适。

  从香港回来之后,一直到十月底,阿纯没有再找过我,也不是因为非典不宜
出门,而是她的考研复习进入了关键的阶段。我们只是偶尔能在QQ上闲聊上几
句,阿纯每次上网时间都不会太长,对她来说上网就是片刻的放松,放松之后她
还是要接着争分夺秒复习功课的。

  阿纯报考的是中山大学的计算机研究生,其实考取中山大学的研究生并不容
易。中山大学在南中国绝对算是一流的高校,而中山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又是中山
大学所有专业中的重点专业,每年报考人数都不会少,想要从中脱颖而出,除了
本身专业基础要特别牢靠之外,一个艰苦而又有效的复习准备绝对是关键。

  我相信阿纯一定会考上的,因为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孩,最重要的是,她有
股子狠劲,想要做到的事情,她绝对会去做,不计后果,不计成本,不睡觉,不
吃饭,也一定会要做到。

  有时候,我很不理解阿纯考研的目的。许多本科生毕业之后,不去工作而选
择考研其实,从某种程度上讲,考研只是他们逃避马上就业的手段而已,当然人
始终是要面对就业压力的,考研不过只是把就业推后两年而已。

  有些人把考研当成赶时髦,一个研究生学历只是个炫耀的资本而已,这些人
即使已经拿到了硕士学位,他们也未必比一个出色的本科生更能干,就像后来一
个货真价实的汽车专业的本科毕业生修不了的车,而我一个中专毕业的汽修专业
的修车佬却把车修得稳稳当当,十分利索。

  阿纯未必想就业,她的家庭,她的男朋友完全有能力让她衣食无忧,她根本
不必工作。阿纯也不是个没有主见,盲目追时髦的人,一个研究生学历对她来说
也根本不算什么时髦。我曾经问过她。

  「阿纯,你想过没有,你为什么要考研呢?这么辛苦。」

  「浪子,你觉得我男朋友喜欢我什么,是因为我长得漂亮吗?」

  「不是,他是喜欢你这个人。」

  「他喜欢我这个人是什么意思?」

  「就是喜欢你的全部,你的学识,你的品性,你的性格……当然也包括你的
相貌。」

  「再美的容颜也有老的一天,将来我嫁给他,做他的太太,说白了,就是他
的一个花瓶。像我男朋友做的这种工作,平日里得有多少小姑娘围着他转,多少
人想当他的花瓶,那些人长得多漂亮的没有。」

  「古人说得好,以才事君者久,以色事君者短。就算当他的花瓶,有这个硕
士学位,我也是个有文凭有能力,对他来说算是能拿得出手的花瓶,最起码对于
他的那些金融朋友来说,也是炫耀的资本,这个那些小姑娘比不了。」

  我说过女人就是一本书,你一辈子可以看过很多本书,但是你未必能够完全
读懂一本书。阿纯这本书,包装好看,内容丰富,但是字里行间深藏玄机,我读
不出韵味。我和阿纯是同龄人,但是我和她最大的区别就是,阿浪根本不会去考
虑未来,而阿纯在23岁还没嫁给男朋友的时候,已经在盘算容颜衰老之后夫妻
关系的问题,而且正在采取措施解决问题。

  十月底,有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和老关老梁喝完酒自己回家,我喝的有点高
了,就没骑摩托车回家,把车放饭店了,走回家。

  路过阿纯家的那个路口的时候,我看见阿纯男朋友的那辆黑色广州本田停在
路口那里。阿纯和她男朋友就在街角那里忘情地接吻,他们应该是刚刚从外面玩
刚回来。

  夜深了,我没看时间,可能十二点已经过了,那年广州的初冬天气很冷,阿
纯身上披了一点很大很厚的黑色的男人外套,外套是她男朋友的。

  街上除了我,阿纯和他男朋友在再没有别人,四周很安静,有点夜风,夜风
吹散地上的落叶,我踩在落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阿纯的男朋友背对着我,
我只看见阿纯的半边脸。

  阿纯看着我,只是她不吭声,反而抱紧了她男朋友。我从走过街角的时候,
我,阿纯,阿纯的男朋友我们最近的距离不过三米,那种感觉特别奇怪,我们三
个人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彼此,却各怀心思。

  我想阿纯的男朋友绝对想不到,他背后那个走夜路的微醉男人竟然是自己正
在热吻的女友的秘密情人。

  那天我没有停留,没有回头,我的角色只是个路过者,对于阿纯的人生,我
只是路过,仅此而已。

  2003年十月初,韩哥和桂花姐停了一段时间在广州的生意,他们回了一
趟老家。韩哥和桂花姐他们家老二在学校弄大了女同学的肚子,这么大的事家里
的老人已经处理不了了,只能韩哥和桂花姐亲自去处理。

  学校肯定会开除孩子,这是不容置疑的。韩哥和桂花姐此行首先要处理的是
宝贝儿子在他女同学肚子里留的那个孩子的后续问题,之后才是想办法给儿子再
找个学校,韩哥说他们家老二不是块念书的料,可是刚上初一的孩子,不念书能
做什么呢。

  对于韩哥和桂花姐来说,老二在学校出的事情绝对是个巨大的打击。他们开
始反思自己两口子背景离乡到广州来谋生活的意义。

  其实说白了,两个人在广州挣命,辛辛苦苦攒下每一分钱还不是为了家里的
几个孩子能够衣食无忧,能安安心心念书吗。可是老二出了这么一件事证明他们
两口子的辛苦完完全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孩子需要的根本不仅仅是钱,是学习
的条件。

  半大孩子正处于叛逆期,最需要的是父母在身边的管教,这个工作不是家里
年迈没有精力的老人能够做得到的,也不是学校教育能够替代的。

  智叔来我铺子找我聊天的次数越来越少。12月份,我舅舅过生日,我买了
一个很大的蛋糕送去他家。在我舅舅家的小区里,我意外地碰见了智叔。我和智
叔这次的偶然相遇非常尴尬,我看见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很亲密,而那个女人并
不是丽华姐。

  那个女人很年轻,看上去连三十岁可能都不到,她并不比丽华姐漂亮,但是
年轻的她别有一番风情,对于智叔这样年纪的中年男人来说,一个年轻女人青春
的风情无疑是最具诱惑力的。

  智叔应该是和那个女人买菜刚刚回来,他们就住在这个小区的某个房子里,
看他们的亲密程度,他们可能是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了。事情很简单,智叔在包
养一个女人,就像很多中国官老爷一样。那天我没跟智叔打招呼,我假装不认识
他,而智叔也假装没看见我,尽管他脸上不是很自然,但是我们都彼此心照不宣
地假装着把这场尴尬掩饰过去。

  几天后智叔来我的铺子找过我,那天智叔好奇怪,跟我没也没聊什么话,他
就在那里坐着看我修车。

  我们俩就那么闷闷地待了好久,他走的时候,我跟他说。

  「叔,你放心,浪仔知道该咋做。」

  智叔笑了笑,走了,啥也没说。

  智叔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我真的不知道。人的欲望都是没有极限的,性欲
也是如此,智叔这个年纪的中年男人性能力并不处于最佳状态,但是性欲无疑是
处于巅峰状态的,尝试过3P,尝试过窥视自己老婆和年轻男人做爱,他肯定还
会尝试别的性爱方式,比如尝试一下年轻女人的滋味,也许真像书里说的那样,
中年男人能在年轻女人身上找回青春的影子,找回青春时代才有的性冲动。

  智叔对自己老婆丽华姐其实并不差,至少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两个人连大声
吵架的时候都没有,即便是在外面包养二奶,智叔也做得滴水不漏,他每天都会
回家,节假日也会跟老婆孩子在一起,扮演好家庭里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做到这
样的男人,好还是坏,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即使智叔不来找我,我也没打算吐露出去这个小小的秘密。我担心的是他在
家里能不能瞒得过丽华姐。男人的出轨其实想对妻子做到瞒得密不透风是很难很
难的。我不知道智叔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多久了,看上去时间并不长,我不知道他
们时间长了会怎么样。其实那个时候,我并没有意识到,其实智叔和丽华姐的婚
姻关系已经开始变得不那么牢固了,丽华姐与老关,老梁他们的交往一样是瞒着
自己男人的。

  我没有料到韩哥和桂花姐这一走竟走了近两个月,他们回到广州的时候已经
是12月底。

  在湖南老家的那段时间里,韩哥和桂花姐做了很多事情,他们首先处理了老
二小女友肚子里的孩子问题,女孩子做了人工流产,一切费用当然由韩哥和桂花
姐支付,做完人工流产后续的营养费用,护理费用等等也是由他们负担……尽管
开销着实不少,但是桂花姐说,自己孩子造的孽,罪过理所当然得做父母的背到
身上,这件事伤得最深的还是姑娘家,十四五岁就做了流产,往后的日子可想而
知得多难。

  韩哥和桂花姐的为人,显然是得到了对方家长的认可,最后人家没提什么非
分的要求。平心而论,孩子们玩出界,双方家长其实都有责任。

  韩哥和桂花姐托了好几层关系把老二转到了市里的一个初中里,这又开销了
他们不少钱。对于孩子的教育,韩哥和桂花姐是绝对不惜一切代价的。

  对于韩哥和桂花姐这个年纪这个地位的俗人来说,他们对人生已经不抱什么
理想了,他们不奢求什么亿万家财,更不会渴望什么升官发财,能够安安稳稳地
过日子,他们已经是非常满足了。他们唯一牵挂的就是他们的子女。

  桂花姐说过,对于老二,其实她和韩哥并不寄希望于他能出人头地,只想他
能够脚踏实地做个好人,就像他的父母那样,足够了。对于韩哥和桂花姐这样的
人来说,子女教育的失败其实就等同于他们人生的失败了。

  办完老二的事情,韩哥和桂花姐终于下了决心,即便留在广州他们谋生也不
易,留在那里根本没什么意义了,他们已经到了离开广州,回老家跟孩子们在一
起的时候了。唯一的问题是他们回家能做什么?

  韩哥和桂花姐想经营餐馆,摆了那么多年的摊子,找个体面的餐馆来做,不
用风吹日晒雨淋,早就是他们的梦想了。

  韩哥和桂花姐的确在邵阳市内找到了一个非常合适的小小餐馆。餐馆老板打
算把整个餐馆都盘出去,餐馆的生意还可以,位置也不错,各方面都很齐全,但
是餐馆老板的要价不低。

  韩哥和桂花姐在家里筹借了一点钱,但是还离人家的要价还差个四万块钱,
他们只能回广州找我想办法,亲戚朋友他们都借过了一遍钱,能帮他们一把的,
只有我。

  2003年前半年的非典我比韩哥桂花姐也好不到哪里去,来广州的那点积
蓄其实已经折腾得差不多少了,我后半年玩命地存钱,账户上才刚刚存够三万块
钱。韩哥回来跟我一说,我当天就把钱一分不剩都取了出来交给了韩哥,算上这
三万块,盘餐馆的钱还是差了一万。

  其实账算得根本就不对,盘下餐馆差一万,但是盘下餐馆之后的经营至少还
得留出一万,实际上差的是两万块钱。两万块钱对于好多广州人来说,可能根本
不算什么,某些官老爷可能一晚上的吃喝玩乐都不止这个数,但是就这个两万块
钱,对于韩哥和桂花姐,乃至对于他们全家人的生活来说,这点钱就是幸福或者
不幸福的关键。

  为了省钱,我让桂花姐和韩哥退了他们的房子,都住到我家里来。韩哥和桂
花姐家里根本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只希望桂花姐的那个摊子能够盘给别人,
多少弄点钱。过了有小半个月,这个小小的早餐盒饭摊子的一整套家伙竟然无人
问津,最后只能半卖半送给了一对河南夫妻拿了人家两百块钱。韩哥卖家具卖摊
子所得的这点钱无异于杯水车薪。

  我心里很明白,这两万块钱关系着韩哥和桂花姐将来的活路,非常重要,但
是我内心里却希望他们永远也筹不够这些钱,因为筹够了这些钱,他们就要离开
广州,离开我了,我真不想他们走。

  我跟我大哥借了三万块钱,大哥没问我用这钱干啥,我也没跟他说原因。两
万块钱我给韩哥和桂花姐盘下餐馆,经营餐馆用,另外一万我给他们留个急用,
桂花姐已经差点跟我们生离死别过一次了,说不好听的,桂花姐也是奔四十的人
了,而韩哥已经四十开外了,一大家子人,书上说的好,人有旦夕祸福,有点钱
在他们身上,我放心。

  韩哥和桂花姐是2004年一月底回湖南老家的,那段时间里韩哥和桂花姐
住在我家,我们又回到非典的那段幸福而充实的三人幸福生活。

  我们每天晚上都会做很久很久的爱,当然我们不再像三年前我们刚刚开始性
生活时候那么疯狂,那么兴奋,那充满新鲜感。很多时候我们的三人性爱非常安
静,如果不是桂花姐那享受性高潮的那点低低的呻吟,我们整个造爱过程根本就
是无声无息的。

  韩哥做在枕头之上,他张开大腿,桂花姐含着他的JJ,有时候是舔,有时
候是用牙齿轻轻地咬在他的龟头上,有时候桂花姐的手和嘴一起用抚弄吮吸韩哥
的JJ。

  桂花姐会把臀部挺得高高的,她会尽量地舒展开自己的阴部,而我半蹲着用
手扶着JJ插入她的阴道内部,桂花姐总会调整自己的身体,而我的每次插入都
是一直把JJ插到阴茎的根部,这种性器的交融方式是最彻底的最刺激的,我的
JJ总是能一直插到桂花姐阴道的最深处,我的龟头甚至都能够感觉到抵住她的
子宫颈口的抵触感,桂花姐阴道内部的那种特有的湿热,肉滑,紧凑,挤压摩擦
的感觉让我的阴茎皮肤一直处于紧张或者说敏感的状态,这种性带来的快感是全
方位的,是三个人共同享受的。

  我们的性爱招式十分简单,可以说返璞归真,我们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得不能
再熟悉,我们总是能够找到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我们的动作总是恰到好处,我们
每次都能一起达到性欲的最高峰,说真的,那段时间我们对性的理解绝对又高出
了一个层次,我们乐此不疲,有时候我们甚至会玩到深夜才能尽兴。人总说,纵
欲必会折寿,可是我常常想,如果每天都能和韩哥桂花姐如此玩乐,就是天亮便
去见了阎王,那又何妨呢。

  韩哥和桂花姐走的前一天,韩哥说他的摩的朋友请他喝酒给他送行,怕是以
后他跟他的同行朋友们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所以这场应酬是不得不去的,他
说他打算过去跟朋友们喝个通宵,喝个痛快。家里就剩下我和桂花姐。其实我们
是三个人都心知肚明,韩哥在广州其实根本没什么朋友,他那天是故意给我留出
一个晚上,让我跟桂花姐独处的,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独自跟桂花姐温存的机
会……

  2004年我家没有数码相机,就连最普通的相机也没有,等到韩哥和桂花
姐快要离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和他们从来没有在一起拍过一张照片做
为留念,这将是我永远的遗憾。

  当然即便是没有照片的留念,我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在广州的时候三十几岁的
桂花姐的样子。说真的,有时候摄像摄影其实并不能完全展示一个女人的裸体美
感。因为无论是摄像还是摄影,它们记录的是清晰的,没有给人任何想象空间的
影像或者照片,它们就是一种最原始的记录,不带任何感情渲染,没有一种思想
的活力。

  我恨自己不是一个画家,我最想给桂花姐给我留下的是一幅以她为女主人公
的裸女的油画。这幅我想象中的油画名字可以叫做傍晚的中年裸女。整个画面背
景应该是灰黑色的,因为我记得离别前的那一夜,桂花姐就是裸露着她的身体,
躺在我的床上看着我,一直看着。我家那天只有一盏日光灯亮着,房间里有些昏
暗,灰黑,昏暗的色彩,那也是我们当时心境的最佳写照。

  我会用淡淡的墨色来渲染桂花姐的长发,那个时候桂花姐的头发绵长柔软而
且茂密,整个给人的感觉是飘逸,有如瀑布般,乱而不散,顺畅而充满动感,尽
管绝大多数时候桂花姐在干活时候都会束着自己的一头长发。

  有时候我觉得桂花姐的头发就是她的人生缩影,她的热情就像她的头发,只
有在跟我和韩哥做爱的时候,才会彻底地释放出来,飘逸,奔放,充满激情。

  桂花姐的皮肤我会用白色来漂染,桂花姐皮肤的白色不是那种没有生命没有
生机的那种雪白色,而是白里透红,有血色,有温情的那种白色,很难解释我会
如此迷恋这种白色,而又难以形容,红色减之一分则显太苍白,雪色减之一分则
显太赤褐,桂花姐的肤色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已然是恰到好处的。

  我会使用非常优美的曲线线条来勾勒桂花姐的身材,这种曲线的线条应该是
不松散的,而又不是紧凑的,三十几岁的桂花姐拥有成熟女性特有的丰盈身材,
当然这种丰盈不是指的是稍显肥胖,她的身体从上至下根本没有一点点的赘肉,
那是经年累月辛勤劳动的结果。

  她裸露身体体现的美感又跟西方油画里的赤裸的丰腴的少妇,贵妇人的美截
然不同,那是一种劳动的美,力的美,淳朴自然的美,根本不是那种闲适的,安
逸的,带有贵族气息的美。

  对于男人来说,世上最神秘的东西,不是宇宙,不是科学的奥妙,不是世上
的不解之谜,而是女人的身体,而女人的身体最隐秘的部位,就是女人的私处。

  从来没有哪个画家有一幅女人私处的特写油画可以流传千古,传颂后人,我
认为其原因并仅仅是因为女人的私处,在近代的人类文化里含有极强的色情的意
味,或者说,女阴本身就是个一色情的符号,而没有哪个画家愿意背上渲染色情
的骂名。

  我觉得,如果真有人尝试画上一幅女人私处的油画,其实是非常难以做到画
里传神的,因为女人私处的那种神秘感是世上所有的色彩,笔墨根本难以描绘得
出来的。

  我觉得如果我是画家,在我跟桂花姐离别的那个晚上,我一定会有灵感完成
一幅传神的女阴油画的。

  那天我从来没如此细致地观察,和欣赏过女人的私处,这种欣赏甚至是超乎
色情之外的层次的。

  桂花姐的私处特别美,这种美首先展现在色彩的协调上面,桂花姐的阴唇是
鲜红鲜红的,掰开她的阴唇,她私处的内部器官,阴蒂,尿道,阴道口,密肉等
等却是粉红色的,而阴道的内部嫩肉,却是肉红色的,红色的私处与她身上皮肤
的白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整个私处就像是一朵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花一样,而
红色之间的鲜艳又是有种层次变化的,鲜红,粉红,肉红。

  其实桂花姐是个非常敏感的女人,每次哪怕只是一点点性的挑逗或者性的爱
抚,她的阴道里很快就会变得湿漉漉的,那种多汁,而又带有强烈淫靡味道的感
觉,就好像是一片橙子,一小块挤压的杨桃,或者干脆就是咬过一口的水蜜桃一
样,成熟,多汁,味美的感觉。

  有时候我真想赞美上帝,他创造女人身体,尤其是女人私处真的是非常美妙
的,桂花姐的尤为如此,她的大阴唇并不是特别大,只是恰到好处,就像开合的
软软的两片蚌壳,而阴蒂,尿道口,阴道口小巧玲珑,肉感十足,而阴道内部的
褶皱给人一种曲折,摩擦,变化的感觉。

  我不是画家,只是个修车佬,我始终无法给桂花姐一幅想象中的油画,连一
张照片我都没留下,就像我根本不是一个超人,可以改变世界,改变世俗社会的
眼光一样,我始终不能留住桂花姐在我身边一样。

  那天我们做爱的时候,桂花姐带上了丽华姐送她的那串珍珠项链,她第一次
在身上打上了香水,尽管不是什么名牌货,但是那天她的整个身体都是香气袭人
的,桂花姐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打扮自己,在那个夜晚,她要毫无保留地把
自己奉献给她的小爱人,那一夜的桂花姐特别美丽,尽管她的头发很凌乱,但是
她就像她脖子上戴的那串珍珠链子一样,光彩照人。

  那天我们差不多整夜都在做爱,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射了几次,也不知道桂花
姐到底来了几次高潮,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经射不出任何精水了,高潮的时候只
有射精的感觉。做爱,休息,拥抱,再做爱,再休息,再拥抱,整整一夜,我们
不断尝试各种性爱的姿势,享受着纯粹的性交的快乐,我们从来没有如此放纵自
己的欲望,我们也从来没有如此毫无禁忌玩弄彼此的性器官。

  我甚至在刚刚射精之后,就跟桂花姐69,她就那么一点一点地亲吻着我的
龟头,吮吸着我龟头上的精液。

  而我掰开她的阴唇,我把舌头一直送入她的阴道最深处,我甚至大口大口地
吞下她阴道口流出的我的精液和她的淫水的混合液体。

  我并不觉得我们的性有什么脏的,相反的,那一夜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是干净
的,不,应该说是纯净的,完完全全纯净的,就像两滴透明的水滴,慢慢地交融
在一起汇成一个大的水珠子,每次我射精之后,我不马上拔出自己的JJ,我由
着它在我爱的女人阴道里慢慢变软,那一刻我和桂花姐是融为一体的,是一颗水
珠子。

  我们最后都做不动爱了,很累很累,我们躺在床上我抱着桂花姐。

  我用手指塞到她的阴道里,我感受她身体里,那特有的湿润,温暖,我慢慢
地抽送我的手指,有时候是一根手指,有时候是两根手指,有时候是三根手指,
甚至有时候是四根手指,我在扩张桂花姐阴道所能容纳的极限,我希望能给她一
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

  我闻着自己的手指,我的手指上沾有桂花姐下体的淫液,我的鼻尖之间闻到
的是一种带有男人精液特有腥味的,混有尿骚味道的,还有一种女人汗香味道,
中年女人下体本身的淫靡味道的香味,这种滋味,就是我和桂花姐爱的滋味。那
一夜,我们不想看到日出,因为天亮就是我们最后分别的时刻了。

  「姐,我们现在不是躺在床上。」天亮的时候,我们不再做爱了,我们躺在
床上,我抚摸着桂花姐的乳头,而她爱抚着我的头发。

  「浪子,那你说我们现在在哪里?」

  「姐,你没看见吗,我们躺在一艘小船上,姐,你看,船在动,那是因为我
们现在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你看到没有,阳光射到水面上,金光闪闪的,真美
啊。姐,你感受到没有,有风,水面上吹过来的风,湿润,温暖,舒适。」

  「浪子,你在说什么啊?」

  「姐,你看到远处了没有,那里有座古塔,雷峰塔,传说里,千百年前,白
娘子就是被法海封在塔中,为爱人,白娘子在塔里忍受千年的孤独。」

  「姐,你看到水里的荷花了没,一定是刚下过雨吧,你看荷叶上圆滚滚的水
珠子,还有那里,那里有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还有怒放的荷花,还有,还有莲
蓬,荷叶底下还有锦鲤在自由自在地遨游水中,这个地方真美啊,姐,我们就在
雨后的杭州西湖里,你看见了吗?」

  「浪子,你到底怎么啦。」

  「姐,我说错了,我们不在杭州西湖里,现在我们在黄埔江上,姐,你看那
边,高高的那座塔是著名的东方明珠塔,四百多米高,还有那边就是全国有名的
上海外滩,还有那个高高的大楼,那是金茂大厦,姐,远方的岸上是中国最大的
城市上海,人称冒险家的乐园,中国最富有经济活力,最现代的城市。」

  「浪子。」

  「姐,我又错了,我们不是在湖里,也不是在江里的船上,我们在海里,你
看我们的小船在海浪里颠簸,姐,你听,哗哗哗,那是海浪的声音,呼呼呼,那
是海风在吹。姐,我们在维多利亚湾里,这里是东方之珠,香港。你看圆房,那
个像龟壳一样的建筑是香港会展中心,还有那边,是狮子山,还有,还有中银大
厦……」

  「姐,你跟我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坐着船,浪迹天涯,我们谁也不用
在乎,外面的世界很大,广州外面,还有杭州,有上海,有香港,姐,将来我还
会带你去看伦敦的大本钟,去纽约看自由女神,去……」

  「浪子,姐哪里都不能去,天亮的时候,姐的男人要带着姐回姐的家,那里
有姐的孩子,姐的父母,姐将来就在那里,每天做饭,炒菜,招呼每个来餐馆用
餐的客人,伺候姐的男人和孩子,浪子,这是姐的生活,也是姐的责任。」

  「姐。」

  「浪子,下辈子吧,下辈子姐跟着你去杭州,去上海,去香港,去伦敦,去
纽约,姐给你做一辈子的老婆。」

  「姐,那韩哥?」

  「姐给你们两个男人做老婆,我们三个人过日子,我们在一起。」

  那天我给桂花姐念了一首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
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
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这首诗,是阿纯念给我听的,我非常喜欢,只听过一遍,我就记住了。后来
我在网上找过资料,这首诗其实是一个唐代铜官窑瓷器的题诗,作者不知是谁,
但是这首诗道尽的无疑我和桂花姐这种爱侣的心声。

  我不知道,人会不会有来生,可是即便是有来生,我想我们三个在来生,还
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一起生活。

  这并不是恨君未逢出嫁时的问题,而是因为两个男人共妻的婚姻实际上在地
球上几乎所有的社会里都是不被允许的。在过去的中国,即使是现在在很多伊斯
兰国家仍然存在一夫多妻的现象,现在的中国仍然有所谓的上层人妻妾成群,这
或许是男权社会对男人的纵容。

  我看过一些书,书上说,在遥远的原始社会,男女之间的性关系并不局限于
一对一的婚姻形式,两男甚至多男共妻的现象根本不稀奇,甚至部落之内群交的
性爱活动也屡见不鲜,性爱生活在那个时候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男女之间彼此
相爱,仅此而已。

  现在的社会,所谓的上层人二奶三奶成群,过的实际上也是一种群交活动,
所谓的万恶淫为首实际上就是句笑话,他们却把普通人的两男一女,多男一女的
共妻生活视为洪水猛兽,我真的不觉得我和韩哥桂花姐三个人做一次爱,玩一回
3P就真的让天下大乱了,就世界大战爆发了,人类灭亡了。相爱的人不能在一
起,要分开,这到底是社会的进步,还是退步呢,我真的不懂。

  那天晚上,我的大脑始终处于兴奋的,混乱的状态里,这使我后来对跟桂花
姐离别的那个晚上天亮之前的回忆变得非常不清晰,我后来分不清楚那些是我的
想象,哪些又是真切发生过。我那天晚上好像重重地咬了桂花姐的乳头,甚至留
下了血印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我好像又没有这么粗暴,我好像只是
哭了,好像桂花姐的豪乳之上全是我的泪,我为什么会哭得如此伤心?

  我没有什么经济能力送给桂花姐和韩哥什么重礼。他们临走的时候,我送了
两个小小的礼物给他们。我给桂花姐送的是一套情趣内衣,而给韩哥的是一个新
款彩屏的诺基亚手机。

  这两个小小的礼物他们都非常喜欢,尤其是韩哥,后来09年我们三个人在
长沙再次见面的时候,他还在用着那个手机,而且还是把它当成宝贝。

  桂花姐说,刚回到邵阳的时候,这个手机绝对是给韩哥长脸的玩意,那会邵
阳一般人根本没见过这么新款的手机,韩哥到处跟人家说,手机是他广州的好兄
弟送的。

  桂花姐和韩哥走后,我没有像苗苗离开我的那么伤心,或者大病一场,我已
经学会平静地接受了生活的现实。

  桂花姐和韩哥走了,他们开始了他们的新的生活,而我自己的生活也将继续
下去。

  我只是在家休息了几天,那几天我什么都不做,连网都不上,我困了倒头就
睡,饿了,煮点方便面填饱肚子。

  我的脑海里出现的是2000年,我刚来广州寻找我的生活的时候的一点一
滴,我回忆起我刚认识桂花姐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我,单纯,羞涩,就像颗青
苹果。我甚至想起了我跟苗苗相处的日日夜夜,我和两个女人做爱的每个瞬间都
无比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2005年的春天,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群鸽子,它们傍晚的时候喜欢歇
息在我窗外的那棵凤凰树上,它们大概有几十只之多,它们都停在凤凰树的树枝
上,十几只在一起,看上去非常亲密,它们冷的时候彼此之间靠得很近,相互取
暖,它们之间的关系非常融洽,它们总是咕咕咕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我喜欢这群鸽子,我每天都会买上点东西,有时候是面包,有时候是玉米,
有时候是方便面,捏碎了,从窗口撒出去,那个时候肯定是鸽子们一天中最快乐
的时刻,它们总是可爱地晃着脑袋,啄食着从天而降的美味食物,嘴里依旧是咕
咕咕嘟嘟哝哝的声音,我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在向我表示感谢。

  如果人真的有来生,就像桂花姐说的那样。

  我真的希望和桂花姐,韩哥投胎做三只普普通通的鸽子,因为鸽子可以高高
地飞在天空上,不管它的爱人到底离它有多远,哪怕是万水千山相隔,只要它们
相爱,鸽子都可以飞到爱人的身边去。最重要的是,鸽子们可以自由自在地一起
生活,不管是一对雌雄,或者一只雌的两只或者更多雄的在一起,它们可以完全
不顾及所谓的世俗的眼光过日子,它们可以活得无拘无束。

  2005年元旦那天,我上了一会网,老关在线,他问我。

  「浪子,有个事情,我想问问你。」

  「哥,你说。」

  「浪子,你是不是打算把丽华介绍给老秋。」我的五个朋友里,只有老秋离
婚,没有老婆,独自一个人过日子。

  「哥,不是,我想把丽华姐介绍给你们五个人。」老关的QQ图像一下子就
暗了,我不清楚,他到底是下线了,还是选择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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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老秋是04年离的婚,他离婚的原因,我是后来才知道的。

  老秋是卖手机的,自己在天河区有个手机店,店面不小,他请了两个伙计,
店里生意还算不错,老秋那个时候在白云有两套房,越秀还有一套房,他家在广
州也算得上是个小康之家。他老婆跟他离婚,并不是因为经济方面的问题。

  老秋那年四十五,他老婆四十三,两个人结婚二十年了,他们有个女儿大学
刚刚毕业,在顺德市上班,平时一个月都难得回家一次,平日只有他和老婆在家
里。

  老秋和他老婆的日子过得安静而又祥和,就像很多其他的中年夫妻一样,中
年夫妻最大的特点就是稳定,当然太过稳定就是无趣。

  他们的生活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就像两台早过了磨合期的机器在做常规运
转,他们即便是做爱也是有规律的两个星期一次,一个月两次,他们的生活就是
那么波澜不惊,就像一潭死水。

  不知道为什么,老秋突然觉得自己二十年的的发妻跟自己的关系好像越来越
远,他开始有了一点夫妻关系的危机感。

  有时候一起吃饭,老秋觉得竟然没什么话题可以跟老婆聊,那时候总在谈中
年危机,以前老秋觉得中年危机离自己就想美国离广州那么远,可是如今自己和
老婆经历的日子,爱与关怀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他们都没了年轻时候对爱的热
情。老秋希望生活有点变化,他知道自己的老婆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老秋和他老婆的生活发生变化还得从03年他找的一个伙计说起,当时老秋
认为自己找的这个伙计绝对是很有眼光的。他找的那个伙计是湖南娄底人,叫小
涛。小涛那年才刚满20岁,浓眉大眼,皮肤比大姑娘的还要白净,小涛不仅模
样特别俊俏,而且个子也不小,约有个一米七八,身体特别厚实。

  当初老秋要这个小伙计,不仅仅是因为小涛长得特别醒目能招来些女孩子顾
客,更要紧的是,这小子能说会道,嘴甜得发腻,那段日子老秋的手机店里每天
都有好多年轻的姑娘来光顾,店里的气氛明显变得活乏起来。每次小涛都能把那
些十七八的姑娘们忽悠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很多时候他总能让她们乖乖地从她
们小巧的钱包里掏钱买下手机。

  那段时间老秋的手机店特别红火,他非常满意这个年轻的伙计,当然唯一美
中不足的是,小涛把忽悠女孩子顾客的手段也使唤到了他老婆的身上,店里没客
人的时候,小涛倒把老板娘哄得咯吱咯吱直笑,他们又是打趣,又是谈心事,四
十几岁的老女人在跟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子聊天的那一刻,竟然好像猛然间回到了
十七八的年纪一样。

  老秋看在眼里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又觉得其实自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眼
前的这个小涛,比自己亲闺女还小个两三岁,跟一个恐怕比自己老妈岁数还大上
几岁的老女人,打个趣说个笑话,其实也没什么。有时候老秋甚至认为自己有点
小肚鸡肠,不像条汉子了。

  老秋的老婆是一天一天慢慢地改变的。老秋发现自己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
候开始注意打扮自己,她有时候会去买什么老秋都叫不出什么名堂的粉,口红,
甚至有空的时候她还会做什么火山灰的面膜,她买来了好多看上去有点花俏的衣
服,她开始关注皮包是不是名牌,老秋曾经不止一次地回忆过,自己的女人好像
在年轻最爱美的时候,好像也从来没有这么折腾过。

  老秋曾经痛骂自己太过愚蠢,当一个四十出头的女人突然间开始醉心于打扮
的时候,她打扮的目的当然不是给自己的男人欣赏的,那个时候老秋竟然没有怀
疑过自己的老婆。

  那段时间,老秋的老婆喜欢晚上出去练瑜伽,每次都练得很累,很晚很晚才
回来,她说她想多做点运动,好练个好身材。

  老秋记得那天自己跟往常一样去深圳进货,一大早跟老婆喝完早茶,老婆去
开店,自己则去火车站坐广深高铁去深圳。

  如果不是在火车站临时被供货方通知延期交货而返回店里的话,老秋恐怕会
被自己的老婆和自己最得力的伙计瞒上很久,当然他总有一天会知道老婆和伙计
之间的秘密,俗话早就对这种风流事有了个总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不管
在什么情况下都是包不住火的。

  老秋记得那天回到店门口的时候,他看见自己的手机店的卷门竟然还没拉上
去,老婆和伙计们根本就没开业。从外面老秋无法升起卷门,他只能掏出钥匙开
了卷门上的小门。

  老秋的手机店分前台和仓库两部分,前台是玻璃柜,柜子里都是各种牌子的
手机,而仓库在后面,里面放些杂物,和一些库存的手机,当然还放了一张小小
的单人床,这是给新来的伙计睡的,这么多手机真需要一个伙计值夜。手机店的
前台没开灯,几个边窗的窗户的窗帘也没拉开,虽然已经是近十点了,店里还是
漆黑一片。

  老秋看见仓库那边有亮光,他悄悄走过去,仓库的门是虚掩着的,隔着虚掩
的门缝,老秋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仓库里的情形,老秋恐怕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
他那个时候看见的那一幕。

  他老婆全身一丝不挂地躺在伙计的床上,两条腿张开得大大的,老秋的伙计
正在一边亲吻她的大腿,一边用两个手指抽插他老婆的阴道口。老秋可以清清楚
楚地看见老婆的私处,甚至可以清清楚楚看见在她阴道里进进出出的那两根手指
头牵引下,她的大阴唇开开合合的情景。

  强烈的灯光照射下,老秋老婆的私处红亮红亮的,那里沾满了粘液,距离有
点远,老秋看不清楚那些粘糊糊的粘液是女人的淫水,还是中年女人分泌得特别
多的白带或者别的什么阴道分泌物。说真的,老秋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仔细地观
察过自己女人这个最隐秘的地方了,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场面挺刺激的,这种
刺激的感觉已经久违了。

  他的伙计小涛也是赤身裸体地蹲在地上。屋子里正在专注于偷欢的男女都没
有注意到门外的老秋,他们一个是蹲着背对着门口,另外一个是斜躺在床上闭着
眼睛正在享受阴道被抽插的快感。

  小涛的身材真的非常好,他蹲在地上,从后面看他全身上下无论是背部,还
是臀部都是很厚实的肌肉,就连腰部都没有一丝的赘肉。

  老秋的身材在中年人当中其实也算是保持得很好的,四十几岁的人没有个小
肚子,因为经常打羽毛球,身上多少也有几块肌肉,但是他自认为跟小涛比起来
总是差了许多,差在哪里。

  其实挺简单的,差就差在多长了这么二十几岁上,小涛身上散发的是那股子
清新的青春气息,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火热的青春更美丽,更能吸引人。

  老秋的伙计和他老婆的姿势都很奇怪,或者说姿势很别扭。老秋看不见小涛
的阴茎,只能隐隐约约看得到他胯下的那一团的黑乎乎的玩意,老秋知道那是小
涛的阴囊,老秋能想象到小涛的JJ有多么威猛,光是阴囊就是如此大的黑乎乎
一大团。

  老秋老婆已经有点发胖了,腹部有些赘肉,他老婆的乳房很大,足有D罩杯
大,老秋记得年轻的时候,老婆的乳房并没这么大,生完孩子好像鼓起来一点,
后来日子过得好了,营养也不错又鼓起来一点,可是这对豪乳什么时候变得下垂
了?老秋不记得了,还有乳头,老秋老婆的乳头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之大而颜
色又如此之深呢?

  当他的伙计小涛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拽着他老婆像墨枣般的乳头的时候,当
他听见他老婆低低的舒服的呻吟的时候,他的思维竟然出现了短暂的错乱,他竟
然开始回忆起他和老婆的新婚之夜,那时候的他就像眼前的小伙子小涛一样,对
女人的身子特别着迷,尤其是女人的私处,他记得他那时候特别喜欢用嘴去给老
婆口交,可是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厌倦并且嫌弃了老婆这个尿尿的地方了呢,他
觉得那个地方很脏,可是真的脏吗,如果是,他的伙计小涛又在做什么呢?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一下子分不清楚哪些是脑子里的念头,哪些又是现实的
影像,那个蹲在地上玩弄老婆的年轻人是不是年轻的自己,而躺在床上岔开两条
腿的女人是年轻的老婆还是如今已经人到中年的老婆。他甚至开始犹豫自己到底
是冲进去把这对偷情的狗男女胖揍一顿打出门去,还是站在门外继续享受这种偷
窥以及意淫的快感。

  小涛的JJ果然很粗壮,就像他那急健的身材一样,他的阴茎很粗,而且很
黑,事实上老秋自己的JJ也不细小,但是相形见拙的是阴茎的长度,小涛的阴
茎看上去至少有十八九厘米长,而且非常硬挺,像根黑色的钢棍一样,当然他玩
够了老秋老婆的下体和乳房的时候,他的大JJ开始插入老秋老婆的阴道里。

  中年女人松弛的不仅仅是乳房和肚子上的肌肉,还有阴道,孩子都已经二十
出头的老秋老婆阴道早就已经很松了,有时候两口子开玩笑,老秋笑话他老婆,
小穴里都能跑火车了,谁能想到老婆那个能开火车的小穴,竟然正在被一根巨大
的年轻的滚烫的阴茎甜得满满的,甚至阴道口被撑开的大大的,两片厚厚的深色
的大阴唇被挤压得不成样子。

  老秋看到两个人紧紧地相互缠绕在一起,男的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在用力
抽插女人的阴道,女的则闭着眼睛紧紧地抱着男的,嘴里在低低地呻吟着。这个
画面非常奇特。

  如果非要看见这一幕的老秋形容的话,他说,那就像热带森林里常常能看见
的老树新藤一样,巨大而苍老的树上从根部长起一棵年轻的藤,树和藤紧紧相拥
密不可分,年老与年轻,丰满与健硕,松弛与急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却又相映
成趣。

  老秋最后还是觉得恶心了,他说他的伙计和他老婆最后就像两条在菜市场鱼
摊上的鱼桶里的鲇鱼们一样,你缠绕着我,我勾连着你,他们就像动物一样,赤
裸裸毫无保留地沉迷于肉欲之中,他们把也像动物一样不在乎年龄的差距,不在
乎家庭的压力,不在乎社会道德的批判。直到那一刻,老秋才想起捡根棍子冲了
进去,他想揍这对狗男女一顿。

  那天块头也不小的伙计小涛根本不做任何抵抗,连裤子都没得及穿好,他连
滚带爬跑出了老秋的手机店,20岁的年纪尽管身体发育已经成熟,但是从思想
上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睡了老板娘被老板抓到,他根本没理由不害怕,某种
意义上讲,对于小涛来说,偷情也是偷,跟偷手机店的老板娘跟偷店里的手机其
实没什么区别,兴许罪过更大。

  那天老秋本来想狠狠地用棍子教训一下老婆,可是老婆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
的意料之外。

  那天老秋的老婆好像比老秋还像个爷们,她一句话也没说,慢悠悠地穿上衣
服,拢了拢头发,整了整裙子,拿着包,看了一眼老秋,竟然自顾自地走了,好
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她根本没打算跟老秋解释什么,或者说表示什么歉意,悔意之类的。老秋那
天一整天都没开店,手机店的主人就在店里揣着根棍子,傻乎乎地呆坐了好长时
间,午餐晚饭,他都没什么胃口。

  伙计和老婆到底是什么时候搞上的?他们又是什么时候上了床,而且如胶似
蜜地享受性的愉悦。老秋觉得可能是,每个月的几次他到深圳去进手机的几个白
天,他老婆给一个伙计放了假,又去睡了另外一个伙计小涛。

  后来他才恍然大悟,老婆每天晚上都会去练什么瑜伽做什么运动,原来都是
偷偷跑到手机店里去,在伙计的床上如此「瑜伽」「运动」到大汗淋漓才回家。
老秋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的女人好像在这个小涛来了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变得如此毫无顾忌,如此放纵欲望,甚至被他捉奸在床的时候,还能坦然得像什
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说真的,老秋并没打算打老婆,更没打算跟老婆离婚,他甚至打算原谅他老
婆,只要她愿意道个歉,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就足够了。老
秋当然不是个喜欢戴绿色帽子的男人,他同样不能容忍老婆的红杏出墙,但是四
十几岁的他心态老了,自己女儿都已经二十多了,四十几岁的年纪也没多少时间
可以糟蹋了,他愿意原谅自己的女人,维护这个家的完整,他很想回到从前那种
无聊的但是又安静的生活。

  有时候他一个人坐在店里,甚至自己安慰自己,他看见街上人来人往,有女
人也有男人,有开好车的男人,有开烂车的男人,还有不开车的男人,有穿着高
调的男人,也有穿着随意的男人……这条街上路过的男人里一定会有不少人跟自
己一样,老婆出轨,老公戴绿帽子而自己不愿意离婚的。

  就算是这条街上的男人没有,那整个天河区一定有不少,就算天河区也没有
那广州市这么肯定有,全国全世界更多,自己肯定不是唯一的因为老婆睡了别的
男人,而自己又不愿意放弃,丢了男人尊严的汉子。

  他总是自言自语,算了吧,只不过是老婆偶尔犯点小错而已,其他的还是好
的。他变得很罗嗦,小涛再也不敢来上班,剩下的那个伙计说自己的老板那段时
间看上去像老了十几岁似的。

  老秋的老婆是主动提出离婚的,她什么都不要,只要了越秀的那套房子,她
铁了心要跟那个20岁的小男人出走,她说她想跟他结婚,就需要一套房子,她
甚至打算取出已经放了多年的节育环给他生个儿子,事实上他们之间偷情过多少
次了,也从来没带过套。

  老秋的女儿坚决站在了爸爸这边,她和她爸爸都不能理解妈妈的做法,女儿
甚至跟妈妈断绝关系。他们都觉得老秋的老婆在一夜之间就变得十分幼稚,一个
四十出头的女人抛弃家庭离开儿女跟一个二十岁的小男人的结合能幸福吗?

  老秋和老婆是和平分手的,老秋知道老婆这些年手里有点积蓄,但是以后她
要负担两个人的生活并不容易,本来想多分点财产给她,她却不要。

  老秋和老婆是在区离婚登记处办的离婚手续,离婚登记处和结婚登记处竟只
有一墙之隔如此之近,其实离婚和结婚只是一字之差,就这一字之差一个女人就
从你的妻子一下子变成了你的前妻。

  两本红红的离婚证书一人一本标志着老秋和老婆二十年的婚姻生活的彻底结
束。那天老秋看着红红的离婚证书觉得晃眼,直到那一刻他仍然妻子怎么就变成
前妻,他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要些什么,他可以理解老婆在性生活方面的苦闷,
可是为了那个伙计的大JJ,一个女人真的可以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跟他出走吗?
这件事就像做梦一样,或者说像梦一样不靠谱。

  办完手续那天,老秋的前妻跟他一起回了家,她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老秋
留她一起做了顿晚饭吃,她也同意。

  那顿饭,老秋记得两个人吃得特别闷,都不说话。吃完饭,前妻在洗碗的时
候,老秋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来了情趣。他拉着她就在地板上干了起来,老秋记忆
中,自己好像很多年没那么威猛过了,而睡了二十年熟悉到每根头发丝的前妻的
身子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那么诱人,那么神秘。

  老秋托起她的屁股,把最大限度勃起的JJ没根插入她的的阴道里,他非常
用力,每次的插入都使了吃奶的力气,女人被他干得直闷哼。

  达到高潮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像是在跟女人做爱做的事情,反而像只野
兽一样在女人身上发泄自己。那天老秋足足有二十几分钟才射了精,他好多年没
有坚持过这么长时间了。

  做完爱,老秋的前妻没有马上走。她那天跟老秋说的话,老秋一辈子都忘不
了。老秋先开了口。

  「娟子,你跟小涛,不会有结果,你现在想清楚……」

  「我现在想清楚还来得及是吗?老秋,我早就想清楚了,我跟你睡了二十年
了,二十年,老秋,你还是不懂你的女人。」

  「老秋,我不知道我该从哪里说起。老秋,要说我跟你在一起的最幸福的日
子,我觉得那是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嫁给你的时候,身子是干干
净净的是个处女,洞房那天你弄得我很疼,但是我喜欢,老秋,我喜欢跟男人做
那种事,那个时候,我们每天都会做爱,一晚上能做好几次。」

  「那个时候我们都年轻,你家里穷,你也没工作,我跟着你天天到街上摆摊
子卖磁带,风水日晒,我从来没跟你抱怨过一句,更没想过跟别的男人走。我对
我的男人要求不高,晚上他能让我感到快乐,感到满足,这就足够了。」

  「老秋,你后来做生意了,忙,家里女儿又小,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
我们做爱越来越少了,我也没抱怨过你,这个社会,男人身上的压力大,不能晚
上满足我,我不怪你,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用假阳具,我不怕你笑话,我就是那种
喜欢做爱,享受性的那种女人。老秋,你那时候开始挣钱,挣很多钱,可是那个
时候我不幸福,我需要的不是冷冰冰的假阳具,我需要的是我男人的热乎乎,滚
烫烫,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真JJ。老秋,这个,你不了解,也没打算去
了解。」

  「老秋,你把一个女人娶回家,不是让她给你生儿育女,不是给她很多钱,
买很多衣服,把她打扮得很漂亮就足够了,老秋,你真的该听听你的女人心里的
话,她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老秋,女儿长大了,我们也一天一天变老,说真的,一开始我真愿意就这
么跟你过上一辈子了,我在想,再过上几年,我也就该绝经了,也许绝经了,我
就没那么想那种事了。人嘛,活一辈子,不只是为了下半身的满足吧。老秋,我
是个性欲很强的女人,这辈子,我真打算认了。」

  「如果不是小涛,我可能就那么跟你过上下去了,一个月一次两次匆匆做一
次爱,每天我看我的杂志,你看你的电视,我们反正也没什么话聊,时间过得很
快,我们五十,六十,七十,哪天我们都老得糊涂,也想不起那种事了。」

  「老秋,现在全世界都在讲生活质量,我在想生活质量是什么,生活质量好
不好,其实不只是看有几套房子在广州,不只是看有没有一个手机店谋生,不只
是看有多少钱,不只是看儿女孝顺不孝顺,而是也要看夫妻两个有没话说,做不
做爱,做几次爱一个礼拜,性生活的质量也是生活质量重要的一部分不是吗。」

  「老秋,我喜欢小涛,他年轻,会生活,我们谈得来,跟他在一块我就好像
回到当年刚结婚的时候一样。我知道我这个年纪的女人都想抓住青春的尾巴,可
是真有青春的尾巴,一个四十几的女人凭什么就不能去抓呢。老秋,你别怪我,
这件事是我对不住你,不是你对不住我,我已经这个年纪了,老秋,我想走,想
出去真正做个女人,有男人陪着哄着,晚上有男人伺候好的真正的女人。」

  「我……」

  「老秋,你不要怪我不要脸,有些东西,小涛能给我的,你给不了。他总是
能哄我开心,我喜欢他身体,年轻,强壮,有活力,还有他的那个东西,每次都
能顶到我的子宫颈口,那种火辣辣的,摩擦的快感我这辈子也没尝过,老秋,我
知道他的年纪比我女儿还小几岁,可是跟他做爱,每次都能做到四五十分钟才射
精,这样的享受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是个女人。」

  「那以后……」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老秋,答应我,好好照顾好自己,女儿将来总
是要嫁人的,你不能一个人过,再找一个吧。」

  其实老秋的前妻跨出他家的门口的时候,她的以后对于老秋来说已经不再重
要了,话已经说尽了,老秋知道自己留不住那个女人,她想去找她一直在找的所
谓的性福的生活,这本身其实也没什么错,人活着就有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
利,女儿大了,自己的家境也好了,她作为自己女人的责任也算是尽了。

  离婚后的老秋有一段时间特别沉沦。他试着去找过小姐,他跟小姐做爱的时
候却始终找不到感觉,他的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着,那天他去抓奸的时候的看
到的情景,他看见小涛巨大的JJ在老婆的阴道里像头莽撞的犀牛一样冲撞,力
量与速度,年轻的活力与热情的完美结合。

  他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像二十岁的小涛一样勇猛冲击,一样能给女人带来满足
的快感,但是他一次次地失败了,很多时候他的JJ不像是头莽撞的犀牛,更像
是一只年迈的草原苍狼,在女人那块最肥美的草原上奔跑得越来越慢,步伐越来
越沉重,呼吸越来越急促。

  那段时间,老秋十分纵欲,十几岁的发廊女他也玩过,他大部分的时间只是
掏了钱,最后趴在人家年轻的胸脯上喘着粗气。在性的方面,老秋越来越像堂吉
诃德,他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徒劳地挑战着他所谓的女人性满足感的大风车,他总
是摔得鼻青脸肿,他总是在跟青春做对手。

  老秋是我的中年朋友里第一个明确表示想加入我和丽华姐玩群交的。

  每个人玩群交的出发点都未必相同,苗苗跟阿贵他们玩更多的是基于对性的
不了解,年轻的他们难以抵抗群交带来的群体性的强烈刺激感,尤其是苗苗,她
可以从中得到模模糊糊的被多人关怀和爱护的错觉,这是她生来最缺憾的东西,
而丽华姐喜欢群交则是一个青春将逝去的女人对青春对性的最后渴望,她希望在
老病将至之前享受完性的美妙,老秋玩群交,更多的是想找一个心理的慰藉。

  他一个人可能无法像二十岁的男人那样满足女人的所有性的需要,但是大家
一起可以做得到,有种莫名其妙的集体的温暖和力量,他可以从中找回男人的自
信,找回对妻子的缺憾,找回青春的感觉。

  老田和老秋加入我们玩群交的目的不同,他们的人生境遇也不尽相同。他和
老秋只有一点是相似的,那就是他老婆同样是跟着别人走了,一去不回头。

  老田的老婆是1995年走的。十年了,他老婆走了整整十年了,可是那天
的情景他仍然历历在目。老田记得,那天早上,他还在船舶机械厂的装机架子上
干活,下班的时候,车间主任找他谈话。谈话的内容很简单,厂里效益不好,经
组织研究决定让他下岗,希望他放下思想包袱,自谋生路……

  下岗是什么?这个词对于当年33岁却已经有了15年的广州船舶机械厂工
龄的老田来说并不陌生,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国有大中型企业破产,职工
下岗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的事,但是老田在这一天突然自己下岗了,这点他真的
没什么心理准备,他想都没想过,他跟不上时代,一个小小的工人怎么能想到有
一天广州不需要他们工人造船了,不造船,造船工人就不再重要了。

  所谓的光荣下岗到底是什么,之前老田并不理解,如今有了切身的体会,下
岗是什么,33岁的「老工人」老田当年的理解就是,一个为工厂为社会服务了
很多年的工人,在一夜之间就被工厂抛弃了,被社会抛弃了,被彻底地抛弃了。
你每天不需要工作,你无所事事,月底你没有地方领薪水,你没有任何收入,你
不再享有任何的福利,你不敢生病,哪怕只是个小小的发烧感冒,你一下子成了
没人要,没人管的孤魂野鬼。

  形象一点说,老田那个时候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路上好好走着,一直好好地,
可是就是那么一下子掉进了一口深井里,井壁全是青苔,井水很深,不擅长的老
田呼吸越来越困难,他使劲想爬出井,可是井壁很滑溜,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
不灵,他真的很无助,他很恐惧,他害怕永远被人间遗弃在这个阴冷潮湿的地狱
里。

  那天的噩运并没结束,老田回到家里的时候,老婆不在家,只有三岁的儿子
在屋子里满屋子疯跑没人管没人顾。

  老田的老婆是广州纺织厂的女工,那段日子,她也在放长假,她应该也在家
的。厂里的效益比船舶机械厂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时候上班有时候又没事做,月
底工资有时候只能拿一半,有时候干脆就停发了。纺织厂一样是苟延残喘的一个
老国企,老田老婆下岗恐怕也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老田跟老婆结婚两年多了,他老婆老家汕头农村,老田和老婆的感情说不上
太好,当然也说不上不好,当年其实他们交往时间并不长,认识还没到半年,两
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就稀里糊涂吃了禁果,他老婆是大着肚子嫁给他的。

  老田记得那个时候,他老婆是纺织厂在汕头招工的时候从农村招来的,她的
漂亮在厂子里算是出了名的,但是土气,看见广州什么都新鲜,都喜欢,当时结
婚的时候,人家都说老田真的是捡到一个宝贝。

  儿子出世之后,老田开始跟人家说的那个捡到的宝贝不大合拍了,漂亮的农
村姑娘开始没了对大城市的新鲜感,见过了所谓的大世面之后,她开始埋怨自己
每个月只能挣几百块钱的修船的男人。

  在家乡的时候,人们都说广州遍地是金子,而自己嫁的男人显然就是广州最
没本事捡不到金子那一位。

  老田的老婆特别眼红一样住在职工宿舍楼对门的邻居赵斌,两年前人家还跟
自己的男人一样撅着屁股在船架子上刷油漆,一个月拿着那点可怜兮兮的工资,
后来人家卖了两年服装,抖起来了。

  有时候顺着人家开的门就能看见人家的客厅上彩电,冰箱,音响……而自己
家里的家具电器提都不敢提,有时候炒菜的时候,厨房跟对门的厨房正好挨着,
她总能闻得到油爆大虾,爆炒海螃蟹的味道,而自己和男人平时就是放开吃顿鸡
肉的日子都能用手指数得出来。老田的老婆从来都是毫无顾忌地在老田面前表示
出对赵斌的好感。

  这个老田并不特别难受,事实就是这样,社会变了,胆子大的人总是吃饱喝
足,农村出来的老婆眼红人家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自己除了会修船真的没什么
别的本事,真像赵斌这样穿州过府倒腾东西做生意,自己还真没那个胆色也没那
个能耐,其实那个时候有个国企工作的老田真有点君子固贫的意思,吃饱穿暖对
他来说真的足够了。

  说真的,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老婆会不辞而别,跟着那个叫做赵斌的男邻
居远走高飞了,她跟自己还有个三岁的儿子,而赵斌也有老婆,老婆还给她生了
个刚满周岁的女儿。

  老田是在厨房的餐桌上看见老婆留下的字条的。

  字条上大致的意思就是,她跟赵斌去挣钱了,孩子要老田照顾好,不必去找
她,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做生意……说真的,老田那天一下子觉得全身的血涌到
了脑袋上,脑袋就像要炸开了一样肿胀得难受,他的左手控制不住地抖个不停。

  老田的左手抖啊就这么抖了半辈子都治不好,而且还将继续抖下去,什么手
术,什么针灸,什么西医中医他都试过,没用,这病根怕就是那天落下的。

  老田那天晚上哆里哆嗦给儿子做饭,伺候儿子睡玩觉,自己倒没了睡意,他
就那么坐在客厅里等,说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老婆已经跟隔壁的
男邻居去「做生意」去了,老田知道这个女人不会再回头了,可是潜意识里他仍
然在盼着门外有清脆的钥匙响,然后就是那种悉悉索索的开门的声音。

  就像过去每一次老婆加班的时候,他就在家里做好了饭菜,哄着嗷嗷叫的儿
子,等着老婆那个熟悉的亲切的从房门外面传来的开门声音那样,那是一种家的
感觉,亲切而又温馨的感觉。

  当心一天的太阳透过纱窗照进屋子,照得老田脸上发烫的时候,一天一夜没
睡,眼睛肿得像核桃一样大,满头头发乱糟糟的,还穿着工作服没洗过澡的老田
才意识到,自己等了晚上的老婆不是在厂里加班,她不会再回来了。都说一日夫
妻百日恩,三年的夫妻又该是多少日恩?应该是十万九千五百日恩,说走就走的
老婆真的把婚姻当成了恩了吗?老田第一次觉得三年的婚姻就像做场大梦一样,
或者比大梦还要不靠谱。

  屋子还是那个屋子,少了个女人,少了那种特有的女人的体味,屋子就不能
叫做家了。下岗了,老婆跑了,孩子小,以后的日子怎么个过法,老田想都不敢
去想。

  老田没去汕头老婆娘家去找过老婆,一天一夜加上一个上午没睡觉,老田算
是想透想通了,一个女人能狠心扔下男人和嗷嗷叫的几岁大的儿子跟人家去「做
生意」,她就没打算会让男人找得到。

  即便是找到了,又有什么用,人在心不在,兴许以后哪天人家又跟邻居「去
旅游」呢,强扭的瓜到底不是甜的。

  老田那天下午带了儿子沿着珠江边走了一下午。珠江的水很浑浊,那天有些
浪,上游吹来的暖风把水汽和一股子难闻的腥臭难闻的气味吹到岸上来。

  小的时候老田读的课本,美丽的珠江,清澈洁净的江水,江面上漂着花的清
香……美丽的东西那只存在于想象和文学作品中,老田的婚姻和珠江印象一样,
只是看上去,感觉很美而已,其中的滋味怕比柚子皮还要苦涩千倍。

  那天如果不是蹦蹦跳跳的儿子在提醒老田要活下去,照顾好他,老田真的想
从江边跳出去,被社会抛弃了,被自己女人抛弃了,他真希望像江里的塑料袋白
色泡沫饭盒那些垃圾一样跟着滔滔的江水一起奔向大海,奔向另一个世界。

  不能死,那就得想法子活,刚下岗那年,老田家的日子最苦,拉扯还不懂事
的小田,还得到处找事情做糊口。广州是个大地方,老田没学历,除了修船什么
都不会,岁数不算老但是也不算小,找事做太难了。

  最苦的时候,老田跟着民工一起在广州站帮人家卸货,咬着牙扛包裹,扛一
个晚上,腰都直不起来,才挣一百块钱。有时候社会上总在说农民的穷困,其实
中国最穷困的不是农民,而是像那个时候的老田这样的下岗工人,他们是城市里
的贫民,他们没有土地,没有工作,没有任何收入的来源,而他们生活的地方却
是高消费的大城市,他们才是地地道道的赤贫一族。

  97年老田托朋友在白云路菜市场找到一个卖菜的摊位,修船工才踏踏实实
做起了正经的营生,告别了城市贫民的生活。

  老田菜摊子开张的第一天,其实挺尴尬的,他发现,自己菜摊子正对面摆鸡
肉摊子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正对门带着自己老婆去「做生意」的赵斌的老
婆阿玲。

  老田没想到,印象中赵斌家挺富裕的,他离家后的短短还没到两年时间,女
人已经到了在菜市场抛头露面卖鸡肉的境地。后来老田才知道赵斌离开家的时候
跟自己老婆离开家的时候一样没有任何征兆,一样只留下一张纸条,一样根本没
考虑老婆孩子以后的日子怎么个过法。

  赵斌的老婆阿玲长得不如老田的老婆那么美,身子有点单薄,赵斌日子活乏
之后就让她辞了饼干厂的工作。

  阿玲看上去也绝对不算丑,可能她不怎么打扮自己,老田的印象中她就是那
么普普通通的,日子过得很低调,话不怎么多的女人。

  老田一开始怨恨这个女人,自己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被她男人给拆散了,老
田怪她没看好自己的男人,让他来勾搭自己的老婆。

  后来日子长了,这点怨恨也就烟消云散了,甚至自己都觉得可笑,其实这件
事阿玲并没什么责任,看不好自己的男人?

  老田自己个不是也看不住自己的女人?

  苍蝇不叮没缝的蛋,自己老婆这个蛋……这点怨恨是愚蠢的,如今两个人都
是没了伴侣苦苦在撑着一个家,一样每天白天在这个熙熙攘攘的菜市场里孤零零
地守着小小的摊子。

  老田觉得老天爷一定是在跟老田家和老赵家开玩笑,赵斌勾搭着自己的老婆
去「做生意」去了,而如今自己却在跟人家的老婆面对面做货真价实的真生意,
而且是朝夕相处。

  老田不知道阿玲为什么不另外找个男人嫁了,拖个一岁的女儿,没有积蓄,
一个女人家的日子可比老田难多了。每天菜市场老田和阿玲基本上都是同时收的
摊子,一起回的家,阿玲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走,两个人没打过招呼,更没聊过
什么,两个人都是那么孤零零的,老田在阿玲的背后看着她的背影,有时候他甚
至欣赏这个情敌的女人,是个好女人啊,跟自己一样,只是看错了人。

  老田的菜摊生意还可以,可是阿玲的鸡肉摊子生意却很冷清,阿玲生性有点
腼腆,摆摊子却不会招呼客人,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像根木头桩子。

  老田看不下去了,有时候不忙,他就替她吆喝一嗓子,清远的土鸡,佛山的
乳鸽……人心都是肉长的,多深的感情都是像滴水一样,一滴一滴地就聚成一滩
水,一江水,集成爱之海洋。

  阿玲对老田的好感,应该是做生意过程中的那一点点感激开始的,当然这种
感激是伴着一点回报的,老田上厕所的时候不用吭声,阿玲就会帮着照看他的摊
子,或者早上给女儿和自己做早餐的时候多做一大份给老田带上。慢慢的,两个
人中午结伴回家做饭,两个人傍晚一起收摊回家。

  人在苦的时候寒冷的时候,总是能够互相依偎着取暖,后来老田觉得他和阿
玲之间的点点滴滴的好感未必就是爱,那个或许只是两个沦落人之间的相互怜惜
罢了。

  老田不会忘记那个晚上,那天他十点钟的时候才从外面回家,他看见阿玲一
个人在楼道那里搬煤气罐,老田估计她是刚去灌煤气了,慢慢的一罐煤气,瘦弱
的阿玲还真是没本事把它弄上五楼。

  天黑了,阿玲可能是找不到能干重活的农民工帮忙,就是有,阿玲也未必舍
得花那几块钱,女儿小,用钱出多了。楼道里进进出出的男人竟然没一个帮她一
把,谁也不愿意跟被男人抛弃的这个可怜的女人沾上一点边,怕闲话。老田过去
了,二话不说,扛上煤气罐蹬蹬蹬就扛上了五楼。

  「往后有重的家伙,就言语一声,就住对面,有事通个气,别一个人使劲,
毁了腰身,白天怎么做活呢。」

  老田在阿玲家厨房轻轻放下煤气罐,又帮阿玲把煤气接上安好,尽管做了多
少年的邻居了,赵斌和阿玲的家,老田还是头一次进来。别的地方他不清楚,大
厅上阿玲弄得干干净净的,一年多了竟然跟赵斌走的那年他在门外头看见的厅上
摆设一样,所有的东西整整齐齐,好像一点都没改变过。那天他想走的时候,阿
玲拉了他一把。

  「田哥,别急着走,我给你做个夜宵吃再走。」那天晚上,老田有点迟疑,
但是还是留下了。

  阿玲家没什么东西,只有一点河粉,和一点白天卖剩的鸡脖子鸡头,还有几
颗生菜,阿玲就炒了一大锅河粉,也不讲究,河粉鸡脖子鸡头还有生菜叶子都下
到锅里爆炒。

  阿玲在厨房里炒河粉,炒油,鸡肉的香味特别诱人,当然除了食物的香味,
老田的情敌赵斌的房子里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那就是女人的味道,香甜,诱人,让人充满幻想,这种香气老田已经久违多
时了。老田克制自己,他逗着阿玲那个刚满三岁的女儿,哄她去睡觉。

  阿玲的炒的河粉很多,整整一大盘。她跟老田一起在厨房坐着吃那一大盘炒
河粉,两个人都不吭声,气氛莫名其妙地沉闷了起来。吃了一会阿玲才想起来该
给老田弄瓶啤酒,家里没男人了,没备着啤酒,白酒倒是有几瓶,都是赵斌以前
留下的。阿玲给老田倒满了一杯白酒,老田也给她倒了一杯。

  「田哥,我不喝酒。」阿玲推辞。

  「陪我喝点吧,就喝一点。」

  那天晚上两个人都不说话,就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泯着白酒,吃那盘像大杂烩
般的河粉,他们那天胃口很好,那盘炒河粉竟然被吃个干干净净,就连那些鸡头
鸡脖子都啃掉了。

  阿玲的脸红扑扑的,老田觉得女人脸红的时候特别美,就像二月里娇嫩的花
儿一样,她特别能够打乱男人心里那根情感的琴弦。老田告别阿玲回家,就在他
要开门的那一刹那,就那么一刹那,心跳突然加速,心扑通扑通直跳,就好像要
从心口蹦出来一样,他很冲动,那一刻他的JJ莫名其妙地硬邦邦勃起了。

  他像个野兽一样,一把抓住送他的阿玲,紧紧地抱着她,吻她,他的手伸到
阿玲的背后去,他脱掉阿玲的乳罩。

  然后扒掉她的T恤衫,阿玲一开始在剧烈地反抗,但是奇怪的是她并没叫没
喊,只是在挣扎,可是老田的手很有力把她抓得紧紧的,她挣扎不开,慢慢地,
她也不去做徒劳的挣扎了,慢慢得她开始迎合老田。老田抱着她,走到房间里,
关上门。

  那年老田和阿玲都是三十几的人了,已婚,男和女的身体对他们来说已经没
什么神秘可言了。

  该抚摸哪里,该亲吻哪里,该怎么刺激,该怎么配合刺激,老田和阿玲都能
互相做得到位。

  阿玲有点瘦弱,乳房也不大,屁股只是微微的翘起,像个中学生一样,有时
候不得不赞美造物的神奇,丰腴的女人有丰硕之美,而瘦弱的女人同样有别样的
美感,那是一种无法言表的,玲珑的,令人怜惜的,质朴原始之美。

  不知道是老田真的喜欢阿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已经一年多没碰过女人
的身子了,那天他真的是兴致勃发,他从阿玲的头发根一直亲吻她的脚趾头,他
的手一直在隔着阿玲的内裤给她抚弄,他有节奏感地刺激着她的阴蒂,节奏带着
棉质内裤带来那种棉纺品那种特有的表面摩擦快感,阿玲的下体很快就流水了,
野百合也有春天,禁欲已久的瘦弱女人一样有无穷的欲望。

  老田没有想到的是,那晚上他没能脱下阿玲那条沾满淫水的棉内裤。老田真
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始终守住那个对女人来说是最后的底线,她到底是为谁守
住那条底线。

  「田哥,那里不行,田哥,别,那里真的不行。」

  「为什么啊?这是为什么啊。」

  「田哥,我是姓赵飞娶进来的老婆,尽管他不是个东西,可是我还是他的女
人,他可以做到扔下老婆孩子跟别的女人走了,可是我做不到跟别的男人做那种
事,田哥,我什么都可以给你,唯独那里不能。」

  「你还想着那个男人,他……」

  「田哥,我就想问问姓赵的,他还要不要我这个女人了,我就想问这一句,
如果他说不要了,田哥,等他回来,我跟他离了,我就跟你走,我的全部都是你
的。」

  「田哥,你要真想要,我用嘴给你弄,一样很舒服的。」

  老天爷安排的事就是这么讽刺,那天晚上,老田喝了赵斌的酒,躺在他的床
上,睡了他的女人,而两年前赵斌一样是带着他的老婆去做了「生意」。住在市
船舶机械厂职工宿舍楼对门的两对邻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换了妻。

  当然这种事实意义上的换妻,老田完完全全是吃亏的一方,自己的老婆整个
跟人家走了,而人家的老婆却不完全是属于自己的,薄薄的一层棉质内裤隔断的
不仅仅是性的完全融合,也是情感上的交融,阿玲心里其实还是装着姓赵的那个
男人。

  女人的心,男人可能一辈子也猜不懂,老田可以在阿玲的身上做任何事情,
可以抚摸包括她身上包括阴部之内的部位,她可以给他口交,也可以吞下他的精
液,她甚至让他肛交,可是她就是拒绝真正的交合,这个女人总是固执地坚守这
最后一道防线,一道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防线。

  老田没有想到他和阿玲的这种口交肛交加上爱抚的虚假性生活会从97年一
直过下去,薄薄的一层内裤,尽管无数次的情不自禁老田几乎突破了阿玲的那道
所谓的最后防线,但是他始终还是没能脱下来。老田可以理解阿玲做法,可是如
果赵斌一直不回来呢,十年,二十年,或者一辈子都不回来的话,难道两个人就
这么过着虚假的性生活一辈子?

  三个月之后,老田和阿玲住到了一起,阿玲家一个女人带着个不懂事的小女
孩,的确需要一个男人作为依靠的支柱,而老田家两个爷们也同样需要一个女人
操持家业。老田和赵斌的换妻在当时市船舶机械厂轰动一时,成了人家茶余饭后
的人们话题,或者说笑柄,两个男人就这么互相睡了对方的老婆。

  这无形给老田和阿玲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压力,好在这种压力很快就消散了,
因为那年市船舶机械厂彻底破产了,从职工到厂长都跟老田一样成了下岗工人。

  没了工资,没了福利,没了生活的稳定感,谁也没有心思去看别人换妻的热
闹了,自己家里揭不开锅饿肚子的感觉是自己难受。

  老田和阿玲只能算是同居,赵斌和老田老婆一天没回来,他们就无法办离婚
手续,而没有离婚手续,他们也结不成婚,不过两个人对结婚不结婚倒没什么在
意,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伴侣都不辞而别了,谁不再迷信那张薄薄的结婚纸真
有什么用处。

  97年到03年,老田和阿玲把赵斌的那套房子租了出去,他们慢慢地相互
扶持养大了彼此的孩子,他们的生活贫穷而平静。03年6月,他们的平静的生
活被打破了,因为阿玲的男人赵斌回来了。

  赵斌是自己回来的,他没带上老田的老婆,其实他们离开家就去了深圳,第
二个年头老田的老婆又跟别人去「做生意」了,这次一起去「做生意」的是个腕
更大出手更大方的香港人。那以后,赵斌跟老田一样,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他
们也断了联系。

  赵斌一个人在深圳这么些年过得也不怎么如意,那些年倒腾服装的人越来越
多,生意也不好做,他身边断断续续也养过几个女人,有些时间长点,有些时间
短点,都是折腾完他的钱然后走人。

  赵斌是人到四十以后才想起原配夫人跟女儿的好处的,他想回过头去找她,
可是问题是她跟女人还不会不会在原来的地方等着他,会不会重新接受他,说真
的,他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回到广州的。

  赵斌的回归对于这个已经逐渐融合到一起的家庭像无风的湖面般平静的生活
无异于一石惊起千层浪。

  出乎老田意料之外的是,阿玲平静地接受了赵斌的回归,而且把他暂时安排
在客厅的沙发上晚上过夜,而最反对赵斌回归的却是他们的亲女儿。

  不管她母亲是不是在心里始终给她父亲留有一个位置,但是她从记事起,老
田就是她爸爸,这个爸爸的位置不是突然出现的那个所谓的亲爸爸可以替代的。
老田本来应该恨死赵斌的,可是他真来到面前的时候,老田却怎么也恨不起来,
时间真是个糟糕的和事佬,本来刻骨铭心的恨,如今却淡得像杯白开水,没有任
何的滋味可言。

  阿玲最终还是跟那个跟她有一纸婚书的那个男人走了。阿玲走的前一夜,两
个孩子都被老田和她送到朋友家过夜了。屋子里就剩下两个男人一个女人。那天
夜里老田和阿玲睡在房间里,而赵斌睡在客厅上。那天晚上,阿玲是自己脱下衣
服,脱下内裤的,那天阿玲想完整地把自己给老田,但是只有一夜。

  事情跟97年的时候阿玲想的不一样,自己的男人回来了,而且要自己,自
己对老田的诺言倒变成了无法实现的多余。

  跟老田一起同甘苦好些年了,这些年里这个男人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如今
却要弃他而去,除了给他一次完整的身子,阿玲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补偿老田
这个地地道道的好人。

  那天的老田摸了阿玲,几乎亲遍了她的全身,包括他从来没见过的阿玲的私
处,但是仅限于摸,还有亲,那个晚上老田还是没跟阿玲完成一次真正意义的交
合。

  他把光着身子的阿玲推出了房门。

  老田听见阿玲和她男人在房门之外的呜咽,赵斌其实一直都在听着屋里的动
静,他们是在脸上流泪,房间之内的那个男人却是在心里流血。

  阿玲和她女儿还是跟她的男人去了深圳。本来拥挤的家,一下子变得空旷了
许多,只剩下老田和十几岁的儿子过着没有女人的的日子。

  有时候老田也在想,如果有一天,自己原来的那个老婆真的回来了,自己该
怎么办,他始终做不到阿玲的宽容,他不可能还会把她重新纳回这个家庭里,当
然他也希望她能回来找他,把离婚手续给办了,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解脱。

  老田给儿子买了个电脑,但是儿子学习忙,没怎么用,老田白天接着卖他的
菜,晚上正好长长的夜晚无法打发,他成了电脑的主要使用者。他后来学会了用
QQ,他跟很多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谈起他的两个女人,当然他后来也是在QQ上
认识我和丽华姐。

  后来老田说过,他很庆幸遇到丽华姐,说真的,没有她,他真的不知道怎么
走过那段情感的冰川期,他非常渴望的是不涉及婚姻,与家庭无关,全部的完整
的性生活,他并不在乎是几个男人一起跟女人做爱,尽管群交与社会道德是完全
相悖的,但是对于下岗已然近十年,被社会所遗弃无人问津而靠自己的两只手吃
饭的下岗工人老田来说,社会道德就是他妈的一个屁,不对,连个屁都不是……

  我曾经认为丽华姐和我们的群交可能会拖上很久,我知道老关和老梁他们还
在犹豫,如果说我分别介绍丽华姐结识他们,他们可以完全接受丽华姐做为一个
婚外的性伴侣,但是一起做爱这一点已经越过了他们过去的道德底线。而丽华姐
的婚姻状况其实也很不妙,她会不会退缩,我心里也没数。

  老关和老梁三月初找我说要跟丽华姐聚一聚的时候,我还觉得有点太过的突
然,除了突然我更觉得意外,其实中年人根本没有我想的那么放不开,来找我之
前,五个朋友中老关,老梁,老秋和老田他们四个竟然一起去医院做了体检了,
而且做得非常仔细。

  他们没有性病,没有心脏类的疾病,就连高血糖高血压这样的中年常见病都
没有,四个男人除了老关的鼻腔有点毛病之外,长了一颗小小的肉瘤子之外,他
们简直就是空军的体魄。中年人希望的是一种稳妥的,健康的,能够长期保持的
性。

  五个朋友中的老尤一直没有再出现过,不管是网络上还是现实中,他都没再
跟我们任何一个人联系过。其实这在我的意料之中,和女人一样,不是每个男人
都能接受群交这种做爱的方式。

  他们会觉得这么玩很脏,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意识,群交只是一种性爱的
方式而已。

  无所谓脏还是不脏,如果非要说群交很脏,那脏的肯定不是群交本身,而是
玩群交的人。

  我记得那天是周五的傍晚,大家陆陆续续来到我家里。他们来的时候竟然都
买了菜。新鲜的鱼,牛肉,海鲜,老关还拿来了一瓶茅台酒。

  丽华姐最后来,她来之前,男人们都坐在屋子里聊天等她,聊着天。

  那一刻,我真产生了一点错觉,这根本就不是一次目的性很强的自发的群交
活动,而只是某种意义上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朋友聚餐而已。每个人的脸上都是
那么恬静,那么淡然,我们之间那么没有陌生感,我们都像熟人,朋友一样。

  丽华姐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做饭,丽华姐缠上了厨房的围裙。每个人炒了一
道拿手的菜,一个人炒菜的时候,其他人都给打下手,有切菜的,有洗剖鱼的,
有腌牛肉块的,有洗海鲜的。

  炒菜的油香味,饭香味,菜香味,汤锅里的汤在咕咚咕咚地冒着泡,煎锅里
煎牛排冒着油吱吱做响,这就是生活的声音,生活的滋味。那次是我第一次玩群
交,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象过群交可以这么玩,丽华姐和老关他们完全颠覆了我
对群交的印象。

  我印象里群交应该就是一种赤裸裸的肉欲游戏,应该是七八个年轻年轻男子
不带套,一遍又一遍地在幼小的女孩身上发泄多余的精力,那些年轻的男人就是
阿贵他们,而幼小的女孩就是苗苗。

  或者就是七八个小男孩赤裸裸地抚摸一个成熟少妇的裸体,就像在探索某种
生命科学的奥秘那样,那个成熟少妇是我的二嫂,而那七八个小男孩就是她的学
生。我第一次知道,玩群交也可以像过平常日子一样。

  那天大家都没喝那瓶茅台,只是开了两瓶啤酒,五个男人,就只喝了那两瓶
啤酒,就连酒量最好的老关和老梁他们两个都没怎么喝。那天的菜很好吃,每个
人都用心去炒了自己最拿手的菜,可是六个人那天都没什么胃口,餐桌上就是在
聊天,就像他们在茶馆里第一次见面那样,而聊天的内容与性,或者色情根本无
关。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我们收拾完碗筷,餐桌,就轮着一个个去洗
澡。洗完澡之后我们还坐着看了一会电视。其实入夜的时候我们男人们的心思已
经早就不在电视上了,我有意无意都在看着丽华姐。她刚洗完热水澡,她的脸,
她的皮肤白里透红,粉亮粉亮的,那是一种暖色,一种生命的暖色。

  丽华姐只穿了一间睡衣,她的睡衣胸口那个地方,忽隐忽现的是她巨大的乳
房的轮廓,浑圆的,坚挺的,像个饱满的半球型的山丘,洗澡之后她没有穿上乳
罩,因为两个小枣般大小的乳头已经在睡衣上显了形。

  其实那天丽华姐只裹了一身睡衣,里面是一丝不挂的。那天放不开的反倒是
男人们,那年广州早春的天气还有些凉,可坐在屋子里穿着一身衣服的我的四个
中年朋友却看着那个只穿着睡衣的女人,微微冒了汗。丽华姐很香,那股子清新
的女人香,在我们五个男人的鼻尖飘逸,勾引我们的情欲,说真的,每个男人的
裆部都是鼓鼓的,硬梆梆的。

  我们都是成年人,我们都有过丰富的性经验,我们都能接受群交,我们心里
都明白我们聚在一起的那个夜晚我们会做些什么,可是我们却不知道怎么样开始
做。我们五个男人一个女人就坐在屋里漫无目的地聊着不着边的话题一直聊到十
二点多,我看着你,你看着我。

  后来我才明白为什么好多人参加群交都会临阵脱逃,即便是老关和老梁他们
这些经过人生风风雨雨,生活阅历丰富的中年男人,当快要进入群交的主题的时
候,一样内心还是依旧在跟羞耻感做斗争,还在苦苦挣扎。

  后来我认识的好多人,其实好多女人都说,我害怕群交,因为群交之后,我
分不清楚自己还是不是群交之前的自己。群交真的会迷失自己吗?谁也不清楚,
玩过之后,才知道。

  「睡吧。」

  我们都没想到,最后是丽华姐鼓足了勇气,她先躺在了我的床上。我的床很
小,无法容纳我们六个人。如果我们一个一个在床上做爱,又好像不是我们想象
中的那种群交,群交至少有那么一次或者两次该是大家一起参与的,而不是多次
的一对一的交合。

  最后还是苗苗和阿贵他们的玩法给了我一个启发。我把家里所有的席子都铺
在地上,然后再把几床被褥都垫在席子上面,再铺上床单,抱来几床被子,这样
就成了打地铺,一个很蓬松,很柔软,很大方的地铺。

  阿贵他们的确是用了心思,在我房间如此狭小的空间里,这么布置竟能硬生
生地开辟出如此舒服的一个适宜大家一起做爱的小窝。

  当天几年之后在这里几乎一样方式玩群交的却是另外一些人,男人不是阿贵
他们,女人也不是苗苗。

  一开始我们围着坐着,丽华姐坐在我们的中间。她缓缓地脱下自己的睡衣,
而我们也褪下了自己的衣服。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跟好几个男人在一个赤裸的女
人面前裸露过身体,那种感觉特别不不习惯,但是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刺激。玩
过群交的人都很清楚,其实群交的刺激之处并不在于,阴茎与龟头在女体之类的
摩擦与挤压给大脑带来的快感。

  我曾经读过一些书,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性活动中大脑都会分泌一种类似
于毒品一样的物质,它们刺激大脑表皮的神经,使人兴奋,那是一种生物化学式
的刺激。群交给参与者带来的享受是心理上的,视觉感官上的愉悦。说真的,当
我们五个男人同时褪下身上的衣服的时候,我们的注意力并没放在女人的身上,
而是互相看看彼此的身材。

  老关的身材粗壮而厚实,应该说是健美,块状的腹肌胸肌非常傲人,老关的
皮肤很黝黑,老关最让人膛目结舌的是他的JJ。

  很多年后我忘记好多过去的日子里跟我做过爱的女人的私处,可我绝对不会
忘记老关的JJ,别说女人,即便是男人也会为之着迷。老关的JJ特别粗跟他
身上的皮肤一样显得黝黑。

  我们四个人的JJ并不算特别大,但是也绝对不算小,但是跟老关裆下的那
个玩意相比,却至少细上三分之一。

  并不仅仅是粗,老关的宝贝还相当长,也是我们四个人当中最长的,我的J
J阿纯曾经在跟我调情的时候当做游戏一样量过,16厘米长,阿纯说已经比她
男朋友的长了不少了,但是老关的JJ看上去至少比我的还要长上至少整整3厘
米,阴茎底部的龟头鲜红鲜红的,看上去更像是个雨季的时候吸满雨水疯狂生长
的大冬菇。

  大JJ往往硬度不够,就好像欧美的毛片上的白人男优那样,即便是勃起的
时候仍然像条扭动的长蛇。

  巨大的阴茎,硕大的龟头,当然要配上两颗圆滚滚像两颗铁蛋一样的睾丸和
同样可观的阴囊。后来,我曾经陪丽华姐去过几次情趣用品的商店买假阳具,记
得那时候出了一款叫做罗马大帝的名牌假阳具,据说非洲版的,长且粗,是根据
某美国黑人男优的真实尺寸做模型而制作的,风靡一时。

  丽华姐说,如果是真的,那当时老关的阳具无论是大小还是硬度,美感,都
远远超过那个传说中的黑人男优的宝贝。造物主就是这么讽刺,老关拥有那么傲
人的阳具,而它却给他带来了半辈子的无奈的性生活,男人的阳具不管是大小粗
细,它到底是不是宝贝,其实要看和他做爱的女人会不会享用,就像世人感叹的
知音难觅,伯牙断琴。

  而在丽华姐或者其他女人那里,这样的阳具就是通向性的天堂的钥匙。说真
的,老关那个时候的阳具真该被做成一个模型,那真是中国男人的骄傲。

  老梁的身材跟老关的差不太多,而且显得更修长,他常年的体育锻炼的身体
从上到下绝没有半点赘肉,他的肌肉显得非常匀称。

  老梁的皮肤也有点黑,但是并不像老关那样黑黝黝的,而是黑里带红,有点
像熟铜一样的肤色,那是一种我们南粤男人特有的,太阳底下辛勤劳动晒出来的
肤色。

  老梁的JJ不是很粗,长度倒是跟我的相当,也许是多年没有性生活了,老
梁的JJ那天勃起并不充分,并不像我们的那样硬如铁棍,肿胀得都有点发疼。

  老秋的皮肤在四个人是最白皙的,他天生就很白,而且大半辈子做生意没什
么经过风吹日晒雨淋,所以男人的皮肤来说,他的最过嫩白。老秋已经有点发胖
了,跟他这个岁数的大部分的中年男人一样,养尊处优的日子让他早早就有了小
肚子。

  老秋的JJ一般大,既不让人惊叹,当然也没让丽华姐失望,最难得的是老
秋的JJ有些与众不同,他的宝贝不是直直的,而是大概在阴茎的三分之一处令
人意外地微微上翘。

  老田很瘦,他说他年轻的时候其实也不算瘦,也有个一百五十斤,老婆离开
他的那段日子,他瘦了近二十斤,后来一直都没缓过去,阿玲走的时候,那年他
又轻了十来斤,也没再缓过去。

  老田很奇怪,他跟我说过,科学家说人的肚子里有五脏六腑,他说他卖菜的
绝对不信,他说人的肚子里只有两个器官,胃和心。

  当心里装下太多东西的时候,胃里就没有空间再放进去多少食物了,我觉得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他的心里一定装满了苦,没了胃口。老田身上没什么肌肉,
但是他胯下的JJ却并不「瘦」,他的阴茎并不如老关的那么粗,但是长度也非
常客观,比我的还要长上那么一点点。

  我觉得那一瞬间我们都回到了幼儿时代,我们都对彼此的身体感到陌生又神
秘,尽管我们这个年纪,男与女的身体早已没什么秘密可言了。

  我在想,也许,远古的时代,人类都是聚集到洞穴里居住的,寒冷的冬季或
者晚秋初春,大家就像我们这样围着一堆篝火取暖,那个时候大家没什么御寒的
衣服,有的可能只是粗鄙不堪的兽皮,幽深的洞穴里空气不能流通,篝火越烧越
旺,洞穴里的空气开始变得温暖,每个人都脱去了身上的兽皮,男与女的身体在
一起裸露,先是神秘感,然后是好奇,再然后大家彼此抚摸对方,最后交合,没
有电视没有电脑甚至没有电的百万年前,性可能是人类生活中唯一的可以享受的
愉悦。

  我们是一起抚摸丽华姐的,老关把丽华姐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他
亲吻着丽华姐的头发还有一边的耳垂,而我亲吻着丽华姐另外一边的耳垂。老关
和老秋两个人分别抚摸和吮吸着丽华姐的乳房。

  老关的有力的胳膊分开了丽华姐的大腿,老田分开了丽华姐已经湿漉漉的大
阴唇,温暖,潮湿,鲜红的,肉感的女人私处就如此真实如此清晰地展现在他的
眼前。

  女人的私处什么滋味,酸的,有些腥味,还有些尿味,还有些女人阴道的汗
味,但是种种味道混合而成的却是一种诱人的,一种让人想入非非的,像香水却
有淫靡的怪味。老田用舌头刺激着丽华姐的阴蒂,尿道口,他的舌头伸进丽华姐
的阴道深处。

  我当时觉得那一幕太过淫靡,说真的那刺激我从来没有过,我看见丽华姐闭
上了眼睛,我知道她在享受从阴道口,从乳房,从耳垂,从各个部位传来的像电
击一样的快感。我问她,要不要关上开得太亮的灯,她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

  女人是群交的核心,如果那天我的灵魂可以出窍的话,我的灵魂在半空中可
以在任何一个角度看到我们六个人的交合,我们就像是一朵牡丹一样,五个男人
就是五朵花瓣,花蕊和花心就是我们的丽华姐,她是是各种刺激的主要受体,那
种来自五个男人是只大手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的各个敏感部位的冲击很容易让她
在短短的时间里就达到高潮。丽华姐本来就是个非常敏感的女人,那天她的下体
流了很多很多的淫水。

  五根大小不同,形状各异的男性阳具一起伸到丽华姐的嘴边的时候,我们的
感觉都很奇怪,我们男人是从来没有让自己的阳具和别人的阳具如此靠近过,甚
至阳具之间还会有轻微的碰撞,摩擦,我们阴茎表皮非常柔嫩,而且敏感,我们
无数次体验过阴茎与女人阴道内部嫩肉的摩擦,可是男人之间无关同性相恋的男
人之间的阳具交流,恐怕只有在群交里会体验得到。

  我们的前戏做得非常充分,丽华姐的情绪被我们逐渐地刺激得十分亢奋,她
甚至会同时含进去我们两只JJ,她的手里还会抓上另外的两只JJ,而最后一
只JJ还会在她的下体不停地摩擦她的阴唇,丽华姐说那天我们的JJ好像无处
不在,她好像随便伸出手去就可以抓到其中的一只,她很兴奋。

  后来阿纯也曾跟我聊起过她曾经做过的一个春梦,梦的背景是星空,广袤的
星空除了一轮皎月,就是星光点点,广阔的空间里除了月和星星只有无数只男人
的JJ,很多很多就像星星那么多,那些JJ格式各样的,长的,短的,粗的,
细的,多毛的,无毛的,她伸出手,她随便都能抓住一只,她抚弄它,吮吸它,
它会喷出乳白色的液体,那是精液,不是一只它,而是很多很多的它都在喷出精
液,而她真想被淹没在精液的海洋里。

  阿纯一直在跟我保持情人的关系,但是她从来不是群交的爱好者,甚至没有
尝试一下的欲望,那时候我在想女人,哪怕是对群交根本没有兴致的女人,同样
也会幻想自己被很多很多的男人性具所包围,男人的性具对于女人来说本身就是
一种带有诱惑魔力的宝贝。

  那天我们只玩了一次六个人的同时交合,当然我们都没带套,男人们除了我
都参加过体检,而丽华姐也是带环多年的,带套反而会影响我们的情趣。丽华姐
和我看过一些群交的毛片,而老关老梁他们四个人却从没看过,说真的,一开始
我们的集体性爱竟然不知道怎么玩起。

  我们不希望丽华姐太累,因为我们还有长长一晚上的时间要打发。

  一开始我们选择了最省力气的玩法,我们把丽华姐放到老梁的身上,他的J
J插入丽华姐的肛门,而我的JJ则进入她的阴道,她的嘴里含着的是老关的那
只黑粗的长枪,两只手抚弄的却是老秋和老田的JJ。

  我们选择的其实是最普通的群交一女对多男式玩法,但是我们发现,在电影
上别人玩得驾轻就熟的群交我们却玩得十分不顺利,一开始我们无法解决姿势的
问题,尤其是我。

  老关的重量在交合的时候很容易都转到丽华姐的身上,压得她无法喘气,我
们只能耐心点不断尝试更合理的姿势,而丽华姐也从来没有同时接受五只JJ的
插入。

  她总是无法给每个人都同样的性爱节奏,甚至无法给每个男人足够的热情。
我们慢慢解决了所有的问题,我们稍微侧着身子,尽可能把身体的重量直接放到
被褥上,而桂花姐慢慢地也适应了这种难度其实较高的性爱姿势。

  这种姿势并没有丽华姐想象的那样,大家都能同时达到高潮,恰恰相反,我
们的射精时间从短到长根本没办法控制。

  五个男人里,老关最先射精了,他不是像好多第一次玩群交的男人那样,因
为太过刺激一时无法接受而早泄,而是他多年没有过性生活了,手淫可能太过频
繁,真刀真枪的性爱他反倒不适应了,老关只坚持了不到六分钟。

  老关的位置让老田来填补了,第二个射精的是老秋,他只坚持了不到二十分
钟,最后只剩下老田和老关,他们干脆跟丽华姐玩起了H型,老田在后面用老汉
推车的姿势插丽华姐的肛门,而前面老关给丽华姐深喉。以前真不懂什么叫做深
喉,看过丽华姐给老关的口交,那时候我才明白什么才是深喉。

  深喉第一条件就是女人必须有非常丰富的口交经验,因为当男人的JJ真的
触及喉咙口的时候,常常会有恶心的感觉,怎么控制,怎么用两颊的肌肉,怎么
用舌头,怎么用牙齿来刺激男人的JJ都是学问,第二条件就是男人的JJ必须
足够长硬,而且延长射精时间的能力特别强,只有这样才能在女人的口腔里产生
拥挤和压迫感,又不至于时间不够男人便一泄如注。

  老关在口交经验如此丰富的丽华姐的伺候下,那天他还是能够坚持近一个小
时的时间才射出精液。那天,老田的表现对于丽华姐来说绝对是个意外之喜,说
真的我们当时都没想到看上去瘦瘦的老田竟然时间会那么长,甚至比天赋异禀的
老关还要长。

  老秋把精液都射到了丽华姐的胸部,而老关则在她的嘴里爆浆了,我是在她
的阴道深处丢了身子,老梁和老田则在丽华姐的肛门里留下了精液,那天第一轮
我们射精量都出乎意料得多,好像我们有意积攒了很久一样。

  第一轮性战结束的时候,丽华姐很累,她全身都是湿粘粘的精液就连头发上
都沾上了一些。我们让她休息了很久,我们六个人就那么躺在地铺上,地铺上到
处都是我们刚才那轮疾风暴雨式的性爱留下的精液以及丽华姐的爱液,我们的鼻
尖中都能闻到那股重重的精液腥味,当然还有淡淡的男女汗香。

  我们都没说话,都在看着屋顶,每个人都在回忆高潮的快感。丽华姐躺在我
们中间,她的阴道里,肛门里都在滴淌着我们的精液,她的胸口沾满了湿粘粘的
精液,她的嘴里还含着老关的浓精。

  她没有马上去洗掉,而是仍然在玩味,后来我们知道国外有种玩法叫做浓精
沐浴,就是很多男人一起把精液喷射到女人身上,就像洗牛奶浴一样,那天是丽
华姐第一次享受如此之多男人精水,她是喜欢浓精沐浴这种玩法的。

  我们休息了很久,老关便和丽华姐做起了第二轮的性爱,而我们则在边上静
静地看。说真的,近距离观看老关和丽华姐做爱绝对是个视觉上的享受。因为我
已经在丽华姐阴道里射入了一股浓精,所以老关插入丽华姐阴道的时候并不需要
过多的调情让她阴道内部分泌些淫水来润滑阴道。

  老关的巨根没有完全插入丽华姐的体内,只插入了大概一半,因为已经生过
孩子,四十出头,拥有非常丰富的性经验的的丽华姐在老关一开始龟头挤入她的
阴道口的时候竟然像处女般觉得阴道像要被撕裂般的疼痛难忍。

  老关不是一个粗鲁的汉子,他只能是一点点地慢慢地抽插,尽可能减少丽华
姐的疼痛感,尽管老关的插入并不深,可是我在他的当下仍然可以看见他的龟头
竟然像个活塞一样挤入丽华姐的阴道里,又抽出来,每次他的龟头的抽出都会带
出很多白浆,那就是我刚才射入丽华姐体内的精液,在老关JJ的挤压下竟然变
成了浆状的泡沫。

  痛并快乐着,是一本中央电视台某杂碎主持人一本书的名字,在那个时候用
来形容丽华姐的感受最为合适不过,老关的巨大性具把她的阴道撑得超过了可容
纳的极限,这种痛很难忍,但是那根神奇的东西给她的阴道带来的前所未有的充
实感又让她始终站在性欲的顶峰下不来。老关和丽华姐的交合整整持续了近50
分钟才双双丢了身子。

  我看见当老关的龟头从丽华姐的抽出来的时候,他们的精水和淫水的混合液
就像是秋天里珠江的洪水一样汹涌而出。

  她的两片大阴唇已经被撑到了两边去了,就像连片同样大小的落叶。她的阴
道口已经成了被撑得很大很大的肉洞,一时无法闭合。

  我没有参加第二轮性战,我一直在看着中年人们的交合还有性游戏。

  丽华姐和老关他们一整夜都是这么玩的,做爱,休息,休息的时候互相抚摸
对方的身体,挑起性欲,然后再做爱,再休息,再休息的时候互相抚摸对方的身
体,再挑起性欲,他们就像要迎接世界末日那样疯狂地造爱,或者说他们希望的
是,把生活的压力在一晚上的时间里通过性,通过交合完完全全地释放掉。迷迷
糊糊中,我竟然睡着了。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老梁,老秋,老田都已经跟我一样睡着
了。我看见老关和丽华姐还在做爱,清晨的金色阳光透过我的窗子照射在他们的
身上,我不知道一晚上丽华姐到底跟男人们做了几次爱,她应该是精疲力竭了,
但是我发现阳光底下,她和老关两个特别漂亮,而且精神抖擞,他们就像两个身
上披满了金光闪闪的彩衣的逍遥仙人一样。

  整个交合的画面特别诱人,身材丰满的丽华姐和身材强壮的老关的造爱本身
就是一种强烈的对比,丰满和强壮,白皙和黝黑,女阴和阳具……那是一幅生机
勃勃的力与美完美结合的性爱画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小时候,我看我爹赶着牛拉着犁在水田里
犁地的景象,牛在前面走,拉着犁,我爹在扶着犁,吆喝着牛,他常常脱去他的
上衣,那个时候我爹也是那么健美,那么雄壮,他青筋勃起,每块肌肉都紧张起
来,他推动犁,而犁尖插入水田里翻起泥土,那是一个男人在田里劳动的景象。

  迷迷糊糊我把老关看成了当年的我爹,这个男人同样在犁着田,用尽全身的
力气,犁着丽华姐这块女人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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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丽华姐都已不记得那天到底自己高潮了几次,那个晚上她总不停地跟我们欢
爱,我和老关都只在她的体内射了一次精,而老关他们至少是两次以上,丽华姐
的阴道口已经被我们五根JJ连续插入而撑得像张张开的大嘴无法闭合,那里整
晚上都在流着我们的精液,流了很多,几块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床单上到处都是
我们每次交合留下来的还湿着带有精液和淫水腥味的大大小小的精斑。

  那天老梁和老田先走,老梁得赶着回去给他动都不能动的老婆买早餐,一晚
上不在家老关也担心。老田是得赶回去进菜卖菜了,他儿子现在也能帮上忙,可
是早上生意忙,一个半大小的小子扑腾不开,还得老田去。

  他们两个走的时候,丽华姐已经睡着了,他们亲了亲她熟睡的脸,跟我打声
招呼走了。

  玩乐是玩乐,可是生活还得继续,老关还得接着照顾他那个「渐冻人」症的
老婆,而老田还得接着卖菜为生存而努力。

  性的满足只能是生活的一点调剂,它并不能解决生活里所有的问题,即便是
性爱里最刺激最能让人满足的群交也一样,但是至少一次无羁的满足的性爱可以
愉悦人的心灵,让人以更积极的态度去面对人生,这才是性爱的意义,这才是群
交的意义所在。

  老关,老秋和丽华姐还在地上睡。三月的广州天气还有点冷,他们三个人盖
了一条毛巾被,被子有点小,三个人只能抱在一起睡,丽华姐睡在中间。

  她的脸红红的,头发很乱,老关抱着她的胸部,而老秋从背后揽着她的腰,
三个赤裸熟睡的中年男女就像几棵长在一起互相缠绕着的老榕一样,男人和女人
的皮肤成了鲜明的对比,黝黑,古铜,白皙,身材的曲线也相映成趣。

  男人的紧张充满力量感的小曲度曲线与直线,女人性感的浑圆曲线,如果说
群交的过程是一种动态美,那群交之后的相拥而眠就是一种静态美,男与女的画
面就像雨后娇艳的牡丹花特写一样美得让人窒息。

  我中有你你中有我,谁也离不开谁,就像北方寒冷的冬日里贫贱夫妻在互相
偎依着取暖一样,挤在一起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对方。其实某种意义上讲,丽华姐
和老关他们为什么玩群交呢?说白了,就是为了在这个人情寒彻骨的社会里为别
人为自己的心灵取个暖而已。

  几年之后的世界开始流行性爱的自拍,可是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性爱自
拍为何物,我们也从来没有意识用数码相机或者摄像机把我们最真实的性记录下
来。

  我想如果当年我们真的把我们的群交真实地记录下来的话,那一定是份最珍
贵的宝物,等到我们老得连爱都做不动的时候,回过头去看看我们曾经的共同性
爱的放纵,曾经的集体交合的愉悦,那一定是我们最幸福的回忆。

  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我甚至会把它放到网上去,我想所有的人都分享我们
的快乐,我希望这么做。

  因为世上没有什么群交会比我们二十几岁的一个修车佬,四十几岁的一个事
业单位小职员,一个小学体育老师,一个手机店老板,一个卖菜佬和一个小小公
务员的同时交合更有现实的美感,更纯洁,更不功利,更酣畅淋漓了。

  我们初次群交的那个晚上,我们每个人都像只遨游在深海的巨鲸一样,自由
自在,没有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禁忌,我们完全释放自己。

  我洗了个澡,给大家做了早餐,可是没人起来吃。三个人还在熟睡。一直到
午后才醒过来。午后,我把前天的剩菜剩饭都热了一下,再煮点米饭,大家吃了
饭再走。

  玩乐了一个晚上,大家都有点累,胃口也不错,吃得不少,只是吃饭的时候
我们四个只是埋头吃饭,没什么话说了。也怪,一晚上赤裸裸相对,一晚上的交
合缠绵,都穿上衣服的时候,我们彼此之间反而觉得很陌生。

  这种感觉倒不是什么羞涩,我们的性经验,他们的年纪,生活阅历已经不至
于一起做个爱,大家还会有羞涩的感觉,只是我们发现,其实我们更喜欢裸露着
身体跟对方在一起,哪怕不做爱,只是互相依偎,互相抚慰。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玩过一天群交之后,突然就变成了天体爱好者,其实天
体爱好又有什么不好呢。

  如果真有什么造物主的话,造物主造人一开始就是赤裸裸的,人来到这个世
上本来就没什么所谓的遮羞之物,抛弃所有所谓的社会道德,裸露身体那才是真
正的回归自然,回归原始。

  老关和老秋吃完饭就走了,丽华姐留了下来,她想帮我收拾收拾被我们弄得
乱七八糟的屋子。实际上那天我没让她一个人动手,我们一起收拾了屋子,收了
地铺,床单被套我们都拆了下来洗了一遍。那天晚饭,我买了点菜,我们一起动
手做晚饭吃,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丽华姐那天很晚都没离开我家,那晚上她在
我家过夜了,这还从来没有过。

  「姐,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家里……」

  「家里没人。」

  「小豪呢。」

  「去他姥姥家了。」

  「那我叔呢。」

  「在别的女人那里呢。」其实所有的事情,丽华姐心里什么清楚,她什么都
明白,只是不愿说,不愿表达出来而已。

  那个晚上我们一起洗完澡,我们睡得很早,本来我们并不想做爱,我知道丽
华姐累了,也知道她的下体还在红肿。

  躺在床上,盖上大被子,我们也不知道该聊点什么,丽华姐亲我的脸,咬着
我的乳头,她的手紧紧地握着我的JJ,那天我们把被子拱了起来像个小小的帐
篷,帐篷里丽华姐亲遍了我的全身,我禁不住丽华姐的挑逗,也来了兴致。

  我没去脱丽华姐的上衣,连她的裤子也没有完全褪下,而是拉开她内裤的一
边,把手指伸进去,抠弄丽华姐的阴道口,我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我弄了很
久,也许是前天晚上交合太频繁了,或者丽华姐真的太累了。

  那天丽华姐下体没有出多少水,我的手指不是很湿,指尖闻到的并不是丽华
姐淫水特有的醇香味,而是一股子微微的精液腥味。

  尽管已经过去了近十个小时,尽管已经洗过下体,丽华姐的阴道最深处仍然
在往外一点一点地渗着我们一夜射进去的精液。丽华姐抱着我的脖子紧紧的,好
像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她把我差点勒得差点窒息了。

  我们那天都是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我抓住丽华姐的一只大腿,把它微微的张
开,这样让她的阴道口微微张开一条缝。

  我根本没费什么力气就把JJ挤进了丽华姐的阴道里。本来这种穿着衣服,
隔着内裤的交合是很刺激的,我看不见丽华姐的肌肤,看不见她的胸部,甚至看
不见我的阳具在摩擦她阴道口的情景,但是我可以想象,而有时候性的幻想给人
的刺激甚至可以超过感官感受的真实的感觉。

  我隔着衣服抓住丽华姐的豪乳,我能感觉到她的两颗硕大的乳头颤巍巍地抖
动,丽华姐让我把手也一起挤进内裤里,在我的JJ在抽插阴道的同时又微微用
力地撕扯她的两片厚厚的大阴唇。

  其实那天我阴茎的感觉并不好,刚刚容纳过老关那根巨大阳具的丽华姐阴道
根本没有完全恢复它原来的紧密,我的龟头和阴茎的表皮根本无法感受到平日里
跟丽华姐交合时候的压迫感,紧张感,尽管经验丰富的丽华姐还夹紧了双腿来迎
合我。

  因为丽华姐的阴道仍然红肿胀痛,我又不敢太过用力,更不敢太深入。我的
JJ就像是行驶在空旷无人公路上的小车一样,毫无阻滞,毫无目的,慢悠悠地
前行。那天我的JJ在丽华姐松弛的阴道里抽插了很久,才射精了。

  丽华姐一直到我射精达到高潮的时候,始终是背对着我的,我的手摸到了她
的枕巾,竟然是湿湿的,丽华姐竟然在跟我做爱的时候哭了。说真的,我不知道
她哭什么,如果说幸福,那世上没有忘我交合更幸福的事情了,可是丽华姐竟然
在交合中哭泣,喜与悲竟然莫名其妙地结合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前一天晚上还无所顾忌跟我们玩群交,现在跟我
做爱的时候又背对着我哭泣的我叫做姐的这个女人。丽华姐那天一直是背对着我
哭泣的,我也不知道她哭了有多久,迷迷糊糊的,我们就那么睡着了。那个时候
我未满25岁,很多事情,女人的心,我还不完全懂。

  2005年四月开始,丽华姐他们几乎每个月都会来我家里玩,有时候一个
月一次,有时候一个月两次,不定期,一般都是在周末,大家玩一个晚上有时候
是两个晚上,周六或者周日早上离开。

  时间久了,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丽华姐他们玩的根本就不是群交,而是
成年男女之间正常的性生活,有规律的,尽情玩乐的,有感情交流,不只是有性
交,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普普通通的就像夫妻之间一摸一样的性生活。

  世界如此之大,我看把群交当成生活来过的,恐怕只有我们。我这个小小的
小屋,慢慢的就成了他们人生中最美丽的桃源圣地,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真正品
尝到人生最美的滋味。

  丽华姐第二天一早离开我家的时候,让我去看一个汽修厂,那个汽修厂老板
正在找人盘厂子。说真的,跟丽华姐去看修车厂的时候我还真没什么想法,尽管
我是学汽修出身的,但是盘下一个修车厂自己当老板做买卖,我还真的从来没想
过,想都不敢想。

  其实那个时候我也没想过做别的买卖,不需要什么本钱,也没什么技术,当
然收入也不算太差的修车铺子修单车修摩托车的活计我并没什么不满意,而且自
我感觉蛮安逸的。

  经营一个汽修厂可比做一个修车铺子难度高太多了,首先得有大本钱,场地
租金,师傅和伙计的薪水,水电,税金等等,其次还得有一帮子有经验的师傅和
伙计,我已经从职校毕业四五年了,真的从头拿起扳手修车去,还真不知道从哪
里干起。

  汽修厂在越秀区农讲所附近,它所处的位置非常好,在市内,而且就靠在街
边,整个厂子地方也够大,厂里各种机器都很齐全,还有个不小的洗车车间,最
叫我满意的是,汽修厂旁边还有个不小的空地可以当停车场用,租金其实也不算
贵,在寸土寸金的广州,能找到如此规模如此低廉的租金的汽修厂,真的不大容
易。

  汽修厂的老板是个广州本地人,中年人,岁数算不大却有些秃顶。他这个厂
子开的时间也不短了,按他的说法,厂子的生意挺不错的,广州人越来越富裕,
而国产车的价格却越来越便宜,买得起车开得起车的人越来越多,而农讲所这个
位置就在市内,旁边还有不少公家单位国企单位,停车地方也够大,根本不愁没
车修。

  我问过老板为什么想把厂子转出去,说真的按照这个厂子的状况,把它比做
会下金蛋的母鸡也绝对不夸张。他说他的移民手续已经办下来了,全家一起走,
我问他移民去哪里,他说去澳大利亚,我问他澳大利亚比广州好吗,他不一定,
环境好,福利好,但是那里朋友没有在广州多,吃的也没广州好,我问他为什么
澳大利亚比广州有好有坏为什么还想着去移民,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他说也许
国外比国内更自由吧。

  三十万,就三十万,整个厂子连机器带零件库存全部归我,那个中年秃顶老
板并没有漫天要价,只是提了个小小的要求,盘下这个厂子之后他手下的那些机
修师傅,伙计如果有愿意留下干活的,我就收下。

  回去的路上我和丽华姐商量了一路,说真的,我对那个汽修厂动了心。汽修
厂老板的要求其实也不过分,三十万的价格也不算不合理,最重要的是不管是场
地,机器还是人员,都是现成的,开门就可以做生意了。但是三十万,对于那个
时候的我来说无异于天文数字,如果再加上至少五万的流动资金,那应该是三十
五万之多。

  我在广州四年多五年了,全部的积蓄还没到五万,整整三十万我真的没有地
方去筹措。直觉告诉我,这个机会对我来说绝对是可以是非常重要的,是我事业
的一个重大的转折点,但是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抓住这个机会。丽华姐跟我说,她
回去跟智叔说一声看能不能借我一点,如果我真盘下来厂子,开门做生意,把钱
还上其实并不难。

  2005年不只是我事业巨大转折点,同时也是我人生的拐角处。那年二月
份,阿纯考进了中山大学计算机系研究生,九月份阿桃也考进了中山大学岭南学
院财政系,那一年,我人生前半辈子或者整辈子跟我关系最密切的三个女人不约
而同都进入中山大学,我不清楚我到底是和中山大学生来有缘,还是与中山大学
的美人才女生来有缘。

  我没想到的是,丽华姐竟然拿出了十五万借给我,而且连借条都没让我打,
后来我才知道这钱丽华姐根本没跟智叔打过招呼,这是她的私房钱。有了这十五
万,我还差了二十万,把修车铺子顶出去,顶多能出五万块,我自己有五万的积
蓄,资金上还是有十万的缺口。

  我本来想跟舅舅家借,可是想想舅舅一家,舅舅舅妈退休了,表哥表嫂也是
普通的上班族,拿出十万兴许拿得出,但是也不容易,我开不了这个口。我跟我
爹闹翻了,也不可能跟他开口,而且家都分了,按规矩,我得自立门户了。我只
能跟我大哥借这个钱。

  其实非典过后我大哥砖厂的生意也不是很好,雷州小砖厂越来越多,同行竞
争,压低了不少砖价,我大哥在外面还有很多外债收不回来,用我大嫂的话说,
就是花架子,看着好看,其实内里是虚的,是空的。

  令我感动的是,我提出来借十万块的时候,我大哥一口就答应了,三天以后
我大嫂亲自跟伙计开车把钱送到广州,我数数,十五万,比我借的还多了五万。

  我大嫂说,做生意,起码要有亏够一年的心理准备才能挣钱,我打算的五万
流动资金太少了,最起码手里要有个十万,亏得起。

  后来等我把钱交出去之后,大嫂才告诉我,其实当时大哥能拿得出来的只有
五万,剩下的十万都是爹和二哥出的,这事爹不让大哥大嫂跟我说,闹别扭归闹
别扭,但是父子什么时候都是父子,亲兄弟什么时候都是手足,为了我的事业,
我的生活,我们全家都能豁出去,哪怕掏空了半个家,砸锅卖铁。

  我就这么盘下了偌大的一个汽修厂,而把修车铺子盘出去了,阿峰怎么安排
倒成了难题。

  阿峰自己的意思是,跟我去汽修厂他帮不上什么忙,修单车和摩托车可以不
要什么技术,可是修汽车不是那么容易的,要踏踏实实学过才会摆弄的,是个纯
技术活,他可以出去另外找工作,没必要在我那里白白拿薪水。

  可是我舍不得丢下阿峰,处了几年,在一起挺过了非典那么难的日子,我跟
阿峰的感情就像兄弟一样,或者说比别家的亲兄弟还要亲。

  4月份的时候我送阿峰去广州职业技术学校,我让他踏踏实实读两年书,学
费我替他出,我把我的那辆老雅马哈也一起送给他,我不用他白天上班,只要他
晚上来跟着师傅们干干活,跟伙计们一起当学徒,在学校之外学点技术,好快一
点上手,而我每个月照样给他发1500块作工资过生活。

  我的安排阿峰并不满意。

  比我小两岁的阿峰其实很多方面跟我非常相似,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我
们的脑子里根本没什么想法,我们不怕什么身体上的苦,可是说起正儿八经的念
书,脑袋瓜子就疼,我好歹把中专给念完了,而阿峰连正经的高中都没念完,如
今送他去读两年职校,就跟要他的命差不多少。

  2000年我到广州,也算是摸爬滚打了五年了,在这么诺大的城市里,我
们这样农村出来的,靠不得爹娘,依不得朋友的,没钱没文化没势力的年轻人,
要想生存就必须掌握一门手艺,哪怕是会修车也行,如果光靠没什么技术可言的
修单车修摩托车,我们永远也无法在这里扎下根,总有一天我们会被大城市所淘
汰,我们还得回归故土,跟我们的祖祖辈辈一样靠土地谋生。

  为这事,我没少跟阿峰交心,说真的,我翻过来倒过去,揉烂了掰碎了说,
说得口干舌燥,这小子才不情愿地去了职校。

  2005年4月2日,我把筹来的钱交付给了人家,从此以后我成了农讲所
这个汽修厂的新主人。

  我觉得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一个人生的里程碑,是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广州人
的第一部,我的事业开始有了一点能提得上台面的所谓的「实业」。

  当然,如果把我在广州的生活比做万里长征的话,这只是个开始而已,尽管
已经盘下了整个汽修厂。

  尽管已经开门做生意了,可是如何经营,如何让它盈利,如何在短期内还上
那么多的外债,我还不清楚,可是这已经是非常现实的问题了。

  丽华姐的钱我可以稍微缓一点还,但是我家里的钱必须尽快还上,大哥的砖
厂急需要资金,而听我大嫂说,二哥又谈了个女子,年底怕是要办喜事了,全家
都急需要用钱。

  盘下修车厂后的半年时间里,厂里的生意还算可以,并没什么亏损,每个月
月底还略有盈余,所有的成本扣去之后,平均下来每个月我也能静挣个两万多一
点钱,那个时候两万多块钱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多了,我开始幻想三年五年就把
外债全部都还上。

  其实那时候的我还没看到事业的危机所在,这点盈利在修车行业中根本就是
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是个笑话,我太依赖前老板留下的师傅和伙计们了,尽管
我自己也可以修车,但是利润最高的进口车,高级轿车修理我却完全依赖于三个
师傅,如果他们离开了,那这个厂子根本就无以为继了,更重要的是,我根本不
懂得企业管理。

  中专职校出身的我根本不晓得管理出效益到底是什么个意思,我只会给师傅
和伙计提工资,当时他们的薪水在广州同行里绝对算是很高很高的,开门做买卖
光靠钱其实是留不住人才的。

  在还清我家庭债务的那段时间,我白天黑夜一般都在汽修厂待着,白天跟着
师傅们学修进口车,修高级轿车的技术,帮着伙计们一起做活,晚上就在办公室
的桌子上铺上报纸再垫上凉席就睡。我的生活有点回到了刚来广州的时候为事业
忘我奋斗的阶段,吃饱了就是干活,什么都不想。

  阿纯来过几次汽修厂,每次她来,我都是从汽车底下钻出来,黑头黑脸,一
身的油渍,脏得像个叫花子。

  阿纯经常开我的玩笑,说我是广州最不像老板的老板,连个体面的师傅都不
如。那段时间苗苗不在,桂花姐又远走了,我的感情一下子进入了空洞期,我的
性生活也变得没什么规律,除了偶尔我会跟丽华姐他们周末玩上一次。

  尽管中山大学研究生院就在海珠区,离我的汽修厂并不远,可是那个时候阿
纯却很少有机会过来看我,就算是来了在汽修厂里我们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温存
一下,我们只是聊会天。

  阿纯的男朋友在海珠区给她买了一套房子,收下这套房子,阿纯的父母和她
自己就相当于接受了这个男人阿纯未婚夫的身份,阿纯和她男朋友的关系越来越
好,那段时间她男朋友已经从银行辞职了,正在办入港手续,所以有很多很多时
间陪阿纯。

  慢慢的,时间长了,当身上债务的压力越来越小的时候,我开始厌倦了寂寞
而又几乎无性的日子。

  25岁的我已经很难回到20岁那年我刚到广州的心态了。我已经忘记了是
谁带我进入广州的夜生活的圈子里的了,好像是跟阿纯要么是汽修厂的伙计们去
蹦迪过一次,或者去过几次酒吧。玩过几次之后,我开始迷恋广州的夜生活。

  我开始学会打扮自己,我开始学会说一口很流利的广州话,随着汽修厂生意
的一天天红火,我开始学会花在外交际的钱,我开始学会怎么跟素不相识的酒吧
女孩搭讪,学会把她们带去旅馆开房间,学会享受没有任何感情,更不会受到伤
害,不需要什么责任,连对方名字都不需要知道,天亮就分手的性生活。

  如果那个时候,你在广州的街头看到我的话,你一定会把我当成一个地道的
广州人,我说一口根本不带一丁点雷州音的地地道道的广州话,我穿着一身看着
休闲不贵但是也绝对不便宜的所谓名牌,我身上甚至会打有一点男士香水,皮鞋
铮亮,说真的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比土生土长广州的表哥还像个广州人。

  我开始意识到,做个广州人其实挺简单的,看衣着打扮,会包装自己,会聊
些别人感兴趣的时尚话题。

  就像商店里卖的茶叶,就算是几块钱一大包的烂茶叶,贴上精美的包装写上
什么西湖龙井,什么福建铁观音……照样能买个大价钱,而花了大价钱买它们的
主喝茶一样喝得心安理得,社会已经进化到喝茶不喝茶水喝包装的时代了。

  问题是,像个广州人和就是广州人是不是一回事呢?或者就算我是广州人,
这种广州人的生活是不是当年我背井离乡来到这里寻找的理想生活呢。我觉得自
己越来越空虚,越来越迷茫。

  在那段时间,我睡了不少的女人,有带着书包,包里装着书本,笔记,学生
证,化妆品和安全套的一脸稚气娃娃脸的像苗苗或者阿桃那么大的高中生,有外
表文文静静,喝起酒做起爱来像发情的母兽一样阿纯那么大的女大学生,甚至有
孩子十几岁,丈夫有外遇,开房间大半夜在跟我诉苦,下半夜才开始做爱的四十
几岁像桂花姐,丽华姐这样的怨妇。

  女人什么滋味,这个问题我20岁的时候没事干总是躺在床上想,现在回过
头去总结,女人有不同的年纪,老或者小,女人有不同的身材,胖或者瘦,女人
有不同的体香,有花香有茶香,女人有不同的高潮要求,做爱的时间要求长或者
短,女人下体有宽松的不同,有味道的不同,世上有酸甜苦辣咸五种滋味,而女
人的滋味则千种万种,千变万化,可是当你心中没有爱,睡过再多的女人,你也
尝不出任何滋味,就像一个失去味觉的人在吃饭一样,山珍海味与粗茶淡饭同样
索然无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阿纯先觉察到了我的变化,她在QQ上跟我说。她
说,阿浪,有段时间没去看你了,那天看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问她,我哪里变了,她说她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变了,但是确实是变了,
非要举个例子的话,她说,我没了摩托车,的确是这样,我的老雅马哈送给阿峰
了,她意思当然不是说阿浪是从有摩托车变成没有摩托车了,她是说,就算我把
摩托车从阿峰那里要回来,带着她上高速路上疾驰而行,她也找不到想象的那种
《天若有情》里刘德华带着吴倩莲的那种凄美的浪漫的感觉了,车还是那辆摩托
车,但是骑摩托车的人,却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说真的,我不大理解阿纯的话。又过了一段时间,丽华姐也说我变了,我问
她,我哪里变了,她说我心里的根没了。

  我心里的根什么时候没了,为什么没了,我不知道,什么是心里的根,25
岁的我还是不懂。她们没有说错,阿浪确实是变了。

  七月里桂花姐打电话告诉我,阿桃高考考得不错,她第一志愿报考了中山大
学,这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记得那年我带她去中山大学玩,她赖在校园里
死都不肯走,那个时候起她恐怕就已经打定主意考进这个南方最负有盛名的高等
学府了。

  一个月之后阿桃自己给我打电话,她按耐不住心里的狂喜,她已经拿到了红
色的,像喜帖一样红彤彤的中山大学录取通知书,她说她盼望自己能像一只快乐
的小鸟,早一日飞到广州来。

  九月初,阿桃终于坐火车来广州了。那天阿桃是中午到的广州站,我早早就
站在站台上等她,列车缓缓进站,停稳,车上的旅客开始下车,车上人很多,走
过我身边的人熙熙攘攘,我在人群里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找到阿桃的影子。

  慢慢的,从列车下来的人越来越少,我还是没有见到阿桃,我开始有点心急
了,我不清楚出了什么问题,阿桃没有手机,我也无法打电话给她问问她什么情
况,我开始想各种可能,阿桃误车了,或者阿桃延期来广州了,或者干脆刚才我
太粗心了没注意到,她已经走出了站台……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拉我的衣服,我转身一看,拉我衣服的
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女,她个头很高,足有一米六七六八,一头乌溜溜的头发梳得
非常精细,而且扎得很漂亮。

  女孩皮肤很白,是那种湖南湖北妹子特有的那种雪白雪白的却又非常细腻的
皮肤,女孩的眉眼很好看,鹅蛋脸型,五官很精致,这一点又有些像江浙女孩那
样玲珑有致,女孩高,但是又不显单薄,恰恰相反,她的身材略显饱满,尤其是
胸部,已然高高隆起,而臀部则是浑圆的,就像沙漠里静默的沙丘一样的浑圆曲
线。

  女孩很香,但是这种香味不属于任何一种香水,而是一种少女特有的幽香,
香如麝香,又如幽兰,更像含苞待放的荷花飘来的清香,这是清新的,年轻的,
纯洁的处女幽香。少女的衣服裤子非常素净,但是这简单而又朴素的衣着打扮根
本无法掩盖住她天生的自然的美貌。

  其实我看见她第一眼,我就知道,这个少女就是阿桃,她的眉眼很像她妈妈
桂花姐,身段也很像,尽管她已经非常像桂花姐,但是还是有很多不像的地方,
她的脸型是典型的鹅蛋脸,还带点少女特有的稚气的婴儿肥。除了比桂花姐年轻
得多,阿桃还有些难以形容难以言表的东西跟桂花姐完全不同,可能是举止之间
流露出来的气质,或者说性格,文化底蕴之类的。

  阿桃已经在我身边站了好一会,她就站在那里孩子气地看我东张西望,看我
急得直冒汗的样子,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也不吭声。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
从我眼皮底下走过去而我却视而不见的原因了。在我的印象里,阿桃应该还是三
年前那个根本没长开的农村小女孩,而根本还没意识到阿桃已经17岁快满18
岁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都说女大十八变,有时候我们不得不佩服造物主的神奇,其实02年我带阿
桃去中山大学玩,到再次见面其实也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只是三年,造物主就
像变魔术一般,把一个平凡的农村女孩子变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大学生。那一
年,阿桃开始进入了我的生活。

  出站以后,我们先去吃午饭,我记得阿桃爱吃肯德基,三年前我带她去吃过
的,我还记得她吃得不亦乐乎。阿桃带的东西并不多,身上背了一个大背包,手
里只拉着一个不大的旅行箱,她只带了几身冬夏换洗衣服,和一些工具书。

  正是大学新生报到的季节,这列湖南来的列车拉来了不少阿桃这样的准大学
生,无一例外,大包小包,有的还全家上阵送孩子到广州,孤身一人,一身朴素
打扮,简简单单的行李,但又清纯可人的阿桃反而在人群里特别引人注目。

  阿桃喜欢吃炸鸡块,我知道她在火车上只吃了点方便面,很饿,所以我点了
家庭套餐,炸鸡块挺多的,但是那天她吃的也不多,也不像小时候在我们面前狼
吞虎咽不管吃相,在我面前,她反倒有点莫名其妙的矜持,她已经长大了,好像
是猛一下子,突然之间的,就那么长大了。

  有时候我觉得十四五的女孩就像稻田里挂上饱满稻穗的稻子一样,不知道哪
天,兴许就是一夜的秋风吹过,早上再去看看稻田的时候,整个稻田已然是金灿
灿的稻黄色了,这是成熟的颜色,长大的标志。

  阿桃那天不让我送她去学校报到,她说她想自己坐公共汽车去。她不让我送
的理由是,她既然来了广州读书,就该熟悉广州的生活,熟悉一个城市的生活,
首先就该从熟悉一个城市的公交线路开始,怎么熟悉一个城市的公交线路,自己
坐一坐就什么都熟悉了,至于到学校办手续她自己可以做到,不必要浪费我的时
间,按照她的说法,如果一个高中毕业生这点手续不能办,那连踏进大学门口的
资格都没有。

  阿桃就是那么做的,报到完到开学前的几天里她没事就一个人坐公交去玩,
等到我带她去买生活用品,买衣服,买杂物的时候,我发现短短几天她对广州似
乎比我这个在广州待了几年的人还熟悉。

  哪里的衣服摊子卖的衣服便宜,可以划价,质量也不错,哪里有地道的广州
小吃,哪里有兼职广告,到哪里要坐什么车,换什么车,她清清楚楚。

  个性独立,做事认真,脑子里有想法,而且特别聪明,这是长大后阿桃给我
的第一印象。

  我经营汽修厂还是个货真价实的新手,那段时间里白天也没什么时间去看阿
桃,而晚上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躺倒在哪个女人的床上。

  我只是开学前陪阿桃逛了逛街,给她买了些生活用品,还有些衣服,十七岁
的少女花一般的年纪,而阿桃的衣服太过朴素了,在校园里跟一大堆城里的学生
在一起蛮扎眼的。

  跟当年一样,我也没想到,一百来块钱的一套普普通通的西装套群套在阿桃
的身上,阿桃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我自己也惊叹,十七八岁身材高挑的女
孩,真的是穿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穿出别致来,青春的魅力是无穷的。

  我带她去买女人的用品,这有点难为情,我这个年纪带着她去买女人用品,
有点尴尬,我给钱给她,让她自己去挑着买,阿桃没要我的钱,她说她有钱。

  后来我才知道,我每个月给她存的一千块钱,她只花了四百,剩下的都给了
她妈妈给弟弟们上学用,四百块钱里她除去吃饭,住宿,文具,学习资料等等各
种开销。

  每个月她还存了一百块钱当做私房钱,打算上大学的时候花。花钱有度,会
攒钱,穿上漂亮的衣服看上去洋气得像个广州女孩的阿桃,还是保存了很多农村
女孩特有的淳朴品质。

  那年中秋节前我抽了个空,去了一趟中山大学,那次我是去给阿桃送月饼去
的。那年我买了四盒陶陶居的月饼,两百多一盒,一盒留给阿桃吃,一盒送她宿
舍的同学,一盒我去邮局给桂花姐寄过去,桂花姐过日子过得精细,往年她舍不
得买这么贵的月饼吃,如今我的手头已经宽裕了,也该让她和我韩哥尝尝高级月
饼的滋味了。

  最后一盒我寄回老家,我和我爹的紧张关系已经缓和了很多,我二哥定在年
底结婚,我妈已经通过我大嫂向我透了让我回家操办的这层意思,她说这是我爹
的意思,尽管他没开这个口。

  我到阿桃的女生宿舍的时候,阿桃不在,楼底下管理处的老阿姨告诉我,新
生们开始军训了,那会都在操场上站军姿,练正步走。我把两盒月饼就寄放在老
阿姨那里,转过身去找阿桃说一声。

  九月的广州依然酷暑难耐,太阳很毒,人站在太阳底下别说站军姿,走正步
来回折腾,就是什么也不干,干晒着,也得满身汗,严重的还会中暑。

  操场上全是穿着绿色军装的学生,男的一边,女的一边,都是练一会,然后
就在树荫底下休息一会,我绕着操场走了一圈,人太多,看不到阿桃,只好先走
了。刚走到操场门口就听见阿桃在我背后喊我,我转过身看,阿桃就站在我的背
后,晒了几天,阿桃的脸红扑扑的,有点黑,不过这点黑红的肤色并没有影响到
她的容貌,反而多了一点健康的别致的风姿。

  军训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她剪去一头长发,留了个小男孩般的齐耳短发的
原因,阿桃见瘦了。远远的树荫下一帮子休息的女孩子笑嘻嘻地看着我们两个,
我估计那些女孩子是阿桃的同学,不知道为啥,那天我很木讷,甚至有点羞眉臊
眼,反倒没什么话跟阿桃说,我就说了月饼的事,倒是阿桃大大方方跟我说让我
中秋节那天来学校跟她一起吃月饼。

  说真的,我想跟阿桃在一起,又不想,为什么想,又为什么不想,我自己也
说不清楚,我忘记了阿桃的约会。

  那年中秋节,傍晚的时候我给师傅和伙计们下班很早,我洗了个澡,去蹦迪
去了,我记得那天我在迪厅里钓了一个女孩,好像是女大学生,大概也就是二十
岁这样,玩了一会我们喝了一些酒,时间还很早,看看表才九点半左右,我们都
有些急色,我们打车去海珠区,在那边开了房。

  那天我总觉得自己心不在焉,好像心里有啥事,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到底是
啥事。

  我们洗完澡,就直接进入主题,那个女孩用嘴给我口交了好半天。

  平心而论,那个二十的女大学生不是个没有性经验的处女,她很熟练,兴许
这种一夜情对她来说已经是就像吃饭洗澡那么随便了,她会迎合男人,她用嘴和
手一起弄,这样其实挺能挑起男人的欲望的,女孩的身材其实挺不错的,胸部不
大但是也不小,身体比例不胖当然也不瘦,尽管不是什么天使脸蛋魔鬼身材,但
是也是女人中所谓的中等美女,气氛不错。

  女人很好,技巧诱人,可是那天我的性欲却出得很慢,我的JJ却过了很久
才勃起。那天女大学生给我戴上了安全套,我们用老汉推车式做爱,我的JJ不
算短,更不算粗,我有丰富的性经验,我会控制做爱的节奏,我掌控抽插的力度
角度深度都恰到好处,说真的,就像我应付其他女人那样,二十岁的女大学生在
床上被我伺候得呻吟声不断,高潮连连。

  那天我跟女大学生连做了两次,每次时间都够长,她很满意我的表现。

  她再次洗去自己身上的汗液还有我们的秽物的时候,她没关上沐浴室的门,
她应该是故意的,她很有经验,女人沐浴对男人的刺激其实并不亚于真刀真枪的
做爱,房间的空调很冷,她开了热水,水汽朦朦胧胧的,我一开始看见的是一层
雾,雾里迷迷糊糊是一个少女的裸体,皮肤嫩白,胸部不大,呈圆锥状,像个白
嫩的白面包子,臀部曲线优美,全身上下充满一种像秋天里微微泛红的苹果那样
的青涩又略带酸甜的美感。

  不对,我想我看错了,我看见的,不是一层雾,更不是雾里朦胧的裸女,我
看见的不是眼睛能看得见的世界,而看见的是我自己的心,我看见的是一个十七
八的少女,一个穿着绿色的军装,齐耳短发,脸色黑红的少女,她在冲我微笑。
男人就这么这么矛盾的一种动物,刚做完爱,看着做爱的那个女人光着身子沐浴
的时候,脑子里却是另外一个穿着衣服的女人。

  我在床上留下了开房间的费用,还留下了一百块钱当做女孩的车马费。我穿
上衣服离开了旅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中山大学,我一刻也不想在别的地
方停留,一刻也不想。

  我到阿桃她们宿舍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快11点了,我没想到,阿桃还坐在
她们宿舍楼的楼底下等我。那天阿桃换了一身衣服,是连衣裙,那种素白素白颜
色的连衣裙,那晚上,皎洁的月光下,她很美。

  我不知道,那天阿桃等了我多久,宿舍楼底下人来人往,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最终的出现,无疑让她喜出望外。

  那天我们在月色下在中山大学里散步。我从来没有上过大学,没有过过一天
大学生活,我没想到中秋节那天中山大学的校园里,竟然到处都是秉烛夜游的学
生情侣,一般的年纪,一般的对未来的向往,一般的对爱对浪漫的理解,校园里
灯光不亮的地方,烛光点点,就像天上的星星,星光点点。

  阿桃一只手拿着一盒月饼,一只手拉着我,这种感觉似曾相识,三年之前我
就是这么带着她一起走过一次中山校园,那次她赖着不肯离开,我和她是那种大
人带着小孩子玩的关系,而那次,我说不清楚跟她到底是很么关系,我们更像那
些秉烛夜游的浪漫大学生情侣,当然我们不是,因为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也不是
个大学生。

  我们在操场的看台上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我们没点上蜡烛,其实用不着
什么蜡烛,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月色皎洁。

  情侣们的蜡烛与其说用来照明,还不如说是用来增加一点浪漫的气氛。两百
多买的陶陶居的月饼滋味确实不错。

  那天我和阿桃一边吃月饼一边赏月,入夜了,有些凉风,坐在高高的操场看
台上,浑没有白天难耐的暑气。

  我真不知道阿桃是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蛋黄的,她很细心地从月饼里分出了蛋
黄,用塑料叉子叉着,放到我的手心里。

  未满十八岁的阿桃跟她妈妈很相似,两个女人尽管是母女差了整整一辈人,
可是都有一种农村女人特有的天生的像母亲对孩子一般对男人无微不至的关怀,
或者说就是爱。

  我记得那年非典期间有段日子,我和桂花姐韩哥三个人挤在我家的那个小屋
子里一起生活,我们吃不起肉片,我们只能吃得起鸡蛋炒白菜,桂花姐就是这样
子,把那一点点可以勉强叫做荤菜的炒鸡蛋碎,一点一点地夹到我和韩哥两个人
的碗里,这种举动绝不是什么故意做作,或者说刻意的作秀,这是好女人的一种
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行动。

  阿桃一边吃着月饼一边看我,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不对,就像三年前我送
她上火车的时候看我的眼神一样,那不是小孩子看大人的眼神,眼神里含有很多
别的,别的意味深长的东西。我不该看她,我也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哥,我等你很久了,真怕你今天不来了,厂里很忙吧。」

  「忙,真的,很忙,有,有很多车,很多车。」其实我前一个小时还跟另外
一个女大学生在床上「很忙」,而且「很忙」了两次,不知道为什么,在阿桃面
前,我对我现在过的无羁的性生活有种莫名其妙的羞愧,我不知道我到底在羞愧
什么,有一点我很清楚,我开始喜欢跟阿桃在一起,当然不是说我喜欢她,而是
跟她在一起。

  我感觉,我能找回过去的阿浪,刚到广州时候二十岁,有朝气,有活力,心
里有根的阿浪,那年人生第一次做爱,第一次跟阿桃的父母玩三人性爱的那个阿
浪。

  「阿桃,哥真的好羡慕你,真的,能考进来这么好的学校,哥这辈子读书真
的不行。」

  「哥,这没什么的。」

  「哥记得,上次你来的时候,你初中的成绩并不好,这三年你应该是很用功
念书了,吃了不少苦吧。」

  「哥,你不知道,其实我从小功课一直都不错的。」

  「阿桃,那你怎么……」

  「哥,其实,我是故意考试的时候考得差的。」

  「故意的?」

  「是啊,哥,我很小我就知道,我家跟人家的家庭不一样,我下面还有两个
弟弟都在读书,爸爸妈妈都在广州,挣钱不容易。我知道爸爸妈妈想让我去读中
专,这样让弟弟们能上个好点的中学,以后读大学。」

  「我爸爸跟我说过,他说,他和我妈对不住我,他说,阿桃不是不能念书,
而是他和我妈供不起阿桃念书,他说,他和我妈怕我长大以后恨他们,恨他们只
心疼儿子不心疼女儿。」

  「我不想让我爸爸妈妈觉得对不住我,如果我考试考得不好,我成绩不好,
他们就不会这么想,那是我自己念不了书的。于是,我考试的时候,就故意留了
一手……」

  有时候我很难想象当时只有十三四岁的阿桃竟有这么深的心机,而且这么通
人情世故,这么善良。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阿桃会跟我讲这个,这个或许是她长
这么大埋藏在心里一辈子的秘密,如果我不问的话,或者没人会知道这个秘密。

  「哥,如果不是你这些年一直在供我,我念不起书,我就进不了这个大学,
哥,你对我的恩,我以后一定会……」

  「阿桃,你错了,你该报答的,是你爸爸妈妈的恩,是他们生你养你,送你
读书,不是我,你好好学习,以后孝敬他们,就是报恩了。」

  女生宿舍楼的大门是十二点半关,那天我们没有聊多久,吃了两个月饼,剩
下的我让阿桃带回去给宿舍的同学们吃。我送她回宿舍,阿桃很漂亮,路上很多
男学生都有意无意地看她,那个时候的阿桃还不懂得什么是回头率,我敢保证,
那天路上的女生中阿桃的回头率绝对是最高的。我跟阿桃开玩笑。

  「阿桃,刚进校门,先别跟小伙子谈恋爱,等……」

  「哥,你放心吧,我不会的。」

  「那为什么?大学里谈恋爱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别太早耽误学习……」

  「哥,我不会在学校谈的,我看不上那些男孩子。」

  「那你?」

  「哥,我看不上那些幼稚,故作潇洒的小孩子,我将来要找一个,就像你一
样,心里有根,有个男人样子的男人。」

  那天女生宿舍楼大门要关的时候,门前竟然站着好多恋恋不舍的学生情侣,
他们拉着手,在说着什么情话,我和阿桃站在中间,觉得特别别扭。

  「哥,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你说。」

  「哥,我想下学期就考英语四级,我肯定能考得过。」

  「好啊。」

  「哥,要是大二我学习不紧,我想到外面去找家教,以后你就不用每个月给
我存那么多钱了,你挣钱也不……」

  「阿桃,没有钱花,你跟哥说,挣钱不是你现在该想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
好好学习,将来读研究生,读博士,哥答应你,只要你能念书,哥就一直供你,
就是将来你能到外国去留学,哥也会想办法供得起你。」

  那天阿桃想拉着我的手,就像那些学生情侣们一样,可是我推开了她的手。
我并不是因为我和她父母有过一段性史,而排斥阿桃,而是我心里很清楚,阿桃
像她母亲,甚至有时候朦朦胧胧之间我会把她当成桂花姐,各方面都像桂花姐不
代表着她可以完全替代桂花姐。

  我记得苗苗应该是跟阿桃同一年考的大学,苗苗在哪里呢?苗苗到底变成什
么样子,会不会像阿桃那样,走过我的身边,我却视而不见,认不出来呢。苗苗
的心里还有广州的那个修车男人的位置呢,她在难过的时候,在开心的时候,会
偶尔想起他吗。三年多了,我依然在想她,想得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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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中秋节之后,我一直没再去找过阿桃,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到她的宿舍,问问
她的近况,问她需要些什么。

  军训之后,阿桃开始正式上课,她的学习有点忙,白天上课,晚上上自习,
课室,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的单调生活并没有让她觉得有什么不适应,大学同
学恋人间的花前月下,甚至年轻人最爱玩的电脑游戏,逛街买衣服,等等对她来
说,完完全全是浪费时间的多余的事情。

  她是个非常有计划的女孩子,学习的目的性非常明确,大一下学期考过英语
四级,大二上学期考过英语六级,计算机等级证书,大二下学期考过会计证,大
四之前考过会计职称证,毕业后找到工作之前考过注会证,雅思,托福……

  一开始我不理解为什么阿桃会如此热衷于考那么多的证书,参加那么多的技
能考试。

  后来我才明白,中国大学生就业压力太大了,甚至超过了我这些农民工,等
到阿桃毕业的时候恐怕身上的压力会更大,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大学生进入社会,
而社会根本无法每年提供那么多的就业岗位给他们,激烈的竞争难以避免,当然
所谓的官二代,富二代等等除外,其他的大学生们竞争最有利的武器就是那些大
大小小各种颜色的技能证书,很多老板们眼里证书就相当于能力的证明。

  当然在我的眼里,对于大学生们来说,就业岗位是相对不足而不是绝对不足
的,比如我的汽修厂,每年都会招学徒,招伙计,我的学徒和伙计们都是职业学
校,技术学校中专的毕业生,他们的收入未必就比刚就业的大学生低,生活水平
未必比他们更差,只是带着天之骄子傲人光环的大学生们未必屈尊肯钻黑乎乎的
车底,未必肯一身油渍上下班……

  我当然不希望阿桃将来找不到工作,或者也钻车底,也一身油渍上下班,学
习上我无法帮助阿桃,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努力在生活上关心她,每个月尽量多给
她一点零花。我许诺,如果她能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期末达到自己定下来的目标,
我就给她买个手机。

  尽管我不认为大学生有什么业务需要一个手机,但是2005年手机已经不
是单纯的业务必需品,或者说是简单的一个通讯的工具,在大学生们城市的年轻
人们眼里,它已经是时尚的标志,校园里几乎人手一部手机,甚至以最时尚的手
机为荣,我不想农村的阿桃在她的同龄城市同学们中间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阿桃大一第一个学期就高分通过了英语四级考试,放寒假回家之前,我陪她
在广州街头走了一正太嫩,她才在天河区的一个手机店里挑中那个诺基亚N73
73手机,那个小巧玲珑的,颜色鲜艳的手机,阿桃一直用到现在,它坏过无数
次,阿桃修了它无数次,不惜代价。

  后来阿桃说那个手机不仅仅是她大学生活好的开始的纪念,更是她喜欢的男
人送给已经成年的她的第一个礼物,这个手机不是后来出得更贵,功能更全的更
时尚的手机可以比拟的。

  大一,大二我都很少去学校找阿桃,我不想影响她的学习,更重要的,我有
意识想跟她拉开一些距离,我更希望她像别的女大学生一样,快乐地学习,快乐
地成长,享受大学恋爱的甘美,而不是把心放在我的身上。

  慢慢的,我发现,我的这种有意识的躲避,并没起任何作用,阿桃几乎每天
都会给我打电话。我不是一个感情很细腻的人,更不是一个果断的人,我总是不
忍伤害一个在学校舍不得多多花几块钱吃点肉,却舍得见天花钱买电话卡给我打
电话的十七八岁的女孩。

  05年下半年,广州的汽修行业进入了黄金时代。广州市的私人小轿车数量
增长速度几乎是爆炸性的,只有公家单位或者大老板企业家才有的私人小轿车的
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国产的小轿车越来越便宜,对于普通广州市民来说买辆
车上下班早就不是什么无法负担的事情了。

  车行里每天都有无数辆国产车销售出去,广州市的空气质量也是从那个时候
开始越来越差,最严重的时候早晨起来,阳光照在大街上,人竟然没有一种明亮
的感觉,而是总觉得眼前总有一层似有似无薄薄的一层雾,黑色的淡雾,闻上去
总有一股子汽油味,其实那就是白天城市里无法挥散的汽车尾气,城市的交通越
来越堵,尤其是上下班的时间,有时候堵得水泄不通。

  尽管道路,环境等各种条件并不具备,但是广州整个城市已经进入了汽车时
代。城市在巨变,在城市里生活的各种人的生活也在日新月异,生活也在改变着
人。

  汽车时代初期最受益的群体,无疑就是那时数量还不算多的大大小小的汽修
厂,路上跑的车多了,跑坏了需要进入修理厂的车也跟着多了,尤其是市内的汽
修厂,从来只怕修车修不过来,而从未担心没车可以修。

  我的汽修厂从早到晚,所有人手包括我自己都在忙着修车,每天都要加班到
晚上十点,汽修厂附带的那个不小的停车场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每天都有大车
小车停在那里过夜,等着我和我的师傅和伙计们第二天大早上起来修,我们每天
都忙得精疲力竭。

  汽修行业本来就是高利润的行业,我们修的车越来越多,我那个汽修厂越来
越赚钱,我真的没想到06年还没到五月,还没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已经偿还完
了所有的债务。

  我记得那年五一节那天,我破天荒给厂里放了两天假,我请所有的员工们去
酒楼喝酒庆祝。

  我来广州讨生活的第六个年头,我居然拥有了一个汽修厂,五年前我刚来广
州做梦都想不到的,这个汽修厂我觉得可以算是我人生的一个里程碑,是我在广
州扎下根的一个标志,我终于有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用阿桃的话说,叫做「实业」
的东西,我头一次听见我的伙计们喊我老板,而我没觉得心虚了。

  我在广州的前六年,我的事业就像在广州市区内红灯停,过车让,起步,停
车,再起步。慢悠悠转着圈子的小车一样,突然之间开进了高速公路,进入快车
道,开始奔腾,开始疾驰。

  我二哥和我新二嫂是05年年底结的婚,因为他们的婚事,当年我和我爹为
了前二嫂闹的别扭也就烟消云散了,亲父子什么时候还是亲父子。尽管我二哥这
是二婚,可是我爹却大张旗鼓不计成本当成一婚来操办。

  我们家在村里弄摆了六十多桌酒席,每张席面上的红烧鱼肚,燕窝汤,清炖
甲鱼……十几个菜全是硬菜,外带一瓶五粮液,一条芙蓉王香烟。那年来我家吃
酒的老人都说,村里的喜宴年年都吃,但是像我家这种排场的,这种开销的,绝
无仅有。这就是我爹要的效果,我爹想借我二哥的喜宴,把当年前二嫂给我家丢
的面子都给赚回来。

  我爹妈,我二哥,新二嫂,大哥大嫂一个个红光满面,挨桌给来喝喜酒的宾
客们敬酒,大声地吆喝,得意非凡。那倒不是我们家故意显摆,而是前二嫂那件
丑事,已经让我爹他忍着村里人流言蜚语忍了好几年了,忍无可忍了。

  那天喜宴上,我记得我的风头甚至超过了我大哥,二哥,那会整个村的人都
知道,阿浪这个年轻仔在广州盘下了一片厂子,混成了老板,在广州算是个世面
上的人物了,而广州的人物在我的相亲们眼里绝对是比我大哥这样的土财主高出
不止一两个档次的。其实那几年我大哥的事业发展也非常快,尽管他手头拿不出
多少流动资金,但是他的财产其实已经相当可观了。

  我大哥的砖厂在经历非典之后迅速恢复,甚至后来在雷州郊区又连续兼并了
两个小规模的砖厂,还有后来他又盘下了一个荔枝园,在雷州买了一套房子,还
有沈塘家里的别墅,如果所有财产全部都折现的话,早就超过两百万了,而我的
那点积蓄在当时跟我我大哥比,那就是小指肚跟腰比粗,没法比。

  农村人看城市人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羡慕感,或者说与之相比的自卑感,其
实在05年的广州城里,家里所有财产全部折现还不够我大哥财产一半多的城市
家庭也比比皆是。

  二哥再婚办喜事的那天,我喝了很多酒,最后婚宴还没散去,我已大醉。我
大哥扶我到里屋睡,我起身吐了几次,吐完接着睡。迷迷糊糊之中,我起初听见
屋外婚宴人声嘈杂,租回来的大音箱还在放着唢呐吹奏的婚乐,慢慢的,我就什
么也听不见了,内心一片清明,安静。我好像听见有人在来回唱着一首歌,一首
老歌,黄安的《新鸳鸯蝴蝶梦》,歌里反反复复在唱,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
到旧人哭……

  我觉得我的床前,有人在低低声地哭泣,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梦,我睁开眼睛
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就蹲在我的床前,她好像很丰满,皮肤很白
皙,大大的硕乳就那么垂在胸口上,她的臀部高高翘起,我能看看半隐半现的女
人私处还有后门,她好像又不是那么丰满,相反,显得干瘪而瘦小,她的乳房好
像也没那么大,只是微微隆起,而臀部的线条也没有那种成熟女人特有的浑圆曲
线,她的私处,她的后门并没有覆盖着茂密的阴毛,相反,那只是稀稀疏疏的,
一层小绒毛。

  我看着她的脸,她是个成熟的女人,眉眼之间,我总觉得她就是我的二嫂,
秀气,恬静,书卷气很重,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哭泣,是因为我二哥娶了新人吗?
我刚想抓住她问问,可是我觉得她的脸变了,她不是二嫂,她更像苗苗,一个不
谙世事的少女,她为什么哭泣?是因为那个不知道谁是父亲而流产掉的孩子吗?
还是因为想我?

  我想问她,可是又觉得那不是苗苗,是丽华姐,那丽华姐为什么哭泣呢?我
觉得眼前看见的,不是女人,不是成熟的女人,不是青涩的少女,甚至不是人,
而是一张张五颜六色的京剧脸谱,或喜或悲,或哭或笑,或忧或怒……我醉了。

  那天来喝我二哥喜酒的还有我过去在沈塘的时候最要好的几个朋友。

  阿弟仔,彭志国他们都来了,只有阿贵没来。

  阿弟仔和彭志国两个人03年年初我们还有些联系,后来他们两个换过几次
厂子做事,珠海的服装厂,东莞的玻璃厂,顺德的冰箱厂,他们都做过,但是时
间并不长,由于他们一直在换工作地点,而且也忙于事业,慢慢的我们也就失去
了联系。

  我也有两年没有回家过年了,他们春节回家也没机会跟我见上一面,所以算
算时间,我们三个已经两年多三年未通音讯了,老友相见,分外亲热。

  我二哥办过喜酒之后,我又在家盘亘了几天,那几天阿弟仔和彭志国没事就
来找我玩。我们三个人白天开一辆摩托车到水库那边去钓鱼,借了几把气枪到山
里打鸟,晚上去镇上茶馆里喝茶打牌,那几天,我们就像回到十五六能玩能闹腾
的年纪。

  阿弟仔和彭志国两个人都回沈塘讨生活了。阿弟仔已经结婚了,04年结的
婚,老婆也是沈塘的,他们在顺德冰箱厂认识的,在那里谈恋爱,回家结婚,然
后两个人决定不再出去打工了。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再出去打工了,阿弟仔说,外面生活节奏太快,生活
太沉闷,不自由,除了上班坐在车间里干活,下班就在宿舍睡觉,工厂里没什么
娱乐,而工厂外的娱乐又没钱去,常年打工收入也不算多,而且年轻人开销大,
一年到头手里也落不下几个钱。

  生活的无聊,身体的苦累,这些苦闷,年轻的打工仔都能忍,但是跟女朋友
情到浓处,却没有地方可以做一次爱。

  阿弟仔不是阿贵,他舍不得花至少一百来块钱开个房间只为了跟女朋友做点
男女之间恩爱的事,常年只能强忍着,只能在傍晚的时候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摸
摸解开女朋友的胸罩吮吸她的乳头,把手伸进她松紧裤或者裙子里,拉开内裤,
用手指抠弄一下的阴道口,再把手指放到鼻尖边上问问女人私处的滋味,仅此而
已,两情相悦,却又没有条件做爱。

  阿弟仔说,有时候女朋友在他的抠弄之下都能达到高潮,可是连哼都不敢哼
的,只能忍着,喘着粗气,这种性的苦闷让人无法忍耐。

  如今阿弟仔两口子在家里种菜卖菜过活,早上一大早他们就到地里去摘菜。

  然后装上三轮车,阿贵就拉着老婆和装好的一筐一筐的菜拉到沈塘菜市场,
洗菜,然后再在菜摊上把菜卖掉,卖完菜买点鱼,肉回家做午饭吃,下午偶尔去
去菜地浇浇大粪,打打药,或者浇点水,晚上再一起做饭吃,这一天就那么过去
了,卖菜挣不到几个钱,扣去吃喝生活费,一个月两口子也存不了千来块钱。

  我问过阿弟仔,在城市里打工快乐还是在老家种菜更快乐。阿弟仔说,挣钱
当然是在城里工厂打工更挣钱,厂里包吃包喝,现在流水线工人一个人也有个两
千左右的薪水,两个人扣去开销,一个月能存至少三千块。

  可是拿钱多,并不快乐,在老家东西更便宜,菜是自己种的,浇大粪不用肥
料,连杀虫剂都不用打,不用花钱买,肉是村里用番薯叶,芋梗这样的杂粮不用
一丁点猪饲料喂的猪杀的肉,也不贵,水是家里老井的水,原汁原味的吃喝纯天
然,这样的吃喝,城里根本没可能有。

  家里自家的老房子,不必缴房租,地方也够大,不是多个人添两条腿都挤不
进去的集体宿舍,时间还是自己的,卖完菜,菜地里没活,爱干嘛就去干嘛,没
人管,自由自在,也不用像在工厂那样,一周六天,每天十几个小时都要在车间
里做活。

  最重要的是,阿弟仔爹妈走得早,他也没兄弟姐妹,那么大的老房子就自己
和老婆两个人,想什么时候做爱就什么时候做爱,自家屋子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
腾,就是大白天,关上门,老婆被弄得舒服了,弄得高潮了,两个人爱叫多响亮
就叫多响亮,爱喊爹叫娘就喊爹叫娘,想喊什么喊什么,没人管。阿弟仔说,他
和媳妇在家过得习惯了,就是外面一个月有包吃喝给三千一个月的工,他们也不
想再去打了。

  彭志国还没结婚,他家里跟阿弟仔不大一样,他父母都在身体还很健旺,他
是家里的老幺,上头还有好几个兄弟,他家家庭关系处得不错,父母和几兄弟经
济条件还不错,不指望彭志国到外面打工挣钱回家养家,所以他是在外面浪荡,
还是回家安分过日子,家里人都不反对。

  我们几个朋友里,他最好玩,无聊的打工生活,他受不了,他总是不停在换
厂子打工,在一个地方找个厂子打打工挣几个钱,不干了,拿钱又去别的地方玩
玩,没钱了再找个厂子打工挣钱,钱挣够了,又辞工去玩,几年下来,手里没落
下一分钱,深圳,广州,珠海,汕头广东的大城市他倒是玩了个遍。

  彭志国人长得不错,而且从小就会打扮自己,上学的时候穿戴就是农村孩子
算最时髦的,有过一个外号,潇洒哥。他不交女朋友,但是他性满足却一直没怎
么缺,他到一个地方,先去找那个地方犄角旮旯里的洗发店,找洗头妹来玩,天
天换着姑娘玩,一直玩到把存的钱抖落干净再说。

  彭志国不肯告诉我他回家的真正原因,他为什么选择了回家,后来还是阿弟
仔私下里告诉我的。彭志国在东莞不小心染上了梅毒,他手里没钱,只能回家来
治。这种下半身的病,治起来花钱多不说,还丢人,全家都跟着丢人,去年治好
那病,彭志国他爹就不让他接着出去浪了。

  彭志国岁数也不小了,可是因为得过梅毒,在沈塘名声臭了,没人肯嫁女儿
给他,性病只要不是艾滋病,在城市里或许也算不上什么事,但是在农村,农民
眼里那就是最恶心最下贱的事。

  他爹就托人在徐闻给他介绍了一个姑娘,姑娘家里穷,没读过什么书,人才
也不行,个子小小,而且黑,彭志国跟姑娘见了几次面,没曾想谈得还不错。

  05年秋天姑娘来彭家住下了,其实说是来看看彭家,实里就是在等好日子
结婚了。

  阿弟仔问过彭志国,怎么会看上那么一个姑娘。

  彭志国嘿嘿闷笑几句,神秘地说,她还是个处,第一次弄,她下身有血,就
这点她就比外面的女人好一万倍,晚上怎么玩都没事。看样子,一次梅毒真把潇
洒哥彭志国吓得不轻,吓得再也不敢出去外面的花花世界浪荡了。

  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跟阿弟仔还有彭志国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断反
思自己在广州的生活,尽管我已经拥有了沈塘人羡慕的广州的一个汽修厂,算是
有了一点事业,我收入不低,甚至比很多广州人收入还要高,只要我愿意,我在
广州夜里可以睡到很多女人。

  大部分还是不要钱的女人,十几二十岁的学生,三十几岁的熟女人妻,甚至
晚上出来兼职的职业模特,可是我不快乐,不幸福。这至少不是2000年我刚
到广州的时候追求的生活。

  反倒,我更羡慕自由自在的阿弟仔和彭志国他们,他们没有我有钱,但是他
们的生活非常充实,他们没机会像我这样有机会跟各种各样的女人做爱,但是他
们可以心爱的女人长相厮守,而我和心爱的桂花姐还有苗苗天各一方。

  他们事业的压力并不大,而我每天起床的时候都担心开门做生意却没有车给
我修。

  他们想休息就休息,而我自己的产业却没法让我自己享受一个完整的周末,
我追求的到底是什么?说真的,我到广州五年多了,头一次质疑自己当年选择到
广州去过理想生活的决定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如果当年我在家老老实实养鸭子,或者接过我大哥的修车铺子做,那今天的
我也跟阿弟仔跟彭志国一样,娶个老婆,生个孩子,有空的时候,白天钓钓鱼,
打打鸟,晚上喝喝茶,那样我不会认识桂花姐和韩哥,不会认识苗苗,不会经历
与他们的离别之苦,当然我也不会结识智叔,丽华姐,老关,老梁,老秋,老田
他们,不会体验3P,不会体验群交的快感,也许就像我的父辈他们一样,一生
无风无浪,一辈子跟老婆一种姿势做爱……这样好还是不好,我自己也不清楚。

  阿弟仔和彭志国同样羡慕我在广州的生活,他们非常佩服我,我能在广州扎
下根,他们说心里有根的人才能离家在别的地方扎下根,我就是那种心里有根的
人。

  到底什么是心里有根,心里的根到底是什么东西,我还是不懂,但是我相信
那时候的我心里已经没有了那种曾经有的东西,相反的是我觉得他们在外谋生许
多年没有找到所谓的心里的根,而回家反而找到了。

  彭志国跟我谈起过几年前我和阿贵的那场架。他一直都不清楚当年我们两个
到底为什么打架,他的印象里,我和阿贵从小到大关系都很好的,别说打架,连
脸都没红过一次。

  彭志国说,阿贵也回沈塘生活了,而且回来的时间比他和阿弟仔还早。阿贵
是04年春天娶的老婆,在我们这几个朋友中,娶妻的,他是第一个。阿贵娶的
不是我们本地的女子,而是个江西女子,结婚后不久他们两个就在镇上公路边上
租个铺面开了小小的狗肉店。

  去年05年夏天阿贵的老婆生了个女儿,彭志国说阿贵回来以后,就像变了
一个人似的,每天都待在店里给做生意,照顾老婆女儿,连门都不出,他和彭志
国阿弟仔他们这些旧日的朋友都疏远了,尽管都在一个镇上度日子,可是平时根
本不出来喝茶,玩,聊天,彭志国说,他越来越不懂阿贵了,他每天就像条垂死
的老狗,终日趴在家里守着老婆孩子,哪里也不去。

  我和彭志国骑着摩托车远远看过阿贵跟老婆开的小店。

  他的小店生意并不好,本地人并不热衷于吃狗肉,来吃狗肉的一般都是从沈
塘过路的货车司机,或者来沈塘收水果的水果贩子,或者收蔬菜的菜贩子。我和
彭志国都是从小就认识的阿贵,阿贵自己没有什么做饭的手艺,但是店里摊上摆
的一块一块的熟狗肉不但看上去金灿灿的色泽特别好看,而且闻上去香气非常浓
郁,小小的店面居然也弄得有声有色,这些恐怕都是他女人的本事。

  我跟彭志国去的时候是下午两点了,店里没什么客人,阿贵和他老婆两个人
都坐在店门口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阿贵的老婆很胖,皮肤很白,穿得不是
很讲究,只是套了一条不大不小的背心,也许是刚生活小孩没多久,一对硕乳在
薄薄的背心里忽隐忽现,显得非常壮观。

  阿贵穿的也很随便,腰里还缠着块白色的围裙,说起来也就是三年多没见,
我总觉得阿贵老了很多,算起来阿贵比我还小两个月,可是看上去他已经像个三
十好几的人了,倒不是皱纹多了,或者说是什么皮肤差了,头发白了,他的身材
尽管已经有点发胖了。

  但是那只可能是店里伙食还不错,而并不是中年男人那种心宽体胖自然的肥
胖,最重要的是,他的眉眼之间多了以前没有的,一种中年男人独有的忧郁的气
质,或者说是一种疲惫慵懒的心态。

  其实男人显老,未必是身体外表,而是心态,思想的老化才是最明显的老。

  彭志国说得对,阿贵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不明白阿贵是怎么出去浪迹几年,从一个喜欢群交,喜欢时髦,喜欢热闹
的年轻人变成了眼前这个一脸平静,甚至有点老气的小孩子的父亲。我不知道阿
贵在外面经历了什么风风雨雨,也不知道什么让他最终离开城市,甘心回到乡下
过着这种平淡得几乎乏味单调,而且不富足的生活,终日守着这么一个胖乎乎的
夫人,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

  苗苗肯定不是原因,我甚至怀疑,这个男人心里是否还想着当年那个年仅十
四岁,就被他哄着去玩群交的女孩,哪怕是每天卖狗肉的时候,偶尔发发呆,脑
海里会不会浮现一下那个女孩的样子,也许有,也许从来没有,其实事情已经过
去很久了,我们三个人都已经天各一方,彼此之间,当年的恩恩怨怨也不再重要
了,我已经不恨他了,因为如今的阿贵,早已成了另外一个人。

  我在变,阿贵也在变,那苗苗呢?苗苗到底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完完全
全的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

  当年跟我一起从雷州出来到广州闯社会的几个朋友,在五年多之后都毫无例
外地选择回到了农村,就好像是宿命一样,无论他们走了有多远,见过了多少世
面,做过多少种工作,最终他们还是觉得这个小小的祖祖辈辈生活的小镇才是他
们找回生活意义的地方,他们花了好几年,还是没能走出这个镇子。

  阿弟仔,彭志国,阿贵都回到沈塘,都找回了生活的意义,那我呢?

  05年9月,智叔和丽华姐的儿子小豪考上了北京大学,那年冬天,智叔和
丽华姐办了离婚手续。06年春天智叔再婚,他把原来的房子留给了丽华姐,另
外在越秀区买了套当做婚房。

  新的智婶就是我在舅舅小区里碰见的跟智叔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智叔二婚没
怎么操办,就请了几个朋友一起吃顿饭,智叔喊我去吃饭,那顿饭,我本来不想
去,可是丽华姐却要我去。后来想想,她是对的,我不该介入智叔和丽华姐的感
情纠纷,不管怎么样,我刚来广州那几天,智叔对我的照顾,那就是天大的恩,
我不可以不认这个恩。

  我办了一份贺礼,带着去了智叔的新房子。到了他家,看见新的智婶已经大
着肚子了,我不清楚智叔和丽华姐办了离婚手续跟新智婶肚子里这个即将出世的
孩子到底有没有关系。那天智叔的喜宴我吃得很尴尬,我不想违心说些祝福新人
的话,可是又不知道除过这些话在婚宴上我能说些什么别的话。

  我只是不停地喝酒,一直喝到散席。我没想到我走的时候,智叔说要送我,
送我出来,他说有些话想跟我说,我们又找了个餐馆,我没想到智叔又点了一瓶
白酒,那晚上应该是他新婚之夜,尽管不是初婚,尽管老婆已经怀孕,可是还是
个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的说法,可是他却跟我在喜宴之后,又接茬胡喝海喝了一
通。

  那天智叔没跟我说什么,就是反反复复问我丽华姐最近怎么样,要我有空去
看看她,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他的心口,他想跟我说,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
起。那天智叔先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嘴里咕噜咕噜一直在嘟哝,可是我怎么
也听不出来他想说什么。

  后来我把他背回家,新的二嫂在家等他,等着伺候他。从他家出来的时候,
我的脚步也有点沉,我喝多了,但是我家里没人在等我,不,我说错了,离开沈
塘,我没家了。

  那段时间,我老是想起当年我和智叔还有丽华姐,三个人第一次玩3P的情
景,那个时候男人智叔和我,女人丽华姐,尽管我们对群交还不太熟悉,姿势,
技巧我们都没那么熟练,但是我们的的确确都享受到了性的快乐,那次的3P,
如果非要说起来,没有智叔的穿针引线,那是不可能实现的。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内心的最深处都有尝试更刺激的,更新奇的性体验
的欲望,这种欲望往往是被人当做禁忌所控制的,而男人往往比女人更加勇于去
突破这种无形的禁忌,最初的群交往往是男人充当说服者的角色,而女人往往是
被说服的一方,但是一旦把群交当成现实的游戏真正玩的时候,最早退出的往往
是男人,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可以看见自己的老婆跟多个男人一起做爱的。

  男人有种天生的对女人单独占有的欲望,或者说父系社会对男人的道德束缚
远胜于女人。无论是智叔还是丽华姐都没跟我说起过他们的婚姻,我总觉得新智
嫂肚子的孩子并不是智叔选择跟丽华姐离婚的主要原因,而是智叔慢慢的已无法
接受老婆群交的性爱好,他回归了从前的老婆孩子正常的生活,而丽华姐却怎么
都回不去了。

  很奇怪,06年智叔再婚之后,跟我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后来他买了一辆
广州丰田,没事的时候就开到我的汽修厂去,我就叫我的伙计帮他检查检查,调
一调车,我们两个喝点酒,聊聊天,有时候他抱着他的孩子过来,我就逗着他的
孩子。智叔从来没忘记每次都给我带点水果,就像我刚认识他那时候一样,他一
脸平静。

  有时候我在想,小时候看电影,总喜欢把电影里的角色分成两种,好人,坏
人。

  如今我的生活也是一个电影,我和我遇见的韩哥,智叔,桂花姐,丽华姐,
我家里人,阿贵,阿弟仔和彭志国,还有苗苗他们都是我的生活这个电影里的角
色,如果按照我小时候的分法,我阿浪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我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是如果用某种道德的眼光看我,我玩过群
交,睡过未成年的少女,睡过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女人,我根本就是荒淫无耻之极
的,智叔呢,他也玩过3P,他曾经热衷于看自己的老婆跟别的年轻男人做爱,
他背弃自己的婚姻,阿贵呢,他逃避了男人的责任,彭志国,苗苗……问题是,
包括阿贵和智叔在内,我都不再觉得他们坏,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呢?

  我觉得我的生活这个电影里所有的角色并没有什么好坏之分,只有对生活的
感受,对性的理解不同而已,仅此而已。

  丽华姐在离婚之后请了一段时间长假。老关他们知道她心情不好,就说大家
一起出去旅游散散心。老关,老梁,老秋和老田都去,只有我汽修厂的活太忙抽
不开身。那次出游很难得,老田和老秋甚至为了这个出游暂时停了生意,其他人
都请了长假。

  他们是四月中走的,四月末回来,两周多的时间里,他们去了北京,西安,
上海。

  他们没有报旅行团,而是随性而玩,比如在西安,他们连兵马俑都没去看,
但是西安出了名的小吃却吃了个遍,他们五个人每天都一起去逛西安城的大街小
巷,他们甚至觉得西安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比所谓的文化古迹什么帝王将相遗址旧
迹更加吸引人。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在宾馆里一起做爱,说真的,那个时候他们之间多人性爱
已经很有经验,很有技巧了,如果真的有人在现场看过的话,一定会惊叹不已。
五个人,丽华姐的阴道里,肛门里,嘴里手里都有着一根滚烫的男人的JJ。

  姿势是最科学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身体重量全部都合理地分配到床上
的各处,所有的JJ抽插的节奏,力度全部都是恰到好处,而每个人的手,舌头
都能非常迅速和准确找到对方的敏感点,甚至射精,四个人男人甚至可以做到保
证和丽华姐在同一个时间一起达到性爱的高峰点,一起把精液射到丽华姐身上的
各个地方。

  那次老关和老秋都带了数码相机去,他们拍了很多张照片,有些是在景点,
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拍的,有些拍的则是他们性爱照片,后来这种性爱的自我拍摄
非常流行,叫做自拍。

  他们不打算像后来的年轻人那样喜欢自拍,把自己做爱的照片放到网上去,
炫耀,去追求一种莫名其妙的被窥视的满足感,那些照片对于年近五十的老关他
们来说,那就是一个青春的最后记录,对性生活最后精彩的纪念。后来我曾经很
多次看过那些照片。

  那年的丽华姐已经开始有点老态了,她的乳房已经下垂,而不经意间,我已
经可以看到她眼角的鱼尾纹。女人的老,就像春天的雨,就在那么不经意间,或
许就是那么一个晚上,一个瞬间,淅淅沥沥的,它就来了。

  我总觉得离婚之后的丽华姐一下就老了。其实步入老境的不只是女人,男人
们也是如此,有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老关老秋他们在高潮关头的吃力,勃起,勃
起的硬度,抽插的力度,都远不如前了。性学家们总说男人是在三十之后性能力
就开始走下坡路的,而我的总结是,五十才是男人最大的关口,出了五十岁,男
人真正的进入了有心而无力的阶段。

  说真的,那段时间我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的表现也不算好,有时候甚至
还不如老关他们更持久。

  当然我跟老关老梁他们不同,那个时候我才二十五六岁,正是性欲勃发的年
纪,我不知道那是为什么,后来才想明白,我做不到老关丽华姐他们那么心无旁
鹜,那么飘逸洒脱,我做不到他们那样看透了红尘俗世,我心里装下的东西太多
太多了。

  五男一女的性爱,一个晚上女人可以接受多少男人多少精液?我想玩过群交
性爱的人绝对不止我们这六个人,天底下我们这类群交的爱好者说多不多,但是
说少,也绝对不是世所罕见,他们就像是老关丽华姐他们一样,都是普普通通的
人,就像你邻居家的叔叔阿姨,但是很少有人认真地去衡量过群交的很多数字,
比如五男一女的性爱,女人最多可以接受每个男人几次射精,第一次的射精量,
第二次的射精量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回答,我们尝试过,一晚上,五男一女的性爱,女人最
多可以接受的男人射精量,是那种红酒的小杯子,小半杯,就这么多,根本不是
日本的AV片那样一大碗,或者像欧美的AV片那样,女主角可以拿来像沐浴露
那样涂抹满全身。

  我记得06年五一的那个晚上,我们没有玩六个人的同时交合,而是分别和
丽华姐做爱,每次我们都把精液射入她的阴道里,然后把她的阴道口张开,扩张
到最大,然后看着我们的精液,一点一点滴出来,我们找了一个红酒的小杯子接
着。

  造物主是神奇的,它对男人和女人身体的色彩调配无疑是最美丽最合适不过
的,男人的身体黝黑中带点古铜色,或者说小麦色,女人的身体雪白色,还带点
粉红色,生命的颜色,男人的阳具黑粗,阴毛是那种油亮的黑色,而女人的阴毛
则是柔软的泛黄色,微黑色,女人的私处,大阴唇是那种红里泛黑的颜色,光滑
却有水弱的美感,女人阴道内部则是那种带着粘液的粉红色,鲜艳但是却又很低
调,那是一种活泼的红色。

  阴道内部的密肉则是粉而带点血红的肉色,从女人阴道里喷涌而出的男人的
精液确实乳白色的,晶莹隐约透明的乳白色,黝黑,黑亮,黑而泛黄,雪白,红
里泛黑,粉红,粉中带血红,乳白如玉。

  所有的色彩调配都恰到好处,层次分明,这是人类交合的杂色,是生命旺盛
的颜色。

  天亮的时候,丽华姐举起手里杯子,玻璃杯是透明的,来自我们五个男人的
精液除了在丽华姐阴道深处的积存,它们都在那里,都在杯中。丽华姐晃了一晃
杯子,不多,也就是小半杯子那么多,如此多的精液并不是像水一样晃荡的,而
是显得很稠,像是熬得稀烂的米粥,或者糊糊。阳光之下,乳白色的精液发出金
亮的颜色,很美。

  一个晚上五个男人能给一个女人多少爱?准确的答案,一小半酒杯那么多。
丽华姐饮下了我们的精液。很多人会说,这么做很脏,我想说,精液的主要成分
是水,还有各种蛋白质,它对与人体绝对是无害的,一个人如果说他脏,那他脏
的未必是他的精液,很可能脏的是他的心,他的思想,他做的事,做的人。

  阿峰在职校念书其实念了不到一年。05年8月份的时候,我知道阿峰交了
一个女朋友,阿峰曾经带那个女孩晚上来过汽修厂。

  我已经忘记那个女孩的名字了,我只记得那个女孩是广西河池人,跟阿峰是
同一个学校的,好像学的是什么旅游服务专业,她家境很一般,十七岁,还是十
八岁的年纪,跟阿桃差不多大,人长得挺俊的,而且很丰满。

  只是我觉得阿峰跟她不是很合适。至于为什么不合适,我当时又说不上来。
那个女孩身上好像少了点什么,少了一点让人感觉踏实的东西。

  好像是少了一点像阿桃这样从农村出来的刚刚进入大城市的农家少女应有的
一些气质,比如淳朴,比如节俭,比如害羞……

  女孩打扮得很入时,就像广州女孩一样,有小巧玲珑的小挎包,我叫不出什
么牌子,但是我知道那是一种很考究的名牌,高跟鞋,说真的,我第一次看见阿
峰的女朋友。

  我不认识她是来看男朋友工作的地方的,更像是去参加舞会,而随便来看看
汽修厂的,我的伙计阿峰来广州也有几年了,可是一点没变,老实巴交,土气,
他们两个在一起,真的不适合。

  我真的不知道人家姑娘看上了阿峰身上哪一点。我知道阿峰那阵子花钱花得
很凶,动不动就跟女朋友出去玩,下馆子,蹦迪……

  我知道阿峰手里有些积蓄,但是再多的积蓄也不该一阵子在女朋友身上抖落
干净。我不能说得太明白,我只能旁敲侧击地提醒我的兄弟,但是阿峰听不懂我
的劝,也没耐心去听我的劝。恋爱中的男人是完完全全盲目的,他听不见朋友劝
告,看不见生活危机,他眼里只能看见那个打扮入时,能让他开心的女孩。

  打扮入时,没有农村女孩的土气,而且身材丰满的年轻女孩,对于我和阿峰
这样土头土脑的从农村出来大城市谋生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年轻人来说无疑是有非
常大的杀伤力的。那年阿峰才二十三岁,还处于懵懵懂懂,分不清什么是好感,
什么是爱情的年纪。

  阿峰喜欢带着那个女孩子,夜晚开着我送给他的那辆老雅马哈去高速路上飙
车,喜欢背后带着个吸引人的女孩开着车呼啸而过的感觉,喜欢带她去考究的餐
厅里吃宵夜,喜欢给她买东西,他以为那就是幸福,他以为他饮下的是一杯爱情
的美酒。

  五月底的时候,老关有些不大对劲,我们觉得老关的话一下子变得特别多,
当然老关本来就不是个内向的人,只是我们都觉得那一阵子老关的话特别多,好
像,说不上来好像什么,就好像他想把半辈子的话一下子全部说完似的。

  每次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给我们讲起他当年在贵州当兵的那些往事,
他回忆起了每一个跟他同时入伍,同时从新兵连分到汽车连的兄弟,包括那几个
没能跟他一起转业回家而长眠在云贵高原汽车线上的战友,他能想起他们每个人
的相貌,每个人的性格,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有趣的事,还有那个让他又爱又恨
的连长,尽管我们对他的话题并不是很感兴趣,但是他一直在说,一直在说。

  我记得,有一天我们一起做爱。我和老关,还有丽华姐,三个人在玩3P,
我们都半蹲着,老关在前面,丽华姐在中间,而我在丽华姐的背后,老关的JJ
抽搐丽华姐的阴道,而我的JJ则抽插丽华姐的肛门。

  如此的性爱我们当时已经玩过了无数次,丽华姐无论是阴道还是肛门经过老
关超人的JJ开发,又频繁地跟我们五个男人交合之后,已经变得非常松弛,我
们甚至有时候可以和老关一起玩双龙抢洞的游戏而不会让丽华姐的下体涨裂。

  群交最理想的对象其实不是所谓的少女,而是阴道相对宽松的成熟的女人,
在群交里,女人阴道宽松这一点非但不是两人交合中的不足反而是最大的优势,
因为宽松的阴道可以容纳更大甚至同时容纳两根JJ的进入,而且能够持续地接
受多人多次的抽搐射精,这种性的体验对于女人来说,刺激,快感,充实感,满
足感等等根本不是两人交合中可以享受的到的。

  平时我们跟丽华姐交合的时间都很久,因为丽华姐的阴道松弛度,我们对彼
此间身体敏感的熟悉度,性爱的节奏,力度等等都已经非常熟悉了,可是那天,
老关只持续了不到半个小时就丢了身子。

  因为玩的是3P,我的JJ在丽华姐的肛门里停了下来,我可以非常清晰地
感觉到,她阴道里的另外一根硬梆梆的巨物在剧烈地抽搐,在颤抖,我甚至能感
觉到,老关龟头上的马眼正在丽华姐的喷出一股一股的精液,很难形容那种我们
三个人共有的快感,对于我来说,就像用手指堵住水龙头的洞口,然后脱下裤子
把JJ按在水龙头后面的水管上面一样,有种特有的因为液体充盈而即将喷射出
去的颤抖感,紧张感。

  我能感觉到;丽华姐肛门内部肌肉的迅速收缩,这是阴道内部肌肉在接受完
男人JJ射精之后的自然反应,那种男女交合过程中特有的紧迫感,压挤感,在
一瞬间又传到了我的龟头之上,我很舒服。

  我能感觉到,丽华姐阴道内部另外一支巨物在喷射完精液之后,慢慢软化,
慢慢萎缩,缓缓抽出的整个过程。

  这种性爱是三个人同时做的,也是同时感觉的,非常美,我真的不知道世上
还有什么比这种男女的欢爱更刺激更让人难以割舍的事情了。

  老关那天早泄了,他整个下午都不开心。他那天说的话,很奇怪,他说,我
窗外的凤凰树不知道为什么不开花,以前爱停在树上的那群叽叽喳喳的鸽子们也
不知去向了。

  他说,他以前在贵州当兵的时候,营房门口,就有那么一棵凤凰树,很大很
大,比我窗外的那棵要大上很多,每年那棵凤凰树开花的时候,特别美,整棵树
都是红通通的,就像火焰一样红艳,就像凤凰在涅槃,凤凰也叫不死鸟,它永远
也不会死,每当它时辰到的时候,它就会冲入一团火里,焚化自己,然后浴火重
生,重新做一只新的年轻的凤凰。

  他说,他当年在贵州一看见凤凰树开花,就特别想家,老家韶关有很多很多
凤凰树,每年两次,年年花开花落,自己从小到大却从来没注意过,原来凤凰树
开花竟是如此之美,尘世间的生命竟是如此之璀璨。

  日久必生情,后来我总觉得老关,老梁,老秋和老田,还有丽华姐,他们五
个人就像一个人似的,从来没有过什么争风吃醋,从来没有什么争执,每次的恩
爱都如此之和谐,人们常说什么神仙眷属,我觉得他们就是,只是跟俗世里神仙
眷属有一点不同,俗世里的神仙眷属只是神仙仙女一对而已,而老关他们则是四
仙一仙女,人数不同,幸福的境界却完全一样。

  06年四月底,阿峰的学校给我打来电话,阿峰出事了。阿峰那年的事,说
真的,我已经记不大清楚了,因为那之后我和他从来都没再提过。我记得,阿峰
的那个女朋友,那段时间去一个什么酒店实习,然后勾搭上了酒店里另外一个职
校的实习生,然后她跟阿峰说分手。

  阿峰受不了那个打击,就跑去找那个男的理论,都是年轻人,后来就动起了
手。说真的,我认识阿峰时间也不短了,我真的没想到一向内向,脾气温和的阿
峰,打架的时候竟然操起了一个啤酒瓶把人家的脑袋给开了。人家当场报了警,
阿峰跑了,当然两个男人为之争风吃醋的那个女孩没跑,留下来伺候那个倒霉的
头上挨了一酒瓶的男孩,她的心早不在阿峰身上了。

  那个男孩的爸爸到派出所报了案,立了案,而学校把阿峰开除了,但是手续
还没办,派出所在找阿峰,学校也在找,我也在找他。事情其实不算大,我找过
那个男孩的爸爸,他也是个外地来广州打工的,孩子不能读书,只好送去职校胡
乱学点东西以后吃碗饭,没想到孩子大了根本管不住。

  四十几的汉子,只有叹息,那个人不难说话,也不多要钱,只是让我把孩子
医药费给付了,处理孩子的破事,他也不是头一回了,他去派出所销了案。学校
那边就没那么好说话了,校长说什么也不肯让阿峰再去上学了,他眼里已经23
岁的阿峰就是个街上的混子,十足十的害群之马。我没办法,只能替阿峰办了手
续,他的书肯定是念不成了。

  我没想到,我帮阿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我找不到他了。

  阿峰没有手机,我没法跟他说话。他也没回家,我给他家里打过电话,他爸
爸妈妈跟我一样,根本不知道他人到底在哪里。

  我去过他租房子的地方,人也不在,房东说,他已经三四个月没交过一分钱
房租了,正想把他的东西扔出去,换个租户了。我知道阿峰已经把钱都在那个女
孩身上抖落干净了,他应该是身无分文了,他不敢来见我,他觉得对不起我。我
替他补了几个月的房租,房子是留下来了,可是房子住的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住
呢。广州那么大,我真的不知道上哪里去找阿峰,找我的兄弟。

  我到处托人找阿峰,找了二十几天,当我都快绝望的时候,以前经常在我修
车铺子下棋的邝老大老远跑来汽修厂找我。

  他知道我在疯了一样,满广州找阿峰,好在我在转修车铺的时候给接手人留
了个地址,所以他就按着地址来找我了。邝老说,他在白云路他女儿小区附近工
地上见过一个小工,很像阿峰,他老了,老眼昏花,不知道是他还是不是,他那
么大岁数,人家也不让他进工地,他叫我过去看看。

  我当天就去了。按着邝老的说法,我直接就进了工地,就在工地上,我看见
一个小工,正在用铲子和泥,带着安全帽,背对着我。

  看见这个背影,我就知道这个小工就是阿峰。

  我太熟悉他了,我走到他对面,我用眼睛瞪着他。

  说真的,看见阿峰的时候,我很心疼,他瘦了一大圈,头发乱糟糟的被脏兮
兮的安全帽扣着,身上的工作服特别脏,全是水泥灰。

  他身上有股子难闻的气味,我不知道,那个小子有多久没洗澡了。阿峰从来
没干过这种工地小工这样的重体力活,我估计他跑了以后没钱,就来这里了,我
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罪。

  我说不清楚,那天我看见阿峰是什么心情,高兴,还是难过,生气,还是心
疼,那天我狠狠地抽了阿峰一个耳光,然后扭头就走。

  那天阿峰扔掉了那个安全帽,一直跟着我在后面走,我在前面,我们都不吭
声,就那么一直走回家。说真的,那天我没回头,但是我能感觉阿峰在我背后低
着头紧紧跟着我,一步也没落下。

  我记得,我上五年级有一次,我把同学给打了,班主任放学后留堂,我大哥
给人家家长赔不是,赔笑脸,然后领着我回家,那年我就是像阿峰一样,不敢看
我大哥的脸,就是不说话,跟着他,一直跟着到家。其实阿峰不敢面对我,但是
他心里非常清楚,那天如果他不跟着我,那他走的将是人生的另外一条路,一条
注定不平坦的人生路。

  晚上我让阿峰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又给他下了点面条,放上两根腊肠,
打上两个鸡蛋。我记得,那天阿峰捧起热腾腾的煮面条的时候,眼睛红了,我记
得好像他一边吃一边还掉泪了,泪水好像还掉在了碗里。至始至终,阿峰没跟我
说起过他的事,我也从来没问过,但是我相信,吃过拿完面条之后,我的兄弟长
大了。

  我没再让阿峰去学修车了,我让他回厂子跟着师傅们直接学手艺,其实当初
我送他去职校学修车也有考虑不周到的地方,汽修厂里也一边干活也能一边学技
术,跟职校唯一不同的就是没有一个中专毕业证而已。

  可是既然阿峰跟着我吃饭,那个证书又有什么用呢,如今这个社会,学历早
就已经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了,别说一本薄薄的中专毕业证,就是一本大专毕业
证,一本大本毕业证,一本硕士研究生毕业证,找不到工作,还不是一样的废纸
一张。

  06年6月初,我的事业,我的生活几乎在同一个时间里进入了一个低谷,
前所未有的低谷。

  我记得很清楚,就在我的财务发完5月份薪水的第二天,我的汽修厂就没人
来上班了。

  我挨个给每个师傅打电话,打手机,要么就是没人接,要么就是关机。

  后来我才知道,我汽修厂的三个师傅里有个师傅自己也开了一个汽修厂,也
在越秀区,他带走了我所有的师傅和伙计,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

  一夜之间我就成了一个光杆司令。其实师傅们想带着伙计们出走自立门户也
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毕竟汽修厂的确在那个时候是个利润非常高的行业,问
题是我一直没有察觉到,连想都没想过有一天厂里的人竟会走得干干净净。当一
个真正的老板,我还是个菜鸟级的。

  一开始我到处在请新的师傅,找新的伙计,可是十几天下来,我一个合适的
新人都没找到。06年广州的汽修业仍然处于快速膨胀期,几乎所有的汽修厂都
缺人,缺有技术的人,修车师傅往往就是一个汽修厂的顶梁柱,我这样的汽修业
新手想挖别家厂子的人,那是不可能的,我甚至招不来熟练的来了马上就能干活
的伙计或者学徒。

  后来我才意识到,即便是我真的找来了新的师傅和伙计,我的生意也不可能
很快缓过来,我原来的师傅们带走的不仅仅是伙计,同时也是很多客源,大部分
高级车,进口车车主修车根本不认汽修厂的牌子,而是认修车师傅的那张脸,而
培养客户的工作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整个厂子只剩下我和阿峰两个人,汽修厂并不是当年的修车铺,光靠我们两
个,无法撑得起诺大的一个事业,我只能选择关门歇业。

  种种努力都失败了之后,我绝望了,我只剩下一条路,卖掉厂子。我舍不得
卖掉厂子,某种意义上讲,它是我在广州摸爬滚打这些年唯一的奋斗成果,是我
这些年风风雨雨生活的唯一的见证,我觉得它就是我在广州的未来,我什么都可
以没有,但是我不能没有未来。

  关门歇业后的那段日子我特别苦闷,白天,我和阿峰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汽
修厂里大眼瞪小眼,整个厂子看上去了无生气,我捡根棍子,使劲敲个油桶,油
桶是空的,发出沉闷的轰轰轰的声音,阿峰不理解我在干什么,我说需要一点声
音,厂子里空荡荡的,我怕鬼,很怕。

  我知道这么硬撑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每个月的房租电费税金就会把我拖垮拖
烂,可是我无能为力。我每天晚上都会出去玩,找酒买醉,找不同的女人做爱发
泄精力,那段时间我就像头走投无路的野兽,到处逃避现实。到处撕咬。

  六月底,更大的打击接踵而至,我大嫂打我手机,她说,我妈前阵子老是觉
得心口闷,呼吸上不来气,而且身体很累,做什么活都没劲。我二哥二嫂带她在
沈塘医院检查了两次,都没发现什么毛病,我大哥五月份带她去雷州市医院拍了
个片子,医生看着片子说我妈左心房边上长了个肿瘤,还好是良性的,不是癌。
尽管不是癌,但是医生的建议是尽早做手术切掉它。

  家里人一直在瞒着远在广州的我,可是动手术的日子就定在六月底,这个不
能再瞒着我了,大嫂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

  我回老家之前给阿纯打了一个电话。我需要一个女人,不是一个只是跟我随
便睡一晚上的女人,我需要一个能听我倾诉的女人。

  苗苗不知在何方,桂花姐已经返回故土,能听我倾诉的,只有阿纯了。我跟
阿纯说,我想卖掉汽修厂,我想离开广州,我想做回一个踏踏实实快乐的农民。

  我没想到,阿纯并没挽留我,她说,我应该回去,我已经丢了一些东西,在
广州我找不回来,也许那些东西就在乡下,在我老家。阿纯的话,我总是似懂非
懂。

  在那天晚上,我找了一辆摩托车,我带着她,就像《天若有情》里的男主角
和女主角一样,在高速上奔驰,我从来没开过那么快的车,阿纯把我抱得很紧很
紧。

  那天我和阿纯在汽修厂的办公室里做爱,那次我没带套子,阿纯不让我带,
她说她想要个孩子,要个我的孩子,她又说她毕业后就要离开广州跟着她的男人
去香港了,她带不走我,她希望我能给她留点什么,哪怕是一个孩子。我觉得我
越来越不懂得阿纯,那天我射在她的阴道里,多了很久,我的JJ已经彻底软下
来,她还是不肯让我抽出来。

  阿纯一直没怀上我的孩子,一直到她离开广州去香港。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我是怎么熬过去的,尽管我妈左心房的那个小肿瘤是良性
的,但是心脏边上动手术,说起来又是最凶险不过的。

  我记得我们三兄弟,大嫂,二嫂都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子上,没人说话,二
哥和我都不抽烟,可是大哥给我们每人都点上一根烟。

  我和二哥两个不抽烟的人,也莫名其妙地抽了大哥的烟,我们一直在咳嗽,
我看见大哥和二哥的手指都在抖,他们看着手术室的灯,好像那个小小的红灯泡
一灭,我们就马上变成了没妈的人了一样。

  我没大哥二哥他们那么慌张,非典的时候,跟韩哥桂花姐的那场虚惊,说真
的,我有点看破了生与死,人其实就是手术室的那个小小的灯泡,一开一灭,一
生也就过去了。

  最镇定的是我爹,我爹说,我妈进手术室的时候说了,她还没看见老三娶媳
妇,她要看见了才能死,要不死得不值,养了老三那么多年,没看他娶媳妇,太
不值了,我爹说我妈那个人很倔,说到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她说她不会死,就
不会。

  说真的,听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我总觉得老爷子是含着泪的,他就是忍着
不让一眼眶的老泪掉下来。我妈说到做到了,她的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她在医院
养上一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我们三兄弟轮班照顾我妈住院,我大哥生意多,他白天忙,所以他夜里陪我
妈,我和我二哥二嫂白天都在医院伺候我妈。后来二哥和二嫂干脆就整天和我爹
在医院里,让我回沈塘住,家里的鸭场鱼塘都离不开人,我反正一时广州的汽修
厂也开不了业,干脆就在家里帮着看鸭子看鱼塘。

  我觉得我的生活就像划了大大的圆圈一样,我回到了原点。我记得98年我
中专毕业的时候过的就是这样的生活,每天喂鸭子,赶鸭子,喂鱼,看鱼塘,晚
上就睡在鸭场的网床上。

  我的生活简单而淳朴,我那段时间关掉了手机,不给任何人打电话,也不接
任何人的电话,我脱去广州穿的那一身光鲜的名牌换上十八岁那年穿的放鸭子穿
的旧衣服,说真的穿上一身松松垮垮的旧衣服我反而觉得比束上皮带繁琐而麻烦
的名牌更舒服。

  我从小就在鸭场长大,总觉得鸭场鸭骚味,鸭屎味特别刺鼻难闻,尽管天天
闻,月月闻,年年闻,我们早习惯了。

  那年我再去闻那些味道,却觉得十分熟悉,特别亲切,也许那就是我家乡的
味道,我的人生归宿。我每天在碧波荡漾的山塘边上牧鸭,在绿油油的像墨玉一
般的鱼塘边上喂鱼,我觉得生活非常惬意,我甚至开始忘记我的汽修厂,忘记我
在广州的事业,说真的,我已经下定决心卖掉汽修厂,离开广州,回沈塘,重新
过一种新的生活。

  七月中我妈出院,七月底,我大哥从镇上拉了一个女人来我家,她是来找我
的,说真的,我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找到我老家来。她,就是阿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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