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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全本] 【十日谈系列之第二届】作者: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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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着白领带、身穿晚礼服的年轻人,不过他们脸上的红色面具还没拿掉。

  ??小女孩轻快地走下螺旋梯,米齐跟随在後,再来就是比尔。到了楼下大
厅,米齐打开一道可通到里面房间的门,他对小女孩说∶「小贱人,马上去睡觉!
等我处理好楼上那两个家伙,就看我怎麽修理你。」

  ??小女孩站在门内,身体显得苍白而薄弱,她悲伤地看了比尔一眼,摇摇
头。在比尔右边墙上,有一面大镜子,他从那里面看到一个高大的修士,那是他
自己。他感到相当惊奇,这一身打扮竟是那麽自然。小女孩不见了,米齐立刻将
门锁上,然後打开房子大门,催促比尔离开。

  ??「对不起。」比尔说∶「我要付你多少钱?」

  ??「先生,不急,等你还衣服时再付,我相信你。」

  ??但比尔动也不动。「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对那个可怜的孩子动粗?」

  ??「先生,你在说什麽?」

  ??「我听到你先前叫那小女孩疯女人,刚刚又叫她小贱人,这话都已经说
得很明了,你不会否认吧?」

  ??「唔,先生,」米齐以一种尖酸的语调说∶「你该不会是被那孩子迷住
了吧?」

  ??比尔气得颤抖起来。

  ??「不管如何,」他说∶「这件事需要听专家的意见。我是医生。明天我
们再好好谈这件事。」

  ??米齐不屑地笑了一下。当他们两人之间的门关上、立刻上了门栓时,楼
梯间突然出现一道灯光。当门房走下来时,比尔已经摘下帽子、面具,并将斗蓬
挂在手臂上。

  ??随後,门房为他打开大门,那辆车厢像灵柩的马车正停在对街,车夫挺
直腰杆坐着等候。尼克正准备离开咖啡屋,当他看到比尔竟及时赶到时,似乎不
是很高兴。

  ??「你还真的找到衣服了?」

  ??「没错。暗语呢?」

  ??「你还是坚持要去?」

  ??「一定要去。」

  ??「好吧,那麽┅┅暗语是「丹麦」。」

  ??「尼克,你一定是疯了!」

  ??「疯了?什麽意思?」

  ??「唤,没事,没事。只是很凑巧,去年夏天我去了一趟丹麦。嗯,那上
车了┅┅不过你得慢慢来,这样我才来得及坐车跟上你。」

  ??尼克点点头,慢慢点一根烟,这时,比尔则快步穿过街道,招了一辆马
车,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要参加什麽有趣的聚会似的。他一见到前面马车出
发,便指示车夫跟着走。

  ??车子驶过了阿勒瑟街,穿越一条铁道,往市郊的方向行进。一路上,只
有微亮的街灯,没有半个人影走动。比尔想,他的车夫很可能跟丢了。不过不管
如何,他还是将头探出窗外,浸淫在外面不太真实的暖空气里。在他们前方不远
处,仍是另外那辆马车,车夫顶着黑色高帽子,气定神闲地坐在前头。比尔突然
有种不祥的预感。在这一刻,他似乎还嗅得到小女孩胸前的那股味道,玫瑰和化
妆粉的香味。刚刚那场经历是不是太神奇了?他问自己。也许我不应该离开,不
应该跟着来。真奇怪,我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们此时正在爬坡,经过了几幢很简朴的房子。比尔想起来了,他知道
他们现在在哪里;几年前他有时会来这里走走∶可以肯定,现在爬坡的地方是格
利兹堡。在左边的远方,一层薄雾围绕上空,他看到了城市里上千灯火正闪烁着
微光。突然,後面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他探头往後一看,两辆马车正跟随在後,
他心里很雀跃如此一来,前面那个车夫更不可能对他起疑了。

  ??接着,车厢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马车转入了路边一条小径。这路两旁
尽是矮篱、围墙和屋脊,行进於此,就像走在深谷里一样。比尔这时想到,该是
换装的时候,於是他脱下皮外套,拿起斗蓬往身上罩,然後将手臂伸进袖子里,
完全就像每天早晨穿上医院的白外套一样。这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补偿。他
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再过几小时就可以和平日早晨一样,在病床间走动,巡
视病人的状况。

  ??马车停下来了。比尔心想,我这一去会不会就出不来了?要立刻调头就
走吗?可是上哪儿去?去找小女孩?去布希费德公寓找那个年轻妓女?还是去找
玛丽安°°那个去世的参事的女儿?还是回家?想到这里,他微微打了个寒颤,
他知道这些地方没一个他想去。或者是,刚刚那条小径让他觉得太迂回难行?不,
我不能回头,他心里想,我只能往前走,即使那是一条死路。他一想到那些嬉闹、
荒唐的景象,不禁笑了起来,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无法完全放松。

  ??前方有一道敞开的花园大门。前面那辆马车继续往前走,走进那大门里
∶在他看来,或许更像是走进黝暗的地府阴间。比尔清楚看到尼克走下车,他也
急忙走下马车,并指示车夫到一个角落等他回来,不过可能会等很久。为了确保
车夫能一直在那里等候,他慷慨地预付一笔钱,并允诺回程时也会给予同样可观
的报酬。於是车夫依照他的指示去停车。

  ??就在这时候,比尔瞥见一个头戴面纱的女子走出车厢;他将面具拉低一
点,也跟着她走进花园。园中有一条狭长的通道,被屋里的灯光照得通明。这路
直抵房子正门。正门此时敞开着,比尔一进去,便置身在一个白色的小玄关里,
旋即,他听到簧风琴的乐声。在他左右两侧各站着两名侍者,他们穿了一身黑,
脸上都带着灰色面具。

  ??「暗语?」他们一致低声问道。比尔回答∶「丹麦。」其中一名侍者立
刻替他脱下皮外套,拿到旁边的房间就不见踪影。另一个侍者则开启一道门,让
比尔进去。这房间黑沈沈地,灯光微亮,天花板很高,黑色的丝缎窗帘垂落而下。
约莫十六至二十个头戴面具的宾客,都做修士或修女的打扮,在那里走来走去。
轻柔的簧风琴乐声,鸣奏着古义大利的圣乐,那声音彷若是从高空飘荡而下。

  ??屋子角落有些人,三个修女和两个修士,他们毫不掩饰地望着他,但又
立刻转过头去。比尔这才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戴帽子,於是赶紧将他的宽边帽摘
下,然後到四处游走、观看。忽然,一个修士碰了他的手臂,跟他点头打招呼,
但是不过一秒钟的时间,修士的眼神便直触他掩藏在面具後面的眼睛。这时,一
股令人兴奋的奇妙香味直扑而来,彷佛是来自南方的花园。又有人碰他的手臂。
这次是个修女。她也和其他人一样,用一条黑色面纱覆盖头、额、颈子,而她的
黑色面具底下,有一张鲜红的唇在向他闪动。

  ??我在哪里?比尔想。在疯人堆里?还是在阴谋者的群体里?或是误入了
某个宗教团体?尼克也许受人指使,或是拿人钱财,替他们带个外人来取乐?但
若是说这是一场准备胡闹的化装舞会,那麽以目前的气氛看来,似乎又太冷淡、
太呆板,而且相当怪异。此时,在簧风琴鸣奏的古义大利宗教圣乐下,一个女人
的歌声响遍了整个房里。每个人仍旧站立着,像是在聆听,但比尔对於这种不可
思议、逐渐升高的曲乐,却有点不耐烦。

  ??突然,有个女人在他背後低声说∶「别转头,你还有时间离开。你不是
这里的人,如果他们发现你,你就完了。」

  ??比尔吓了一跳。转瞬间,他把这番警告放在心里,但最後,在好奇心、
诱惑力以及所有超乎自尊的心理驱使下,他不愿再多作顾虑。他想,现在我既然
已走到这地步,就顺其自然,看他们会怎麽做。於是他头也不回,便摇摇头回拒
了。

  ??接着,那声音又响起∶「那好,对於你的安危,我也无能为力了。」

  ??就在这时候,他转过身,一眼就看出那张掩盖於黑面具下、闪着鲜红光
泽的嘴唇,而那双眼睛正直视他眼底。「我要留下来。」他用一种连自己都不了
解的坚决语调说着,便转过身去。

  ??歌声在此时唱到最高亢的地方,但接着却出现一种很奇特的声音,那不
是从簧风琴发出来的。音乐也不再是宗教乐,而变成一种俗世乐,很像是管风琴
弹出的隆隆声响,听了教人感到舒畅。然而,当比尔往四处顾盼时,竟发现所有
的修女都不见了,只剩修士留在房里。这时,歌者的声音也有了转变,从有技巧
的、逐渐升扬的颤音而呈现出阴郁庄严的调性,转为一种轻快而欢愉的声调。簧
风琴被钢琴取代了;指尖在琴键上敲出狂放、自然的调子,比尔一听,就知道是
尼克,那是他狂野、令人振奋的弹触方式。

  ??至此,高亢的女声也随之更为高亢、升到了最高点,充满挑逗的尖锐唱
声似乎就要掀掉屋顶,冲上九霄云外。两侧的门灯开了,比尔从其中一扇看到了
尼克,他正坐在阴暗的角落弹钢琴;而对面房里则点满眩目的灯火,女士站在那
里一动也不动,她们全都用黑面纱披盖在头、额、颈,脸部刖用黑面具遮掩。

  ??但除此之外,她们的身体一丝不挂。比尔的眼睛饥渴地在她们身上游?
;从丰满火辣到纤细娇弱的体态,从含苞待放的少女到风韵十足的女人。事实上,
这些美丽的裸女个个充满了神秘感;一双双隐藏在面具底下的大眼睛,是如此谜
样而难解,对他发出闪闪诱惑,激起他心底一股莫名的冲动,想看透一种不堪负
荷的痛苦欲望。他此刻的体认,其他男子显然已经历许多回;然而最初令人摒息
的喜悦,此时却化为一声声悲沉的叹息。

  ??突然,有人大声发出叫喊,这群男子旋即像要准备发动攻击似的;他们
这时的服装,不再是修士的斗篷,而换上节庆时宫廷朝臣所穿的白的、黄的、蓝
的或深红的服装。他们冲出这个沉暗的房间,直往那群女人跑去;在对面等候他
们的,则是一连串疯狂、几近邪恶的笑声。

  ??现在只剩比尔还穿着修士服,他有点担忧,立即逃向一个隐密的角落。
一到那里,他才发现尼克就在旁边,但是却背对着他。比尔看到尼克的眼睛已被
蒙住,不过他也注意到,即使被布蒙住,尼克仍能盯着面前的大镜子。镜子里,
那些穿着俗丽的朝臣正和裸女相拥起舞。

  ??忽然,一个女子走到比尔身边低语°°由於没有人出声说出半个字,他
们的声音似乎也成了秘密。女子说∶「怎麽只有一个人?你不一起跳舞?」

  ??比尔发现,另一角落有两个贵族男子正用锐利的目光注视他,所以他怀
疑,站在他身旁这个纤细、具阳刚味的女子是被派来试探他、诱惑他的。尽管如
此,他还是伸手准备将她拉向自己。

  ??但在这时候,一个女人马上放开她的舞伴,往比尔走过来。他一眼就认
出,她是先前曾警告他的那个女人,不过她却装作第一次见到他,过来对他耳语。
即使另一角落的人可以清楚听见她说什麽,她还是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终究还
是回来了?」接着又快活地笑说∶「没有用,你已经被认出来了。」然後转身对
那阳刚味的女人说∶「他先借我两分钟,等一下他就是你的了,如果你愿意,还
可以一直拥有他到早晨。」

  ??说完,她的口气变得更柔和,好像很得意∶「是他,还会是他。」那女
人很惊喜地回应∶「真的?」接着就悄悄走到另一角落的贵族男子那里。

  ??「别问,也别惊讶。」她还是站在比尔身後。「我已经尽力误导她,但
是现在可以告诉你,那撑不了多久。还有时间,赶快逃。多拖一分钟只会对你更
不利。我确定,他们不会跟踪你,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是谁。这是你最後的机会,
拥有平静、永久心灵平和的最後机会,快走!」

  ??「我会再看到你吗?」

  ??「不可能。」

  ??「那麽,我要留下来。」

  ??她赤裸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几乎教他失去理智。

  ??「没有什麽可以危及我的生命,」他说∶「但在此刻,你值得我这麽做。」
他抓住她的手,想将她拉向自己。

  ??又一次,她似乎已陷入绝望地低声说∶「走!」

  ??他笑了起来,然後听到自己在说话,就像一个人在梦中听见自己说话一
样。「我完全清楚我在哪里。你是不存在的,包括你的一切都不存在,你只是用
外表来激起别人的情欲。你是故意来整我,好让我彻彻底底地疯掉。」

  ??「快来不及了,走!」

  ??但他拒绝听她说。「这里难道没有什麽房间可以让那些情投意合的人独
处?这里的人要跟舞伴告别,也都是很有礼貌地吻着对方的手吗?看起来不像。」

  ??接着他指出镜子里一个照得通亮的房间∶随着钢琴狂乱的曲调,一对对
男女在那里起舞;闪闪发光的白皙胴体,紧贴着蓝的、红的、黄的丝绸华服。他
敢说,此时没有人会注意他和他身旁这个女子,他们俩正独处在中间的房间,这
里面几乎是一片漆黑。

  ??「你在作梦。」她低声说∶「这里没有你想像的那种房间。你没时间了,
逃吧!」

  ??「跟我走。」

  ??她拚命摇头,像是很绝望似的。

  ??他又笑了,这笑声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你别当真,来这里的男女难道
只为引起对方情欲,然後弃对方不顾?如果你真愿意,谁能禁止你跟我走?」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头压得更低。

  ??「哦,现在我懂了。」他说∶「对於那些未受邀请就偷溜进来的人,你
可就是用这法子处罚他?你一定很难想像,这有多麽残忍。别再折磨我了。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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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吧。罪过就让我承担,只要别逼我丢下你一个人走!」

  ??「你疯了。我说什麽都不能跟你走,也不能跟任何人走。谁想跟我在一
起,就会丧失生命和灵魂。」

  ??比尔是兴奋过度了。不只因为这女子的存在,以及她散发香味的胴体和
火红的嘴唇,还有这房间里的气氛,以及围绕他四周的那股神秘挑逗的香气;他
突然变得很饥渴且兴奋,是因为今晚到现在为止,什麽事也没发生;也因为他的
大胆,还有他意识到自己焕然一新的面貌。他伸出手,触摸那块罩在她头上的面
纱,有意将它掀开。

  ??她立刻抓住他的手。「一天晚上,有人跟我们其中一人跳舞时,想趁机
掀开那女人的面纱,结果被砸烂面具、毒打一顿赶出去。」

  ??「那°°那女的呢?」

  ??「你可能在报纸上看过,就一个星期前的新闻∶一个很漂亮的年轻女子,
在结婚前服毒自荆」

  ??他还记得那个新闻,便问她∶「那女子是不是贵族出身,而且已经和义
大利王储订婚?」

  ??她点点头。

  ??突然,一个做朝臣打扮的男子就站在他们旁边,他是其中最绚丽亮眼的,
也是唯一穿白衣服的;这男子唐突但不失礼的举动,彷若有什麽迫在眉睫的事,
他是来邀请和比尔谈话的这名女子共舞。比尔隐约感觉到她犹豫了片刻,但这男
子却已经伸手搂住她,两个人便跳着华尔滋,滑向其他男女聚集、灯火通明的那
间房间。

  ??比尔发现,现在就只剩他一人,这突如其来被抛弃的感觉,让他彷若笼
罩在寒霜底下。他往四处顾盼,似乎没有人会在此时对他有些许的注意。也许他
仍有最後一线生机逃走不被惩罚。然而除了令他迷惑的那些因素外,他心里还有
些什麽不自觉的想法?难道是不想这麽不光采而有点可笑的退离?或因为得不到
那个神秘女人的身体而感到痛苦?她的香味仍旧包围着他。还是,他现在所见的
任何事,都是在考验他的勇气,而那个迷人的女人则是对他的奖赏?

  ??他不十分懂自己。总之,他很清楚自己不再为担忧所苦,因为无论有多
危险,他都要支持到最後一刻;无论他做什麽决定,也不可能会是攸关生死的大
事。他很可能置身於疯人堆里,甚至可能和一群放荡的人在一起,但可以肯定,
这些人不是罪犯或强盗。这念头让他想到,他应该走过去加入他们,而且既知自
己是个潜入者,就须拿出骑士精袖任他们处置。这似乎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他一
定要搞清楚这一切,才算光荣结束这一夜。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人走到他身边低声说∶「暗语!」这个穿着黑色朝
臣服饰的人,突然又捱近一点,由於比尔并未马上回答,所以他又问了一次。最
後,比尔回答他∶「丹麦。」

  ??「相当正确,先生。不过那是在入口的暗语。是不是可以请你告诉我进
到这屋子的暗语?」

  ??比尔不吭一声。

  ??「请你告诉我们,进到这屋子的暗语?」这声音听来就像一把刀。比尔
耸耸肩。

  ??这时候,另一个男的走过来抓住他的手;钢琴声在此时静止了,舞者的
动作也停了,另外两个朝臣°°一个穿黄的、一个穿蓝的,也走上前来。「先生,
暗语。」他们立刻齐声说道。

  ??「我忘了。」比尔傻笑着回答,他完全放弃了。

  ??「很不幸。」穿黄衣的男子说∶「在这里不管你是忘了暗语也好,或是
根本就不知道,都没什麽差别。」

  ??又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走进来,两侧的门随即关上。比尔站在那里,
只有他一个穿修士服,被一些穿着华丽的宫廷臣子包围祝??「拿掉你的面具!」
有几个人立即喊道。比尔把手举到前面,做出保护面具的动作。要他在这群戴面
具的人面前拿掉面具,对他来说,简直比在这群穿戴整齐的人面前脱光衣服更难
受一千倍。於是他用坚定的口吻说∶「假如你们之中任何一位先生,认为我的出
现会玷污他的名声,那麽,我相当愿意支付令他满意的赔偿费。但若是要我拿掉
面具,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各位先生,那就是你们也要有一个人摘掉面具。」

  ??「这不是赔偿的问题。」穿红衣的男子回答,他之前都没开口。「而是
要赎罪。」

  ??「拿掉面具!」有人大声喊着。那蛮横的声音让比尔想到官员专横命令
的语气。「你应该知道,如果你不拿掉面具,会有什麽下常」

  ??「我不会拿掉。」比尔更坚决地说。「谁敢动手,我就让他好看。」

  ??忽然,一只手抓向他的脸,像是要攫走他的面具。就在这当头,一扇门
开了,一个女人站在那里。比尔不用多想便知她是谁。那女子做修女的装扮,就
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在她身後,是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但他还看到其他
赤身戴着面具的人,她们挤成一堆,静默无声,像是受到相当大的惊吓。那道门
立刻又关上了。

  ??「放了他。」那女人说。「我愿意为他赎罪。」

  ??有那麽一会儿,所有人都不发一语,彷佛真有什麽骇人的事情要发生。
接着,穿黑衣的朝臣开口了。他就是第一个问比尔暗语的那个人。他转身对那女
人说∶「你知道你将会担负什麽样的後果?」

  ??「是的,我知道。」

  ??整个房间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你走吧。」不久,那男子对比尔说。「立刻离开这个房子。如果你胆
敢泄露这里的一切,就会招致严重後果。」

  ??比尔动也不动地站在那里。「那这个女人,要如何为我赎罪?」他问。

  ??没人回答他。只有几个人指向那道门,示意他得马上离开。

  ??比尔摇摇头。「我可以随你们处置,但我绝不让另一个人为我受苦。」

  ??「你改变不了这女人的命运。」穿黑衣的男人说,他的口气现在变得很
温和。「在这里,既已许下承诺就不能反悔。」

  ??那女子慢慢点头,似乎心意已决。「走!」她对比尔说。

  ??「不。」他提高声音说。「假如我必须丢下你离开,生命对我来说就再
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不想知道你来自何处,或者你是什麽样的人。各位男士,这
麽做对你们有什麽好处?你们这场狂欢节闹剧是否也该结束了?无论如何也真的
该收场了吧?先生,不管你们是谁,你们都带领了我跳脱原有的生命。然而我并
未参与任何角色,如果我是被强迫到这里来做这些事,我现在将会罢手。

  我想,我已发现一个人的命运和这样的伪装没什麽关系,所以我要告诉你们
我的名字,我要拿掉面具,自行承担所有後果。」

  ??「小心!」那女子大喊∶「你只会毁了自己,救不了我!快走!」然後
她转向其他人说∶「我就在这里,任你们所有人处置!」

  ??她的黑衣服,这时似乎被一股魔力脱了下来,她光着一身白皮肤站在那
里,更显得光采耀眼;而覆盖在她额上、头上、颈上的面纱,就在一连串完美的
连贯动作下卸除了。面纱飘落在地,她的黑发也像瀑布一样随之垂泻,落在她的
肩、她的胸、以至於她的臀。但是,还来不及瞥见她的脸,比尔就被那些无以抵
抗的强壮手臂架住拖开,直推往门的方向;转瞬间,他发现自己到了玄关,门在
他後面关上,一个戴面具的侍者拿来他的皮外套为他穿上。接着,前门打开了。
他感觉像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推出去,在此同时,光线也在他背後泄出,他发
现自己又回到小径上。

  ??他转过身,那房子仍静静地躺在那里,紧闭的窗子不让屋里任何光线逃
出。他当下的念头是∶我所能做的,就是仔细记住这里的一切。如果还能再找到
这房子,所有疑问就能得到答案。

  ??黑夜这时展开大网包围着他。然而才走没几步,他使看到一颗微暗的红
点,正在他让马车等候的地方闪闪发光;直到他快走到小径尽头时,那辆马车的
影像才清楚显现,还是在他当初指定的地方。马车夫为他打开车门。

  ??「车子幸好还在。」比尔说。马车夫不耐烦地摇摇头。「假如车子走了,
我就必须自己走路回城里。」

  ??马车夫做了一个姿势回应,那动作不很卑屈恭敬,显然是快按捺不祝他
的脸长长拉下,使得头上的高帽子看起来更是高得夸张。一阵轻风徐徐吹过,隐
现的云朵也随之飘过天际,比尔无法欺骗自已,所有的奇遇就要在此远离,他别
无选择,只好坐上马车,马车随即起程。

  ??比尔心中产生了一股意念∶无论冒再大危险,只要逮到机会,他一定把
这件事查个彻底。他很明白,如果找不到那个神秘女子,他的存在便不具任何意
义。此时,她正为他的自由付出代价,那会是什麽下场,其实很容易猜想。但是,
为了他而牺牲自己,动机又是什麽?难道只是牺牲?像她这样为别人受苦的女人,
现在会以什麽心情面对?是打算屈服,做彻底的牺牲?如果她也是聚会里的一份
子,那麽今天这情形不可能是第一次,她也必然很清楚他们的仪式;无论她是跟
一个或所有男子屈服,那她会发生什麽事?有可能她只是一个低贱的荡妇?其他
那些女人也是?不用怀疑,她们都是。即使她们走出那地方,过的都是所谓中产
阶级的生活,但她们仍旧是荡妇。他刚刚经历的一切,该不会是他们醉心的一种
邪恶玩笑吧?那他难道只是一个牺牲品?

  ??这个被期待、经过设计的玩笑,甚至可能具有一定的过程,以防止任何
外人潜入?他还想到那女子一开始曾警告过他,但现在却要为他赎罪;想到她那
时的声音、举止、还有高雅的体态,都不可能是伪装的。或是他突然出现,对她
造成一股不可言喻的影响?想到这晚经历的一切,他发现要自己相信这段奇遇根
本不可能,而在当时,他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的虚假造作。他想,是否只有在某些
时候或夜晚,那些男子才会散发某种难以抵抗的神奇魔力,而在平时正常状况下,
他们并不具有任何特殊能力足以控制异性?

  ??马车仍在爬坡,但即使以正常速度计算,现在也早已经驶进主要干道上。

  是他们准备对他采取什麽行动吗?他又在哪里搭上这辆车?这该不会是这场
闹剧的续曲?这又会是怎样的续曲?会有一个发人深省的结局吗?也许到某个地
方会来个快乐的团圆也说不定?或者是,耍光荣进入这个秘密杜团,就必须忍受、
接纳这样的惩罚,才能无所阻碍地拥有迷人的裸女?车厢的窗子全关上了,比尔
想往外看,可是窗子却不是透明的。於是他打算开启其中一扇,但是又打不开,
而他和车夫之间的分隔玻璃也不是透明的,似乎还紧紧封祝他敲着那片玻璃,叫
着、喊着,但车夫只管往前行进。

  ??接下来,他先试试左侧门把,再试右侧门把,但门把就是无法板动;他
又更使力地大声喊叫,但叫声却被辘辘车声和风的呼啸声淹没了。忽然,车子开
始摇晃起来,这时正处於下坡路段,车子行进的速度更快;比尔感到既焦急又恐
惧,赶忙捣碎一侧窗户玻璃。这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两侧车门像是有动力装置
似地立即开启,这对比尔无异是个讽刺,让他选择该由左边下车,还是从右边。
他急忙跳出马车後,车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而车夫对比尔看也不看一眼,
便驾着马车没入夜里的野中。

  ??天空布满了乌云,一朵朵云伴随着啸啸风声飞驶而过。比尔发现自己正
置身於雪地之中,雪闪烁着微微光芒反照在他全身。他穿着修士服,外面罩着皮
大衣,头上顶着宽边帽,这奇怪的打扮让他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大马路就在不远处。一列明灭不定的街灯隐向进城的方向。然而,为了
尽快见到人群,比尔却直往前方走去;他抄了一条捷径,穿越一段相当陡峭、覆
盖白雪的下坡路,最後终於带着一双湿透的脚,抵达一条窄而微暗的街道。

  ??走没多久,他穿过一条夹在两道高栅栏之间的走道,栅栏正被风吹得嘎
嘎作响;紧接着绕过一个转角,便是一条较宽的街道。这街上多为一些简朴的小
房子,房子之间都留有空地。教堂钟敲了三响。一个穿短外套的人正朝比尔走来。
这个人两手插进裤袋,耸起双肩夹着头,帽子则压得低低的。比尔见到,精神立
即为之一振,准备迎接对方的攻击。但让他很讶异,那人几乎还没接近,就转向
跑走了。

  ??到底怎麽一回事,真奇怪,比尔问自己。随後他才想起来,一定是因为
他的外表看来实在令人害怕。於是他摘下宽边帽,将它扣在皮外套上。然而在帽
子下方,却是里面那件修士服的下摆,在他脚踝边摆荡不定。他接着又转了个弯。
当他走进郊区一条主要街道时,一个穿着农服的男人向他走近,跟他打招呼,样
子就像遇到神职人员似的。

  ??一盏街灯的亮光照过街道指示牌,落在转角这幢房子。里伯哈尔公寓。
所以,这里离他一小时前离开的房子不远。转瞬间,他起了一个念头,想要再回
到那房子附近观看事情发展;但旋即,他一想到自己很可能陷於极度危机,且没
人会来解救时,便又放弃了念头。

  ??他接着拟想,在那宅院里此时可能进展的事情,不由得感到一阵厌恶、
绝望、羞耻和恐惧。这思绪是如此难以承受,使得比尔相当懊恼,没被刚刚那个
人攻击,或现在身上插着一把刀,横倒在後街围墙边,至少要发生这类事情,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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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增添些许意义。还是就这样回家吧°°但在此时要他这麽做,似乎太可笑了。
而且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任何损失。明天又是另一天。他誓言,如果不再遇到
那个美丽的女人,他是不会就此罢手;她那令人眩惑的裸体,如此教他着迷。

  ??只有在这时候,他想到了艾莉丝,他仍然觉得自己似乎也必须去赢得她
的心,而且当他和今晚遇到的那些女人°°裸体的女人、小女孩、玛丽安或年轻
妓女°°在後街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她似乎就再也不会、也不应该属於他了。

  而那个碰撞他、逼他想动刀甚至动枪的无礼学生,难道他不也想打探他的下
落?但别人的生命对他有何意义?那他自己的呢?难道一个人只有在卸除责任或
豁出去时才会想冒险?从不因为一时兴起,不因情绪激动或只是想试验命运而冒
险?

  ??他心里又再次产生一个想法∶或许他已泄上某种绝症的病原。这念头可
不荒诞;若说患白喉的孩子往他脸上咳杖,致使他即将丧命,也是不无可能。也
许他已经生病了。他没发烧吗?这时候他不是应该躺在家里床上?而他认为他所
经历的那些事,不会只是他神志错乱吧?

  ??比尔使力地张大眼睛,摸摸脸颊和额头,再按按搏。很正常。一切没问
题。他十分清醒。

  ??他继续走在往城里的路上。几辆商店的载货马车在他身边来来往往,不
时,还有一些衣衫褴褛的人们走过;对那些人来说,这一天已经开始了。一间咖
啡屋的窗边桌上摆了一盏油灯,灯影摇曳不定,一个围着领巾的胖男人正趴在那
桌上睡觉。街上的房子仍旧陷於漆黑,只有几扇窗子透出亮光。

  ??比尔意识到,人们正逐渐醒来了,他想像他们躺在床上伸展四肢,准备
面临酸苦、悲惨的一天。而他也要面临新的一天,但不会是悲苦、无趣的一天。

  他忽然感到心跳莫名加快起来;当他一想到再过几小时,就要穿上白外套穿
梭在病床间,便觉得心情爽朗多了。他转了个弯,看到一辆小马车停在那里,车
夫正坐着睡着了。比尔唤醒车夫,告诉他目的地,便坐上了马车。

  ???????????????第五章??他爬上公寓的楼梯回家时,已
经是清晨四点了。他先走进诊疗室,小心翼翼地将面具和修士服锁进壁橱,并把
鞋子和衣服都脱掉後才走进卧房,以免吵醒艾莉丝。他轻轻扭亮他那侧的床头灯。
艾莉丝沈静地睡着,双臂枕在脑後,她的嘴唇半张,在阴暗中,显露出一点点苦
恼的曲线∶这是一张比尔过去所不认识的脸。她的眉头微皱,彷佛遭人骚扰似的,
身体也扭曲得奇形怪状;比尔伸手想抚平她的皱眉,然而她却在睡梦中突然大笑
起来,笑声尖锐地让比尔吓了一大跳,使他不由自主惊呼她的名字。

  ??而艾莉丝笑得更响、更怪了,似乎在回应比尔的呼唤,教人听了更加毛
骨悚然。比尔又提高音量叫一声她的名字。此时,她的眼睛才缓慢迷蒙地睁开,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像认不出来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艾莉丝!」他又叫了第三次,而她才好像恢复了知觉,眼神中露出厌
恶、害怕和恐惧的神情。她举起双手,摆出没法子和一点点绝望的手势,呆望着
他微张的嘴巴。

  ??「怎麽了?」比尔摒住气息问,她仍以恐惧的眼神看着他,比尔便又温
柔地说∶「艾莉丝,是我。」她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丝微笑,把原本举起的双手
放回棉被上,然後以一种疏远的声音询问∶「天亮了吗?」

  ??「快了,」比尔回答。「已过四点钟了,我刚回来。」她没有回答,於
是他便继续说下去。「参事先生死了,在我赶到之前他就死了,因此┅┅我当然
不能马上抛下他的亲人离开那里。」

  ??她点点头,但仍茫然地看着他,似乎没听见或不明白他在讲什麽。他不
由自主地觉得°°他虽然马上就意识到不可能,但仍不免这麽想°°她一定知道
他整个晚上做了什麽事。他俯下身子,轻轻抚摸她的额头。她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麽了?」他又问了一遍。

  ??她缓缓摇摇头。而他则抚摸着她的头发。「艾莉丝,你到底怎麽了?」

  ??「我作了个梦。」她淡地说。

  ??「梦见什麽?」他温柔地问。

  ??「噢,梦见了好多东西,没办法全记起来。」

  ??「也许你能想起来。」

  ??「那个梦太混乱了,而且我觉得好累。不过,你一定也累了吧?」

  ??「一点也不,艾莉丝,现在我一点睡意也没有。你知道我为什麽这麽晚
回来°°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这麽早回来°°」

  ??他顿了一下,「别讲这些,你确定你不想谈谈你刚才梦到什麽?」他笑
了一下,脸色有点窘。

  ??「你应该躺着休息一下,」她回答道。比尔犹豫了一下,然後依她所说
的,在她身旁躺下。他不想触碰到她的身体。他们之间就好像隔着一把剑,他心
想,同时回忆起上次和现在相似的状况下,他半开玩笑说出的话语。

  ??他们同时陷入沈默,眼睛睁开着,脑海里各自想着别的事情。一会儿之
後,比尔把头枕在手臂上,看了她几眼,除了她的脸庞,他似乎还想看穿她心里
的思绪。

  ??「你的梦!」他突然又再度说出这句话∶而这一切好像是她在等待他主
动开口要求一样。她把手伸向他,而他习惯性地接了过来,玩弄她纤细的手指,
不温柔,而有点心烦气躁。於是,她开口说了∶「你还记得我们订婚那年,我和
我父母在窝色夕湖住的那间小别墅吗?」

  ??他点点头。

  ??「那好,我的梦就是从那里开始的,我走进那个房间°°我不知道之前
我去了那里°°就像演员走上舞台一样。我只知道我的父母都去旅行了,把我一
个留在这个地方。奇怪的是,在梦中,第二天就是我们结婚的日子。然而,新娘
礼服却还没有送来。也许是我自己搞错。我打开衣橱想一探究竟,但是应该吊着
新娘礼服的那个位置,却挂着另一件衣服∶一件金碧辉煌的东方戏服。难道我要
穿这件衣服去结婚吗?我很怀疑。然後,衣柜就突然关上成消失了,我记不太清
楚。整个房间亮了起来,但窗外仍是一片漆黑┅┅突然间,你出现了,就站在那
里;你搭着一条由奴隶?桨的船来了,尽管外面一片漆黑,我却能看见他们消失
在黑暗中。你穿着黄金丝绸编制的衣服,腰间还挂着一把有银色流苏的剑。你带
着我由窗户飞出,而此时我也穿上了极华丽的礼服,像个公主一样,我们一起站
在黎明的天空下,脚下是一片迷蒙的白雾。」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我们所熟悉的∶眼前是一片湖光山色,我能看见那
间乡间别墅此时已像个玩具盒子。然而,我们两人,在空中盘旋翱翔,在那片雾
上飞行,而我那时心想∶这就是我们的蜜月之旅了。很快的,我们不再飞了,而
变成走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走在那条通往伊莉莎白了望台的小径上,而後,我们
又突然发现已身处在山中一块开垦地上,三边都是树木,背後则是险峭的岩壁。
在我们的头顶上,是一片灿烂的星空,如此高远,如此深蓝,比真实世界的天空
更加美丽,天空形成了我们新房的天花板。而你,可爱又温柔地挽着我的手臂。」

  ??「希望你现在还像那时一样爱我。」比尔苦笑着说。

  ??「我想,我比那时更爱你,」艾莉丝严肃地说∶「而且,还会继续增加
°°除了我们亲密的拥抱外,我们的爱还带有一点忧伤,就好像有什麽不祥的事
将要发生。突然,天亮了。草原泛着闪耀的光彩和欢愉的颜色,周遭的森林呈现
一幅优美的景致,阳光就从岩石上方照射过来。在这个时候,我们都认为这是重
新加入日常社会的世界的最佳时机。但是,此时某件恐怖的事发生了。我们的衣
服不见了。我怕得要死,觉得羞愧无比,而在此同时,我却气你气得要命,好像
你必须为这个不幸负责°°然而,这股害怕、羞耻和愤怒的情绪越来越强烈,远
超过我醒着时所经历过的。然而,你好像知道自己的罪过,便飞下山,想要找衣
服来给我们穿上。当你在我眼前消失时,我突然感到一阵轻松。」

  ??「我不会为你感到难过,也不担心你的安危,只是很高兴能一个人独处,
我快乐地走过草地,唱着歌,我唱的这首曲子是我们在化装舞会上听来的舞曲。
我的声音变得绝佳无比,使我产生一个想法∶希望远方城里的人,也能听见我曼
妙的歌声。我看不见那座城市,但是我却能知道它是什麽模样。它座落在我脚下
遥远的地方,四周绕有高墙,是一座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梦幻之城。城市的建筑不
是东方式的,也不是中世纪建筑,而是一座相当古老的┅┅总而言之,这是一座
早已永远消失的城市。但是,突然间,我在阳光下的草地上躺平了°°我的面容
比在真实世界中要美丽得多。」

  ??「就在这时候,一位绅士从森林中走来,一个年轻人,穿着一点点流行
的西装,他看着我°°现在我明白了,他很像我昨天告诉你的丹麦人。他继续走
过来,在经过我身旁时,很有礼貌地对我打声招呼,但并没有对我做出太特别的
注意,便迳自往岩壁那里走去,然後开始仔细端详,好像在想要如何攀登上去一
样。」

  ??「然而,在此同时,我却能看到你。你正在那座失落的城市中,从这间
房子飞到那间,在树叶密布的拱廊间一间又一间店铺地飞着,然後又穿过一座土
耳其式的市场,你汲汲寻找,想要为我买来最华丽的东西∶衣服、内衣、鞋子、
珠宝°°你把这些东西全放进你那个黄色的皮箱里,这个箱子似乎什麽都能装得
下。在这段时间,你就在混杂的人群中买东西,置身在那群我虽然看不见,却听
得到他们吆喝声的人群之中。而此时,那个人又出现了,那个刚才走过去端详岩
壁的丹麦人。再一次,他又从森林中走出来,而在那时我彷佛知道他就是刚才那
个人。尽管他的样子和刚才有点不同,但我很清楚肯定他就是先前那个人。他和
刚才一样,又走到岩壁前,消失不见,然後又从森林中出现,又消失不见,然後
又从森林出现;这种情形也许重复了两次,也许是三次或上百次。」

  ??「这反覆出现的总是同一个人,尽管每次看起来都会有一点不一样,而
他总会在经过我身边时和我打招呼,最後,他终於在我前面不远处停下,仔细地
打量着我。我妩媚地笑着,这辈子我从未如此妩媚地笑过,然而,当他张臂迎向
我时,我虽然想飞逃而去,但是却失败了┅┅於是他和我一起躺在草地上。」

  ??她停下来。比尔的喉咙有点乾,在黑暗的房间中,他注意到艾莉丝正用
手着脸。

  ??「好奇怪的梦,」他说∶「就这样了吗?」然而,她却还没说完∶「这
┅┅梦还没结束呢。」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她又开始说下去∶「这些事几乎难以用言语描
述。这°°对我而言,在梦里我好像过了无数个白天和晚上,在梦里时间和空间
都不复存在,那块被森林和岩石环绕的详和开垦地,也已经变成一块广大的开满
花的平原,一望无际,一直延伸至地平线。从消除孤单而和那个男人在草地上开
始,似乎已过了很久的时间°°这种短暂的想法多奇怪!恪悴还??谖颐巧砼杂
殖鱿秩?浴⑹?浴⒒蛏锨Ф郧槁拢?也桓宜滴夷芸醇??牵?膊桓宜滴野炎约褐
桓?四歉瞿腥嘶故且哺?舜蠹摇2还???缤?惹懊卫镂姨寤岬较质瞪?钏?辉
?鱿值那苛铱志搴托叱芨幸谎??谡飧鍪焙颍?以诿卫锿??惺艿较质瞪?钏?
辉?逖楣?木薮笞杂伞⒆萸楹褪?愕男腋小!?

  ??「然而,在这整个过程中,我却无法不想到你。是的,我能看见你被人
捉住了,我想大概是被士兵捉去了,虽然士兵中也有神父混在其中,而我却知道
你一定会被捉去处死。我知道此点,却不感到伤心,也不害怕,只觉得全然地疏
离。他们把你带到一座城堡的中庭,你站在那儿,双手被反绑在背後,全身赤裸。
我能清楚地看到你,就好像我人也在那里,而你同样也能看见我躺在那个男人的
臂弯中,也能看见草地上躺在我四周的所有赤身裸体的情侣们,在这些人之中,
我和那个男人的相拥仅属於一小部分。」

  ??「当你站在城堡的中庭里,一位戴着王冠、身穿紫袍的年轻女子正站在
城堡高处的拱窗後,隔着红色的窗帘往下看。她是这个地方的女王。她严肃地往
下看着你,眼神带着疑问。你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其他人则远离你、靠着墙站,
而我可以听见人们喃喃耳语,说着一些不祥、怀恨的话语。这时女王倾身靠着栏
杆,所有人都安静了。女王做了一个手势,要你上去到她那里,我知道她决定赦
免你。但你没注意到,也或许是你不想注意。忽然间,你的手虽仍反绑着,但身
上却罩了一件黑色斗蓬,你和她面对面站着,不是在她房里,而是在半空中盘旋。
她手上握着一张羊皮纸,是你的死刑书,上面写着你的罪行和你被处死刑的原因。」

  ??「她问你°°我听不到她说的,但我还是知道她说什麽°°你是否愿意
当她的情夫,如果愿意,你的死刑将获赦免。你摇摇头表示拒绝。我不感到惊讶,
因为一切都已约定好了,而且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无论身处任何危险,你会永
远对我忠诚。这时,女王耸耸肩,往空中挥了挥手,於是我发现你忽然置身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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窖里,遭受责骂鞭打。但我无法看清楚是哪些人鞭打你。你身上血流如注,我看
到这景象并不惊讶,而是意识到自己内心的恐惧。接着,女王走向你。她的头发
散开,像瀑布一样垂落在她赤裸的身子上,她两手捧着皇冠,将它交给你。而我
知道,她就是那天早上你在沐浴小屋看到的那个女子°°在丹麦海边的那次。她
不说一字,而是无言暗示它的出现,甚至静静地向你示意,问你是否愿意当她的
丈夫,成为这地方的国王。」

  ??「当你再次拒绝时,她旋即消失无踪,但我可以看到,那些人马上为你
立起一个十字架;不是在中庭下面,而是在那片开满花朵的草原上。在那儿,我
正坐靠在爱人的臂弯里,四周还有其他的情侣。我可以看到你独自徘徊,漫不经
心地穿越在老街道中,但我知道,你的路已决定了,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後来你走到一个森林步道。我满心期盼地等着你,但对你没有任何同情。你
全身遍布着鞭痕,但血不再流了。当你越爬越高,步道就变得越来越宽,而森林
的两侧也逐渐消减,直到你站在平原边缘时,离我仍有一段难以估计的距离。

  但你却跟我打招呼,眼神中带着笑意,彷佛向我表示你已经实现我的心愿,
带来我所需要的一切∶衣服、鞋子、珠宝。但我发觉,你的举止是如此滑稽、迟
钝,很想当着你的面嘲笑你一番。这原因无关乎你对我的忠诚,而是你拒绝了女
王,甘受刑求,而现在却经历过一次可怕的死亡,步履蹒跚地来到这里。」

  ??「我跑向你,你也加快步伐地奔向我┅┅我开始浮起来了,飘浮到空中,
而你也一样;但突然间,我们就找不到对方了,但我知道我们只是彼此擦身而过。
当他们将你钉在十字架时,我要你至少听听我的笑声┅┅於是我笑了起来,尽可
能地放声大笑┅┅就是在这笑声中,我醒来了。」

  ??她静下来了,仍完全陷於梦境中。他也是不动一下,不说一字。在这之
前,任何事情都让人觉得平淡、虚伪、怯懦。但经她说出这个梦之後,比尔发现,
他的奇遇竟远比他所想的还要可笑而微不足道,他发誓要追究到底,证实那些人
是否对她做出不当的行为。而在这个梦里,这女人甚至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及本
质°°不忠、冷酷、叛逆;在这同时,他发觉自己对她的恨已远超过爱了。

  ??此刻,他发现自己仍握着她的手。尽管已决心恨这个女人,但在触碰这
熟悉的细长手指时,他仍感到一股尚未退却的爱意,只是夹带了更多的痛苦。於
是不由自主地°°实际上是违背原意地,他将自己的唇轻轻压在她的唇上,然後
移开┅┅??艾莉丝仍未睁开眼睛。比尔想,他可以看她的嘴、她的额、她的所
有表情°°快乐地微笑,美好的、或是无知的表情。他感觉到一股连自己都不理
解的冲动,於是俯下身,亲吻她苍白的前额。但他随即又抽身,因为他察觉到这
完全出自於疲倦,而原因相当容易理解∶在刚经历几个小时刺激的事情之後,会
有多情而温柔的表现,是很自然的。

  ??然而,他仍摆脱不掉那些经历的影响。不管未来几个小时他会做什麽决
定,但此刻他最迫切需要的,就是逃避,至少一下子,也许睡个觉就能忘却了。

  在他母亲去世的第二天晚上,他就曾经没作梦地熟睡,但今晚,他很可能没
办法。於是他伸展四肢,躺在艾莉丝身边。这时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入睡了。在我
们之间好像隔着一把剑,他再次想到。然後又想∶我们肩并肩地躺在这里,就像
一对不共戴天的仇敌。

  ???????????????第六章??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他在女仆
轻缓的敲门声中醒来。他很快看了艾莉丝一眼。有时°°但不是经常,这敲门声
也会将她唤醒,而今天,她仍静静地睡着。所有的一切也都静静的。比尔匆忙做
好准备,想在出门前再看女儿一眼。她平静地躺在白色床上,就像一般孩子一样,
双手握成小拳头。他亲一下她的额头,然後又踮着脚走回卧房门口,艾莉丝还是
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

  ??他走出家门,公事包里装着修士服和宽边帽。他已经安排好这一天的行
程,首先是去探望一个律师,他住得很近,最近生了一场重玻比尔彻底为他做了
检查後,发现他的状况有点改善,於是很高兴地向他传达这个讯息,并指示他如
何用药及叮咛一些注意事项。

  ??接着,他直接走到前一晚尼克演奏钢琴的地下室。那间店还没开始营业,
但在一楼的咖啡屋,有个小姐碰巧知道尼克投宿的小旅馆就位在勒波史塔德。

  十五分钟後,比尔到达这个地方。

  ??这间附设餐厅的小旅馆看起来很航脏,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混合了霉味、
劣等奶油、咖啡的味道。站在柜台里的是个长相邪恶的人,他一双红眼睛透着锐
气,看得出很习惯面对警方的盘问。不过他倒是十分乐意提供讯息给比尔,他说
∶「尼克先生在早上五点被两个男的带走。这两个人也许怕破人认出,都故意用
领巾遮住脸。尼克先生上楼回房时,他们替他结清这一个月的住宿费;但是过了
半小时,还不见尼克先生出现,於是其中一个男的亲自上去带他下来,他们随即
搭车前往北区车站。尼克先生下楼时显得相当焦虑,他一直想要留话给我们,可
是却立即被那两个男的阻挡。他们还说,尼克先生的任何信都要经过授权才能寄
出。」

  ??比尔告辞後,在走出大门时,庆幸自己带着公事包,因为这样就不会被
当成投宿客,而被看作地方官员。在这里已问不出尼克的其他消息,显然他们都
非常小心,刻意湮灭所有相关的线索。

  ??随後他转往时装店老板的家。米齐亲自开门。「我来还衣服。」比尔说。

  「租金看你怎麽算。」米齐开了一个适中的价格,收下钱,登记在一个大帐
本里。然後他从书桌上抬起头,神情有点困惑,因为比尔没有意思离开。

  ??「我来这里,同时想跟你谈谈你的女儿。」比尔的语调就像进行控诉的
律师一样。

  ??米齐的鼻孔微微动了一下,很难看出是因为不安、被激怒、或在嘲弄比
尔。

  ??「什麽意思,先生。」他问。从这语调也很难分辨他的情绪。

  ??「昨天是你说的,」比尔说。他的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你女儿的精神
不太正常。昨天那情况其实已明显印证了。而我刚好碰上°°至少是亲眼目睹这
奇怪的场面。米齐先生,我想劝你,赶快给她找个医生。」

  ??米齐转着手中这只长而不自然的羽毛笔,一边无礼地打量比尔。

  ??「看你这麽热心,该不会是想亲自治疗她?」

  ??「对不起。」比尔很快地回答,但声音有点沙哑。「我可没这麽说。」

  ??这时候,通往里面房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年轻男子身穿晚礼服、披着一
件外套走出来。比尔立刻认出,那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做法官打扮的其中一个
男子。毫无疑问,他是从小女孩的房里走出来。当他看到比尔时,似乎很困窘,
但随即掩藏起这份情绪,向米齐迅速挥手打招呼,然後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一根
烟,便走出这个屋子。

  ??「我懂了。」比尔像尝到苦味似的,轻蔑地冷笑说道。

  ??「什麽意思,先生?」米齐很平静地间。

  ??「所以,米齐先生,」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法官刚走出去的那道门。「你
不准备报警了。」

  ??「医生,我们的认知似乎差距满大的。」米齐冷冷说着,就像观众看完
表演一样站了起来。当比尔转身要走时,他急忙为他开门,面无表情地说∶「先
生,假如你以後还需要任何东西┅┅不一定非得是修士服,都可以来找我。」

  ??比尔「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感觉到内心似有一股无法抑止的怒气。他
急忙走下楼,发现还不急着赶到医院,於是打电话回家,询问是否有病患找他,
邮差是否来过,家里是否有其他事。女仆几乎还来不及回答完,电话就被艾莉丝
接过去。她很自然地问候他,重复叙说女仆刚说过的话,并且说她刚起床,待会
儿就要和孩子一起吃早餐。

  ??「代我亲她一下。」比尔说。「好好享用早餐吧。」

  ??她的声音让他很安心,就因为这个理由,没多久他便挂上电话。他不想
问艾莉丝早上有什麽计画,但是这关他什麽事?总而言之,在心里他已经和她断
绝关系,然而在表面,关系还是要继续。一名金发护士帮他脱下外套,拿来他的
白色外套;她一边做这些事,一边对他微笑,就像不管别人对她感不盛兴趣,她
都要对他们微笑一样。

  ??几分钟过後,他已经到达病房。内科主任临时被通知去开会,同事也正
在巡房;当医学院学生跟着他穿梭在病床间,由他检视病患状况、写处方、并很
专业地询问住院医生或护士问题时,他感到相当快乐。医院有各种新的状况出现
∶锁匠卡尔°罗德昨晚死亡,验尸工作在下午五点展开。

  ??女病房方面,有张床空了,但马上又有人递补上去。十七号病床的女病
患已经被送到外科病房。该做的事情多得做不完。新院长的任派在後天就会确定
∶赫格曼,目前在马尔堡当教授,四年前他还只是史特耳瓦格氏的第二助理,现
在有了绝佳的好机会。事业快速攀登!比尔想,我将永远不会当上任何部门的领
导者,因为我没有学术论文。太晚了。但那又怎样?一个人可以重新投入研究,
也可以在工作中学习,然而私下练习总是得花上一段时间。

  ??他请福契史塔勒医生代他巡房。虽然他不得不承认,他宁可留下来,也
不想坐车去格利兹堡,但是却非得这麽做。他不只去追究昨晚那件事,还有很多
事必须今天去做。为以防万一,他决定连晚上的巡房工作也托给福契史塔勒。

  ??最里面病床上的年轻女孩,被诊断患有急性支气管炎,她正对着他微笑。

  在最近的问诊上,她是唯一让他有机会将脸颊贴在女病患胸部的人。比尔冷
冷地回看她一眼,然後皱着眉别开头。她们都是一样的,他痛苦地想,艾莉丝和
其他的女人没两样。事实上她是所有女人中最卑劣的一种。我们一定会分开的,
我们之间永远不会再像以前一样。

  ??在楼梯间,他遇到一个外科的同事,和他聊了一下。昨晚来了又被送到
外科的女人,现在情形如何?在他看来,他不觉得那女人需要开刀。他们将她的
检验报告都转给他吗?

  ??「这你可以放心。」那同事回答。

  ??他在转角处招了一辆马车。车夫做出手势,开了一个价,他立刻翻看记
事薄,假装在作决定。「那好吧。」最後他说∶「去格利兹堡。我会告诉你在哪
儿停。」

  ??坐在马车上,他心底突然又燃起一股炽烈而痛苦的情愫,尤其在意识到
过去几小时内,自己竟没想到他美丽的救星,便有种罪恶感。他会再找到那幢房
子吗?应该不是那麽难。问题是,接下来呢?找警察来?对於那个或许已经牺牲、
或正准备为他牺牲的女子来说,这很可会给她惹来麻烦。还是他应该雇一个私家
侦探?那似乎太卑劣,也不太适合他。不过还有什麽办法?他没有时间,或许也
没办法靠自己查出个结果。

  ??一个秘密聚会?是的,不用怀疑,是很秘密。但是在他们之中,有人确
实知道这是什麽聚会吗?或许有贵族、甚至朝臣加入也说不定?他想到某些大公
爵,想像中就只有他们会做出这种出人意料的事。而那些女士呢?也许┅┅她们
都来自各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但是,这又不太能确定。不过无论如何,那场聚会
是上流阶层进行交易的地方。可是那个为他牺牲的女人又怎麽说?牺牲?

  他为何坚持认为那是一种牺牲?

  ??还是在作戏?整件事很明显看得出来是一场戏。事实上,他应该高兴自
己能如此轻易逃脱。是的,至少他保留了尊严。那些贵族打扮的男人,必然已经
发现他是外来者。总之她也注意到了。她很有可能喜欢他胜於那所有的大公爵°
°或不管他们是谁。

  ??到了里耶巴尔特山谷,路变得更陡。他决定在此停车。他走下了车,为
以防万一,并将马车打发走。浅蓝的天空布满小朵白云,阳光带来了春天煦暖的
气息。他往後看,但看不出有什麽不对劲。没有马车,没有半个人走动。他缓缓
地走上山丘,感觉外套变得很重,於是脱下来披在肩上。接着他走到一个地方,
在这里必须要右转,才可以遇到通往那幢房子的小径。他不能走错。那路是下坡
段,但不像昨晚在车子里感觉那麽陡。很宁静的一条路。

  ??一间房子的前院,端放着一束束扎好的玫瑰;隔壁,院子里放了一台婴
儿车,一个穿蓝毛衣的小男孩摇摇晃晃地在那里走着。一楼窗边有个年轻女子,
正对他微笑;再下来是块小空地;然後是由篱芭围起待播种的小园地;接下来是
一幢别墅∶再来是一片草坪。到这里应该都没错。

  ??然後是这里°°这就是他要找的房子。可是它看起来并不特别大或豪华,
只是一幢简朴、具帝国建筑风格的平房,而且显然,不久前才刚整修过。绿色百
叶窗全拉下了,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证明这里有人祝比尔住四处观望。这街道附
近没半个人影,只见远处有两个男孩夹着书,走得越来越远。他伫立在花园大门
外面。那麽接下来呢?还是他应该只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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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似乎太可笑了。他到处找着门铃,心想万一有人打开门,他该说什麽?

  ,也许只能问∶这麽美丽的乡间别墅是否可在夏天出租?可是,大门这时真
的开了。一个穿着简单的老仆人走出来,慢慢走下窄小的通道,往花园大门而来。
他手上拿着一封信,静静地穿过门栏将信交给比尔。他的心跳得很厉害。

  ??「给我的?」他迟疑地问。老仆人点点头,转身走了,随後将大门关上。

  信里会写什麽?比尔想。也许是她给的信?也许她是这房子的主人之一?他
赶忙走回街道上,发现信上写着他的名字,免不了是用歌德体书写上去。他走到
街角打开信封、摊开信纸读着∶「放弃追查,那只会白费力气。切记,这是第二
次警告。为了你的安危,希望你好自为之。」

  ??这封信让他彻底失望;但至少它和他可笑的想像大为不同。可以肯定的
是,信中的语气不尖锐,颇为克制,而且其中透露一个讯息∶给他这封信的人对
他并不是很放心。

  ??第二次警告?为什麽?啊,是的,他是在昨晚遭受第一次警告。但为什
麽是第二次,而不是最後一次?难道他们想再试验他的勇气?难道他已通过某种
考验?那他们又如何知道他的名字?唔,其实这没什麽好奇怪,很可能是他们逼
尼克说的。但除此之外°°他忍不住为自己的健忘笑了起来°°其实在他的外套
衬里,就缝着他的名字还有详细住址。

  ??大致说来,这封信已让他很安心。即使他没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但从
这封信就可以推测目前事情的大致状况。他确信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女子仍然活
着,如果他能再谨慎、再小心一点,就能找到她。

  ??当他回到家时,感到有点累,而心里一股奇异的解放情绪,在此时变得
很不踏实。艾莉丝和孩子已吃过中饭,但还是过来陪他用餐。那女人,就坐在他
对面。在昨晚,她曾是无动於衷地看着他被钉上十字架,而现在却一副纯洁善良、
贤慧的好母亲模样。

  ??让他讶异的是,他竟然没办法恨她。他一边咀嚼食物,发觉心情处於很
兴奋、飘飘然的状态,於是像以往一样,他活力十足地谈些工作上的事,特别是
关於诊断上发生的问题;他习惯将这些事详细转述给艾莉丝。他提及,赫格曼被
提名便形同确定,还说他决定多下点功夫做研究。

  ??艾莉丝很熟悉他的这些情绪,也知道那不会持续太久,她只是怀疑地对
他微笑。比尔越说越激动,艾莉丝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想平缓他的情绪。但是
他却往後缩,转身对着孩子,藉此避免进一步痛苦的触碰;他并且将孩子抱到膝
上轻轻摇晃起来。这时候,女仆进来通知已有几个病患在等他。这彷佛是个解放。
他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对艾莉丝说,天气这麽好,她跟孩子应该利用下午到外
面走走,然後迳自走进他的诊疗室。

  ??在接下来两个小时内,比尔要面对六个旧病患及两个新病患。在每次私
人诊疗期间,他的心情都相当好°°为病患检查、做记录、开药方,都让他感到
相当快乐;尤其在发现自己几乎两天没睡好觉,还能如此精神百倍、头脑清楚,
他更是愉快。

  ??诊疗结束时,他跟往常一样,又进去看看妻子和孩子。他很高兴见到艾
莉丝的母亲,她顺道过来探望他们;而孩子正在上法文课。要上楼之前,他又有
一种感觉∶在他生活中的这一切正常、平静、安稳的状态,事实上只是一个假象、
一种谎言。

  ??即使下午不用巡房,他还是忍不住到了医院。医院里发生了两个病例,
特别直接关系到他的研究,於是他费了比平日还多的心力在上面。接着,他又接
到从市中心打来要他出诊的电话,以至於当他来到施瑞弗格街这幢老房子外面时,
已经是晚上七点钟。

  ??他抬头看看玛丽安的窗子;正如他所想的,那扇一度是最暗淡的窗子,
如今又活了过来。没错,在这里至少不会得不到回报。在这里,他可以展开复仇
计画,没有太多的麻烦;这里没有阻碍,没有危险;再者,一旦对新郎不贞,很
可能让别人对她望而却步。

  ??而这点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附加的动机。而且,背信、谎言、不贞及欺
诈的事处处可见,玛丽安、艾莉丝,还有优秀的卡尔博士,所有人都一样。一想
到将要过着双重模式的生活°°既是个勤奋、可靠、进取的医生,又是文质彬彬
的丈夫、居家男人及父亲;同时又是个淫秽、愤世嫉俗、随意念戏弄男女的人°
°他便觉得这期侍在此时特别令人愉悦。

  ??而且最令人愉悦的,莫过於随後,当艾莉丝还安然在她宁静的婚姻国度
里织梦时,他将会冷笑向她招认罪行,教她尝遍所有的苦痛与耻辱,就像在梦里
她带给他的苦楚。

  ??他一走进大门,几乎与卡尔博士撞个正着。对方露出惊讶的神情,友善
地和他握手。

  ??「玛丽安好吗?」比尔问。「她情绪稳定一点没?」

  ??卡尔博士双手一摊。「她等待这结局已经很久了┅┅他们今天中午来搬
遗体┅┅」

  ??「啊?丧礼已经准备好了?」

  ??卡尔点点头。「明天下午三点举行┅┅」

  ??比尔直注视着前方。「那些亲戚┅┅还和玛丽安在一起?」

  ??「没有。」卡尔回答。「现在只剩她一个。我相信她见到你会恨高兴。
明天我母亲和我要带她去摩得林。」他见到比尔露出疑问的神情,便回应∶「你
知道的,我父母在那里有间小房子。再见了,医生。我还有几件事耍办,一定要
我亲自出马,就像这件一样!希望我回来时,还能见到你。」他说完就走出大门,
没入大街。

  ??比尔犹疑了片刻,才慢慢爬上楼梯。他拉拉门铃,玛丽安亲自来开门。
她一身黑衣,颈上围了一条黑玉项炼,他从没见过她做这身打扮。她的脸渐渐变
红了。

  ??「你总算来了。」她虚弱地微笑。

  ??「玛丽安,很抱歉,今天一天都在忙。」

  ??他随着她穿过死者的房间。那张床现在是空着的。他们走进旁边的房间。

  昨天他在这里填写参事先生的死亡证明书,就坐在那幅军官画下方。书桌上
的小油灯仍亮着,房间里因而有了微微的亮光。玛丽安让他坐在一张黑色皮沙发
上,自己则坐在书桌对面。

  ??「我刚刚在门口遇到卡尔博士┅┅知道你明天要去乡下了?」

  ??玛丽安看着他,似乎很惊讶他的语调这麽冷淡。他继续用一种无情的嗓
音说∶「我想那是非常明智的决定。」这时,她的肩膀重重地往下坠。但他还是
很平静地解释,那个地方的空气有多新鲜,换个环境对她会有多大的好处。

  ??她僵坐在那里,泪水滚落下来。他看在眼里无动於衷,反而很不耐烦,
尤其一想到她随时可能又趴在自己脚边,重覆前一天的告白,他便觉得坐立难安。
但就在她什麽话也没说时,他却轻快地起身。「玛丽安,我很抱歉。但是┅┅」
他说完,看看手表。

  ??她抬起头,注视着比尔,眼泪又不听使唤地流下来。他原本想说些安慰
她的话,但就是说不出口。

  ??「我想你会在乡下待个几天,」他开始说,一副忸怩的模样。「我真的
想知道你现在┅┅卡尔博士告诉我,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在这里先预祝你
们两位。」

  ??她还是不动一下,就好像没将他的祝贺或告别辞听进去。他伸出手,她
也没回应,於是他用一种几近责备的语气重复说∶「那好,我是真的想知道你现
在过得如何。再见,玛丽安。」她还是坐在那里,彷佛变成石头了。他走到门边,
停了一会儿,准备给她最後机会唤他回去,但是她把头别开了,於是他将门带上。
当他走到外面人行道时,感到有些懊悔;他考虑了一下是否要转身回去,可是又
觉得,这样一定会让事情变得更可笑。

  ??那现在呢?回家?还能去什麽地方!总之,他今天已经没办法再去其他
地方。那明天呢?明天该做什麽?他觉得很无力、无所适从,似乎每件事都抓不
住,每件事都变得越来越不真实,即使是他的家、他的妻子、孩子,还有他的职
业、他这个人;他拖着沉重步伐,无意识地穿梭在夜晚的街道上,心底不停地翻
搅。

  ??市政厅的钟响了,现在七点半。其实,多晚都无所谓了∶再多的时间对
他也全然多馀。他不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他为自己感到可悲。转瞬间,在寻
不到任何方向之下,他想要搭车到某个车站,乘着火车到所有可能的地方,从这
个人人都认得他的生活圈里消失;或者到国外某地重新再来,像别人一样开启新
的生活。

  ??他想起曾经在精神治疗书籍上读过,关於双重人格的一些特殊案例∶一
个人突然从他井然有序的生活中消失,被人遗忘,等到数月或数年後才回来;这
时他已记不得在这里生活过的一切。尔後,某个旧识认出他,但无论旧识提起什
麽,他都全然不知。的确,这类事情是非常罕见,不过经证实确有其事。而且许
多人都发生过轻微的类似状况。

  ??就以作梦打比方∶当一个人从梦中醒来会如何?当然,他会记得┅┅但
也会完全将恶梦忘却,徒留下梦里某种神秘的气息,及难以理解的迷惑。也许有
人随後或很久以後会想起来,但就再地分辨不出那是曾经历过的,或只是一场梦。
除非°°??他漫无目的地走,不知不觉已走往回家的方向。他发现此刻置身的
这条街道,已不如二十四小时前那般黑暗、污秽;而当时,他正随着那个堕落的
身影回到她俗丽却舒适的住屋。但,为什麽非得认为她「堕落」?或非得说这条
街「污秽」?在前一晚异样气氛的驱使下,他在此接触到的所有女子之中,那个
年轻女孩可不是最迷人、最纯洁?

  ??他发现一想到她,心里就荡漾起来。接着他又想到昨晚的意图,於是即
刻下了决心,走到附近商店买些可口的食物。当他提着一盒食物,紧挨着房子围
墙前行时,一想到自己即将去做一件明智、或许值得赞赏的事情,便感到相当愉
快。

  ??尽管如此,当他走进公寓大门时,还是将领子翻起来,然後几步并作一
步地跑上楼。眼前这房子的门铃声很尖锐,他听得不太舒服。不久,一个长相邪
恶的女人来应门,说唐蜜娜不在家。他松了一口气。就在这女人还来不及接过他
手上的东西时,另一个女人出现在走道上。她比较年轻,颇具姿色,穿着一身宽
松的家居服。她说∶「先生,你找谁?找唐蜜娜吗?她不会那麽快回来。」

  ??那老女人示意要她闭嘴,但比尔多少猜到一些。为了确定心中的疑虑,
他问∶「她住院了,对不对?」

  ??「好吧。先生,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不过感谢上帝,我可是健康得很。」

  她兴高采烈地说着,双唇微启,整个人挨向比尔,毫无顾忌地用她丰满的身
子向他挤碰,以至於衣服松开了。「我只是拿个东西来给唐蜜娜。」比尔支支吾
吾地说。这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像个小男生。接着他语调一转,很认真地问∶「
她在哪间医院?」

  ??年轻女子说了一个教授的名字。几年前比尔还是实习医生时,那教授曾
带过他。

  ??然後她和善地说∶「这盒东西交给我,明天我带去给她。相信我,我不
会把它吃掉。我一定帮你问候她,还要跟她说,你对她是真的。」

  ??她说着又往他挪近了些,对他微笑。但是一看到比尔往後退缩,她立刻
打消念头,并且安慰他∶「医生说至少再过六至八星期,她就可以回来喽。」

  ??当他走出公寓大门步上街道时,顿时感到一阵鼻酸;不过他知道,要说
这表示他感动,不如说这是神经衰弱的初期警讯。他一副很从容,甚至更轻快、
更有活力地放开脚步走,然而这并不贴合他此时的心情。这次的经历难道意味他
所有的心血注定要白费?但那又如何?他之前能从重大的危机中逃脱,就等於有
了一个好兆头。不过一件事的成败,不应取决於能否化险为夷吧?有更多的危机
还等在前头。

  ??他并不打算放弃追查前一晚那个美丽的女子,可是又不得不承认,现在
时间所剩不多。再者,这次要如何追查还需慎重研拟。他想,若有人能一起商量
就好,但是他不知道有谁愿意相信昨晚的事。几年来,他没跟什麽人走得比较近,
除了他的妻子,可是偏偏又不能向她提这件事°°不管这件事或其他事,都不能
提。昨晚她甚至任别人将他钉上十字架。

  ??现在他明白自己为何不回家,而无意识地直往反方向走。他只是还无法
面对艾莉丝。在他看来,此时最好的决定就是找个地方吃晚餐,然後到医院看他
的两个病患,无论如何都不回家。要回家,也得等他确定艾莉丝睡了才行。

  ??他走进一间咖啡屋°°在市政厅一带,这间算是比较安静、比较像样的
一间。接着他打电话回家,匆匆交代不必等他回家吃饭就挂上电话,免得艾莉丝
又过来接话筒。他在窗边选了一个位子坐下,并且将窗帘拉起。在这店里一个隐
密的角落,坐着一位男士,他身穿深色外套,不很起眼。比尔想到,他似乎在哪
个地方看过这件外套。不过也许只是巧合。

  ??他拿起晚报,随意看了几行新闻,就像前一晚在另一间咖啡屋一样。这
报纸的新闻包括政治、戏剧、艺术、文学,以及各种大小灾祸的报导。在美国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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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城镇°°他没听过,一间剧院被烧毁。清洁队队长彼德°可蓝冲出窗外致死。
比尔看了觉得奇怪,即使是扫烟囱的清洁工也会以自杀来结束生命。他想,这男
子死前是否把自己洗乾净了,还是任由自己像平常一样脏。

  ??一名女子在市中心一间高级旅馆里服毒∶这名女子早在几天前,就以文
曼黛°柯伦的名字住进旅馆。她长得相当美艳动人┅┅天啊,这里美艳动人的年
轻女人还真不少┅┅他无法推断艾曼黛°柯伦°°或者说,用这名字住进饭店的
这个女人,是否和他所想的是同一人。可是°°他的心跳得很厉害,报纸在他手
上抖动°°在市中心一间高级旅馆┅┅哪一间?为什麽这麽神秘?这麽谨慎┅┅
??他一放下报纸,发现角落的男士赶紧摊开报纸,横在面前挡住脸。比尔也立
即拿起报纸,旋即,他可以肯定艾曼黛°柯伦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晚那个女人┅
┅在市中心一间高级旅馆┅┅那里有很多高级旅馆°°因为艾曼黛°柯伦┅┅现
在无论如何,一定得循着这个线索追究到底。他叫唤侍者,付了钱就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他回过头,住那男士坐着的角落看去,可是很奇怪,那个人竟然不见
了┅┅??一件服毒的重大事件┅┅但她却活下来了┅┅他们发现她的时候,她
还活着。总之,没必要猜她是不是被救活了,不管如何,不管死了或活着,他都
准备去找她。他耍见她,哪怕会发生什麽事,无论她活着或死了。他一定要去见
她;没有谁可以阻挡他去见这个女人,她已经赴死保住他的命,她是代替他死!
他要为她的死负责,要一个人去负责,既然那是她!是的,毫无疑问,那是她。
她在早上四点由两名男士陪同回去。也许在几个小时後,就是那两个男的送尼克
去车站。他们几乎没什麽良心,两个都一样。

  ??他伫立在市政厅前的大广场,四处张望。这里只见得到几个人,咖啡屋
遇到的可疑男子不在里头。假如他在怎麽办?这几个人看起来都很吓人,而那个
男人简直跟他们差不多。比尔急忙往前走,在雷斯大街搭上马车,第一站是到布
里斯托旅馆。在那里,他就像个检调人员询问案情一样。他问服务生,听说艾曼
黛°柯伦是在早上服毒,那麽之前她是否一直待在饭店。服务生对这样的问话似
乎不太惊讶,也许他将比尔当作警察或政府人员也说不定。总之,他很有礼貌地
回答∶那件事不是发生在这里,是在阿丘狄克旅馆┅┅??比尔立刻搭车到那家
旅馆。但那里的人却说,他们一发现艾曼黛°柯伦自杀,就立刻把她送到综合医
院。比尔又问,他们怎麽发现那女子自杀。事实上,快中午时他们开始在谈这个
女的,怎麽一个女人会到早上四点才回来?果然,很容易就猜得到∶两个男士
(又是两个男的)在早上十一点过来找她。连续打了几通电话,她都没回应,於
是一个女服务生跑去敲她的门,可是仍然没有回话,而且房门还反锁。最後,他
们无计可施,只好破门而入,这时才发现艾曼黛°柯伦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两个男的呢?」比尔问,口气听起来就像个秘探。

  ??哦,是啊,那两个男也真教人怀疑。这件事曝光之後,他们就不声不响
地消失了。而且,和他们来往的这个女子,本名似乎不叫艾曼黛°柯伦,那只是
她登记在旅馆的名字。这似乎是她第一次住这间旅馆,至少住这里的贵族没有一
个有这样的姓氏。

  ??比尔谢过那个服务生之後,发现一位旅馆经理走来,开始对他露出好奇
的神情,於是他急忙抽身,又坐上马车转往医院。在询问台待了几分钟後,他知
道那个叫艾曼黛°柯伦的女子,後来没被送到第二住院病人中心。在医生极力抢
救下,最後还是无法挽回她的生命,她在下午五点钟去世。

  ??比尔大叹一口气,感觉如释重负,这一口气让他从整件事情中解脱了。
询问台的服务人员抬起头看着他,对於他的反应似乎有些吃惊。比尔立刻平静下
来,很有礼貌地告辞。一分钟後,他走到外面站着。医院的花园几乎没什麽人。
在附近一条林荫道路上,一个戴白帽、穿蓝白条工作服的护士正从一盏街灯下走
过。「死了。」比尔出声对自己说。「假设是她。不是她怎麽办?假如她还活着,
我要如何去找?」

  ??等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女人尸体,就可以解开疑问。她只不过死了几小时,
尸体应该还在停尸间,就只有几百哩远的地方。而他本身是医生,进去当然不成
问题,即使是这麽晚的时间。可是°°他想去那里做什麽?毕竟,他只看过她的
身体,没看过她的脸,只有在昨晚离开时°°更确切地说,是被赶出来时,有机
会看她的脸。

  ??他之前还没想到这点,因为最早看到这条新闻时,他脑海里出现的是个
没有脸的自杀女子,身体则是艾莉丝的,而现在知道真相了°°他不禁打了个寒
颤,当他在寻找那名女子时,妻子的影像竟在他眼前徘徊。他又问自己,他到底
想去停尸间做什麽?去看她又活过来?今天,明天,甚至往後几年,无论什麽时
候、什麽地方、什麽情况,他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从她走路、她的举止、声音,
他就可以认出她。而今,他要再次见到的,就只剩她的躯体,一个没有生命的女
人躯体,以及一张陌生的脸°°除了眼睛,一双失了光采的眼睛。是的,他认得
那对眼睛,也认得那头发,就在他被拖出房间的最後一瞬间,那头发曾覆盖她赤
裸的身体。难道这就足够供他去辨识,不会有任何不确定?

  ??他迟疑地慢慢往前走,穿过中庭,到达病理研究中心。他发现大门没上
锁,所以也不必按门铃了。他在一条微亮的走道上走着,石头地板在他脚底下发
出回响。一股熟悉、像家用品的化学药剂味道,混合着建筑物本身的气味,围绕
在比尔四周。他在这道挂有「组织学」牌子的门上敲了几下,猜想可能还有技术
员在工作。即刻,里面有了回应∶「请进。」他使推开门,走进这间天花板很高、
如同过节庆般照得通亮的房间。里面这个人,不出他所料,是这个中心的技术员,
也是他的老同学°°艾得勒医生。他的眼睛刚从显微镜移开,现在从椅子上站起
来。

  ??「啊,是我的老同学。」艾得勒说。语气有点勉强,也有点惊讶。「这
时候怎麽有荣幸看到你?」

  ??「对不起,打扰你了。」比尔说。「你在忙。」

  ??「我的确在忙。」艾得勒语气有些严苛。他在学生时代就惯用这种口吻
说话。接下来,他的语调轻快多了∶「一个人半夜待这里,还会有其他事吗?不
过,你倒是没吵到我。有什麽事要帮忙的?」

  ??比尔并没有马上回答。「你今天送来的那个阿狄生,现在还躺在那里,
没人动他、没人理。明天早上八点半解剖。」

  ??比尔的表情有些不对劲,艾得勒看了便回答∶「我知道,然後是那个肺
肿瘤!没错,从检验报告来看,那的确是个肉瘤。所以没必要再多费心力了。」

  ??比尔又摇摇头。「我不是为工作的事来的。」

  ??「晤,好极了。」艾得勒说。「如果在这麽不恰当的时间赶你走,那我
还真要感到愧疚呢。」

  ??「不过这件事也会牵扯到罪恶感,甚至一般良知的问题。」

  ??「噢!」

  ??「好吧,我就直说。」他试着用一种平淡、没有情绪的语调说。「我想
打听一个女人,是服用吗啡中毒,今天下午死於第二诊疗室。现在应该已经运到
这里。她对外公开的名字是艾曼黛°柯伦。」他的语气更急促。「你知道吗,我
猜这个艾曼黛°柯伦可能是我一个旧识。我很想证实这个猜测是否正确。」

  ??「是自杀吗?」艾得勒问。

  ??比尔点点头。「是的,她杀了自己。」他换另一种说法回答,似乎这麽
做才能再次确定这整件事的原貌。

  ??艾得勒指着比尔幽默地说∶「那可是阁下的单恋?」

  ??比尔犹豫了一下。「艾曼黛°柯伦自杀的事情,和我个人无关。」

  ??「对不起,我无意说出这麽轻率的话。我们可以马上过去确认。据我所
知,今天下午法庭那边还没提出任何申请。那好,反正°°」

  ??是法医验尸,这想法闪过比尔心底。这麽做可能比较妥当。不过谁知道
她自杀是否真的出自本意?他又想到那两个男子,他们一知道自杀事件曝光,就
突然从旅馆里消失。这整个案子最初可能是个谋杀事件。而他°°比尔,难道不
可能被传唤作证人?也没有必要主动向法庭提出控诉?

  ??他随着艾得勒医生穿过走廊到对门,门正微微敞开∶这屋子的天花板很
高,里面没有任何摆饰,仅靠一对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线。整个空间就由十二至十
四架停尸台分占。一、二具尸体赤裸僵硬地躺在那里,其馀的则由麻布覆盖。

  比尔走到门边第一架停尸台,小心地将麻布从死者头上往下拉。突然,一道
刺眼的亮光从艾得勒医生的小手电筒射出;比尔立刻看出,那是个黄皮肤、灰胡
须的男人的脸,他立刻又将那布盖上。接着,是个削瘦赤裸的年轻男人躯体。

  艾得勒医生这时从另一架停尸台走来,他说∶「有个差不多六、七十岁的女
人,不会是她吧。」

  ??但忽然间,比尔的目光似乎迅即被什麽吸引,他走到屋子的另一头,隐
约看见一个苍白的女人身体。她的头侧躺;长而黑的头发几乎触地。比尔不由自
主伸出手,将她的头调整个方向,但随即,他感到一阵厌恶,这感觉通常不会出
现在身为医生的他身上,於是他开始踌躇起来。艾得勒医生走过来,手指向他身
後那些躯体说∶「其他都不可能了°°她呢?」

  ??他用手电筒照向那女人的头。比尔强忍厌恶,稍托起那头颅。在那张灰
白的脸上,眼皮微阖,翻出眼白瞪着他。下颚松垮地垂下,薄细的上唇掀起,暴
露出发青的牙龈及一排白牙。这张脸是否曾经美丽,是否在昨日就已经是这个模
样,比尔不很在意的说∶「现在已经是完全没表情、空洞的一张脸,死人的脸。
管她是十八岁或三十八岁的女人,都一样。」

  ??「是她吗?」艾得勒医生问。

  ??比尔无意识地弯下腰,热切地注视那女子,彷佛藉此就能从这僵硬的躯
体获得答案。然而此时他意识到,即使那是她的脸,或是形同昨日燃起她生命火
花的那双眼,他还是无法肯定。也许是他根本不想知道。他又轻轻地将那头放下,
任自己的目光在手电筒的照射下扫遍死者全身。那是她的躯体吗?是昨日为他受
苦的那具美好、如花灿烂的躯体吗?

  ??他看着那发黄、起了皱纹的颈子,注意到那两个像少女一样孝却微微下
垂的乳房;而在那之间的苍白皮肤下,她的胸骨赫然浮显而出,似乎腐化的过程
就此展开。他的目光随之而下,落在她的下半身∶两条曲线优美的大腿麻木地张
开,从已失去神秘感和意义的阴暗区域伸展下来。他又注视着那细窄的膝盖,胫
骨的轮廓,细长的脚,还有向内弯的脚指头。随着火炬的灯光扫过屋内,一具接
一具的躯体再度被冲回暗处;这微微颤抖的灯光,最後又停在那张脸上。

  ??比尔不由自主、又像是受到某种看不见的力量驱使,他伸出手触碰那女
子的眉、双颊、双肩、双臂,以至她的双手;他将自己的手指与她的缠叠,像是
在爱抚,然而那指头如此僵硬,他似乎想使力地板动它们,与他的手握合。这同
时,他想他看出了在那对微阖的眼睑底下,正散发微弱而深邃的注视,试图触碰
他的目光;他彷佛被某种魅力吸引,倾下身子靠向她。

  ??猛然地,他听到一阵低语贴近他的背∶「你到底要做什麽?」

  ??比尔突然回复意识。他放开那女人的手指,执起她细瘦的手腕,并且很
小心、甚至有点装模作样地,将她冰冷的手臂放在她身旁。他感觉似乎只有在此
刻,仅仅这一刻,那女人才真的死了。他转过身,走向房门口,在走廊鞋音的回
荡下又进入先前离开的实验室。艾得勒医生静静跟随在後,把门锁上。

  ??比尔走到洗手台。「借一下。」他说完,用清洁液彻底洗手。而艾得勒
医生似乎急着再接续被打断的工作,他立即又扭开灯,调整好测微计,继续盯着
显微镜。当比尔向他告别时,他正全心埋入工作。

  ??「你想看看培养菌吗?」他问。

  ??「为什麽看?」比尔心不在焉地说。

  ??「抚平你的不安埃」艾得勒回答,似乎接受比尔是为医学技术而造访的
理由。

  ??「你能说一下那景象吗?」比尔这时注视着显微镜。艾得勒接着说∶「
这是最新使用的对比色模式。」

  ??比尔点点头,眼睛并未离开显微镜。「太美了,真的。」他强调∶「你
可以说,那是一幅颜色绚烂的图画。」

  ??他又问了些关於这新技术的细节。

  ??艾得勒医生就他所问的作了回答。比尔又说,这新技术对於他近来即将
进行的计画会有很大助益。他问,明天他是否可以再来请教他。

  ??「随时欢迎。」艾得勒医生说。他陪同比尔走过回音不断的石板地到大
门,这时门已锁了,他掏出自己的钥匙开门。

  ??「你会继续留在这里?」比尔说。

  ??「当然。」艾得勒医生回答。「在这里最好的工作时段,大约是从午夜
到早晨。至少可以完全避免被人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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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道理。」比尔露出平静、略显罪恶的微笑。

  ??艾得勒医生拍了比尔手臂一下,像在鼓舞他,然後很客气地问∶「嗯°
°那是她吗?」

  ??比尔迟疑了一下,然後不作声地点头,他几乎无法知道这点头是否就代
表事实。

  ??至於现在躺在停尸间的女人,是否就是二十四小时前在尼克狂野的琴声
伴随下,他伸手触碰的那一个;或者,事实上她只是个陌生人°°这是他绝对可
以确定的。纵使那个他在寻找、在渴求并曾经短暂爱过的女人仍活着,不管她是
如何维持她的生活,而今躺在他拱顶房间里的那个人°°在油灯闪烁不定的幽暗
光线中,一个如同其他灵魂般无意义、失去神秘惑的亡魂°°此刻对他来说已不
重要,只是一具昨夜的尸首,注定无法唤回生命的苍白的尸首。

  ???????????????第七章??他急速穿过了黑暗、冷清的街
道。几分钟後,他在诊疗室脱下衣服,就像二十四小时前一样,然後尽可能地压
低声音进入卧房。

  ??他能听见艾莉丝平缓规则的呼吸声,并看见她的头压在轻软枕头上呈现
的轮廓。

  ??一种料想不到的温柔、安稳的感觉吞噬着他。因此,他决定告诉她昨夜
这整件事的经过,不是待会儿说,便是等到明天;不过,他又觉得这一切经历彷
若只是一场梦°°而倘若艾莉丝觉得他的遭遇毫无意义时,他将会对她坦言,那
是真实的经历。真实?

  ??他问自己。就在这时候,他发现在另一个枕头上,也就是他的枕头上,
有个东西非常贴近艾莉丝的脸;那东西黑而独特,像人脸一样的模糊轮廓。他吓
得几乎停止心跳。

  ??等到一回神,他立即伸出手,抓住前夜他所戴的那顶面具。显然是他早
上整理衣服不小心漏掉的,而後被佣人、甚或艾莉丝本人捡到。因此他几乎可以
肯定,艾莉丝一看到这面具,心中必然产生怀疑,甚至已经往最糟的方面想。

  然而终究,她还是决定让他知道,於是将这黑面具放在她旁边的枕头上,像
是替代他的脸。

  ??既然,她对那面具怀疑,但又诙谐、不经意地将它摆在一旁,似乎也意
味她已原谅他、想给他一个警告,同时想让他知道,无论已经发生什麽天大的事,
她都不会在意。但是突然间,比尔觉得整个人相当疲惫,他将面具丢到地上,所
受的惊吓再也压抑不住,在此刻转为悲伤的啜泣。他跌坐在床边,泪水静静地淌
进枕头里。

  ??不久後,他感到一只手轻轻地拨着他的头发。他抬起头,收起泪水说∶
「我会告诉你一切。」

  ??她先是举起手,像要阻止他说∶但他却握住那手,并用一种询问及恳求
的眼光看着她。她点头同意,然後他开始说了。

  ??在这之前,比尔先拉下百叶窗,阻挡黎明的光线。艾莉丝则始终保持缄
默,不对他提出任何好奇或不耐烦的问题。她似乎感觉得到,他无法、也不想对
她有一丝隐瞒。她静静地躺着,双手枕在脖子後面,待比尔说完时,她依然不语,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最後,他挪动自己躺直的身子,倾身靠近她,凝视着
她没表情的脸庞及雪亮的大眼睛。此时,天色似乎亮了。他迟疑了一下问她∶「
艾莉丝,我们该怎麽办?」但语气仍充满希望。

  ??她微笑着,然後犹豫了一会儿回答∶「我想,我们应该感谢命运,让我
们安然度过这些危机°°不管是现实的那一面,或是在梦里。」

  ??「你这麽确定?」他问。

  ??「我之所以确定,是因为我感觉到,无论仅仅一晚的真实遭遇,或是一
个人的一生,都不足以完全反应出他心底的真实面。」

  ??「所以,梦也不完全是梦。」他轻轻地叹息。

  ??她伸出手将他的头移向自己胸前,轻轻地贴着。「现在,我们是真的醒
了。」她说∶「至少会有好一阵子。」他很想接着说∶是永远。但是在他还没有
机会说出口时,她用一根手指压住他的嘴唇,然後低声说,像在说给自己听似的
∶「永远别问未来。」

  ??他们俩就这麽静静地躺在那里,时而睡、时而醒,没有作梦地靠在一起。

  直到七点钟°°就如同往常的早晨七点一样°°一阵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街
上的嘈杂声响,以及隔壁房传来的孩童笑声,一道胜利的阳光透过窗帘射进房里。
又是新的一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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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集人∶「好啊!真是精
彩,非常地精彩,那麽,我们准备进行??下一夜吧!」

  ????CSH∶「等一等,我的台词呢?为什麽我没有致词机会?」

  ????召集人∶「谁叫你一直都不把致词稿子给我,我也不知道该写什?
?麽,只好直接跳掉了。」

  ????CSH∶「@$&*@!」

  ????召集人∶「看吧!起码你还能以粗话致词。」

  ????鹰魔∶「谢谢CSH大大的扫瞄,我们现在欢迎十日谈的第七夜?
?. 朱颜血红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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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谈(二届)第芭夜。粗作标题∶粗作作者∶c
pl日期∶二零零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昨天下午闲着没事做,便到楼下一间
机动游戏店消磨时间。

  ??那个时候,店里头人山人海,每一部游戏机都有好几个人在轮候,我没
有耐性去排队,便行来行去,看人家玩。

  ??单看别人玩也太无聊,於是我便留意玩游戏的人。他们当中,有不少年
轻漂亮的女生,她们玩游戏的时候,有时动作很大,有些穿得暴露点的,更会曝
光,令我眼睛吃了不少冰淇淋。

  ??当我在店里来回徘徊偷窥时,忽然留意到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
像我一样在店里徘徊,而且也专门靠在年轻漂亮的女生旁,似乎也像我一样在四
处偷窥。

  ??不过他的动作有点古怪,不单只看,手也好像有所动作,不时把手靠近
那些女生。

  ??莫非他还要动手非礼?

  ??本来他要做什麽,根本都不干我的事。但我实在无所事事,加上觉得不
爽,(我也不过是用眼睛来非礼那些女生,他居然敢动手?)於是便决定耍他一
下。

  ??我跟在他後面,终於见他离去。我继续跟在他後面,当他经过一条无人
的通道时,我赶上去抓住他的手,骗他说我是警察。

  ??他显得很害怕,这就证明他刚才确实心怀不轨。我得势不饶人,顺手把
他拉进旁边的後楼梯的梯间。我说看到他在游戏店里非礼女生,还恐吓说要把他
抓回去警局。

  ??他给吓得流下泪来,我怕他跟着会大哭起来,把事情闹大,正想草草了
事的时候,他把左手举起来,还对我说,他只不过是用手表来偷拍女生的曝光镜
头。

  ??我抓住他的手臂,一看,原来是日本某大公司新出品的连拍摄镜头手表。
这种产品,我在上星期看过某刊物的报导。想不到这麽快便被人用作这种用途,
而且还是给这样的小孩用上,真是道德沦落。

  ??我虽然不是道德重整会的主席,但也不禁叹了口气,还随口问他从那里
学得这麽坏。

  ??不料他竟说,是他姐姐教坏他的。我以为我听错了,他却立即解释说,
这个寒假,家里只他姐弟两人,有一天,他们闲着没事做,终於互相摸起对方的
身体来。之後,他们每天都做着这种事。

  ??看来这小子蛮有想像力的,我开始觉得有趣,便继续跟他玩下去。我问
他,既然在家可以摸姐姐的身体,那为何还要走出来搞偷拍?

  ??他说他虽然脱光衣服让姐姐摸,但他要摸姐姐时,她却不肯脱光衣服,
只让他隔着衣服摸。虽然他摸过了女性的身体,但却从来没看过,刚好他也看过
那篇报导,所以便买了一只那样的手表来偷拍,好满足他的好奇心。

  ??我听了,不禁失笑。这种跟姐姐搞上的老土情节,在情色网络上看得多
了,我却从来不相信现实生活里会发生这种事来。看来这小子看这种文章看得多,
中毒太深,连现实跟虚拟都分不清来。

  ??「你不相信我的说话吗?」他问我。

  ??我不想跟他纠缠下去,没好气的回答他∶「那你下次跟姐姐互摸身体时,
用你的手表把实况偷拍下来给我看吧。」

  ??想不到他真的拍了这样的照片。

  ??今天经过那家游戏店时,他忽然出现,把我拉到一处暗角,还拿出了几
张即影即有的照片给我看。

  ??照片里有一男一女,男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子,全身赤裸,而女主角则是
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应该是这个小子的姐姐吧,当时她穿着短衫短裤,样子
看来还不错。

  ??开头几张,两人互相抱着,双手不客气地在对方身上乱摸,跟着,女生
用手玩弄少年的下体,到了最後几张,女生更加过份,把少年的下体含在嘴里,
而最後一张,少年的下体已经离开了女生的口,我清楚看到她的嘴角流出一丝白
色秽液。

  ??把照片看了一半时,我的下身已经开始发硬,看到最後一张时,我更加
忍不住心生邪念起来。

  ??我假装仍然不相信,跟他说除非我亲眼看见。他想也不想,就说他姐姐
稍後便回家,那时他可以做给我亲眼看。我心里自是求之不得,於是便跟着他回
家。

  ??他把我安置在他父母的睡房里,从虚掩的房门,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大厅
的情景。

  ??等了一会,我听到开门声,然後便看到一名穿着校服的少女走进大厅。

  ??从他们姐弟的对话知道,少女刚从学校补课回来。

  ??当她转身想返回睡房时,少年却拉着她。

  ??「姐,先不要进房,我们┅┅我想先做那回事┅┅」

  ??「那┅┅进房吧┅┅」

  ??「不,今次我想在大厅做┅┅」

  ??「不要在大厅,蛮难为情的┅┅」

  ??「没关系,反正关了门,没人会看见的。」

  ??少年说着,手也开始不规矩来。他一手搓捏少女的乳房,另一只手从腰
旁绕到她後面,搓捏她的屁股。

  ??少年的十只手指深深陷进两团嫩肉里,虽然隔着校服,但我却可以感受
到两团肉的柔软。

  ??少女脸红起来,可能已经动情了吧,所以也没再坚持入房,反而伸手脱
下少年的裤子。他的老二早已硬起来,少女跪在地上,首先用手搓弄硬绷绷的幼
嫩阳具,然後还把它含在嘴里。

  ??少年似乎觉得很爽,闭起眼睛享受着。亲眼看到两姐弟的丑行,我也兴
奋了起来。只看了一会,便已经让人受不了,我悄悄的打开房门,不动声色的来
到少女的背後。

  ??他们正沉迷於不伦游戏,完全没留意到我的出现。我先从後拦腰抱着少
女,然後把她推倒在地上。

  ??少女回头看到我这个陌生男人,大感惊讶,不禁大叫起来。少年见我扑
在他姐姐身,想必也知道我的企图,於是从後面拉着我的衣领,想把我拉开。

  ??我回过头来,手肘同时往後一送,刚好就击中少年的要害,他痛得大叫
了一声,跟着便晕倒在身後的沙发上。

  ??然後我用手把少女的双手按在地上,使她无法反抗。

  ??「识相的就不要乱动!否则我便把你们姐弟的乱伦的丑事告诉你们的左
邻右里和警方,那时你们不单没面子,而且还要坐牢呢!」

  ??少女在我的威吓下,不敢再反抗,还惊惶地问道∶「不,求你不要将这
件事告诉别人,我们只不过是贪玩罢了。」

  ??给弟弟进行口交的行为,这还算贪玩?真是狡辩。

  ??「嘿┅┅你服侍得我舒服的话,我不单不会为难你,还会让你爽死呢┅
┅」

  我淫笑着说道。

  ??「你┅┅你想怎样┅┅」

  ??「不要浪费时间,快脱衣服!」

  ??她虽然没有反抗,但似乎也无意依我的说话去做。

  ??「喂,你听到我的说话没?要我亲手扯烂你的校服麽?还是┅┅」我忽
然想起他弟弟给我的那几张照片,於是我便把它们秀在她面前。

  ??「要我把这些照片贴在电梯里和你学校门口吗?」我把照片一张跟一张
的翻给她看。

  ??「不°°我┅┅呜~~我依你的话就是了┅┅」我见她面色由红转青,
然後还哭了起来。

  ??跟着她便乖乖地把衣服一件跟一件的脱下来。虽然动作有点慢,但这还
是第一次有女生在我面前脱衣服,所以我耐心地看着她的脱衣动作。这也算是一
种享受,因为她的动作看起来亦算优美。

  ??当她身上一丝不挂後,我把她推倒地上,在她身上大泄手足之欲。

  ??然後我脱下裤子,骑在她胸前,把老二塞进她嘴里。

  ??她把脸别过一边,口里喃喃的说着∶「不要做这种脏事┅┅」

  ??「不要扮纯情了,这种事情你早做惯了,快给我含着!」我抓住她的头,
强行把老二塞进她嘴里,还不停的把她的头前後抽送起来。

  ??快要射出精液时,我把老二抽出,改为插向她的下体。

  ??「不°°我还是处女耶┅┅」她发现我的企图後,向我哀求。

  ??「不要装蒜,像你这样淫乱的女生,每天都跟弟弟乱搞,一定早就给他
上了吧。」我当然知道她还是处女,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羞辱她罢了。

  ??「不,我们没做那种事,真的没有┅┅」

  ??看见她那麽认真解释,我心里偷笑,「那让我检查一下就知道你有没有
说谎了┅┅」我下身一挺,老二完全地插进她体内。

  ??少女惨叫一声,并想把我推开,我当然不会让她得逞,我把她牢牢的按
在地上,下身不停地抽送,直到射精为止。

  ??饱尝兽欲过後,我站起身来穿回裤子。

  ??惨遭蹂躏过的少女软倒地上,少年仍然躺在沙发上,我看到他大腿尽头
的老二还是硬绷绷的,忽然想到个鬼主意。

  ??我从厨房倒了一杯水,手里还拿了一把生果刀,然後把水浇在少年的面
上。

  ??少年渐渐醒来,我跟他说∶「嘿┅┅有桩好差事赏你┅┅」然後把他从
沙发拉到她姐姐身上。

  ??「你想要干什麽┅┅」两姐弟差不多是同时问道。

  ??「呵呵┅┅给你们一个机会,大干一场┅┅」

  ??「不!我们不可以做这种事情!」我还没说完,少女便大声抗议,还把
她弟弟推开。但我立即从後把少年推回去,他趴在少女身上,老二更刚好顶着少
女的下体。

  ??我还上前把少女的双手压在地上,又用刀恐吓她。

  ??「不要乱动,否则划花你的脸。」

  ??「不要伤害我姐姐!」

  ??「那你就给我做场真人秀!否则我就把你的老二割下来。」

  ??然後我在他耳边轻声的跟他说∶「我不单让你看到你姐姐的裸体,还制
造机会给你上她,你应该很感激我吧!」

  ??「姐┅┅对不起┅┅」口里满是被迫的语气,其实从他满布血丝的眼睛,
就知道他脑里也充满了兽欲。

  ??少年把老二插进姐姐体内之後,除了进行活塞运动外,双手也贪婪地搓
捏她的两个大奶子。

  ??趁少年把他姐姐奸淫时,我把大厅饰柜的即影即有相机拿出来,把弟弟
奸淫姐姐的精采镜头拍下来。

  ??闪电灯不停的闪着,少年虽然知道我的举动,但他却没有停下来,似乎
已经迷失於兽性之中。

  ??少女想反抗,却无法摆脱少年的控制,成为照片里的女主角。

  ??我把照片放进口袋後便离开了。有了这些照片,以後她还可以逃出我的
魔掌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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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先感谢召
集人的努力,因为今年大家似乎比较忙,??找人参加,自当倍感吃力。」

  ????从不乱∶「可是我见兄仍然参加了,义气深重埃」

  ????我见犹怜∶「不敢当,小弟不幸亦要为五斗米折腰,故只能匆匆?
?完稿,自问内容粗劣,因此将故事题为《粗作》。」

  ????召集人∶「那就不愧是名家手笔了,虽然说是粗作,品质仍然高?
?得很啊!」

  ????我见犹怜∶「内容方面,仍走小弟近期所走的「世情」路线,至?
?於手表摄影机这东西,乃从杂志看到,左思右想下,便从手表引伸出??馀下
情节,希望大家喜欢,也祝大家新年快乐。」

  ????鹰魔∶「多谢我见兄,那麽我们接着欢迎十日谈的第九夜。生命?
?之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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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30 23: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