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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疤面人(魔面情侠)】 作者:花间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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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章  神龙首尾

  三更梆响,夜深人静,一道宽大黑影,宛如一朵乌云,在栉比的房面上,直
向西关掠去。安化城头,警卫森严,守城官兵,林立城上,俱都盔甲鲜明,手持
长矛,闪闪发亮。每隔数丈,高悬一盏如斗红灯,城墙内外照耀如同白昼,俨然
大敌当前,势如兵临城下。

  宽大黑影来至西关,飞身纵上一座高楼,一长身形,腾空数丈,继而双袖一
抖,两脚一垫,再升两丈。在空中一挺腰身,双臂平伸,头下脚上,恰似巨鸟归
林,直向城外掠空扑去。一阵风声,划空而过,城上官兵,俱都循声仰首,茫然
望着夜空。这时,宽大黑影,已飞越城头,飘落在护城河的对岸。

  蓦闻城头有人高呼:「大家快看,飞贼……」宽大黑影,冷哼一声,双目如
电,回头一看。

  城头暴起一片惊啊之声,官兵们似乎在如昼的灯光下看到一张奇丑面孔,并
有不少官兵连声高呼:「疤面人……疤面人……」疤面人衣袖微拂,身形如烟,
直向正西电掣驰去。

  城上官兵,高举红灯,摇晃不定,并暴起一片震天呐喊。接着,远近几座村
庄上,传来此起彼落的惊急犬吠声。疤面人一味狂驰,眨眼工夫,前面已现出一
片黑压压的茂林。来至近前,林内漆黑,风吹枝动,叶声沙沙。

  疤面人屏息前驰,尽量减轻衣袂飘风的声音。穿过一段树林,便见前面林隙
间透过一片光亮,隐约传来一阵扑扑沙沙的声音。疤面人来至林的尽头,眼睛顿
时一亮。前面一座庞大庄院,距离林端尽头,尚有二三十丈,巨木为墙,高约数
丈。

  墙头装满两刃钢叉,闪闪发光,锋利无比,形势险恶,没有精湛轻功的人,
休想越墙而入。墙内每隔数丈,置有一只松油火把,熊熊火焰,迎风高燃,发出
了扑扑沙沙的响声。墙上钢叉被火把照得红光发亮,宛如血染,令人看来望之却
步,端的是名符其实的霸王庄。

  疤面人看了,一阵踌躇,心中只生闷气,因为他也不知如何通过这段火把通
明的距离,进入这座庞大庄院。正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不屑的冷笑。疤面
人大吃一惊,转身一看。一声尖叫,人影闪动,一道白色身形,慌急暴退两丈。

  疤面人不禁一愕,两丈外立着的,竟是个朱唇玉面,细眉大眼,丰神秀逸,
背插长剑的白衫少年。

  白衫少年玉面苍白,神色紧张,呛的一声,翻腕拔出背后长剑。于是,用剑
一指疤面人,厉声问道:「你你……你是谁?」声音清脆,微带颤抖。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阴沉沉地说:「我是谁?你还用问……」

  疤面人的话声未落,白衫少年一声厉叱:「好狂妄的丑鬼。」厉叱声中,左
手扣剑,飘身而前,右手闪电劈出一掌。一道威力奇大的掌风疾向疤面人袭来。

  疤面人在未明了真相前,当然不愿突施杀手,尤其对方,长得风流俊秀,年
龄又与自己相仿,更无伤害对方之心。于是,右袖一挥,立有一股柔和潜力,迎
了过去。岂知,白衫少年击出的掌风,有刚有柔,劲力回旋,刚劲已被逼回,柔
劲滚滚卷来。疤面人大吃一惊,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白衫少年一声清叱:「想跑吗?」话声未落,振腕吐剑,一招暴蟒吐信,剑
如白练,气势如虹,直奔疤面人的前胸刺到。

  疤面人冷哼一声,身形闪动,飘至白衫少年身后,右掌出手如电,疾拍白衫
少年的后脑。倏然,一声苍劲暴喝,骤在身侧响起。紧接着,三点寒芒,挟着尖
锐刺耳的破风声,闪电射至疤面人的面门。疤面人无心要伤白衫少年,乘势一顿
身形,双肩微晃,三点寒芒,擦面飞过。

  就在这时,身前两丈之处,已多了一位皓首红面,寿眉垂颊,身穿黄袍的慈
祥老人。疤面人刚刚立稳身形,黄袍老人双目冷电一闪,面现惊喜之色,欢呼一
声,说:「振清弟,你果然来了,今夜正好助愚兄一臂之力。」

  说着,银髯颤动,老泪泉涌,急步向疤面人走来,疤面人傻了。

  黄袍老人对着持剑发愣的白衫少年,急声说:「冰儿,快过来拜见你的卫叔
叔。」说着,又对疤面人感慨万千地说:「振清弟,这是小女杜冰,你我分别,
转眼就是一十八年,你看,冰儿都这么大了。」

  杜冰粉面绯红,一阵羞涩,因为身着长衫,不便敛衽行礼,只好躬身一揖到
地,并清脆地娇声说:「卫叔叔,冰儿给您见礼。」

  疤面人急忙还礼,举措慌乱,手心冒汗。

  黄袍老人由于过度兴奋,已忽略了疤面人的呆滞慌乱,继续说:「振清弟,
今日正午,此间城内便风传你仗剑重历江湖的事,说得惨厉可怖,动魄惊心,我
知道你近日必来看老哥哥,不想,你来得如此快。」

  扑通,疤面人跪下,眼含痛泪,浑身微抖。呆了,黄袍老人和白衫少年,俱
被疤面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疤面人流泪颤声说:「杜伯伯,我是天麟,
我是卫振清的唯一儿子。」

  黄袍老人惊哦一声,倏退半步,双目如电,一扫林内,伸手扣住疤面人的左
腕,轻喝一声:「快走。」喝声中,一黄一黑两道宽大人影,身形捷逾闪电,疾
向庄内扑去。

  就在这时,数声长啸,划破夜空,遥遥传来。啸声凄厉,入耳惊心,逐渐向
着庄院飞来。

  黄袍老人全身一战,大袖一抖,疾对并肩飞驰的疤面人,急声说:「麟儿,
他们来了。」说着,两人同时立坠身形,骤然落在地上。

  疤面人眼射寒电,面罩杀机,傲然问:「杜伯伯,来人是谁?」

  黄袍老人神色略显焦急地说:「俱是昔年有头有脸的黑道人物,说出你也不
知。」

  疤面人冷哼一声,极其轻蔑地说:「哼,有名人物更好,我正要找他们。」

  说着,双掌击地,身形腾空而起,双袖向后一拂,一缕黑烟,掠上林端,踏
着树梢,电射而去。

  接着,夜空陡起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惊心的怪啸,声震原野,直上苍穹。远
处传来的几声长啸,立被淹没了。身着白衫的杜冰姑娘听了这声如鬼哭似狼嗥的
怪啸,再想到那张满脸大疤的奇丑面孔,全身冷战连连,玉齿直打哆嗦。

  黄袍老人一定神,疾声说:「冰儿,我们快追……」话声未落,不由分说,
拉着冰姑娘,纵身飞上林顶。举目一看,夜色茫茫,寒星点点,只有嗡嗡不绝飘
荡空中不散的啸声,哪里还有疤面人的踪影?黄袍老人不敢怠慢,拉着爱女,踏
枝向前飞去。

  片刻,来至一片极大的荒废墓地,残坟断碑,破棺横陈,枯草盈尺,遍地白
骨。几株畸形老松,孤立墓地,夜风吹动,轻摇慢曳,倍增凄凉恐怖。黄袍老人
和杜冰,一入墓地,便看到十数丈外一片乱坟中,立着数道人影,疤面人立身其
中,傲然发着令人战粟惊心的狂笑。

  蓦闻疤面人倏敛狂笑,不屑地说:「卫某多年未历江湖,昔年事物早已不复
记忆,你们几人是些什么东西,还是自报大名吧。」

  人影闪处,一声暴喝:「腾龙剑客,掌下游魂,还敢有胆在此卖狂……」但
见一股狂飙,夹着枯草砾砂,直向疤面人身前卷去。

  疤面人纵声一笑,厉喝一声:「杂毛去吧。」砰然一响,闷哼一声,沙石激
射中,一道瘦长人影,踉踉跄跄后退数步。

  黄袍老人一拉爱女杜冰,急声说:「冰儿,快,他们对掌了。」话声未落,
身形如电,一个起落,已至几人面前。黄袍老人一看,被疤面人掌力击退的瘦长
人影,竟是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正待再看其余几人。

  一声尖锐厉喝:「回风掌,还我徒儿的命来。」厉喝声中,一道灰影,疾伸
双臂,十指箕张,闪电抓向黄袍老人回风掌杜维雄的前胸。

  回风掌杜维雄一声冷笑,跨步闪身,翻腕正待劈出。一声怒叱,人影闪动,
疤面人的右手,已扣在一个白发盈额,面貌干削,一身灰衣老婆婆的脉门上。灰
衣婆婆两只鸡眼一瞪,寒光暴射,厉声问:「腾龙剑客,你要怎样?」

  疤面人仰天一阵狂笑。傲然说:「今夜有卫某在此,任何人不得猖狂。」说
着,右手轻轻一抖。蹬蹬蹬,灰衣婆婆,身形踉跄,一连退后数个大步。

  红影一闪,风声飒然,一声暴喝:「卫振清,十八年后的今天,再尝尝我朱
砂掌的厉害。」

  疤面人心中一动,杀机陡起,一声狂笑,厉声说:「十八年后的今天,就是
你朱大海的忌辰。」说话之间,闪电转身,右臂一圈,运足十成功力,向着身后
飞扑而来的红袍老人猛力劈出一掌。一声鬼嗥似的惊心惨叫,随着一道横飞的红
影,直向五丈以外射去。

  一声暴喝,一声怒吼,一个短小老叟,一个胖大和尚,两道如烟身影,疾向
横飞的朱砂掌扑去。哗啦一声,朱砂掌的身体,已跌在一具腐棺上,只击得朽木
四射,白骨横飞。短小老叟、胖大和尚,刚刚纵至棺旁。朱砂掌狂叫一声,倏然
挺身跃起。哇,一口鲜血,疾射八尺,身形一晃,仰面又栽进棺里。

  蓦地,一声尖锐惊叫,发自杜冰之口。众人转过一看,只见如幻道人,手持
一柄锋利匕首,一声不响,已扑至疤面人的身后。疤面人一声狂笑,身形一闪,
已至如幻背后,一声厉喝,出手如电,右掌已拍向对方的后脑。叭,一声凄厉惨
叫,脑浆四射,骨盖横飞,平素心狠手辣的如幻道人,身形一个踉跄,仆身裁倒
地上。

  顿时,全场寂静,邪雀无声,几个黑道顶尖高手,俱都被疤面人这种绝快身
手,出掌毙人的狠劲惊呆了。回风掌杜老英雄寿眉紧蹙,神色凝重,似乎对这位
故友后人的出手之狠,嫉恶之甚,看得不禁暗暗惊心。白衫飘飘、横剑而立的杜
冰姑娘,粉面微白,樱口轻张,芳心中觉得卫叔叔的这个儿子,丑得出奇,狠得
吓人。

  灰衣婆婆老脸苍白,浑身直抖,一双鸡眼怨毒地盯着疤面人,在她认为,这
个昔年威震武林的人物,心肠之狠,较他们川中七煞尤有过之。四煞朱砂掌首先
被疤面人震飞,六煞如幻道长接着被疤面人击毙。五煞,胖大和尚聋哑僧,浓眉
竖立,环眼圆睁,手横日月铲,跃跃欲扑。三煞矮小老人五毒叟,面现狰狞、鼠
须颤动,似乎正在衡量双方情势,不敢再妄自动手。

  疤面人看了三人的这种怯态,不禁傲然仰天发出一阵狂笑,继而不屑地朗声
说:「你们这些自诩有名的顶尖高手,有本事不怕死的尽管来,卫某无不奉陪,
否则,还是尽快滚吧。」

  一声虎吼,五煞聋哑僧疾舞手中日月铲,幻起如山光影,挟着呼呼风声,直
向疤面人滚滚罩来。一声娇叱,寒芒暴涨,杜冰姑娘振腕挥剑,划起万点银星,
势如狂风骤雨,直向聋哑僧迎去。一声怒喝:「贱婢找死。」喝声中,三煞五毒
叟身形如烟,双掌翻飞,横击杜冰姑娘。

  回风掌纵声一笑,朗声说:「五毒叟,老夫来会你。」

  回风掌的话声未落,一声惊心厉叫:「杜维雄,老娘与你拼了罢。」厉叫声
中,灰衣婆婆神情如狂,伸着两臂,十指箕张,向着杜老英雄左肋抓来。

  这时,疤面人早已闪身进入聋哑僧的如山铲影中。冰姑娘疾舞长剑,尽展精
华,勉力抵住五毒叟。灰衣婆婆,如疯如狂,厉叱连声,出手如电,挟着凌厉哧
哧指风,尽捡老英雄死穴下手。老英雄白发苍苍,银髯飘飘,飞舞双袖,劲气激
荡,竟与灰衣婆婆战了个半斤八两,势均力敌。

  刹那间,这片久绝人迹的墓地上,寒光闪闪,人影纵横,劲气激荡,狂飙陡
增,暴叱怒喝,此起彼落。蓦地,远处传来一阵极速的衣袂飘风声。紧接着,两
道灰影,捷愈闪电,势如飘风,直向这片乱坟飞驰而来。灰衣婆婆,厉叱一声,
精神大振,招式顿显凌厉。

  一声清越龙吟,光芒大盛,接着是一声慑人心神的剑啸,疤面人已挥舞起锋
利无匹的腾龙薄剑。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娇呼,杜冰姑娘右手弃剑,翻身栽倒地
上。回风掌看了,心如刀割,立集毕生功力,连环劈出四掌,但,灰衣婆婆心存
拚命,死缠不放,步步紧逼,老英雄竟在疏神之际,反被灰衣婆婆占去先机。五
毒叟一声狂笑,揉身上步,飞起一腿,踢向杜冰姑娘的小腹。

  疤面人一声暴喝:「老贼找死……」喝声未毕,人到剑到,气贯剑身,光芒
暴涨,直点五毒叟的前膝。五毒叟大吃一惊,嗥叫一声,闪身暴退,横飘三丈。

  疤面人一声厉喝:「老贼纳命来……」来字尚未出口,身形已至近前,手中
的软剑,迎空一挥,唰的一声,向着五毒叟连肩带臂闪电抽下。

  五毒叟暴退身形,尚未立稳,一道耀眼光华,已至头上,只吓得嗥叫一声,
魂飞天外。一声虎吼,聋哑僧飞扑面来,一抡手中的日月铲,幻起一片光影,挟
着刺耳惊风,已扫至疤面人的后腰。

  疤面人冷冷一笑,劈向五毒叟的剑势不变,身形腾空跃起,右手软剑顺势一
绕。剑光过处,五毒叟一声惨叫,皓首离肩而飞,鲜血喷射如注。

  疤面人心急救人,杀机已起,身在空中,一式天降寒龙剑化一道刺目寒电,
经天而降。喳,鹅卵粗的日月铲应声而断,耀眼光华,丝毫未停,继续下泻。

  聋哑僧一见,只吓得魂飞魄散,心慌手乱,张口发出一声令人悚然,入耳惊
心的凄厉狂嗥。狂嗥未毕,银虹已至,鲜血飞溅,五脏齐出,聋哑僧由秃顶至腿
间,立被劈为两片。

  疤面人满身满脸,尽染血渍,身影一闪,已至冰姑娘身前。剑尖微触地面,
轻轻一送,尽没土中。疤面人蹲下身来,定睛一看,只见杜冰双眸紧闭,全身微
抖,人已昏迷不醒。

  疤面人毫无疗伤经验,心中慌乱,焦急万分,只知道运功右掌,按在巨阙穴
上,这时早忘了杜冰是个女儿身。于是,立即功贯右臂,力透掌心,右掌急按杜
冰的前胸。右掌触处,鼓鼓膨膨,丰满软酥,极富弹性。疤面人顿时大惊,立时
想起,惊叫一声,暴退五尺。

  杜老英雄心切爱女安危,激战之中,仍不时游目看顾,一见情形,立即大喝
道:「武林儿女,仗剑江湖,岂可尽拘世俗小节,麟儿不必犹疑,尽快给你冰妹
疗伤。」回风掌话声未落,已被灰衣婆婆一轮疾攻,逼退数步,于是,立即暴喝
一声,双掌翻飞,疾抢先机。

  疤面人不敢怠慢,再度运功右臂,力透掌心,右掌轻抚杜冰姑娘的两座玉峰
之间,一股阳和热流,应手发出。杜冰姑娘翻身栽倒,是被五毒叟腥臭难闻的掌
风薰昏了,只觉四肢乏力,无法立足,但她心里却依然清醒。疤面人初抚酥胸,
令她心急如焚,继而想到疤面人的丑相狠劲,恨不得一掌将他击毙。如今,听到
父亲的喝声,她沉默了。

  她觉到疤面人的右掌,轻抚两乳之间,滚滚热流源源输入体内。心神一清,
立即复原。她微睁秀目,看到一幅满面血渍,惨厉无比的奇丑面孔。秀目中,晶
莹的泪珠,缓缓流至耳鬓。她觉得命运竟是如此之苦,注定了她要嫁给这个奇丑
的疤面人,但她宁愿削发为尼,遁入空门,也不愿要如此恶心的丈夫。

  杜冰姑娘越想越气,恨得银牙几乎咬碎,于是,微一用力,翻身滚了开去。

  疤面人心头一震,不禁微微一愕。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人声暴
喝,一股巨大无匹,势如山崩的狂飙,已至疤面人的身后。疤面人大吃一惊,伸
臂抱起杜冰,身形一闪,横飘三丈。

  转首定睛一看,身后偷袭之人,竟是一个马脸白眉,三角眼,猴儿腮,一身
黑布长衫的老人。黑衫老人身侧,尚立着一个满头白发,矮如冬瓜,鹰鼻尖嘴,
身穿葛布大褂子的丑怪婆婆。两人四目,精光电射,一脸忿怒神色,怨毒地望着
疤面人。

  疤面人不禁怒火倏起,厉声说:「乘人不备,暗施杀手,真是卑鄙无耻,像
你这种人,也自诩是有头有脸人物。」说着,将杜冰姑娘放立地上,急步向马脸
老人走来。

  马脸老人并不回答,嘿嘿一阵冷笑,也急步向疤面人逼来。蓦地,两人的目
光,同时盯在地上腾龙剑的剑柄上。一声暴喝,两人疾向地上的腾龙剑扑去,同
时,双方四掌,闪电推出。轰隆一声大响,沙石四射,枯草纷飞。劲风激荡中,
人影晃动,蹬蹬连声,两人各自震退数个大步。

  马脸老人强忍胸间浮动气血,身形一闪,「沙」的一声,薄剑已到手中。疤
面人暴喝一声,身形闪电疾扑。马脸老人一声狂笑,翻腕连挥三剑。唰唰唰,光
芒暴涨,寒气森森,千百银锋,直向疤面人罩来。疤面人深知自己的薄剑厉害,
一声暴喝,闪身暴退五丈。

  马脸老人一看手中薄剑,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看来高兴至极。这时,蓦见尖
嘴老婆婆对着回风掌打斗正烈的灰衣婆婆,大喝一声,说:「老妹子回来。」灰
衣婆婆闻声一连劈出六掌,逼退回风掌杜维雄,纵身跃出圈外,闪身掠至尖嘴婆
婆的身边。

  杜老英雄关心爱女伤势,灰衣婆婆如此一走,正是求之不得。于是,大袖一
拂,掠身已至杜冰身侧,虽看到爱女横剑而立,毒伤已经复原,但仍关切地问:
「冰儿,你的伤势如何?」

  杜冰一见老英雄,立即依在爹爹怀里,抬头望了满身血渍的疤面人一眼,泪
珠倏然滚了下来。

  杜老英雄深知女儿心意,不禁一阵黯然,伸出右手,轻轻抚着爱女的香肩,
默默不发一言。再看疤面人,剑眉竖立,面罩杀机,两眼望着马脸老人手中的薄
剑,冷电闪闪,忿怒至极。

  杜老英雄大吃一惊,不知疤面人的软剑怎么会到了大煞黑手阎罗的手里。于
是,立即沉声警告说:「麟儿,这老贼便是川中七煞的老大黑手阎罗,同来的老
婆婆,是七煞中最狠毒的飞天夜叉,麟儿,你要格外小心了。」这声音,充满了
焦急,叮嘱和关切。

  疤面人听杜老英雄一口一个麟儿,心头一震,身不由主地打了一个冷战。果
然,黑手阎罗、飞天夜叉、灰衣婆婆,俱都神色一愕,同时六道怀疑目光,一直
盯在疤面人的脸上。

  黑手阎罗一阵嘿嘿冷笑,轻抖手中薄剑,阴恻恻地说:「疤面人快报上你师
承门派,真实姓名来,以及为何伪装腾龙剑客,说得明白,老夫可能给你一个全
尸,否则,嘿嘿,可不要怨我手辣心狠。」说着,故意将手中薄剑,顺势一挥,
发出一阵慑人心神的剑啸。

  疤面人一阵气极地纵声大笑,傲然朗声说:「黑手阎罗,你休要在我眼前卖
狂,须知在我疤面人手下逃脱一死的,可说绝无仅有,今夜你黑手阎罗又岂能例
外活命,即使我说出真名实姓,对你又有何用?」

  黑手阎罗勃然大怒,厉声一喝:「好狂妄的小子,今夜叫你也难逃一死。」

  厉喝声中,飞舞手中薄剑,幻起漫天光华,挟着哧哧风声,向着疤面人疾扑
而来。

  疤面人望着自己的腾龙剑,握在黑手阎罗的手中,一声厉笑,金光闪处,手
中已多了一把描金折扇。继而,唰的一声,折扇疾张,一招「翠屏朝阳」,金光
闪闪,扇影如山,身形如电,径向黑手阎罗迎去。

  黑手阎罗非常识货,一见折扇,面色倏然大变,疾收剑势,立顿身形,继而
一闪,横飘三丈。白眉一轩,眼神一闪,厉声问:「疤面人,你到底是谁?」

  疤面人身形不停,继续前扑,同时厉声大喝道:「哪个与你罗嗦,你管我是
谁?」

  黑手阎罗一声厉吼:「你就是魔扇儒侠,难道我还怕你不成。」话声未落,
手中薄剑,一式「野马分鬃」抖起两朵银花,分刺疤面人的左右肩井。

  疤面人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对方身后,扇招一变,一式鸾飞凤舞,上
迎,下打,左点,右敲,金光闪烁,万扇开花,对方上身要穴,尽被扇影笼罩。

  黑手阎罗骤然一惊,慌急间,翻手挥出一剑,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疤面人冷冷一笑,一声厉喝:「黑手阎罗,留下命来。」喝声未毕,身形紧
跟升起,跃至空中,右手疾挥,一招「经天长虹」幻起一道耀眼金光,直击黑手
阎罗的后胸。

  黑手阎罗,身手果然不凡,一个云里筋斗,手中薄剑,舞起万千银锋,护住
自己身形疾向地面下降。疤面人投鼠忌器,惟恐魔扇伤了自己的腾龙宝剑,处处
受制,不敢尽情施展,因此,心中怒火高烧千丈。这时,一收扇势,身形闪电下
泻,宛如划空流星。

  黑手阎罗的身形尚在空中,疤面人的双脚已然落地。顿时一声暴喝,手中折
扇,疾演「惨岳绝魂」,但见滚滚扇影,挟着惊人风声,瑞光闪烁,劲力陡增,
激得地面,沙石旋转,枯草纷飞。飞天夜叉大吃一惊,救人心切,奋不顾身,嗥
叫一声,疾向疤面人扑来。一声凄厉惨叫,发自黑手阎罗的口中,接着,鲜血如
雨,碎肉横飞,一道剑光,如飞射出。

  疤面人飞身一纵,出手如电,已将腾龙剑抄在手中,身形一旋,转身疾向飞
天夜叉扑来。飞天夜叉一见丈夫黑手阎罗,翻身倒地,血肉模糊,怪嗥一声,飞
舞狼牙双环,疾向疤面人迎去。疤面人剑眉竖立,满身血渍,脸肉曲扭,惨厉无
比,左手扇,右手剑,上开天,下辟地,剑光扇影,惊风剑气,威势骇人,凌厉
至极。

  只听喳两响,环断疾飞。飞天夜叉,双环出手,惊得心胆俱裂,面色如土,
一声嗥叫,闪身暴退。疤面人冷冷一笑,振腕吐剑,折扇疾挥,身形闪电欺进。

  耀眼金光中,白发人头疾飞,银虹疾闪中,飞天夜叉已被拦腰截断,三段尸
体,继续前进八尺,洒出一道血路,看来惨怖已极。疤面人立顿身形,双目冷电
闪闪,疾向四下环视。一声大喝,身形腾空而起,折扇一挥,身形如烟,疾向仓
惶逃命的灰衣婆婆,电射追去。

  杜冰姑娘看得粉面一变,疾将娇躯投进了杜老英雄的怀里,并流泪颤声说:
「爹,他的心够狠了,一气杀光,半个不留。」

  杜老英雄听得一愕,立即沉声说道:「冰儿可知川中七煞心狠手辣,杀人无
数,狠毒残酷程度,较麟哥哥尤甚数倍。」

  杜冰香一扭肩,恨声说:「我才不要喊他哥哥,脸丑心肠狠,一个白发婆婆
也不放过。」

  杜老英雄双目冷电一闪,微泛怒意,继而一想到方才疗伤情形,又立即和声
说:「冰儿,可知飞刀传柬,今夜要血洗霸王庄的是谁?如非苍天冥冥中将你麟
哥哥遣来,全庄数百人,老少妇孺,无人幸免一死。」

  杜老英雄见爱女依在怀中不语,又说:「况且,你麟哥哥的真相已经败露,
势逼杀绝灭口……」

  正在这时,一声惨厉惊心的尖叫,响撤四野,划破夜空,遥遥传来。静,一
声惨叫之后,四野顿时沉寂下来。除了伫立墓地中的几棵孤松,发出呜咽似的轻
微松涛外,再听不到一丝声音。散乱横陈在荒墓中的六具死尸,残腿,断臂,无
头,血肉模糊,散发着阵阵血腥。惨厉,可怖,触目惊心。

  片刻过去了,疤面人仍没有回来。杜老英雄全身一战,冷汗倏然由额角上流
下来。杜冰姑娘虽然不喜欢鳞哥哥,但他总是第一个触及自己的男人,这时也不
免为他的安危有些担心了。杜老英雄沉声低喝,说:「冰儿,我们快去看看。」

  看字尚未出口,身形已至数丈以外。两道人影,捷逾飘风,疾向那声惨叫处
驰去。

  来至墓地边沿,只见灰衣婆婆,瞪目张嘴,前胸洞开,仰面倒在血泊中。老
英雄注目环视,哪还有疤面人的影子?于是,双袖一抖,身形一纵,腾空数丈。
身至空中,定睛一看,只见前面田野间,正有一个宽大黑影,缓步向前去走。

  杜老英雄心头一阵狂喜,立即高呼:「麟儿,等一等。」呼声中,双袖向后
一拂,身形闪电疾掠,直向前面黑影扑去。杜冰姑娘香肩微晃,白衫飘飘,也急
起紧跟。

  老英雄、杜姑娘,两人同时到达疤面人面前。疤面人神情冷漠,双唇紧闭,
呆呆立在田边,两眼闪着黯然光辉,满脸全身,血渍斑点,愈显得惨厉怕人。

  老英雄急上一步,伸手握住疤面人的左臂,颤声慈祥地说:「孩子,你怎可
一声不吭,静静地走了?」

  疤面人立即一躬身说:「杜老伯,麟儿急事缠身,急待办理,所以想就此离
去,麟儿自知失礼,请老伯不要生气。」声音清朗俊逸,极富磁性吸力。

  老英雄假装不悦,说道:「急事再多,耽误半夜,也不妨事……」

  女孩子总较心细,冰姑娘已看出疤面人眼神黯然,必是真力损耗过多,虽然
不想多嘴,但人家总有疗伤之恩。于是,未待老英雄说完,便冷冷地说:「进庄
调息几个时辰,天明再走也误不了多少事。」

  老英雄听到「调息」两字,顿时想起什么,急声关切地问:「麟儿,你内腑
是否受伤?」

  疤面人微一摇头,笑着说:「没有,老伯。」

  冰姑娘似乎有些气恼疤面人的倔强,任性,不觉琼鼻冷哼一声,竟嗔声说:
「何必任性勉强支撑。」

  疤面人听了心头不禁有些光火,一瞪眼睛,但他忍下了。

  老英雄看了,不禁哈哈一笑,慈祥地说:「麟儿,走,不要太任性。」

  说着一拉疤面人,转面对微嘟小嘴的冰姑娘,愉快地说:「丫头,走啦。」
于是,三道人影,尽展轻功,快如电掣,径向霸王庄驰去。

  这时,东方天际已露出一丝曙光,远处,已传来阵阵鸡唱。片刻,三人已至
庄外,墙上火把尽熄。

  老英雄扬声咳嗽一声,飞身纵上墙头,脚尖轻轻一点钢叉,飘身进入庄中。
疤面人不便展露绝世轻功,也依势轻点叉尖,与杜冰姑娘,双双并肩飞入。举目
一看,好大一座庄院,房屋栉比,建筑整齐,数百精舍,井然有秩。在每个角落
阴影中,仍看到不少组暗桩,持刀控弓,箭扣弦上。

  老英雄感慨万千地说:「麟儿,今夜如非你来,这座大好庄院,恐怕已到处
烟火,尸体遍地了。」

  疤面人立即谦虚地说:「即使侄儿不来,恶人恐也占不了便宜,我想老伯已
有了万全对敌之策。」

  老英雄不觉一阵愧然,说:「除了我与你冰妹,以死相拚外,就全仗住中精
绝的弓箭手了。」

  说话间,三人越过了一片屋面,来至一座精舍独院,院内假山小池,花草分
植,显得雅静不俗。正中上房室门大开,竹帘低垂,桌上高燃油烛,明如白昼。

  老英雄飘身而下,转首对刚刚落地的疤面人,说:「麟儿,进屋坐吧。」说
着,三人走上阶台,掀帘入室。室内,桌明几净,壁悬古画,右侧内室中,飘出
丝丝淡雅的檀香气息。

  蓦地,院中传来一阵脚步声。疤面人心头一震,转首疾望屋外。白影一闪,
竹帘微动,冰姑娘已纵身飞了出去。疤面人趁机一看,见院中走来的,竟是两个
睡眼惺忪的老佣妇。老英雄见疤面人的宽大黑衫上沾满了血渍,立即催促着说:
「麟儿,快脱下来给你冰妹去洗。」

  疤面人一面松解衣扣,一面说:「老伯,我自己来洗,如此血污的东西,怎
好劳动冰妹妹。」「冰妹妹」三字刚出口,冰妹妹真的又站在面前了。疤面人心
头一慌,立即脱下血衣,露出那件满绣折扇的乳黄公子衫。

  老英雄的眼睛一亮,急问:「麟儿,你怎会穿着你孙叔叔的宝衫?」

  天麟听到宝衫两字,问道:「老伯可是指的这件长衫?」说着,一手指着身
上穿的公子衫,一手将血衣毫不经意地递给身边的冰姑娘。

  冰姑娘柳眉一皱,小嘴微嘟,极不甘愿地将血衣接了过来,转身就向门外走
去。

  卫天麟伸手在怀里掏出粉蓝儒巾,向头上一戴,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急声说
道:「冰妹妹,还有这个也请你洗一洗吧。」说着,右手一拉,面具应手而落。

  杜冰姑娘听了,芳心几乎冒火,一转娇躯,不禁呆了。她认为最丑最狠的麟
哥哥,这时竟变成了一位剑眉朗目,挺鼻薄唇,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了。

  老英雄一阵哈哈大笑,故意叱声说:「丫头,还不接过麟哥哥的面具来,快
去洗干净。」

  冰姑娘一定神,只羞得芳心狂跳,粉面通红,出手如电,抢过麟哥哥手中的
面具,白影一闪,不见了。老英雄又是仰面一阵快意的哈哈大笑,声震屋瓦,积
尘纷落。就在这时,数声嘿嘿冷笑,破空传来。老英雄顿吃一惊,倏敛大笑,低
头一看。烛光摇曳,竹帘微动,室内已没有了卫天麟的影子。

  卫天麟闪身飞至院中,双肩微晃,已登上屋面,举目一看,前面屋脊上,正
立着两个人影。一个蓬头垢面,鹑衣百结,一个秃头油脸,破旧僧袍。

  天麟一看,正是嫉恶如仇,游戏风尘,黑道人物闻名丧胆的武林二怪杰蓬头
丐和秃头僧。于是,立即抱拳行礼,并恭谨地朗声说:「晚辈卫天麟,给两位老
前辈叩请金安。」说着,躬身一揖到地。

  这时,风声飒然,人影一闪,杜老英雄已来至天麟身边。老英雄一见二杰,
似乎颇知这两位风尘人物讨厌俗节的怪癖,立即爽朗地哈哈一笑,扬声说:「是
什么风,天还未亮就把二位吹到霸王庄,看来我的陈年老酒又要破封一坛了。」

  岂知这两位年已过百的怪杰,四目电射,面色深沉,竟同时发出一声冷哼。

  天麟看得心头一震,老英雄看得面色倏变。只听蓬头丐对着天麟冷冷地说:
「哼,你这娃娃,出道才几天,便搞得江湖不宁,武林难安,风雨飘摇,人人自
危,嗜杀任性,出手置人于死,手段之狠,无人出你之右。」

  杜老英雄听了,脸上笑容尽失,暗为天麟捏了一把冷汗。卫天麟听得一愕,
立即剑眉一竖,嘴唇下弯,脸上顿时掠过一丝轻蔑神色。秃头僧小眼一瞪,怒声
问:「小子,你是否觉得不服?一连几天,被你掌毙剑劈的高手,竟有二十人之
多,谁有你嗜杀之甚,我秃头也自叹弗如了。」

  卫天麟冷冷一笑,说:「久闻武林二杰公正无私,刚直不屈,嫉恶如仇,除
暴务尽,是武林败类的煞星……」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未待天麟说完,便同时傲然说:「嗯,不错,这还假得
了吗?」

  卫天麟冷冷一笑,立即沉声不屑地又说:「今日一见,竟是两个沽名钓誉,
欺世骗人的老糊涂。」

  杜老英雄听得全身一战,立即叱声说:「麟儿不得放肆,怎可对两位老人家
无礼?」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同时仰面纵声一阵狂笑,看来似乎气极了。卫天麟自信
杀的都是恶人,因此自觉理直气壮,看了蓬头丐秃头僧两人的狂态,不禁心头倏
然火起。于是怒喝一声说:「你两位不要仗着一把年纪,和在江湖上的一点虚有
声名,便倚老卖老,恃技凌人,须知我卫天麟所杀之人,无一不是武林败类,我
想你两位是有眼有耳朵的人,难道竟一些不知?」

  蓬头丐倏敛大笑,虎目一瞪,厉声说:「好狂妄的小子,竟然教训起我老花
子来了,不给你一些颜色看看,你怎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说着,身形一闪,已至天麟身前,暴喝一声:「看看我老叫花的这招赤手缚
龙……」声落掌出,一前一后,上擒下扣,向着天麟闪电挥出。

  卫天麟冷哼一声,立展神奇步法迷踪步,身形一闪。就在卫天麟身形一闪之
际,蓬头丐一声大喝:「小子,想跑吗?」喝声中,身形一斜,两手已扣至天麟
的两腕。

  卫天麟顿时大惊,疾演迷踪连环。蓬头丐冷哼一声,身如随形附影,依旧两
手似是扣在天麟的两腕上,看似扣住,实则十指是松。

  天麟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但又不敢确信。于是,大喝一声,立展诡
异无匹的幻影术,默记蓬头丐这招「赤手缚龙」的招式,并思破解之法。

  蓬头丐看看扣住了天麟两腕,突然又一声大喝:「小子,再看我这招后山打
虎……」说着,身形一闪,已进入天麟如幻的身影中,双袖一抖,一个疾旋,大
喝一声:「小子,看我打虎啦。」

  喝声未毕,旋身已至天麟身后,右掌疾出如电,已拍向天麟的后胸。

  天麟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手心立即渗出冷汗来。就在蓬头丐右掌微触天麟
后背之际,蓬头丐身形一飘,已立身在另一屋面上。天鳞心惊之余,不禁一愕。

  蓦闻秃头僧大声说:「好小子,果有两手鬼画符,再接我秃头两招。」说着
身步摇晃,形如醉汉,直向天麟扑来,令人看后,真担心他会掉下房去。

  卫天麟聪明绝顶,智慧过人,早已看透两位怪杰的心意,不禁一阵狂喜,立
即聚精会神,默记两老的招式变化。

  立在一侧的杜老英雄,一脸惊惶,汗下如雨,他做梦也没想到,武林怪杰蓬
头丐那等的武功,竟然不是卫天麟的敌手。

  因为,在他眼里看来,只见两条人影,幻成一团劲风,但听暴喝不断,掌影
闪闪,只看得头晕目眩,直到蓬头丐飘身另一屋面,仍看得糊里糊涂。再听秃头
僧说天麟果有两手鬼画符,愈信天麟的武功高不可测。远处屋面,立满了手横钢
刀,扣弓搭箭的壮汉,看了杜老英雄惊惶落汗的面孔,俱都显得焦急万分。

  天将将明,夜色愈显黑暗,在庄丁的视线中,卫天麟的身影,简直像是一缕
轻烟,随风缭绕。

  这时,秃头僧已扑至天麟面前,又一声大喝:「小子,看我秃头这招脱枷解
锁……」喝声中,身形一旋,双臂闪电下垂,脚跟为轴,挺腰缠身,有疾有缓,
一闪已至天麟身后。

  天麟仍以神妙的迷踪步法闪躲,这时一看,心头一惊,这招脱枷解锁正是赤
手缚龙的破解招式。

  秃头僧身形一旋,又至天麟身前,竟然以背相对,一声暴喝:「小子,看我
这招破浪擒蛟……」暴喝未毕,跨步躬身,左手扭腕上扣,身形闪电疾翻,倏伸
右手一指,疾点天麟双睛,迅速无比,一闪即至。

  天麟大吃一惊,本能地单掌前推,上身闪电后仰。秃头僧嘿嘿一笑,左手倏
然下沉,已扣住天鳞的脉门,右手五指疾张,竟然猛握天麟的脖颈。卫天麟这一
惊,真是非同小可,立即暴喝一声,双掌闪电推出一道奇猛掌风。秃头僧暴喝一
声「好」,大破袖子一抖,掌风尽消,身形趁势飘回到蓬头丐的身边。

  天麟这几招只打得心惊肉跳,冷汗油然,心中暗暗回忆这四招掌法,简直精
妙得骇人,心中狂喜,无法形容。一敛稍嫌紊乱的心神,再看两位怪杰,不禁呆
了。

  只见秃头僧小眼翻着,一声不吭,极神气地望着蓬头丐。蓬头丐眉头紧皱,
大嘴下弯,两眼迷惺,样子似在竭力沉思什么。蓬头丐突然跳了起来,继而一阵
喜极的大笑,笑声穿金裂石,声震屋瓦。

  老英雄看得一呆,卫天麟心头一凛,周围立满屋面的壮汉,也俱都一愕。

  蓬头丐倏敛狂笑。大眼一翻,对着秃头僧不服气地说:「老二,我不信你那
两招脱枷解锁、破浪擒蛟,能破得了我的赤手缚龙和后山打虎。」

  秃头僧小眼一蹬,一晃秃头,也不服气地说:「不信你就再出手试试。」

  卫天麟一愕,茫然望着两个怪癖人物,深知两人情逾兄弟,数十年来形影不
离,不知今夜为何突然翻脸瞪眼,又要大打出手?

  心念间,蓦听蓬头丐大声应了一声「好」,接着一声暴喝:「小子,再接我
这招赤手缚龙……」喝声未毕,身形如烟,双掌一前一后,上擒下扣,幻起漫天
掌影,向着天麟闪电扑来。

  卫天麟天生慧质,练武奇才,凡事一点即破,入目不忘,这时也大喝一声:
「来得好……」好字尚未出口,身步摇晃,形如醉汉,已向蓬头丐迎来,并细心
凝神,再默记一次蓬头丐的身手马步。

  蓬头丐见天麟只看了一遍,立即便施展了出来,并且身法步眼,丝毫不紊,
内心着实一惊。于是,大喝一声:「小子,慢点摇晃,当心掉下房去。」说着,
两掌出手如电,疾扣天麟的两腕。

  天麟一声不响,聚精会神,看着蓬头丐钢钩似的十指刚刚抓到之际,身形倏
然一个踉跄,就势一旋,双臂闪电下垂,上身疾,下身缓,一个急转,竟轻轻破
解了这招精妙无比的「赤手缚龙」。

  蓬头丐骤然一惊,秃头僧鼓掌大笑。杜老英雄虽然已看出一些门道,但立满
屋面的壮汉,依然看得莫明其妙。

  蓬头丐人老雄心在,又一声暴喝:「好小子,真有你的,再接我这招后山打
虎……」声落掌至,右掌已拍向天麟的后胸,这次出手之快,较之上次不知快了
多少。

  但闻秃头僧跺脚大喝:「老大,你不害臊,左脚勾,右脚圈,双掌暗加小天
星……」秃头僧的声调中,充满了焦急、不服。

  卫天麟心头大惊,但他临危不乱,仍按着秃头僧的「破浪擒蛟」使下去。于
是,立即跨步躬身,左手扭腕上扣,身形闪电疾翻,倏伸右手,正待疾并二指点
向蓬头丐的双睛。

  蓦地,秃头僧跳脚拍掌,焦急万分地暴声说:「傻小子,快用右肘撞老花子
的前胸,左掌击他的小腹。」一声震撼长空的哈哈大笑,人影闪处,蓬头丐已飘
回秃头僧的身边。

  天麟尚未按式比划,眼前已没了蓬头丐的影子。突然风声过处,人影一闪,
杜冰姑娘仗剑已飞上屋面。天麟转首一看,不禁傻了。

  杜冰姑娘已换了一身粉绿薄绸劲装,身材苗条,娇小玲珑,长长秀发,束了
一方鹅黄绫巾,愈加显得娇美如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闪来闪去,茫然望着房
上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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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墓地除魔

  立在房面上的所有壮汉,俱都看得一愕,每个人心里似乎都在说:「真怪,
我们姑娘一年四季,尽着男装,今天为了何事,又恢复了她娇美的女儿面目。」

  杜老英雄看了天麟的傻相,仰面哈哈一笑,朗声说:「麟儿,还不快去谢过
两位老人家授技之恩。」说着,又对杜冰姑娘,说:「冰儿,这两位便是为父常
常对你说起的蓬丐、秃僧两位老前辈,还不快过去见礼。」

  天麟一定神,俊面一红,飘身纵至对面屋脊上,向着蓬丐秃僧两人深深一揖
到地,并恭声说:「弟子卫天麟,敬谢两位老前辈授技之恩。」

  卫天麟的话声未落,一阵香风,冰姑娘已立在身边,深深一福恭声说:「晚
辈杜冰,敬请两位老前辈金安。」蓬头丐秃头僧,看了并肩立在面前的一对玉人
儿,不禁同时发出得意的大笑。天麟、杜冰俱被笑得红飞满面,垂首不语。

  秃头僧一收大笑,小眼一翻,说:「丫头,你早来一步,便可学到两招绝学
了,不过……」说着一指天麟,又说:「不过以后你可向这小子学。」

  对过房面上的杜老英雄早已抱拳当胸,哈哈一笑,朗声说:「站客难打发,
就请两位老前辈入室饮酒吧。」

  蓬头丐、秃头僧两人听说有酒,只乐得咧嘴龇牙,眼迷惺忪。于是,两人同
声说:「既然你诚心诚意,我俩也盛情难却,就请你领前带路吧。」

  杜老英雄朗声应好,飘身飞下屋面,蓬丐、秃僧、天麟、杜冰随后紧跟。冰
姑娘飘下屋面,闪身走向跨院,想是命人准备酒菜去了。蓬头丐、秃头僧进入上
房,一人拣了一张椅子一坐,显得极为轻松,看来心情愉快无比。

  天麟重新走至两人面前,深深一揖,恭声说:「弟子方才出言无状,多有冒
犯,请两位老前辈赐责。」

  蓬头丐大眼一翻,有些不耐地说:「小子,别酸气冲天,罗里罗嘛,放爽快
些。」

  秃头僧一摇秃头,小眼一眨,缓缓地说:「小子,我们两个老不死的两招绝
活,呕了数十年心血,才参悟出来,你小子一比划就学去了,是不是有些得了便
宜卖乖?」

  杜老英雄哈哈一笑,说道:「天麟还不就座,两位老人家讨厌世俗,不拘小
节,今后在两位老人家的面前,一切要放自然些。」

  蓬头丐微微一哼,望着杜老英雄说:「杜维雄,你只顾说他,却不知检点自
己,一口一个老人家,你自己不觉得有些刺耳吗?」

  杜老英雄不禁又是哈哈一笑。

  这时,竹帘外,走来一串人影,两个老妇,领着数个侍女,已将酒菜端来。

  杜冰姑娘身后,两个五旬老仆,抬着一坛上好陈年老酒。蓬头丐、秃头僧一
见酒坛,顿时喜笑颜开。老妇侍女们一阵忙碌,鸭鸡鱼肉,青菜豆腐,瞬即摆满
了一桌,俱是庄中自己生产之物。

  老仆一开坛口,顿时酒香满室,醇浓醉人。蓬头丐、秃头僧只看得翻大眼,
瞪小睛,酒虫大动,垂涎三尺。杜老英雄颇知两人海量,立命侍女大碗侍候。蓬
丐秃僧以颇为欣赏的目光望了杜老英雄一眼,口菜未进,连喝三大碗。

  天麟酒量有限,不敢放胆痛饮。杜冰姑娘滴酒不进,只能举杯沾唇,端坐天
麟对面,深情款款,目注心上人,止不住芳心微跳,粉面绯红。

  杜老英雄满面笑容,特别高兴,看到爱女换上女装,娇美如花,再看天麟,
丰神如玉,潇洒俊逸。

  老英雄看着这对小儿女,越看越爱,不禁酒兴大发,逢酒必干。片刻,美酒
已尽半坛。

  杜老英雄谈起今夜川中七煞前来寻衅之事,不禁喟然说:「月前本城接连出
了数件奸杀命案,闹得满城风雨,家家不安,我深夜进城连续搜寻数晚,终于被
我将淫贼花中扑杀了。这淫贼的师父,就是川中七煞中的灰衣婆婆,这妖婆闻讯
后,竟于日前飞刀传警,声言今夜要血洗本庄。」

  说着深深一叹,望了天麟一眼,又说:「今夜如非天麟前来,后果就不堪设
想了。」

  蓬头丐欣慰地望了天麟一眼,说道:「娃娃,你今夜又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
事,川中七煞心狠手辣,无恶不作,我老花子早已有意除去,只是苦无机会。」

  说着一摇乱草似的蓬头,望着天麟富有警告意味地说:「娃娃,杀人不可任
性,不可暴怒,不可罔视。该杀,不管他们门派多大,势力多厚,后果如何,在
所不计。」

  秃头僧饮尽半碗酒,一晃大秃头,慢条斯里地说:「小子,你几天中,一连
诛杀二十几名黑道高手,嫉恶之甚,出手之狠,我秃头与老花子也深感望尘莫及
了。」继而嘿嘿一笑,又说:「还好,二十几人中,俱是该杀的东西。」卫天麟
肃容端坐,状甚恭谨,只有听的份儿,觉得无话好答,但心中要问的事早装满了
一肚子。

  蓬头丐似乎有些不悦地问:「娃娃,听说你剑挑女魔头倩女修罗的衣襟,而
没有杀她,可有此事?」天麟玉面通红,尴尬地点头。

  秃头僧微哼一声,说:「小子,昨夜见你追上灰衣婆婆,薄剑一挥,立即刺
了个前后皆通,为何不把那股子狠劲对付女魔头倩女修罗呢?」于是,又气忿地
哼了一声,说:「你不要看那女魔头,仅有二十八九岁,其实她的年岁,已近四
十了,只是这女魔头擅于……」蓬头丐突然怪眼一瞪,重重地干咳了一声。

  秃头僧顿时警觉,看子身边的冰姑娘一眼,立即嘿嘿一声,住口不说了。蓬
头丐立即接着说:「今后切忌以貌取人,江湖上不少欺世盗名,外和善而内奸诈
的败类,在未明了对方恶迹前,宁愿让他多活几天。」

  卫天麟连声应「是」,并说:「前夜不杀倩女修罗的原因,是因她一见腾龙
剑,立即疯狂扑来,并破口大骂卫振清负心。」

  杜老英雄已有八分醉意,一拍桌子,恨声说:「这个女魔头真是无耻至极,
二十年前到处招蜂引蝶,秽名四播,出名的淫娃,我那位振清弟,人品出众,艺
业超群,被这个女魔头死缠不休。后来在苗疆插云崖,振清老弟以一套震惊江湖
的腾龙剑法,把这女魔头逼得就地乱滚,衣裂发乱,狼狈逃去,因此怀恨在心,
是这女魔头自作多情,谁个对她负心。」

  老英雄侃侃而谈,滔滔不绝,越说越生气,愈讲愈声高。

  卫天麟神色忧感,黯然说:「我自有记忆,便没见过父亲,据母亲和孙叔叔
都说,我父亲是遭人谋害。」

  蓬头丐接着说道:「腾龙剑客突然绝迹江湖,当时武林中议论纷纷,轰动一
时。」说着,眉头一皱,面色沉重,又说:「你父嫉恶之甚,不下于我老花子,
黑白两道不屑之徒,死在他剑下的无以数计,据我想,遇害应该不假。」

  秃头僧一眨小眼,有些惋惜地说:「腾龙剑客以剑成名,唯一憾事,是没习
得一套凌厉惊人的掌法,因此,恶人常以此向他挑战,并讽刺他。」继而,小眼
望着天麟,微摇秃头,说:「小子,你正走你父亲的覆辙,剑术、轻功、内力、
步法俱都惊人,单单没有一套威势凌厉的掌法,令人感到美中不足。」

  蓬头丐喝了一口酒,接着说:「昨夜薄剑落入大煞之手,见你仅靠深厚的掌
力对敌,老二才硬逼我来此,传你两招掌法,但你不要小觑我和老二这四招不起
眼的掌法,只要你运用得当,变化无穷。」

  说着,看了一眼天麟身上的长衫和挂在胸前第一钮扣上的描金折扇,又说:
「如果你没有昔年孙浪萍的这把折扇,昨夜你要想尽杀七煞,恐怕不太容易。况
且,你这套威势凌厉,变化神奇的扇法,极少有人目睹,晓得它的厉害。」

  卫天麟于是将随魔扇儒侠孙浪萍的事情说了一遍,在座几人听了,同时又是
一惊。蓦地,一片吵杂嚷闹之声,由庄外远处隐约传来。马嘶,蹄奔,鞭响,吆
喝,混成一片,震撼田野。在座的几人,心中同时一动,俱都侧耳细听,吵闹之
声,愈来愈大,愈来听得愈真切了。

  蓬头丐、秃头僧虽然年事最高,但好奇好动之心,却不亚于年轻人。于是,
两人同时由椅上立了起来,说:「外面如此喧哗嚎叫,想是又出了惊人大事,现
在酒已足,饭已饱,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要去着看了,说不定,又要插手管点闲事
了。」

  杜老英雄知道二老脾性,也不再挽留,立即说:「既然两位老前辈要去,我
们大家不妨一同前去看看。」说着,随在蓬丐秃僧身后,向屋外走去。

  卫天麟抬头一看冰姑娘,见她黛眉轻蹙,面色微白,充满了幽怨,心中似有
什么不快。于是用眼一瞟三位老人物,俱已走出室外,立即轻声关切地问:「冰
妹妹,你怎么了?」

  这声「冰妹妹」一喊,杜冰心里的酸劲醋意立即被喊跑了,原来她是听天麟
提到了孙兰娟,所以不高兴。

  又听天麟焦急地说:「冰妹妹,你一定是酒喝多了,快进去休息吧,昨夜你
一夜没有睡好。」杜冰姑娘轻抬螓首,心里高兴,面带哀怨,她要撒娇了。

  憨直的天麟,立对站在一侧的两个侍女说:「请两位快扶小姐进去休息。」
说着,并不断做着促催促的手势。

  杜冰慌了,她怎肯愿意离开心上人,独个儿去睡?偏偏两个侍女伸手过去就
扶。冰姑娘内心焦急万分,但仍矜持着立起身来,微微一笑,说:「不妨事,麟
哥哥,我也要去外面看看。」说着,纤手暗暗运功,向着来扶的侍女轻轻一拨,
两个侍女立即缩手,发出一声尖叫。

  天麟看在眼里,知道这位冰妹妹的脾气不小,立即暗暗警告自己,心说:以
后要多加小心才好。同时,歉然望了一眼两个面显痛苦,小手互握的侍女一眼,
继而对杜冰笑着问:「冰妹妹,你生气了?」

  杜冰自知情急失态,立即面含娇笑,一眨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连摇螓首,
说:「没有,麟哥哥,我们也快去看看吧。」天麟立即爽声应好,两人急步走出
屋外。

  院中鲜花怒放,枝叶露珠点点,艳丽的朝阳,已爬上树梢。两人来至庄外,
只见一片绕庄茂林,杜老英雄和蓬丐秃僧三人早已走得没有踪影。

  卫天麟急声说:「冰妹妹,我们赶快追上去吧。」

  冰姑娘立即不高兴地问:「为什么要与他们走在一起?」天麟听得一愕,竟
然无法回答。

  两人几个飘身,已穿出绕庄茂林。放眼看去,只见前面二里以外,人声喧哗
沸腾,尘土飞扬弥空,不少匹健马,往返飞驰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中。冰姑娘心情
有些紧张,转首对天麟说:「麟哥哥,这些人都是前往墓地去的,他们可能已发
现了七煞的死尸,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天麟点点头,两人立即向前奔去。片刻已至近前,天麟杜冰两人心头同时一
震。卫天麟惊于急急奔向墓地的行人中,竟有不少带刀背剑,身穿劲装的武林人
物。这些人中,有僧有道,有老有少,有的横眉竖眼,有的苍发银须,俱都气势
汹汹,健步向前走去。

  冰姑娘一双凤目,一直注视着马上官府的差人,只见他们挥鞭吆喝,来往疾
驰,显得神气十足。天麟杜冰,随在如潮似的人群中,也急步向前走去。

  行人们,大都纷纷淡论着,墓地中倒着七具血肉模糊尸体的事。蓦闻身后一
人说:「这桩惊人命案,已哄动了整个安化城,官府震怒万分,听说已快马发出
海捕公文。」

  另一个人微哼一声,不屑地说:「哼,这种无头命案,你们官府震怒又有屁
用,还不是官样文章,不了了之?」

  原先一人说:「听说这件骇人命案,又是疤面人干的。」

  天麟听得全身一震,不自觉地回头看去。身后谈话的两人,竟是两个平庸的
老百姓,一个穿灰衣,一个穿蓝衫。

  穿蓝衫的人,面色有些紧张,急声问:「你听谁说的?」

  穿灰衣的人放低声音说:「是在衙门当捕头的柳二哥说的,他还说,昨夜守
城官兵,已看到疤面人越城而出,落地不见了。」

  蓝衫人嘿嘿两声,说:「如果这七条人命,真是疤面人干的,你柳二哥的屁
股,少不得又要挨几十大板子了。」

  天麟听得一笑,蓦觉身边的冰姑娘手肘一碰,接着轻声说:「卫哥哥,看,
爹在前面。」

  天麟立即回头,果见杜老英雄和蓬头丐秃头僧三人,夹在如潮的人群中,向
前走着。在他们三人身后,有不少年老的武林人物,对着蓬丐秃僧两人,暗中指
划,低声议论,眼中闪着惊异光辉。但天麟却不知道,也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在
他的身后,对他窃窃议论。

  来至那片荒废墓地,官府已派了不少官兵,个个盔甲鲜明,刀枪雪亮,雄纠
纠,气昂昂地站在那里。四周围满了人,声音吵杂,乱成一片。天麟定睛一看,
只见乱坟枯草中,横陈竖卧着六具尸体,腐棺坟墓上,洒满了黑紫血渍。

  杜冰姑娘轻握天麟手臂,紧紧依在天麟身边,对这惨厉骇人的场面,似乎看
得有些惊心。天麟游目四望,发现蓬丐秃僧和杜老英雄三人,正向着这边走来。

  于是一拉杜冰,两人立即迎了上去。杜老英雄神色紧张,蓬头丐、秃头僧面
色凝重。

  秃头僧一见天麟,立即说:「小子,你可要小心了。」天麟、杜冰俱都听得
一愕,不由茫然望着秃头僧。

  蓬头丐怪眼一扫左右,低声说:「这两天,腾龙剑客以疤面人重现江湖的消
息,已轰动江湖,传遍整个武林,凡与你父有过节的黑道人物多向湘北奔来。」

  说着,怪眼在天麟脸上一阵闪动,似乎想看看天麟有无怯意,于是继续说:
「昨天一日之间,城内便齐集了不少黑道有名的厉害人物,现在再一看,举目皆
是。」说着,缓缓向左右看了两眼。

  杜冰听了,顿时花容失色,两眼望着天麟,眼中闪着焦急关切的光辉,似乎
在问:麟哥哥,你怎么办?你怎么办?

  卫天麟剑眉一扬,冷冷一笑,傲然说道:「我正要找他们,他们倒送上门来
了,只要我卫天麟有一口气在,定要杀尽恶人,诛绝败类。」说着,双目精光电
射,眉宇间充满了杀气。

  杜老英雄听了天麟的话,心头不禁一凛,同时,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
战,立即阻止说:「麟儿不可任性,须知佛家有言种恶因岂得善果,违悖人道,
一味制造杀孽,定会触犯天怒……」

  杜老英雄苦口婆心地还没有说完,蓬头丐在一旁连连点头,说:「好,好,
好……」

  杜老英雄听了,心中不觉一宽,觉得以蓬头丐嫉恶如仇,除暴务尽的人物,
竟也称赞他的说法,如能对天麟再加以劝解,定然收效颇多。岂知,蓬头丐继续
说:「有志气,有志气,武林有了你这么一个恶人煞星,今后我两个老不死的也
好休息休息了。」老英雄听了,只气得目瞪口呆,银髯直抖。

  秃头僧小眼瞪了老英雄一下,然后一指前面,对着天麟说:「小子,你看见
吗,前面两个壮汉左面的第三人?」

  天麟顺着秃头僧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虬髯黑面,浓眉虎眼,一身深紫
劲装的大汉,看来年约四十余岁。虬髯大汉身材魁梧,背系流星锤,两眼精光闪
射,正注目场中。天麟点点头,立即回答说:「看到了,老前辈。」

  秃头僧小眼一眨,说道:「小子,这家伙是点苍派的门徒追魂太岁,不是好
人,得机会杀了他。」说着一顿,又向右边一群人中一指,说:「小子,立在破
棺上的那人,看到了吗?」

  天麟举目一看,贝是一个身材瘦长,白面无须的人,一身白麻布短大褂子,
无常脸吊客眉,看来阴阳怪气。于是,微一颔首,轻声说:「看到了,这人看来
真像个无常鬼。」

  秃头僧一晃秃头,连声道:「对,对,他的名字正是活无常,这家伙也留他
不得,但动手时可要小心。」天麟不断点头,连连应是。

  蓬头丐在一旁插嘴说:「老二,你别忘了恶道花花羽士,这一次万万饶他不
得。」

  秃头僧嗯了一声,立即指着远处人群中,一个羽服星冠,颚下无须的中年老
道,说:「小子,这恶道人称花花羽士,也不能让他活着。」

  天麟一面应是,一面细看恶道,见他长得长眉细眼,中等身材,手持拂尘,
腰插长剑,样子倒不像个作恶之人。

  老英雄立在一旁,简直气疯了,原本希望蓬丐秃僧两人帮着自己规劝天麟几
句,岂知,秃头僧竟然指这个说该杀,指那个说留不得。最可恨的是蓬头丐,尚
连声大赞天麟有志气,因此,气得不禁发出一声冷哼。

  蓬头丐理也不理老英雄,抬头一看天色,似乎想起了什么,即对秃头僧说:
「老二,辰时已过,我们该走啦,其余几个兔崽子,我俩自己收拾吧。」

  秃头僧转过身来,对着面色铁青的杜老英雄一晃秃头,咧嘴一笑,说:「如
此一来,我们两个老不死的倒省了不少手脚。」说着,一指剑眉带煞的天麟,轻
声嘿嘿一笑,又说:「有了这小子,我与老花子两人,今后可轻松多了。」杜老
英雄只气得全身微抖,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蓬头丐早已看透老英雄的心意,但他佯装关心地说:「杜老头,你的酒量愈
来愈差劲了,我看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于是,又对柳眉深锁、一脸忧色的
冰姑娘,说:「丫头,快扶你爹回去吧。」

  秃头僧也凑趣几句,对杜老英雄说:「你的陈年老酒的确味甘醇浓,下次遇
有机会,定要再来一坛。」

  老英雄勉强呵呵一笑,说:「欢迎之至,欢迎之至。」

  蓬头丐、秃头僧也呵呵一笑,转首对天麟说:「小子,这三个交给你啦,记
住,出手要凶、厉、狠、准……」

  杜老英雄听得忍无可忍,立即抱拳当胸,朗声说:「两位老前辈慢走,恕晚
辈不再送了。」

  秃头丐、蓬头僧两位年已过百的武林怪杰,听了杜老英雄的话,毫不生气,
呵呵一笑,说:「免送,免送,你的酒已经醉了。」两人说着,转身走去。

  天麟、杜冰,同时恭声说:「两位老前辈珍重,恕晚辈不送了。」蓬丐、秃
僧头也不问,仅摇了摇手,便挤入前面人群中。

  老英雄已将天麟视为自己的爱婿,冰姑娘也把麟哥哥看成自己的夫君,只有
卫天麟一心想着如何对付齐集安化城的黑道人物。老英雄已无心再看,立即慈祥
地说:「麟儿,我们回庄吧。」天麟立即恭声应是。老英雄一人走在前面,一对
小儿女紧紧跟在身后。

  这时,由城中赶来某地之人,仍陆陆续续,络绎不绝。三人回至庄上,进入
那座精舍独院,老英雄转身对天麟亲切地说:「麟儿,昨晚你一夜没睡,快至厢
房休息去吧,我也要睡上一觉。」然后又对冰姑娘,说:「冰儿,可嘱侍女们一
声,要她们细心照顾你麟哥哥。」

  冰姑娘粉面微微一红,说:「爹爹,冰儿晓得。」

  天麟也躬身说:「老伯请入室休息,麟儿自会照顾自己。」

  老英雄又亲切慈爱地看了这一对小儿女一眼,才微笑颔首,转身走进上房。

  杜冰将天麟引至左侧厢房,房内布置异常雅静。天麟一见床褥,顿觉一丝疲
惫,加之又饮了一些美酒,倦意更浓。杜冰姑娘慧心兰质,早已看出天麟倦态,
虽然芳心不想离去,但又希望爱郎早些休息。于是,只得对身后跟来的两名侍女
叮嘱几句,才依依走出房去。

  由于心情松弛,连日疲惫,天麟这一觉好睡,醒来天已过午。睁眼一看,眼
睛蓦地一亮。立在床前的竟是樱唇绽笑,娇如美花的冰姑娘。

  杜冰姑娘云发高挽,上缀钗环,一身藕色衣裙,披着鹅黄披肩,轻扫黛眉,
薄施脂粉,果是一位风华绝代的佳人。天麟看呆了,他仍仰面倒在床上,竟忘了
起来。

  杜冰姑娘看了麟哥哥的呆相,粉面立即飞上两朵红晕,芳心有如小鹿乱撞,
于是绽唇微笑,轻轻呼了声「麟哥哥」。天麟一定神,立即由床上坐了起来,翻
身下床,说道:「冰妹妹,天什么时辰了,我这一觉好睡,杜老伯呢?」

  冰姑娘微傲一笑,说:「爹这几天由于终日紧张,想是太累了,现在仍未醒
来。」天麟站在床前,只觉冰妹妹吹气如兰,衣泽飘香,薰得他沉沉欲醉,禁不
住心旌摇动。

  正在这时,两个老妇,领着几个侍女,已送来一桌丰美酒菜,两个老婆婆一
见冰姑娘,俱都微微一愕,但再看了丰神如玉潇洒英俊的卫天麟,两人似乎明白
了什么,互望一眼,俱都会心地笑了。

  冰姑娘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笑着说:「爹还未醒,午餐我们就在这屋里吃
吧。」说着,两人双双入座,举杯慢饮了起来。知趣的两个老妇,带着几个侍女
走了。

  卫天麟美酒当前,面对丽人,丝丝绮念,涌上心头。杜冰姑娘柔情似水,软
语如珠,一双剪水双瞳,脉脉含情,不时望着爱郎,加之破例喝了一杯美酒,面
泛桃花,愈显得国色天香,娇美动人。天麟绮念已动,俊面生晕,心头狂跳,欲
火翻腾,几乎不克自制。

  冰姑娘醉意已浓,粉面含笑,蜜意柔情,一双乌溜溜的大眼,已显得有些惺
忪。阵阵幽香,不断飘入天麟的鼻孔,他的心情已有些难捺,因此,情不自禁地
握住杜冰的一只玉手。冰姑娘没有愠怒,也没有挣脱,因为她已视麟哥哥是她的
夫君。

  天麟望着冰妹妹,见她粉颈低垂,双颊如火,默默无言,看来倍觉爱怜。于
是,轻声关切地问:「冰妹妹,你醉了?」

  杜冰微抬螓首,双眉紧皱,神情有些茫然地说:「我不知道是否醉了,只觉
得心慌、头晕、腿软软的……」

  天麟听得慌了,急声说:「那可能是醉了,我扶你到床上去睡一会吧。」说
着,伸手轻扶杜冰,只觉玉臂柔软如绵,娇躯微微颤抖。

  杜冰姑娘芳心狂跳,两腿乏力,几乎不能自持了,她觉得真的醉了,前进两
步,脚下一软,身形一歪,一个娇躯,整个投进天麟的怀里。天麟心头一惊,立
将纤腰搂住,继而右手一托,冰姑娘的娇躯,已横卧在天麟两只坚强有力的臂弯
里。杜冰一声嘤咛,右手一搭天麟左肩,螓首立埋进天麟的怀中。

  天麟身形微动,飘身来至床前,立将杜冰轻轻放在锦褥上。杜冰粉面羞红如
火,樱口微张,双目微闭,在急促的呼吸中,发着低微的嘤声。天麟轻坐床边,
星目盯着冰姑娘的粉脸,见她鼻翅扇动,樱唇似火,一双黛眉,不断地牵动。

  他呆呆地坐着,蓦地,一个黄衣少女的倩影,在他的脑海里浮现了,一双晶
莹大眼,苹果型的面庞,一脸的幽怨神色——那是第一个投入他生命中的少女孙
兰娟。

  渐渐,在他的心灵深处,又显出一个全身白素绢衣,背插长剑的秀发少女。
琼鼻、樱口、凤目,柳眉,显示着高贵、威凌——那是清丽脱尘,武功高绝的林
丽蓉。

  卫天麟微微摇头,唇角立时掠过一丝苦笑。继而一定神,又看倒卧在眼前的
冰姑娘,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长而黑的睫毛,鹅蛋型的粉脸,愈看愈
美。他觉得跑进他生命中的三个少女,每个人的美丽、气质,迥然不同。

  孙兰娟,恬静幽怨,像一株雨后海棠,显得楚楚可怜。林丽蓉,清丽圣洁,
如一枝雪中寒梅,显得凌威高贵。杜冰,聪慧艳丽,似一朵艳阳中的玫瑰,显得
娇媚绝伦。这三个如花少女,一直在他心中盘旋,令他感到困惑,他不知道该选
哪个做他的娇妻。

  他想到娟妹妹红润的樱唇,频频的热吻。他想到蓉姊姊,柔软如棉的娇躯,
深情的拥抱。他想到冰妹妹,浑圆富有弹性的玉乳,娇懒无力的偎依。卫天麟想
到这些,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寒颤,同时,额角间也渗出了细细汗水。

  他呆坐旁边,静静地想。突然,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院中响起。天麟心头一
震,闪身掠至窗前,只见两个侍女,手托香茗,向着这厢姗姗走来。身后蓦起一
丝微风,回头一看,杜冰早已坐在椅上。侍女放下香茗,收起残肴,又匆匆地走
了。

  杜冰静坐椅上,仍显得无限娇羞,继而想到天麟就是自己未来的夫婿,芳心
立即平静了不少。于是,两人对坐品茗,四目相视,灵犀暗通,情话喁喁,蜜意
万千。一个侍女匆匆走来,进门恭声说:「老庄主有请卫相公。」天麟、杜冰起
身出门,直向上房走去。

  杜老英雄一见爱女艳丽的装束,不觉愉快地呵呵笑了。天麟见礼就座,杜冰
也向老英雄福了一福。三人在愉快的气氛下,天南地北,高谈阔论起来,三人一
直谈到掌灯时分。晚饭以后,老英雄拉着天麟奕棋,两人俱都绝口不说江湖事,
但卫天麟的心里,却无时不在想着如何对付齐集安化的黑道人物。

  二更将尽,天麟连战皆北,老英雄依旧精神抖擞,毫无倦意。杜冰已看出爱
郎眼神闪烁,似有满腹心事,于是,举袖掩口,佯装打了个呵欠。杜老英雄立时
发觉,慈祥地笑着问:「冰儿,倦了吗?」杜冰轻蹙黛眉,微微点了点头。

  老英雄爱女心切,立即一推棋盘,哈哈一笑,说:「既然倦了,我们大家休
息吧。」说着,由椅上站了起来。

  天麟如得大赦,感激地望了杜冰一眼,两人给老英雄请过晚安,双双走出屋
外。老英雄见这一对小儿女,眉目含情,心中高兴万分,立在上房门口,目送天
麟杜冰回房。杜冰本想再与天麟多厮守一会儿,偏偏爹爹一脸慈祥地立在门口,
只得满心不愿地走回自己的房中。

  天麟走进厢房,桌上红烛高燃,第一眼便看到床角放着面具和黑衫,天麟这
才想起,杜冰正午来时,已将黑衫送来。于是立即反手闩门,右腕一扬,烛光立
熄,盘膝床上,静心行功。

  霸王庄的更楼上,梆声刚刚打了三响,一道幽灵似的宽大黑影,鹿行鹤伏,
极端谨慎,悄悄翻出庄院,闪身没入绕庄茂林中。宽大黑影一长身形,腾空跃上
树梢。仰首看天,繁星万千,西天几将隐没的弯月,朦朦胧胧,愈显得夜静更深
的萧瑟、凄凉。

  朦胧暗淡的月光,照在黑影满布疤痕的脸上,宛如夜鬼游魂,令人看了,不
寒而栗,触目惊心。疤面人双肩微晃,立展绝世轻功,直向那片荒废墓地,电掣
驰去。蓦地,四野风声飒飒,不断飘来忽近忽远的衣袂破风声。

  疤面人心头一震,狂驰中,游目四顾,竟有不少夜行人,在田野,官道、疏
林间,飘掠奔驰。疤面人嘴含冷笑,倏然仰首。一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怪啸,划空
响起,直奔墓地。

  这声怪啸响起,远近飞驰的夜行人,俱都停身四顾,面现惶急。眨眼工夫,
疤面人已至墓地,倏敛怪啸,双目环视,但见残坟中,又增新土几堆,仍留着丝
丝血腥。夜风徐吹,枯草轻曳,几株孤松,发着呜咽松涛,如泣如诉,倍增墓地
恐怖。就在疤面人环视墓地之际,一阵衣袂风响,四面八方,远近各处,无数人
影,同时向着墓地电掣扑来。

  疤面人一看,仰首发出一阵厉声狂笑。笑声沙哑、悲壮,入耳战粟惊心,怪
啸余音仍在夜空飘荡,厉笑之声,又直上苍穹。风声倏敛,人影骤失,电掣扑来
的人影,竟然一个也不见了。

  疤面人一收厉笑,左右一看,数丈外,坟后,草中,竟隐藏了不少人影,俱
都眼神闪烁,望着场中,令人看来,有似遍地寒星。

  这时,墓地四周,不知来了多少黑道高手,俱都跃跃欲试,待机前扑,杀气
腾腾,危机四伏。但黑道人物俱是阴险毒辣之辈,机诈百出之徒,虽来势汹汹,
却无人先出来动手。疤面人一扫全场枯草墓影,不禁重重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

  一声暴喝,在左侧坟后传来:「卫振清,你休要卖狂,目前各路英雄俱是你
的煞星,今夜要将你五马分尸,以消昔年一剑之恨。」发话之人,中气充沛,音
质朗然,声震四野,想是一个黑道有脸人物。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不屑地朗声问:「阁下首先发言,为何不现身一见,
缩在坟后不出来,还敢厚颜称英雄,把你的万儿报出来,也好让大家听听,看看
你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

  先前发话之人,一声厉喝:「卫振清,你死在眼前,尚逞口舌之利,老夫是
谁,你心里明白,尽可问问你自己。」

  疤面人哈哈一笑,说:「昔年事物,卫某早已不复记忆,谁知道你是什么东
西……」

  那人未待疤面人说完,也立即哈哈一笑,掩饰他的窘态,说:「卫振清,你
不要装痴作呆,稍时定叫你知道老夫的厉害。」

  那人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具腐棺中,蓦然发出一声大笑,继而朗声问:「方
才发话之人,敢莫是黔地五毒黑沙掌马老兄吗?」

  先前那人似乎一愕,立即冷哼一声,沉声说:「是又怎样?」

  发问的人嘿嘿一笑,说:「几年不见,马兄的火气愈来愈大了,既然马兄前
来,志在洗雪前耻,何必稍待,就请马兄身先众豪,与疤面人放手一搏,也好让
众豪一瞻马兄五毒黑沙掌的厉害。」

  五毒黑沙掌已听出发话之人,正是自己多年的老对头日月双环姚灿新,不禁
气得厉喝一声,说:「姚灿新,你为何不先进场与姓卫的一决生死,难道你忘了
削耳之耻了吗?」

  日月双环姚灿新哈哈一笑,阴恻侧地恨声说:「马兄首先叫阵,兄弟怎好僭
越抢先?」

  疤面人早已听得不耐,剑眉一竖,大喝一声:「闭嘴……时间宝贵,不要推
拖,你两人不管是谁,先出来一个。」说罢,望着两人发话之处,星目中冷电闪
射。

  疤面人喝问之后,四周一片静寂,日月双环和五毒黑沙掌既不出来,也不吭
声。就在这时,安化城头火光冲天,只照得半天通红,呐喊之声,响彻夜空,不
知又发生了什么惊人事情。墓地四周立即掀起一阵骚动,所有亮如寒星的眼睛,
俱都转向安化城。

  疤面人心中一动,对城中这阵骤然的变动,已料到即将发生的事情。于是,
剑眉一竖,大声说:「既然没人出来,卫某可要指名讨教了。」四周又是一阵骚
动,望向安化城的百十道目光,再度注视着场中的疤面人。

  疤面人如电星目,一扫全场,朗声说:「现在卫某就请驰名大江南北,威震
中原的活无常出来,让卫某讨教几招掌法。」疤面人此话一出,全场立趋寂静,
静得落叶可闻。

  四周暗影中,百数十只亮如寒星的眼睛立即烁烁闪动,似乎为疤面人胆敢向
人人惧怕,神鬼见愁的活无常挑战而震惊,又似乎在寻视活无常,看看这个魔鬼
究在何处现身。

  蓦地,一阵令人战栗惊心的嘿嘿冷笑,在远处一株孤松上响起。紧接着,一
道瘦长人影疾向场中疤面人立身的坟头掠来,快如惊虹,捷逾闪电。风声过处,
活无常已立在距疤面人三丈处的一具腐棺上。

  活无常面现狞恶,腮肉抽动,一双吊客眼精光闪射,怨毒地望着疤面人,阴
阳怪气地说:「姓卫的过奖了,驰名大江南北不敢当,不过,人见人怕,鬼见鬼
愁倒是实情,你我近二十年不见,我已分不清你是人是鬼了。」

  疤面人仰面哈哈一笑,说:「活无常,废话少说,有本事尽管施展吧。」

  活无常嘿嘿一阵冷笑,阴恻恻地说:「姓卫的,不要心急,只要我的双掌一
翻,你便尸身横飞,血溅当地。」

  疤面人大喝一声,说:「不要只逞口舌,有本事使出来。」说着,急步走下
坟头,直向活无常逼去。

  活无常一声厉笑,怒声说:「不信你就试试……」试字尚未出口,身形已前
掠一丈,右臂一圈,猛力劈出。一道狂飙,挟着砾砂枯草,直向疤面人卷去。

  疤面人冷冷一笑,倏然跨步,右掌闪电迎出。砰然一声,沙石疾射,劲力激
荡,两人衣角飘拂,竟然屹立不动。疤面人暴喝一声:「你再接我一掌。」喝声
中,双掌运足功力,同时猛力推出。一阵山崩地裂,似如倒海的劲风,挟着震耳
啸声,直向活无常滚滚击去。

  活无常桀桀一声怪笑,蹲身跨步,咬牙咧嘴,双腕一翻,两掌闪电迎出,这
一次,活无常似乎也将功力运足。轰隆一声震耳大响,尘土弥空,沙石横飞,劲
气疾旋,呼呼风生,端的凌厉惊人。尘土飞扬中,蹬蹬连声,疤面人身形一阵摇
晃,活无常一连退后数步。

  双方这一对掌,功力立判,伏在墓地四周的黑道高手俱都看得一愣,与腾龙
剑客有过节的人,更是触目惊心,冷汗倏然。同时,有不少人已仰起头来,挺直
腰身,两眼紧张地望着场中。

  活无常杀人无数,横行一生,黑白两道闻之无不回避,今日被疤面人一掌震
退数步,一张苍白鬼脸立即涨得紫红。于是,尖叫一声,神情如狂,倏伸双臂,
十指箕张,径向疤面人的前胸抓去,同时,厉声道,「卫振清,我们今夜同归于
尽吧……」

  疤面人冷哼一声,怒声一喝:「哪个跟你去死。」话声未落,立演迷踪,身
形一闪,已至对方身后。

  岂知,活无常似早料到疤面人的这套步法,一个闪电翻身,暴喝一声:「不
死也得死……」喝声中,如钩十指,已抓至疤面人左右肩井。

  疤面人大吃一惊,一声暴喝,疾展幻影,身形几个闪电,活无常已觉眼花缭
乱,疤面人继而一声厉吼:「倒下……」吼声未落,双掌倏分,蓬丐呕尽心血参
悟出来的「后山打虎」已然施出。砰的一声,右掌已闪电击中活无常的后背。

  一声凄厉惨叫,入耳胆战惊心,活无常身形摇晃,两手抚胸。哇,活无常张
口喷出一道血箭,身形一个踉跄,翻身栽倒,两腿一蹬,再不动了。疤面人剑眉
一立,星目射电,一扫全场,鸦雀无声。刚刚挺直腰身的那些人,这时俱都吓得
倏然伏了下去,生怕疤面人会喊到他们。

  倏然,疤面人一声厉喝:「花花羽士,请进场来,让卫某试一试你的拂尘银
剑……」半晌,毫无反应。

  疤面人嘿嘿一阵冷笑,不屑地说:「贪生怕死,龟缩不前,还称什么有头有
脸的人物。」

  说着,电目环视一周,又大声说:「追魂太岁,听说你的流星锤驰名武林,
鲜逢敌手,卫某今夜也要领教领教。」

  四周仍是一片静寂,只有百十只精光闪闪的眼睛,射着惶急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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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太婆喋血

  这时,安化城外,火光更盛,喊声震天,并夹着声声烈马惊嘶。隐身墓地四
周的黑道人物,这时已有几道人影,风驰电掣般,向着远处遁走。疤面人已知城
内官兵,大队人马已向着墓地奔来,心中既焦急,又失望。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一阵哈哈大笑,声震四野,划破夜空。疤面人循声望
去,十数丈外,闪电扑来两条人影,其快无比,定睛一看,正是花花羽士和追魂
太岁。

  人影闪处,两人已立在疤面人身前两丈之处。疤面人嘿嘱一阵冷笑,不屑地
说:「狼狈为奸,一丘之貉,你两人一起来,就一齐上吧。」

  追魂太岁虬髯倒立,双目暴睁,一声大喝:「对付你这狂徒,大爷一人足够
了。」声落人至,双掌疾挥,漫天掌影,挟着呼呼风声,向着疤面人全身罩至。

  疤面人厉声喝问:「为何不亮你的流星锤?」说着,身形一闪,横飘两丈。

  追魂太岁认为疤面人惧怕他的翻云掌,不禁豪兴大发,立即怒声说:「你能
接得住大爷这双肉掌百招以上,大爷立即举掌自毙。」说着,身势未停,继续扑
向疤面人。

  疤面人纵声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双掌疾出,一招「赤手搏龙」,伸缩间已
将追魂太岁双腕扣住。追魂太岁的面色大变,嗥叫连声,暴跳如雷,用尽全身劲
力,仍不能撤出双手,只急得豆大汗珠,倏下如雨。一声暴喝,银虹电闪,花花
羽士向着疤面人振剑刺来。

  疤面人一声冷笑,双手一推,追魂太岁的身形,直向花花羽士的长剑撞去。

  花花羽士吓得嗥叫一声,撤剑顿身,暴退两丈。迫魂太岁魂飞胆裂,面色如
土。

  疤面人大喝一声,说:「追魂太岁,快亮你的流星锤。」说着,右手一按,
顺势一抖,嗡然一声,光华大盛,腾龙薄剑,已自腰间取出。

  追魂太岁微一定神,突然大声高呼:「各路英雄,大家合力,今夜不除掉腾
龙剑客,再没有机会了。」

  高呼已毕,哗啦一声,反手掣出流星锤,舞起如山锤影,直向疤面人击来。
花花羽士一声不响,振腕吐剑,疾挥拂尘,暗由疤面人身后刺到。

  就在花花羽士、追魂太岁,合力扑向疤面人的同时,官兵大队人马,高举火
把,喊杀震天,已距墓地不足五里了,坟头荒草上,已可看到忽隐忽亮的照射光
芒。

  疤面人心急如焚,暴怒如狂,一声大喝:「恶人纳命来……」喝声中,身形
一闪,已至追魂太岁身后,手中薄剑,迎空一挥,一道耀眼光华,直向如山的锤
影中,闪电击下。

  倏然,一道寒光刺目的银环,挟着尖锐的破风声,疾向疤面人射来,快如电
火,声势惊人。疤面人冷冷一笑,骤然一收剑势,闪身让过飞来的银环,身形一
旋,一式「玉带缠腰」,剑化绕身白练,转向扑来的花花羽士,闪电绕去。

  一声凄厉惨叫,鲜血四射,五脏齐出,恶道花花羽士已被拦腰截为两断。疤
面人一声暴喝,身如飘风般,已扑至追魂大岁面前,手中薄剑,反手一挥,光芒
暴涨,直向万点锤影中削去。喳,追魂太岁手中的流星锤,钢索立被削断,一道
寒光,锤头恰似流星,直向半空中飞去。

  疤面人双眉一立,薄剑一抖,剑身笔直,疾向追魂大岁的前胸点到。一声暴
喝,人影一闪,两道黑沙狂飙,挟着一阵腥风,经由疤面人身后滚滚袭来。疤面
人一闻腥风,便知黑沙有毒,不敢轻视,疾收剑势,腾空而起。一声惊心惨叫,
对面的追魂大岁首当其冲,一蓬毒砂尽被击中,只痛得翻身栽倒,就地乱滚。

  疤面人身在空中,低头一看,见发掌之人竟是一个干瘦老头,想是最初发话
的五毒黑沙掌,再看不远处站着一个缺耳老叟,想是方才发银环的人。于是,冷
冷一笑,一声暴喝,剑化经天惊虹,向着五毒黑沙掌闪电击下。

  就在这时,火光冲天,蹄声如雨,喊杀之声,震耳欲聋,刀光遍野,尘土漫
空,官兵大队人马,已向墓地包围过来。场中突然暴起一声高呼:「各路英雄,
快些动手,今夜万不能放走卫振清。」呼声方落,暴喝连声,径由四周暗处,一
连纵出十数人,疾向场中扑来。

  一声亡魂嗥叫,银虹过处,电光四射,五毒黑沙掌已倒在血泊中。这声令人
战粟的惨叫之后,飞扑而来的十数人中,又有几人吓得跑了回去。疤面人手横薄
剑,满身血渍,双目电射,面罩杀气,令人看来,触目惊心,不寒而栗。全场黑
道高手,吆喝喊叫,人影闪动,有的向场中扑来,有的向远处逃去。

  顿时,整个墓地,衣袂风响,嗖嗖连声,喝走喊打,乱成一片。疤面人仰天
纵声一阵大笑,笑声未落,十数人影已然扑到。当先一人,即是缺耳老叟,手持
日月双环,其余几人俱是五旬以上老头,持刀仗剑,抡拐舞钩,看来皆是黑道高
手。

  疤面人倏敛大笑,神情如狂,双目中冷电暴射,疤面上充满了杀机,暴喝一
声,挥剑扑了上去。日月双环大喝一声,首先扑来,其余高手吆喝厉叫,齐挥兵
刃。

  疤面人狂笑一阵,厉声大喝:「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卫某心狠。」

  声落剑起,立展迷踪,身形如烟,剑气如虹。

  这时,如潮涌来的大队人马,最多尚有二里。十数黑道高手,如疯如狂,仍
围着疤面人拼死恶斗。一声夺人斗志的风雷声,在滚滚刀光剑影中隐隐响起。紧
接着,一声暴喝,疤面人剑势倏变,一招「怒龙逞威」,剑化寒星点点,勾起银
锋万千,势如迅雷,疾若闪电。顿时,惨叫连声,血肉横飞,苍发人头,疾射半
空,残腿断臂,五脏遍地。

  功力较强的几人,只吓得魂飞天外,惊呼嗥叫,你懒驴打滚,他狡兔脱窟,
纷纷暴退,亡命狂逃。疤面人身形一顿,立收剑式,全身黑衫,尽被血染,看来
惨厉已极。一片广大荒废的墓地上,除了坟中几具血肉横糊的尸体,和即将如潮
涌来的大队人马,只剩了疤面人一人。

  嗖的一声,划空响起。疤面人仰首一看,见是一支发着蓝绿火焰的火箭,升
上夜空,绮丽至极,这正是官兵发出的搜捕讯号。就在这时,哗一声,一蓬细如
牛毛的针雨,方圆两丈以内,俱是蓝色丝光,直向疤面人全身罩来。

  疤面人心中一震,低头一看大惊失色,万道光丝,已至衣边,再想闪躲,势
比登天还难。于是大喝一声,衣袖覆面,身形向后闪电倒下,继而脚跟一旋,身
形倏然立起。低头一看,全身血衣上,刺满了牛毛小针,被远处火把一照,蓝光
闪闪,颤颤巍巍,只是不知为何没有射入衣内。

  头前人影一闪,疾如脱兔,径向已驰进墓地的大队人马奔去。疤面人一看,
勃然大怒,正是追魂太岁,身形踉跄,拚命狂逃。于是一挥手中腾龙薄剑,暴喝
一声,身形腾空而起,衣袖向后一掠,身形向前电泻追去。官兵已经看见凌空飞
下一人,一声呐喊,万箭齐发。

  疤面人闪电落至追魂太岁身前,厉喝一声:「恶人纳命来。」厉喝声中,手
起剑落,剑光血影中,一声惨叫,追魂太岁已被薄剑,由肩至股,劈为两片。

  这时,漫天羽箭,势如飞蝗过境,接着慑人惊风,已射至疤面人身后。疤面
人一声暴喝,手中薄剑,反腕疾挥。唰唰唰,银虹过处,轧轧连声,漫天羽箭,
尽被碰飞。

  正在这时,一声凄婉焦急的娇呼,由墓地以外的远处传来:「麟哥哥……」

  疤面人闻声大吃了一惊,心头狂跳,冷汗倏流,立有天翻地覆之感。循声望
去,一道娇小人影,手持长剑,电掣飞来。

  一阵烈马惊嘶,蹄声如雨,十数官兵,疾催健马,呐喊连声,直向飞来的娇
小人影,狂驰迎去。

  疤面人心急如焚,神情如狂,厉叫一声,向着娇小人影,电射而去。同时,
厉声狂喊:「不要来。」来字尚未出口,数百羽箭,挟着刺耳惊风,再度漫天射
来。

  疤面人暴怒如狂,尽展轻功,全身如劲,身形如烟,人比箭快。数百官兵看
了疤面人这种骇人轻功,骤然停止呐喊,俱都惊呆了。墓地之上,两道人影,相
对狂驰,宛如两道青烟,再没人能看清他们的身形。疤面人看清飞来的娇小人影
正是杜冰,于是大喝一声:「还不急刹冲势……」话声未落,杜冰已闪电飞至面
前,狂驰速度,依然丝毫未减。

  疤面人大吃一惊,细看杜冰,粉面苍白,樱口微张,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显得
呆滞无光。于是,再度一声暴喝,衣袖一抖,闪电一侧身形。嗖的一声,杜冰姑
娘的娇躯,宛如电光石火,擦身而过。这时,漫空乱箭,势如骤雨,已向着两人
当头洒下。

  疤面人神情如狂,目眦欲裂,焦急万分,一声狂喝,疾演迷踪,一式「赤手
缚龙」,闪电扣住杜冰的皓腕。继而,身形顺势前扑,已将杜冰的纤腰揽住。同
时,薄剑迎空疾挥,舞起一团光幕,喳喳连声中,当头洒下的羽箭,尽被削断砸
飞。一个闪电转身,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身形如烟,直向墓地以外射去。

  突然马上狂驰的官兵,再度暴起一声震天杀声,高举火把,乱箭齐发,穷追
不舍。疤面人轻功盖世,内力充沛,肋下虽挟着杜冰,飞行速度丝毫未减,身形
依然疾逾脱箭,背后嗖嗖沙沙之声,响不绝耳,漫天羽箭,纷纷落在身后。

  疤面人回头一看,官兵仍如潮水涌来,即对肋下的杜冰说:「冰妹妹,为了
分散官兵的注意,我俩必须分道回庄。」

  如痴如狂,有些急怒攻心的杜冰,这时神志已经清醒。于是,眼含泪光,面
带幽怨地说:「此地茂林很多,你不要走错了,前面有条大河,你可沿着河岸回
来,我们的庄院就靠近河边。」

  疤面人急急点头说:「我知道,冰妹小心了。」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
左臂向外一挥,立将杜冰抛出。杜冰姑娘身在空中,双臂一展,一挺腰身,直向
西北扑去,转首一看,疤面人的宽大黑影已在数十丈外,风驰电掣,直奔正西。

  就在杜冰与疤面人分手之际。倏然,「呜——呜——呜呜——」,一阵雄壮
的号角声,在墓地中响起。这声号角,声音浑沉,震撼夜空,有着无比的威严。

  顿时,喊杀之声骤然停止,狂驰烈马忽刹冲势,所有马上官兵,高举火把,
手横枪刀,肃穆静立。但见烈焰熊熊,火光冲天,烟尘滚滚,星月无光。

  蓦闻一人朗声宣布说:「命令——疤面人乃侠肝义胆之士,所诛人等,俱是
巨恶淫邪之徒,现在墓场尸体中,已发现有作恶多端的追魂太岁,淫案累积的花
花羽士,现在立即停止追捕,各队人马,即刻回营……」

  那人朗声一落,全场暴起一声如雷彩声,声震四野,直上夜空,惊天动地,
神鬼战粟。接着,一阵马嘶蹄奔,大队人马,举着火把,浩浩荡荡,返城回去。

  广大荒废的墓地上,已沉入在寂静黑暗里。那弯蒙蒙残月,已隐入薄薄的灰
云中,淡淡的月光,照射着乱坟枯草中的横陈尸体,几株苍老孤松,仍发着低沉
的呜咽,愈显得阴森可怖。

  自今以后,疤面人在武林中便成了一个武功盖世,轻功绝伦的恐怖人物,黑
白两道闻名丧胆的煞星。但疤面人的心,却无比的善良,淳厚热情,只是他有一
份嫉恶如仇的天性。疤面人听到那人高声朗诵的命令,他心中一丝也不高兴,仍
是一味向西狂驰,他希望尽快赶回庄去。

  绕过几座树林,转向西北驰去,这时,已听到河水隆隆的激流声。前面数里
处,又现出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范围极广,宽大万分,由于月色朦胧,林的两端
看来显得异常遥远。疤面人归心似箭,不愿再绕这段路程,直向树林奔去。

  来至树林,纵身飞上林顶,举目一看,心头不禁一怔。在树林的远处,模模
糊糊,现出一座小楼,孤独地穿出树顶,在小楼的四周,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片
瓦屋脊角。小楼的窗上,仍闪着柔弱的灯光,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疤面人继续向前狂驰,身形微微偏向东北,意欲绕过庄去。蓦地,「博博博
博」,一阵连续不断地敲击物体声,由那座亮着微弱灯光的小楼上发出,声音不
高,但极清脆,极似尼庵中诵经的木鱼声。疤面人无心注意这这些,但他仍本能
地仰首看了看灿星点点的夜空,心想,再有一个更次天就亮了。

  倏然,一阵疾速的衣袂飘风声,由身后远处传来。疤面人心头一震,听出来
人不止一个,而且似乎个个轻功造诣极深,心想,会不会是由墓地中逃出来的黑
道人物?心念间,身形一坠,闪电隐入一株大树的枝叶中,放眼一看。

  只见四条小巧的人影踏树掠枝,正向这面并肩飞来,身法之快,疾如惊电。
眨眼工夫,四道人影,已飞近不足十丈了。四人背后各插一支长剑,四绺长长剑
穗,迎风飘展,发出扑扑响声。疤面人定晴一看,不禁愣了,身形一晃,几乎坠
下树去。他做梦也没想到,飞来的四道小巧人影,竟是娟妹妹的四个侍女,当中
一人,正是小翠。

  四女俱都身着丽服,五彩缤纷,踏枝飞来,直似天上仙女。疤面人心中暗问
自己,小翠她们怎会在此现身,她们现在是去哪里?就在疤面人心中疑问之际,
一阵香风,四女身形擦着他藏身的树顶,闪电飞过。疤面人将头一摇,心中慨然
说,这才几天,想不到这四个丫头的轻功进境,竟然如此惊人。

  转首一看,四女直向那座闪着微弱灯光的小楼驰去。于是,心中一动,立展
轻功,闪电追去。几个起落,已追至一道高约数丈的围墙之外,前面四女身形一
晃,已失去踪迹。疤面人心中一急,丝毫未假思索,飞身掠至墙头,游目细看,
墙内竟是一座极大的花园。

  园中,小桥荷池,鲜花遍植,矮竹凉亭,井然有序。这时,天将黎明,百花
已然怒放,阵阵花香,迎面扑来,细看园中,哪里还有四女的影子。于是,飘身
而下,鹿行鹤伏,急闪快避,纵身飞上凉亭,轻捷宛如狸猫,立即屏息伏在瓦面
上。

  抬头一看,恰好对正小楼窗口。楼内并不十分宽大,里面布置也极素雅。一
个银发红颜,双眉如雪,长可及腮的老婆婆,盘膝坐在一张小几旁,两眼微闭,
低诵佛经。左手,指扣念珠,右手,轻敲紫檀木鱼,发着清脆的噗噗声,击破了
夜空的寂静。

  小几上放着一本佛经,但却未见被翻动,一盏高架油灯,灯光如豆,楼内显
得昏昏沉沉。一根盘龙银拐杖,立在小几一侧,被如豆的灯光一照,闪射着森森
的光辉,因此,小楼内又充满了无限的煞气。疤面人看得心头一震,心说:这个
眉毛特长的老婆婆,莫非就是蒙头老前辈所说的,年已近百,武功高绝的长眉万
太婆?

  心念未毕,蓦见小楼内的长眉老婆婆微张双目,精光电射,向着疤面入伏身
的凉亭望来。疤面人大吃一惊,本能地将头又伏低了一些。长眉老婆婆嘴唇依旧
微微牵动,低诵佛经,右手小锤,仍然噗噗敲着木鱼,仅看了一眼,双目又复阖
上了。

  正在疤面人心惊之际,一道娇小人影,突由前院腾空而起,身形一展,穿窗
而入,落地之时,轻如柳絮,声息全无。疤面人的眼睛一亮,全身又是一战。由
院中穿窗而入的娇小人影,竟是一个体态轻盈,风姿绰约,年约二十四五的明艳
女人,细着之下,正是紫盖峰下,神秘庄院中,东海神君的偏室——红衣少妇。

  疤面人同时也恍然大悟,小翠等人为何在此现身的原因。

  这时,艳装少妇手小托着一个白瓷茶盘,上放一只金花带的瓷杯,立在长眉
老婆婆的身侧,轻轻喊了声「师父」。长眉婆婆轻轻将手中木锤放在小几上,接
过盘中瓷杯,立即喝了一口,双目依旧微闭。艳装少妇微俯上身,轻声说:「师
父,小翠她们回来了。」

  长眉婆婆轻嗯一声,问:「琼芝,外面远处,究竟为何喧闹?」说着,将手
中瓷杯,又放在茶盘上。

  艳装少妇仍轻声道:「听说是疤面人与各路黑道人物,在前面墓地上了结昔
年的过节。」

  说着一顿,又问:「师父,您认为疤面人真是昔年的腾龙剑客吗?」

  长眉老婆婆微微一哼,大剌剌地说:「卫振清这孩子,本极可爱,他与魔扇
儒侠孙浪萍,俱有一身惊人武功,威震武林,只是两人煞气太重,情孽缠身,把
他们一生锦绣前程,自己断送了。」

  红衣艳装少妇不解地问:「师父,这魔扇儒侠究竟系何等人物,徒儿为何不
知?」

  长眉老婆婆仍紧闭双目,说:「孙浪萍最初并不使用折扇,自他在西域得了
魔扇、宝衫之后,才在江湖上名声大噪的,是以许多人对他以前身世,并不太清
楚。」

  正在这时,风声飒然,人影闪动,小翠四人,俱都腾空穿窗而入,飘身落在
长眉老婆婆的身前。

  隐身凉亭上的疤面人,觉得很奇怪,为何个个俱都穿窗而入,难道这小楼下
面没有楼门?

  心念间,已见小翠四人,向着长眉老婆婆及时行礼,并恭声说:「启禀长眉
师祖,弟子等回来了。」

  疤面人听了,已断定小楼内盘坐念经的老婆婆,即是以盘龙亮银拐杖驰名武
林的长眉万太婆。万太婆心胸狭窄,特重名利,恃技自豪,为人尚称正直,只是
有时做事,倔强好胜一意孤行。

  只见长眉万太婆双目倏睁,冷电暴射。小翠四人,看得同时打了个冷战,红
衣艳装少妇的粉面,也不觉微微一变。

  长眉万太婆眼神一闪,冷电骤敛,沉声问:「你等既带朋友进庄,为何不领
来见我,留在园中,伏身亭上,承露披霜,岂是待客之礼?」

  疤面人听得大吃一惊,心说:万太婆内功精湛,武功超群,看来果然不假,
稍时现身,要格外小心才好。心念未毕,小翠四人同时惊啊一声,俱都为长眉老
婆婆的话惊呆了。红影一闪,艳装少妇,穿窗而出,飘身落在院中。紧接着,嗖
嗖数声,衣袂飘风,人影闪动中,小翠和其他三个侍女,也飘身飞出,落在艳装
少妇的身边。

  四女落地之后,俱都面色微白,八只亮晶晶的眼睛,俱都望着疤面人伏身的
小亭,看来又惊、又惧,既怒且气。

  艳装少妇一指凉亭顶端,朗声说:「是哪位高人造访,何不下来一见,红娘
子在此恭迎了。」这声音既娇且脆,又晴含着一丝威凌。

  疤面人一声大笑,身形起处,飘然而落,傲然立在亭前地上。就在疤面人落
地的同时,娇呼惊叫,人影闪动,少妇四女纷纷争先暴退。

  疤面人见四女神色慌张,眼露惧意,忍不住心中暗暗好笑,其实,他自己这
时也不知他是一副如何惨厉可怖的形象。奇丑的疤脸,斑斑血渍,既宽且大的黑
衫,长可及地,鲜血淋淋,怕人已极。

  艳装少妇红娘子惊魂一定,已看清了是疤面人。于是秀眉一竖,面凝冷霜,
充满了杀机,两道威凌逼人的目光,一直盯在疤面人的丑脸上。

  小翠和其他三个侍女,虽然功力较前大有进境,但以前疤面人给她们的印象
太深了。这时四女早已偎在一起,身不由主地直打哆嗦。

  红娘子杏眼一瞪,怒声问:「疤面人,你今夜来此做甚?可知此地是长眉老
前辈的清修之地?」

  疤面人见红娘子声色俱厉,毫不客气,心中不禁有些光火,正待回答。小楼
之上,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同他罗嗦什么,劈他两掌叫他滚出去……」

  疤面人听了,忍不住仰天一阵狂笑,笑声震耳欲聋,园中竹摇花动,看来疤
面人又动了他的倔强性子。

  红娘子仗着有师父撑腰,傲然立在那里,怒目注视着疤面人,双掌蓄满了功
力,作着欲出之势。小翠四女偎做一团,看着疤面人的狂笑,想着那夜暴雷雨中
的惨厉一幕,四人小心眼里,直冒凉气。疤面人今夜连战十余高手,通霄未眠,
面对武林中的顶尖人物长眉万太婆,依然豪气万丈,了无惧色,小楼上的万太婆
看在跟里,也止不住地暗暗心服。

  疤面人倏敛狂笑,眼望小楼,立即朗声说:「人言万老前辈百岁高龄,修为
至深,受人尊敬,今日万幸一睹庐山,想不到火气竟是如此之大。」

  疤面人朗然说罢,小楼上半晌无声回答。看看万太婆,依旧盘膝而坐,双目
冷电闪烁不定,不知听了那不卑不亢的话,是怒,抑或是受用?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鸡啼,接着是数声隐约犬吠。疤面人心头一震,立即仰
首看天,残月已没了,小星稀疏数点,立即想起来,该走了。于是,又望着小楼
朗声说:「天色已经不早,万老前辈既然无事,在下就此告辞了。」说着,纵身
飞上凉亭,转身就要驰去。

  突然一声暴喝:「站住……」

  疤面人转首一望,小楼中只剩了一盏如豆油灯,长眉万太婆已没有了影子。
低头一看,红娘子身前已多了一个青布大褂子的干瘦老姬,正是万太婆。疤面人
哈哈一笑,再度飘下地面。

  万太婆冷冷地沉声问:「卫振清,江湖上讲的是恩怨分明,你到我的涤心园
来,绝对事出有因,你是寻仇,还是雪恨,不妨明白地讲出来。」

  疤面人不便说出是跟踪小翠来此,只得说:「在下迷失方向,路经这座广大
茂林,因而……」

  长眉万太婆何等人物,一听便知疤面人说话不实,于是未待疤面人说完,立
即欠声说:「卫振清,你竟敢欺骗老身?」说着,眼射精光,长眉轩动,老脸上
充满了怒气。

  疤面人似乎顾忌天色将明,急于回庄,无心再惹事端,于是沉声说:「既然
不信,在下便无言奉告了。」

  长眉万太婆嘿嘿一阵冷笑,说:「看你如此狂妄,武功定然不凡,老身就试
试你有何惊人之处。」说着,手持盘龙亮银拐杖,向着疤面人缓步走来。

  疤面人自知动手已不可免,不禁仰天纵声一笑,朗声说:「在下末学后进,
自是不敢与前辈动手,倘若万老前辈定要赐教,在下却也极愿见识一下震惊武林
驰名江湖的盘龙杖法,恭敬不如从命,就请老前辈动手吧。」

  长眉万太婆最喜人们赞誉她的杖法诡异,听了疤面人的话,心中一喜,竟然
停止了前进,并缓缓地说:「老身数十年未曾与人动手过招,今夜当然也不会破
例,耳闻你连诛数十黑道高手,武功定有过人之处,因此老身想以四个小婢试试
你的真才实学。」说着,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又退回原来立身之处。

  疤面人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赶回霸王庄,立即急声说:「既然如此,就请
四位小妹妹快些出场吧。」

  长眉万太婆对着小翠四女,极具信心地傲然说:「点到为止,不可伤他。」

  疤面人听了冷哼一声,就在他冷哼的同时,风声飒然,彩衣闪动,小翠四女
已将疤面人围在核心。继而,四女同时一声娇叱,八只玉掌,闪电翻飞,齐向疤
面人滚滚击来。

  疤面人哈哈一笑,身形疾旋,立施展幻影追踪,一阵闪电游走,只见黑影闪
闪,已看不清疤面人的四肢和面孔。四女年纪虽小,俱都有了一身诡异武功,这
时一动上手,尽皆各展绝学,招招煞手,凌厉无匹。但见玉掌翻飞,此起彼落,
衣袂飘飘,宛如四只飞舞在乌云中的翩翩彩蝶。

  顿时,掌影如山,似骤雨狂飙。风声呼呼,若迅雷闪电。红娘子只看得眉飞
色舞,心想,疤面人今夜定然要被四女制住了。万太婆却看得长眉紧皱,一双精
光灼灼的电目,闪烁不定,老脸上神色凝重,已看出疤面人还没出手。

  就在这时,疤面人一声大喝:「四位小妹妹小心了。」了字刚刚出口,身法
骤变,双掌齐出,左抓肘节,右扣脉门,前拍后击,连续闪电拍出四掌。一阵娇
呼惊叫,掌影骤敛,彩衣闪动,小翠四女,纷纷暴退。

  疤面人倏然停住身形,望了惊得粉面苍白,鬓角渗汗的四女一眼,正待说什
么。锵然一片清越龙吟,银虹耀眼,寒气逼人,四女手中已多了四柄冷气森森的
长剑。

  疤面人不愿给四女难堪,正如万太婆说的,点到为止,因而闪电拍出四掌,
仅仅微触对方,立即收招撒手。

  这时见四女掣出长剑,不禁心头有些火起,于是冷哼一声,傲然说:「我就
再试试你们在剑术上的成就。」说着,又看了神色阴沉的万太婆一眼,红娘子立
在一侧,微张樱口,粉面泛白,似乎惊呆了。

  蓦地,四女同时一声娇叱,疾舞手中长剑,幻起一片剑海,分向疤面人周身
罩来,威势凌厉,奇诡惊人。疤面人心头一震,知道这是一种剑阵,必须尽快脱
出包围,先行制住人,剑阵自破。于是大喝一声,身形一旋,飘忽如电,双目闪
动,乘隙出阵。

  岂知,疤面人身形一动,四女剑势更形凌厉。漫天寒星,朵朵银花,势如狂
风骤雨,剑势愈来愈猛,剑影愈来愈密。但听剑啸尖锐刺耳,风声呼呼慑人,哪
里有一丝空隙。疤面人顿时大惊,才知道四女四剑威势果然不凡。

  红娘子的粉面上,再度绽露一丝胜利的微笑,万太婆的老脸上,阴沉神色也
渐现霁色。倏然,疤面人一声暴喝,闪电飘身中,右臂一圈,呼地劈出一掌。一
道威猛绝伦的掌风,直向其中一个粉衣侍女击去。一声尖叫,彩影疾动,粉衣侍
女,闪身躲过这凌厉的一击。

  粉衣侍女一躲,正面空隙大开,疤面人趁势前扑。一声娇叱,小翠挥剑已挡
在身前。就在这时,疤面人立展秃僧精心参悟的绝学「脱枷解锁」,身形一个踉
跄,已纵身飞出阵外。四女顿时惊觉,同时一声怒叱,疾舞长剑,再度扑来。

  长眉万太婆,一声暴喝:「住手……」

  四女立顿身形,疾收剑势,横剑而立,俱都气得粉面苍白,娇躯微抖。

  万太婆长眉轩动,老脸铁青,望着疤面人沉声说:「卫振清,不枉你绝迹江
湖十数年,确被你苦练了一身惊人的功夫,老身多年未曾活动,只是未曾逢到敌
手,今夜遇到你腾龙剑客卫振清,少不得见识一下当今冠盖武林的腾龙剑法。」

  疤面人仰首一阵纵声大笑,继而沉声说:「微末之学,难登大雅之堂,老前
辈誉在下剑法冠盖武林,实不敢当……」

  话未说完,万太婆已感不耐,一声厉喝,说:「少罗嗦,快亮剑。」

  疤面人见万太婆声色俱厉,不禁勃然大怒,剑眉一竖,也大声说:「你不要
自恃杖法诡异,须知卫某薄剑未必败在你杖下。」说着,右手衣内一按,顺势一
抖,嗡然一声,光华大盛,宝刃在手,确是不凡。

  长眉万太婆一声怒喝:「好狂妄的小子,看你能接老身几招……」

  喝声中,身形未见如何作势,已然掠至疤面人身前,手中亮银拐杖,挥臂一
抡,幻起一轮耀眼光华,拦腰扫至。

  疤面人劲敌当前,细虑凝神,不敢存有丝毫的大意,两眼觑定杖势,静以待
变。

  果然,万太婆的银杖,看看击至,倏然一变,暴起千百杖影,挟着震耳的惊
风,漫天砸下,快比闪电,凌厉无伦。疤面人一见,心头微惊,立有今天已逢敌
手之感,不禁豪兴大发,张口吭起一声怪啸。

  啸声倏起,剑化银龙,身形如烟,疾演迷踪。这声怪啸一起,红娘子粉面骤
变,小翠四女俱都娇躯一颤。

  疤面人听万太婆说,看他能在杖下走过几招,因此,倔强性起,尽将一套震
惊江湖的腾龙剑法,循序演出。但见两道人影,上纵下跃,左闪右飘,疾时如电
闪,缓时似叶飘。

  顿时,剑光闪闪,冷焰刺骨。杖影纵横,惊风呼呼。疤面人尽出精华剑式,
寒星万点,剑啸慑人,愈出愈谨慎,愈打愈凝神。万太婆施尽银杖绝学,杖影如
山,势若山崩,越打越震骇,越打越惊心。

  疤面人,剑术精绝,艺冠武林。万太婆,银杖诡异,举世无匹。四十招过去
了,万太婆怪叫连声,愈战愈勇,威势锐不可当,宛如一只母狮。疤面人,一声
不吭,剑似蛟龙,势如奔雷闪电。

  这时,天已破晓,晨风徐吹,花摇枝动,金鸡大唱。疤面人似乎想起什么,
倏然一声暴喝,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万太婆大叫一声:「卫振清想走吗?」大叫声中,疾舞亮银拐杖,幻起一溜
光幕,紧跟着升空直追。疤面人身在空中,冷冷一笑,一挺腰身,剑势倏变,一
招「银龙入海」,闪闪剑光,化为千万梨花,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挟着慑人心神
的剑啸,向着疾迎而上的万太婆闪电击下。

  万太婆久经大战,见识广博,这时一看,只惊得面色倏变。于是嗥叫一声,
聚集毕生功力于杖上,尽全身所能,向着漫天击下的银锋,奋力迎去。一阵雨点
般的金铁交鸣声,火花闪射,响声铮铮。两团如云人影,在漫天耀眼光华中,向
着地面,闪电下泻。

  两道人影,刚刚落地,双方马步尚未立稳。倏然,疤面人身形一旋,已至万
太婆身后,一声暴喝,「后山打虎」,已然拍出。万太婆立脚未稳,顿时惊出一
身冷汗,只得反手抡出一杖,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惊心的
嗥叫。

  疤面人听得一震,一个意念闪电掠过心头,暗说:百岁高龄的万太婆,一世
英名,决不能毁在自己的手里。心念间,左掌已触及万太婆的后胸布衣,只是蓄
劲未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疤面人倏然沉腕收掌。如果他不
收掌的话,万太婆不死也得重伤,而他自己自然不会有事。但高手过招,他这一
念之仁,中途收招,万太婆虽然已经明白了,大喝一声:「快躲。」

  疤面人也是一惊,宽大衣袖,运足潜力,向着横拂而来的拐杖,闪电挥去。

  但两人都慢了一拍,杖正击在天麟的胸前,砰然一声大响,疤面人的身形被
击出丈外,「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顿时晕了过去。

  小翠四女和红娘子都发出一声欢呼道:「师傅,你赢了。」

  长眉万太婆内心万分激动,老眼顿时涌上一泡泪水,她厉声喝道:「你们还
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卫大侠扶到屋里。」边说边掏出一个药丸,塞入疤面人
的口中。

  小翠四女和红娘子一脸迷惑,连忙将疤面人扶到屋里的床上躺好,万太婆仔
细切了切疤面人的脉,然后才长舒一口气道:「还好我收得快,伤势并不重。」

  红娘子奇怪地道:「师傅,你为什么……」

  长眉万太婆回过头来,望着五女道:「你们知道什么?卫大侠宅心仁厚,侠
肝义胆,令人可佩,要不是他中途收掌,此刻躺下的就是我而不是他了。我真惭
愧啊,我都快入土的人了,还这么沉不住气,差点就铸下大错了。」

  小翠四女和红娘子这才明白过来,小翠问道:「师傅,这么说,他算是好人
了。」

  长眉万太婆沉声道:「单以刚才他的行径,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
汉子,你们想想,他所杀的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有取死之道。他虽然面目可憎,
但心地却正好相反啊。」众女都默默地低下了头,像在思索着。

  红娘子吩咐小翠道:「小翠,你去打点水来,给卫大侠洗把脸,然后将他沾
满血的衣服也换下来洗一洗。」小翠四女应声而动。

  「啊……」正在给疤面人换衣的兰梅惊叫一声,将众人吓了一跳。

  长眉万太婆问道:「什么事?」

  根本不需要兰梅的回答,众人都看到了穿在疤面人身上的乳黄色宝衫,红娘
子不由奇道:「这不是魔扇儒侠的宝衫吗?怎么会穿在他的身上?」

  长眉万太婆摇摇头道:「这就令人费解了,只有等卫大侠醒过来之后,亲自
问他了。」

  蓦地,给疤面人擦脸的小翠又是惊叫一声道:「他带着面具。」众人又是一
惊。长眉万太婆快步走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看,伸手一捞,一张制作精巧的面具
被从疤面人的脸上取下来,一张如玉俊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卫天麟?」小翠四女和红娘子五女同时惊呼起来。

  长眉万太婆疑惑地道:「原来他不是卫振清大侠?」

  红娘子恍然大悟道:「他必定是卫大侠的公子,所以他才有龙腾剑,而且他
还是魔扇儒侠的传人,所以他才会去找东海神君……」

  长眉万太婆喟叹一声道:「那个恶魔早就该死了,要不是你,我早就……」

  红娘子道:「师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对徒儿是很客气的,我也知道他的
为人,但他毕竟曾经救过我一次,我做他名义上的侍妾,也算是报恩吧。」

  长眉万太婆叹道:「算了,他已经不能再害人了。」

  红娘子接着道:「师傅,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就行了。」长眉万太婆点点
头,往后面走去。

  红娘子看小翠四女已经为卫天麟将污衣脱去,脸也洗干净了,于是吩咐道:
「小翠,你们也都去休息吧,我留下就行了。」

  小翠四女答应一声,收拾好东西,往后面走去。

  红娘子呆呆地看着熟睡中的卫天麟,蓦地站起身来,走进内室,片刻之后,
她再出来时,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她经过刻意的打扮,盘龙髻珠翠耀目,凤钗
儿翠钻轻颤,耳坠儿轻摆,脸上薄施脂粉。即使是宫廷里最高明的画工,也无法
描画出她的美。她全身上下皆是云样轻纱,素净中,赫然有缥缈如烟、如真似幻
的感觉,裙带轻飘,像个冉冉下降的月殿嫦娥。

  她端了一座锦墩,坐在床缘手托香腮,含情默默地注视着卫天麟的睡态。一
只温暖腻滑的手,轻柔地、情意绵绵地抚上了他的脸颊,掌上传来了令男人心动
的感觉。她是真的被他身上所发散出来的气息所麻醉,已情不自禁,其爱焰欲火
像潮水翻浪似的冲击着她。深知这是不可能,却不能自制自禁的想要亲近他。

  她凝视着卫天麟,自言自语地道:「冤家,你知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
上了你。我也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痴心妄想。十多年前,我和师兄成亲才三月,
他就被人害了。后来,为了报答东海神君的救命之恩,答应做他名义上的偏房,
其实我与他是清清白白的。冤家,你永远也不会道我对你的心意,你甚至连正眼
都不看我一眼……」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到了卫天麟的脸上。

  卫天麟不能再装睡下去了,其实他在红娘子伸手抚摸他脸颊的时候,他就醒
过来了。他已经暗自运气坚持过了,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想到红娘子竟然这样,
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眼前的红娘子居然是楚楚可怜。

  红娘子料不到他突然醒来,慌忙擦去脸上的泪水,急声道:「卫小侠,你醒
了,可有感觉不适?」

  卫天麟心中暗叹一声,心说人与人之间真是奇妙,原先自己对红娘子印象不
好,刚才听她道出心声,才知她也是一个可怜女子。他凝视了她一会,低头道:
「多谢姑娘关心,我已经完全好了。」说话间,他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红娘子急道:「公子,你……」

  卫天麟不敢看她,低声答道:「姑娘,我得走了……」

  红娘子一听他说要走,心里的感情一下子爆发出来,娇呼一声:「我不让你
走。」

  她一转身躯扑入卫天麟的怀中,侧采贴上他的胸膛,双手榄实着虎腰。在喘
息可闻中,那角前两只大仙桃,已起伏颤动,屁股也扭动着贴靠上身。刺激得卫
天麟已不知如何处理,胯下的火线已经触燃,陡的粗壮坚挺,矗直起来。不听指
挥,昂昂气粗了脖子。

  卫天麟因刚才已经听到了她的话,自然理解她的反应,何况他心里确实有一
种怜惜之情。他低声道:「红姐姐,小弟能得你青睐,十分感激,但是……」

  他话还未说完,红娘子不能置信地道:「你早就醒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我不是故意的……」

  红娘子低声道:「我知道我不配,姐姐也不存痴心妄想,只想再多看看你,
麟弟弟,你等天亮再走好吗?」

  卫天麟不忍再让她伤心,热乎乎的大手因蛇腰的扭动提高,自然的下落向那
两个丰满的屁股上,中指已落尻尾。一只大手揽紧她的腰,一只滑向了她的臀沟
处。

  女人那里如何经得男人的手来动一下呢,那里一动,她会腿发软的想全身瘫
下来。手掌拍在她那两只屁股蛋儿上,她全身一紧,并没有瘫坐下去,却挺向前
去。计算得很准确,两具妙妙之物隔衣贴在一起,双方如触电似的震颤、激动、
刺激。

  红娘子搂着他不想松手,那下面的「小话儿」也没有拿开之意,还轻轻的转
动了一下,找寻正确位置,令他那大磨菇头头儿,紧顶在她那边口处。

  他的心开放了,只是抱抱她,模弄着那两个圆圆的屁股蛋儿,余味无穷,她
默默的承受,而给予他手感上的满足,那腮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厮摩,表达她的情
意与爱心。

  「麟弟弟,能得片刻温存,姐姐虽死无憾了。」红娘子抬起秀脸来,目光饱
含着泪水,耸动着香肩在饮泣着。

  卫天麟大大的震惊了,忙道:「红姐,你哭了……」

  「麟弟弟,姐姐是喜极而泣,能让你这样抱着我太高兴满足了。」

  卫天麟的呼吸开始粗重,脸上涌起了红潮,眼中焕发出另一种奇光,那是生
理上必然的光芒,火热、深情、渴望。

  他的双手重新举起,接触到红娘子的双肩,身躯一震,突然狂野地抱住了她
香喷喷的火热胴体,脸颊重重地压在了她吹弹得破的粉颊上,双臂的力道强劲有
力,像把大铁钳。

  红娘子被他的火热气息所感染,脸上羞红的彩霞十分动人,气息也渐变,像
触电般瘫软在他怀中,口中喃喃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双手也有力地抱住了他的虎
腰,像蛇般缠住了他。

  他的反应更近乎狂热,火热的唇贴上了红娘子灼热的面颊,低首亲吻着她的
珠泪、腮颊、最后吻上那顶诱人的小菱唇。她很自然的回应他,让他满足,给他
快感,更羞怯的回吻着他。

  天麟撕去了红娘子和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她那副玲珑晶莹的美丽肉体。红娘
子雪白的乳峰小巧而又丰满,十分坚挺矗立,在顶端尤如镶了一颗粉红色宝石的
乳头和鲜红色的乳晕,彷佛在呼唤着他来采收一般。两颗淡红色的乳头微微向上
翘着,晶莹玲珑,鲜嫩欲滴,微微颤动着,挺立在鲜嫩无比的乳峰之上,刹是可
爱,简直令人爱不释手,看得他胯下的大宝贝更加坚硬了。

  圆润光洁的乳型,像两朵纯真鲜丽的汉白玉莲花;两颗诱人的乳头,凸显出
娇艳的红晕;她下腹的曲线非常柔和,雪白平滑的小腹下面,适度的阴毛像柔柔
的烂草一样的打着卷儿,柔顺的铺在两腿的交集处,分外诱人。

  细细密密微微鬈曲的草丛之下,小腹十分平坦光滑,倾斜而下,在与纤细的
大腿结合的地方微微弯起一道优美的弧线,两片花瓣彷佛少女含羞的嘴唇一般,
紧紧闭合在一起,娇嫩无比。紧密结合的花瓣间形成了一道深深的层层折叠的小
沟,里面正涔涔地渗出花蜜。

  天麟再也等不及了,大宝贝都快要爆炸了,猛地将她抱起,分开双腿,大宝
贝对准已经湿到无可再湿的玉门,运用腰力一顶,宝贝破门而入,直捣花心。

  红娘子嘤咛一声,酸软酥痒的小穴肉瓣早就希望有一根大宝贝贯入,如今夙
愿得偿,很自然的双腿一勾,紧缠天麟的腰身,螓首后仰,衬托的胸前美乳双峰
更加突出,天麟将红娘子弄得淫狂快活,雪臀连扭,喘气道:「麟弟弟……我需
要你……」

  天麟亲吻着她道:「红姐姐,我也需要你,今晚你就是我天麟的夫人,我要
好好的和你享受快乐。」

  轻轻地将红娘子放在床沿上,分开红娘子双腿,将之握在手中,当下红娘子
的玉门蜜洞整个暴露在天麟眼中,只见红娘子两股之间的蜜洞又红又湿,居中一
条肉缝,两片肉唇全被淫液浪水给沾湿了,蜜洞旁长着稀疏的墨黑阴毛,诱人之
极。

  天麟至此实在忍不住了,大宝贝对准玉门,狠狠一推,宝贝尽根而入,把红
娘子的玉门塞的满满的,饱满充实。红娘子已有十多年未曾欢好,阴道甚紧,天
麟的宝贝干入便觉得舒爽无比,整根大宝贝被一团嫩肉紧紧包住,温润暖和,弹
力十足;而红娘子骚痒的玉门被天麟的大宝贝贯入,骚痒略受抑制,但仍觉骚痒
非常,需要天麟大力抽插来满足她骚得要命的阴幽。

  红娘子檀口啊啊发出模糊的噫语,身子不由得扭了起来,尤其是那浑圆无暇
的雪嫩白玉臀,更是难耐奇痒的幽骚,不停地扭动,一边喘气一边要求道:「麟
弟弟……快……快干我吧……我……我快……快受不了了……今……今晚……姐
姐……是你的了……」

  天麟屁股快速抖动,也是喘息道:「红姐姐……你……你不但今晚……是我
的……以……以后你也跑不了。」

  说到这,臀部加劲,宝贝充血后更呈火热,双目欲焰大炽抽插速度加快,宝
贝力抵花心嫩肉,红娘子的圆臀与天麟的阴部因抽插而不时碰撞,发出啪啪的肉
击之声,其间还挟有噗滋噗滋的水声,把红娘子干的淫言浪语不断。

  天麟一连抽插了三、四百下,兀自不满足,索性将红娘子翻过来,背对着自
己,分开两腿,骑了上去。大宝贝自后面插入红娘子的蜜洞,双手各自捉着一个
硕大坚挺的白玉嫩乳,弹力十足,摸起来光华细致,柔润饱满,更是令天麟性欲
高涨。

  天麟宝贝用劲,全用腰力,一次次深深地干入红娘子的蜜洞,龟头更是轻旋
斯磨,把红娘子弄的骚痒难当,非得将肥大的圆臀向后连挺,才能令宝贝与蜜洞
嫩肉产生更大的磨擦,结合的更密实,才能满足。

  天麟狂风暴雨似的挺动屁股,狠狠地在红娘子的蜜穴里进出,小穴中溢出的
淫液顺着红娘子雪白的大腿流下,湿了床单。

  天麟的阴部与红娘子得圆臀相击,更是啪啪之声不绝,淫叫不断,一连搞了
一个多时辰,两人才有倦意,相拥而眠。

  翌日黎明,天麟醒来,细细瞧着红娘子的睡姿,红娘子正满脸笑意的躺在自
己怀中,胸前双峰依然雪白坚挺,弹力十足的随着红娘子的呼吸起伏微微颤动,
鲜红的乳头衬着雪白的柔肌更呈嫣红,诱人之极,天麟差点儿忍不住就想咬了下
去。

  再看下去,除了坚挺丰满的双乳外,红娘子纤细的小蛮腰也是光滑如缎,白
璧无瑕,而之下的浑圆的雪臀,细长温润的一双美腿更是放出无限热力,尤其是
两股之间露出一小措黑毛,与雪白嫩玉的肌肤相衬,更是美不胜收。

  天麟醒来,宝贝正处于兴奋勃起的状态,看着红娘子寸缕未御地躺在自己身
侧,宝贝更呈火热发烫,小心地分开红娘子的玉腿,将她的双腿分开多一些,登
时便看见那两股之间的蜜洞小穴是如此的鲜红可爱,昨晚的淫液浪水还未完全退
去,在微光下闪闪发鬗美丽之极。

  天麟那还忍得住,一个翻身,压在红娘子身上,大宝贝自动找到蜜洞,右手
放在红娘子左大腿根部外侧一提,红娘子嘤咛一声,左腿被天麟高高提起,将那
蜜动鲜红的阴唇完全暴露了出来,而这时天麟运用腰力,「滋」的一声,大宝贝
随即插入红娘子的蜜洞之中,抽插了起来。

  红娘子被天麟一插,人也醒了,只觉下身奇痒,身体的磨擦令红娘子的情欲
迅速高升,身体很快的发热,满脸通红地看着天麟,娇吟道:「麟弟弟,你……
你怎么可以……啊……啊……」叫声高了八度,天麟亲吻着红娘子的脸颊耳后,
在她耳边悄悄道:「红姐,小声点,若把小翠她们吵醒了,你好意思嘛?」

  红娘子涨红着脸,娇羞道:「麟弟弟,你……昨夜我都被你给……你怎么还
不满足?」

  天麟轻吻她的鼻头,下身仍快速挺动,发出滋滋的肉击声,边干边道:「没
办法啊,红姐,难道你不想我把你弄得欲仙欲死,同游巫山?」

  话停宝贝可不停,挺动的更厉害,干得红娘子雪肌泛出鲜艳的红光,淫水直
流,口中不停叫道:「麟弟弟……你干……干得我太爽了……我……我好美……
好……啊……啊……不行……啊……我……我要……泄了……我……我不行……
行……了……」

  天麟听得红娘子浪叫,欲火更是高涨,索性将红娘子两腿扛在肩上,紫红发
烫的大宝贝不停在红娘子那已经湿透了的玉门蜜穴抽插旋动,时而九浅一深,时
而七浅三深,时而记记结实,把红娘子干得淫言浪语不断。

  「麟弟弟……你好会……干啊……我……我好美……好像要飞……飞上……
天了……啊……啊……美……美死我……我了……骨……骨头都酥……酥了……
不……不……不行了……我……我快不……不行了……我……我快……快丢……
丢了……啊……」

  天麟的宝贝次次直入花心,他不断反复地扭动着、抽插着,一阵阵强烈的快
感冲击着娇柔的玉体,宝贝用力磨擦着她娇嫩的阴道内壁,将她从昏迷中唤醒,
再赋予她更大的快感,使她快乐得昏倒。快感就像小鸟一样越飞越高,像天空一
样没有尽头、没有终点。

  天麟的宝贝猛然在红娘子的肉穴中紧绞连旋,龟头贴住穴中嫩肉又吸又咬,
红娘子哪里见过如此绝技,「啊」的一声长声,阴道的双壁向内急缩了进来,紧
紧的箍住她的宝贝,大量的蜜汁快速地涌出,雪白的大腿两侧和小腹肌肉也突然
紧绷起来,无边的快感与舒爽,终於飘到了顶端,两人同时呐喊着喷出最後的热
情。

  等两人再次醒来,太阳已经老高,两人连忙起身整衣,红娘子像妻子一样,
帮助天麟束发整衣,一边羞笑着道:「一定让那几个鬼丫头给知道了。」

  天麟笑道:「那又有什么关系?」

  红娘子有些伤感地道:「能得一夕之欢,此生已无遗憾,麟弟弟,姐姐也不
能再留你了。」

  天麟安慰道:「红姐姐,你就在此地等我,等我办完了事,一定来看你。」

  红娘子点点头,正待说话,门外传来脚步声。

  只听小翠的声音:「师姐,我给你们送洗脸水来了。」

  红娘子娇靥酡红,将们打开,原来是小翠和翠芝分别端着两盆水进来了,两
女还抿着嘴笑呢,红娘子娇啐道:「鬼丫头……」

  小翠娇笑着道:「恭喜师姐,恭喜卫相公了。」

  红娘子娇叱道:「你是找打是不是?」

  卫天麟洗过脸,就向红娘子道:「红姐姐,我必须得走了……」

  小翠接口道:「师傅正在坐息,她要我转告卫相公,希望卫相公他日能来涤
心园盘桓些时日。」

  卫天麟答道:「你就转告万老前辈,就说我一定会来。」说完,向众女一抱
拳,一长身形,腾空而起,继而一旋,穿窗飞出小楼。

  红娘子高声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知道了,请姐姐自己也多保重。」卫天麟的声音传来,红娘子不由得泪流
满面。

  小翠和翠芝忙道:「师姐,你怎么啦?」

  红娘子回过头来,擦干眼泪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能再见到
他。」

  翠芝笑道:「那还不好办,师姐如果想他的话,就去找他呗。」

  红娘子摇了摇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我能去找他吗?如果让别人知道
了,那还不是害了他?」说着一顿,望着二女道:「你们也喜欢他吧?」

  小翠和翠芝想不到红娘子一下子问出这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师姐,人
家哪有啊?」

  红娘子笑道:「你们瞒不了我,还不从实招来?」

  小翠叹了一口气道:「他怎么会看得上我们?」

  红娘子笑着摇摇头道:「这你就说错了,你们四个,命中注定是他的,跑不
掉的。」

  翠芝抬起头道:「师姐,你说什么?」

  红娘子笑道:「你们没有忘了兰娟吧?」

  小翠幽幽地道:「我们当然不会忘了小姐,不知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红娘子道:「兰娟跟天麟必定会成为夫妻,你们是兰娟的侍女,那还不是顺
理成章的成为他的侍妾。」看二女娇羞满面,突然压低声音,在二女耳边低低地
说了几句。

  只听两声娇啐:「师姐,你坏……」然后就是三女的嬉笑打闹声。

  天麟目前已恢复成了本来面目,一个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英俊少年。他沿
着河岸,直向霸王庄驰去。他担心杜冰会一直等他,所以沿着河岸一阵疾驰。杜
冰果然是心急如焚,望穿秋水,苦等伊人。这时的杜冰,立在庄外林中,已将近
五个时辰了,愁眉不展,泪落香腮,一双乌溜溜的大眼,一直望着前面的河岸。

  她一直担心麟哥哥的安危,她想麟哥哥定是出了意外,不然,为何现在还没
回来?想着,珠泪像泉涌般又滚了下来。她孤独地倚在一株大树上,一脸幽怨,
就像等候丈夫归来的妻子,她多么希望能早些看到麟哥哥的影子。

  杜冰渴望的影子,终于出现了。只见远处河边,一道亮影,迎着丽日娇阳,
正向着这边绕庄茂林飞来,身法之快,疾如惊虹,捷逾电闪。

  杜冰芳心惊喜若狂,立即凄惋地高声娇呼:「麟哥……」娇呼声中,本能地
展开玉臂,身形向前疾扑,宛如一只粉红大蝴蝶。

  就在这时,卫天麟的身形势若一阵疾风,飞进林来。他看到娇美凄惋的冰妹
妹,心头一阵狂跳。于是立顿身形,倏伸双臂,急将飞扑而来的杜冰搂在怀里。

  身形一个踉跄,两人翻身跌在林中厚厚的枯叶上,因为,杜冰竟忘了急刹飞
扑的冲势。

  杜冰倒在枯叶上,粉面羞红,娇喘吁吁,身下柔软的枯叶,非常舒适,麟哥
哥一翻身,竟将上身几乎全压在她的胸上。她看到麟哥哥的俊面,红飞耳后,星
目中射着异样的光辉,她觉得麟哥哥的两手,强而有力的搂着她的纤腰和肩背。

  他的前胸紧紧压在她的一双玉乳上,急促的鼻息,不断地扑向她的粉脸,像
两道烈焰,令她本已娇羞发烧的面庞,更觉得奇痒难耐。

  天麟看冰妹妹这副娇不胜羞的样子,心中又爱又怜,又有一丝强烈的冲动。

  他情不自禁地去吻冰妹妹的樱唇、鼻尖、香腮、玉颈。吻,愈吻愈有力,愈
吻愈疯狂。杜冰的心紧张地缩在一起,血,像沸腾的火焰,娇躯,酥软战栗,她
的呼吸几乎要窒息了。她的一双玉手,紧紧握着天麟的两个肩头,既不挣扎,也
不前推,只是纤纤十指,愈扣愈紧。

  杜冰娇喘吁吁,发出梦呓般的颤声:「麟哥哥,为何现在才回来?让我等的
好苦。」卫天麟的神志,已被杜冰身上发出的似兰幽香,薰得沉沉欲醉,心情如
狂,热血沸腾。因此,吻不能满足他内心的冲动,他竟轻轻去咬冰妹妹的粉颊,
耳根,而且,逐渐地加劲。

  杜冰被咬得如痴如醉,奇痒难耐,又不禁颤声说:「麟哥哥,再也不要离开
我,让我们永远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卫天麟只是用劲地拥抱,疯狂地热吻,他一句话也没说,因为,他觉得说话
是多余的。他要把冰妹妹抱在自己的怀里,就这样下去。甚至,把冰妹妹纳入自
己的体内,永不要分开。杜冰全身酥软,骨骼有如脱节,神志已完全昏迷了。

  这时,天麟、杜冰已忘了身外还有世界。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忿怒的冷哼。

  天麟、杜冰,俱都大吃一惊,立由旖旎的梦境中惊醒,同时腾身立起,定睛
一看,两人几乎吓晕了。

  回风掌杜老英雄正负手望天,背向着他们,远远立在林中。他忿怒的面孔表
情,两人俱都不能看到。

  杜冰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又羞又惊,两行珠泪,立时簌簌地滚下来。于是
玉手倏然抚面,一低头,身形闪电向着庄内扑去,同时,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卫天麟只觉天旋地转,呆呆地愣在当地,心中愧悔交集,自觉无地自容。于
是一声不吭,倏然转身,飞纵出林,尽展轻功,直向正西疯狂驰去。

  杜老英雄闻声大惊,飞身追出林外,望着天麟狂驰的背影,急声大叫:「麟
儿回来,麟儿回来。」

  天麟身形微微一顿,但他仍继续前驰,他想,怎还有脸再见杜老伯呢?

  杜老英雄见天麟仍然一味狂驰,立即又大声高喊:「麟儿回来,伯伯不生你
的气,我已将冰儿许配给你了。」

  狂驰中的卫天麟心头一震,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地上,这是一个问题,
他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事,丢下冰妹妹不管了。

  于是,头也不回,仰面对天大声说:「伯伯不必再追,麟儿不回去了,请转
告冰妹妹,一年之内,我定会前来接她。」

  说着,立展驭气凌云,身形如烟,捷逾飘风,径向一片竹林奔去。

  老英雄见天麟身形如电,越追越远,知天麟去意已决,追也无用,只得停下
身来。就这一顿身之际,举眼再看,天麟的身形已消失在前面一片竹林里。杜老
英雄望着天麟消失的竹林,喟然一叹,心中若有所失,转身缓步走去,回想方才
那声冷哼,不禁又有些后悔。

  再一想到杜冰,心中顿时慌了,他只顾追赶天麟,却忽略了自小任性,娇生
惯养,自己视如生命的爱女。于是,大袖一拂,立展轻功,疾如飘风般向着霸王
庄驰去。穿林、登房,越过一片栉比屋面,直奔杜冰住的跨院。来至跨院,飘身
而下,纵身飞进杜冰的小室,一入室门,老英雄不禁呆了。只见室内橱柜大开,
衣裙满地,已没有了杜冰的影子。

  老英雄折身纵出室外,对着姗姗而来的两个侍女,怒声问:「小姐呢?」两
个侍女被喝问得大吃一惊,俱都全身一战,简直吓傻了,四只亮晶晶的大眼,惊
惧地望着老英雄,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杜老英雄心急如火,又厉声问:「小姐呢?你俩可曾看到?」

  两个少女哆哆嗦嗦颤声说:「小姐走得很快,向后院去了……」

  老英雄不待二女说完,嗖的一声纵上屋面,向着后院扑去。来至后院,见白
发苍苍的老仆杜有福,正在打扫马厩,拴马桩上已经不见了那匹日行千里的青聪
马。

  杜老英雄心知不妙,立即大声问:「杜有福,小姐呢?」

  老仆杜有福抬头一看,见老庄主一脸慌急神色,先是一楞,继而立即明白了
是怎么回事,于是也急声说:「小姐乘老庄主的青聪马刚走。」

  「穿什么衣服?」

  「银白长衫,鹅黄儒巾,腰悬长剑……」嗖的一声,老英雄早已登上屋面,
哪里还有心情去听老仆详细描述杜冰离去的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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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淫贼授首

  老英雄几个起落,来至一片广场,飞身纵上一座平台,向着钢架上的一面八
尺大钢锣,一连击了三拳。砰然三响,声震苍穹,鸡飞狗叫,地动屋摇。顿时,
全庄暴起一片哗乱,儿童哭叫,妇女娇喊,宛如大祸来临。紧接着,一片吆喝急
奔声,数百大汉,各持兵刃,分由每个屋角、院门中飞身而出,向着杜老英雄奔
来。

  老英雄未等众汉来至近前,立即大声说:「快回去备马,小姐负气出走了,
各院弟兄按着出庄方向去追,不管追上与否,日落前一律回来。」

  一声震天暴响,风涌而来的众汉,又像退潮般地回至各人的家中。

  杜老英雄明知如此,徒劳无益,绝追不上爱女的千里青聪马,但他仍这样做
了。这时马嘶蹄奔,鞭梢划空,吆喝之声,不绝于耳,已有不少健马驰出庄去。

  老英雄立在平台上,心乱如麻,眺望庄外,蹄声如雨,尘土弥空,最快的健
马,这时已在数里之外了。

  蓦地,一阵急骤蹄声,带起阵阵惊风,一匹赤红高头大马,上坐一个浓眉虎
目,熊背蜂腰的蓝色劲装少年向着老英雄台前,飞驰而来。

  老英雄一见,愁眉立展,急声说道:「仲洪贤侄来得正巧,你冰妹负气出走
了,请贤侄的赤火骅骝快马,尽速追赶一程吧。」

  马上蓝装少年虎目一睁,急问:「老伯可知方向?」

  老英雄顺手一指,说:「可能是正西。」

  被称为仲洪的蓝衫少年,一拨马头,挥手一鞭,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赤红
大马,一声怒嘶,四蹄翻飞,马鬃竖立,宛如一朵红云,向着庄外,电掣驰去。

  蓝装少年的赤火骅骝马,的确不凡,一鞭打下,狂奔如飞,怒嘶连连,眨眼
之间,已追上前面十数壮汉。

  赤火骅骝一声怒嘶,前面十数健马,纷纷让路,马上十数壮汉,转首一看,
立即暴起一声欢呼:「粱家少爷再加一鞭,你的赤火骅骝一定追得上我们小姐的
青聪马。」

  马上蓝装少年粱冲洪,虎目左右一闪,傲然一笑,叭的一响,马股上又是一
鞭。赤火骅骝,一声悠长怒嘶,四蹄翻飞,如疯如狂,只见一缕红烟,带起滚滚
土龙,直向正西驰去。转瞬登上官道,商旅行人正多,你来他往,各奔前程。这
位粱家少爷依然放马如飞,疯驰狂奔,四蹄落处,烟尘滚滚,沙石四射。路上行
人吆喝惊叫,纷纷闪避,俱都不屑地暗骂一声,轻唾口水。

  梁仲洪一心想着追上杜冰,一睹娇颜,大献殷勤,哪还管到路上有人在轻唾
暗骂,惹人生厌?片刻追了十余里,依然没看到冰姑娘的影子,心中既急又气。

  正在这时,前面官道上,一个身穿亮衫绣满折扇的少年,微微低头,健步如
飞,似乎有满腹心事,又似乎已陷入沉思中。

  梁仲洪坐在马上,望见前面路人俱都纷纷让路,只有那穿亮衫的少年书生,
兀自不理。一股无名怒火,倏然升起,双腿一夹马腹,迅速骤然加快,手中马鞭
高高举起,准备抽那书生一鞭。这时的卫天麟,低头疾步,一直回忆着方才林中
莽撞的一幕,愧、悔、羞、忿,一齐在心中翻腾不休。

  蓦地,一声烈马的怒嘶,蹄声如雨,惊风呼呼,径由身后响起。天麟心中一
震,回头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一匹如火大马,势如奔雷惊电,已冲至面前。唰
的一声,一条马鞭,当头抽下。卫天麟还没看清马上何人,鞭梢已扫至颈间,于
是,疾展迷踪,身形一闪,已至马后。

  一声嗥叫,扑通一声,马上的粱仲洪,由于用力过猛,马鞭走空,一个收势
不及,翻身栽下马来。赤火骅骝依然狂奔如飞,尚不知它的主人,已跌得头青脸
肿,鼻流鲜血。粱仲洪由马上跌下来,勉强坐起,只觉得天旋地转,金星飞舞。

  四周顿时围满行人,暴起一阵哈哈讥笑。

  卫天麟这时才看清地上坐着的,是一个熊背蜂腰,一身蓝色劲装的人。由于
那人满脸是土,鼻血直流,已分不清他是大汉,还是少年。

  梁仲洪举袖擦了一下鼻血,拼命摇了摇头,睁眼一看,四周竟站满了路人,
俱都笑口张开,显得高兴无比。再看穿亮衫的少年书生,仍站在面前,不禁勃然
大怒,一声暴喝:「好小子,竟敢戏弄少爷……」喝声未毕,纵身立起,一挥手
中马鞭,向着天麟扑去。

  卫天麟觉得这人过分张狂,又是武功庸庸之辈,不愿同他动手,只想杀杀他
那份狂态傲气。于是看看对方扑到身前,马鞭即将击实之际,身形轻轻一闪,从
来不知用腿的卫天麟,这时也破例脚尖一勾。扑通一声,飞扑而来的梁仲洪,立
即演了个「饿狗抢食」,嗖的一声,手中马鞭脱手飞出。

  叭,那根马鞭,恰好击在路旁一个看热闹的大汉脸上。那大汉毫无防备,只
痛得双脚乱跳,哇哇直叫。周围观众,再度暴起一阵哈哈笑声。

  梁仲洪倏然跳起,双目暴睁,哗啦一声,解下腰间链子索,暴喝一声:「小
子,少爷今天同你拚了。」

  声落身动,疾舞手中链子索,幻起漫天银光,向着天麟滚滚扑来。

  卫天麟冷冷一笑,身形连闪,出手如电,未见如何作势,已将粱仲洪的右腕
扣住。粱仲洪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右手一松,链子索倏然落在地上。

  就在这时,马嘶蹄奔,烟尘大起,十数庄汉,各骑健马,已然赶来,路人急
忙闪开,庄汉纷纷下马。其中一人,眼明手快,早已看清场中情形,立即高声急
呼:「小侠快请放手,大家都是自己人。」

  天麟听得一震,松手放了粱仲洪,转首一看,见发话之人,竟是一个年约四
十余岁的青布劲装大汉。再看前面几人,俱都一身劲装,背插兵刃,每人手中,
各牵一匹健马,竟无一个是熟面孔的人。

  青衣劲装大汉似已看出天麟心意,立即堆笑抱拳,说:「卫小侠,我等俱是
霸王庄的弟兄,这位是老庄主的世侄,梁家少爷仲洪。」

  说着,指了指脸青鼻肿,满头灰土的梁仲洪。

  天麟心中一阵歉然,忙对粱仲洪一抱拳说:「在下卫天麟,不知是梁少侠,
多有冒犯,尚请海涵。」

  梁仲洪满脸通红,心中虽然恨极,但技不如人,又能怨得谁来,于是也抱拳
说:「哪里,哪里,都是在下鲁莽。」

  青衣劲装大汉立即插言说:「俗语说不打不相识,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说着一顿,又对梁仲洪说:「粱家少爷,我们赶快追吧。」

  梁仲洪顿时想起,要赶快去追杜冰,于是急声应好,立即放眼四望。

  天麟不知追赶何人,又不便询问,只是茫然望着几个庄汉。这时,只见粱仲
洪面色苍白,神情慌急,头像拨浪鼓似地左张右望,嘴里不断地嚷着:「我的赤
火骅骝呢?」说着,一脸颓丧,急得几乎要哭起来。

  天麟听了,知道他说的赤火骅骝,是指那匹全身火红的高头大马,不觉也游
目四望,帮他寻找起来。粱仲洪如此一嚷,所有庄汉,俱都焦急起来。青布劲装
大汉,不禁惶急地说:「这怎么办,除了你的赤火骅骝,谁的马能追上小姐的青
聪马?」

  卫天麟听得全身一颤,立即大声问:「你说什么?」

  青布劲装大汉吓了一跳,略一定神,急声说:「我家小姐不知因何负气出走
了。」

  卫天麟面色倏变,星目中冷电暴射,厉声急问:「去了哪个方向?」

  粱仲洪立即回答:「正西。」粱仲洪的「正西」两字刚脱口,风声响处,人
影闪动,卫天麟的身形已至数丈以外了。

  这时的卫天麟,已忘了什么惊世骇俗,尽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气凌云,
直向正西闪电射去。在艳丽的娇阳照射下,卫天麟的身形,闪闪发亮,划过油绿
的田野,宛如一道平地流星。

  所有庄汉路人,俱都愣了,这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武林人物传说中
的陆地飞行术。

  青布劲装大汉一定神,右手一挥,所有庄汉纷纷登鞍上马,一声叱喝,放辔
疾驰,十数健马,蹄声如雨,带起弥空尘土,沿着官道向前飞奔追去。

  天麟越野飞驰,星目却注视着官道,由于庄汉十数健马,如风狂驰,路上行
人俱都纷纷让路,再无人注意田野是否有人飞驰。远望道上,行人不少,竟无一
处因马驰扬起的尘烟。天麟心烦意乱,愈追愈急。

  半个时辰过去了,前面官道上,人愈来愈少,愈来愈冷清。回头看着身后,
只见烟尘飞扬,直上半空,十数健马,影小如丸,看来至少也在十里以外。

  正在这时,一声烈马怒嘶,挟着数声暴喝,由远处林前传来。卫天麟无心注
意这些,依然一味狂驰,来至林前,本能地用眼一觑。只见几个大汉,各持短棒
树枝,正围着一匹红马,吆喝乱打。

  天麟定睛一看,正是梁仲洪的那匹赤火骅骝,这时既然遇上了,天麟也不得
不要了。于是飞驰中,双掌骤然下压,身形腾空而起,衣袖一拂,去势如电,直
向暴怒如狂的红马背上落去。

  赤火骅骝一见有人骑在背上,一声震耳怒嘶,前蹄竖起,马身人立,一连几
个猛烈旋身。天麟大惊失色,虽然他武功盖世,但毫无驭马经验,只闹得胆战惊
心,手心冒汗,只有使劲用腿夹马腹,手握马鬃,拚命不放。红马暴跳如雷,惊
嘶连声,形如疯狂,天麟几次险些摔下马来。周围几个大汉,只见马上一人,由
于跳动过烈,看不清面目是谁。

  天麟骑在马上,被它如此一阵暴跳,只觉得天旋地转,耳鸣目眩。蓦地,宝
马一声惊嘶,声震四野,马身暴跳一丈,越过几个大汉头顶,放蹄如飞,落荒驰
去。卫天麟又是一惊,这一下,又几乎掉下马来。几个大汉一定神,见自己的同
伴一个不少,这才知道马上不是自己人。于是,暴起一阵叫嚷,放眼再看,只见
前面一片浓林,扬尘滚滚,哪里还有马影?

  卫天麟骑在宝马上,只觉景物模糊,天地倒逝,劲风迎面,几似腾云驾雾。

  看看一道宽溪,宝马腾空而越,眼见迎面一棵大树,宝马一闪而过。也不知
过了多少村,多少林,多少道河溪。这时,又蹿进一座树林,赤火骅骝,来至一
个小池,骤然停止了,池前肥草盈尺,油光盈绿,天麟伏在马上,不敢下来。看
看宝马,通体是汗,身上热气沸腾,神态极为温驯,已没有了方才那份野性。

  天麟翻身下马,爱惜地看了宝马一眼,宝马也温驯地望着他的新主人。天麟
细看赤火骅骝,高约八尺,全身火红,双眼精光闪闪,确是一匹宝马。配上一付
金鞍银镫,金光灼灼,亮银闪闪,愈显得神骏不凡。马鞍上有四个鼓鼓皮囊,天
麟打开一看,里面有酒有水,咸肉干粮,马刷用具,还有一些碎银。

  天麟立即拿出一块毛毡,擦着宝马身上的汗水。宝马骅骝摆尾摇头,低嘶连
连,不断用唇去衔天麟隐隐发亮的长衫,样子显得亲热已极。天麟愈看愈爱,擦
得愈起劲,在这一刹那,他心目中只有这匹宝马了。擦完马汗,骅骝饮水啃草,
自己也吃了一些咸肉干粮,心中对那位赠马的梁仲洪既感激又抱歉。

  转面四下一望,不知立身何处,也不知究竟跑了多少路。看看太阳,已经偏
西,天色蔚蓝如洗。于是拉过宝马,飞上马鞍,迎着太阳奔去。这时,骅骝水足
草饱,精神抖擞,漫步轻驰,片刻已跑上官道。天麟坐在马上,异常平稳,毫无
巅簸感觉,较方才飞腾狂奔,胆战惊心,真有天壤之别。

  道上行人,俱都转首注目,望着这位跨骑骏马,身着华服的少年公子。天麟
被看得俊面微红,知道自己手中没有一根马鞭,心中更觉不安,好在马行极速,
掠目而过。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隐约的马嘶,放眼一看,数里以外,烟尘滚滚,直升半
空。

  宝马一声惊嘶,昂首竖耳,马鬃竖立,四蹄翻飞,快如电掣,眨眼之间,已
追至不足二里了。天麟抬头一看,前面滚滚尘土中,四匹健马,并道飞驰,心中
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杜冰离家,究竟奔的哪个方向呢?心念间,已经逼近前面
四马,骅骝一声发威似的震耳长嘶,前面四马,只惊得低嘶暴跳,纷纷向路侧蹿
去。

  但听怒喝娇叱,马鞭划空之声,由前面传来。天麟定睛细看,只见马上坐着
的,竟是四个长发披肩的妙龄少女。四个少女,俱都身着丽服,云裳仙裙,五彩
缤纷,坐在马上,凌风飞飘,姿势美妙至极。

  天麟心中一动,还未来得及细想,嗖的一声,宝马骅骝已由四马之中,闪电
般飞过。于是急忙转头一看,星目倏然一亮,四匹马上,正是小翠四女。

  一声急促的惊喜娇呼:「卫相公……」小翠粉面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无限深情地望着天麟。

  卫天麟正要答话,一看左右,竟围了不少行人,俱都双目大睁,盯着四位如
花少女和自己,不知他们是羡慕,还是嫉妒。四女这时也发觉周围站了不少人,
于是同声说:「卫相公我们走吧,你是否也去桃源?」

  卫天麟微微一笑,指着西方说:「我向西。」说着,轻抖丝缰,向前走去,
四女四马紧紧跟进。五马轻步慢驰,四女笑语如珠,行人伫足,路人注目,投来
多少羡煞目光。

  天麟转首对四女问:「四位姑娘,可曾看到一个骑青马的人?」

  四女同时一笑,齐声问:「卫相公问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天麟一愕,星目一转,说:「一个公子身穿白衫,一位姑娘身着粉红。」

  小翠听说有位姑娘。显得特别敏感,略一沉思,转首对身侧一个桃形脸的少
女问:「翠芝妹,你可看见?」

  桃形脸的翠芝,螓首微摇,说:「我没看到,姊姊可问问芝兰妹。」

  左侧一个蛋形脸的少女,立即说:「我也没看到。」

  小翠转脸望着最小的一个少女,问:「兰梅妹可曾注意?」最小的兰梅,一
眨大眼,杏脸含笑,也连连摇了摇头。

  天麟虽然有些失望,但听了四女的名字,倒颇觉有趣,于是一笑,说:「四
位姑娘的芳名……」

  小翠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说:「很别致是不是?」说着一顿,望了其
他三女一眼,又对天麟说:「我们姊妹四人的名字,一共有五个字,每人都有一
个字重叠,分为小翠、翠芝、芝兰、兰梅……」

  小翠的话还未说完,马后突然暴起数声大笑,同时夹着浅薄的声调说:「好
名字,好别致。」四女同时一惊,转首一看,马后竟跟了不少形形色色,一脸邪
气的人。

  当先一人,是个相貌奇丑,额上生瘤,一身怪异装束,年约五旬的老汉,张
着大嘴,龇着黄牙,两眼望着四女。身后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秀士,一个阴
阳怪气的矮小和尚,一个一脸横肉,粗眉环眼的虬髯大汉。三人之后,仍跟有不
少竖眉立目,一脸邪气之徒。这些人,身材不一,相貌不同,但都有一双色迷迷
的眼睛。

  四女一看,芳心俱都有气,见天麟嘴角含笑,神色自若,四女也不便发作,
殊不知天麟这时早已动了杀机。

  这些狂徒,俱都胆大包天,今天遇到这四位仙子似的少女,岂肯放过轻薄机
会。虽见四女个个背剑,但这些狂徒,俱都自恃武功高深,哪里会把四个娇弱少
女看在眼里。高头红马上的文弱书生,更没放在心上,除了吟诗赋词,就是终日
混在脂粉堆里,看他手摇折扇的样子,两手岂能缚鸡?

  额上生瘤老汉,见四女回眸转首,愈加娇媚迷人,又见四女未敢言语,竟误
认惧怕他们的人多势众。于是双肩微晃,纵身来至最小的兰梅马后,伸颈仰鼻,
不停地狂闻。

  生瘤老汉如此一来,身后的玉面秀士、矮脚和尚、花中虎俱都分别掠至姑娘
的马后,如法炮制,狂闻起来。其余十数狂徒看了,嘻嘻哈哈一阵乱笑,也急步
涌了上来。

  正当他们鼻闻幽香沁脑,眼迷姹紫嫣红之际。倏然,唰地一声,小翠一根马
鞭,向着马后的虬髯大汉花中虎,闪电抽下。叭!正在心醉神迷的花中虎,冷不
防被打了个正着,身形一个踉跄,几乎栽倒地上,只痛得哇哇怪叫,暴跳如雷。

  紧接着,唰唰鞭响,娇声怒叱,人影疾退,暴喝连声。其余三女俱都反手抽
出一鞭,吓得马后三人,纷纷怒喝暴退。一声娇叱,兰梅腾空离马,飞舞玉掌,
向着生瘤老汉,扑击而下。

  生瘤老汉仰面怪声说:「老夫独角苍龙,果然艳福不浅,竟遇天女下凡。」

  说着,双臂高举,哈哈一阵大笑。

  兰梅突然纤腰一展,掌势倏收,一翻玉腕,呛啷一声,光华大盛,长剑已然
在手,顺势闪电劈下。独角苍龙骤然一惊,闪身横飘两丈,兰梅脚一落地,振腕
吐剑,继续前扑。

  这时,小翠、翠芝,芝兰三女,已与玉面秀士、矮脚和尚、花中虎三人打在
一起。其他狂徒,立即散开,顿时将四女围在校心,纷纷指点笑骂,竟无人去理
马上的天麟。

  天麟坐在马上,轻摇折扇,神色自若,星目冷冷地望着打斗的八人。官道的
行人,愈集愈多,竟不下百人之多。片刻过去了,八人四组,仍打得难分难解,
激烈异常,天麟坐在马上,剑眉紧皱,已感有些不耐。就在这时,周围狂徒同时
一声暴喝,突然风涌般各舞双拳,向着四女如雨击下。

  卫天麟倏然一阵气极的纵声狂笑,声似龙吟,音若虎啸,入耳嗡然,令人听
来心惊气浮。接着,倏敛狂笑,一声焦雷似的暴喝:「住手……」喝声未毕,身
形已落在场中。

  刚刚涌上动手的狂徒,俱都被惊得惊叫一声,纷纷暴退,定神一看,竟是马
上手摇折扇的文雅书生,因此,都呆了。

  小翠四女俱都纵身掠至马前,横剑而立,卫天麟剑眉竖立,冷电暴射,嘴现
冷笑,充满了杀机。一群狂徒看得俱都全身一战,身不由主地退了半步。

  卫天麟电目扫过全场之后,怒声喝问:「光天化日之下,拦路调戏妇女,目
中是否还有王法?以强凌弱,以多欺寡,这里可有江湖规矩?」

  独角苍龙哈哈一笑,神态傲然地怒声说:「你小子不必对老夫咬文嚼字,什
么王法,什么规矩,老夫一概不知……」

  独角苍龙的话还未完,矮脚和尚一声暴喝,纵身而出,一指天麟,厉声说:
「小子少说废话,让佛爷送你早登极乐吧。」

  说着,飞舞精光雪亮的大戒刀,向着天麟扑来。但见寒光飞洒,刀兵劲风,
对正天麟迎头劈下。

  卫天麟冷冷一笑,星目注定矮脚和尚,身形一闪,横飘八尺。

  飞扑中的矮脚和尚看了不禁气得怒火高烧,厉声大喝:「小狗想跑吗?」吗
字尚未出口,霍的一声,身随刀进,急变「力劈三关」,寒光闪处,再度劈向天
麟的头顶。

  天麟手中折扇,唰地一声,倏然一合,身形一闪,又至和尚的身后。矮脚和
尚果然不凡,经验老到,阅历广博,猝觉眼睛一花,人影已然不见,心知不妙,
一声大喝:「小狗你在后面……」喝声中,身形闪电疾转,一招「暴虎扫尾」,
戒刀幻起一道匹练光弧,向着身后闪电扫去。

  天麟疾演连环迷踪步,早又到了和尚身后。矮脚和尚闪电转身,仍未见到对
方踪影,顿时大惊失色,魂飞天外,冷汗倏然流下来。矮脚和尚一声嗥叫,尽展
平生所学,一把雪亮大戒刀,只舞得寒光闪闪,刀声霍霍,风雨不透。

  天麟身如絮柳,轻飘飘,闪来游去,神情暇逸,快时如电,慢时如行,手中
折扇尚未点出。小翠四女看得心花怒放,个个面绽娇笑,在一旁快乐得像四只可
爱的小云雀。

  一群狂徒只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暗暗叫苦。独角苍龙、玉面秀士、花中
虎,虽然三人俱都蓄势前扑,怎奈对方少年,身法奇快,矮脚和尚,戒刀乱舞。
周围行人观众,有的嘻嘻哈哈,眉开眼笑,有的瞪眼咋舌,触目惊心。

  倏然,卫天麟一声暴喝:「秃贼撒手……」喝声中,折扇闪电点出,金华过
处,惊叫一声,矮脚和尚的大戒刀脱手飞出。唰的一声,折扇骤张,扇影一闪,
一颗秃头已飞上半空。一声暴喝,数声娇呼。紧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由
一个狂徒的口中嗥出。顿时,近百八十人,吆喝惊喊,滚滚跌跌,夺路而逃,眨
眼工夫,跑得一个不留。

  天麟听了那声惨叫,也不觉一愕,转首一看,一个瘦削狂徒已倒在血泊中,
那柄点飞的大戒刀,正穿进他的前胸。

  人影闪处,一声暴喝:「小狗竟敢杀人……」暴喝声中,花中虎一举手中瓦
面钢鞭,飞扑而出,一招「霸王赶山」,向着天麟当头砸下。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形疾旋,手中折扇,光华耀眼,寒气弥空。花中虎一鞭
未砸到对方少年,只觉二目一花,金星乱闪,四面八方尽是对方人影,心中顿时
惊出一身冷汗。继而一咬牙,立起拼死之心,一声大喝,手中钢鞭,疾挥飞舞,
东劈西打,上砸下击,只舞得惊风呼呼,鞭影如山,招招紧,式式稳,果有一人
拼命,万夫莫敌之势。

  花中虎手中钢鞭明明击中对方身影,偏偏实际是虚,只着得周围狂徒,全身
直抖,欲跑不能。

  小翠四女自看了矮脚和尚的秃头飞空,血喷如注,四张粉脸,娇笑尽失,四
颗芳心俱都缩在一起。这时八只水汪汪的眼睛,直盯着场中,只见全场尽是天麟
的影子。

  花中虎的钢鞭每一击中天麟的虚影,四位姊妹的娇躯,便随之一战,此刻,
姊妹四人,神情紧张,呼吸屏住,一颗芳心已提到了腔口。最小、最美的兰梅,
两眼紧张地望着天麟的影子,梦呓似地颤声说:「希望他不要再杀人了……」

  一声尖厉刺耳的惨叫,鲜血如泉,疾射八尺。

  人影一闪,光华骤失,天麟飘身已落在四女身前。同时,扑通一响,骨碌连
声。四女心头一震,低头一看,齐声尖叫,纷纷暴退。滚至四女面前的,竟是一
个龇牙瞪眼,鲜血淋淋的虬髯人头。所有狂徒,俱都呆了,再没人敢站在天麟这
边。

  独角苍龙仰天纵声一笑,声如狼嗥,凄厉至极。同时功贯双掌,两臂微圈,
向着天麟缓步逼来。

  卫天麟双目冷电闪烁,俊面充满了杀机,望着独角苍龙,怒声说:「你这老
狗,恬不知耻,快进棺材的人,还调戏妇女,小爷今天叫你不得好死。」说着,
欺身逼了过去。

  独角苍龙勃然大怒,一声暴喝,停步蹲身,双掌猛力推出。一股强劲狂飙,
卷起滚滚黄土,向着天麟击来。卫天麟一声冷哼,左掌闪电劈出一道惊人掌风,
挟着倒山倾海之势,向着滚滚击来的狂飙击去。一声轰隆大响,劲风锐啸,黄土
弥空,人影晃动,蹬蹬连声,卫天麟身形微晃,独角苍龙连连踉跄,已无法站住
脚步。一声大喝:「老狗纳命来……」

  天麟声落人到,手中折扇,唰声张开,扇影一闪,已到独角苍龙的颈间。一
声狂喝,玉面秀士抖手打出三把飞刀,蓝光闪闪,疾如惊电,分向天麟的手腕胸
肩射来,同时飞舞缅刀,紧跟扑至。天麟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侧身、塌肩、身
形疾旋,手中扇势,依然不变。

  嗖嗖嗖,三把蓝光闪闪的飞刀,擦肩掠过,直向一片绿田中射去。紧接着,
一声惨叫,血光四射,独角苍龙由肩至肋,已被折扇劈为两截。「噗」的一声,
寒光电闪,玉面秀士的缅刀已劈至天麟后肩。数声娇叱,彩影疾动,冷电闪闪,
剑气弥空,小翠四女同时振剑扑来。

  这时,天麟早已闪至一丈以外。突然一阵暴喝,所有狂徒俱都掣出兵刃扑了
过来。小翠敌住玉面秀士,其余三女,分迎所有狂徒。卫天麟纵声一阵大笑,身
形闪处,扇影如山,金光闪闪,彩霞漫空。顿时,鞭折刀毁,断臂头飞,鲜血四
射,触目惊心。

  卫天麟身形闪电游走,手中折扇上下翻飞,同时厉声说:「四位姑娘,不要
留情,所有狂徒,个个诛绝。」小翠四女,娇喏连声,舞剑如飞。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红影闪动,一声怒极娇喝:「好狂妄的小辈,心肠好
狠,还不住手……」娇喝一落,场中打斗,倏然停手。所有狂徒定神一看,顿时
暴起一声震天欢呼。

  欢声雷动中,小翠四女横剑转身,定睛一看,娇喝之人竟是一个全身红装,
明艳照人,体态轻盈,年约二十六七岁的妩媚少妇。红装少妇秀眉微挑,面凝冷
霜,杏目中威凌逼人,粉面上,隐现杀机。

  卫天麟转身一看,心中顿时大怒,立在场外的红装少妇,竟是武林侧目,畏
如蛇蝎的女魔头倩女修罗。于是,折扇唰声张开,暴喝一声:「无耻贱妇,快来
受死……」暴喝声中,手中折扇,幻起无数扇影,挟着闪闪金星,向着倩女修罗
飞扑而来。

  倩女修罗见场中少年,身上穿的,手中拿的,竟然是仇家魔扇儒侠的宝衫、
魔扇,正在心愕之际,对方少年已舞扇扑来。于是立敛心神,身形一闪,横飘两
丈,立即怒声问:「小子,你身穿孙浪萍的宝衫,手拿他的魔扇,你是他的什么
人?」

  卫天麟见问起魔扇儒侠,立顿身形,沙然折扇一合,厉声说:「要你这贱妇
来问。」说话之间,剑眉竖立,星目电射,两片薄唇紧紧合闭,已闭成了一个下
弯的弧形。

  倩女修罗看了,全身一颤,十数年前,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英挺俊影,又浮上
了她的心头。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与腾龙剑客的相貌酷似,一般无二,因
此,不禁呆了。

  卫天麟见倩女修罗飘身两丈以外,神情如痴如呆,一双媚眼尽望着自己,不
禁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于是,怒声问:「看什么?难道你还认识在下?」

  倩女修罗看了一阵,神情茫然地缓声问:「你可是姓卫?」

  卫天麟傲然一笑,说:「我是姓卫,你又怎样?」

  倩女修罗柳眉一扬,粉面倏变,她断定这少年必是腾龙剑客的后人,于是,
旧仇、情恨,一齐涌上心头,冷冷一笑,怒声问:「你小子可知我是谁?」

  卫天麟不屑地冷哼一声说:「哪个不知你就是秽名四播,毒如蛇蝎的倩女修
罗?」

  倩女修罗眼射冷电,面透杀机,她确没想到对方少年竟真的知道她是谁,于
是,厉声问:「你可是听你坠崖未死的师父孙浪萍说的?」

  卫天麟心头猛地一震,星目闪电一转。立即仰面一声大笑,说:「不错,是
又怎样?」

  倩女修罗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尖笑,只笑得全身颤抖,眼射凶光。于是,倏然
尖笑,一声刺耳厉喝:「是我就杀你……」喝声中,扑身前进,五掌倏伸,直抓
天麟的面门。

  一声娇叱,彩影闪动,不知厉害的小翠,竟振腕吐剑,挟着一道寒光,直向
倩女修罗刺去。天麟大吃一惊,脚下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扣住小
翠的皓腕,继而一旋,已让开了倩女修罗的扑身一击。紧接着,唰的一声折扇疾
张,金华闪处,已削向倩女修罗的右肋。

  倩女修罗一声惊吼,红影一闪,疾退八尺,她不禁有些楞了。周围的狂徒俱
都看得脸上变色,胆战惊心,呆若木鸡。他们没想到天下无敌的参悦楼主倩女修
罗,那样闪电般的一扑,竟被对方少年轻轻一闪躲过。

  倩女修罗也在惊异对方少年,竟能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闪身、扣腕、让
招、出扇,几如同一时间发出,迅快无比、奇速绝伦,这令她人乎不敢相信,对
方少年会真的是魔扇儒侠的徒弟,腾龙剑客的后人。

  小翠惊魂甫定,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望着轻扣自己手腕的卫天麟,她不
禁有些茫然不解。其余三女,同样不知女魔头武功之高,心肠之狠,出手之辣,
也俱都不解地望听天麟。

  卫天麟恐四女误会,又不便说明小翠不是女魔头的对手,于是,轻轻松开小
翠的皓腕,说:「对付这个贱妇,还不需你们出手。」

  就在天麟应声刚落之际,玉面秀士一声不响,一抖手中缅刀,挟着一道寒光
惊风向着天麟闪电刺来。卫天麟哈哈一笑,正待出扇还招。蓦地,娇叱一声,红
影电闪,倩女修罗也将玉面秀士的手腕扣住了。

  在场狂徒俱都一愣,不知道他们的参悦楼主为何阻止他们的分院掌院玉面秀
士去杀持扇少年。天麟、小翠、其余三女,也俱都有些茫然。

  只见玉面秀士面色苍白,浑身微抖,沉声问:「楼主为何阻止本掌院……」

  倩女修罗未待玉面秀士说完,立即怒声说:「哪个要你多管?」说着,右手
轻轻一抖,玉面秀士立被震退三个大步。

  玉面秀士强捺心中妒火,恨声问:「楼主是否想收这小子为分院掌院?」

  倩女修罗勃然大怒,柳眉一竖,杏眼暴睁,厉声说:「是又怎样?」玉面秀
士牙齿紧咬,一双眼正瞪得又圆又大,狠狠地盯着倩女修罗,全身发抖,手中的
缅刀,愈显得寒光闪闪,冷气森森。

  倩女修罗冷哼一声,继续厉声说,「我看你的确活得不耐烦了。」说着,又
狠狠瞪了玉面秀士一眼,才转首望着天麟和小翠,正待怒声指问。

  倏然,一声狂喝,银虹电闪,玉面秀士疾挥缅刀,竟然横扫倩女修罗纤腰。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仅仅只有三步,缅刀伸手可及,加之又在背
后他袭,倩女修罗即使有通天本领,已无施展余地。一声尖锐惨叫,血光四射,
五脏齐出,一代蛇蝎女人立即倒在血泊中。

  四周狂徒俱都傻了,天麟和小翠四女更是看得一愣,只知他们之间,一个称
「楼主」,一个称「掌院」,究竟是什么「楼」,什么「院」,他们根本不知。

  玉面秀士挥刀杀了倩女修罗,神情如狂,暴喝一声,又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一声气极的大笑,说:「你这阴险狠毒的暴徒,我要你死得更惨。」

  声落扇出,一招「惨岳绝魂」,金芒耀眼,扇影如云,折扇忽张忽合,彩霞
忽明忽暗,尽将玉面秀士的身形罩住。玉面秀士自知难免一死,缅刀飞舞,嗥叫
连声。

  卫天麟突然一声暴喝:「狂徒纳命来……」喝声中,光华大盛,血肉横飞,
白光闪处,一柄雪亮缅刀,直向数丈以外射去。玉面秀士的修长身躯血肉模糊、
面目全非,已倒在距倩女修罗不远的血泊中。

  卫天麟收扇飘身,转首一看,所有狂徒俱都抱头鼠窜,早在十数丈外。再看
四女,横剑而立,俱无追赶之意,本想问问这些狂徒,究竟是什么帮,什么会,
这时也懒得问了,心想:与倩女修罗混在一起的,还会有什么好组织。于是,沙
然将扇一合,面对小翠四女,说:「我们走吧。」说着,转首去找宝马,五匹健
马,正偎在路边,磨颈低嘶,互衔嘴唇,样子显得亲呢已极。

  卫天麟不禁笑了,衣袖微拂,纵身飞上马鞍,小翠四女,同时收剑,分别纵
落自己马上。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向前奔去,其余四马,相继长嘶,紧紧相
随。

  这时红日将落西山,彩霞片片,缓飘西天。片刻,前面已现出一片花海,在
夕阳照射下,赤红似火,向前一看,竟是一片广大桃林,游目四瞥,一望无垠。

  五人一直默默前驰,各人似乎都有一份心事,对这如画景色,竟无一人投出
欣赏的一瞥。

  五匹健马,穿进桃林,精神似乎大振,俱都长嘶连声,挟着一阵疾风,狂驰
如飞,两侧桃树,俱被震得枝摇花动,粉瓣飘落。眨眼之间,五马如飞而过,穿
出桃林,即见前面晚霞中,隐约现出一座巍峨高大的城楼。

  天麟转首笑着说:「桃源已然在望,四位姑娘可策马入城,在下因有要事,
还须再赶一程,就此告别,后会有期。」说着,望了四女一眼,微一抱拳,拨转
马头,斜向北门方向驰去。

  小翠四人满腹心事,正在低头前驰,听了天麟的话,俱都芳心一震,急刹坐
马,高举玉手,轻张樱口,但没一人能呼出声来。半晌,四女才同声幽怨地说:
「卫相公保重,祝你一路福星。」

  卫天麟转身举举手,俊面绽笑,高声道谢,但他极快地又转过身去,一抖辔
缰,宝马放蹄如飞,直向北门奔去。

  卫天麟在转身举手,高声呼谢时,他看到的是四张黛眉紧蹙,神色幽怨的粉
脸,八只水汪汪的眼睛,俱都显得黯然无光。跑出数里,转首再看,小翠四女,
仍高举玉手,呆坐马上。

  一阵淡淡清香,迎风习习扑来,左右一看,骅骝又穿进一座挑林。天麟骑在
马上,前进如飞,平稳异常,穿出桃林,是一道宽大江堤,骅骝一声长嘶,沿堤
向前驰去。江中水流甚急,两岸桃林片片。骅骝一声长嘶,天麟抬头一看,四野
一片黑暗,夜已经降临到大地上。

  前面灯火万点,想是一座大镇,转背回头,夜色茫茫,再看不到沿江一片花
海,更不知越过桃源多少里了。进入大镇,放马缓行,就在镇中一家客栈住了下
来,随意进了一些晚餐。

  天麟倒在床上,一直想着杜冰,他非常担心她的出走,他以前从没为一个女
孩子如此忧心过。林丽蓉曾离开过他,他很放心,因为她有一身卓绝的武功,孙
兰娟曾离开过他,他也很放心,因为她身边还有个武功惊人的妈妈。只有杜冰,
负气出走,毫无去处,让他特别关心。

  蓦地,天麟倏然由床上跃下来,飘身来至院中,仰头一看,疏星几点,弯月
当头,已是二更时分。左右厢房,仍有灯光,前店酒楼,依然在高谈阔论,猜拳
行令,似乎仍有不少酒客。

  这时,恰好走来一个中年店伙,天麟微一招手,店伙急步走了过来,满面堆
笑,一躬身问:「爷,你要什么?」

  卫天麟微微一笑,说:「我只是问一下路程……」

  店伙立即笑声插言说:「爷,你请问。」

  天麟毫不犹豫疑地说:「大荆山距此多远,如何走法?」

  此话一出,店伙面色大变,身不由主地打了个冷颤。

  天麟不觉一愕,顿时大悟,立即对店伙和声说:「你不必怕,我不是蓝凤帮
的人,我只是问路而已。」

  店伙举袖擦汗,连连躬身,说:「出镇直奔西北,越过一片广大树林,即可
看到大荆山高耸入云的四座峰头,快马半日可到山前。」说完,转身就要离去。

  天麟看了店伙神色,心中不禁一阵迷惑,心说:蓝凤帮在江湖上的声誉莫非
不好?果然如此,焉能跻身武林与各大门派并驾齐驱?于是,立即和颜急声说:
「小二哥回来,我还有话问你。」

  刚刚走了两步的店伙,转身恭声问:「爷,有话您请问。」

  「此地是什么地方?」

  「李家集。」

  天麟微一点头,又放低声音问:「蓝凤帮在此地的声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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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鹤唳猿啼

  店伙见天麟手拿折扇,神情儒雅,不像是坏人,于是机警地游目看了一眼,
见左右无人,正待开口。突然。一道蓝光,挟着一阵尖锐破风声,由左侧厢房内
闪电般飞来,直奔说话店伙的面门。天麟冷哼一声,手中折扇,迎着蓝光,轻轻
一敲。嗡的一声,一把尖刀幻起无数旋转光圈,直向店后飞去。

  店伙一定神,哇的一声嗥叫,两手抱头,如飞跑去。就在这时,一声暴喝:
「小子,不留下命来想跑吗?」喝声中,一道黑影,由厢房门内,飞身而出,疾
向逃走的店伙扑去。

  天麟一看勃然大怒,正待出手。蓦地,哎哟一声,由院中唯一的大树上,倏
然掉下一道人影,手脚朝天,背向地面,直向飞扑店伙的黑影跌下,快如陨星,
奇速无比。飞扑的黑影,似乎也看到由树上坠下一道人影,但要想闪躲,已闪躲
不及。

  砰的一声,两道人影俱都跌在地上。天麟定腈一看,由树上跌下来的人影,
竟是一个又矮又瘦,衣破面垢,年约八旬的脏老花子。老花子身下,正压着一个
黑衣背刀的大汉。

  天麟看了,不觉笑了。只见老花子压在黑衣大汉身上,似无意实有意的一阵
手舞足蹈,乱打乱踢,口中连声高嚷:「吓死我老花子了,吓死我老花子了。」

  身下黑衣背刀大汉,只被打得龇牙咧嘴,两眼上翻,虽然张大了嘴巴,但却
出声不得。突然,左侧厢房内,又纵出一个持鞭大汉,一声不响,直向老花子扑
去。天麟看出老花子是个风尘人物,因此也懒得出手多事。持鞭大汉来至老花子
跟前,骤然一声暴喝,飞起一腿,直踢老花子的左肋。

  老花子哎呀一声,手脚慌乱,顺势向外一滚,已将身下大汉,翻在了自已身
上。

  紧接着,一声杀猪般的嗥叫,发自背刀大汉之口,持鞭大汉正好踢在那个背
刀大汉的背上。背刀大汉被这一踢,周身酸麻骤失,竟然手脚灵活,发声自如。

  老花子慌慌张张爬起,两眼望着大树,脸上仍有余悸,口中讷讷地说:「好
大的两条黑蛇……」老花子的话声才落,院中暴起一阵哈哈笑声。

  天麟游目一看,每个房门,窗前,竟站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时,持鞭大汉一
脸羞愧,已将背刀大汉由地上扶起来。于是,羞怒交加,一声狂吼,疾舞平中钢
鞭,向着老花子当头劈下,鞭势凶猛,凌厉无匹。老花子看了,尖声惊叫,大喊
救命,身形踉跄,手足无措,左边一摆,右边一晃,竟轻而易举地躲过这凌厉的
一击。

  持鞭大汉不禁愕了,背刀大汉知道老花子是一个扎手人物,于是忍着全身酸
痛,对持鞭大汉,大声说:「乌尾蛇,我们走。」说着,勉力一长身形,纵身飞
上屋面。

  持鞭大汉乌尾蛇冷哼一声,色厉内荏地喝声说:「臭花子,你别臭美,下次
遇到大爷,定要打断你的两腿。」说完,未待老花子回话,早已纵上房面,一晃
身,顿时不见。

  老花子摇了摇头,瞪了天麟一眼,龇牙一乐,转身走了。天麟看得一愕,摸
不清老花子是何路数,对他的摇头、瞪眼、一龇牙,也不知是何用意。

  回房倒在床上,心中思潮起伏,原想利用蓝凤帮的无边人力寻着杜冰,由于
对蓝凤帮的声誉起了怀疑,因此,这一念头顿时打消了。但他仍决心去大荆山,
至少应该前去践约,为疤面人完结与蓝凤帮间的那段过节。

  第二天,风和日丽,晴空万里。天麟急马驰出李家集,直向西北奔去。片刻
间,已驰进一座广大树林,树大干粗、枝叶遮天,林内落叶盈尺,灰暗如暮,阴
凉似水。因此,放马缓驰,蓦地,哗啦一声,前面积叶中突然立起一人。

  宝马骅骝一声惊嘶,前蹄高举,人形而立。天麟顿吃一惊,一收马缰,马身
一旋,双蹄落地,定睛一看,正是昨夜店中的脏老花子。

  脏老花子一翻环眼,一摇蓬头,老气横秋地说:「嗯,你小子的骑术,还算
可以,否则,这下定要跌个四脚朝天。」

  天麟知老花子诚心阻路,再看了他那付倚老卖老的神色,心中不禁有气,于
是沉声问:「你这老花子,为何在此无端拦路?」

  老花子一摇三摆,向前走了几步,不答反问:「你小子可是去大荆山?」

  天麟见老花子一口一个小子,心中不禁有些光火,于是忿然点点头,答道:
「不错。」

  老花子面色一沉,又问:「可是前去拜山?」

  天麟心中顿感不耐,立即大声说:「拜山不拜山与你何干?」

  老花子纵声一笑,傲然沉声说:「要想去大荆山不难,但必须经过老花子把
守的这座树林关。」

  天麟见老花子无理取闹,一声暴喝,腾空离马,衣袖一展,飘身落地,身法
美妙,利落已极。老花子看了,双目冷电一闪,面色倏然微变,不禁脱口喝了声
好。

  天麟心中一动,暗说:「老花子莫非有意试试我的武功?」如此一想,顿时
心平气和,老花子虽是一番好意,但总有一丝恃技逞强之嫌,于是暴喝一声说:
「既然如此,在下就出手打关了。」喝声方落,右掌已闪电劈出。

  老花子嘿嘿一笑,方自应了一声好,一股锐啸狂飘,势如山崩,挟着滚滚枯
枝败叶,已袭到身前。于是,一声暴喝,右掌立即猛立迎出。砰然一声,劲风激
荡,枝叶飞空,两人衣袂飘飘,俱都屹立不动。

  老花子一瞪眼,一声怒喝:「小子,再接我老花子一掌……」说着,急上三
步,两臂微圈,双掌相并,同时推出。

  一阵排山倒海的劲风,挟着惊涛骇浪之势,直向卫天麟卷来。卫天麟纵声一
笑,跨步闪身,一声暴喝,双掌已闪电迎出。轰隆一声大响,声震四野,沙石横
飞。

  树枝摇动,枯叶弥空。久久,空中才落下一阵叶雨,林间仍荡着嗡嗡之声。

  宝马早吓得跑到数丈以外,两耳高竖,眼露惊急,不停地昂首长啸。

  天麟与老花子之间的地上,光滑如洗,枝叶全无。老花子退后了五步,卫天
麟身形摇动,仍立原处。两人这一对掌,功力立判。

  老花子双眼一瞪,蓬发俱竖,一声厉喝:「好小子,有你的,再接老花子一
招万花迎佛……」喝声未毕,双掌疾挥,幻起无数掌花,直向天麟前胸罩来。

  天麟无心再与老花子缠斗,于是,身形一闪,已至老花子身后,正待出掌。

  老花子一声怪叫,一个闪电翻身,无数掌花再度向着天麟罩来。天麟心头一
惊,一声暴喝,上身疾晃,双掌倏分,出手如电,一招「赤手缚龙」已将老花子
的双腕扣住。紧接着,双手一松,闪电暴退两丈。老花子愣了,两眼一直盯着天
麟,一双污垢油手,仍作着前扑之势。

  天麟微微一笑,说:「你这座树林关,在下是否可以过去?」老花子理也不
理,口中讷讷自语,两手上下缓动,正回忆着天麟施展的那招「赤手缚龙」。

  天麟见老花子嗜武如命,如痴如醉,不知要参悟到什么时候,于是大声说:
「我再演一次给你看。」说着,立展身手,将精奥绝伦的「赤手缚龙」,又演了
一遍。

  老花子看了,欣喜如狂,暴跳数丈,几至树林顶端,身在空中,哈哈一笑,
再看天麟,已飞身落在马上。于是,一挺腰身,闪电下泄,双脚落地,天麟宝马
已在十丈以外,慌急之下,大声高呼:「小兄弟请留下名来,老花子早已无名,
人称马二便是我。」

  天麟心头一震,马二正是当今丐帮长老之一,无怪功力如此深厚。于是,转
背挥手,大声说:「晚辈卫天麟,因急事在身,不克久停,方才失礼处,请老前
辈多多包涵。」

  老花子马二似乎想起什么,立即又大声说,「经过大荆山,要特别注意蓝凤
帮黑旗坛的人物。」

  「老前辈,谢谢您,晚辈知道了。」林空传来卫天麟的爽朗声音,远处仍响
着雨点似的蹄声,但老花子已看不到天麟的马影。

  卫天麟出了茂林,眼前顿时一亮,放眼一看,大荆山果然遥遥在望。遥见山
势雄伟,峰峦连绵,白云悠悠,一片苍郁,四座巍峨绝峰,直上云端。天麟一声
吆喝,骅骝放蹄如飞,速度骤然加快。正午时分,已达山前。天麟找一有泉有草
之地,坐下休息,马进水草,人进干粮。之后,上马前驰,直向山区深处奔去。

  山路宽大,似经人工修筑,路面光滑,上有不少马蹄痕迹。沿道前进,苍松
翠竹,古木参天,杂石狰狞,愈走愈险。蓦地,一枝响箭带起一阵尖哨,直射半
空。天麟立即慢马缓辔,继续前进。这时,前面进路当中已立着数名横刀灰衣大
汉,个个身材魁梧,显得威猛至极。

  天麟一面前进,一面朗声说:「在下卫天麟,专程前来拜会贵帮帮主。」

  其中一名年龄较长大汉,上下望了天麟一眼,脸上立即现出一片惊喜,高声
说:「卫小侠可曾带着本帮至高信符丽凤玉佩?」天麟微微一笑,立由怀中取出
蓝天丽凤赠的玉佩,持在手中,遥示中年大汉。

  所有大汉一见玉佩,立即收刀躬身,同时恭声说:「请卫小侠入山。」说着
闪身路侧,肃容而立。

  天麟微笑颔首,策马前进,中年大汉,骑上那大汉牵过来的一匹大马,紧跟
天麟马后前进。扑啦一声飞禽振翅声,一道白影,直上半空。天麟仰首一看,见
是一只全身通白的迅鸽,尾部带有一支胡哨发出呜呜之声,直向四座绝峰之间飞
去。

  中年大汉立即解释说:「这是前哨讯鸽,飞回总坛内三堂执事堂主处,报知
卫小侠已经入山。」

  天麟微微点首表示领会,并策马逐渐加快,游目四顾,但见暗桩哨卡,遍布
虬藤怪石之间,不由心中一凛,心想蓝凤帮戒备如此森严,飞鸟难越,如非蓝天
丽凤亲约自己前来,要想自己深夜闯入总坛而不被发现,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心念间已通过第二道哨卡,接着登上一座横岭,岭上竟有不少男女正在耕坛
农忙,男人一律灰衣劲装,妇女俱是杂色便服。一收马缰,骅骝昂首一声长嘶,
声震谷峰,直上苍穹。天麟游目一看,岭上、谷中立起无数男女人影,俱都停止
工作,循声望来。

  岭上遍植谷类,谷中,尽是水田,一片油绿,充满了农野气象。天麟看罢,
心中对蓝天丽凤不禁泛起一丝钦佩,以一个女儿之身,竟能开辟出如此一块世外
乐土,统领近万英豪,势力遍及大江南北,雄心之壮,实不亚于须眉。于是转首
对身后大汉,问:「大头目,岭上谷中这些人,可是帮中弟兄?」

  中年大汉从座位上起来欠身恭声说:「俱是本帮白旗坛下的弟兄和家属。」

  天麟微一颔首,继续前进,每过一道哨卡,必然放出一只讯鸽。这时,越过
一座松林,前面现出两座矮峰,两峰之间,用巨木筑起一道寨墙,一座高大巍峨
的门楼,雄立中间。一面红旗,上锈彩凤,迎风招展,高悬楼上。

  中年大汉一指前面木寨说:「小侠,前面即是红旗分寨。」说着一抖马缰,
当先驰至寨前,高声与寨门上的弟兄答话。

  寨楼上一阵骚动,人影乱闪,立即连放出三只讯鸽,带起一阵呜呜胡哨声,
直向总坛飞去。突然,咚咚咚咚。一阵如雷的鼓声,在寨中响起,声震山野,群
峰回应。紧接着,一声吆喝,寨门缓缓打开,两扇高大寨门,发出一阵沉重的吱
吱呀呀声。

  寨门一开,卫天麟的眼睛,倏然一亮。只见寨内一片火红,数十匹红色健马
上,坐着数十个鲜红劲装的少女,个个柳眉杏眼,娇美如花。数十健马,并成四
路,静静站立,当先一匹高大红马上,是一个红缎劲装,背插双剑,身披红缎大
披风的少女。背剑红衣少女年约二十二,柳眉、凤目、琼鼻、樱口、粉面嫩白,
腮如桃花,端坐马上,蕴藏着一丝英气。

  鼓声骤停,号角齐鸣,数十红马,开始移动,向着寨外迎来。天麟看了这种
欢迎场面,心情不禁微微激动,中年大汉早已走进寨中。

  赤火骅骝一见数十红马,两耳高竖,马鬃竖立,昂首发出一声震耳长嘶。数
十红马听了骅骝的嘶声,俱都竖耳惊目,连连低嘶,有些畏缩不前。

  马上的红装少女,来至寨外,距天麟三丈之处,举起右手,所有红马俱都停
止,无数亮晶晶的眼睛,一齐望着英挺俊逸的卫天麟。卫天麟只觉眼前,寒星闪
闪,香风阵阵,恰似一片红火。

  马上红装少女美艳如花的粉脸上,绽唇微笑,行礼娇声说:「本坛红旗坛主
双剑追魂蒲翠萍,谨代表本帮帮主恭迎卫小侠入山。」

  卫天麟心头一震,没想到马上红衣少女,竟是蓝凤帮的首席坛主,听了双剑
追魂四字,顿觉面前少女是个难惹人物。于是,俊面含笑,抱拳和声说:「在下
卫天麟,冒昧登山,怎敢劳蒲坛主暨诸位姊妹远迎,在下就此马上谢过。」说毕
抱拳高举平肩,连点数点。

  马上数十红衣少女,顿时扬唇绽笑,露出似玉贝齿,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

  双剑追魂蒲翠萍立即笑着说:「小侠不必过谦,帮主终日盼望小侠前来,五
坛弟兄,众家姊妹,无不欲一瞻小侠丰采。」接着,又娇声说了声「请」,自己
拨马立在一侧。

  身后数十匹红马,纷纷驭至路边,中间立即让出一条近丈通道。天麟微一颔
首,策马前进,红旗坛主蒲翠萍,立即驱马,并肩而行。双马一动,寨头之上,
顿时鼓声大振,号角齐鸣。

  天麟坐在马上,看了这种声势,心情奋张,俊面耀光,两侧近百寒星闪烁不
停,香风四溢。宝马骅骝,昂首阔步,双耳扇动,低嘶连声,显得格外神骏。

  两侧数十少女,两眼俱都注视着帮主的贵宾,只见这位年轻贵宾剑眉星目,
面如冠玉,粉蓝儒巾,乳黄长衫,上绣无数折扇,隐隐发亮,年龄看来,最多只
有二十岁。手持描金折扇,跨骑火红大马,金鞍银镫,黄丝辔缰,端坐马上,恍
如玉树临风,潇洒儒雅中又透着无限威凌。数十少女,俱都看得面泛桃花,芳心
怦动。

  卫天麟、蒲翠萍,两马过后,数十少女立即策马紧随。进得寨门,两侧仍有
近百佩刀劲装大汉,俱都扶刀肃立。天麟策马前进,连连颔首为礼。通过欢迎行
列,天鳞放眼四顾,右边一片栉比房屋,俱都依山建筑,左面远处木舍散布,想
是家属住区,不少儿童站在舍前,举手欢呼。

  天麟看得高兴,也向着一群儿童频频挥手。就在这时,绝峰中,倏然响起三
声震山撼峰的洪钟声,声如闷雷,直上霄汉。双剑追魂蒲翠萍立即对天麟,说:
「小侠,帮主已下令召集三堂五坛首领及所属香主,要前来迎接小侠了。」

  卫天麟心头大惊,急声说:「贵帮主为何要如此劳师动众?我们尽快迎了上
去,免得他们迎来。」

  蒲翠萍微点螓首,悦声应好,轻催坐马,举手前挥,身后数十少女,俱都挥
鞭打马催骑驰前。顿时,马嘶连声,蹄奔如雨,声势浩荡,尘土弥空。数十红色
大马,狂奔如飞,挟着叫声,恰似一条山中红龙,径向四座绝峰间驰去。

  天麟坐在飞驰的宝马上,放眼前望,四座绝峰,高耸入云,两侧山岩陡削,
矗立千寻,山路盘绕,愈走愈高愈险峻。渐渐,云雾缭绕,浓荫蔽天,峰上,鹤
唳猿啼,谷中,巨流惊涛。蓦地,前道云雾弥漫中,一匹健马,飞驰而来,宛如
脱弦之箭。

  天麟看了,暗赞此人骑术高强。双方相对疾驰,那匹飞马,眨眼之间,已不
足一里了。天麟定睛一看,只见马上伏着一人,身材似乎不高,转瞬再一细看,
不禁笑了。来人正是头大身小,掌剑难伤,练有一身横练功夫的宋大憨。宋大憨
也看到了天麟,立即伸直上身,高声大呼。

  「公子老弟……」宋大憨的呼声未落,赤火骅骝倏然发出一声震耳惊嘶。那
匹飞驰而来的健马,惊得骤刹冲势,双蹄倏然立起。宋大憨骑术本不高明,加之
正在高兴忘形之际,坐马如此一刹一立,顿时闹了个手忙脚乱,哎呀一声,扑通
一声,翻身跌下马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数十红衣少女,顿时暴起一声惊啊。这时,天麟和红旗坛主蒲翠萍,以及数
十红衣少女,已来至宋大憨的身前,纷纷刹马停止。

  宋大憨一摇大脑袋,一眨鹅卵眼,蓦地跳了起来,两手一揉屁股,立即对天
麟嚷着说:「公子老弟,快快快,帮主已率领三堂五坛十二香主前来接你了。」
说话之时,摇头挤眼,手舞足蹈,全身乱晃。

  数十少女,看了宋大憨的滑稽相,俱在马上嘻嘻哈哈地笑了。红旗坛主蒲翠
萍,立即转首,双目威凌地望了一眼,众女立即垂首寂静下来。天麟强忍笑容,
双拳一抱,说:「有劳宋大侠远骑相迎,心甚感激,现在就请上马吧。」

  宋大憨见天麟一口一个大侠,只乐得心花怒放,头重脚轻,连声嘿嘿,摇着
大头去找坐马,还好,那匹健马,仍在不远处未跑。于是,一长身形,飞身纵上
马鞍,拨转马头,跟在天麟左边前驰。

  这时,太阳将落西山,抹抹彩霞布满半天,火红夕阳,射在缓飘缭绕的薄云
淡雾中,幻起五颜十色的绮丽光彩。

  转过一个峰角,前面是一座广大山谷,四座绝峰矗立四方,雄峙拱围。一道
高约数丈的寨墙,俱用巨木依着山势,盘绕建成,箭楼林立,寨门巍峨,气势雄
伟已极。这时,寨内蹄声如雨,马嘶连声,尘土飞扬,直上半空。接着,寨门大
开,飞出一队人马,竟有百数十骑之多。

  天麟还未细看,宋大憨又高声嚷着说:「公子老弟快看,丽凤帮主已率队来
迎接你了。」天麟定睛一看,当先一匹如雪白马上,坐着一个全身金衣亮装,肩
披锦花大披风的女子。细看之下,正是蓝凤帮主蓝天丽凤水如心。

  天麟双脚一夹马腹,骅骝长嘶一声,放蹄如飞,宛如一缕红烟向前射去。蓝
天丽凤也放马疾驰而来,双方相对疾驰,眨眼即至,各自一收辔缰,飞身下马落
地,天麟急呼一声「姊姊」,飞身掠至蓝天丽凤身前。蓝天丽凤心情激动,凤目
中隐闪泪光,情不自禁地握住天麟的两手,轻轻呼了声「麟弟弟」。

  天麟看了蓝天丽凤的娇靥一眼,不禁呆了,轻轻撤出双手,讷讷地问:「姊
姊病了吗?为何如此憔悴?」

  蓝天丽凤含泪微笑,柔声说:「弟弟一来,姊姊的病就好了。」

  卫天麟心头一震,已听出蓝天丽凤的话中含意,于是立即扯开话题说:「姊
姊帮务繁重,日理万机,务须保重身体才好。」

  蓝天丽凤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转首一看,两端人马,已在十丈以外停止前
进,总坛出迎人马,俱在总寨门前摆好队形。

  天麟看了,心中有些不安地说:「姊姊何必劳动各坛英雄出迎,令小弟心中
不安极了。」

  蓝天丽凤妩媚一笑,轻声说:「弟弟上马,他们已在等你入寨了。」

  天麟轻声应是,两人同时上马,并肩前进。宋大憨、蒲翠萍,以及数十位红
装少女,俱都快马疾驰追了上来,缓缓地跟在马后。天麟细着前面,马列整齐,
寂静无声,当前三匹高头大马上,正坐着内三堂的三位堂主。

  右边一人,白发苍苍,短须短发,两眼炯炯有神,正是打了自己一梭的阴阳
子母梭李沛然。中间一人,身穿黑袍,花白胡须,飘散胸前,这人是在静安寺欲
与自己一拚的冀察无敌费庭法。左边一人,身穿黄衫,手拿铁骨折扇。三人静坐
马上,冷冷地望着天麟,神色深沉,没有一丝笑容,似乎对天麟的入山,并不甚
表欢迎。

  天麟微微一笑也没放在心上,再往后看,马上坐着四队衣色不一的帮众,有
灰、有蓝、有黑、有黄,俱是一律劲装,身背兵刃。每队之前,四匹高头大马之
上,前一后三,俱都坐着四个衣色相同的劲装大汉,威风凛凛,各佩兵刃,想是
其余四旗坛主和十二香主。

  天麟正在打量前面情势之际,蓦地,子母梭李沛然右手突地高高一举,近百
帮众,立即暴起一阵如雷欢呼,声震谷峰,直上苍穹。紧接着,鼓声大振,号角
齐鸣,无数冲天火炮,轰轰隆隆,此起彼落,震耳欲聋。

  天麟心情虽仍有些激动,但由于看了三个堂主的嘴脸,内心镇静了不少。走
到列队之前,双手抱拳,俊面含笑,经过李沛然时,特地问声:「李堂主好。」

  李沛然也含笑抱拳,问了声:「卫小侠好。」

  经过黑旗坛前时,天麟剑眉一竖,俊面倏然微变,在黑衣队前高头大马上,
正坐着铁掌震江南张道天。张道天身材矮小,颚下仍留着山羊小胡子,这时已换
上一身黑色劲装。

  当天麟经过他面前时,看到天麟神色一变,老脸上也不禁有些愕然,立即向
着天麟颔首一笑。卫天麟顿时惊觉自己失态,立时收敛心神,也向张道天微笑颔
首。

  进入寨门,红日已没,薄雾渐浓,两侧如鳞瓦房,排列整齐,井然有序,已
有不少处燃上烛火。蓝天丽凤虽是未讲话,始终精神兴奋,面绽娇笑,掩不住内
心的极端欣喜。天麟回头一望,身后紧跟三堂堂主和宋大憨,五旗坛主俱在各队
队前,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声势雄壮已极。

  穿过一片天然树林,即是一片广大较技场,两侧刀枪如林,有箭靶有马壕,
中间有一大厅,建筑甚是雄伟。大厅两侧,火把高燃,全插通明,数十帮众,徒
手侍立厅前。到达厅前,蓝天丽凤一打手势,与天麟同时下马,徒手侍立帮众,
立即过来两人,将马接过拉走。

  卫天麟登上九级厅阶,转身一看,只见三位堂主,五旗坛主,以及所有的马
队,俱都肃立厅前。

  蓝天丽凤眼含微笑,光艳照人,但眉宇间仍透着一丝威凌,凤目一扫厅前,
立即对天麟说:「弟弟,你有话对各坛弟兄说吗?」

  天麟立即微笑颔首,向前两步,双拳一抱,说:「在下卫天麟冒昧登山,惊
动诸位远骑相迎,内心深感不安,就此当面谢过。」天麟说话声音虽然不高,但
全场帮众俱能清晰入耳。

  三位堂主、五旗坛主,走在最前,并未注意有何异处,但蓝天丽凤看了最后
一列马上几人的神色,心头不禁一震,立即以惊异的目光望了天麟一眼,芳心不
禁欣喜若狂。

  于是,面对帮众,立即朗声说:「卫小侠今日莅临总坛,为本帮有史以来的
第一位嘉宾,本帮礼应尽欢三天,各旗大头目以上人员,参加总坛议事厅上的盛
宴接风,参加欢迎行列的弟兄,就在此观武厅欢筵。五旗未参加的弟兄,各赏美
酒百坛,现在人马解散。」

  蓝天丽凤话声一落,全场顿时暴起一阵如雷欢呼,声震厅瓦,马嘶连连。在
这种令人血脉贲张的情况之下,帮主一双威凌的目光下,三堂堂主,也不得不面
露笑容,随众振臂一呼了。卫天麟心情激动,热血翻腾,感激地望了蓝天丽凤一
眼。

  蓝天丽凤伸手肃客,两人并肩向厅后走去,三堂、五坛、十二香主俱都翻身
下马,紧随身后,宋大憨这时已不知溜向何处。越过观武厅,竟是一条高出地面
的石铺大道,直达二十丈外的一座雄伟石堡。堡门高大,墙约三丈,尽是巨石砌
成。

  进入石堡,另是一番景象,精舍红墙,绿瓦画梁,小阁大楼,高耸林立,灯
火棋布,光亮耀天。转过两个独院,便是一道长廊,走至长廊尽头,天麟的眼睛
又不禁一亮。眼前数丈以外,又是一座气势巍峨,建筑雄传的九阶大厅。厅上宫
灯罗布,光明宛如白昼,酒筵早已齐备,竟有十数桌之多。

  厅的两侧,有帮众、有侍女,分别侍立。天麟与蓝天丽凤登上厅阶,进入厅
内,在正中第一桌上就坐,内三堂主,五旗坛主,左右相陪。其余十二香主,各
旗大头目,也各自纷纷入席,除了轻微的脚步声,厅内再听不到到其他声音。

  蓝天丽凤见众人落座后,立即起身与卫天麟介绍。天麟和三位堂主、五旗坛
主,俱都同时起身。蓝天丽凤面含微笑,一指李沛然,说:「这位是阴阳子母梭
李堂主,你们在客栈内已经见过。」天麟与李沛然,相正微笑颔首。

  蓝天丽凤一指黑袍老者,又说:「这位是冀察无敌费堂主,身经百战,善用
双戟,为人淳厚刚直。」

  天麟立即抱拳笑声说:「久仰,久仰。」

  蓝天丽凤指着第三堂主时,说道:「这位是幻云铁扇黄仲华黄堂主,黄堂主
手中一柄寒铁折扇,使得出神入化,鲜逢敌手,弟弟也是用扇之人,今后有机会
应当多向黄堂主请益。」

  幻云铁扇黄仲华,神色极为深沉,听了帮主的赞美,顿时眉梢上挑,目露神
光,微笑恭声说:「帮主过奖了。」说着,望了天麟挂在肩扣上的描金龙凤折扇
一眼。

  天麟看了,立即微笑抱拳说:「今后尚请黄堂主多多赐教。」

  黄仲华也谦虚地说:「不敢,不敢,有机会当与小侠相互磋磨。」

  蓝天丽凤介绍到双剑追魂蒲翠萍,粉面上立即掠过一丝光彩,极为愉快地笑
着说:「弟弟,蒲坛主的响万儿,你可知道?」

  天麟立即点首笑答:「小弟已经知道了。」

  蓝天丽凤又幽默地笑着说:「知道我便不说了,不过这位姊姊你可千万开罪
不得。」说着,竟然笑了,全厅也同时掀起一片欢愉笑声。

  天麟也风趣地笑着说:「小弟定谨记在心里。」

  蒲翠萍被说得粉面泛红,娇如桃花,立即含笑轻声说:「帮主取笑了。」说
着,秀目轻瞄了天麟一眼,天麟看得怦然一动,立即移转视线看着下面一人。

  蓝天丽凤继续往下介绍,黄旗坛主是个身材修长,年约四十的中年人,长眉
细目,人称病秦琼冯桂泰,善用双戟,令人一望,即知是个正直人物。

  蓝旗坛主,相貌威猛,身躯魁梧,一脸落腮虬髯,人呼开天斧贺熊,看来极
为憨厚。

  白旗坛主,白净面庞,不到四旬,五绺黑髯,飘散胸前,人称「神雕手」郑
少巨,乍看之下,不像是个习武之人。

  介绍到黑旗坛主铁掌震江南时,蓝天丽凤笑了,于是,对天麟说:「这位就
是发现西天魔琴得主银钗圣女的张坛主,人称铁掌震江南,双掌一推,力可开碑
碎石。」铁掌振江南张道天,听帮主如此介绍,全身不禁一颤。

  蓝天丽凤又继续说:「张坛主与疤面人大战数百合,曾一掌击伤疤面人,当
场倒地吐血。」

  卫天麟心中好笑,面现惊容,立即连声说:「张坛主两手果是一双铁掌、今
后张坛主的万儿,应该改为铁掌震武林才是。」

  张道天一听,正中下怀,连声嘿嘿干笑,两眼闪闪有神,游目四座,傲态毕
露。

  蓝天丽凤介绍完毕,立即朗声说:「欢筵开始。」

  话声甫落,人影晃动,帮众端菜,痛饮干杯,好不热闹。

  天麟由于满腹心事,酒到必干,蓝天丽凤芳心喜极,也饮了不少,三堂五坛
的,除了蒲翠萍,俱是海量。

  就在酒意正酣,余兴犹浓之际。蓦地,左面一桌上,突然站起来一个身穿黑
衣劲装,似是香主身份的人。天麟眼快,早已看到,只见那人鼠耳猴腮,鹰鼻尖
嘴,年约三十余岁。

  那人站起,立即抱拳大声说:「启禀帮主,卫小侠来山,本帮尽欢三天,实
是一件喜事,耳闻卫小侠与黄堂主俱是用扇高手,明日何不较技场一展身手,也
好让五坛弟兄一瞻绝学。」此话一出,全厅顿时静得鸦雀无声。

  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倏然立起,一声厉叱:「张坛主,废了他。」说话间,
柳眉竖立,凤目射电,面色苍白如纸,眉间隐现杀机。

  张道天怎敢怠慢,倏然起立,躬身应是,转身急步,径向发话的香主走去。

  卫天麟心头闪电掠过丐帮长老马二的那句话,心中一动,暗说:这中间莫非
另有文章?于是立即大声说:「张坛主请慢。」张道天立即站住,转身望着蓝天
丽凤,似乎在等帮主的第二道命令。

  蓝天丽凤见天麟阻止,自是不便再催张道天下手。这时天麟已有八分醉意,
两眼望着张道天,毅然说:「我赞成他的意见。」

  蓝天丽凤芳心大急,立即出声阻止,说:「弟弟……」

  天麟立即插嘴说:「我意已决,姊姊不要再阻止了,这样许会更热闹些。」

  说着,又转向幻云铁扇黄仲华,说:「黄堂主认为如何?」

  黄仲华含笑说道:「既然卫小侠决意如此,在下届时也不得不献丑了。」

  蓝天丽凤虽知卫天麟是魔扇儒侠的徒弟,但他的武功究竟如何,她是一丝也
不知道,在她认为天麟初入江湖,对敌经验必然欠缺,怎斗得过身经百战的黄仲
华。再说双方动手过招,死伤在所难免,这更令她焦心不止。

  李沛然早已洞悉帮主的心事,于是微微一笑,说:「帮主不必忧心,明日卫
小侠与黄堂主折扇对演,旨在观摩,双方点到为止,请帮主放心发令吧。」

  蓝天丽凤望了李沛然一眼,沉思半晌,毅然朗声说:「明日午前,卫小侠与
黄堂主在较技场折扇对演,五旗弟兄除值巡人员外,一律到场参观,各区家属例
外准许进入较技场。」

  说着,看了仍立在那里的张道天一眼,沉声说:「你的下属香主竟敢宴前冒
昧发言,足见你平素疏于约束,此次姑且当众面斥一次,下次再犯,定然重责不
贷。」

  张道天垂首躬身,连连称是,发言香主早吓得面色如土,浑身直抖。天麟乘
机望了蓝天丽凤一眼,心头不禁猛地一震,只见她粉面带煞,冷电闪闪,令人望
之,凛然不可侵犯。再看全厅人众,鸦雀无声,个个神色凝重,有不少黑衣劲装
大汉的额角上,已渗出了细细汗水。

  蓦闻身边蓝天丽凤又朗声说:「欢筵继续。」声音中仍充满了忿怒,厅内顿
时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由于天麟明日要与黄堂主比武,蓝天丽凤一直心绪不宁,闷闷不乐。因此,
盛宴进行到二更刚过,便已宣布散席,有不少贪酒的大头目,暗中埋怨那个黑衣
香主多嘴。

  天麟与蓝天丽凤,两人跟在四个持灯侍女之后,三位堂主跟在天麟身后,出
了大厅,即是一道长廊。少顷来至一座精舍独院,院外有不少背剑的红衣少女,
有明立,有暗隐,这座小院戒备竟然如此森严。天麟正自不解,蓦闻身后三位堂
主齐声说:「帮主晚安,卫小侠晚安。」

  天麟听得一愕,立即转身茫然不解地说:「时刻尚早,三位何不进内小谈片
刻?」

  三位堂主知卫天麟不知这座精舍独院,是帮主一人专住,数年来全帮男性,
上自堂主,下至头目,无一人踏进过此院一步。于是,三人同时一笑,齐声说:
「小侠旅途劳顿,应该及早休息才是。」

  卫天麟仍想挽留,已听身侧的蓝天丽凤说:「明日何人执事?」

  冀察无敌费庭法,立即恭身说:「卑职执事。」

  蓝天丽凤心中怒气似仍未消,粉脸上仍无一丝笑意,微一点头说:「明日辰
时以前,请将较技场布置完毕。」费庭法立即恭声应是,三人目送帮主和天麟进
入院中,才转身走去。

  天麟与蓝天丽凤,越过了一座小厅,便是一个数丈见方的精致大庭,地面光
华如洗。正中大室,左右厢房,廊前悬灯,室内燃烛,光亮通明,宛如白昼。天
麟被引进右侧厢房,入室淡香扑鼻,壁悬古画,桌亮鉴人,五支巨烛高燃台上,
窗前尚置有数株艳丽的盆花。再看内室,广床锦被,粉帐罗帏。

  天麟自幼随伴母亲飘风女侠隐居深山,勤练绝艺,苦读诗书,暇时听山泉奔
泻,观溪中水流,何曾见过如此堂皇豪华的设置。但他看了这些,既不惊奇,也
不羡慕。

  两人分别就座,侍女立即送上了两杯香茗。天麟端杯轻饮,抬眼一看蓝天丽
凤,心头不禁一震,见她黛眉深锁,神色忧闷,方才粉面上的威凌英气,刹时消
失了。于是关切地问:「姊姊是否酒饮多了?」

  蓝天丽凤黯然望了天麟一眼,问:「弟弟,你为何竟轻易就答应与黄堂主较
技?」

  天麟淡漠一笑说:「如我不答应,不但有失姊姊的体面,我想还是会有其他
更多花样出来。」

  蓝天丽凤愕然急声问:「弟弟此话何意?」

  天麟不答反问:「姊姊,李家集是哪一坛的控制区?是否属于黑旗坛?」

  可能由于分舵过多,地名又小,蓝天丽凤竟没有答出来,略一沉思说:「弟
弟为何问起此事?」

  卫天麟因为初到,自是不便直说,于是缓声问:「姊姊是否经常派一两位堂
主,赴各地巡视督察过?」

  蓝天丽凤心思剔透玲珑,怎能听不出天麟的话意,但仍有些不解地问:「难
道在外帮众,有什么不法行为?」

  说话之间,秀眉飞挑目射精光,粉面上充满了煞气,于是又补充说:「本帮
规律一向极严,并订有十二条重律,犯者杀无赦……」

  天麟未待蓝天丽凤说完,立即说:「姊姊不必多疑,我认为如此一个庞大组
织,其中不免有不屑之徒,如能勤于督察,对帮誉不无益处。」

  蓝天丽凤知道再问,天麟也不会说出什么,于是连点螓首,说:「弟弟说的
极是,今后姊姊定当注意。」

  说着一顿,立起身来,又说:「弟弟今日旅途辛苦,明日还要比武,必须有
充沛精力,就请早些休息吧。」天麟连声应是,一直送到室外。

  蓝天丽凤走后,天麟立即熄掉室内所有烛光,片刻之后,院中宫灯尽熄,一
片如银月华,立由窗外泻了进来。天麟倒身床上,思潮起伏,辗转难以入睡,于
是翻身下床,缓步走出室外。大庭灯光尽熄,正中上房依然烛光明亮,廊上仍立
着几个侍女,见天麟出来,俱都微微躬身。

  天麟微笑颔首,沿廊信步漫走,绕过上房,竟是一片小小花园,园虽不大,
奇花甚多。仰望夜空,蓝天银月,光华如水,几点暗淡小星,远缀天边。矗立四
周的四座绝峰,高可接天,清晰可见,云雾皆无,远处阵阵松涛,隆隆瀑声,隐
约传来。

  蓦地,一道亮影由正面峰腰上,闪电泻下,疾如陨星。天麟看得心头一震,
心中直呼:这人好俊的轻功。继而一想,是谁如此大胆,竟敢身穿亮服,在警卫
森严,桩卡密布的蓝凤帮总坛重地,闪电飞驰,如入无人之境?心念间,身形腾
空而起,一跃数丈,双袖向后一掠,身形直向亮影闪电迎去。

  花园暗影中,顿时暴起数声娇呼:「卫小侠不要出去……」呼声未落,天麟
身形已至数丈以外。

  天麟尽展轻功,闪电飞驰,皎洁的月光下,宝衫反光,宛如一道掠地银练,
愈远看得愈宽大,愈真切。顿时,四野暴起一阵吆喝呐喊。紧接着,锣声大振,
号角狂吹,火把高燃,光亮冲天,飞弩响箭,纷纷射来。天麟看得大惊,知是自
己的长衫反光太强,因而被遍布的暗桩发现,但令他非常不解的是,前面飞来的
亮影,他们为何没有看见?

  心念间,前面亮影已越过一片松林,看来不足半里了。突然,四周暴起一声
震天狂喊:「帮主来了……」这声狂喊,尤为惊人,声震夜空,入耳欲聋,无数
火把,疯狂摇晃,浓烟弥空,星月无光。

  天麟转首后看,哪有蓝天丽凤的影子。正在这时,前面传来一声娇呼:「弟
弟出来何事?」

  天麟回头一看,由峰上飞来的亮影,竟是蓝天丽凤,于是双袖一抖,身形立
停,高声笑着说:「原来是姊姊你。」

  蓝天丽凤立定身形,先看了一眼天麟的长衫,即对逐渐涌来的帮众朗声说:
「我与卫小侠在此,尔等不必过来,各速退回原位。」说罢一顿,又对天麟急声
说:「弟弟,我们走。」说着,竟挽起天麟的左手,向前驰去。

  飞驰中,天麟游目再看四野,声息全无,火把尽熄,一切又归于平静,只有
夜空中,仍飘荡着方才的呐喊声。来至花园,飞身落下,几个飘身,已至天麟室
内,接着急步进来两名侍女,送来香茗,并将桌上巨烛燃上。

  蓝天丽凤坐在椅上,神色忿然地说:「真想不到,他们要你与黄堂主比扇,
竟是张道天的阴谋。」

  天麟一丝也不觉惊奇,笑一笑说:「我当时即已料到这中间……」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忿然说:「既然明知,为何还要答应?」她由
于过分关心天麟的安危,不想话音中竟充满了斥责的口吻,但她立时惊觉,于是
又和声关切地说:「明天比扇之时,你要特别注意黄仲华扇骨中的三棱钉,一经
发射,百发百中,无一幸免。」

  天麟连连点头,感激地望了蓝天丽凤一眼,说:「是的,姊姊,我知道。」

  蓝天丽凤喟然一叹,说:「俗语说名利害人,确实不假,想不到张道天自诩
铁掌无敌,久已觊觎堂主之职。上次因静安寺凶僧在本帮辖区内,作恶多端,我
亲自率内三堂主,前去剪除,回到总坛,张道天听李堂主说我认识了一个用扇的
弟弟,不久即要前来总坛。」

  「张道天认为机会难得,立即唆使心腹,席前发言,借一睹绝学为词,求你
与黄堂主比扇。张道天认为黄仲华败了,自觉无颜在此,必负气出走,如你受了
黄仲华的三棱钉,我势必不会放过黄仲华,黄仲华仍无法在此存身,这遗出的堂
主一职,便非他莫属了,这种一石两鸟的诡计,不谓不毒。」

  天麟有些不解地问:「这些话姊姊由何处听来?」

  蓝天丽凤忿然说:「听了你的一番问话,令我颇多怀疑,即至第四绝峰黑旗
坛,想询问一下张道天,最近外间形情,怪得很,他竟不在坛中。我巡至半峰,
听到两个香主正谈此事,因室中无光,我无法看清是谁,其中一人,可能正是席
前发话的香主。」

  天麟心中一动,暗说:我何不也趁机至张道天处探查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阴
谋。于是问:「姊姊,黑旗坛是在你方才泻下的那座高峰上吗?」

  蓝天丽凤点点头说:「是的,本帮黄、蓝、白、黑四坛在四座高峰上,红旗
与总坛位在谷中。」

  天麟看了蓝天丽凤一眼,很想知道她对这件事如何处置,即问:「姊姊对张
道天这件事,预定如何处置?」

  蓝天丽凤黛眉微竖,眼神一闪说:「明天在你与黄仲华比扇之后,我即当场
将张道天击毙。」

  天麟摇摇头,说:「这样不好。」

  蓝天丽凤由椅上立起来,忿然说:「弟弟,我已决定了,你早些休息吧。」
说着,径向门外走去。

  天麟慌得立即起身相送,蓝天丽凤出室以后,径往上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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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赤手缚龙

  天麟回至内室,倒身床上,一丝倦意袭来,竟和衣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响亮的号角声,把天麟惊醒,睁眼一看,柔和的阳光已射在后窗上。于是急
忙翻身坐起,匆匆盥漱,立有一名清秀侍女送来一份精美的早点。进完早点,蓝
天丽凤容光焕发,粉面含笑,已缓步走进室来。

  天麟立即起身笑着问:「姊姊早。」

  蓝天丽凤朗朗一笑,愉快地应了声早,接着问:「弟弟,昨夜睡得可好?」

  天麟望了蓝天丽凤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一觉真好睡,竟不知天明
了。」

  蓝天丽凤目轻睇,微微一笑,继续说:「时已不早,我们走吧。」

  天麟应声是,两人缓步走出,及至院门,想不到李、费、黄、三位堂主,竟
早已候立门外。

  李沛然一见蓝天丽凤和天麟,立即笑容问早。蓝天丽凤一见黄仲华,粉面立
即罩上一层寒霜,仅微微颔首应了一声早,三人已看出帮主不悦,对天麟的热诚
招呼,也忽略了。五人越过前厅,一直沉默无言,都有一份沉重心事,预感到今
天会有惨烈不幸的事情发生。除天麟一人外,其余四人心情无一安定。

  出了巍峨堡门,走上高出地面的石道,即听到较技场上人声鼎沸,夹杂着此
起彼落的马嘶声。蓦地,较技扬上倏然响起一声地动山摇的巨钟声,余音未落,
又响二声,第三声的余音中五人已走进观武厅的屏风。天麟星目闪电一扫全场,
心头猛地一震,全场气势,好不雄壮。但见一片人头,厅前广场上,围满了五旗
帮众,衣分五色,依次排列,最外数层,俱是马队。

  大厅左右长约十丈的阅台上,已站满了五颜六色,衣着不一的帮众家属,老
妪少妇,儿童成群。场的对面,五旗并列,高悬空中,迎风招展,发出了噗噗响
声。五旗之前,是一面巨幅蓝旗,上绣一只大彩凤,迎风微飘,栩栩如生。大厅
外廊上,四张空椅之中,独放一张金漆虎皮大椅,五旗坛主,十二香主,人立两
侧。

  蓝天丽凤与天麟五人一入观武厅,场中数十号角,突然齐鸣。紧接着,人面
闪闪,万头攒动,暴起一声如雷欢呼,声震山野,惊天动地,直上苍穹。这种怒
涛骇浪般的盛大场面,确实令人血脉贲张,神情激动,只看得天麟热血沸腾,豪
气万丈。

  蓝天丽凤走至虎皮大椅之前,神色凝重,面带肃容,缓缓举起纤纤玉手,场
中顿时静了下来,除了空中六面大旗,发出迎风的噗噗声,再听不到一丝声音。

  蓝天丽凤缓缓将手放下,秀目精光电射,一扫当场,清脆高声道:「今天,
卫小侠与黄堂主比扇,目的是要全帮在尽欢的三天中,有个瞻仰绝学的机会。」
说话至此,全场又暴起一声欢呼。

  呼声落后,蓝天丽凤继续说:「双方比扇,点到为止,今日任何一方不得使
用暗器,违者当场处死,现在比扇开始。」

  说罢,缓缓坐在虎皮大椅上。刚刚平息的欢呼,再度暴起。

  神态自若的卫天麟,立即向幻云铁扇黄仲华,含笑抱拳道:「黄堂主请。」

  黄仲华也面含微笑,说了声:「卫小侠请。」欢声雷动中,两人并肩走下台
阶,向场中走去。

  蓝天丽凤粉面苍白,樱唇紧闭,一双玉手紧紧捏在大椅上的扶手上,鼻尖、
鬓间已渗出了丝丝香汗。黑旗坛主张道天,洋洋自得,两眼望着走向场中的两人
背影,嘴角不禁掠上一丝阴险诡笑。卫天麟与黄堂主两人缓步来至场中,黄堂主
首先举起双手,全场恍如雷鸣似的欢呼,立即停了下来。

  卫天麟向着场外帮众,笑着抱拳朗声说:「在下卫天麟,末学后进,甫离师
门,今日有幸得与诸位在此会面,倍觉荣幸,本人所学至为有限,实不敢与黄堂
主比试,所幸旨在切磋,在下也就斗胆献丑了。」天麟话声刚落,全场再度暴起
一声震天欢呼。

  就在这时,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声音,由厅后传来:「停手,停手,千万使不
得。」说话声中,一道矮小人影,径由厅后越过前廊,直向场中疾奔而来。

  卫天麟一看,正是身小头大,鹅卵眼,大海口的宋大憨,心说:「这位憨哥
又从何处钻出来?继而一想,怪,为何至今未见他妹妹苓姑娘呢?」心念未毕,
宋大憨已来至场中。

  这时,全场一阵骚动之后,立即又寂静下来。蓝天丽凤心急如焚,她仍希望
这场比扇,设法变为对掌,而不使用兵刃,是以虽看到宋大憨奔向场中,依然未
加阻止。黑旗坛主张道天虽想干预,但帮主不加阻止,他自是不敢有所行动。

  这时宋大憨来至大麟面前,摇头眨眼,神情惶急,既焦急又关心地说:「公
子老弟,千万使不得,你可不能与黄堂主较技,你不是他的敌手。」

  天麟知憨哥是一番好意,真诚关心他的安危,心中甚是感激。于是,含笑抱
拳说:「请宋大侠不必为小弟担心,今天与黄堂主比扇,旨在相互切磋,以增见
识……」

  宋大憨愈显焦急,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又说:「公子老弟,如你不信,我先
与黄堂主走上几招你看看。」说着,伸手腰间,哗啦啦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根亮
银索子鞭,银光闪闪,耀眼刺目。

  黄堂主哈哈一笑,神色泰然地说:「宋大侠,既然愿与在下先走几招,在下
自是不便推辞。」说话之间,手中折扇,一阵开合,发出了沙沙的响声。

  天麟知宋大憨自恃身具外家横练工夫,不怕黄仲华的三棱钉,但他岂能让宋
大憨与黄堂主先动手?于是急上一步,伸手一拦,笑着说:「宋大侠请速退下,
时间无多,待小弟不济时,你再出手不迟。」

  这时,场外近千帮众,立即又掀起一阵骚动,似乎在窃窃私议这位卫小侠,
看来定然不是黄堂主的对手。宋大憨见天麟定要出手,于是只得关心地警告说:
「公子老弟,你要小心,他扇子里还有花样……」宋大憨的话还未落,蓦地一声
大喝,由场外黑旗坛中响起。

  「既然宋大侠愿意为卫小侠先试试黄堂主的功力,我神拳孙昭言,也来先试
试卫小侠的功力如何?」话声甫落,一个身材高大,浓眉环眼的黑衣劲装大汉,
已驰至场中。

  蓝天丽凤立即由虎皮大椅上站了起来,但有了宋大憨出场在先,这时似乎觉
得再出口阻止,也觉不便,因此对方才宋大憨出场未能立加阻止,心中不免有些
后悔。

  宋大憨鹅卵眼不屑地看了神拳孙昭言一眼,大嘴一咧,一晃大脑袋,说道:
「既然你叫神拳,我想你在拳脚上定有相当造诣,今天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
就由我们两人开锣吧。」说着,将亮银索子鞭系在腰间。

  卫天麟一看又是黑旗坛的人物,心中不免有些生气,于是对宋大憨说:「宋
大侠且慢,这位大头目声言是要会会在下,如果宋大侠定要出手,小弟岂不被人
耻笑?」如此一说,宋大憨自是不便再争着出手,一双鹅卵眼,只是气虎虎地瞪
得又大又圆。

  黄仲华似乎也想先看看这位魔扇儒侠的高徒,有何路数,是以,也未出言相
阻。卫天麟向着神拳孙昭言,一抱拳说:「时间无多,就请孙大头目赐招吧。」

  神拳孙昭言也不客气,立即拉架子亮门户,但看了天麟脚不下丁不八,渊亭
岳峙地立在那里,心中不免对昨夜坛主张道天说的话,顿时起了怀疑。心想:看
这小子的神气,分明是个高手,坛主为何说是武功庸庸?神拳孙昭言既已入场,
势成骑虎,于是心中一横,一声大喝:「在下有僭了。」喝声中,双臂一扬,左
手一晃,右掌呼地一拳,直捣天麟前胸,威势凌厉,确非凡手。

  天麟似乎不愿过分炫露,也立即朗声说:「来得好。」声落,身形一侧,右
掌斜伸,一招「攀月摘星」,疾扣神拳右腕,右手一招「风云翻涌」,直击对方
侧胸。天麟两招一出,黄堂主的嘴角,顿时掠过一丝轻蔑的微笑。

  宋大憨在旁看得双掌互握,蓄势以待,准备随时接替天麟下来。厅前立着的
十二香主,竟然有人不屑地轻轻笑出声来。蓝天丽凤愣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
她的麟弟弟,出手两招,是如此俗不可耐。照此打下去,不出十招,麟弟弟必被
击败,因此,只急得兀自站立,不知坐下身来。

  神拳看了天麟出手两招,精神顿时大振,信心倍增。于是,身形倏退三尺,
双掌疾如闪电般,挟着呼呼风声,再度击向天麟。卫天麟甩手塌肩,跨步闪身,
左拳右掌,连番抢攻,毫不退让。二人这一对掌,倒也打得掌影如山劲风激荡。

  神挚孙昭言尽出绝招,拼命施为,看看这拳必定击中,偏偏对方侥幸避过。
因此,心中焦急,诧异非常。刚刚三十招,天麟身形闪电般一旋,出手如电,点
了一下神拳孙昭言的笑腰穴。孙昭言身不由己地哈哈大笑两声,身形暴退八尺,
一张黑脸,变成紫红。全场顿时暴起一阵彩声。

  卫天麟立即面含微笑,一抱拳说:「承让,承让。」

  孙昭言败得心里有些不服,觉得有点冤枉,但又不便当众失礼,于是,也抱
拳沉声说:「卫小侠武功不凡,在下佩服已极。」说着,转身疾驰,奔回黑旗队
中。

  宋大憨正在为天麟担心,只见人影一闪,大笑两声,神拳败了。周围帮众,
有不少人替神拳叫屈,尤其黑旗坛中的弟兄,更是暗暗不服。

  蓦地,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一个黑旗坛的香主,由大厅上纵身飞进场中。
身形刚落,立即向着天麟一抱拳说:「卫小侠技艺果然精绝,在下多臂猿洪亮,
也想讨教几招绝学。」

  天麟放眼一看,又是一个黑旗坛的香主,心中怒火渐炽。继而,见洪亮生得
五短身材,尖嘴削腮,面颊无肉,两眼细小,闪烁不停,一望而知是个心机狡诈
人物。

  天麟看后,暗起厌恶之感,不由轻蔑地望了大厅上立着的黑旗坛主张道天一
眼。于是对多臂猿洪亮淡淡一笑,说:「很好,很好,就请洪香主快赐招吧。」

  洪亮自信不出十招必将对方击败,于是阴恻恻地一笑,傲然说:「卫小侠是
客,在下怎好先出手?」

  卫天麟微一点头,说:「既然洪香主礼让,在下就僭先了。」话落掌出,疾
拍洪亮前胸。

  洪亮见对方出手迅捷无比,一闪即至,心头不禁一惊,要想还招已是不及,
慌忙闪身,横跃五尺。天麟冷冷一笑,身形一闪,如影附形,掌势不变,直抓洪
亮面门。

  洪亮身形尚未立稳,天麟掌势已到,顿时大骇,一声暴喝,身形闪电后退。
天麟脚尖一点,身形继续前扑,掌势依然不变,仍抓洪亮的面门。

  洪亮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直吓得心胆俱裂,左闪右躲,手忙脚乱,嗥叫连
声,冷汗直流。

  这时,蓝天丽凤的粉面上,渐渐露出一丝霁色,已缓缓坐在虎皮大椅上。

  黑旗坛主张道天,眉头紧皱,面罩煞气,一双老眼,凶光闪闪,直盯在场中
两条追逐的人影上。多臂猿洪亮,横掠暴退,险象环生,一直没有还手之机。卫
天麟身形如烟,宛如叶飘,右掌前伸,五指箕张,一直抓向洪亮的面门。

  宋大憨直乐得手舞足蹈。黄仲华只看得面色凝重。全场近千帮众,俱都静得
鸦雀无声。

  蓦地,洪亮闪躲间,一声厉叫,翻腕抽出背后的鬼头刀,首先虚空「霍霍」
连挥两下,接着一招拨云见日,直向天麟扫去。这时,全场震骇,哗然大动。

  宋大憨顺手抖出亮银索子鞭,跃跃欲扑。黄仲华折扇开合,神色凝重。蓝天
丽凤目射冷电,凝视场中。卫天麟见洪亮一声不吭,骤然亮刀,不由气往上撞。

  于是,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已至洪亮身侧,继而,掌运三成真力,劈中洪
亮的右腕。洪亮右腕,痛如刀割,一声嗥叫,身形暴退。

  嗖的一声,寒光电射,一柄雪亮的鬼头刀,已脱手飞上半空。顿时,惊呼喊
叫,人影闪动,左侧场外的帮众,俱都纷纷闪避。喳。由空落下的鬼头刀,尽没
土中。洪亮心惊之余,顿时忘了帮主的禁令,一声暴喝,抖手打出三粒铁弹子,
一线垂直,径分上中下三路,疾射天麟的头、胸、腹。

  卫天麟嘴角微微一哂,冷哼一声,身形略闪,三粒铁弹子擦身而过。洪亮的
铁弹子一出手,全场立即掀起一阵不安的骚动。黄仲华看看得全身一战,不禁轻
声一叹,知道洪亮今天定然难逃一死,帮主令出如山,一定不会放过他。

  张道天一见,老脸骤然大变,额角顿时渗出汗来。

  忽然,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倏然由椅上站了起来,一指黑旗坛主张道天厉声
怒叱,说:「张坛主,快去毙了他。」

  铁掌震江南张道天怎敢怠慢,立即躬身朗声应是,疾步向着场中走去。

  这时,场中洪亮尚不知死神降临,接着暴喝两声,五粒铁弹子,形成梅花,
再度射向天麟的前胸。卫天麟屹立原地,不闪不避,出手如电,于是迎空一圈,
五粒铁弹子,尽被抄在手中。就在这时,铮然一声,嗖嗖数响三支袖箭,疾如流
星般,紧跟射至。

  洪亮这次出手,旨在以袖箭伤人,劲力奇足,三枝袖箭,挟着丝丝风声,宛
如电射。卫天麟心头一震,顿时大怒,想不到洪亮心肠之狠,竟想置人于死。于
是,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洪亮心中一喜,见机不可失,双手疾扬,
一连打出十数枝形弯月,大如鹅毛的月牙飞镖。

  这些月牙镖,金光闪闪,有快有慢,回空飞旋,方向难测,随着哧哧风声,
宛如十数只金色蝴蝶,忽高忽低,漫天飞舞,四面八方,齐向天麟全身罩去。天
麟冷冷一笑,双袖一抖,身形继续上升。果然,飞舞空中的月牙镖,不能继续上
升,仅在脚下回旋不停。

  天麟这一施展轻功绝技,全场立即暴起一声如雷彩声。这时,铁掌震江南张
道天已疾步走至距洪亮不足一丈了。洪亮是在惊怒慌乱之下,抖手打出三粒铁弹
子,加之场外暴起的欢呼声,因此也没听到蓝天丽凤的厉叱。如今骤然看到坛主
目露凶光,面色铁青,眉宇间充满了杀机,立即想起了帮主宣布的禁令。如此一
想,顿时全身一连打了几个冷战,只吓得面色如土,魂飞天外,冷汗倏然流了下
来。

  四周近千帮众,俱都望着空中急泻而下的卫天麟,甚少有人注意疾步走入场
中的张道天。张道天来至场中,双眉一立,突然一声暴喝,右掌猛力劈出。一股
极猛绝伦的掌风,直向洪亮击去。

  刚刚泻落地面的卫天麟,一声暴喝:「住手!」暴喝声中,右掌闪电劈出。

  一道惊涛骇浪般的狂飙,挟着滚滚沙尘,直向张道天掌风迎去。砰然一响,
沙石四射,尘土弥空,劲力激荡,人影闪动。蹬蹬蹬,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竟被震
退了三个大步。张道天呆了,全场近千观众也顿时惊呆了,俱都看得颜色大变,
咋舌不巳。

  蓝天丽凤骤然一愕,她确没想到,麟弟弟的功力如此深厚,竟然一掌将张道
天震退三个大步。于是一定神,立即对着场中的卫天麟高声说:「弟弟,不要阻
止张坛主执法。」

  其实,卫天麟身形升空之际,即已看到疾步而来的张道天,见他眼神不定,
面绽狞笑,知他在奉命击毙洪亮的同时,仍在施展他的阴谋。

  因为大厅至洪亮立身之处,距离远不足十丈,以张道天的身手,只须一两个
起落,即可纵至场中,而他却舍近求远,疾步而临地。显然,他在企图在这短短
的一瞬间,给多臂猿洪亮更多发射暗器的机会。因此疾泻而下,暴喝一声,出手
一掌,震退了张道天。

  这时闻到蓝天丽凤的大声喝止,立即望了愕在当场一脸狞恶的张道天一眼,
转身面向大厅,朗声说:「小弟前来总坛,姊姊曾下令尽欢三天,在这三天中,
怎可杀人毙命,今天洪香主虽有违禁令,实是情急出手,请姊姊看在小弟份上,
饶恕洪香主……」

  就在天麟朗声说话之际,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在身后响起。天麟心头一惊,
转身一看。只见多臂猿洪亮的身体,已被张道天暗劈一掌,直向两丈以外飞去。

  卫天麟勃然大怒,一声暴喝,身形如电,直扑空中横飞的洪亮。

  哇。洪亮身在空中,张口吐出一道箭血,全场帮众,顿时大哗。看看洪亮身
体即将落地之际,天麟身形已到,伸臂将洪亮接住。低头一看,多臂猿呼吸已经
停止了。卫天麟轻轻将洪亮的尸体放在地上,全场骚动,立即静了下来,每个人
的脸上,顿时罩上一层黯然神色。

  人影闪处,黄堂主、宋大憨同时纵了过来,两人蹲身尸旁,各伸双掌,立即
推拿,仍冀图有一丝希望救活洪亮。倏然,卫天麟剑眉一竖,冷电暴射,俊面上
充满了杀机,对着转身向着大厅走去的张道天,暴声大喝:「站住……」

  这声暴喝,如平地焦雷,全场震惊,马嘶连声,张道天身不由主停住脚步。
张道天自恃奉命执法,毫无恐惧,立即转身沉声问:「卫小侠喊的可是在下?」

  卫天麟衣袖微拂,未见如何作势,已至张道天面前。于是,冷冷一笑,怒声
说:「正是喊的阁下。」

  张道天仍沉声问:「卫小侠喝住在下,有何教言?」

  卫天麟哈哈一笑,怒极朗声说:「久闻张坛主铁掌无敌,在下今日要试试阁
下的掌力。」

  张道天仰首一阵纵声大笑,傲然说:「卫小侠可知对掌非比过招……」

  卫天麟早已怒不可遏,未等张道天说完,一声大喝:「阁下有本事尽力施为
就是,在下死而无怨。」

  张道天顿时大怒,厉声应好,急上两步,一声暴喝,右掌一圈,呼地一掌,
振腕打出。立有一股巨大掌力,势如骤风暴雨,向着天麟狂卷而至。

  卫天麟冷冷一笑,剑眉一竖,右掌猛吐,闪电迎了上去。天麟掌势一出,大
厅上的李沛然等倏然立起身来,同时面色骤变,顿时大吃一惊。但见一道势若山
崩海啸的狂飙,卷起滚滚砾沙,疾向张道天卷至。

  张道天心中大骇,一声暴喝,立将掌力又增了二成。轰隆一声大响。风声大
作,砂石带啸。一阵蹬蹬急剧的脚步声,张道天一连退后五个大步,内腑气血竟
被震得有些浮动。

  卫天麟衣袂飘飘,依然屹立原地。张道天面色苍白,傲态尽逝。大厅上的群
豪个个面色凝重,场外近千帮众,俱都噤若寒蝉,竟无一人吭声。

  蓦地,张道天眼露凶光,须发俱张,一声厉喝:「再接老夫一掌……」喝声
中,急上三步,两臂一圈,双掌运足十成功力,同时推出。

  这一掌是张道天毕生功力所聚,加之怒极而发,威势之厉,可想而知。但见
一道排山倒海的狂飙,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天麟卷去。大厅上的蓝天丽凤虽已看
出麟弟弟身怀绝艺,藏而不露,但双手对掌,全凭个人修为,丝毫取巧不得,加
之,张道天以一双铁掌威震江南,实非平庸凡手。因此,暗暗为天麟捏了一把冷
汗。

  卫天麟纵声一笑,怒声说:「我就试试你这双铁掌有何惊人之处。」

  说话之间,也急上三步,呼地一声,双掌闪电推出。一声轰然震耳欲聋的巨
响,沙石冲天,尘土弥空,地面颤动,四峰回应。

  这是两人毕生功力的一掌,戚势凌厉,如何骇人,可想而知。蹬蹬蹬,尘土
激扬中,张道天的身形,踉踉跄跄,一直向后退去。终于,张道天拿桩不稳,扑
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卫天麟依然屹立原地,虽然全力对了两掌,内腑气血
竟然毫无翻腾迹象,知道自己的功力,较前又进步了不少。

  倏然,全场帮众,暴起一声震天欢呼,声震山野,久久不停。天麟转身望了
四周一眼,心中不禁一愕,大厅左右看台上的妇女儿童,不知什么时候,俱都走
光了。看看蓝天丽凤,惊愕、微笑、兴奋、激动,在这副难以形容的粉面上,充
满了诱人的艳丽。一双凤目,一直望着天麟,闪射着深情和惊喜的光辉。

  这时,全场帮众的欢呼声,愈来愈急烈了。卫天麟心中有些茫然,不知这震
天价的欢呼,是为赞誉自己而喝彩,抑或是见张道天被击倒而高兴。因此,不便
有所表示。蓦地,全场欢呼,顿时变成一声尖锐惊啊。同时,大厅上传来蓝天丽
凤的厉叱声。

  卫天麟骤然一惊,转身一看。张道天,神情如狂,双眼圆睁,满布血丝,两
臂倏伸,十指箕张,疾向天麟的后胸抓来。卫天麟勃然大怒,剑眉立竖,面现杀
机,一声厉喝:「既然如此,休怪在下心狠。」厉喝声中,疾展「赤手缚龙」,
身形一闪,出手如电,已将张道天的双腕扣住。

  张道天害双腕被扣,暴嗥一声,脚下飞起一腿,直踢天麟的小腹。卫天麟身
为宾客,虽觉张道天狠毒过分,但总不愿出手伤人,于是看看对方一脚即将踢至
之际,大喝一声:「去罢……」

  喝声中,双手奋力一抖,张道天身形踉踉跄跄,一连退了数个大步。这时,
全场寂静无声,俱都屏息望着场中,再没有人认为方才的神拳孙昭言败得冤枉,
再没有人为他不服叫屈。

  蓝天丽凤再度由虎皮大椅上立起身来,向场中的张道天高声喝止,说:「张
坛主请回来,不要再耽误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时间。」

  张道天久已打好如意算盘,如今一切成空,诡计难成,羞怒已极,哪里还听
得进蓝天丽凤的命令。于是,一声暴喝:「老夫与你小子拼了。」喝声中,神色
惨厉,面现狞恶,飞舞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直向天麟击来。

  卫天麟见张道天如此不知进退,杀机再度升起,一声暴喝,闪身已至张道天
身后,一招「后山打虎」,右掌闪电击向张道天的后胸。张道天只觉眼前一花,
顿时不见了对方踪影,心中大骇。于是嗥叫一声,正待转身。

  蓦地,身后暴起一声震耳怒喝:「在下饶你一条老命,快快去罢……」暴喝
声中,骤觉背上被重重地推了一下。这重重的一推之力,劲道奇足,身形竟然无
法立稳,一连向前踉跄了数大步。

  张道天立稳马步,转身一看,见卫天麟傲然立在那里,赶紧试行运气,真气
畅通无阻,丝毫未曾受伤。于是双目一瞪,眼射凶光,右手一指天麟,厉声说:
「姓卫的小子,咱们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老夫有生之年定要找你小子报此一
掌之仇。」说着,身形一转,径向场外驰去。

  蓝天丽凤见张道天违命,已然大怒,如今竟胆敢藐视帮规,负气出走,顿时
杀机陡起。于是厉叱一声,身形腾空而起,直向张道天追去。周围帮众,俱为张
道天抗命出走,发出示威性的呐喊。蓝天丽凤身形如烟,只一两个起落,已追至
张道天身后。

  张道天自知轻功远不如蓝天丽凤,于是心一狠,一个闪电转身,右掌猛力劈
出。一股绝猛掌风,直击飞扑而来的蓝天丽凤。蓝天丽凤一声怒叱,身形腾空而
起,一跃三丈。

  张道天这一出掌,全场的帮众顿时大哗,无不挥拳狂喊,愤怒异常。黄影闪
处,幻云铁扇黄仲华当先扑了过去。子母棱李沛然、冀察无敌费庭法,以及四旗
坛主,俱都纷纷纵向场中。转瞬之间,全场立陷一片混乱。

  卫天麟呆呆立在场中,星目茫然望着面前混乱的情形,心中不安已极。宋大
憨轻轻摇着一颗大脑袋,静立那里,一声不吭。

  蓝天丽凤身在空中,向着纷纷扑来人众,怒声大喝:「你们不要前来。」

  喝声甫落,玉腕一翻,锵一声,光华大盛,长剑已然在手。

  继而,一声厉叱:「叛徒纳命来……」来字方自出口,身形闪电下泻,漫天
银锋直向张道天罩下。

  张道天自知难逃一死,一声狂笑,伸手解下腰间多年不用的链子枪,一声暴
喝,疾舞如风,直迎蓝天丽凤。当啷一声,金铁交鸣,火星四射,张道天立被逼
退数步。

  蓝天丽凤双脚落地,振腕吐剑,再度前扑。张道天势逼拚命,链枪飞舞,宛
如一只疯虎。

  这时,内三堂主、四旗坛主俱都立身数丈以外,已将张道天团团围住。蓝天
丽凤厉叱一声,剑势倏变,万点寒星,漫空飞舞,令人头昏目眩,不敢直视,端
地凌厉无比。张道天已不知什么是怕,什么是惧,也不管蓝天丽凤的剑势如何凌
厉,只将一条链子枪,施展得呼呼震耳,风雨不透。

  蓝天丽凤倏然一个旋身,剑化一道银光,唰的一声,一招「截江横断」。张
道天大吃一惊,立被逼得手忙脚乱。蓝天丽凤一声厉叱,倏的振腕前吐,剑化一
点,宛如电闪,直透张道天前胸。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发自张道天之口。紧接
着,哇的一声,张口吐出一道血箭,撒手丢枪,仰身栽倒地上。

  一直呐喊助威的帮众,顿时静了下来。蓝天丽凤看也不看,翻腕将剑收入鞘
内,转身疾步走向大厅。

  三堂四旗、卫天麟、宋大憨,俱都身后跟随。走上厅阶,蓝天丽凤立在虎皮
大椅之前,秀目射电一扫全场,高声说:「今天黑旗坛主张道天,唆使所属,恣
意扰乱,并胆敢抗命,如此叛徒,坚诛不赦。」

  说着一顿,向场外黑旗队中望了一眼,又说:「这次卫小侠与黄堂主比扇,
完全出自张道天的阴谋,各旗弟兄如有不信,可前去一问大头目神拳孙昭言便知
不虚。」

  蓝天丽凤此话一出,全场顿时哗然,立即掀起一阵骚动,即是李沛然等与其
余四旗坛主也听得不禁一愣。正在这时,一阵极速的衣袂飘风声,由厅后石道上
响起。只见一个灰衣劲装大汉,神色惶急,尽展轻功,如箭驰来。

  蓝天丽凤转首望了一眼,也未在意,继续向着场中,高声说:「现在时已近
午,卫小侠与黄堂主的比扇就此停止。」

  继而,指着身侧静立的卫天麟,又说:「卫小侠武功盖世,技艺超群,诸位
尽皆目睹,本帮特别聘请卫小侠,为本帮总督察,如再有不法弟兄,在外恣事胡
为,卫小侠可代本帮主出手惩治。」

  蓝天丽凤话声甫落,厅上、场中,顿时暴起了一阵欢呼,声震山野,历久不
歇。三堂四旗,十一香主,俱都过来纷纷向天麟致贺。

  宋大憨,摇头晃脑,眨着大眼,只乐得咧嘴大笑。卫天麟慌了,俊面一红,
急声说:「姊姊,这怎么可以。」但他的话声已被场中的欢呼和厅上人众的致贺
声淹没了。

  这时,飞步而来的灰衣劲装大汉,神色紧张,面现慌急,见了蓝天丽凤,竟
忘了应有的礼节,立即大声说:「帮主快去,疤面人来了。」此话一出,全厅震
骇。

  宋大憨鹅卵眼一瞪,傻了,直觉天旋地转,大腿直颤。卫天麟心头狂跳,面
色苍白,完全愣了。蓝天丽凤一定神,急声问:「疤面人现在哪里?」

  灰衣劲装大汉,立即说:「现在议事厅上。」全厅不少人听了此话,不禁打
了一个冷战。想不到疤面人竟真的能在光天白日之下,胆敢进入警卫森严,桩卡
密布的蓝凤帮总坛。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说:「我要让他来得去不得。」说着,转身向厅后驰去。

  卫天麟、宋大憨、三掌四旗、十一香主,俱都紧跟着纵出大厅,一行二十一
人,宛如众星捧月,直向总坛飞步驰去。

  这时较技场上,近千帮众,仍在震天欢呼,尚不知帮主匆匆离去的原因。卫
天麟默默跟在蓝天丽凤身后,急步疾驰,这些人中,卫天麟的神色最凝重,心情
最焦急。这些人中,尚没一人知道卫天麟即是疤面人。

  子母梭李沛然等,看了天麟一眼,嘴角上俱都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卫
天麟神色凝重,疾步前进,他心里思维紊乱,一直在想着,何以又出来一个疤面
人?众人进入石堡,越过独院长廊,直奔议事大厅。走进大厅,蓝天丽风和卫天
麟等,游目厅内,哪里有疤面人的影子?

  这时,立即走过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和灰衣劲装大汉。蓝天丽凤未待两人来至
近前,立即怒声问:「疤面人呢?」说话之间,凤目射电,精光闪闪,两道慑人
眼神,一直盯在两人脸上。

  少女、大汉俱都神色惶急地躬身说:「疤面人留了一张纸柬走了。」说着,
两人同时伸手指着厅脊上的横梁。

  众人仰首一看,在数丈高的厅粱上,果然钉着一张长约尺许的白纸。蓝天丽
凤一长身形,升至厅粱,一伸纤手。沙,钉在梁上的白纸应声撕下。继而,身形
一旋,飘身而落,身法美妙已极,宛如一只锦花大蝴蝶。蓝天丽凤落定身形,展
开纸条一看,粉面顿时骤变。

  卫天麟趋前一看,心头猛地一震,这人署名,果然是疤面人。细看上面的留
言,大意是蓝凤帮崛起扛湖,势力日增,帮徒渐众,组织庞大,纪律松弛,外间
常有不法情事发生。与蓝凤帮有过节的不肖恶徒,正奔走于各大门派之间,企图
挑起公愤,群起消灭蓝凤帮。

  疤面人曾数次进入总坛,仔细观察,发现与外间传说多有不实,今后当尽力
为蓝凤帮洗刷在江湖上传说的污点。至于疤面人过去与蓝凤帮间的一段过节,如
今黑旗坛主张道天已死,一切就此终结。宋大憨乃是憨直人,酒后胡言,挑战之
事,已属过去,今后不必再谈。近日想有宵小前来犯山,蓝凤帮如不加强戒备,
必为彼等所乘。

  卫天麟看了最后两段,心中不禁笑了,似乎想起了什么。蓝天丽凤看完,立
将纸柬交给李沛然等,继而急声问:「疤面人何时进入总坛?」

  灰衣大汉略一沉思说:「何时进入总坛,小的不知,不过……」

  蓝天丽凤未待灰衣大汉说完,立即又问:「疤面人往哪个方向走的?」

  红衣少女立即说:「黑旗第四峰方向。」

  红衣少女的话还未说完,人影一闪,蓝天丽凤已纵至厅外,继而一展身形,
已登上大厅瓦面。顿时,衣袂生风,人影闪动,眨眼工夫,大厅上只剩下了天麟
和憨哥。宋大憨看了留柬,知道疤面人再不谈挑战之事,只喜得心花怒放,笑口
常开。

  卫天麟心中有事,故未紧跟蓝天丽凤前去。于是,笑着向灰衣大汉问:「大
头目,你是怎样发现疤面人的?」

  灰衣大汉立即躬身说:「启禀卫大侠……」

  卫天麟见灰衣大汉如此恭谨,立即说:「大头目不必拘礼,谈话自然些。」

  宋大憨这时心情舒畅,宛如背着的一块大石头放在地上了般轻松,也在旁插
嘴说:「大头目不必拘礼,时间无多,有话快说,我与卫少侠还要赶上帮主。」

  灰衣大汉立即一指身旁红衣少女,说:「小的与小莉,正在议事厅前闲话,
忽然面前人影一闪,已多了一个身材不高,穿着一袭宽大黑衫的人。抬头一看,
小的与小莉俱都吓了一跳,那人一脸大疤,奇丑无比,骇人已极,顿时想起这是
疤面人。我即拉刀,小莉拔剑,我两刀剑还没出鞘,只觉疤面人身形一旋,我俩
穴道立被点上。然后疤面人立即纵上大厅,飞身一跃。直达厅梁,伸手钉上那张
纸柬,落地之后解开我俩穴道,转过厅角,身形一闪便不见了。」

  灰衣大汉一气说完,听得宋大憨瞠目咋舌,大头直摇。

  卫天麟星目一转,又对红衣少女问道:「莉姑娘,你可曾注意到疤面人的身
高?」

  红衣少女小莉粉脸微红,略一沉思,一摇头说:「我没注意,大概和我差不
多高。」

  宋大憨不觉一愕,立即怀疑地说:「莉姑娘你记错了罢,疤面人身材至少要
高出你两头多。」

  卫天麟听后,觉徘与自己的猜测,更接近了,于是转首对宋大憨说:「宋大
侠,我们快走吧,再迟恐追不上他们了。」说着,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
丈。

  继而,身在空中,双袖向后一掠,身形宛如一缕轻烟,越过大厅,直向第四
绝峰的方向飞去。宋大憨见天麟已走,立即腾身登上房面,定睛一看,卫天麟已
在十数丈外了。于是,一咬牙,尽展轻功,奋力直追。

  卫天麟越过两座独院,登上石堡高墙,举目前望,见蓝天丽凤一人当先,已
向第四绝峰上升去。其次,是内三堂主李沛然诸人,俱都疾如脱弦之箭向着峰前
驰去。

  卫天麟双袖一拂,尽展旷古凌今的绝世轻功驭风凌云,直向李沛然诸人追了
过去。但见一匹如银白练,划过竹稍林顶,石笋怪岩之上,宛如风驰电掣。

  倏然,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长啸发自卫天麟之口,啸声响彻山野,空谷回应,
入耳嗡然,直上苍穹。卫天麟一声啸毕,已至峰前,双袖一抖,腰间一挺,身形
宛如鹰隼,直向峰上升去。

  李沛然等正在飞驰间,蓦闻身后一声长啸,转首一看,只见身后一道亮影,
迎面闪电飞来。眨眼之间,劲风过处,亮影一闪,如电飞过,众人看得俱都面色
大变。

  双剑追魂蒲翠萍一脸惊容,立即转首向着李沛然,问:「李堂主,方才如电
飞过的亮影,可是卫小侠?」

  子母梭李沛然神色凝重地点点头说:「正是卫少侠。」

  冀察无敌费庭法喟然一叹,说,「想不到这娃娃的轻功,竟然如此惊人。」

  憨厚的蓝旗坛主开天斧贺熊立即说:「现在张道天已死,黑旗无人,三位堂
主何不保荐卫小侠充任?」

  飞驰在先头的李沛然转首漫不经心地看了这位粗汉一眼,微哼一声说:「帮
主的虎皮大椅让给他,也不见能打动他的心,一个小小黑旗坛主,何曾放在他的
眼里?」此话一出,双剑追魂立即发出一声怒哼。

  李沛然微微一笑,转首又问:「蒲坛主可是有些不服?」

  蒲翠萍柳眉一竖、嗔声说:「岂止不服,有机会还要向他比划比划。」

  一直沉默飞驰的黄仲华,黯然说道:「蒲坛主不可任性,诚如帮主所说,卫
天麟武功盖世,藏而不露,仅方才的绝世轻功,足以惊人,其他武功,也可想而
知。」黄仲华如此一说,大家顿时一阵沉默。

  七人片刻登上峰顶,遥见帮主蓝天丽凤和卫天麟,正询问着几个值勤的大头
目。

  来至近前,冀察无敌费庭法首先问:「帮主可曾问出一些线索?」

  蓝天丽凤柳眉一蹙,指着几个黑衣劲装大汉,说:「他们几人,俱都说没看
到疤面人。」

  卫天麟游目四望之后,心中灵机一动,立即说:「姊姊,你方才说,全山仗
天然奇险,未设桩卡之处,在什么地方?我们是否就该前去,察看一番?」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说:「好,我们过去看看。」说着,当先向前纵去。

  卫天麟和李沛然等七人,随后紧跟。越过一片苍劲松林,怪石丛生,野藤虬
结,已无路径可循。众人一阵纵跃飘掠,来至一道绝壑。

  天麟低头一看,深约千仞,不能见底,数十丈下,白云弥漫,轰轰隆隆之声
不断由底下飘上来。绝壑对面,在茫茫云海中,隐约露出另一矮峰端顶,比众人
立身之处,约低数十丈。脚下绝壁,山岩陡削,宛如刀切,仅有数株古老苍松,
斜悬空中。如此奇险的天然屏障,卫天麟看得只皱眉头。

  蓝天丽凤看了一番,转首对卫天麟,说:「弟弟,你看此处如此奇险,疤面
人是否由此进入?」

  卫天麟微徽一笑,说:「小弟甫离师门,迈入江湖不久,仅听说有这么一个
疤面人,他的武功究竟高到如何程度,小弟一点不知,故不敢妄下断语。」

  说着一顿,见在场几人,俱都凝神静听他的回答,于是又说:「依照眼前如
此险峻山势,武功如非已达炉火纯青境地,要想由此处登上峰来,似是很难。」

  正在天麟话声刚落之际,远处突然响起宋大憨破锣似的嗓音,「帮主姊姊,
公子老弟,我妹妹回来了,并给你们带来惊人的消息。」

  接着是一声清脆的娇嗔声:「马上到了,哪个要你多嘴。」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大憨与苓姑娘穿出松林,越过一片怪石虬藤,直向这
边飞驰而来。

  蓝天丽凤首先举手高呼:「苓妹妹快来,我们都在此地。」

  宋芙苓来至众人面前,一一问好后,转对天麟笑着说:「听我憨哥说,卫公
子来此已两天了?」

  天麟根本不知宋芙苓为何两天未见,也不知她究竟去了哪里,但听了宋大憨
的话,断定宋荚苓定是刚刚回山。于是也笑着说:「来此两天,未见苓姑娘,今
日才知你不在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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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万丈悬崖

  蓝天丽凤粉面绽笑,说:「确没想到苓妹回来的如此之快,宋老前辈福体可
好?」

  宋大憨不甘寂寞,未等苓姑娘张口,立即一晃大脑袋说:「我妹妹说,我爹
每餐仍吃半斗米。」话声一落,众人俱都愉快地笑了。

  宋芙苓凤目一瞪,嗔声说:「哪个问你,要你插嘴?」宋大憨被妹妹一顿抢
白,毫不生气,只是咧嘴嘿嘿傻笑。

  蓝天丽凤又问:「苓妹妹,你这次回来,给我们带来什么惊人消息?」

  宋芙苓笑容一敛,不答反问:「姊姊,听说疤面人已来总坛,并且来了尚不
止一次?」

  蓝天丽凤立即轻点螓首说:「是的,我们来此,即是察看一下疤面人是否由
此处进入总坛。」说着一顿,似乎想起疤面人纸柬上的留言,于是又问:「苓妹
这次回家,往返途中,可曾听到有关本帮声誉的事?」

  宋芙苓立即肃容说:「小妹急急赶回总坛,正是为了此事。」说着,看了三
位堂主,四位坛主,立即不解地问:「铁掌震江南张坛主呢?」

  宋大憨毫不犹疑地抢着道:「张坛主回家了。」卫天麟听了,又几乎笑出声
来。

  子母梭李沛然接着说:「张坛主违抗帮主命令,已被帮主剑劈正法。」

  宋芙苓柳眉一皱,又瞪了宋大憨一眼,继续说:「近来外间传说,对我们帮
誉极为不利,据家父一位老友说,各大门派,已秘密选出不少杰出高手,企图群
力将我们蓝凤帮一举剪除。」说着一顿,又慎重地说:「我在途中已发现不少可
疑的武林人物,正向我们大荆山方向接近,有僧有道,有俗有尼,人确不少。」

  继而又轻轻一叹说:「我来山途中,竟遇到不少本帮黑旗坛的弟兄,数次无
端寻事,出言轻薄,姊姊如不及早整治,本帮前途极堪忧虑。」蓝天丽凤和李沛
然等俱都听得面色铁青,浑身直抖。

  卫天麟插嘴问:「苓姑娘回山多久了?」

  宋芙苓秀目一转,说:「我刚刚回山,一进总坛,便听到一阵衣袂飘风声,
纵上房面一看,见是我憨哥慌慌张张直向这边飞来,我不知发生了何事,因此也
紧跟来此。」

  卫天麟最初即已怀疑,大厅上留柬的疤面人是苓姑娘所为,但那时尚不知她
不在山中。如今她回来的正好,虽说刚刚进山,但不一定确实,卫天麟依然相信
是她伪装的,只是不知她的动机为何。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几人一眼,肃容说:「听了苓姑娘的话,再与疤面人的
留柬对照,确已证实各大门派正企图对我们不利,诸位应及早想个对策。」继而
又对宋芙苓问:「苓姑娘断定途中遇到的那些人,是各大门派的高手?」

  宋芙苓立即轻摇螓首说:「不像,不像,据我父亲的老友说,各大门派尚在
秘密进行中,不可能有如此之快。」

  粗汉开天斧贺熊,一旁怒声说:「管他什么各大门派,来一个杀一个,来两
个杀一双。」说话之间,虎目圆睁,精光电射,一脸杀气。

  子母梭李沛然立即正色说:「贺坛主不可激动,一切应听帮主裁夺。」

  蓝天丽凤秀眉一挑,面罩寒霜,忿然说:「黑旗坛主张道天,只知觊觎堂主
之职,平素疏于约束所属,致使本帮给人可乘之机,实在可恨至极。」继而略一
沉思,又说:「明日各旗坛主即刻下山,督察所属控制地区,李堂主和黄堂主两
人,主察黑旗地区,务必将不肖之徒,悉数斩绝,以正帮誉。」

  子母梭李沛然,为慎重计,肃容说:「主要首领人物,俱都派遣下山,万一
有人前来犯山,帮主如何应付?」

  蓝天丽凤慨然说:「你等尽可放心前去,我已有了妥善办法。」说着一顿,
望了宋氏兄妹一眼,说:「近来事情紧张,黑旗坛不可一日无主,就请大憨弟与
苓妹妹,驻守黑旗坛第四峰上,以免宵小偷袭。」此话一出,三堂四坛,俱都异
常高兴,纷纷赞好。

  宋大憨昂头挺胸,傲然说:「帮主姊姊请放心,你的憨弟在此,哪有宵小来
犯,仗我手中一条亮银索子鞭,必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

  宋芙苓在一旁只气得粉面绯红,于是转向蓝天丽凤,说:「此等重要之事,
小妹与憨哥恐难胜任,尚望姊姊三思,另派高手驻守。」

  蓝天丽凤立即笑道:「苓妹什么都好,只是在魄力上就远不如大憨弟了。」

  宋大憨听了,愈加神气,咧着大嘴嘿嘿直笑。

  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纷纷劝说,宋芙苓只得肃容说:「不是小妹推辞,此
事责任实是重大,既然姊姊信得过我,小妹与憨哥竭尽全力为姊姊效力就是。」

  蓝天丽凤见宋芙苓应允驻守黑旗坛,心中至为高兴,立即说:「今天就在黑
坛设筵,为苓妹接风,并为大憨弟履新致贺。」话声甫落,人影闪动,众人同时
向着来时方向纵去。

  越过一片嶙峋怪石,穿过松林,即到黑旗分寨。黑旗分寨,建在如林石笋之
中,周围依石笋间隙,筑有石墙,高约数丈,形势极为险恶。走至寨门,立有几
个大头目出来迎接。冀察无敌费庭法即对其中一人说:「快命厨下,准备丰美酒
筵,送至厅上,帮主要在此进餐。」那人听后,立即恭身应是,转身如飞而去。

  进入寨门,里面房屋甚多,俱是石墙木顶,高大整齐。越过几排房屋,即是
一座规模略小的大厅。众人走进大厅,落座以后,黑旗坛几个香主也由观武厅纷
纷赶回。蓝天丽凤首先召集大头目以上首领,宣布宋氏兄妹驻掌黑旗坛,然后并
为宋氏兄妹介绍各大头目和香主。全厅顿时喜气洋溢,笑声不歇。

  这时,酒菜已然摆好,共计五桌,大头目以上人员,尽皆入座。酒筵开始,
蓝天丽凤、卫天麟、李沛然等以及大头目们,纷纷向宋氏兄妹敬酒,苓姑娘滴酒
不进,仅举杯应礼。宋大憨自称海量,酒到必干。各桌大头目,喜笑颜开,猜拳
行令,高兴至极。

  正在这时,数声暴喝,一阵呐喊,径由寨外传来。紧接着一连响起数声凄厉
悠长的惨叫。人影闪处,宋氏兄妹,早已纵出厅外,直向寨门奔去。蓝天丽凤、
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紧跟纵出。众人来至寨门,宋大憨已暴喝一声,止住正
在追杀守寨帮众的几人。

  当先一人,是一个瘦削老道,花白胡须,一身灰衣,手持拂尘,一脸邪气。

  老道身后,是两个老叟,一个尖耳歪嘴,一个羊眼鹰鼻,四目精光闪闪,看
来内功俱已有了相当根基。一个虬髯大汉,紫面膛、四方口、大耳、狮鼻,两道
浓眉,一脸煞气。一个老尼,尖嘴猴腮,两眼如豆,五短身材,大头小眼,手持
禅杖。

  以上几人,僧道俗尼,胖瘦不一,俱都面现狞恶,隐透杀机,一望而知,尽
是阴险邪恶之徒。

  卫天麟星目闪电一扫,不禁勃然大怒。当先老道,和那旁立的老尼,正是蒙
头老前辈洞壁上的恶人。于是,一声怒喝,掠身而出。

  宋大憨不知内情,见卫天麟倏然纵至身侧,立即伸臂一拦,阻止说:「公子
老弟且慢,这第一仗让给我打。」

  卫天麟忿怒如狂,立即转首大声说:「站远些。」宋大憨被抢白得一愣,身
不由主地退了两步。

  人影闪处,蓝天丽凤也掠至天麟身侧,急声说:「弟弟,且请退后,让姊姊
会会张道天的师父飞拂真人。」

  卫天麟哪里肯听,一指当前老道,厉声说:「小爷踏破铁鞋到处找你,想不
到你这妖道竟送上门来。」

  飞拂真人先是一愣,待看清天麟身上的长衫和肩上扣着的描金折扇,不禁轻
蔑地哈哈一笑,说:「我道是谁?原来是道爷掌下亡魂孙浪萍的徒弟。」

  天麟厉喝一声,说:「妖道闭嘴,你说魔扇儒侠已经做鬼,试问小爷这身武
功是谁传的?」飞拂真人果然被问得一愣。

  蓦地,紫脸大汉一声暴喝:「好狂妄的小子,让我人面狮头龚雨大爷来教训
你。」喝声未毕,高举双掌,向着天麟如狂扑来。

  卫天麟微哼一声,嘴哂冷笑,正待出手。突然一声破锣似的震耳大喝:「回
去……」喝声中,人影一闪,宋大憨宛如拼命,一低大头,向着人面狮头的前胸
闪电撞去。

  人面狮头龚雨,似乎未虑有此,加之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再想躲闪,已经
来不及了。砰的一声大响,人影踉跄,嗥叫一声。蹬蹬蹬,人面狮头龚雨一连向
后直退,终于拿桩不稳,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嘴吐出一口
鲜血。

  双方人众,俱都看得一愣。这时,四周已围满了不少黑衣帮众,立即响起一
阵如雷彩声。宋大憨首战立功,旗开得胜,不禁有些洋洋自得。于是,大脑袋一
晃,鹅卵眼一瞪,微哼一声,不屑地望着坐在地上的人面狮头龚雨,说:「哼,
看你个子不小,竟然如此没用。」

  一声尖叫:「丑小子找死……」话声甫落,尖嘴老尼,翻腕打出一掌。

  一道无形潜力,已闪电击中宋大憨的身上。卫天麟立时惊觉,但已迟了。一
声闷哼,人影滚动。宋大憨被一股强劲潜力击得立身不稳,宛如一个大肉球,直
向两丈以外滚去。周围立即响起一片惊啊,李沛然、费庭法、黄仲华俱都大吃一
惊,同时暴喝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倏然,宋大憨一挺肚皮,翻身坐了起来,两眼一闭,大脑袋直摇,继而,由
地上又爬了起来。飞扑而去的内三堂主,个个疾顿身形,立在当地发愣。尖嘴老
尼一声尖嗥,倏伸右臂,五指如钩,再度向着宋大憨扑去。

  卫天麟早已怒不可遏,一声暴喝:「你也回去……」去字方自出口,右掌运
足功力,已然闪电劈出。

  尖嘴老尼一声怪叫说:「既然你先出手,我就先废了你。」说话之间,疾收
伸出的右掌,微微一圈,呼地一声,再度迎出,变招之快,宛如电光石火。

  砰然一响,闷哼一声,沙石四射,人影晃动。尖嘴老尼竟被震退数个大步。

  卫天麟双肩微晃,小臂竟然有些酸痛,心中不免微微一惊。尖嘴老尼拿桩站
稳,不禁愣了。一声暴喝:「小子,道爷就不信你是孙浪萍的徒弟。」喝声中,
飞拂真人一挥手中拂尘,挟着丝丝劲风,直向天麟扫来。

  一声娇叱:「妖道休得张狂,本帮主来会会你。」说话之间,蓝天丽凤身影
闪电迎出,锵一声龙吟,光华大盛,纤腕长剑疾振,直点飞拂真人的拂尘。

  飞拂真人一见蓝天丽凤出手了,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声厉喝:「贱
婢,还我徒儿张道天的命来。」话声未范,拂尘倏来,幻起千百尾影,直向蓝天
丽凤滚滚击来,声势凌厉,诡异惊人。

  这时,尖嘴老尼竖眉立眼,面貌狰狞,尖嘴中发出咯咯响声,一双圆眼中,
凶光闪闪,向着天麟缓步逼来。卫天麟不知面前几人功力如何,不敢过分消耗真
力,早已打定主意,尽速掌毙几人。尖嘴老尼一声怪喝,双掌倏翻,同时推出。

  一股山崩海啸,势如惊涛骇浪般的狂飙,疾向天麟击至。卫天麟冷哼一声,
立演迷踪,身形一闪,已至尖嘴老尼身后。尖嘴老尼哈哈一声尖笑,一个闪电转
身,右手疾出,已抓向天麟的面门。

  卫天麟大吃一惊,身形一个踉跄,双肩一晃,「脱枷解锁」迅急施出。

  就在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两个奇丑老叟一声不吭,飞舞四掌,呼呼
生风,一取天麟,一奔蓝天丽凤。冀察无敌费庭法一声狂笑,挺戟拦住奔向天麟
的歪嘴老叟。

  幻云铁扇黄仲华一声暴喝,折扇唰声张开,舞起如山扇影,直迎扑向蓝天丽
凤的鹰鼻老头。五短和尚一声如狼嗥叫,一抡手中掸杖,扑身而前,直点黄仲华
的铁骨折扇。

  一声娇叱:「秃贼找死……」娇叱一声,红影闪动,双剑追魂蒲翠萍双剑齐
出,幻起两团光幕,接着万点寒星,向着五短和尚击去。

  顿时,剑光如林,寒气森森,拳掌如山,呼呼生风,周围十数丈内,劲气激
荡,沙尘弥空。高手过招,疾如电光石火,几人打在一起,几乎是同一时间。

  蓝天丽凤飞拂真人,两人激战在一起,尽出绝学,难分胜负。冀察无敌、幻
云铁扇,奋力博击两个丑怪老叟。

  双剑追魂蒲翠萍,已有些步入下风。李沛然目光电射,静观全场,两手紧扣
子母梭,随时准备扬手打出。宋氏兄妹则横剑控鞭,其余三位坛主,俱都功运双
掌,蓄势以待。周围近百黑坛帮众,俱都看得变颜变色,摇头咋舌,闷不吭声。

  倏然,卫天麟一声暴喝:「恶尼纳命来……」

  李沛然等循声疾望,只见场中尽是卫天麟的影子。但听砰然一响,接着是惨
叫一声,一道横飞灰影,直向场外落去。哇。一道鲜血,由空中横飞的老尼口中
射出,继而,宛如一蓬血雨,漫空洒下。顿时,场外帮众暴喝连声,人影闪动,
纷纷暴退。叭。尖嘴老尼的身体着实摔在地上,强自挣扎了几下,再度吐出一口
鲜血,终于死了过去。

  卫天麟以旷古绝学「后山打虎」,出掌震毙了尖嘴老尼,正待奔向飞拂真人
之际,突然,当的一声,由身后响起。紧接着,一阵尖锐的兵刃破风声,直向天
麟的后脑射来,同时,周围暴起一声惊叫。

  卫天麟心头一震,微一偏头,一道电光,擦耳飞过。一看之下,竟是一柄长
剑,顿时大惊,出手如电,翻腕将剑柄抄住。一个闪电转向,星目一看,不禁勃
然大怒。五短和尚挥杖砸飞蒲翠萍的一柄长剑后,这时一招「毒蟒出洞」,禅杖
已点向蒲翠萍的小腹。

  卫天麟身形一闪,一声暴喝:「秃贼找死……」暴喝声中,身形如烟,振腕
吐剑,力贯剑身,光茫暴涨,宛如一道耀眼匹练,疾封点向蒲翠萍的禅杖。

  当的一声,火星四射,禅杖立被震开。五短和尚怪叫一声,虎口破裂,短小
身体,踉踉跄跄,向后直退。卫天麟眼射冷电,剑眉竖立,俊面上充满了杀机。

  接着,一声厉喝:「秃贼纳命来……」喝声中,翻腕抖剑,进步欺身,剑光
过处,鲜血四溅,五脏齐出。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嗥,发自五短和尚之口,腹胸血
喷如注,撒手丢杖,翻身栽倒在地。

  李沛然等,俱都看得面色大变。蒲翠萍、宋芙苓,两女看得花容失色。周围
帮众,瞠目咋舌,噤若寒蝉,俱都看得胆战惊心。

  卫天麟横剑转身,游目四顾,电射有神,一声宛如平地焦雷似的大喝:「住
手……」这声大喝,声震山野,地颤屋动,周围松针竹叶,纷纷坠落。

  卫天麟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只震得不少帮众,面色苍白,气血浮动。场
中打斗几人,顿时停了下来。

  飞拂真人一看全场,目眦欲裂,须发俱张,一声厉喝:「小子,今天道爷不
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下荆山。」话落身动,右手拂尘,一招「风卷残云」,挟着
一团劲风,幻起一轮青影,疾向天麟扑来。

  卫天麟纵声一阵大笑,说:「妖道,你还想活着下山吗?」说话之间,身形
如电,一阵疾旋,剑化千百银锋,直向飞佛迎去。

  天麟手中所持,虽是蒲翠萍的鸳鸯剑,施展开来,仍极合手。飞拂真人一声
大喝,立展奇异步法,闪身已至天麟身后,左掌乘势,劈出一道劲风。卫天麟哈
哈一笑,连演迷踪,疾展幻影。顿时,剑光人影,飘忽如电,劲风激增,尘土弥
空。

  飞拂真人登时大骇,顿觉四周光华刺目,剑影如林,寒气森森,奇冷砭骨,
立被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正在这时,两个奇丑老叟,倏然腾空而起,一跃
数丈。身在空中,一曲一伸,双袖疾挥,越过帮众头顶,直向寨门闪电飞去。

  全场帮众,同时惊觉,立即暴起一声震天呐喊。蓝天丽凤、李沛然等,正值
全神贯注场中,加之事出突然,俱都未能适时出手阻止。一声暴喝:「恶贼哪里
走……」喝声中,李沛然双手一抖,两个亮银子母梭,已闪电打出。

  但见两道耀眼流星,挟着呼呼惊风,声音尖锐刺耳,闻之令人胆战惊心,分
向掠飞而逃的两个老叟射去。李沛然虽然发觉尚早,但仍迟了一步,两个奇丑老
叟身形闪电下坠,再一个起落,已纵出寨门。这时,暴喝连声,人影闪动,费庭
法,黄仲华,宋大憨,以及黄、蓝、白旗坛主,几乎是同时追出。

  就在众人刚刚追至寨门之际。突然。轰隆两声大响,烟石横飞,火花四射,
漫天碎石,如雨洒下。费庭法等顿时大惊,一吆喝,纷纷暴退。众人仰面一看,
只见四道亮星,飞射半空。原来李沛然发出的两个飞梭恰好击在寨门两侧的高大
石笋上,继而两个子梭,弹射而出。

  众人一定神,相继纵出寨门,直向前面两个老叟追去。宋大憨正待纵出,一
转首,看见人面狮头龚雨仍坐在地上,于是急步走了过去,一晃大脑袋嘿嘿两声
说:「两个老的跑了,我先擒个小的再说。」说话之间,右手疾出,立即点了龚
雨的穴道。

  龚雨被宋大憨一头撞伤内腑,一直坐地不起,眼看同来的人,死的死,跑的
跑,自己心中好不焦急。这时被宋大憨又点了穴道,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
不发一语。蓦地,一声惊心惨叫,发自飞拂真人之口。龚雨举目一看,只看得心
惊肉跳,冷汗直流。在一团狂飙劲风剑气漫弥中,残腿、断臂,血肉横飞。

  蓝天丽凤、宋芙苓,只看得樱口紧闭,黛眉紧蹙。双剑追魂蒲翠萍,手横单
剑,秀目一直注视场中,她对天麟适时出手救她一命,芳心甚是感激。看到天麟
剑势诡异,变化神奇,真想不到天麟还是一个用剑的绝顶高手。同是一柄宝剑,
握在天麟的手里,施展起来,光芒暴涨,耀眼生辉,剑气弥漫,冷焰森森。

  这时,场中亮影一闪,天麟早已飞上寨墙,数声暴喝,径由远处林后传来。

  卫天麟一长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衣袖疾拂,向着松林闪电扑去。越
过松林,已见费、黄两位堂主正在崖边,苦斗两个奇丑老叟,情势紧张,渐落下
风。

  卫天麟一声大喝:「两位请退,让小弟来收拾这两个老贼。」费、黄两人戟
扇无功,久战不下,正感焦急之际,蓦闻天麟喝声,两人一紧戟扇,同时暴退一
丈。

  卫天麟掠空落地,见两个奇丑老贼俱是两手空空,立即将蒲翠萍的宝剑交给
蓝旗坛主贺熊。继而衣袖微拂,已至崖边两个奇丑老叟面前,双掌闪电齐出,左
打,右击,出手奇快,无与伦比。两个奇丑老叟,须发俱张,暴喝连声,如疯如
狂,四掌飞舞,急如骤雨般,齐向天麟击来。

  这时衣袂风响,人影闪动,蓝天丽凤带着蒲翠萍、宋芙苓两人,已然赶到。

  蓝旗坛主,适时将剑交给蒲翠萍。蒲翠萍接剑在手,不禁粉面微微一红,一
双凤目,轻轻瞟了场中打斗正烈的卫天麟一眼。蓝天丽凤,见众人围看天麟一人
力敌两叟,尤在这万丈崖边,偶一失足,定然粉身碎骨,芳心立即提到腔口。于
是,柳眉一竖,凤目含威,粉面立现怒容,正待出手前扑。

  蓦地,卫天麟一声暴喝:「老贼去罢……」喝声中,身形一闪,掌势倏变,
右掌疾如电火般,已击中一个老贼的肋胸。

  砰的一响,闷哼一声,一道横飞人影,疾向两丈以外飞去。叭!老贼身躯跌
落草中,滚了几滚,险些跌下万丈绝壑。正在这时,众人突然发出一声惊叫。一
道拳风,已击至天麟后脑。

  由于天麟立身之处,距离崖边尚不足三尺,加之另一老贼又恰好挡在天麟身
后,是以众人虽想出手,但实无法相救。因此众人只急得狂声惊叫,冷汗直流。
尤其蓝天丽凤只吓得花容失色,珠泪簌然,不停地哭声狂喊弟弟。

  卫天麟出掌震毙了一个老贼,何曾不知身后尚有一个?但他却确没想到另一
个老贼,出手竟然如此之快。尤其,在此咫尺悬崖,两脚立足之处,已临崖边,
即是旷绝学脱枷解锁亦无施展的余地了。在这一瞬间,前是绝壑,后有敌人,已
不容卫天麟有思考的时间。

  这时,身后惊呼声起,脑后掌风已至。于是,一声暴喝,低头、躬背,身形
一跃,斜升两丈。此刻,卫天麟身在空中,脚下已是万丈深渊,白云悠悠,瀑声
隆隆,低头看来,令人目眩腿软,胆战心惊。崖上众人看了,顿时发出一声亡魂
似的惊叫,俱都傻了。

  另一老贼自认卫天麟势必坠下绝壑身死,于是,立刹冲势,不禁仰首发出一
声震耳狂笑。就在老贼狂笑声起,众人惊叫未落的一刹那。突然,卫天麟身在空
中,一声暴喝,双袖疾掠,身形如电,斜向崖上泻下。狂笑老贼立时惊觉,倏敛
狂笑,飞身扑了过去。

  蓝天丽凤等人同时暴喝一声,纷纷跟了过来。这时,卫天麟脚尖刚刚着地,
老贼双掌已至胸前。卫天麟怒哼一声,身形疾旋,出手如电,一招赤手缚龙,已
将老贼的双腕扣住。老贼顿时怪嗥一声,只吓得面如土色,冷汗倏流。

  卫天麟剑眉竖立,星日射电,俊面上,充满了杀机,不禁仰面发出一声震山
撼峰的大笑。这声大笑,恰似裂帛,令人听来,心神难宁,气血浮动。蓦地,卫
天麟倏敛狂笑,双手一抖,一声暴喝:「去吧……」老贼身形踉踉跄跄,直向后
退。

  紧接着,卫天麟身形一晃,进步欺身,闪电飞起一腿。砰的一声,老贼身形
立被踢飞两丈,直向万丈绝壑中泻去。一声令人刺耳惊心的悠长惨叫,随着老贼
如殒星下泻般的身形,一直由空中落进深渊里。

  衣袂风响,人影闪动,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都神情紧张,惊魂甫定,纷
纷纵至崖边。十数道精光闪闪闪的目光,低头一看。只见一道逐渐缩小的人影,
翻翻滚滚,坠进数十丈以上的悠悠白云中。一点灰影,被白云淹没了,但那声凄
厉惨叫,和身形下坠带起的呼呼惊风,仍在绝壑中飘响着。

  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是闯荡扛湖多年的武林高手,看了这种触目惊心的
奇险情景,也不禁面色倏变,冷汗直冒。

  正在这时,一声破锣似的沙哑大喊,由众人身后响起:「诸位闪开,这里还
有一个。」众人闻声,俱都茫然一愣,回头一看,只见宋大憨扛着穴道被点的人
头狮面龚雨,飞步而来。

  蓝天丽凤立即高声问:「大憨弟,可曾问出他们的来路和企图?」

  宋大憨飞步纵至崖边,大声回答说:「都问出来了。」了字刚刚出口,身形
一侧,双手一推。

  人面狮头龚雨的一个庞大身躯,直向万丈绝壑中坠去。绝壑中再度响起一声
亡魂惨嗥。

  众人看了宋大憨的举动,俱都有些呆了。宋芙苓柳眉一竖,面色苍白,只气
得娇躯直抖。于是厉叱一声,怒声问:「你为何把他丢下崖去?」

  宋大憨鹅卵眼一瞪,两手向大肚皮上一拍,竟也理直气壮地怒声说:「我不
丢他,等着他们将来丢我?」众人俱都听得一愣,茫然不解地望着这位宋大侠。

  蓝天丽凤急声问:「我留你拷问龚雨,到底问出些什么话?」

  宋大憨极神气,也极神秘地一摇大脑袋,鹅卵眼一扫众人,小手一挥,急声
说:「跟我来……」来字刚落,当先向前纵去。

  众人看了宋大憨的神气相,俱都感到有些莫明其妙,即使是聪明绝伦的卫天
麟,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众人俱都怀着好奇莫明的心情,纷纷起身,
紧紧跟在宋大憨身后。

  越过一片崎岖怪石,穿进一座松竹杂林,林内枝干横生,腐叶满地,阵阵霉
气,薰人欲吐。

  卫天麟看了直皱眉头,心说:怪!这位宋仁兄,对此路径为何如此热悉,身
形毫不停留,一直向前疾驰?看看身侧的蓝天丽凤,同样是黛眉紧蹙,一脸茫然
神色。

  眨眼工夫,已至林的尽头,尽头即是崖边。宋大憨一阵疾驰之后,依然气不
喘,脸不红,极神气地一指崖下,扯开破锣似的嗓子,大声说:「诸位快来看,
这是什么?」一阵衣袂飘风之后,众人纷纷相继到达崖边。

  卫天麟低头一看,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崖边悬着一根粗绳,直达崖下绝壁上
的一棵斜松。斜松的粗干上,仍系着一根相同的蛟绳,一直垂进弥漫的云雾中。

  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俱都神色愕然,面色大变。卫天麟看后,转首问:「宋
大侠怎知此处悬有蛟绳?」

  宋大憨咧嘴嘿嘿一笑,道:「是龚雨招供时说的。」

  蓝天丽凤黛眉一蹙,不解地问:「大憨弟,你对这条秘径为何如此熟悉?」

  宋大憨一晃大头,极得意地一笑,说:「姊姊,不要认为我傻,但我傻人也
有傻聪明,龚雨一说出这条秘径之后,我即扛着他,先来这里看了一次,然后,
才扛着了去你们那里,把他丢进涧里。」

  久久没发一言的蒲翠萍,微微一笑,幽默地说:「宋大侠果然一身神力,龚
雨那么庞大沉重的身体,由寨内扛到此地,再由此地扛到那边,才把他丢进深涧
里。」

  宋大憨心知蒲坛主有意打趣,既然要把龚雨丢进绝壑深涧中,何必又费许多
力气扛到那边去?如此一想,满面通红,鹅卵眼一转,灵机一动,嘿嘿一笑,又
神气地说:「我扛龚雨到那边再丢进涧里,是要证明这个恶徒,我没徇情放他逃
走。不然龚雨不见了,帮主姊姊向我要人怎么办?我说丢涧里了,但证据呢?」
说着,两手一翻,连连摆动,看来理直气壮。

  众人看到宋大憨那副有趣的样子,俱都忍不住愉快地笑了,本有些紧张的心
情,立即松弛了不少。苓姑娘早已看得不耐,立即嗔声说:「少说几句吧,还不
快将拷问龚雨的经过,说给丽凤姊姊听。」

  宋大憨一眨大眼,立即说:「大家走后,我即问龚雨,他们来此做什么?由
什么地方进山?这些人都是些什么来历、路数?想是龚雨见大势已去,同伙来人
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他自己,自知不说不行,于是全说了。」

  宋大憨说着一顿,鹅卵眼看了众人一眼,嘿嘿两声,又继续说:「想不到黑
旗坛主张道天这小子,居心险诈,野心勃勃,竟然早已蓄意夺取帮主姊姊的虎皮
大椅子。」此话一出,众人震惊。

  蓝天丽凤娇躯微抖,粉面苍白,于是忿然问:「龚雨还说些甚么?」

  宋大憨继续说:「张道天的狗师父妖道飞拂真人,来山已有数次,每次前来
皆由张道天预先设好的悬崖蛟绳,登上峰顶。张道天事先早已派好了一个心腹香
主,在悬崖处迎接……」

  卫天麟立即插嘴问:「宋大侠可问出那位香主是谁?」

  宋大憨嘿嘿一笑,道:「当时几个香主正在身边,我立即命龚雨当场指了出
来……」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急问:「是谁?」

  宋大憨毫不犹豫地说:「杞猴孙无端。」

  子母梭李沛然对着幻云铁扇黄仲华,忿然说:「这家伙正是筵前要求你与卫
小侠比扇的那个香主。」

  蒲翠萍也恨声问:「宋大侠可将杞猴孙无端拿下?」

  宋大憨一晃大脑袋,极神气地说:「何需我亲自动手,我只是对其余几个香
主,大喝一声拿下就足够了。」

  宋芙苓立即嗔声说:「别废话,快往下说。」

  宋大憨不服地看了苓姑娘一眼,继续说:「这次妖道邀好几个黑道人物,和
他的老情妇尖嘴恶尼,率领着三寸和尚、北邙双叟,一起前来举事。」

  冀察无敌费庭法,听了北邙双叟四字,心头不禁一震,想不到这两个老贼居
然竟被妖道飞拂真人邀来了。于是,看看子母梭和幻云铁扇,两人也正面露惊容
地望着他,似乎在说难怪以我三人功力,竟不能将这两个老贼击败,原来竟是黑
道早年成名的北邙双叟。

  李沛然轻轻一叹,说:「看来张道天处心已久,我等尚蒙在鼓里,如果不是
卫小侠适在总坛,张道天同他师父,以来宾身份,乘我等不备,猝然下手,后果
实难想象。」

  宋大憨立即又说:「这次妖道飞拂真人等人,依然由绝壑中攀绳而上,但等
了一两个时辰,仍未见张道天派人接应。妖道心中不禁有些怀疑,立即率众,径
奔寨门,一问守寨头目,才知张道天已被帮主姊姊,剑劈厅前。妖道一听,顿时
勃然大怒,见人就杀,如非大家都在黑坛厅上,不知要有多少弟兄遭殃。」

  蓝天丽凤听罢,凤目一扫众人,忿然说:「我想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同谋
之人。」说着一顿,急问宋大憨:「杞猴孙无端,押在什么地方?」

  宋大憨立即说:「就在寨门旁边一间石室内。」

  蓝天丽凤急忙对众人说:「事不宜迟,否则同谋之人,必然闻风逃跑了。」

  话声甫落,身形已在数丈以外,当先向着黑旗分寨驰去。

  卫天麟、李沛然等,俱都纷纷纵身紧跟蓝天丽凤身后。

  就在众人尽展轻功,电掣飞驰之际,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飞驰中的卫天麟心
中一动,一声暴喝,双掌闪电击地,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继而双袖一掠,
尽展绝世轻功驭气凌云,身形如烟,宛如殒星泻地,径向峰下泻去。

  蓝天丽凤骤然一惊,疾声高呼:「弟弟,什么事?等一等……」话声未落,
身形闪电横掠,紧跟天麟之后,疾驰而去。

  三堂四坛,宋氏兄妹,俱都大吃一惊,折身紧跟,宛如电射。凄厉怪啸,依
然响彻云霄,震撼全峰。这时,由第四绝峰上,闪电泻下数道人影,个个身形如
烟,快速惊人。卫天麟腾身纵上厅脊,继而一跃,升空数丈,双袖疾掠,直向二
三两峰之间,电射驰去。飞驰中目中余光一扫,只见蓝天丽凤方自总坛右壁墙上
泻下。

  三堂四坛,宋氏兄妹,疾纵如飞,还没越过堡后那片松林。卫天麟,飞越二
三两峰之间,看到矮松怪石中有不少弟兄,正在伸拳,踢腿,挺肚皮,极像穴道
刚刚自动解开,活动一下麻木的筋骨。布置在峰间的明桩暗卡,看到划过面前,
如夜空流星似的亮影,知道是卫天麟,俱都发出一声欢呼,就像久因沙场上的战
士,望到了救兵。

  这时,日落西山,暮色低垂,峰下绝壑间,已没入了黑暗里。卫天麟身形微
动,径向山区深处奔去。飞驰中,一个意念闪电掠过他的心头——大厅横梁上的
那张纸柬,究竟是谁钉上去的?莫非是苓姑娘?心念间,远处隐约传来阵阵轰轰
隆隆的巨瀑声。

  卫天麟心中一动,暗说,莫非此地距那道绝壑不远?何不过去看看?于是,
折身循声,直向发着隆隆瀑声之处驰去。飞驰纵跃中,他仍想着方才的问题——
是谁冒疤面人的名字,将那张纸柬钉在大厅上。

  这时,他决心去试探一下苓姑娘,否则,这将永远是个谜。因此,身形骤然
加快,宛如电掣风飘,已进入浓雾弥漫的黑暗里。但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后远
处,正跟着一个身法轻灵的影子,两只如寒星的眼睛,正紧盯着他的行踪。

  卫天麟一心想着如何进入黑旗坛的步骤,加之那道青色影子,又距离极远,
是以没有注意。渐渐,隆声震耳,云雾渐重,卫天麟极尽目力,也难看出五丈以
外。几个飘掠之后,转过一座削壁峰角,果是那道宽广绝壑。再往前驰,怪石如
林,水流甚急,晶亮如银的浪花,冲击近丈,此起彼落,叹为观止,恍如雷鸣的
水声,轰轰隆隆,震耳欲聋。

  卫天麟看后,剑眉一皱,但他依然沿着壑边,踏着怪石,向前疾进,起落之
间,竟有不少击射空中的水滴,洒落他身上。怪,这些水点,落在天麟的身上,
宛如雨点打在荷叶上,变成无数亮晶晶的明珠,纷纷滚落地上。天麟心中一喜,
又发现身上宝衫的一项功用——入水不浸。

  再往前驰,绝壑渐窄,山势渐高,愈来愈险峻。低头看看脚下,漆黑一片,
只听到激流的水声。仰首观天,乌云遮顶,连个星星也看不清楚。片刻之后,来
至一片萝藤虬结的绝壑,卫天麟立即纵跃上攀,攀至一半,蓦见左侧数丈外,有
一条垂直而下的粗藤。

  卫天麟心中一动,立即攀了过去,果然是由峰上垂下来的那条蛟绳,伸手用
力拉了几下,牢固无比。于是,一提真气,揉身上升,奇快如飞。眨眼之间,已
立身在第二株斜松上。脚下白云飘浮,一片云海,无边无际,日间在崖上隐约看
到的那座矮峰,已完全被白云掩没了。

  天上碧空如洗,皎月中天,光华似水。仰看崖顶,尚有数十丈,但已听到峰
上阵阵如诉的松涛声。卫天麟看了这幅大自然的美景,心胸豁然舒畅,顿有脱尘
之感。停留一会儿,继续上升,瞬时已达崖边,登上崖边,即是那座松竹杂林。

  卫天麟不敢久停,立即飘身深入林中。林内漆黑,霉气冲鼻,于是迅速由腰
间取出白绫绸包,穿上黑衫,戴上面具,身如幽灵般,一直向前飘去。刚刚掠至
林边,深草中,突然立起两个黑衣劲装大汉,两人同时暴喝一声:「什么人?」

  暴喝甫落,嗖的一声,一支羽箭,已至面门。

  卫天麟心头一惊,想不到此处已经布有暗桩。于是,微一闪身,羽箭擦身而
过。这时,两个暗桩大汉,已看清面前的黑影是谁,立即丢弓弃箭,转身疾逃,
同时两人高声狂喊:「疤面……」以下的话尚未出口,黑影如电一闪,已点上两
个大汉的黑憩穴。扑通,两个大汉一声不吭,卧地睡着了。

  这时,数声暴喝,人影闪动,又有五个黑衣大汉,各亮兵刃,向着疤面人,
飞扑而来。依样黑影如烟,出手如电,几个旋身,五个黑衣劲装大汉,俱都丢刀
弃鞭,翻身栽倒,熟睡在地。疤面人不敢久停,展开轻功,径向黑坛分寨奔去。

  眨眼之间,已至寨墙外面,在这短短一段距离当中,竟遇到四组暗哨之多。

  由于疤面人身形如烟,出手奇快,各组暗哨还没看清疤面人的面目,便被点
了黑憩穴。是以,分寨墙上,依然安静如常,丝毫不似外面情形。

  疤面人登上寨墙,仍以绝快手法点倒两名暗哨,直达灯火辉煌的大厅。宋大
憨、宋芙苓,和几个黑坛香主,正在大厅上。疤面人一声不响,闪电扑进大厅,
立展幻影身法,满厅尽是宽大黑影。顿时,暴喝娇叱,闷哼连声,扑通扑通,几
个香主尽皆睡在地上。

  宋芙苓左拍右击,玉掌翻飞,只是击不到满厅飘忽的影子。宋大憨是暴喝连
声,足踢拳打,只闹了个手忙脚乱,头晕目眩。蓦地,风声骤失,黑影尽敛,宋
大憨定睛一看,全身一连打了几个冷战。宋芙苓见面前立着的竟是疤面人,心中
惊喜交集,不禁凤目蕴泪。

  宋大憨一定神,立即笑了,胸脯依然挺得极高。因为他想到今日午前,疤面
人在留柬上曾说过向他挑战之事已不再过问,加之疤面人又是妹妹的救命恩人,
更是毫无所惧。疤面人卓立厅上,两眼冷冷望着宋氏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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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林中侠影

  宋芙苓慢步走至疤面人身前,恭谨行礼,颤声说:「不知恩公驾临,请恕未
曾远迎之罪。」疤面人不言不语,依然屹立原地。

  宋大憨既不肃容,也不行礼,面含微笑,挺着个大肚皮,看来仍极神气。宋
芙苓心思细腻,已看出疤面人表情有些不对,立即颤声问:「恩公入夜前来,不
知对晚辈有何教言?」

  疤面人沉声冷冷地问:「苓姑娘,今日午前总坛议事厅上的纸柬,可是你自
己所为?」

  宋芙苓全身一颤,立即垂首说:「是的,因为恩公曾说要来大荆山,但至今
未见前来,三堂五坛以及所有香主,多存轻视,一致认为恩公已不敢前来践约。
晚辈心中不服,久想警告他们一次,但苦无机会,恰巧今晨返山,看到他们帮中
重要首领俱在较技场,参观一位卫小侠与人比武,是以,晚辈也挤在帮众人群之
中看了一阵。」

  「后来,张道天抗命,被丽凤姊姊剑劈当场,晚辈见机会难得,立即回室换
上早已备妥的黑衫面具,提笔写了那张纸柬……」

  疤面人未待宋芙苓说完,立即插嘴问:「你说的各大门派,秘密选拔高手,
企图协力消灭蓝凤帮,这话可是事实?」

  宋芙苓立即肃客说:「句句是实。」

  疤面人听得连连点头,表示赞许,似是无话可说。宋大憨听得惊急万分,疤
面人不问挑战之事,原来是妹妹的意见,因此,只急得眨眼咧嘴,冷汗沁出,两
条小腿直打哆嗦。

  宋芙苓指着倒地热睡的几个香主,恭声说,「请恩公出手解开他们几人的穴
道吧。」

  疤面人微微一笑,说:「让他们睡一会罢,半个时辰后,他们自会醒来。」

  说着一顿,望了宋大憨一眼,似乎有意打趣这位憨哥,于是,冷冷一笑问:
「宋大侠一向可好?」

  宋大憨全身一战,立即干声咳嗽一声,龇牙一笑,连声说:「托福,托福。
还好,还好。」

  疤面人强忍笑意,慢条斯理地说:「看今夜月色如此皎洁,明日定是一个好
天气,在下想就较技场与蓝凤帮了却去年那段过节,在下想在开始前,先与宋大
侠了却挑战比武的事,不知宋大侠意下如何?」宋大憨傻了。

  苓姑娘立即恭身说:「晚辈已代恩公留柬,声言已不再追究挑战之事,如明
日恩公定要与家兄比武,今日留柬之事,显然是假,岂不影响恩公的声誉?」

  宋大憨立即连点着大头,极端虔诚地说:「有理,有理,声誉乃人之第二生
命,尤其吾辈武林侠义人物,最重信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尚望阁下慎重三
思才好。」

  宋英苓见宋大憨在如此紧要关头,尚有心情背诵父亲平素对人的谈词,只气
得娇躯微抖,杏目圆睁。疤面人微微一笑,正待说什么。突然,风声飒然,人影
闪动,蓝天丽凤正由对面房上飞驰而来,一个纵身,已扑上大厅台阶。

  宋大憨看了精神大振,宛如来了救星。苓姑娘粉面微变,心情紊乱,不知如
何应付。疤面人愣了,蓝天丽凤佯装神色惶急,状甚紧张,一见厅内立着的疤面
人,立即焦急地大声说:「麟弟弟,你跑到哪里去了,让姊姊找得好苦。」疤面
人完全呆了,宋氏兄妹更是如置身云雾中。

  人影一闪,蓝天丽凤已至疤面人身前,就乘这一呆之际,出手如电,沙的一
声,一张人皮面具已捏在蓝天丽凤的纤手里。卫天麟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蓝
天丽凤立即娇声佯嗔说:「还不把黑衫快些脱下来?」

  继而望着发呆的宋芙苓,急声说:「妹妹快去阻止他们进来,这件事,务必
保守秘密。」宋芙苓一定神,轻声应是,纵身飞出厅外。

  宋大憨一声惊喜大叫,伸臂抱住刚刚脱下宽大黑衫的卫天麟,高声嚷着说:
「疤面人原来是公子老弟,你可把我的胆子吓破了。」

  蓝天丽凤柳眉一竖,佯怒嗔声说:「小声,站远些。」说话间,出手如电,
纤指已点向宋大憨的肚脐。

  宋大憨大惊失色,疾松双手,闪身暴退。卫天麟忍不住笑了。宋大憨立在一
丈以外,一眨鹅卵眼,满不高兴地说:「帮主姊姊,何必如此情急,我宋大憨又
不是千金大闺女,抱抱公子老弟,又有何关系。」

  蓝天丽凤粉面倏然通红,一声娇叱,疾伸纤指,又要向宋大憨扑去。

  宋大憨一看苗头不对,哈哈一笑,身形一闪已飞至屏风之后。

  蓝天丽凤虽觉宋大憨说话鲁莽,但芳心里,却有些甜甜蜜蜜,于是,凤目一
瞪,嗔声对着屏风后说:「大憨弟,你小心,你不要自恃一身横练功夫,姊可知
道你浑身最脆弱的地方。」继而,转首对一直微笑着的卫天麟,说:「弟弟,我
们走。」说着,握着天麟的左手,双双纵身飞至厅外,继而一挺腰身,已登上屋
面,直向黑坛寨外,闪电驰去。

  卫天麟被蓝天丽凤温柔嫩细的玉手握着,并肩飞驰,丝丝淡淡幽香,迎风送
入鼻端。但卫天麟却毫无绮念邪思,这时,他正在竭力去想,蓝天丽凤何以知道
他就是疤面人?

  飞驰中,卫天麟转首细看蓝天丽凤,他心中不禁猛地一震。他看到蓝天丽凤
的秀发乌黑,鬓角间尚有一丝水珠,锦花大披风的肩头上,尽被水湿。

  卫天麟顿时大悟,俊面不禁微红,觉得自己太大意了,蓝天丽凤一直跟在自
己身后竟然未曾发觉。

  这时,两人已登上总坛石堡后的一座松林,卫天麟对蓝天丽凤的轻功火候,
更加注意。他星目一瞟并肩飞驰的蓝天丽凤,他发觉这位大姊姊登枝渡叶的轻功
绝技,实在不亚于他的驭气凌云。

  蓝天丽凤握着麟弟弟的手,面绽娇笑,凤目闪辉,芳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
她一直在想,如何让他永远属于自己。越过松林便是石堡,这时,卫天麟才注意
到不少目光在暗影中,发着轻声惊呼。

  「……老张,快看,那是帮主和卫小侠……」

  「……听说卫小侠的长衫,是件宝衫……」

  「……最亮的影子是卫小侠……」

  「……帮主和卫小侠,真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卫天麟无心去听这些,他一直沉默前进。蓝天丽凤听到帮众们的赞美,立有
一股热流起自心头,经过小腹直达脚尖,她的手,情不自禁地将麟弟弟的手握得
更紧了。两人飞越石堡高墙,落在蓝天丽凤独住的精舍小院后的花园内,继而几
个飘身,已进入天麟住的厢房内。

  室内红烛高燃,通室大亮,两人落座,立有侍女送来两杯香茗。蓝天丽凤即
向送茶侍女问:「三位堂主可曾来过?」

  「三位堂主已来过两次。」

  蓝天丽凤又问:「他们可说什么?」

  侍女放好茶杯,侍立一旁,说:「堂主们仅问帮主可曾回来,守门的姊妹们
说,帮主还没回来,三位堂主便转身走了。」

  蓝天丽凤点点头,继而一挥手,说:「你快去命厨下速送一桌酒菜来。」侍
女恭身应是,转身走了。

  卫天麟喝了一口茶,低声问:「姊姊为何在小弟身后盯梢?」

  蓝天丽凤粉面微微一红,佯嗔娇声说:「谁有心盯你的梢,你在前面闪电飞
驰,人家在后面拼命直追,看你绕山狂驰,不知你在发什么疯,人家怎会放得下
心。」说着凤目深情地睨了天麟一眼,又说:「人家刚刚追上你,看你坐在一块
青石上,仰首无语问苍天的傻样子,不知你有什么鬼心思……」

  卫天麟立即笑着插嘴说:「看到我还不打招呼,不是盯梢是什么?」

  蓝天丽凤有些撒娇地嗔声说:「人家看你满腹心事地坐在那里,两眼望天,
说不定是在想心上人,人家怎好出声打扰你。」

  卫天麟似乎不愿意谈「心上人」的事,有意岔开话题,于是一笑,继续问:
「为何我发现了姊姊,你还不现身?」

  蓝天丽凤粉面微红,强词夺理地笑着说:「那是山鸡,不是我。」卫天麟笑
了,蓝天丽凤也笑了。

  这时,四个侍女手托酒菜,已然走了进来。侍女们摆好酒菜,满了杯,俱都
走出室外。卫天麟确实有些饿了,一连干了三大杯。蓝天丽凤心情愉快,也强忍
酒味的辛辣,陪着天麟,连连举杯,频频沾唇,苦在口头,甜在心里。卫天麟美
酒当前,面对佳人,正是人生梦寐难求的事。

  蓝天丽凤见天麟忽然沉默,若有所思,不解地问:「弟弟,你在想什么?」

  卫天麟问道:「对各大门派秘密选派高手,企图合力对付蓝凤帮,姊姊有何
打算?」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立即怒声说:「各大门派不来便罢,果然前来,个个诛
绝,定不放过一个活口。」说话之间,柳眉竖立,目射寒电,粉面上隐现杀机。

  卫天麟听了,剑眉不由一蹙。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又说:「不瞒你说,姊姊从没把各大门派放在眼里,久
想斗斗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高手,一直苦无机会,如今送上门来,正合我意。」

  蓝天丽凤粉面苍白,越说越气,继而又忿然说:「弟弟,须知各大门派,多
是外貌和善,内心险诈,沽名钓誉,欺世骗人之辈,尤其心胸窄狭,胡乱猜疑,
遇到异己,便群攻围殴。务必将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已,可说毫无道义而言。」

  卫天麟剑眉愈蹙愈紧,两片薄唇,愈形向下弯曲,俊面上已充满了煞气。他
本来就对各大门派存有恶劣印象,一直认为那些自诩名门正派人物,多是外表伪
善,内心奸诈之徒,如今再经蓝天丽凤一说,愈发激起了他久已积压心中的愤怒
情绪。

  蓝天丽凤继续狠狠地说:「这次便是一个显明的例子,各派发觉蓝凤帮逐渐
壮大,分舵遍及大江南北,已有压过各大门派之势,便借帮中弟兄行为不法,加
害武林,难道他们各大门派中,就没有宵小不法之徒?」

  卫天麟冷冷地问:「如果各大门派选出的高手,骤然前来犯山,姊姊预备如
何应付?」

  蓝天丽凤冷冷一笑,断然说:「立即出山迎战,悉数歼灭在山麓,大荆山根
本不让他们进入一步。」

  卫天麟立即又问:「姊姊帮中,除三堂四坛和宋氏兄妹外,是否还有其他可
以迎战的高手?」

  蓝天丽凤已看出卫天麟不信三堂主和四旗坛主可以迎战各大门派前来犯山的
人。于是琼鼻冷哼一声,决断地说:「不须其他高手,仅三堂四坛足够应付。」

  说着一顿,又含有解释的意思对天麟说:「弟弟不要认为费庭法、黄仲华等
今天没能斗过北邙双叟,便轻视了他们的武功,实在说,当今武林各派掌门又有
几个能胜过这两个赫赫有名的老贼?况且飞拂真人、尖嘴老尼更是早年黑道中的
魔头。」

  卫天麟俊面不禁有些赧然,正待解释,又听蓝天丽凤说:「弟弟武功高绝,
技艺超群,自是不觉李沛然等的武功有何惊人之处,须知他们个个武功不弱,每
人都有几套绝技和独到的功夫,当今各派高手中,极少有人是他们的敌手,否则
各派也不会联合出动了。」卫天麟无话可说,只是不断地连连点头。

  食罢,侍女立即将酒筵撤去。蓝天丽凤深情亲切地说:「弟弟,今天终日打
斗,定然有些疲惫,请早些就寝吧。」说着,又注视了天麟一眼,起身向室外走
去。卫天麟依然送出室外,一直看着蓝天丽凤走进上房里。

  大庭中,宫灯高燃,如同白昼,阶前无数盆花,俱都含苞待吐,散发着淡淡
的清香。卫天麟折身走进室内,扬手震熄烛光,立即盘膝床上,闭目调息。今天
他的确有了一丝倦意。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调息已毕,精神焕发,真力充沛。
于是,拉开锦被,正待就寝。

  蓦地,一阵急促似跑的脚步声,由院中响起。卫天麟心中一动,飘身来至窗
前,向外一看,只见一个红衣劲装少女神情慌张,纵身进入蓝天丽凤的上房。接
着蓝天丽凤腰悬佩剑,神色凝重,匆匆由上房出来,直向院外走去。卫天麟闪身
掠至外间窗前,立即屏息凝神细听。

  只听蓝天丽凤在院门以外,低声问:「黄堂主有事吗?」

  接着传来黄仲华略带急促的声音:「帮主,现在第七分舵、第三分舵和第一
分舵,俱都放出讯鸽,纸条上面说,各派选出的高手,似乎初更时分在李家集会
合,预定五更拂晓犯山。」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震,暗说好快。又听蓝天丽凤,问:「都是哪些门派?」

  接着是费庭法浑厚低沉的声音说:「据初步调查,有峨嵋二老、华山双绝、
武当三剑客、点苍云中鹤、终南疯道人、崆峒一清真人、邛崃涤玄道长、衡山静
尘仙长,尚有昆仑长老、虚虚仙翁、雪山飞虎双钩,以及少林长老普惠大师、长
白赤练侠,俱因路途较远,未能及时赶到,可能正在中途星夜行程中。」

  卫天麟听了这些名号,脑中一片模糊,一个也没听过,因此也没用心去记。

  稍时沉默,李沛然说了:「帮主,事不宜迟,如按预定计划去做,现在就该
即刻动身,最多再有一个更次,他们便到了。」

  蓝天丽凤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李沛然说:「三更刚过。」

  蓝天丽凤又问:「现在是谁的执事?」

  黄仲华立即恭声说:「费堂主已交给卑职了。」

  蓝天丽凤似乎略沉思了一下,又说:「黄堂主执事,就留在总坛守山吧。」

  费庭法、李沛然两人几乎同时急声说:「帮主不可,今夜前来敌人,俱是久
历江湖的武林高手,黄堂主铁扇诡异,扇招神奇,来人中有不少人曾败在黄堂主
扇下,说不定这些人正是借机含愤而来……」

  蓝天丽凤未待两人说完,立即问:「万一有高手进入总坛,如何处置?」

  李沛然说:「我已经传令各坛,进入严重备战位置,木柱、滚石、羽箭、强
弩,俱都加强防守,如发现敌踪,万箭骤发,木雷齐施,即是飞鸟也难进入。」

  蓝天丽凤断然说:「好吧,黄堂主就一同去吧。」说着一顿,又问:「各旗
坛主可曾到齐?」

  费庭法立即说:「现在俱已等在议事厅上,宋大憨也坚持要去。」卫天麟一
听,心中忍不住笑了,心说:有了这位仁兄,事情就热闹了。

  又听蓝天丽凤毅然说:「他去也好,现在我们走吧。」

  蓦闻李沛然急声问:「不请卫小侠去吗?」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轻声说:「他今天太疲倦了,让他多睡一会吧。」声音
中充满了关切、柔情。

  一阵极速的衣袂破风声之后,院门以外又趋沉静。卫天麟知道蓝天丽凤等人
已走了。于是,摸了摸腰间的腾龙剑,紧了紧白绫绸包,飘身来至内室后窗,右
掌平贴窗面,暗劲一吐。喳。窗门应声启开,脚尖一点,飞身窗外,继而腰身一
挺,腾空而起,双袖一掠,身形如电,直向山外飞去。

  月色较洁,小星疏稀,山区一片岑寂,只有谷中响着阵阵松涛,和绝峰飘来
几声鹤唳。卫天鳞飞驰的身形,闪闪发亮,宛如一道匹练,恰似划空流星,掠过
寂静的山区,直向山口飞去。

  蓝凤帮的弟兄,俱都知道这道如银亮影,即是小侠卫天麟,有不少人说是帮
主的心上人,也极可能是未来蓝凤帮的新帮主。因此,隐伏阴影中的暗桩,虽然
都看到了,却没一人发箭阻止,相反的,在卫天麟飞行的两侧,尚不断传来指示
路径的轻呼。

  「卫小侠出山向右,前面是绝壑……」

  「……小侠那边去不得,没路……」

  卫天麟在众哨轻声指点下,极顺利地向着山区以外,如电飞去。亮影划过的
片刻之后,蓝天丽凤率领着三堂四坛,和宋大憨等人,如飞掠出总坛。他们在议
事厅上的最后决议,仍留宋芙苓姑娘镇守总坛。

  实话说,他们根本不须出山迎战,尽可守在寨中,以逸待劳,但他们俱都气
忿填胸,忍不住要给这些自诩正派高手的人物,迎头痛击,当头棒喝,让他们也
好知道,蓝凤帮并不是好欺侮的。

  九道人影,如飞疾驰,俱都精神抖擞,准备大展身手。尤其,威猛地蓝旗坛
主贺熊,恨不得立刻飞到来敌面前。宋大憨能准许跟着帮主姊姊出山迎战,一直
高兴得心花怒放。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公子老弟卫天麟没有跟来。九人出了
山区,是一片广阔平原,在清澈似水的月华照射下,大地一望无边,仅有十数里
外的一座广大松林,黑压压的卧在前面。

  疾驰中的李沛然,一指前面松林,对蓝天丽凤说:「帮主,绕过前面松林,
便是通往事家集的官道。」蓝天丽凤神色凝重,仅点点头,没有回答。

  九人中,以宋大憨、贺熊两人轻功稍差,但两人却都不甘示弱,奋力疾驰,
紧紧跟在众人之后。由于是出山迎战,并不须急急赶时,什么地方碰上,就什么
地方战,是以,蓝天丽凤与内三堂主,并未尽展轻功。红旗坛主蒲翠萍,黄旗坛
主冯桂泰,白旗坛主郑少巨,俱都神态泰然,衣袂飘飘,看来也并未全力施为。

  前面松林渐渐近了,倏然,一声划破夜空的震天狂笑,由松林的彼面传来。

  笑声沙哑悲壮,凄厉已极,入耳惊心。紧接着,响起一声怒极暴喝:「我与
你拼了……」暴喝狂笑中,一团耀眼光华,幻起千百剑影,一直射上林顶。

  顿时,剑芒四射,瑞光弥空,照得林顶,一片碧绿,星月无光。一道灰影,
一团乌云,就在半空光幕中,一触即分。接着,一声凄厉惊心的悠长惨叫,破空
传来。骤然乌云下泻,光华尽失,林端立趋一片黑暗。蓝天丽凤看了前面情景,
粉面不禁倏然大变,李沛然等俱都惊得全身一战。

  宋大憨高声嚷着说:「帮主姊姊,我们快去看,前面已有人打起来了。」

  开天斧贺熊立即粗声不耐地说:「宋老弟,别嚷好不好,在分不清敌我前,
最好要小心。」

  宋大憨一摆大头,鹅卵眼一翻,对着他这位相处极好的浑朋友,大感不满地
说:「看你是个粗人,想不到你还如此心细。」

  贺熊听了宋大憨的话,似乎特别高兴。于是嘿嘿一笑,极得意地说,「你傻
人有傻聪明,难道我粗人就不能粗中有细?」蓝天丽凤两眼一直前视,理也没理
这两个宝贝。

  黛眉紧蹙,樱口紧闭的蒲翠萍,轻轻瞪了两人一眼,低声说:「马上到啦,
小声点吧。」

  贺熊、宋大憨两人对这位双剑追魂蒲坛主,似乎都有一些惧心,生怕招惹她
发怒,俱都哑口默然了。

  这时九人已至林前,怒喝暴叱,兵刃破风,听得愈加真切了。一绕过林角,
蓝天丽凤等人,俱都眼睛一亮。

  十数丈外,靠近林边的一片草地上竟已立着不少人,俱都神色凝重,目射精
光,注视着场中两道打斗正烈的人影。两道人影,上腾下跃,劲风激荡,旋转如
飞。一个用薄剑,光华耀眼,剑啸慑人,身形宛如一朵乌云。一个使双笔,风声
呼呼,笔影如山,身法捷逾飘风。

  蓝天丽凤、内三堂主,第一眼便看出激斗中的两人,是点苍派的杰出高手连
鞘双笔云中鹤和疤面人。宋大憨似乎恐怕众人还没看清楚,立即高声大嚷:「你
们快看,疤面人……」

  蓝天丽凤一听,芳心大惊,恐怕宋大憨嘴快泄露了疤面人的身份,飞驰中,
立转螓首,一声厉叱:「闭嘴……」宋大憨心头猛地一震,不由吓了一跳,一眨
鹅卵眼,大嘴一闭,立将未嚷出的话收了回去。

  宋大憨一嚷,蓝天丽凤一叱,草地上的群雄,俱都同时把冷电似的目光望了
过来。疤面人、云中鹤也同时暴退分开。蓝天丽凤九人来至距群雄五丈之处立定
身形,见左侧约四丈的草地上,血泊中横卧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老道。

  三位堂主定腈一看,俱都面色倏然大变,横卧血泊中的老道,竟是崆峒派上
代唯一高手一清真人。三人心里明白,知道一清真人是死在疤面人剑下。于是,
三人六道凌厉目光,又同时望向傲然立在场中的疤面人。

  只见疤面人,剑眉飞挑,薄嘴下弯,朗目中,闪着慑人的冷电,一张奇丑的
疤脸上,已沾上不少血渍。手中一柄寒光耀眼的薄剑,自然下垂,颤颤巍巍,周
围数丈内的草地,宛如洒上一层水银。

  蓝天丽凤秀目闪电一扫全场,芳心中也不禁微微一震。她确没想到,今夜前
来犯山的人,俱是各派杰出的精英。群雄在疤面人薄剑光芒照射下,俱都神色凝
重,面现怒容。场中立着的是点苍云中鹤,面白,黑须,一身灰衣。

  三丈外,是峨嵋二老允智允仁两个老和尚,红光满面,花白胡须,俱是一袭
月白僧衣,卓然而立。左边立着武当三剑,三人俱着黄色道袍,背插一式长剑,
目光闪烁,面带煞气。右边的是华山双绝,两人一俗一道,道装背剑,人称绝命
剑,俗装腰缠缅刀,人称绝命刀,两人俱有一身特异绝技。一株小树前,坐着终
南疯道人,披头散发,满脸污泥,一双如灯小眼,精光炯炯,一袭破道袍,尽是
污泥。

  邛崃涤玄道长,身背长剑,衡山静尘仙长,手持拂尘,两人俱是一身深灰道
袍,并肩而立。

  蓝天丽凤闪电扫了全场一眼,不禁柳眉紧蹙,樱口紧闭,正待怒声询问群雄
来意。蓦地,身后暴起一声怒喝:「疤面人,试试我贺熊的一双板斧如何?」

  蓝天丽凤心头一震,定睛一看,莽汉贺熊手舞双斧,幻起一团光影,已向着
疤面人扑去。

  宋大憨一看也慌了,几乎是与蓝天丽凤,同时大喝一声:「回来……」但已
来不及了。

  只见疤面人纵声一笑,身形电闪,同时怒声说:「蓝天丽凤,我还没去你的
总坛,你们倒先找来了,好,我们就在此地了却我们之间的过节吧。」说话间,
身形如幻,草地上尽是疤面人的影子。

  莽汉贺熊扑近疤面人身前,但觉黑影乱闪,头晕目眩,已看不见疤面人的影
子,只气得暴跳怪叫,双斧乱砍。蓝天丽凤沉默无语,她正运用她的智慧,看看
如何应付当前的局势。宋大憨依然急得摇头晃脑直跺脚,大声不停地喊着:「回
来,回来……」

  子母梭李沛然手控双梭,双目注视着场中,费庭法双戟紧握,蓄势待发,黄
仲华折扇在手,随时准备出救贺熊。各派高手,僧、道、俗看了当前情势,俱都
眼珠乱转,暗打主意。邛崃涤玄道长,三角眼,扫帚眉,下巴几根胡须,一看即
知是个阴险奸诈之辈。

  这时,悄悄移至峨嵋二老之间,眼神乱闪,嘴唇启合,不知他在出甚么鬼主
意。两个老和尚眼睛微闭,连连点头,并由鼻中发出赞许的嗯声。蓝天丽凤根本
不去理会场中的疤面人,她一直全神贯注场中群雄的动静。这时看了两僧一道的
鬼祟举动,心中不禁有气,即此一点已失大派风度。

  三大堂主李沛然等,却俱都死盯着场中打斗的疤面人,对各大门派的高手,
反而根本没放在眼里。打斗中的疤面人只是闪身游走,薄剑从未递出,希望贺熊
能知难而退。因此,游走中,目光仍不断瞟视着群雄,这时看了邛崃涤玄与峨嵋
二老的举动,不禁勃然大怒。

  各派高手静立场外,见蓝凤帮中的一个坛主,竟能与震惊武林的恐怖人物疤
面人久战不败,而崆峒派的上代唯一高手一清真人,却在疤面人手下三招毙命,
由此看来帮主蓝天丽凤和三大堂主的武功如何,可想而知。因此,群雄对一举歼
灭蓝凤帮的信心,顿时动摇了。

  正在这时,场中暴起一声厉叫。群雄闻声注目,只见疤面人左手已扣住贺熊
的右腕脉门,接着,疤面人左手一抖,一声怒喝:「去罢……」喝声中,蹬蹬连
声,人影闪动,贺熊庞大魁梧的身躯,一连退后数个大步。

  费庭法怕疤面人进步欺身,杀了贺熊,立即暴喝一声,道:「疤面人,今夜
费某定要与你分个胜负。」说话之间,双戟倏分,扑身而前,左戟挑,右戟点,
直奔疤面人的中庭、丹田两大穴。

  疤面人看来已然大怒,暴喝一声,说:「我就看看蓝凤帮三大堂主的武功,
究竟有何惊人之处。」声落身动,薄剑疾出,几个旋身已将费庭法的身影罩住。

  蓝天丽凤因为疤面人已声言要与蓝凤帮了却以往那段过节,如果一再出言阻
止属下出手,必会引起各派高手的怀疑。宋大憨见蓝天丽凤不管,自己也不再嚷
了,因为他知道,谁也不是疤面人的敌手。

  蓝旗坛主贺熊被疤面人左手轻轻一抖,立被震退数步,悻悻地退了回来,表
面不服,但心里却呼厉害。

  场中的疤面人、费庭法两人已激烈地打在一起,但见剑气丝丝,戟风呼呼,
劲力激荡,尘土飞扬。费庭法怒不可遏,拼命施为。疤面人则剑点偏隙,一味游
走。

  费庭法久历江湖,经验丰富,这时已看出疤面人薄剑虚舞,未出杀手,心中
不禁一动,顿时想起大厅留柬的事。心想,莫非疤面人有意为蓝凤帮截击各大门
派的高手犯山不成?果真如此,我可不能徒耗疤面人的真气、精力。

  想及至此,决心冒生命的危险,试一试疤面人的真意。于是,双戟一紧,身
法骤快,招式倏变,只舞得呼呼风响,尽捡虚影下手。疤面人的眼睛一亮,心中
不禁笑了。两人身法,俱都快如飘风,剑光戟影,宛如一团光幕,尤其,疤面人
身形逾电,任你数丈外立着,尽是各派精英,也难看出两人之间,有什么破绽。

  即使是李沛然、黄仲华,也俱都替费庭法捏着一把冷汗,只有宋大憨,茫然
立在一边,不断地摇头、咧嘴、眨大眼。蓦地,一声金铁交鸣之后,费庭法暴喝
一声,手舞双戟,身形闪电疾退。

  疤面人暗赞费庭法临战经验丰富,在暴退之际,仍疾舞双戟,以防对方机诈
出手。于是,一声厉笑,怒声大喝:「姓费的,再接我这招毒龙出海……」喝声
中,一绕手中腾龙剑,幻起滚滚剑光,向着费庭法追去。

  李沛然早已蓄势待发,立即大吼一声:「疤面人找死……」死字未落,右手
疾扬。

  一道耀眼寒光,挟着尖锐刺耳的惊风,直向疤面人闪电射去。疤面人在静安
寺,已见识过李沛然震惊江湖的成名暗器子母梭,不但威势奇大,且百发不虚。

  于是趁机立顿身形,微微一闪,飞梭如电而过。岂知李沛然再度暴喝一声:
「疤面人再接我一梭试试……」声落电闪,第二发银梭又至。

  蓝天丽凤花容失色,芳心惊碎,情不由己地发出一声尖叫。宋大憨只吓得面
色如土,完全傻了。场外群雄看了子母梭这等凌厉声势,也俱都惊得变颜变色。

  疤面人似身也未料到,不禁大吃一惊,一声暴喝,立演迷踪。嗖的一声,寒
电一闪,银梭擦身飞过。

  倏然,一声凄厉惊心的惨叫,由疤面人的身后响起。群雄疾目一看,俱都呆
了。

  点苍连锁双笔云中鹤,一时大意,闪躲不及,竟被飞越疤面人的银梭,闪电
击中,穿胸而过。银梭穿胸后,余劲犹疾,幻起一道寒光,势如流星般,直向松
林中飞去。云中鹤两手丢笔抚胸,鲜血急流如注,身形晃了晃,翻身栽倒就地。

  疤面人转首不屑地一看,纵声一阵大笑,立即轻藐地大声说:「自誉名门正
派的杰出人物,原来尽是一些饭桶,一支小小飞梭,已无法躲脱过,还胆敢与我
疤面人动手。」说罢,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各派高手俱都老脸通红,怒形于色,个个双目圆睁,看来似乎都气极了,但
是,却无一人敢出场与疤面人动手。蓦地,峨嵋二老之一的允智僧,双目微闭,
两手合十,沉声宣了一声阿弥陀佛。疤面人倏敛大笑,剑眉一竖,沉声问:「老
和尚,你是否有些不服?」

  允智僧立即朗声说:「卫施主昔年侠名满天下,虽与各派稍有嫌怨,但已事
过境迁……」

  允智僧的话还未说完,疤面人立即大声说:「老和尚闭嘴,我方才已对你们
说过,我不是什么腾龙剑客卫振清,我疤面人就是疤面人。再说往事已经过去,
我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又何必罗嗦。」说着,星目神光如电,疤面立罩杀机。

  允智僧身为峨嵋派长老,在峨嵋派中,地位至尊,即使在武林中,也有一份
崇高地位,平素极受人尊敬,何曾遭过如此抢白?因此,老和尚只气得雪白长须
微微发抖。于是,再度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问:「疤面施主虽然不是腾龙剑客卫
振清,但你手持宝刃腾龙剑,也必是与卫振清有关之人。」

  疤面人听了,倏然发出一声悲愤凄厉狂笑,说:「我疤面人,虽手持昔年卫
大侠的宝刃,但却从未见过卫大侠其人。」说着一顿,电目一扫全场,朗声问:
「你们之中有谁见过昔年的腾龙剑客卫大侠,不妨说出他的身高、体型,看看与
我疤面人有什么相像之处?」

  此话一出,群雄顿时沉默,俱都目光闪闪,仔细望着疤面人。蓝天丽凤似乎
怕群雄看出什么破绽,立即轻摇螓首,连声说:「不像,不像。」

  邛崃派的涤玄道长,阴恻恻地冷冷一笑,问:「丽凤帮主,你何时见过昔年
的腾龙剑客,你怎知疤面人不像?」

  蓝天丽凤勃然大怒,厉声怒喝:「涤玄老道,本帮主在此,哪有你这东西说
话余地,你怎知本帮主没见过昔年的腾龙剑客卫大侠?」

  涤玄道长被骂得老脸通红,浓眉轩动,立即怒声说:「腾龙剑客卫振清失踪
江湖将近一十八年,算算那时你才几岁?」蓝天丽凤粉脸微微一红,正待反驳。

  李沛然暴喝一声,说:「涤玄老道,现在别扯其他问题,我且问你,你可知
你们现在立身何地?」群雄一听,俱都心头一震,所有视线,又都集中在李沛然
身上。

  李沛然说着一顿,双目精光一扫群雄,又怒声问:「你们各派俱有一人,深
夜闯入本帮大荆山区,用意为何?也请说个清楚。」

  峨嵋长老允智急上两步,双手合十,立即宣了声佛号,说:「老衲与各派代
表,应武当三剑之邀,急赴武当山参加一个盛会,由于日期迫近,是以,才急急
连夜赶路。」

  说着,望了神情冷漠的疤面人一眼,又说:「老衲等路过此地,适逢疤面施
主与贵帮了却以往过节,在此相遇,崆峒派一清道友,误认疤面施主即是昔年腾
龙剑客卫振清,两人一言不合,顿时打了起采,结果,一清道友死在疤面施主剑
下,这件事,恐怕崆峒派定不会与疤面施主干休。」允智说罢,依然双目微闭。

  疤面人听了,不禁怒火高涨,想不到身为峨嵋长老的允智僧,竟然也胡言乱
语,出言恫吓,愈发证实,正派人物多是外貌和善,内心奸诈之徒。于是,剑眉
竖立,星目射电,疤面上充满了杀机。

  蓝天丽凤冰雪聪明,顿时大悟,方才涤玄老道在这两个老和尚耳边,咭咭一
阵,竟是出了个一石二鸟,坐收渔利的诡计,希望疤面人先与蓝凤帮拼个死活,
他们再出手,一举歼灭,此计可谓狠毒已极。

  这时李沛然仰面哈哈一笑,轻蔑地说:「俗语说,出家人戒打诳语,尤其允
智大师,身为峨嵋长老,威重武林,在下对允智大师的话,决不敢有所置疑。」

  说着一顿,望了满面通红的允智僧一眼,又说:「敢问允智大师,连夜急奔
武当,不知参加什么盛会?」允智僧不虑李沛然有此一问,不禁神色一愣。其他
各派高手,也俱都面色赧然。

  涤玄老道眼珠一转,厉声说:「事关各派机密,恕无奉告必要。」继而,一
指疤面人,又对李沛然说:「贵帮与疤面人曾有过节,起因为何,我们也无权过
问,但是疤面人是不是腾龙剑客卫振清,你们自己心里有数。」

  疤面人见涤玄老道仍企图施展他的诡计,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满腔怒火,正待
怒喝,李沛然又沉声说道:「涤玄老道,你休逞口舌,免施诡计,由于疤面人与
本帮有过节,我们帮主才说疤面人不是腾龙剑客,但不知你有何证据能证实疤面
人便是腾龙剑客?」

  涤玄老道阴险地嘿嘿一笑,两眼轻蔑地望着疤而人,不屑地说:「只要他丢
掉手中的腾龙剑,我就要他掌下做鬼。」

  疤面人顿时愣了,同时脑海里又响起武林怪杰秃头僧的惋惜声音——腾龙剑
客,以剑成名,唯一憾事,是没习得一套凌厉惊人的掌法,因此,恶人常以此向
他挑战,并讽刺他。蓝天丽凤、宋大憨俱都嘴含冷笑,轻蔑地望着涤玄老道,心
中似乎在说:看你这牛鼻子,离死也不远了。

  涤玄老道看了疤面人的神色,不禁冷冷一笑,挑战似地傲然说:「疤面人,
道爷要请教你几招掌法,不知阁下可有这个兴趣?只须三五招即可。」说话间,
眼闪凶光,面现狞笑,越过峨嵋二老,径向疤面人缓缓欺去。

  疤面人一见,不禁仰面发出一声怒极的纵声狂笑,声如裂帛,入耳惊心。涤
玄老道一听笑声,立即止步,顿感不妙。疤面人倏敛狂笑,星目冷电暴射,疤脸
上充满了凄厉神色,两手一合,薄剑已插在腰间。蓦地,场外响起一声破锣似的
沙哑叫声:「老杂毛,有什么遗言,赶快说,你自信你的功力比活无常如何?」

  涤玄老道全身机伶伶一连打了几个冷战,想到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活无常
都在疤面人掌下两招毙命,自己今夜哪里还有活命,如此一想,顿时感到周围景
物团团乱转,头晕目眩,冷汗直流。

  各派高手听了宋大憨的话,也俱都心头一惊,继而看了涤玄老道亡魂丧胆的
丑态,心惊之余,又都脸上一红。

  宋大憨见自己一句话,立即全场震惊,群雄色变,忍不住又扯开破锣似的嗓
子,仰天大笑起来。蓝天丽凤柳眉微蹙,觉得宋大憨发言,虽对涤玄老道意含讽
刺,但总觉有些过份明显。三堂四坛李沛然等,同时转首望着宋大憨,俱都眉头
紧皱,有些茫然,不知宋大憨发话的用意安在。

  涤玄老道面色苍白,冷汗直冒,心惊之余,仍不忘施展他的诡计。于是,对
着宋大憨,双目一瞪,厉声说:「小子闭嘴,你既然当众狂笑,想是你有战胜疤
面人的把握,道爷这一场,不妨先让给你,也好让各派高手,见识一下你小子的
绝学。」说话之间,见疤面人已欺身向他逼来,心中愈加焦急万分。

  宋大憨倏敛大笑,晃着大脑袋,小手一摆,咧着大嘴,说:「我宋大憨,向
来不僭先,不吹牛,你三五招可让疤面人掌下做鬼,我宋大憨一招就叫疤面人完
蛋,可惜,恐怕你牛鼻子已没福看到我的惊世绝学了。」

  宋大憨此话一出,各派高手无不惊得全身一颤,俱都猜不透蓝凤帮这个头大
身小的丑汉,是何来路。蓝天丽凤又好笑又好气,心说一招毙了疤面人还不算吹
牛。涤玄老道惊怒交集,眼珠一转,立即怒声说:「既然你小子能一招击毙疤面
人,我就先看看你小子的惊世绝学,究竟如何的惊人。」说着,趁机疾步向场外
退去。

  疤面人冷哼一声,人影一闪,已挡在涤玄身前,剑眉一立,大喝一声:「尚
未动手就想走吗?」喝声中,右掌闪电般推出一道强劲掌风,直向涤玄老道当胸
击去。涤玄老道早有准备,立即双袖一抖,暴退两丈。

  疤面人望着涤玄老道,冷冷一笑,说:「久闻邛崃派掌剑精绝,武功渊博,
在下今夜万不能放弃领教绝学的机会,就请你尽快出手罢。」说着,疾步向着涤
玄走去。

  涤玄骑虎难下,后悔莫及,心知难逃一死,不如死得英雄些,于是,心下一
横,厉喝一声,说:「疤面人,休要卖狂,道爷今夜与你拼了。」喝声中,身形
前扑,双掌飞舞,幻起漫天掌影,向着疤面人滚滚击来。

  疤面人恨透涤玄这种奸诈阴险之徒,与其留他害人,不如早些除去,因此,
杀机倏起。于是,纵声一笑,立演迷踪,身形如电,连闪几闪,已将涤玄老道逼
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接着,疤面人跨步旋身,一招诡异无匹,凌厉绝伦的后
山打虎,已然打出,同时一声暴喝:「滚罢。」

  罢字方落,砰然一声,一道横飞人影,挟着一声悠长凄厉惨叫,直向松林边
沿飞去。叭嗒一响,哇的一声,涤玄老道身躯落地,张口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死
了过去。呆了,各派高手,俱被疤面人这种诡异身法、凌厉掌势惊呆了。

  三堂四坛李沛然等,顿时明白了,疤面人白昼留下示警,夜间现身阻击各派
高手的动机,完全是有意为蓝凤帮架起这段梁子,诚心斗斗所谓正派高手。这时
凉风徐吹,松涛阵阵,一轮皎月,早已隐进西天乌云里,天色骤暗,已近拂晓。

  蓦地,一声洪亮浑厚的佛号,出自峨嵋允仁之口,接着,朗声说:「疤面施
主,武功盖世,一连剑劈掌毙崆峒邛崃两位道友,出手不谓不狠,而疤面施主与
蓝凤帮的坛主堂主动手,居然久战不下,颇令老纳怀疑。」

  说话之间,电目启合,精光闪闪,银须颤动,面带煞气。

  疤面人纵声一阵大笑,神色傲然地说:「那只能怨你们两位道友学艺不精,
不知量力,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疤面人心狠。」

  说着一顿,冷电般的星目,一扫各派高手,继续说:「须知我疤面人有一惯
例,不动手则已,动手则必杀人……」

  疤面人的话声未落,蓦闻场外暴喝连声,人影闪动,光华耀眼,寒气逼人。

  武当三剑、华山双绝,俱都撤出兵刃,闪身扑进场中,团团将疤面人围在核
心。四柄长剑,一把缅刀,只照得周围数丈内,尽是一片银色光芒。

  蓝天丽凤芳心大惊,立即回顾左右,准备随时出手协助疤面人。宋大憨早已
技痒,不觉越众而出,向着场中缓缓走去。

  这时疤面人,神色泰然,不屑地看了武当三剑和华山双绝一眼,倏地仰面再
度发出一阵傲然狂笑。

  武当三剑和华山双绝,俱都气得浑身微抖,面色微白,看疤面人这种狂态,
何曾把五人看在眼里?

  疤面人倏敛狂笑,用极不屑的口吻,朗声说:「久闻各大门派仗以成名的绝
学,即是群殴围打一齐上,今夜疤面人何幸,居然也大开了眼界,何谓群攻绝学
了。」

  说罢又是一阵仰天狂笑,声震四野,入耳铮然。各派高手,俱都满面飞红,
窘态毕露。

  正在这时,终南疯道人大喝一声,说:「五位道友请速回来,一招掌毙疤面
人的英雄来了。」武当三剑华山双绝同时转首一看。

  只见蓝凤帮头大身小的丑汉,双臂微圈,两手箕张,似己运足了全身功力,
这时正挺着如鼓肚子,缓步走来。但丑汉两个如鹅卵似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三剑
双绝五人。

  疤面人见宋大憨神气十足地走进场来,心中不禁有气,决心给这个成心扰乱
的憨哥一点厉害,至少也要让他熟睡半个时辰。于是剑眉一竖,暴喝一声,说:
「我疤面人就先试试你这位大英雄有何了不起。」

  喝声中,急上两步,双手一翻,闪电推出。一股山崩海啸,雷霆万钧的疾劲
掌风,挟着一道柔和潜力,带起滚滚尘土,通过华山双绝之间,直向宋大憨的大
肚皮击去。

  首先是华山双绝,嗥叫一声,惊得疾身暴退两丈,继而是武当三剑,飘身掠
至峨嵋二老身侧。

  宋大憨本想用头去撞华山双绝,但没想到疤面人闪电推出一掌,顿时大惊失
色,立即高声大嚷:「疤面人不……」以下「不要误会」,还没出口,两道狂飙
已至胸前。

  但听砰然一响,闷哼一声,同时,唔唔呀呀,一阵乱叫,宋大憨的身形,宛
如断线风筝,直向三丈以外横飞而去。紧接着怒喝娇叱,人影闪动,蓝天丽凤、
蒲翠萍,以及李沛然等,俱都纷纷向着空中滚滚翻飞的宋大憨扑身疾追而去。

  扑通一声,宋大憨的身体着实摔在草地上,蓝天丽凤等竟没有追上拦住。李
沛然等俱都惊慌了,纷纷将宋大憨围住,低头一看。只见宋大憨仰卧地上,四脚
朝天,正向着众人咧嘴、挤眼、龇大牙。蓝天丽凤看了,真是啼笑皆非,气也不
是,骂也不是,只得望着众人,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疤面人见蓝天丽凤摇头,顿时惊得全身一战,因为,他误会宋大憨已被他的
掌力震晕了。这时,蓦闻峨嵋长老允智僧,低声宣了一声佛号,沉声说:「疤面
施主,武功超群,恃技凌人,诚心与各派为敌,老衲在武当大会上,定要将施主
今夜之事,公布各派周知……」

  疤面人一听,勃然大怒,厉喝一声说:「闭嘴,看你慈眉善目,满面祥和,
颇像一个有道高僧,想不到竟也是个善于恐吓,口出狂言的伪善之徒。」

  说着冷哼一声,不屑地继续说:「你们各大门派有什么了不起,须知我疤面
人,从没把你们这些假仁假义的酒囊饭袋看在眼里。」

  疤面人越说越气,骤然厉喝一声说:「今天饶你们几人一条老命,在我疤面
人未反悔前,快快滚罢。」

  群雄一听,直气得面色苍白,浑身直抖,俱都说不出话来。尤其峨媚二老允
智允仁,两人被骂得老脸铁青,银须飘舞,双目怒睁,冷电暴射,同时向着疤面
人缓缓逼去。

  疤面人明知各派前来偷袭大荆山,老和尚偏说是至武当赴会,即此一点,已
证实这些正派人物,多是一些反复无常之辈,因此早起杀机。这时,见峨嵋二老
功贯双臂,缓缓逼来,不禁怒火高烧。于是,傲然一笑,怒声说:「既然你们两
人来了,你们两人就一齐上吧。」

  疤面人的话尚未落,峨嵋二老,同时暴喝一声,四掌一翻,猛力推出。立有
四道旋转掌力,力大无比,势如骤雨般,直向疤面人滚滚击至。疤面人料到这两
个老和尚功力定然深厚,不敢大意,立即运足十成功力,暴喝一声,双掌猛地一
翻。

  一股势若山崩,疾如电奔的狂飙,挟着一阵刺耳锐啸,卷起漫天枯草碎石,
直向四道袭来的掌风,闪电迎出。疤面人掌势一出,全场震骇,即是蓝天丽凤,
也看得花容色变。峨嵋二老顿时大惊,两人同时暴喝一声,尽出毕生功力。

  轰隆一声震天巨响,砂石冲天,尘土上扬,劲风激荡,狂飙陡增。松林内,
涛声暴起,枝叶沙沙。不远的大荆山,响起了轰轰如闷雷的回声。这确是惊天动
地,罕世难见的一次对掌。砂尘弥空,枯草飞扬中,人影闪动,蹬蹬连声。疤面
人身形摇晃,连退两步。

  峨嵋二老身形踉跄,两袖乱舞,一直向后退去。疤面人心中不觉微微一愣,
这时突然发觉自己的功力,与日俱增,较之刚下山时,又不知增进了多少。每次
与人对掌,对方掌风愈强,自己劈出的掌势愈厉,他似乎觉得这种情形,不止一
次了,但原因为何,他自己仍弄不清楚。

  扑通两响,闷哼两声。疤面人定睛一看,尘土弥漫中,两个老和尚终于拿桩
不隐,一屁股坐在地上。正在这时,灰尘中,寒光闪闪,人影疾动,华山双绝一
声不吭,振剑挥刀,幻起无数寒星,已奔至疤面人身前。疤面人勃然大怒,冷冷
一笑,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

  华山双绝刀剑走空,顿时大怒,但两人已有了一清真人的教训,再不敢腾空
上追,生怕疤面人故技重施。疤面人身在空中,一声暴喝,光华倏然大盛,全场
顿时光明大放,薄剑已然在手。华山双绝心头大惊,抬头一看。滚滚剑光,万朵
梨花,宛如一道泻地银虹,挟着震撼人心的隐约雷鸣,直向二人当头罩下。

  华山双绝惊得面色如土,冷汗直流,各自发出一声亡魂嗥叫,疾舞手中的刀
剑,形成一座刀山剑海,硬着头皮,想接疤面人这漫天击下的凌厉一招。蓦地,
剑光人影,暴喝连声,立身场外的武当三剑,衡山静尘,以及终南疯道人,纷纷
向场中扑来。

  疤面人勃然大怒,厉喝一声,剑势倏变,立由「银龙入海」变而为「龙腾苍
穹」。但见万朵梨花幻成的银虹,骤然集成一道银柱,挟着闪闪银花,再度升上
空中。蓝天丽凤只急得花容失色,手心渗汗,一翻玉腕,呛啷一声龙吟,长剑已
然掣出鞘外。

  李沛然等,控梭握戟,持扇横剑,俱都兵刃在手,只要帮主一声令下,三堂
四坛,立即飞扑而出,尽诛各派高手。动魄惊魂的群殴混战,一触即发。

  坐地调息的峨嵋二老,一见疤面人腾空上跃的奇奥剑法,顿时大惊失色,知
道接着下击的一招,更是凌厉无比,武当三剑等人,决非敌手,定然难逃一死。
于是,两人倏然跃起,同时厉声大喝:「诸位道友快走……」说着,两个老和尚
同时转身,僧袖一拂,当先向前飞驰。

  峨媚二老一走,武当三剑,华山双绝七人,心头俱都一震,知道事态严重,
同时暴喝一声,纷纷转身狂驰飞去。疤面人见这些正派人物,愈来愈露出他们的
虚伪面目,不禁怒火倏升千丈,恨不得尽诛几人。升至空中,一挺腰身,正待挥
剑下击,地面突然暴起一阵喝声。定睛一看,只见九道人影,闪电飞驰,早在数
丈以外。

  疤面人愈发怒不可遏,他第一次与这些自称名门正派的高手们动手,便遇到
了这种围殴、群斗、齐逃命的事。于是,身在空中,一声厉喝:「不留下命来,
想走吗?」喝声中,衣袖疾挥,身剑合一,一招「天降寒龙」,直向飞逃的蛾嵋
二老九人,电掣扑去。

  但见一道宽约八尺的刺目电光,宛如经天长虹,划空而过,直奔前面惶惶而
逃的九道人影。倏然,蓝天丽凤一声尖锐惊极的厉叱:「疤面人回来,你想借机
逃走吗?」这声尖锐厉叱,充满了惶急、焦虑、关切。

  疤面人听到这声厉叱,心猛地一震,立即震醒了杀机冲迷了的心智,因此身
形一慢。就在这时,李沛然一声暴喝,抖手打出两支飞梭。只见两个如拳银梭,
挟着刺耳惊心的尖啸,宛如两道奔电,直向疤面人射去。蓝天丽凤吓得再度发出
一声惊叫。

  疤面人身形刚刚下泻,两道流星般的银梭,掠顶飞过。突然,仰卧地上的宋
大憨,挺身跃起,扯开破锣似的沙哑嗓子,高声大喊:「老和尚,慢点跑,武当
山在正西方,你们跑的方向是李家集。」

  前面飞驰的九人,对宋大憨的呼喊,理也不理,仍然惶惶急急,一味狂驰,
不时频频回头,看看疤面人是否追来。虽然,九人看到疤面人被子母梭李沛然发
梭由空中逼了下来,但九人狂驰的速度,依然丝毫未减。此刻,峨嵋二老、武当
三剑、华山双绝、终南疯道人,衡山静尘,九人心中俱都暗暗庆幸逃脱死神,同
时,万分感激蓝凤帮李堂主的援手之恩。

  这时,疤面人身形飞泻落地,两手一合,薄剑立即插在腰里,举目望了九道
狂弛的人影一眼,又转首对着十数丈外的蓝天丽凤朗声说:「蓝天丽凤,在下昨
日已留柬在先,以往过节,自此一刀两断,以后各大门派全力对付的已不是你们
蓝凤帮,而是在下疤面人。」

  说着一顿,仰首看天,天已发白,周围景物,已隐约可见,远处不断传来阵
阵犬吠和鸡啼,于是,继续说:「现在已是黎明,在下因有急事必须即刻离此,
贵帮李堂主曾三次以梭袭击在下,姑念他禀性淳厚,为人正直,这件事也就从此
不再追究。」

  说着,举手一指远处草地上的两具尸体,又说:「这两个老道的尸体,就请
帮主几人掩埋一下罢,诸位保重,后会有期。」期字方落,身形腾空而起,双袖
一掠,宛如一缕乌烟,直向松林射去。

  蓝天丽凤柳眉舒展,面绽娇笑,宛如一朵盛开的春花,望着疤面人如烟的身
形,清脆朗声说:「疤面大侠一路保重,今后有机会,请至本帮总坛盘桓数日,
以酬大侠盛情,不过今后大侠,务要小心谨慎才好。」但四野一片寂静,再听不
到疤面人的声音。

  蓝天丽凤一双凤目依然望着疤面人消失的方向,樱唇上仍挂着一丝欣慰的微
笑。三堂四坛李沛然等,俱都觉得有些茫然,觉得帮主今夜竟变成另外一个人,
已完全没有了往日临战时的威凌果断。有时对疤面人声言厉色,有时似乎又极关
心疤面人的安危。

  李沛然望了黄仲华一眼,黄仲华立即会意,于是恭声说:「帮主,现在我们
可是返回总坛?」

  蓝天丽凤一定神,立即说:「不,先把两个老道掩埋好再走。」

  蓝旗坛主贺熊立即由腰间抽出两柄大板斧,向着立在一旁傻笑的宋大憨,毫
不客气地说:「给你一个。」说着,伸手递出一柄板斧。

  宋大憨一眨鹅卵眼,大嘴咧了几咧,一句话没说,霍地接过斧来。这时黄旗
坛主冯桂泰,白旗坛主郑少巨,两人已将两具尸体抬了过来,放在正挥斧如飞,
掘土挖坑的宋大憨和贺熊两人身边。蓝天丽凤遥望天际,一直沉默,似乎怀着满
腹心事,一会儿眉头深锁,一会儿又绽唇微笑。

  李沛然等不时偷瞧,对帮主今夜反常的现象,只觉得莫名其妙,即使是蒲翠
萍,也有些茫然不解帮主究竟有何心事。但他们怎知道,他们的帮主,正想着如
何才能让麟弟弟永远属于她自己,如何把蓝凤帮的基业让麟弟弟来发扬光大。

  可是,当她一想到自己的年龄,她又有些苦恼了。她不知道麟弟弟今年究竟
几岁,她不想去问,她也不敢去问,她只希望麟弟弟像他现在的体貌一样,看来
已经二十一二岁了。最后,她决定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一定要把麟弟弟从任何女
人手里夺过来,他永远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丈夫。想到高兴处,她竟不自觉地笑
了,显得娇美已极,动人无比。

  这时,三丈外已增添了两堆新土,两个老道就在这座松林前边,永远地安息
了。

  黄仲华见事已毕,又恭声问:「帮主,现在我们是否回去?」

  蓝天丽凤略一沉思,计算一下时刻,疤面人可能已脱开众人的视线了。于是
转首看了两堆新土一眼,立即点头说:「好吧,现在我们回去。」说着,身形微
动,腾空飞上林顶,展开登枝渡叶轻功,向着大荆山闪电飞去。

  李沛然等飞身紧跟,只苦了宋大憨和贺熊,两人只得穿过乌黑的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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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 离愁别恨

  天已大亮,东边天际,已射出一片红光,照在草上,枝上的露珠,一闪一闪
的,晶莹发亮。

  蓝天丽凤一直沉默,李沛然等也都不发一语。片刻来至山前,蓝天丽凤转身
对执事堂主黄仲华,说:「今日午后,在观武厅召集五坛大头目以上首领,我要
宣告这次各派高手前来犯山的经过。」说着一顿,又看了一下眼前山势,又说:
「我先走了,你们沿入山大道回去吧。」话落身起,直向一片怪石竹林间,闪电
掠去。接着,发出一声悠扬悦耳的长啸。

  啸声,随着蓝天丽凤闪电飞驰的身形前进,划破大荆山寂静的晨空,群峰空
谷之间,立即响起了回应。啸声,清幽昂扬,愈啸愈高,如梵铃,似凤吟,声入
霄汉,直上云端。

  李沛然等俱都发觉他们帮主的神情有异,但却没一人出言置评,八人展开轻
功身法,沿着入山大道,默默飞驰前进。

  这时,啸声已停,但那声清幽如凤吟的余音,仍飘荡晨空,游绕于松竹怪石
之间。蓝天丽凤一声啸毕,身形已到了半山。天上蔚蓝如洗,晨雾缭绕谷中,野
花遍山怒放,吐着芬芳,彩羽小鸟齐唱,飞跃枝头,山中空气,新鲜中带有一丝
潮意,深深一吸,倦意尽消。

  蓝天丽凤无心欣赏这大自然的美好晨景,她心中一直急着飞回总坛,飞到麟
弟弟的身边,她要不顾羞耻地抱他,热情地吻他。这时,蓝天丽凤的心智,被热
爱冲迷糊了,热爱给了她无比的勇气。蓝天丽凤疯狂飞驰,一道隐约亮影,登岭
过涧,径奔四座绝峰之间,一直飞进总坛石堡中。

  蓝天丽凤掠空而下,一两个闪电飘身,已进入麟弟弟的厢房里。但她完全呆
了,她看到卫天麟盥漱已毕,调息已完,长衫儒巾,手持折扇,容光焕发地立在
室内。她有一个不祥的预兆——麟弟弟要走了。这时的蓝天丽凤除了芳心战栗,
再没有抱麟弟弟的力量,吻麟弟弟的勇气,她直觉地感到,麟弟弟将再不属于她
了。

  卫天麟见蓝天丽凤闪电扑进室来,心头也不禁一怔,再看了她的神色,立即
茫然不解地问:「姊姊你……」

  蓝天丽凤也急急颤声问:「弟弟你要做什么?」

  卫天麟一定神,微微笑了,淡淡地说:「小弟尚有许多急事待办,不能在此
久留,现在等姐姐回来,小弟便要告辞了。」

  蓝天丽凤心如刀刺,头如雷击,粉面苍白,凤目含泪,娇躯猛烈一战,立即
颤声问:「你……你你说什么?」

  卫天麟看了蓝天丽凤神色,心头不觉一震,立即茫然急声问:「姊姊,你怎
么了?」

  蓝天丽凤正值热情如火,爱得疯狂的时候,怎能经得起如此骤然打击。一阵
沉默之后,蓝天丽凤突然粉面如纸,扑身如电,倏伸玉臂,已将天麟抱住,神情
如痴如狂地嚷着说:「不,不,我不能够让你走,我不能让你走,你是我的,我
要你永远在我身边。」

  蓝天丽凤娇躯颤抖,神智昏迷,越说声越高,愈抱愈有力。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两人之间相距咫尺,伸手可及,加之这是卫天麟做梦
都没想到的事,整个身体竟然被她抱进柔怀酥胸里。卫天麟一阵心惊肉跳,只闹
了个手忙脚乱,立即收敛心神,挺指轻轻点了一下蓝天丽凤的黑憩穴。蓝天丽凤
嘤咛一声,秀目一闭,睡着了。

  这时,门外已立了不少侍女,看了室内情形,俱都神色茫然,瞪着一双晶亮
眸子,不解地望着天麟。卫天麟俊面通红,立即尴尬地微微一笑,向着门外几个
侍女,和声说:「请快扶帮主到床上去。」

  三个侍女急步走了进来,立将蓝天丽凤扶住,三女一阵忙乱,解佩剑,脱披
风,然后送到内室床上。

  卫天麟呆坐椅上,心中紊乱已极。星目望着床上的蓝天丽凤,不知道该如何
应付这件突发的事情。卫天麟由椅上立起来,缓步在室内徘徊着,想着方才蓝天
丽凤的疯狂举动。不知过了多久,卫天麟忽然停住徘徊脚步,星目一直盯着床上
的蓝天丽凤。

  蓝天丽凤黛眉紧蹙,双目微闭,在她长而黑的睫毛中,正缓缓流着晶莹的泪
水,一直流到鬓间耳际。鼓膨膨的酥胸,正不断地剧烈起伏。蓝天丽凤醒了,但
她黯然仰面伏在床上,作着痛心的暗泣。

  卫天麟心中极感不安,立即走了过去,轻声亲切地问:「姊姊,你醒了?」

  蓝天丽凤没有回答,她的胸部起伏得更烈,泪水,流得更疾了。

  卫天麟不觉间,轻轻坐在床边,两掌合捧着蓝天丽凤的一只玉手,低声说:
「姊姊,我现在离开你,将来我还会回来……」

  蓝天丽凤突然一翻身,伏在天麟的怀里哭了,同时抽噎着连声说:「不,我
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要你离开我……」

  卫天麟一手轻轻抚摸着蓝天丽凤的秀发,一手揽着她富有弹性的娇躯,轻声
说:「姊姊,冷静点,你应该知道,需要我办的事太多了……」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哭着问:「你要办些什么事?」

  卫天麟略一沉思,说:「很多,很多。」

  蓝天丽凤立即停止哭泣,问:「你什么时候走?」

  卫天麟剑眉一动,嘴角一阵牵动,终于说:「我想现在就走。」

  蓝天丽凤突然由天麟怀里坐起来,急声说:「好,我同你一起走。」

  卫天麟全身一战,大吃一惊,倏然由床上立起来,惶声说:「这怎么可以,
全帮帮务何人掌理?」

  蓝天丽凤飘身下床,翠袖一拭眼泪,倔强地说:「管它谁来掌理,我一定要
跟你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离开我……」说着,立将宝剑佩在腰间,呼的一声,
锦衣大氅已披在肩上。卫天麟傻了,他确没想到蓝天丽凤竟是如此任性,如此倔
强,如此地不讲理。

  蓝天丽凤急步走至外室,对着院中一个黄衣侍女,怒声说:「请三位堂主即
刻来。」黄衣侍女轻声应是,转身就要离去。

  卫天麟心中大急,惶声大嚷:「姑娘慢走。」走字未落,亮影一闪,已挡在
黄衣侍女的身前。

  黄衣侍女功力毫无,本能地惊得退了一步,举目一看是卫小侠,粉面绯红,
立即低下了头。

  卫天麟立即对蓝天丽凤神情焦急地说:「姊姊,别慌,有话慢慢商量……」

  蓝天丽凤立即沉声问:「你还走不走?」

  卫天麟处在这种状况下,也不得不撒谎了,立即连连点头,无可奈何地说:
「好,好,不走。」

  蓝天丽凤见天麟答应不走,芳心狂喜,加之看了天麟那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竟忍不住「扑哧」一声,含泪笑了。于是,立即对黄衣侍女,说:「回来,不要
去了。」黄衣侍女,轻轻又瞟了天麟一眼,才转身姗姗走去。

  卫天麟如获大赦,深深吁了口气,缓步走回椅前坐下。蓝天丽凤绽着胜利的
微笑,也坐在另一张椅上。

  卫天麟望了蓝天丽凤一眼,低声说:「姊姊,你可知我是以两种身份出现江
湖?」

  蓝天丽凤笑容顿失,知道天麟依然要走,于是点点头。

  卫天麟又说:「姊姊既然知道,就可想象得到,这中间定有一段不平凡的原
因。」

  蓝天丽凤双目一亮,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问:「弟弟,李堂主说你是魔扇
儒侠孙浪萍的徒弟,外间又传说疤面人是昔年的腾龙剑客卫振清,昨夜在各派高
手面前,你又加以否认,这中间姊姊一直不甚清楚,弟弟可否将详情说给姊姊听
听?」

  卫天麟一阵犹疑,沉思良久才说:「我只能对姊姊说,腾龙剑客是我父亲,
魔扇儒侠是我的世叔。至于外间传言疤面人即是腾龙剑客,是因为疤面人手中持
着那柄武林至宝腾龙剑,因而如此猜测。」

  蓝天丽凤知道天麟确有许多事等着他去办理,因此心平气和地问:「弟弟,
下山第一件急办的事,是什么?」

  卫天麟未假思索地说:「第一步去终南山,拜谒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

  蓝天丽凤未待天麟说完,立即问:「弟弟,你可知南召老前辈清修之地?」

  卫天麟被问住了,楞了半天才说:「我想一定住在一个极大的尼庵内。」

  蓝天丽凤扑哧笑了,一指天麟,佯嗔娇声说:「你这个傻弟弟,终南山蜿蜒
数百里,群峰林立,寺院不计其数,你逢庙便问,得费多少时日?再说这些世外
高人,多不在庵庙之内,你盲人瞎马,胡闯一通,何时才可寻到?」

  卫天麟一阵沉思,心说:「槽了,那时为何不问清娟妹妹?」

  蓝天丽凤看了天麟的呆相,不禁微微有气地说:「你这人只知傻想,为何不
问问姊姊我?」

  卫天麟一定神,眼睛一亮,面现惊喜,立即欢声问:「姊姊你知道?」蓝天
丽凤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卫天麟立即迫不及待地急声说:「那就请姊姊快些说出来吧。」说着,一双
朗朗星目盯在蓝天丽凤的粉脸上,急待她的回答。

  蓝天丽凤柳眉轻蹙,秀目眯忪,两眼望着院中天庭,樱唇愈闭愈紧,似乎正
沉于往昔的回忆里。

  蓝天丽凤一面回忆,一面漫声说:「十八年前,我曾随师父她老人家去过终
南,那时我才五、六岁,如今在我的记忆里,也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了。那时是
在一座极高的峰顶上,在一片广大茂盛的密林前,遇到一位身穿灰衣面色黝黑,
慈眉善目的八旬老尼,师父命我过去见礼,并告诉我说,那就是铁面佛心南召老
前辈……」

  卫天麟心急如焚,立即插嘴问:「姊姊,那座高峰是什么峰?」

  蓝天丽凤答非所问地继续说:「那地方太难找了,当时南召老前辈曾邀师父
去她的清修之地稍坐,可是师父婉谢了。但我仍记得南召老前辈曾说过,她住的
地方是昔年一个什么魔头的潜修幽地,是在那座高峰的巅顶,地势极险。」

  蓝天丽凤说着,突然一张秀目,转脸望着天麟说:「弟弟,那地方实在太难
找了,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卫天麟一听,又慌了,立即正色说:「姊姊身为一帮之主,岂可久离总坛,
再说各派正在处心积虑,随时有犯山的可能,姊姊更不宜远行。」

  蓝天丽凤樱唇一嘟,香肩一扭,又任性地说:「我不管,我要跟你去,你一
个人去终南,一定找不到。」

  卫天麟剑眉一皱,又说:「姊姊只要告诉我,南召老前辈是在哪座高峰上,
姊姊应该相信,以我目前的功力,不难找到。」

  蓝天丽凤知道天麟不会让她同行,于是满不高兴地说:「你办完了事,是否
立即回来?」

  卫天麟眉头一展,笑着说:「事办完了,当然回来。」

  蓝天丽凤笑了,愉快地告诉天麟,说:「南召老前辈隐居在太华峰上,你去
时由南麓进山,施展轻功半日可达太华绝顶,我想南召老前辈就隐居在那座广大
密林的深处。」

  说着一顿,望着天麟极关切地的样子继续说:「听说绝顶山势极为险峻,人
踪少至,鸟兽绝迹,你去时应该特别谨慎。」卫天麟感激地望着蓝天丽凤连连应
是。

  这时,一个侍女,已送来一桌酒菜,两人立即入座就席。由于天麟决心尽快
离山,这餐饭一直在沉闷的气氛中吃完。

  两人刚刚落箸,闪身进来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向着蓝天丽凤一躬身说:「启
禀帮主,黄堂主派人来报,各坛大头目以上首领,俱在观武厅恭候帮主莅临。」

  蓝天丽凤微一颔首,向着红衣少女,说:「你转告来人,说我立刻就到。」

  红衣少女恭声应是,转身走了。

  卫天麟望着蓝天丽凤急声问:「姊姊仍要跟小弟前去终南?」

  蓝天丽凤有些生气地嗔声说:「你不喜欢人家去,谁要跟你去?」说着,凤
目瞪了天麟一眼,立起身来,努着小嘴出去了。

  卫天麟望着蓝天丽凤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直摇头,觉得这位大姊姊,实在有
些蛮不讲理。他对蓝天丽凤集合各级首领一事,依然放心不下,但他又不便前去
探听。因此,在室内焦急地踱来踱去。

  不知过了多久,蓝天丽凤匆匆地回来了,进门便说:「你要走,姊姊不拦阻
你,但必须后日下山,我已命黄堂主准备,明夜在议事厅,盛宴为弟弟饯行。」

  卫天麟谦逊地说:「姊姊何必如此铺张。」

  蓝天丽凤不答天麟,黯然一叹,说:「弟弟这一走,不知何日才能再来!」

  说着一顿,微抬螓首,目闪泪光,又戚声问:「弟弟你会回来的?你没骗姊
姊?」

  卫天麟肃容正色,说:「姊姊待我情深义重,我怎会忘了姊姊,只要我事情
一完,我会立即回总坛来看望姊姊。」

  蓝天丽凤笑了,但含在眼中的泪水,却像颗颗明亮的珍珠,簌簌地滚下来。

  于是,含泪笑着道:「弟弟,姊姊相信你,我会等你回来。」

  天麟望着蓝天丽凤带泪的粉脸,宛如一朵雨后春花,愈显得娇美可爱。两人
一阵沉默之后,蓝天丽凤尽她脑中所记忆的模糊影子,又将进入终南山,攀升太
华山峰的路径,说了一遍。因为离愁别绪,卫天麟和蓝天丽凤草草吃过晚饭,天
麟陪她闲谈一会,回房休息。

  而蓝天丽凤却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想到卫天麟即将离开自己,心中感到
万分烦躁,血液在体内如狂如涛,循环奔腾,内心的热潮,好比波浪般的澎湃,
芳心惶恐无主。蓝天丽凤缓步来到卫天麟房外,透过窗棂的探视,他正安稳的躺
在床上,袒胸露肚的香甜睡着。

  轻推房门而入,盈巧的来到他身边,温柔的替他覆上被毯,一双手却再也离
不开那结实宽阔的胸膛了。渐渐地,她有点魂不守舍,神情恍惚,双颊赤红,眼
中流露出饥渴目光,手上的力道开始加重,鼻息也粗长起来。

  「啊,丽凤姊姊你怎麽了?」过力的揉抚,终於吵醒卫天麟了。就在卫天麟
还不明究理时,蓝天丽凤突然软扑向他怀中,窘得卫天麟不知如何自处。

  「麟弟弟……」蓝天丽凤嘴中喃语着,说话极不自然。

  「丽凤姊姊,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为何脸上这麽红?」卫天麟伸手摸着她
的额头。

  脸上被抚的蓝天丽凤,身躯颤抖着道:「麟弟弟……你喜欢我吗?」像个害
羞姑娘,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她已失去往日威仪,双唇微开颤抖,两眼泪波打
转,虽然欲火中烧,却又不敢放浪行骇,目光中放射出乞求焦急的眼神。

  卫天麟正为她那句话讶异不已,蓝天丽凤等不及回答,主动的依偎他怀,深
情的搂吻着。好半晌,小鹿乱撞的卫天麟才逐渐平静下来,内心却燃起一股熊熊
欲火,紧张高举的双手,缓缓抱搂着蓝天丽凤,颤抖的嘴唇回应起来。

  卫天麟此时已完全着迷於眼前女子,一切都随着高涨的欲焰,一扫而空的抛
到脑後。其实他并非柳下惠般的坐怀不乱,只因对方是统率一方的帮主,心中难
免有些顾忌。蓝天丽凤怀着羞赧,轻轻挣脱,低声道:「麟弟弟……你还未回答
呢?」

  卫天麟这才发现,平时凛若冰霜、端丽华贵的丽凤姊姊,竟也会有这娇羞妩
媚之态,不自主的细细打量着。

  她秀发披垂素肩,有如杨柳舞风,月眉淡拂春黛,双目凝波秋水,樱唇娇滴
朱润,皓齿编贝碎玉,玲珑嘴角,含着嫣然媚笑,一双明眸,却是脉脉含情,楚
楚动人,我见犹怜,当真是人间尤物。

  「丽凤姊姊垂爱,我当然欢喜的很,只是怕旁人……」

  够了,只要有这句话就够了。蓝天丽凤宽心的解开了宫装扣结,露出裹着肚
兜的趐胸,骨感的双肩微微颤抖,看得卫天麟心头猛跳,那白嫩的粉颈、高耸的
乳房、曲线窈窕的娇躯、晶莹匀称的玉腿,完全暴露在他的眼前。

  神魂颠倒的卫天麟,已按耐不住的抚摸起来,人也吻着她的耳鬓粉颊,惹得
蓝天丽凤娇喘嘘嘘,连连发出「哼……哼……」声音。

  缠绵间,她那香兜亵衣整个滑下,凝脂般的玉乳、丰隆饱满的阴户,让卫天
麟爱不释手,周身血液开始沸腾,热流似潮的集中在下体,玉茎已笔直地挺了起
来。蓝天丽凤水如心,年已二十三四,那白皙的乳房浑圆润腻,此时正被揉摸得
通体泛红,颤巍巍的晃动着。卫天麟凑过头去,一口吻住充血胀红的乳头,用力
的含吮着,吸得她全身抖颤。

  卫天麟更爱不释手的去摸那耸耸黑得透明发亮的阴毛,只见两片肉峰有一道
的深沟,湿润润好似在流永。这时他的手指将那阴穴囗拨开,见有一个如红豆般
的肉粒突出来,涨的饱满且轻盈的抖动。这时侯蓝天丽凤全身剧烈的扭着,脚不
停的伸缩,且嘴上不时的轻哼着:「哦……麟弟弟……哎唷……」

  卫天麟又用手轻轻地轻搓细揉她的阴核,蓝天丽凤的身子连连的颤抖,骚痒
难忍,淫水已淌淌的流出,蓝天丽凤微微的反抗着,但是双腿已被高翊拨开成八
字形,大大的开着。

  卫天麟手握着粗壮的大宝贝,触到了蓝天丽凤的穴口,只是那么一接触,周
身如同触电般非常酥痒,她更是骚浪的叫着:「哎唷……麟弟弟……你……你不
要……逗我了……我受不了……唔……」于是他将她的玉腿往上一推。

  「哦……」蓝天丽凤她不曾如此过,因此整个人已是软绵绵,而进入飘渺的
境界。

  卫天麟此时欲火更烈,他握着大宝贝,对准穴口,猛提腰身,臀部下沉,只
闻「噗滋」一声,大宝贝已突破防护,尽根而没了,但是她已是叫声连连:「哎
唷……麟弟弟……轻点……我的小穴……会给你……冲裂的……唔……好痛……
唔……」

  蓝天丽凤,一插之下,痛得浑身一颤,脸色苍白,那额上冷汗直冒,看得卫
天麟深责不已,再也不敢乱动了:「丽凤姊姊,对不起,弄痛你了。」他是第一
次接触处女,自然不知轻重。

  蓝天丽凤闭眼不答,像是禁不起这凶猛的侵袭,泪如泉涌。卫天麟一种怜惜
之心油然而生,紧紧的搂着她热吻,卷吮着她的香舌。渐渐地,她又欲火高升,
柳腰丰臀款款摇摆。她鼓起勇气伸出纤纤玉手,微微颤抖地握住宝贝,慢慢的引
导至玉穴洞口。而卫天麟也担心再伤到她,一切皆让她来主导。

  「麟弟弟,您轻一点,姐姐初经人事,望您多加疼惜。」蓝天丽凤婉声娇啼
的泣诉着。

  卫天麟暗责自己鲁莽,这一次更加谨慎,宝贝先在阴户上摩擦轻触,轻碰微
接,逗得她又羞又急,娇声呻吟的身如火炽。等那娇贵的花瓣爱蜜源源不绝地被
引出後,自己下体也沾得通体湿润,闪闪发光,才赶小心翼翼的破关往里深入。

  「嗯……哼……哼……」蓝天丽凤沉迷中的发出了低呼,她忍着彻骨连心之
痛,盘骨膨胀之酸,体会这迟春之乐。

  蓝天丽凤初尝云雨,自是痛极,经得卫天麟一番爱怜,这才痛楚稍息,春情
复炽,迷蒙的泪眼慢慢转成了一片缱绻。她体内包含着卫天麟的宝贝,正是火热
难当,疼痛转为麻痒,嘤咛一声,不觉扭了下腰,已逐渐享受到其中乐趣。

  而卫天麟也觉得舒服极了,蓝天丽凤的阴户暖暖的、紧紧的,裹着自己宝贝
又趐又麻,原来这早已神驰向往之感,竟是这般美妙快活。为了怕她承受不住,
卫天麟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她先难受的摇摆起来。

  「嗯……嗯……麟弟弟……嗯哼……嗯……」蓝天丽凤仍是矜持,不敢放开
地叫喊出来。卫天麟谨慎的抽送几下,见她已不再皱眉,便慢慢由轻而重,由缓
而急,她那雪臀也自动顶起,迎合着他的动作,玉乳抖癫摇晃,纤腰不住扭挺。

  两人猛烈热吻,双舌互送,舔吮着对方的涎液,拥抱缠磨转个不停,恨不得
合而为一。他狂抽猛送,拥搂急抱,含乳啧啧;她恣意迎合,反缠紧夹,媚眼半
开。双方纵逢横挺间,极尽柔美和顺姿态,配合的天衣无缝。

  卫天麟低头,看她阴户含着宝贝抽插顶转,时而尽谤而入,时而猛然拔出,
红肉吞吐翻飞,牝穴收缩,运动自如,子宫口又旋吸着,真是淫靡惑人,舒畅快
活充塞心底,也乐得更用劲卖力。

  她情不自禁的抱着其首,点点狂吻,一股男性气息闻入,使之心神荡摇,欲
仙欲死,胴体阵阵颤抖,口内再也忍不住的浪哼道:「喔……好弟弟……你舒服
吗……哎……哎呀……我……我好美喔……啊……」

  卫天麟感到穴内一紧一松,宛如生物般不停吸吮,实在令人愉悦。她媚人的
娇吟声,更是激起他如野马般的狂性,不管死活尽力驰骋,也用足了力气,下下
狠劲,次次撞至花心,搞的浪水淫液「吱吱」发响,向外流出,臀部大腿一片狼
藉。

  「喔……美……爽极了……」蓝天丽凤呻吟着。

  卫天麟使出浑身的解数,一次比一次插的深,可谓次次见底,攻击如排山倒
海般,她只觉得,他的一抽一插,都带来了美感。

  突然蓝天丽凤双手抱着他的臀部,嘴咬着他的肩膊,一阵的吟叫:「哦……
好舒服……美极了……哎唷……你……你这只宝贝……真厉害……唔……我……
我好舒服……」她那阵阵的低吟,带给他无比的欣慰,因此欲火更上升又听到她
叫着:「哎唷喂……快……插快一点……麟弟弟……我……我要泄了……」

  卫天麟看她已如此的兴奋,既将高潮,因此插的更起劲。稍后一股热腾腾的
浪水,和血水直涌而出,使的整个床上湿淋淋的。

  「唔……好舒服……喔……」原来蓝天丽凤忍不住丢了一次阴精。她的双手
忍不住的在他背上抚摸着,他还是在猛烈的攻击着,蓝天丽凤此时已受到抽插的
甜头,所以她猛摆粉臀,上下的迎合,很有节奏感,他见她愈弄愈骚,他干的更
卖力,次次直捣花心。

  「哎……哎呀……我不行了……麟弟弟……哎……好……好麟弟弟……你饶
了我吧……」那天仙般的体态已显得柔弱不堪,螓首急摆,香汗如雨。卫天麟也
即将达至极巅,随着背脊的酸麻越剧,人已整个贴伏在她身上,只感她的穴内加
紧收缩,整个阴壁好似皆在活动。

  「哎呀……喔喔……哎……」泄出阴精後,蓝天丽凤已说不出话,全身都在
剧烈抖颤,阴户猛烈的套紧着宝贝,让卫天麟完全无法动弹,穴壁这时整个的开
始蠕动。

  一股股热液浇淋着玉茎,尚有一团嫩肉不住地包夹搓揉着,爽得卫天麟毛孔
扩张,汗毛直竖,这滋味销魂蚀骨,如登极乐,再也忍不住精关的颤动,大叫一
声,火热的阳精直射而出。

  「啊……」蓝天丽凤放声哀鸣,被那股滚热的精元猛然贯入体内,一举将她
冲上高潮仙境。

  两人手指相嵌,四肢紧紧缠住,同时升上了情欲高峰,浓烈的情爱缭绕在两
人心灵深处。云消雨歇,一起软倒在凌乱的床铺上,轻轻拥着,共享云雨後的温
存。

  「丽凤姊姊,美吗?」卫天麟温柔地吻着蓝天丽凤,柔声问道。

  蓝天丽凤羞笑着道:「太美了……麟弟弟,你不会看不起姊姊吧?」

  卫天麟笑道:「怎么会呢?」

  蓝天丽凤轻声道:「麟弟弟,你不知道,我根本不敢问你的年龄,你知道,
我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了。」

  卫天麟答道:「我今年十七岁。」

  蓝天丽凤不能置信地道:「你看上去二十出头,你才十七岁?」顿了一顿,
然后嗫嚅着道:「麟弟弟,你会不会……会不会嫌我……老……」

  卫天麟皱着眉头道:「姊姊,你也别嫌我小啊。」

  「噗哧」一声,蓝天丽凤笑了,她知道卫天麟并不在乎她的年龄。她突然羞
笑着低声问道:「麟弟弟,你好像并不是第一次……」

  卫天麟吻了她一下道:「姊姊猜得不错,姊姊是第三个,但是我却是第一次
成为一个女人的第一个男人,姊姊,我爱你。」

  蓝天丽凤也热流地回吻着他:「麟弟弟,姊姊爱死你了,能告诉姊姊是怎么
回事吗?」

  卫天麟犹豫一下道:「姊姊要发誓不能告诉任何人?」

  蓝天丽凤答应道:「麟弟弟,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卫天麟这次将自己与母亲「飘风女侠」以及红娘子的事情说了一遍,蓝天丽
凤当然是诧异无比,沉默半晌,蓝天丽凤轻声道:「虽然这种行为不容于世俗,
但是我却觉得你做得对,因为我自己也是女人,深知独守空闺的寂寞滋味,只是
不能公开,那样你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姊姊,你真好,我会注意的。」

  蓝天丽凤接着道:「你行走江湖,不可能没有遇到年青漂亮的女孩,告诉姊
姊,让姊姊帮你参谋参谋。」

  卫天麟对这个大姊姊毫无隐瞒,当下将杜冰、孙兰娟、林丽蓉的事情说了,
同时将杜冰离家出走的事情也说了,蓝天丽凤道:「你怎么不早说?明天一早,
我就吩咐下去。」

  卫天麟不好意思地道:「我怕姊姊不高兴……」

  蓝天丽凤也不好意思地笑了:「今晚之前,我确实会不高兴,麟弟弟,我不
是吃醋,我是担心你会不要姊姊。」

  卫天麟拥着玉人,笑着道:「谁敢跟我抢姊姊,我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蓝天丽凤笑着道:「姊姊没人抢,倒是你自己有人抢。」

  卫天麟笑着道:「姊姊又说笑了。」

  蓝天丽凤摇摇头道:「我不是说笑,你自己想想看,有谁对你……」

  卫天麟浑身一震,望着蓝天丽凤道:「姊姊是指苓姑娘和蒲坛主……」

  蓝天丽凤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你是块木头呢?」

  卫天麟赧然道:「我只是有些怀疑……」

  蓝天丽凤接着道:「你难道看不出芙苓妹妹比以前沉默了许多,闷闷不乐,
而蒲坛主看你的眼神,我不相信你会感觉不到。」

  卫天麟挠挠头道:「丽凤姊姊,你说我该怎么办?」

  蓝天丽凤道:「你难道想让我的两员大将为你消得人憔悴吗?必须尽快解决
的,你如果肯听我的,我就帮你解决这个难题。」

  卫天麟点头道:「我当然听姊姊的,但是姊姊准备怎么办呢?」

  蓝天丽凤笑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总之是便宜你了。」

  这话说得够明白了,卫天麟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感激地望着蓝天丽凤
道:「姊姊,你对我太好了……」

  蓝天丽凤娇笑道:「算了,别对我灌迷魂汤了,夜已深了,睡吧……」

  隔日清晨,卫天麟醒来,看着秽迹处处的被褥,已不见佳人在上,只留下满
室的馥郁幽香,惹人感怀惆怅。洗漱过后,来到蓝天丽凤处,两人相见,想起昨
夜的旖旎,都不禁脸上一红。卫天麟只觉蓝天丽凤艳欲滴的桃腮粉颈,在雨露的
滋润下,发出诱人的魅力。

  蓝天丽凤看他定定地看着自己,不由脸更红了:「姊姊,你更美了。」

  蓝天丽凤娇啐一声道:「甜言蜜语,哼,我才比不上你那些什么冰妹妹、蓉
姐姐的……」

  她话尚未说完,卫天麟笑嘻嘻的往前抱紧她,低头吻去。蓝天丽凤被他紧紧
搂住,娇躯禁不住挑逗,双手翻了上来缠绕住他颈子,小嘴儿里发出断断续续的
呻吟,紧闭着双眼沈醉在卫天麟的柔情之中。

  许久,蓝天丽凤才推开他,娇嗔道:「让丫头们看见了笑话。」卫天麟微微
一笑。两人坐下,谈起了今后的安排,不知不觉,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暮
色深垂,大庭中,宫灯尽燃,两名侍女姗姗进来,亮起桌上五只巨烛,室内顿时
光明大放。

  这时,院中红影一闪,一个红衣劲装少女已立在阶前,向着室内躬身,清脆
朗声说:「盛宴齐备,三位堂主院外恭候,请帮主与卫小侠入席。」说罢,恭立
阶前,听候回示。

  蓝天丽凤微一颔首,说:「我与卫小侠即到。」门外娇声应是,幻影一闪,
少女走了。

  蓝天丽凤立起身来,强展笑颜,说:「弟弟,我们去吧。」卫天麟早已由椅
上立起,心中顿时袭上一丝伤感,但他的俊面上,依然挂着愉快的笑容。于是,
满面含笑,连连点首应是。

  两人来至院门,李沛然、费庭法、黄仲华、宋大憨俱在门外等侯。三位堂主
一致挽留天麟多住几日,俱为天麟婉言谢绝了。宋大憨一脸的黯然冲色,大嘴咧
着,鹅卵眼无光地眨着,再没有往往日那么快乐的样子。卫天麟心中也极难过,
如非要事缠身,他倒不愿如此急急下山。几人一入大厅,厅上顿时暴起一阵声震
屋瓦的欢呼声。

  卫天麟星目一扫全厅,竟有酒席二十桌,较之来时尤多,依然是各大头目以
上首领,在全厅数十宫灯照耀下,个个面含欢笑,起身热烈欢呼。每桌席上酒菜
已开,满厅遍布酒坛,醇香扑鼻。蓝天丽凤来至席前,缓缓举起玉手,全厅顿时
静了下来。

  卫天麟与蓝天丽凤并立席前,一同含笑,星目闪辉,在如画的灯光下,愈发
显得英挺俊拔。全厅各级首领看了,无不心中暗暗赞美,似乎都在说:只有卫小
侠,才可配我们的美丽帮主。

  蓝天丽凤秀日精光一闪,面绽微笑,娇脆朗声说:「卫小侠入山三天,曾挽
救了本帮一次莫大灾难,有关张道天叛帮经过,午后会议时,我已向诸位宣示过
了。」

  说着,黛眉微蹙,神色有些黯然,继续说:「卫小侠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
留,明晨就要下山了,今夜盛宴欢送,希望大家与卫小侠尽兴一醉。」蓝天丽凤
的话甫落,全厅再度暴起一阵欢呼。

  卫天麟心情激动,俊面展笑,星目中神光闪闪,扫望着全厅,抱拳过胸,连
连拱手。同时在众人欢呼中,含笑朗声说:「天麟入山,转瞬三日,承蒙帮主亲
切款待,诸位弟兄热烈欢迎,内心无限感激,天麟因事缠身,不得不告别诸位,
事毕定再来总坛与诸位一会。」几将歇落的欢呼,又暴升了起来。

  全厅呼声,一直未停,但卫天麟每一句话,俱都清楚地送入众人的耳里,因
此,全厅人众,无不暗暗称奇。卫天麟就座后,又与四旗坛主客套几句,转首看
看身侧的宋芙苓,苓姑娘正黛眉轻蹙,满面幽色地望着自己。卫天麟心头一震,
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些什么。

  从来不知苦恼为何事的宋大憨,这时也神色黯然地对天麟说:「公子老弟,
希望你事完之后,立即回来,我与苓妹在此等你。」

  卫天麟虽然不知此去是否能回来,但仍连连点头,笑着说:「事毕我一定回
来。」这时,厅内已响起一片猜拳行令声,盛宴已经开始了。

  这一席酒筵,直至三更,始尽醉而止。从来不知醉,也可说滴酒不醉的宋大
憨也醉了,这次是真的醉了。

  因为,自他的苓妹知道卫天麟即是她的的恩公疤面人之后,他的苓妹,一直
寡言绝笑黛眉深锁,再没有圆睁杏眼斥责过他。但宋大憨心里并不轻松,相反的
更沉重了,因为他的苓妹妹不快乐了。

  宋芙苓、蒲翠萍,俱都喝得红飞娇靥,莲步飘飘。

  卫天麟在大家的「关照」下,自然也喝多了,他迷迷糊糊地被人扶回来,躺
到了床上,然后又被人喂了一杯醒酒茶,他的脑子慢慢清醒过来,但是他并没有
立刻睁开眼睛。蓦地,他听到从身边传来清晰的呼吸声,床上还有别人?

  卫天麟一惊,蓦地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他并不是在
自己的房间,他躺在一张陌生的大床上,身边居然还睡着两个人——宋芙苓、蒲
翠萍,二女都是身穿亵衣,正瞪着眼睛望着他。他惊异地一看自己,居然只穿着
个短裤。他吃惊地道:「这是怎么回事?」

  蒲翠萍娇羞地道:「我和苓妹妹都喝得不省人事,醒来就发现在床上了,而
且还和你睡在一起。」

  宋芙苓也娇羞地道:「我们三人都中了暗算。」

  卫天麟恼道:「一定是丽凤姊姊干的,她真是个促狭鬼。」

  蓦地从窗外传来一声娇笑:「这真是好心没有好报,我让你坐享齐人之福,
你倒在背后的骂我。」

  卫天麟叫道:「丽凤姊姊,你怎么不征求我的意见嘛?」

  蓝天丽凤娇笑着走了进来道:「谁说没征求你的意见,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
的安排嘛?」卫天麟张着嘴,哑口无言。

  蓝天丽凤笑着对二女道:「二位妹妹喜欢麟弟弟,我早就知道了,麟弟弟明
天就要走了,你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说着,不等二女回答,她又对卫天麟道:「你可不能惹两位妹妹伤心,你明
天一早就要走,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着,娇笑着出屋,并将门带上了。

  卫天麟将目光收了回来,看看身旁二女,不由心中一热,将二女揽在怀中。

  宋芙苓、蒲翠萍同时嘤咛一声,一左一右偎依在卫天麟的怀中。卫天麟叹口
气道:「委屈你们了……我何德何能,能得你们的青睐……」

  宋芙苓娇声道:「我本来以为我这一生都不会快乐了,因为我根本就没有打
算让你知道我的心愿……」

  蒲翠萍也娇声道:「我也是,帮主对我们真是太好了。」

  宋芙苓娇声道:「麟哥哥,你辜负我们都没关系,但是你绝得不能辜负了帮
主。」

  蒲翠萍也接着道:「是啊,麟弟弟,帮主为了你什么竟然肯让我们陪你,你
可不能辜负她。」

  卫天麟搂紧二女:「芙苓妹妹、翠萍姐姐,你们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任何
一个的,你们就在这儿安心等我,一旦事了,我会来找你们的。」

  温润在抱、醉人馨香是最烈的春药,卫天麟也因而心神开始荡漾起来,他放
开宋芙苓,环抱着蒲翠萍,俩人的内心也开始迸出情欲的火苗。

  心神荡漾中,卫天麟不由自主地以嘴唇轻触着蒲翠萍的额头。蒲翠萍这回也
是初经人事,对於男欢女爱的事也只是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也只有静静地不敢
乱动,如小鸟依人般紧靠着卫天麟,临机应变罢。

  也不是刻意的举动或挑逗,卫天麟只是觉得蒲翠萍脸上的细致柔嫩,舔拭起
来真是甜蜜芳香无法停歇,而顺着额头、鼻尖、桃腮,一路滑下。当四唇相接的
那一刹那间,俩人同时觉得一阵天翻地覆的晕眩,不由自主地拥抱得更紧密,俩
人的情绪顿时如火山爆发似的激动起来,彷佛天地间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
他们分开了。

  随着热情的拥吻,互相吸吮着彼此的津液,沉醉中渴望的就只有纯粹是男欢
女爱的激情时刻了。俩人的舌头在彼此的口中交缠着,箍绕的四臂在彼此的背上
抚动着,紧贴的身体让肤触变得非常敏感,虽然隔着衣布,却很清楚的感受到对
方身体散发的温热,与激动的颤抖。

  蒲翠萍只觉得越来越无力支撑,最後几乎是将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加诸於
卫天麟的身上,她胸脯上的丰乳自然也因压力而变型,而这种压迫感却也意外地
让她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而不由自主地蠕动起来。

  卫天麟的嘴唇再度移动,滑过蒲翠萍的嫩腮,停在她的粉颈上,他靠着蒲翠
萍的耳根细道:「萍姊姊……让我们把衣裳脱了……好不好……」

  蒲翠萍没有阻止卫天麟解她腰带的动作,甚至还扭身配合着:「嗯……麟弟
弟……呀……嗯……」

  随着衣带宽松、襟开裙散,一片晶莹剔透的肌肤逐渐呈现眼前,白里透红的
肤色显得那麽地光滑细致,让卫天麟不禁眼睛为之一亮,不禁啧啧赞道:「萍姊
姊……你好美……好美……」

  「嗯……不来了……取笑人家……羞死人了……」蒲翠萍只手横胸,羞涩得
不敢正视,但对於卫天麟的赞美心中却是甜蜜受用至极。

  卫天麟轻轻地挪开蒲翠萍遮掩胸口的手,欣赏着丰硕如熟透果实般的玉乳,
峰顶一圈粉红中充胀挺立着蓓蕾,正随着呼吸起伏中在微微的颤动着。

  「哼……你真坏……看你色眯眯的……模样……还没看够啊……又不是没看
过……嗯……」

  「不够……姊姊的……我喜欢看……真的好美……」卫天麟看得如痴如醉,
随着一股冲动,忍不住一低头便叼住蒲翠萍的乳尖吸吮起来。

  「贫嘴……啊……呀……不要……」蒲翠萍没料到卫天麟这一招,突然被袭
虽然意外,但随即从乳间传来的酥痒快感,却令她又是一次激烈的震撼,甚至还
激动地扣着卫天麟的後脑,娇喘呻吟也随之而来:「啊……麟弟弟……不要……
会……嗯……嗯……痒啊……喔……不……嗯嗯……」

  卫天麟贪婪地吸吮、轻咬、唇舐、舌挑似乎不是身体的饥饿,而是心灵上的
渴求。卫天麟紧抱着蒲翠萍顺势翻身一带,让她仰躺床上,嘴唇如胶沾似的仍然
黏在乳峰上,空出双手忙着替他俩解除身上所剩无几的衣物。随着衣裳尽除,俩
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好奇地投向对方胯下的神秘地带。

  只见得蒲翠萍平坦的小腹下一处突兀的耸丘,乌亮又卷曲的绒毛,宛如一片
柔嫩如茵的绿地,转折延伸地覆盖着神秘禁地。同样的,蒲翠萍看着卫天麟怒翘
的宝贝,因充血而肿胀得青筋暴露,令人触目惊心。卫天麟因激动而颤抖的手,
缓缓地覆盖在蒲翠萍的阴户上,轻轻的抚弄着阴毛。

  经不得手掌轻微地划过柔嫩的阴唇,与敏感的阴蒂,蒲翠萍只觉得一阵酥痒
与舒泰,而难以自忍地呻吟起来:「啊……嗯……不要这……麟弟弟……啊……
脏啊……嗯嗯……不要……好痒……喔嗯……」娇吟中她更觉得一股暖流,顺着
阴道往外汨流。

  「萍姊姊……这里好暖和……好柔嫩……」卫天麟一面说着,一面牵引蒲翠
萍的手握住他的宝贝:「这里……萍姊姊……我这儿胀得难受……帮我……我揉
揉……」

  蒲翠萍手触宝贝,只觉得入手心处不但热得发烫,更如眼见般坚硬如钢,令
人立即感受到属於男性特有的雄伟刚阳,只是含羞带怯的她不知道要怎麽揉动,
而仅是轻轻的握着,不敢乱动分毫。

  虽然宝贝只是被轻握手心不足解馋,但也聊胜於无,卫天麟只好自己挺挺腰
椎,让宝贝在蒲翠萍温润的手心上磨动着;而他的手也不曾闲着,时而手掌抚摸
着大腿、时而掌缘划过阴户,有时更曲着手指在阴唇的夹缝中拨弄着。

  「啊……嗯嗯……麟弟弟……弟……你这样……这样……弄得……嗯喔……
姊……受不……啊嗯不了……好弟弟……嗯嗯……好舒服……嗯嗯……」蒲翠萍
只觉得被人这样的抚弄,真是舒服无比,不但忘情的呻吟着淫声秽语,更无法自
控的胡扭乱摆。

  卫天麟真难以想像平常一本正经的萍姊姊,现在竟然这副模样,这让他更兴
奋;而且蒲翠萍在舒畅的反射动作中,还一紧一松的握着他的宝贝,这样的双重
刺激,让他再也把持不住,恨不得立刻把肿胀的宝贝狠狠地插入发浪的蜜穴中。

  卫天麟移动身体压伏在蒲翠萍身上,臀股腿侧稍稍撑开蒲翠萍的大腿,便急
着挺腰插送宝贝地挤入寸许。

  「啊啊……疼……不要……呀啊……弟……疼啊……呜嗯……」蒲翠萍只觉
得一阵锥心的刺痛,几乎让她下半身麻木,也略为清醒一些,连忙退缩一点,出
声阻止。她也突然想到,女性宝贵的贞操就随着这阵刺痛而失去,肉体的痛楚与
心中的悲哀,顿时化为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卫天麟眼看着蒲翠萍痛苦的模样,不禁怜惜地自责,虽然刚才猛然插入的刹
那间,龟头受压迫紧裹的舒畅实在诱人至极,却也不敢再逾越半分,他深怕姊姊
会因而受伤:「萍姊姊……我太鲁莽了……」

  「喔嗯……没关……没关系……」蒲翠萍咬着牙根,忍痛安慰卫天麟,呵护
之心表现得一览无遗。宝贝不再继续挤入,除了阴道里有被塞满压迫的感觉外,
疼痛也减轻不少,再加上紧张的气氛稍微缓和,蒲翠萍不禁松了一口气道:「麟
弟弟……动动看看……轻一点……我会忍……忍着……」

  「嗯……萍姊姊……那我轻轻的动着……你把脚……脚再撑开……这样应该
比较好点……嗯……对……」卫天麟手臂撑着上半身,轻轻的抽送着宝贝,还低
头盯视着胯下接合的地方。

  「嗯……哼……嗯……呼……」卫天麟虽然低头看不见穴口宝贝被吞没处,
但宝贝上传递来的感觉却很清楚地告诉他,他的宝贝正紧紧地被包覆在蒲翠萍的
身体内,湿湿的、暖暖的。

  「嗯……呼……萍姊姊……这样会……呼……会不会痛……嗯……」卫天麟
关心地问着。

  「嗯……好……多了……这样好多了……只一点……点点……嗯……」随着
轻柔的动作,蒲翠萍的确觉得阴道比较适应一些,虽然刺痛感还在,却还多出一
种搔不到痒处的酥痒在阴道里、阴户上;在骨子里、心头上捉摸不定:「嗯……
嗯……麟弟弟……嗯嗯……这样好……嗯……」

  卫天麟得寸进尺地慢慢把抽送的范围渐渐深入,只觉得宝贝滑动在窄紧的温
穴中磨擦很过瘾,而且阴道还像有一股吸吮的力道在吸汲着,让他真有一股把宝
贝尽谤而入的冲动。蒲翠萍也觉得自己的阴唇被翻动、阴蒂受磨擦,还有宝贝在
阴道里搅动,都正好搔在痒处上,刚刚那种抚摸的舒畅感觉又慢慢回来了。

  「嗯啊……麟弟弟……喔喔……好弟弟……这样动……嗯嗯……好舒服……
嗯嗯……」蒲翠萍觉得一阵阵的快感如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呼吸也越来越急遽、
紊乱:「嗯……嗯……我不知道……知道……这样动……啊嗯……会这麽舒……
嗯嗯……舒服……」

  看着蒲翠萍不再有痛苦的表情,而且娇吟中又语带鼓励,让卫天麟简直无後
顾之忧地猛力一顶,把宝贝全根尽入,还重重地撞上了阴道尽处。

  「啊啊……要死……啊……麟弟弟……喔喔……」蒲翠萍简直上气接不了下
气,这一撞撞上了花心,也把她的魂儿撞得飞上了天:「啊啊……你……你……
嗯嗯……真要了……姊……嗯嗯……姊的命……喔嗯……」

  「噗滋」、「噗滋」,卫天麟一冲得手,那种宝贝急速磨擦的快感,简直让
他无法停歇:「喔……姊……喔……你的里……里头……喔……好紧……喔……
好温……温暖……喔喔……好姊姊……喔……好舒服……痛快……喔喔……」

  「喔……我……的好骏……麟弟弟……嗯喔……你那……话儿……啊啊……
好大……大……嗯嗯……撑得……人家受……啊嗯……难受……」

  蒲翠萍甩头扭腰,前所未有的快乐让她不由自主地呻吟着不堪入耳的亵语:
「嗯……嗯嗯……难受又……舒服……啊嗯……再……再来……啊嗯……美……
嗯……好弟……弟……」

  木头床彷佛不堪负荷,吱吱嘎嘎地抗议着;蒲翠萍胸前挺立的双峰也随着冲
撞的馀劲,如地动山摇般晃荡着,不禁令人也有错觉地听见「霹霹啪啪」的拍打
声。

  「喔……呼……姊姊……好舒服……我要……嗯哼……要一直……插着……
嗯呼……美喔……」

  卫天麟觉得宝贝上的酥、酸、麻的刺激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激增,甚至还
如针刺般地刺激着脊椎尾端。他知道令人最舒畅、最期待的射精高潮即将来临,
让他企图要如困兽反扑般,做最後也最猛烈的冲撞:「……萍姊姊……我……嗯
嗯……要舒服……嗯……嗯哼……哼……」

  卫天麟用尽让人窒息的力道紧抱着蒲翠萍,也使尽穿盔破甲的疾劲冲刺着,
喘息中更夹带着几近疯狂呐喊的呼声:「嗯哼……萍姊姊……我……啊啊……我
要……去……啊啊……嗯去了……嗯嗯……啊……」

  「啊……啊嗯……刺础??啊啊……麟弟弟弟……嗯哼……姊……给刺……
穿了……啊啊……」

  蒲翠萍反应热烈地也紧抱着卫天麟,而且还勉力地挺起腰臀,有如要抗拒强
敌压境,更有如要尽根吞噬宝贝:「嗯……不要……啊嗯……不要走……嗯……
不要离……去……啊啊……再来……来……啊啊……」

  激情的极限藉着一股股强劲喷射的精液而发泄,射精的快感让卫天麟如登仙
界般飘飘然,一切动作就在刹那间乍然停止,只有紧绷的肌肉不自主地抽搐着,
只有深置的宝贝意犹未尽地跃动着。

  激射而出的精液如阵阵浪潮袭岸地拍打着,那股炽热更立即遍布了蒲翠萍全
身,让她有如身置烘炉中地迷眩,而力乏瘫痪、松软。

  汗水聚集滴落、脂粉扩展弥漫、淫液满溢肆流,让房间里充满一股淫靡、浪
漫的气氛。随着喘息、梦呓逐渐微弱而无声,许久……许久……

  蒲翠萍已经累得昏睡过去,卫天麟却不能休息,还有一个宋芙苓等着他呢。

  他缓缓扶起她那依偎在自己怀里的头。看着她那美绝的脸孔,红润的小嘴。
卫天麟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两个人的唇,终于印在一起。卫天麟的舌头伸
进了她的小嘴里,不停的探索,不时的捣乱。她也回以卫天麟她的舌头,也不时
的来捣乱。

  「嗯……嗯……嗯……」宋芙苓的脸好烫,她的呼吸又大声又快。

  慢慢的,卫天麟的手,也开始了游走,在她的背上、胸上游走:「嗯……嗯
哼……嗯……」

  卫天麟的手慢慢的解开她的肚兜,终于露出了那对坚挺的乳房。一阵阵处子
的泌香,从她的身上阵阵传来。终于卫天麟和她是一丝不挂,坦诚相见。她羞怯
的,用双手捂着脸,不敢看。

  宋芙苓实在是个美人胚子,乌黑而柔软的秀发,披散在床上。一双窥人半带
羞的媚眼,小巧如菱角般,红润的小嘴,是那么迷人。雪白如玉,凝脂般,且又
微微透红的胴体,既丰满,又细嫩。一身洁白滑溜溜的肌肤,胸前一对乳峰,高
耸而坚硬,顶上一粒腥红的乳头,有如草莓般的艳红,令人垂涎欲滴。平滑的小
腹,两股交界处,阴毛丛生,有如一片小草原。微微隆起的肉丘,柔弱无骨,在
乌黑的阴毛遮掩下,一条细细的肉缝,若隐若现。

  「麟哥哥,你好坏哦,怎么这样看人?」

  卫天麟被这么一叫「麟哥哥」,顿时如梦初醒。对着她这丰满而又恰到好处
的胴体,卫天麟看得是心头狂乱。于是,卫天麟将整个身体,压在她那柔嫩的肉
体上,低下头,吻着她那发烫的红唇。宋芙苓也放开了自己,不再矜持。她双手
用力的拥抱住了卫天麟,全身起了一阵颤抖,也把舌头伸入了卫天麟的嘴里,彼
此相互的吸吮。

  「嗯……嗯……」彼此都感到浑身欲火飘荡着,彼此也都发出饥渴的声音。

  卫天麟的舌头,顺着她那雪白的脖子,到了她那性感的酥胸上。只见柔软高
耸,随着宋芙苓的呼吸,一上一下,起伏的动着。坚实的乳房,迷人的胴体,给
了卫天麟一股无名的诱惑,疯狂的刺激。

  卫天麟的嘴对着那颗艳红的乳头,轻轻的咬,轻轻的含。另一宝贝手,则旋
转揉搓着奶头。苓妹妹被卫天麟逗得有点受不了,不自禁的把那丰满的胴体扭动
着,口中哼叫着:「嗯……嗯……哦……」好美的娇态,好动人的呻吟声。那只
原本搓揉奶头的手,慢慢的往下轻抚,爱抚过了她的小腹。爱抚过了她乌黑的小
草原,宝贝手好不容易到达了目的地。

  「哦……」宋芙苓全身抖了一下,也情不自禁的哦了一声。

  卫天麟将手掌盖住了整个阴户,来回的搓弄着整个小穴。此时宋芙苓整个人
被欲火烧得全身炙热,娇躯不住的颤抖,那神情真会使人发狂。

  「嗯……嗯……嗯……」虽然卫天麟爱抚着宋芙苓,可是他的大宝贝早涨的
受不了了。卫天麟急忙的一翻身,分开她的双脚,大宝贝头抵住了桃源洞口。

  「麟哥哥……嗯……你要慢慢来……不然我会受不了……」

  略略的用手用力,大宝贝头仍无法进去。一用力,一挺腰,大宝贝才进去一
半。

  「啊……啊……痛……痛呀……小穴是……第一次……哎唷……麟哥哥……
啊……不要动……小穴痛死了……啊……」

  大宝贝头似乎感觉有一道薄膜阻隔着,于是卫天麟再度用力一顶,大宝贝又
进去了三分之二,大宝贝刺破了处女膜。

  「啊……啊……痛死了……啊……啊……小穴痛死了……啊……啊……小穴
好痛……」

  「啊……小穴……裂开了……啊……痛……啊……痛得真要命……啊……好
痛……啊……」大宝贝这一次狠狠插入,把宋芙苓弄得死去活来,额头上冷汗直
流,泪如雨下,嘴里拚命的喊痛。

  卫天麟一见她如此,急忙的停下动作,轻声地问道:「痛的很厉害吗?」

  宋芙苓娇柔地道:「真的好痛。」

  「好妹妹,你忍耐一下,等一下就不会痛。」

  卫天麟低下头吻住她的嘴唇,轻咬她的舌尖。两只手在她那雪白细致的胴体
上轻抚着,同时也在她那对又硬又挺的乳房上,用力不停的捏弄。宋芙苓被卫天
麟这一阵子的爱抚,小穴阵阵酸麻,混身急颤不已。阴户内的淫水,汩汩的流,
似温泉潮涌般的涌出。

  宋芙苓渐渐扭动她的娇躯,口中也不停的低声呼道:「嗯……哥……哥……
嗯……你不是要吗……嗯……小穴好痒……嗯……痒……哥……你动吗……」

  「哥……哥……你快点动嘛……嗯……小穴好痒……嗯……我要……嗯……
你快干小穴……」

  看着她的表情,听着她的声声低呼,卫天麟知道她是需要,她是痒了。卫天
麟再一用力,将最后那一截宝贝给塞了进去。小穴真是又温又热,包得大宝贝好
美、好舒服。

  卫天麟连忙地问道:「现在还会痛吗?」

  宋芙苓嗲声应道:「嗯……没有了,只是小穴好涨,里面好像又有点痒。」

  看着她那副骚荡的模样,她是无法忍耐了。于是卫天麟开始慢慢的抽插,一
点一点的抽、插。大宝贝头,也慢慢的刮着子宫壁。

  「嗯……麟哥哥……小穴里面痒死了……痒死了……嗯……」

  「嗯……嗯……哦……麟哥哥……哦……小穴好美……好舒服……哥……美
死了……嗯……」

  「小穴里面好舒服……舒服死了……哦……好美……哦……哥……大宝贝真
好……哦……」

  「哥……哦……我爱你……嗯……大宝贝干得小穴真好……太好了……太美
了……嗯……」大宝贝的抽插速度,是愈来愈快,越来越用力。

  宋芙苓也不时的把屁股往上顶,配合着卫天麟的动作,口中也不断嗲声的淫
叫着:「嗯……好宝贝……嗯……好哥哥……小穴好舒服……哦……太美了……
嗯……」

  「大宝贝入得真美……嗯……真舒服……哦……哥……哥……你干得太……
爽了……嗯……太美了……」

  宋芙苓紧紧的抱着卫天麟,如梦幻般的叫着:「嗯……小穴……好舒服……
哥……嗯……好爽……好美……嗯……」

  「大宝贝哥哥……你干得小穴真美……插得小穴好舒服……妹妹好爽……好
爽……哦……嗯……爽……爽……嗯……」

  「好妹妹……哦……你……哦……真的很漂亮……哥哥爱死你了……哦……
哥哥要好好的插你……哦……」

  「哥……哥……嗯……哼……妹妹的……小穴……舒服死了……小穴……美
死了……哦……好爽……嗯……用力啊……」

  卫天麟不停的狠狠抽插,大宝贝有如猛虎下山,威不可当,宋芙苓骚劲十足
的猛把屁股往上顶。此时的宋芙苓,已是娇喘嘘嘘,媚眼春情无限,粉颊绯红。

  「哦……大宝贝哥……哥……好爽……妹妹好爽……哦……美……美死妹妹
了……」

  「嗯……嗯……你真会干……妹妹的……小穴……嗯……会爽死……哦……
爽……嗯……」

  「好哥哥……哦……用力的干……嗯……使劲的干小穴……哦……嗯……」

  宋芙苓一面的浪叫,一面的猛顶屁股。卫天麟听到这一声的浪叫声,欲火已
达沸点,大宝贝插得更用力,更使劲。宋芙苓被卫天麟干得更浪、更骚,她的屁
股更用力配合着大宝贝的抽插。

  「哦……大宝贝哥哥……嗯……插得妹妹好美……美到妹妹心里……嗯……
快活死了……好美……嗯……」

  「哥……哥哥……用力……嗯……使劲……嗯……用力……好……用力……
嗯……好爽……」

  「大力的干小穴……快……嗯……哥……大宝贝哥哥……嗯……小穴……美
呀……哦……爽死小穴……嗯……」

  「好亲亲……好哥哥……我快……忍不住了……嗯……快……快……好……
爽……小穴……会乐死了……嗯……大宝贝哥哥……快……妹妹快受不了了……
快……快……」

  卫天麟一听她快泄了,赶忙的将她的屁股高高的托起,屁股用力的抱着。大
宝贝一入穴,便狠狠的磨转着。

  宋芙苓被卫天麟这么一插一顶一转一磨,更加狂浪的叫着:「好……好……
哥……好棒啊……麟哥哥……快……用力……快……用力……小穴要丢了……妹
妹……快……啊……妹妹要丢了……啊……丢了……啊……泄了……」

  宋芙苓的小穴一次次的紧急收缩,夹得卫天麟的大宝贝是无比的舒服。一股
股浓浓热热的阴精,由子宫急射而出,又热又烫。刺激得卫天麟一阵酥麻,几乎
快泄出来。卫天麟赶忙紧紧抱住宋芙苓的屁股,顶着花心,再磨花心一下。

  「嗯……嗯……小穴美死了……小穴好爽……哦……哥……妹妹……爱死你
了……嗯……太棒了……」宋芙苓突然的抱住了卫天麟的头,在卫天麟的脸上亲
了又亲:「啧……啧……啧……」

  「哥……你入得妹妹太美了……小妹不知道入穴……是这么的爽……嗯……
哥……你的大宝贝好硬……好烫……」

  「好妹妹,大宝贝还没有泄,等一下它还要入小穴。」

  「好哥哥,妹妹给你入,让你好好的玩。」

  卫天麟将大宝贝抽了出来,把宋芙苓的身体,弄了个侧面。然后将她的右脚
抬高,双手从她的腋下穿过,按着她的双乳。这是标准的侧交,也是女人容易达
到高潮的一种性交姿势。大宝贝顶了几下,无法得门而入。最后,还是借助手的
帮忙,一头塞了进去。

  宋芙苓的小穴分泌物,尚未到达饱和点,大宝贝干起来,有点疼痛。是以卫
天麟的嘴,亲舔着她的后颈,双手揉搓着那突出的乳头。一阵抚弄之后,在小穴
里的大宝贝,渐渐感到滑润。

  「嗯……嗯……哥……哦……哥……你真懂……这样干小穴……哦……小穴
被干得好舒服……嗯……」

  「好哥哥……哦……小穴被插得……好美……哦……好美……美死我了……
哥……大力的揉我的奶子……用力的搓……嗯……」

  「好小穴……哼……哦……你美吗……你舒服吗……哦……哥哥……是不是
很会干小穴……哦……」

  的确,这种姿势,不仅女的爽,男的也舒服。大宝贝被两片阴唇夹得好美,
紧紧的磨擦。宋芙苓的淫水,有如黄河决堤,大量的流出了小穴外。因为一阵阵
磨擦的快感,搞得卫天麟更加狂暴。宋芙苓也美得不停的浪叫,屁股也不停的往
右后方压。「噗滋」、「噗滋」小腹撞屁股的肉声,大宝贝入小穴的抽插声,再
加上宋芙苓的呻吟声,构成了一首绝美的交响乐。

  「嗯……嗯……哥……小穴……美死了……我好爽……嗯……好爽……小穴
美啊……美死了……」

  「哦……好小穴……哦……好妹妹……小穴爽死大宝贝了……哦……小穴好
紧……紧得大宝贝好舒服……哦……」

  「大宝贝哥哥……嗯……用力弄我的奶子……嗯……好舒服……嗯……全身
都爽死了……嗯……」

  「哥……哥……哦……你真会入小穴……哦……我爱死你了……嗯……小穴
好舒服……哥……呀……」

  「哦……小穴……乐死了……嗯……我好高兴……嗯……我乐死了……太美
了……嗯……」

  「啊……哥……哥……我要……升天了……嗯……快……忍……不住了……
嗯……我要……啊……快出来了……」

  「好妹妹……哦……等等我……哦……哥哥也要……哦……哦……」

  「哥……哥……妹妹不行了……啊……爽……爽……啊……啊……爽……好
舒服……哦……舒服……」

  卫天麟的大宝贝,被她那一股浓热的阴精,浇得宝贝乱颤,一阵快感,从背
脊直传脑髓,精关一开,一大泡的阳精,整个射向小穴花心深处。

  「啊……啊……好爽……好爽……哦……哥……你的……好烫……烫得妹妹
舒服透了……哦……」

  「哦……呼……呼……哦……呼……呼……」

  一种轻松,舒服的感觉,刹时,使卫天麟有着无比的舒泰。卫天麟不停的喘
着大气,宋芙苓亦是如此。两度缠绵之后,两人疲惫的收拾一番,便相拥入睡。

  一阵悠扬的号角,划破寂静的晨空。

  卫天麟张眼一看,大已亮了,桌上五只巨烛依然高燃通明。宋芙苓和蒲翠萍
强忍疲惫,勉力爬起来,服侍卫天麟穿衣盥漱,较技场上,已传来鼎沸人声和阵
阵马嘶。卫天麟知道欢送他的行列正在集合,因此迅速盥漱完毕。

  蓝天丽凤强展欢颜,缓步走进室来,天麟立即问早,四人共进早餐。太阳刚
刚升起,天麟在五旗代表、三堂四坛、宋家兄妹欢送下,与蓝天丽凤两人并骑驰
下山来。宝马骅骝,几天未见天麟,这时载着小主人,精神抖擞,长嘶连连,声
震谷峰,愈显神骏。

  卫天麟经过红旗寨门时,依然鼓声大振,号角齐鸣,冲天火炮,震耳欲聋。

  一行百数十骑,浩浩荡荡奔驰在弯曲的山道上,马嘶震天,蹄声如雨,尘土
飞扬,直上半空。片刻已至山麓,卫天麟坚请免送。蓝天丽凤粉面苍白,神色黯
然,只得下令马队停止。

  卫天麟内心戚然,面带微笑,与蓝天丽凤、李沛然等一一话别。最后,抱拳
当胸,星目一扫五旗帮众,立即朗声说:「天麟就此马上告别,诸位珍重,后会
有期。」说着,拨转马头,轻抖马缰,缓缓驰去。

  就在天麟拨转马头之际,星目疾扫了全场一眼,这最后的一瞥,令他心中一
阵戚然,不禁战栗。因为,他看到蓝天丽凤的秀目中,已闪着泪光,宋芙苓和蒲
翠萍的凤目中,已缓缓溜下两行晶莹泪水。

  卫天麟缓缓前驰,星目垂视鞍辔,突然发现挂着一条精致马鞭,立即取下一
看,正是蓝天丽凤的那支。再看鞍侧四个皮囊,但都高高地鼓起,打开一看,酒
肉银两,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卫天麟的眼睛湿润了,心中充满了对蓝天丽凤的感激。回头看看,两眼依然
模糊地看到蓝天丽凤、李沛然等静坐马上,立在山前。卫天麟心中立即涌起一丝
从未有过的酸楚,他确没想到,分别的滋味,竟是如此地不好受。于是,立即举
起手中的精致马鞭,向着山前挥了几挥。他看到蓝天丽凤也将手高高举了起来,
不断地挥动着。

  蓦地,卫天麟骤然转身,马鞭迎空一挥,唰的一声,闪电抽下。叭,马鞭着
实落在马股上。宝马骅骝,昂首竖耳,马鬃直立,一声震撼四野的怒声惊嘶,四
蹄如飞,狂驰似电,身形宛如一缕红烟,直向正西奔去。身后蓝天丽凤等人的影
子,渐渐小了,不出片刻,大荆山的轮廓,也被马后滚滚扬起的灰尘遮住了。

  宝马骅骝连歇数日,精神旺盛,体力充沛,四蹄放开,宛如电掣雷奔,速度
之快,好不惊人。卫天麟骑在马上,有如腾云驾雾,但觉劲风袭面,双耳风声呼
呼,两侧景物闪电倒逝。不足一个时辰,前面现出一座城楼,身后的大荆山仅能
看到隐入云端四座绝峰的模糊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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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墨珠紫芝

  卫天麟见天色仍早,一拨马头,绕城而过。直至正午,卫天麟才在一个大镇
上停下马来,找了一家有酒楼的客栈,牵马走了进去。

  几个店伙见天麟身着华服,气度不凡,手牵宝马,高大神骏,通体是汗,知
是身有要事赶路的公子爷。于是,立即过来一个店伙,满面堆笑,一躬身,笑着
说:「爷,请楼上坐,马交给小的照拂。」

  卫天麟怜惜地拍拍骅骝的马头,对店伙说:「小二哥,请先将马汗擦干,再
加上好食料。」说着一顿,立由身上掏出一块碎银,足有一两,伸手交给店伙,
继续说:「这是赏给你的。」

  店伙看着手中白花花的一块亮银,不禁呆了,他不敢相信这真是赏给他的,
一定神,立即说:「爷……」但面前的公子爷,早已走上酒楼。

  时值正午,酒楼已经满座,天麟随便找了一个座位,要了一些酒菜,自己独
酌起来。这时,满楼酒客,多是武林人物,谈论话题,俱是「武林恐怖怪杰」疤
面人的惊人事迹。但大家一致改了论调,把疤面人说成一个嗜杀成性,心狠手辣
的厉害魔头,再没人说,疤面人就是昔年的腾龙剑客。

  卫天麟听后,心中不禁冷冷一笑,这是他早已料到的事。他深知各大门派在
向疤面人下手围攻之前,必先在武林中,造成黑白两道对疤面人的无比仇恨,他
们再名正言顺地向疤面人下手。饭后,天麟又要了一壶好茶,慢慢饮着。一壶茶
尽,起身下楼,那名店伙早牵着宝马立在楼下。

  天麟见宝马精神焕发,马汗已干,心中甚是高兴,向着店伙微微一笑,伸手
接过马来,飘身飞上马背,丝缰一抖,如飞驰出镇外。饥餐渴饮,昼行夜宿,第
三天的薄暮时分,已到了干州县城。城内街道宽大,商店林立,行贾客旅,纷纷
找店住宿。卫天麟到一家颇具信誉的五福客栈,挑了一间上房住下。

  第二天,风暖日丽。卫天麟将马鞍银两交给帐房保管,又至后院马厩,看了
看宝马骅骝,并赏给喂马的店伙一两银子。

  卫天麟徒步走出店门,直向北关走去。出了北关,巍峨峻拔的终南山,已遥
遥在望。只见山岭衔接,主峰入云,一片浓绿。卫天麟大步前进,间或在无人之
处,施展轻功,不到两个时辰,已达终南山麓。

  进入山区,只见苍松翠竹,古树参天,怪石狰狞,飞瀑流泉。半山上浓荫葱
郁之间,隐约现出不少寺庙观院。卫天麟到一座雄伟的道观前,问清了太华峰,
仰头一看,不禁剑眉微皱。

  只见太华绝峰,云雾深锁,高耸入云,峰势崎险无比。卫天麟看罢,立展轻
功,直向太华峰驰去。只见一道亮影,捷如脱箭,快如惊虹,飞掠在苍翠云雾之
间。飞行一阵,峰势愈来愈惊险,周围尽是蒙蒙白气,卫天麟已升至半峰云层之
中。这时,已听到野禽唳啼,猛兽吼声。

  再飞升片刻,卫天麟眼睛一亮,已穿出云层。云上又是另一番景象,晴空万
里,丝云皆无,巨松斜伸绝壁,奇花遍生藤间,隆隆瀑布,潺潺流泉,令人有种
超尘脱俗之感。

  卫天麟捡一凸出怪石,身坐其上,略事休息,进些干粮,仰首一看,峰巅尚
高有数丈余。升至巅顶,太阳已隐入万里无垠的云海中,但峰上依然明亮。

  卫天麟举目一看,前面果然有一座广大茂密的松林,天风凌厉,涛声如雷,
天麟的长衫被吹得剧烈飞舞,发出啪啪响声。峰上果然鸟兽绝迹,再也听不到鸟
鸣兽吼。

  卫天麟掠身来至林前,林内漆黑,根枝虬结,地上松针松子,积深数尺,举
目前看,深不可测,不知究竟有多远。经过一阵艰苦飞掠,片刻已至林边,尽头
即是一道宽约数十丈的绝壑。

  低头一看,漆黑一片,但听飘上阵阵惊人的风啸。两则峭壁,牙石凸出,斜
松悬空,奇粗野藤,如网虬生,愈看愈险峻,愈看愈惊心。看了一阵,不知这样
崎险绝地,应该如何前进?

  举目缓缓看向对崖,不禁惊呆了。只见对崖,一片油绿,林木掩映中,竟露
出红亭一角。卫天麟心头狂喜,再往深处看,只见绮楼飞阁,画栋雕梁,在暮色
苍茫中,似有一层薄薄飞雾,笼罩其间,隐约可见。这真是想不到的事,在这座
绝峰顶巅上,竟然隐藏着一片超绝尘俗的世外桃源,看了这种奇绝佳境,谁还想
到烟火人间?

  卫天麟顿时想到衡山紫盖峰下,东海神君的那座神秘庄院,一个峰下,一个
顶巅,两相比较,实有天渊之别。但目前这片隐约可见的亭阁,较之神君庄院,
建来确要难上又难。

  渐渐,卫天麟心中的一股热望,又凉了。因为,他想到南召老尼,乃是世外
之人,淡薄尘间,岂能住在这种堂皇美奂,仙境难拟的奇丽院落内?继而一想,
蓝天丽凤曾谈过,南召老前辈是隐居在昔年一个极端厉害魔头的潜修之处。如此
一想,又觉得不会错了。

  但如何过去呢?卫天麟一阵踌躇,心想,既然珊珠女侠和娟妹妹能过去,深
信自己也能过去,说不定有绝壑较窄之处可过。于是沿着壑边,向右飞驰绕去。

  果然绝壑渐窄,数十丈外,有一座横越绝壑的索桥。来至近前一看,索桥极
窄,仅容一人通行,且年事已久,多处板桥已腐,但对一个身怀绝世轻功的武林
高手来讲,通过依然丝毫不难。

  卫天麟一提真气,身形腾空而起,双袖一掠直向桥中扑去。双脚微踏桥面,
脚尖一点,身形再升数丈,腰身一挺,一招「大鹏栖枝」,直向对崖落去。就在
卫天麟双脚刚刚踏上崖边之际。

  蓦地,掠空飘来一声清脆惊喜的娇呼:「麟哥哥……」卫天麟心头一震,抬
头一看。只见一片紫竹中的小红亭,一道娇小鹅黄身影疾扑面来。

  卫天麟不须细看,已知是谁,立即惊喜疾呼:「娟妹妹……」呼声中,身形
如烟,已迎向疾飞而来的鹅黄身影。孙兰娟神色幽怨,杏目蕴泪,伸张双臂,已
扑进天麟的怀里。

  卫天麟立顿身形,将娟妹妹的娇躯抱住,并急声问:「娟妹妹,你怎知我今
天来?」孙兰娟扑进天麟怀里,螓首伏在胸上,像受了无限委屈似的,已泣不成
声了。

  卫天麟一手揽着娟妹妹的纤腰,一手轻抚着秀发,星目也有些模糊了。卫天
麟轻轻吻了一下娟妹妹的鬓角,安慰着说:「娟妹妹,不要哭了,你看我不是来
了吗?」

  孙兰娟仍抽噎着说:「为什么到现在才来?」

  卫天麟立即歉然说:「因途中有事,耽误了几天。」

  孙兰娟仰起粉面,幽怨地望着天麟,诉苦似地说:「麟哥哥,你可知道我每
天由朝至暮,甚至直到夜阑更深,都坐在小红亭上,望着索桥,等着你来吗?」

  卫天麟见娟妹妹憔悴多了,加之听了这番话,心中不禁一酸,星目中立即落
下两滴泪珠。于是,歉然点点头,轻轻吻着娟妹妹的晶莹大眼和她的玲珑琼鼻。

  孙兰娟闭上眼睛仰面承受着,睫毛中缓缓流着泪水。她轻声讷讷地说:「我
每日期待着你,又担心你找不到此地,当初我自己也没想到,师祖是住在如此奇
险的绝峰上。」说着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睁眼急声问:「麟哥哥,你怎
会知道师祖住在此地?」

  卫天麟不虑兰娟有此一问,心中不禁一愣,因此微微一阵犹豫。孙兰娟见天
麟迟疑,立即又追问了一句,说:「是谁告诉你的?」

  卫天麟立即笑着说:「是蓝天丽凤告诉我的,不然我一定找不到……」

  孙兰娟未待天麟说完,两眼望着蓝天,梦呓般喃喃说:「丽凤……丽凤?」

  说着一定神,娇靥微带怒意,立即嗔声问:「丽凤?丽凤不是女的吗?」

  卫天麟俊面一红,赶紧解释说:「蓝天丽凤是位大姊姊,她是势力庞大的蓝
凤帮的帮主。」

  孙兰娟扭在天麟怀里不依,连连嗔声说:「我不听,我不听,你看你的脸红
了。」

  卫天麟紧紧搂着娟妹妹,急声说:「娟妹,你别闹,回头我再仔细跟你说,
你呀,真是一个小醋坛子。」

  孙兰娟粉脸一红,绽唇笑了,笑得甜、美、纯真。于是一拉天麟的手,娇声
说:「麟哥哥,我们到花园里坐。」说着,两人急步向前走去。天麟这才发觉,
地下绿草茸茸,生满艳丽奇花,前面一片紫竹,粗约数寸,光可鉴人,确是人间
异种。

  这时,夜已降临,冰轮高悬,似水月华,照着深处红漆绿瓦的绮楼飞阁,愈
发显得绝俗、神秘。在这片似仙境的绝顶,夜风徐吹,到处飘着花香。方才林外
的凌厉天风,竟吹不进林内来,即是如雷的涛声,也仅隐约可闻。

  两人走进紫竹林,便是那座小红亭,一道长廊,婉蜒曲折,直通深处。孙兰
娟转首含笑,望着天麟,一指小亭,两人腾空而起,飞身掠进。卫天麟发觉娟妹
妹非但身法轻灵,姿势也极美妙,知道她的轻功,较之以前,又进步了不少。

  两人掠进小亭,里面便是一座花园。亭下一个极大荷池,荷叶银灰,莲花血
红,在皎洁月光下,银叶闪闪,红花晶莹,看来美极、艳极,端的是绝世奇品。

  兰娟执着天麟,神情愉快已极,沿廊前进数丈,便是一个通往花园的圆门。

  两人走下台阶,步入花园,在一条彩色卵石铺成的甬道上漫步。兰娟领着天
麟,一面漫游,一面指点着满园的奇花异草。卫天麟只觉满园五彩缤纷,阵阵异
香扑鼻,已有些目不暇接了。

  蓦地,孙兰娟停止不走了,纤手一指左右,笑着问:「麟哥哥,你看这儿美
不美?」卫天麟举目环视,果然美极了。

  只见前面有一水池,水清见底,深约数尺。周围植有无数桃树,桃花盛开,
倒映水中,景色似画,美如仙境。左侧一座高约近十丈的天然假山,斜斜伸出,
遮住下面一排汉玉长椅。卫天麟看罢,连连赞声说:「美极了,美极了。」兰娟
轻睇天麟,不禁娇美地笑了。

  两人坐在光洁的汉玉长椅上,天麟轻揽兰娟纤腰,相互偎依,默默凝视,月
华似水,奇香阵阵,两人几疑置身虚幻中。兰娟轻轻一叹,问:「麟哥哥,我们
是在真实中,还是在梦境里?」

  卫天麟一收心神,漫声说:「我想不会是梦。」

  兰娟侧身望着天麟问:「麟哥哥,你真的永远喜欢我?」

  卫天麟毫不犹疑地说:「当然永远喜欢你。」

  孙兰娟愉快地笑了,晶莹的大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辉。她仰首望着夜空,对
着皎月疏星,呐呐地说:「但愿我俩永远相依,永远厮守,永远不分离……」卫
天麟这时也不禁神情恍惚,几乎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在梦中。

  两人相依相偎,俱都沉浸在甜蜜幸福中。蓦地,一声极轻蔑的不屑冷哼,由
两人身后响起。天麟兰娟立即由沉思中惊醒,同时立起,倏然转身。

  孙兰娟一看,不禁忿怒发出一声冷哼。卫天麟一看,完全愣了。身后两丈以
外,立着的竟是如花似玉,国色天香的绛衣少女雪梅姑娘。

  只见雪梅姑娘柳眉微扬,樱唇下弯,凤目不屑地望着兰娟,一脸冷漠神色。

  卫天麟心情激动,面现惊容,伸手指着雪梅,促声问:「你……你……」

  孙兰娟看了天麟神情,粉面倏变,立即颤声问:「你……你认识她?」

  卫天麟心头一震,顿时想起在紫盖峰时的身份,立即改口怒声问:「你……
你是谁?」

  雪梅姑娘看了英挺俊逸的天麟之后,神色一愣,但瞬即又恢复了冷漠神色。

  于是冷冷一哼,对着兰娟不屑地说:「谁认识你的臭男人,不要脸,竟胆敢
把臭男人引进师祖清修静地。」

  卫天麟在紫盖峰第一次听到「臭男人」三字时,就觉得心中不是滋味,这次
是第二次了。于是剑眉一竖,怒声问道:「你是谁,你骂谁是臭男人?」

  雪梅狠狠地瞪了天麟一眼,突然厉声说:「骂的是你,骂的是你,你是臭男
人,你是臭男人。」

  说着一顿,冷哼一声,继续说:「你管我是谁,要你多问。」

  卫天麟见这位人比花娇的姑娘,说起话来,声似黄莺呖语,发起威来,宛如
一只母老虎,经她一骂,只气得俊面铁青,浑身微抖。

  雪梅粉面上,又掠过一丝轻蔑神色,冷冷一笑,对着兰娟讥讽地说:「真不
害臊,每天坐在小亭上,望着索桥,佯装观看山景,结果是等待这个漂亮的臭男
人。」

  兰娟姑娘粉面苍白,娇躯颤抖,只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卫天麟不由勃然大怒,厉喝一声,说:「闭嘴,你要再胡言乱语,在下可要
不客气了。」

  雪梅仰面哈哈一阵大笑,突然尖声大嚷:「我要说,我偏要说,又怎样?」

  卫天麟傻了,想不到这位美丽姑娘,竟是如此蛮横无理。

  孙兰娟一拉天麟,怒声说:「麟哥哥,坐下来,不要理她。」说着,首先坐
在长椅上。

  卫天麟一面就座,一面忿忿地说:「简直是个疯婆子。」

  雪梅一听,粉面飞红,厉声问:「臭男人,你说谁是疯婆子?」

  卫天麟的确被雪梅逼得光火了,于是再度倏然立起,转身厉声说:「说的是
你,说的是你,又怎样?」

  雪梅见天麟用她的话来对付她,不禁气得粉面苍白,娇躯直抖。于是冷哼一
声,狠狠蹬了天麟兰娟一眼,转身飞走了。

  卫天麟见雪梅转身的一瞬间,娇靥掠过一丝愤恨怨毒神色,心头不禁一震,
竟然愣在那里。兰娟见雪梅走了,一拉天麟,柔声说:「麟哥哥,不要生气,坐
下来。」

  待天麟坐下后,兰娟继续说:「不要同她一般见识,她是受了她师父银钗圣
女偏激性格的影响,以致形成了她对男人的特异成见,因此心中蕴藏着极端仇视
男人的心理。」

  说着一顿,粉脸微红,娇媚一笑,又说:「我与妈初来几天,雪梅每日对我
说,你们男人如何脏,如何臭,如何坏。」天麟听了,也忍不住笑了,想不到天
下竟有这等怪事。

  正在这时,假山顶上突然响起一阵刺耳喳喳声。两人心中一动,抬头一看,
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只见一块巨大岩石,径由近十丈高的假山顶上,挟着惊人劲
风,势如山崩,向着天麟兰娟闪电砸下。孙兰娟只吓得花容失色,娇躯颤抖,两
腿痉挛,已不知闪躲了。

  卫天麟一声暴喝,亮影一闪,已将兰娟挟在肋下,疾向假山壁下掠去。就在
天麟挟着兰娟刚刚掠开的一刹那,一阵尖锐风啸,巨石闪电泻下。轰隆一声响,
声震霄汉,地动山摇。紧接着,泥浆四射,水花冲天,小池尽毁,桃树枝光。一
蓬清凉池水,疾向天麟,兰娟闪电射来。

  孙兰娟再度发出一声惊叫,与天麟两人本能地全力向山壁上倚去。不料两人
用力一挤之际,蓦地,山壁上一扇石门,忽然开了。天麟、兰娟,两人背后骤失
阻力,身形一个踉跄。蹬蹬蹬,两人同时直向背后退去。天麟、兰娟顿时惊觉,
赶紧拿桩站稳,定神一看,不禁呆了。

  两人立身之处,竟是一道宽约六尺的笔直山洞。洞内漆黑,两壁光滑如切,
洞顶不高,伸手可及。孙兰娟惊魂甫定,一双晶莹大眼,闪着奇异光辉,望着天
麟惊奇地问:「麟哥哥,真怪,这里怎会有个山洞?」

  卫天麟觉得有些奇怪,略一沉思说:「这个洞,想是一座机关,它的枢钮可
能就在水池之中,经山上落下的巨石一击,因此开了。」

  孙兰娟余悸犹存地愕然问:「怪,假山上怎会突然掉下一块巨石来?」

  卫天麟剑眉一竖,星目冷电一闪,面上顿泛杀机,微哼一声说,「哼,还不
是那个疯婆子。」

  孙兰娟心地纯洁,她仍有些不信地问:「你是说雪梅?」

  卫天麟怒声说:「不是她还有谁?」说着,转首向着洞中看去,这个突然现
出的山洞,已将天麟吸住了。

  孙兰娟听了,一阵沉思,轻摇螓首说,「麟哥哥,我想雪梅不会的。」

  卫天麟一拉兰娟玉手,说:「不谈这些,我们先进洞去看看。」话落,拉着
兰娟向洞内走去。

  孙兰娟有些犹疑,但又不愿违背天麟心意,一面跟着前进,一面怯怯地说:
「麟哥哥,这洞里好黑哟。」

  卫天麟借着洞口反光,一面凝神注视,一面缓步前进说:「现在有洞口的反
光,还可看见,看不见时,我们再退出去。」

  蓦地,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孙兰娟的娇躯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冷颤,立即停
步怯声说:「麟哥哥,我怕,好冷哦。」

  卫天麟也觉到迎面吹来的冷风,只是他并不觉得冷,只感到露在外面的手脸
有些凉意。于是,停步转身,疑惑地问:「娟妹,你真冷吗?」

  孙兰娟一脸愁苦,点点头说:「这个洞里,阴气森森,我不但冷,也有些害
怕。」

  说着一连又打了几个冷战,用请求的口吻,说:「麟哥哥,我们出去吧。」

  卫天麟虽然极想看看洞中情形,但娟妹妹骇怕,也只得打消进洞的念头,于
是爱怜地说:「好,我们出去吧。」说罢,执着兰娟的手,转身向洞外走去。

  突然,轰隆一声,洞门封闭了。洞内顿时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阵阵冷风,
接连吹来。兰娟一声尖叫,天麟一声大喝,两人同时扑向洞门。四掌用力一推,
丝毫未动。卫天麟自信双掌可推千斤,于是,立凝真气,功贯双臂。

  怪,全洞数丈内,骤然洒上一层如银光华,洞内清晰可见。卫天麟愣了,孙
兰娟对这突如其来的怪现象骇坏了,一声尖叫,扑进天麟怀里。

  卫天麟真气一收,伸臂揽住了娟妹妹的纤腰。真怪,全洞光华骤失,立趋黑
暗,阴寒冷风,顿时涌来,孙兰娟又不禁一连打了几个冷战。这一连串的奇异变
化,确把兰娟惊坏了。

  只见她娇喘吁吁,全身颤抖,两只晶莹眸子,在如墨的黑暗中,闪着惶惧的
光辉,她不断地颤声喊着:「麟哥哥……麟哥哥……」

  卫天麟似乎没听到这些,他一直紧皱剑眉,星目望着黑暗沉思。蓦地,卫天
麟的星目冷电一闪而逝,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立即运气行功,遍布全身。

  果然全洞光明大放,数丈内宛如洒上一层水银,较之方才尤亮一倍。奇迹,
这真是一件惊人的奇迹,卫天麟发现了一项宝衫的神奇功用,真气遍布全身,宝
衫竟能发出如银光辉。

  孙兰娟见洞内突然又亮了,娇躯向天麟怀中偎得更紧了。蓦闻孙兰娟发出了
一声惊「噫」,接着奇怪地说,「怪,麟哥哥,我身上不冷了。」

  卫天麟心中正在狂喜之际,听了兰娟的话,不禁微微一愣,心中一动,用手
一推兰娟,说:「娟妹妹,你往前走一两丈,试试是否还冷?」

  兰娟一扭香肩拒绝了:「不,我怕。」

  天麟笑了,立即说:「我在此地,又跑不了,你怕什么?」

  孙兰娟虽然有些怕,但不愿违背麟哥哥的心意,于是委屈地看了天麟一眼,
转身向洞里走去。她一面前进,一面频频回头,生怕天麟真的会跑了似的。

  突然,孙兰娟不走了,立即指着天麟,惊疑地大声说:「麟哥哥,你你……
你身上……」

  卫天麟未待孙兰娟说完,立即笑着说:「我身上有光是不是?」

  孙兰娟举着纤纤玉手,遮着眼睛说:「太亮了,有些刺眼。」

  卫天麟一笑,又问:「娟妹妹,你现在冷吗?」

  孙兰娟摇摇头说:「不冷。」

  卫天麟仍不知宝衫是否有御寒的功用,于是一摆手,说:「娟妹妹,你再往
里走。」

  孙兰娟似乎胆壮了不少,立即转身大步走去。走至光华薄弱之处,立即大声
说,「麟哥哥,我有点冷了。」

  卫天麟心中一喜,故意一收真气,光华骤失,全洞顿时漆黑。孙兰娟一声惊
急尖叫,闪电般向着暗中的天麟扑来。同时一股被积压远处的砭骨寒飙,风涌而
至。

  卫天麟哈哈一笑,一运真气,光明大放,砭骨冷焰,立被逼了回去。

  孙兰娟扑在天麟怀里,大发娇嗔,蛮靴乱跺,紧捏香拳,像打鼓般在天麟的
前胸上,咚咚乱打一气。同时娇喘嗔声,不依说:「你坏,你坏,你故意吓唬人
家。」

  卫天麟不闪不躲,只是愉快地哈哈傻笑。孙兰娟一连捶了数十下,想是心疼
停止不打了,天麟也不笑了。

  孙兰娟忍笑瞪了天麟一眼,有些不解地问:「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忽亮,忽
黑……」

  卫天麟未待兰娟说完,立即说:「这完全是宝衫的神妙功用。」说着一顿,
接着道:「娟妹妹,我们进洞里去看看。」

  孙兰娟看了紧闭的洞门一眼,知道出去不能,只得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携着手,缓步向前走去。前进数丈,地势突然下斜,两侧洞壁,晶莹透
明,宛如水晶石。天麟兰娟停步下看,只见一道阶梯,急斜下降,约有数十阶,
深处已隐约现出一丝暗光。两人沿阶而下,到达阶底,洞势右弯,地势平坦。

  转过洞角,两人眼睛顿时一亮。只有前面五丈处,有两扇石门,紧紧关闭,
门上嵌着无数大如鹅卵的洁白宝石,毫光闪闪,耀人眼目。两人飘身掠至门前,
细看无数宝石,竟是嵌成的六个尺许见方的大字——魔魔天尊洞府。

  卫天麟看了,剑眉微皱,偏头沉思,觉得杜维雄老伯,以及蓬丐秃僧几人在
谈起武林顶尖人物时,似乎没有这么一位魔魔天尊人物。

  看看兰娟也正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但他仍然问了句:「娟妹妹,你可曾听
说过魔魔天尊这位前辈人物?」

  孙兰娟这时已毫无惧意,相反的,更引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于是摇摇头,
说:「我从没听说过。」说着,转首注视着门上的六个耀眼大字,又说:「我觉
得这位前辈的口气太大了,竟然自称天尊。」

  卫天麟也注视着两扇石门说:「我也有同感,天尊乃是至祟至圣,与天同尊
的意思……」

  天麟尚未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即问:「娟妹妹,这位魔魔天尊前辈,
恐怕就是这片绝峰桃源的主人吧?」孙兰娟晶莹的大眼一亮,娇躯微微一颤。

  卫天麟顿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真气已收,见兰娟娇躯一颤,急声问:
「娟妹妹,你还冷吗?」

  孙兰娟摇摇头说:「不,我在想,魔魔天尊很可能就是昔年那位极为厉害的
魔……」

  孙兰娟倏然住口不说了。

  卫天麟知道兰娟是想说「魔头」两字,于是急问道:「那位前辈可是魔魔天
尊?」

  孙兰娟神色凝重地说:「没人知道那位极厉害的前辈是谁,即使师祖铁面佛
心南召老尼,也仅听说昔年有一位极厉害的人物,在一个月内,竟将十大门派的
掌门人,悉数掌毙了。」

  卫天麟心头一惊,诧声问:「这样说来,那位极厉害的老前辈,若仍活在世
上,恐怕要有二百多岁了?」

  孙兰娟点点头道:「至少也有二百岁,师祖都一百多岁了。」

  卫天麟不解地问:「南召老前辈怎地知道这座世外桃源,是那位极厉害老前
辈的隐修之所呢?」

  孙兰娟摇摇头,无可奈何地说:「这只有问师祖她老人家了。」

  「你师祖呢?」

  「正在坐关。」

  「你妈知不知道,南召老前辈如何发现这片仙境乐园?」

  「妈妈恐怕也不知道。」

  卫天麟略一沉思,又问:「娟妹妹,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孙兰娟也沉思了一下说:「不知能不能进去?」

  卫天麟走到门前,两掌用力一推,立即发出一阵沉重的格格声,两扇石门,
随着天麟的两掌推力,竟然开了。顿时,五彩缤纷,毫光大放,冷气森森,彩华
射目。一阵奇异绝俗的淡淡幽香,迎面扑来。

  天麟、兰娟定睛一看,见门内竟是一个圆形石室,高约三丈,圆有八尺,四
周嵌满了五光十色的奇异宝石,中央一个,奇大如盘,刺人眼目,不敢仰视。细
看里面,除了正面及左右各有一座圆形石门外,竟然一无所有。三座圆门上,各
有两个金光闪闪的圆环,亮如明月,两人决定先进正中圆门。

  卫天麟心想,不管里面的是不是那位极厉害的魔头,总之是一位武林前辈人
物。因此心中除了渐渐涌起的虔诚敬意,没有一丝恐惧。卫天麟双掌平贴门上,
用力一推,依然极容易地推开了。

  向前望去,是道长约十丈的黑洞,洞势笔直,微向上升,仅洞底有一蓬微弱
毫光,冷气虽浓,并不如外面刺骨寒冷。在那蓬微弱的毫光下,朦胧中坐着一个
人影。人影座前,一道紫色光华,直冲洞顶。兰娟似乎有些害怕,立即伸手握住
天麟的左臂。

  卫天麟轻轻拍拍兰娟握过来的玉手,迈步走进门内,与兰娟双双跪在地上。
心存虔诚,面带肃容,星目注视着朦胧光气中的人影,恭声说:「弟子卫天麟、
孙兰娟斗胆闯进老前辈仙逝洞府,望乞老前辈仙灵见宥,容弟子两人,趋前一瞻
老前辈仙逝法颜。」说罢,伏身叩首。

  孙兰娟心中虽然有些胆怯,但一经跪在地上,虔诚肃敬之心,油然而生,顿
时惧意全消。卫天麟与兰娟恭谨地立起身来,两人垂首躬身,缓缓向前走去。

  这时,愈向前走,那绝俗的清幽奇香愈浓厚。两人渐渐进入顶上洒下的一蓬
光圈中,奇异香气,清心凉脾,令人心旷神怡,杂念尽除。

  孙兰娟首先抬起头来,吓得娇躯一颤,身不由己向天麟靠近了些。卫天麟立
即停止脚步,举目前看,心头也不禁微微一震。只见一个皓首白髯,长发披肩,
双颧高凸,长形马脸的老人,盘膝坐在一张水晶石床上,看来已逝世多年。

  老人的两道如银长眉,斜飞入鬓,一双虎目,紧紧合闭,眼尾上扬,嘴角微
笑,祥和中,又含有一股凛然之气。一袭黑袍,多年陈旧,已变得与老人面孔同
一颜色,灰暗中呈着腊黄。老人左手放在膝上,手心朝天,指甲长约二尺,右手
前伸,掌心覆地,形成佛手,食指指着床前四尺处与床同高的一个水晶石架上。

  水晶石架上,有一个透明紫玉钵,钵大八寸,紫光上冲,钵内一株不知名的
紫叶奇花,花高二寸,横生钵中。花蕊中,有三颗其黑如墨,大如葡萄的果子,
全洞弥漫着绝俗奇异香气,即是发自这三颗小黑果上。黑袍老人右手食指长约二
尺的指甲,斜斜插入紫五钵内。

  卫天麟聪明绝顶,悟性超人,顿时想起蒙头老前辈曾经说过,佛经上载有一
种稀世奇珍「墨珠紫芝」,这种灵芝,据说有无法想象的神奇功用。心念间,俯
首凝神细视,见三颗墨珠,有如三泡水银,乌黑中晶莹发亮。黑袍老人的指甲一
直插入钵中紫芝的根部。

  卫天麟心想,莫非黑袍老人,将毕生真元,已导入墨珠紫芝内不成?这时,
兰娟也俯首来看,由于好奇心动,伸出纤纤手指,轻轻去触可爱透明的紫叶。

  卫天麟大吃一惊,左手疾出,已扣住兰娟的皓腕。兰娟不备,不禁吓得脱口
轻呼了一声「哎哟」。就在兰娟轻声惊呼的同时,三颗墨珠,倏然滚落叶上。

  卫天麟立即惶声轻呼:「娟妹快拿……」说着,出手如电,捡起靠近自己的
两颗闪电放入口中,立有一股奇香清凉津液,顺喉而下。

  孙兰娟被一连串的紧急变化惊呆了,两眼依然痴痴望着紫芝上逐渐萎缩的墨
珠,不知所措。卫天麟一看,伸手捡起,一直送入兰娟口内,立即说:「娟妹,
快坐下来行功。」说着,首先就地坐好,闭目盘膝,运起功来。

  但觉一股奇寒激流,分窜四肢百骸,忍不住全身剧烈颤抖,牙齿格格直响。

  忽然,周身又奇热如火,血脉如沸,热气翻腾不止,但非常奇怪,舌下却自
动缓缓渗出津液,喉间竟然不觉口渴。片刻过去,冷热全消,但觉神清气爽,精
力充沛。

  卫天麟一定神,顿时又惊出一身冷汗,他发觉凝聚丹田中的真气,似乎没有
了。立即惶急地睁开眼,见娟妹妹仍在浑身直抖,牙齿打颤。卫天麟知道自己功
力厚,行功较快,但为何丹田中有真气消失的感觉呢?心念间,一运真气,再度
大吃一惊,真气汹涌而动,宛如长江大河流窜四肢,直通百骸,运用自如,应心
而行。于是,立即运气行功,瞬息一周天。

  卫天麟一连运功十二周天,睁开星目,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娟妹妹早巳运功
完毕,一双晶莹大眼,慑人心神。孙兰娟这时的感觉与卫天麟恰恰相反,她觉得
丹田中的真气澎湃汹涌,滚滚翻腾,恨不得猛劈双掌,以求发泄。

  卫天麟心平气和,毫无异样感觉,望着兰娟微微一笑,说:「娟妹,你最好
多运几次功。」孙兰娟见天麟容光焕发,神色平和,知道行功次数愈多,愈能发
挥那颗黑果子的奇异神效,于是再度闭目行功。果然,真气逐渐温和,心情逐渐
平静。

  卫天麟抬头望着黑袍老人,他已确定这位威凌祥和的老人,便是昔年那位极
厉害的前辈,也就是石门上说的魔魔天尊。

  他很希望知道魔魔天尊以往的事迹,于是缓缓立起身来,看到床前的紫芝,
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愧意。细看紫芝花蕊中,仍有四颗小如米粒的黑珠,只是不知
要多少年后,才能成熟。

  卫天麟星目注视着魔魔天尊恭谨肃立,默默祷告一阵,但他尚不知自己又增
高了将近一个甲子的功力。孙兰娟虽然未能及时将墨珠放入口内,但功力仍增高
了十年。卫天麟祷告完毕,又恭谨地望了魔魔天尊一眼,然后沿壁向里走去,希
望在洞壁上,找出一些有关记载天尊昔年的事迹。

  两壁光滑如洗,寻找两遍,竟然一无发现。走至门口,突然看到,门外圆室
中,尚有两个圆门。这时,兰娟已然运功完毕,翠袖一拂,宛如一只巧燕,已掠
至天麟面前。孙兰娟呆了,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的轻功已进步到如此精湛程度。

  卫天麟轻拍兰娟的香肩,笑着说:「娟妹,我们的功力都进步了,我们要感
谢天尊老前辈,冥冥中指引我们来此……」

  孙兰娟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嘴问:「麟哥哥,你是说假山上的那块巨石,
是天尊老前辈阴灵推下来的?」

  卫天麟见兰娟如此天真,不禁笑着说,「娟妹,那块巨石是雪梅推下来的,
不过……」

  卫天麟似乎自己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巧合机缘,于是又说:「娟妹,让我
们叩谢天尊老前辈的恩赐吧。」说着,两人双膝跪地,望着洞底一蓬毫光中的魔
魔天尊,恭谨地伏地叩了个头。

  两人起身,一人拉着门上一个金环,缓缓将石门关好。卫天麟转过身来,见
圆室内,五光十色,彩霞缤纷,觉得十分艳丽。抬头一看,心中猛地一震。仰面
前进数步,星目凝神注视,一直盯着圆顶正中的那个其大如盘的宝石。

  孙兰娟不解地跟在天麟身后,也仰首望着圆顶,但见彩华缤纷,耀眼刺目,
不敢久视。于是,茫然问:「麟哥哥,你在看什么?」

  卫天麟两眼仍盯着圆顶,漫声应着说:「我发现这块宝石内,似乎有不少金
字。」

  孙兰娟惊讶地问:「真的?」说着,集中目力细看,但看到的仍是一片耀眼
光华,只觉头晕目眩,心神浮动。孙兰娟立即跌坐地上,闭目行功,不敢再看。

  蓦闻卫天麟急促地低声说:「娟妹快来看,那几个金字是惊天雷掌诀。」说
罢,继续细读上面的掌诀。读至第三遍,已有些头晕目眩,立即将头垂下,闭目
养神。

  这时兰娟已起身将左边一个圆门推开了,立即转首对天麟,说:「麟哥哥,
快来,这里有阶梯,可能是通至山顶的出路。」

  卫天麟听了,精神一振,立即睁眼抬头,急步走了过来,见圆门内,果有一
道上升石阶。进门一看,约有数十级,于是转首对孙兰娟说:「娟妹,我们上去
看看。」两人一长身形,身轻如燕,纵身已至尽头。

  两人略一犹疑,迈步向前走去,脚步踏在毡上,颤颤巍巍,宛如棉絮。孙兰
娟一面前进,一面凝神望着前面逐渐接近的一片微弱红光。卫天麟一面前进,一
面细心背诵着方才读过的惊天雷掌诀。

  蓦地,人影一闪,兰娟已飞身扑进那片微弱的红光内,立即闪着一双晶莹大
眼,望着天麟,连连招手说:「麟哥哥,快来看,好漂亮哦。」

  卫犬麟急步走至近前,见是一道小门,门口尚悬着数层透明金纱。进入金纱
内,是一个扁形的小圆室,周围仍悬着一圈金纱,壁上平均有七个六寸直径的圆
洞,每个洞口,悬着一个鲜红圆形宝石,闪闪射着毫光,阵阵清凉冷风,由七个
小洞内,徐徐吹来,室内显得异常凉爽。

  再看脚下,尽是如银锦缎,重叠折叠,形成鳞状,反射着壁上鲜红宝石的毫
光,幻成一片粉红色彩。卫天麟看后,不禁脱口赞美说:「这座小室美极了,真
像一间新嫁娘的洞房。」

  卫天麟说者无心,孙兰娟听者有意,顿时粉面通红,立即轻啐一声说:「快
坐下来歇一会儿吧。」说着,坐在锦缎上,将一双鹿皮小蛮靴脱了下来,又将天
麟的粉履接过,一并放在门口。

  两人并肩躺在锦缎上,觉得背下柔软如绵,极富弹性,两人俱都长长吁了口
气,舒适极了。卫天麟两眼望着室顶,心中想着如何走出这座魔魔天尊洞府,如
何知道更多一些魔魔天尊的昔年事迹。

  心念间,蓦闻身边的娟妹妹,问:「麟哥哥,你觉得这间圆室,像个新嫁娘
的洞房吗?」这声音,充满了羞涩、怯意。

  卫天麟坐了起来,定定地望着孙兰娟,孙兰娟媚眼看了卫天麟一眼后,又轻
轻的合上。卫天麟的一双眼睛已充满了情欲,他慢慢地把孙兰娟轻轻抱起,坐在
他的大腿上,轻轻抚弄着她的背,而孙兰娟的秀发轻柔地垂了下来。

  孙兰娟的香舌又嫩又香甜,尖尖地在他嘴里有韵律地滚动着,她用舌头翻弄
着,当他将舌儿伸入她口内后,便立刻吸吮起来,使得孙兰娟全身颤动了起来。

  孙兰娟吐着气,如兰似的香气,她狂吻着卫天麟的舌头,一次比一次用力。
孙兰娟的粉脸更是红透了,她轻微抖着、颤着,诗样的呓语断断续续。

  卫天麟善解人意地为孙兰娟脱下了她的罗衫,孙兰娟平卧着,呼吸急促而猛
烈,使那对白白嫩嫩的乳房一起一伏地颤动。孙兰娟半闭着眼睛,轻声呻吟着。

  卫天麟抚摸着孙兰娟的秀发、桃红的粉颊、结实而富有弹性丰满的乳房、修
长洁白嫩肉的玉腿,最后那丰满肥高白嫩凸起充满神秘地阴户肉穴地方。

  孙兰娟的乳房现在好似两个饱满的双岭,圆圆的而富有弹性。孙兰娟的乳头
已呈粉红色了,当卫天麟含在口中吸吮时,那乳头在他口中跳跃个不停,真是逗
人喜欢。

  尤其那块桃源地,真是神秘,还似朴玉调成一样,整个一块真像是一块未曾
雕刻过的美玉一般,那密密的阴毛黑得发亮,与那洁白的肌肤真是黑白分明,可
爱极了,令卫天麟看得垂涎三尺。

  皮肤细细而柔软,阴毛上一片雪白细嫩的凸出阴唇,还有那道细细的小溪,
已流出的淫水中,更是引人入胜。卫天麟开始用手指轻轻地将阴唇拨开,靠近阴
唇的阴核已经涨得很肥满了,而且还微微跳动着,那淫水的黏液沾满它的周旁,
实在迷人可爱。

  卫天麟被眼前美景着迷了,于是他满足的平卧在孙兰娟的身边。卫天麟忍不
住下面那宝贝的饥渴,于是右手握起孙兰娟那纤纤玉手,引到自己的下身来。孙
兰娟当那纤手一碰上那又粗又壮大的宝贝,那曾受过惊怕的她,居然呼吸困难了
起来。

  孙兰娟的细手先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腹,一遍又一遍,孙兰娟此刻充满了春
意的眼神斜看着卫天麟。渐渐地,她的下手又一次地向下触动着丛密的阳毛,她
轻轻的捏弄着它,慢慢地用无名指抚弄着那大宝贝。孙兰娟轻轻地摸玩不已,最
后她更是紧紧地握住了它,上下套玩着不停。

  卫天麟趁机的抚摸着孙兰娟的屁股,又摸到她的小腹、阴毛、阴唇再到那挺
高的阴核,那白嫩嫩的肉实在太可爱了。卫天麟再稍微翻个身,右手伸出慢慢抚
弄着孙兰娟那坚硬的乳头。

  「啊……唉……麟哥哥……你……你……快……快别吻了……啊……我……
实在……受……受不了……唔……啊……好哥……我……我下面……不知……怎
么……好……好痒喔……」

  卫天麟在孙兰娟的阴核及大阴唇上下吸吮搓弄个不停。

  「哥……哥……别……别吸吮了……快……快……停止……唔……我……我
受不了……」孙兰娟一面叫个不停,一面又将屁股连连上抬,那圆而白嫩的臀部
又是颤动个不停。

  「啊……哼……哼……我的那……那个地方……好……好痒喔……哎唷……
哥哥……还是……不……不要吻……啊……快……快停下来嘛……哼……哼……
不……不要嘛……」

  卫天麟知道孙兰娟已被刺激得无法自我控制了,于是他轻轻地翻起身来,先
用手将孙兰娟的两腿分了开来,使她那窄小的小穴能宽松一些,以便大宝贝的龟
头能插入她的阴道去。于是卫天麟跪在孙兰娟的两腿之间,一只手握着那粗大的
宝贝,另一只手分开孙兰娟那桃源洞口,使那阴道隐然在望。

  终于,卫天麟把龟头套了上去,把身体伏下,两只手支住在床上,一面用嘴
来吻住孙兰娟,她的小穴散发着无比的热力,通过了宝贝更是剧烈的跳跃不停。

  卫天麟猛力一挺,插得孙兰娟痛叫了起来:「麟哥哥……慢……慢一点……
痛……痛啊……我……忍受……不了……唔……哼……哼……」

  当卫天麟在向下插时,只觉得阴户的细肉破裂了。孙兰娟那阴道的痛楚,像
针刺着她,周身颤抖不停。

  这种刺痛,孙兰娟想该是处女膜破裂了,觉得阴户有黏黏的东西流了出来,
沿着屁股流到床上:「哥哥……你慢……慢些……里面……好……好痛啊……哎
唷……哼……妹……妹受不了……哥……轻……轻点……」

  卫天麟很老道地说:「娟妹妹……你放心……我……插慢点……就是了……
等一下……就会好了……而且……你还会……舒服的……哥……绝不骗你……」
说完,见孙兰娟那副娇滴滴的模样,心中更加怜爱,于是,把嘴凑上去深深的一
吻。

  过了没多久,孙兰娟的小穴慢慢有了反应,她只觉得阴户深处渐渐地骚痒了
起来,说不出的难受,那似乎是性的燃绕。

  于是孙兰娟情不由己的扭动她的娇躯,使她阴户里头的子宫颈能去碰撞卫天
麟的龟头,同时娇喘道:「麟哥哥……里……里头……开始……痒……痒了……
我……我……好难受喔……哼……哼……快……快……快给我……止止痒呀……
哼……哼……」

  卫天麟这识途老马,深知孙兰娟已深受性的燃烧,于是在孙兰娟娇声一毕,
立即用力一顶,一根粗壮的宝贝冲了过去,直抵花心深处了。

  孙兰娟更是娇躯一颤,呻吟道:「嗯……哎呦……哥哥……美……真美……
但……还是有……有些痛……哦……哎唷……我……妹妹……上天了……哼……
我……那小穴……没有一处……不是……舒服万分的……哥……你怎么到……今
天……才……才插人家……妹……妹恨死……你了……麟哥哥……你抽……插得
我……我好美哦……哎唷……哼……我……我美死了……哼……哼……哼……」

  只听到孙兰娟娇声不绝,那粉脸上更是露出那性满足的艳丽,卫天麟使她太
舒服了。

  孙兰娟此时更是渐入佳境,阴户中更是觉得酸酸麻麻,有股说不出的感受,
那股兴奋令她又娇喘道:「哼……哎唷……插……插死我了……哥……你的……
宝贝……好长哟……每次……都顶得……人家……好……好舒服……我……的骨
头……都要酥了……哼……哼……美……美死我了……」

  「麟哥哥……我快没命了……哦……哦……美……到上天了……哎唷……好
舒服……嗯……嗯嗯……我……可……可活不成了……哼……要……要……要上
天了……哥……哥……我……我要……丢……丢了……快……快……快用力……
哦……哼……哼……我……受不了了……我……丢……丢了……啊……」

  孙兰娟的阴门突然一阵收缩,阴壁肉不断吸吮着卫天麟的龟头,卫天麟忍不
住全身抖索了几下,大龟头一阵跳跃,卜卜卜射出大量的阳精,直射得孙兰娟的
阴户有如那久旱的田地,骤逢一阵雨水的滋润,花心里被热精一淋,子宫口突然
痉挛收缩,一股阴精也狂泄而出。

  此时,两人深情款洽,水乳交溶,双方都达到最高潮,彼此享受到性交的乐
趣。

  云收雨住,两人偎依在一起,卫天麟亲吻着孙兰娟,柔声道:「娟妹妹,从
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爱妻了。」

  孙兰娟一阵蜜意涌上心头,忍不住伸臂将卫天麟抱住,想到麟哥哥叫她「爱
妻」,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她快慰地抱着麟哥哥,想着未来小夫妻的甜蜜生活。
她幻想着住在一个风景绮丽,有山有水的幽美地方,那地方非常清静,她要在那
种地方与麟哥哥生活在一起。她想,她会很快地为麟哥哥生个儿子。

  孙兰娟仰起头,深情地望了天麟一眼,娇媚地一笑,说道:「麟哥哥,我们
出去以后,要先找个极幽美的地方住下来,我们俩要开始住在一起了。」说着,
粉面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卫天麟点点头道:「当然不止我们俩人啦,你听我说……」

  当下将蓝天丽凤、红娘子等人的事情都说了。

  孙兰娟噘起嘴道:「我就知道,你还不肯告诉我呢?」

  卫天麟苦笑道:「你呀,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醋坛子……」

  孙兰娟突然转颜一笑道:「我也不是那么小气量的人,啊呀……」她突然惊
叫一声,倒把天麟吓了一跳:「娟妹妹,怎么啦?」

  孙兰娟望着他道:「麟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情,你答应吗?」

  卫天麟笑着道:「我当然答应啦,娘子吩咐,岂敢不遵?」

  「死相,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孙兰娟娇啐道。

  卫天麟笑着道:「你就别卖关子啦,我都答应你啦,你就说出来吧。」

  孙兰娟笑道:「那你可听好了……」顿了一顿,小声道:「你干脆把娘也收
了吧。」

  「啊?」卫天麟大吃一惊,愣住了。

  孙兰娟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娘这些年过得有多苦,先是以为父亲负心,
后又得知真相,心怀愧疚,经常半夜偷偷地哭,她就没过一个舒心日子。你既然
能跟婆婆都那样,那为什么不也让我娘获得快乐呢?我想除了你,再没有人能让
我娘快乐了。」卫天麟陷入了沉思,没有说话。

  孙兰娟急道:「麟哥哥,你说话呀,到底怎么样吗?」

  卫天麟抬头道:「我不是问题,关键是你娘她……」

  孙兰娟笑道:「你答应就行,我娘那儿自然是我们一起努力,实在不行,婆
婆也许能帮上忙。」

  卫天麟点头道:「不错,我娘也许能行,唉,我都两年多没见娘了。」

  孙兰娟问道:「伯母现在在什么地方?」

  卫天麟道:「她给我留了封信,说是在悟因神尼她老人家处,我会在适当的
时候去见她。」

  孙兰娟含笑道:「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生活在一起了。」

  卫天麟点点头道:「现在我们该出去了,要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两人急步走过通道,到达阶口,两人同时转首,又依恋地望了一眼通道尽头
的那片微弱红光,才飘身而下。走进彩霞缤纷的尖顶圆室,天麟又仰首读了一遍
惊天雷掌诀,这次比上次看得更真切了。卫天麟已发觉他的功力,正在逐渐增长
中。

  这时,孙兰娟正用力猛推石边一座圆门。卫天麟看了,有些不耐地说:「娟
妹,既然推不开,就算了吧。」

  孙兰娟小嘴一噘说:「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卫天麟无奈,只得走
了过去,双掌平贴门上,轻轻一推,阻力极大。于是,功贯双臂,用力一推。一
阵沉重的咯咯声,两扇石门,缓缓被推开了一道宽缝。立有一股强劲冷风,疾扑
而入。

  卫天麟顿时大喜,急声说:「娟妹,里面是出路。」说着,暴喝一声,运足
功力,猛地一推,两臂仅能平伸,依然不能大开。

  卫天麟两手撑着两扇石门,石门压力极大,风声呼呼,震耳欲聋。孙兰娟衣
裙飘飘,秀发飞舞,看了这种凶猛风势,芳心不禁有些害怕,不敢贸然进去。卫
天麟的宝衫,被强劲冷风吹得发出了叭叭的响声,转首见兰娟神色犹疑,立即大
声问:「你冷吗?」

  孙兰娟两手抚着飞舞的秀发,紧蹙黛眉,摇摇头,没有开口。强风更烈了,
全洞掀起一阵嗡嗡响声。卫夫麟两臂撑着石门,与大自然的强劲风力相抗,何止
推着数千斤压力。短暂时间,当无问题,但焉能持久。低头一看门内,数尺外有
一大洞,沿势急斜下降,一丈以外,已不能看见。

  在此情形下,卫天麟也不敢贸然让孙兰娟进去。转首一看,见对面圆门,及
进来时的洞口,俱都开着,立即对兰娟大声说:「娟妹,你快去把其余两座门关
上。」

  孙兰娟不解何意,但仍纵过去,极困难地将两个圆门关上了。

  果然劲风强力减弱,嗡嗡之声顿消,卫天麟的两臂压力,也减轻了不少。卫
天麟转首对立在身后的兰娟,说:「娟妹,现在风势小了,你可以进去了。」

  孙兰娟走至门前,由天麟臂下,走进门内。卫天麟松手将门关上,洞口风势
立趋缓和。

  两人走至急斜下降的大洞前,洞内每隔数丈,有一凸出牙石,每个牙石上,
嵌有一颗毫光闪闪的宝石。

  卫天麟看了,心中暗赞魔魔天尊,心思细腻,独具匠心,昔年改造这座洞府
时,定然耗去他不少心血。于是转首对兰娟,说:「娟妹,我先下去。」说着,
身形微动,宛如殒星,斜向洞内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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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8 19: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