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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全本] 【百妇谱】 作者:Zhx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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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妇谱》之虏妇(谱12)

  忆秦娥,宫女恨

  黄虫漫,长安宫女遭离乱。

  遭离乱,人人自危,四方逃散。

  匪贼胯下任由干,皇亲手上性命断。

  性命断,挥酒洒别,悲情天憾。


       第一回 祭祀桌下偷食面馍,姐姐身上乞抚酥乳

  馍馍喷香送姐姐,姐姐回赠大红薯。

  红薯藏在大褂里,褂里掏摸娇体露。

  露出酥胸色心狂,狂心咚咚如玉兔。

  玉兔缠姐欲求欢,求欢不成惹姐怒。

  陕北米脂县的穷小子元朗,最近一个时期突然找不到事情做了,这不,身无
分文的穷光蛋已经三天三夜粒米未进,直饿得周身乏力,背窜虚汗,头晕目眩,
眼眶深陷,双眼发绿,口吐酸水,站着直打晃,坐着无精打采,躺下来更是烦燥
不安,整宿整夜也无法合眼。望着窑洞外一动也不动的点点繁星,元朗感觉到时
间完全停滞了,漫漫长夜似乎永远也不会明亮起来了。

  呼——,一股火剌剌的酸液猛然袭上心窝,灼热的烧痛使元朗不由自主地哆
嗦数下,咕咕怪叫的肚子令饿鬼再也躺不住了,为了转移饥饿感,饿汉只好坐起
身来,披上烂棉袄,推开破房门,头顶着星星,肩扛着月亮,在沟谷起伏的黄土
坡上漫无目标地四处游荡起来。

  走着走着,晃着晃着,霎地,一股诱人的香味随风扑进元朗的鼻息,哇,好
香啊,午更半夜的,这是谁家在做饭啊?闻着这味,应该是新出锅的馍馍吧?

  强烈的饥饿感令元朗遁着香味而去,元朗活像一条饿狗,而那股香味仿佛一
条看不见的绳索,紧紧地系在元朗的鼻尖上,一来二去将元朗拽进当地首富——
李唐贵戚的豪宅大府里。

  借着月光,元朗定睛一看,原来是李氏贵族在给故去的老太爷操办丧事呢。
皇亲贵戚办事情,其场面之宏大,用度之奢侈,自然不在话下,不过此时此刻,
饥肠漉漉的饿鬼哪里有闲情逸趣注意这些啊。

  元朗那饿得直冒绿光的双眼,循着香味,直勾勾地射向灵柩前的供桌上,但
见供桌上摆满了令人垂涎的美味佳肴,缕缕香气枭枭升起,馋得元朗涎液下咽,
酸水上涌,首先机灵地扫视一番左右,已是午夜时分,守灵的仆人都昏昏然了,
不时传来沉闷的鼻息声。元朗大喜,哇,此时不饱餐一顿,更待何时?

  趁着仆人昏睡之机,元朗屏住气息,悄悄地溜向供桌。由于对食物的过份渴
望,元朗全然忘记了在灵柩前,还跪着一对穿着鲜艳、如花似玉的小丫环,只听
咚的一声,元朗正欲扑向供桌,却不料一头撞在一个小丫环的身上,小丫环应声
倒地,元朗登时吓了一跳:「小姐,对不起!」

  元朗慌忙伸出手去,准备挽扶丫环,被撞倒的丫环不仅直挺挺地匐匍在地,
并且一言不发,这令元朗好生纳闷,手掌拭探性地抚摸着丫环的身子,感觉又凉
又硬。我的妈妈呀,感情是个死人啊!

  黑灯瞎火地撞到了死人,元朗吓得差点没跳起来,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一
切,心中大骂起来。

  好狠心的李氏贵族,你们真是太没人性了,把穷人家的女孩子以低价购来,
然后,用铅水活活灌死,放置在灵柩前,给老太爷殉葬,你们还有人味么?你们
的心是铁打的么?如果我是丫环,死后定要变成厉鬼,回阳间索要你们的性命!

  强烈的饥饿感令元朗没有更多的精力大发感慨,元朗忿忿地骂了一通,便猫
腰钻到供桌下,手掌一伸,抓起一只白面馍便往嘴里塞。

  哇,真香啊,可饿死我喽!数日没有进食的元朗上下牙齿很命的一切,便将
馍馍咬去一大半,一边鼓着腮帮吞咽着,一边继续伸出手掌,又抓过一只馍馍,
呼地塞进里怀的烂棉絮里,留着明日享用。

  月光之下,但见元朗左右开弓,这边往嘴里塞着,那边还不忘往怀里揣着,
供桌上的馍馍很快便被饿鬼扫荡一空了。

  「混蛋,你在干么!」元朗吃得正香,揣得正欢,供桌旁突然响起严厉的吼
声:「你是谁家的小子,胆敢偷吃老太爷的供品,你真是活腻了,还不快快滚出
来!」

  「是,是。」方才,元朗钻进供桌下时,肚子又空又瘪,此时早已胀得又鼓
又圆,在李氏家人的喝令下,大肚皮贴着草地,吃力地,胆战心惊地从供桌下爬
了出来。

  不待偷吃的饿汉做出解释,元朗的耳畔又响起严厉的吼声:「去,给我们老
太爷下跪磕头去,赶快向他老人家赔不是!」

  「是,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在陌生人的喝令声中,元朗一边打着饱
嗝,一边规规矩矩地跪在老太爷的灵枢前,身后便是匐匍在地的殉葬品——小丫
环!

  「老太爷,对不起。」元朗双手拄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大响头:「我偷吃
了您的供品,请您老原谅,我,我实在是饿极了,饥饿的滋味真是难受啊,我的
肠子都要饿折了!」

  「哼哼!」吼声之中,昏睡的仆人陆续都醒了,望着咚咚磕头谢罪的元朗,
不知是谁低声嘀咕道:「这小子既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为何不把他也灌了铅,送
给老太子到阴间当个苦力使唤呗!」

  「好啊,你想得好周到啊,老太爷生前真没白偏爱你,反正这里还剩半碗铅
呢,扔也是扔了,干脆给这穷小子灌上,让他到阴间伺候老太爷去吧,呵呵!」

  「啥?」元朗闻言,脑袋嗡的一声,呼地跳起身子。

  众人见状,立刻大叫起来:「快上,拿住他,莫让这小子跑了!」

  肚子塞满了馍馍,元朗登时能量大增,求生的本能令元朗忘记了怯懦,冲着
相继扑来的李氏家丁,手脚并用,连推带搡,又踢又打,终于从包围圈里逃了出
来。

  纵身一跃,连元朗自己也纳闷,自己不知何时学会了轻功,盛满馍馍的身子
轻如飞燕地跃上了李府高大的墙头,众家丁在墙下恶毒地咒骂着,元朗刁顽地拍
着鼓溜溜的肚子,冲众人嘿嘿一笑:「再次谢谢老太爷,谢谢他的馍,再会!」

  言毕,元朗跳下墙头,这才想起应该回到窑洞里冷冰冰的土炕上,美美地睡
上一觉,于是,元朗头顶着渐渐明亮的晨曦,向着远方缓缓起伏的黄土坡,向着
股股炊烟飘逸的地方,大步流星地跑去。

  「狗——蛋!」跑着,跑着,从风声呼呼的耳畔,突然传来甜甜的呼唤声,
听得出来,这是邻居妮子姐姐在招唤自己的小名呢。

  元朗心头轰然一热,立刻止住了脚步,扭头望去,但见路边的黄土坎上,伫
立着一位二八佳人,因出身微寒,本来苗条多姿的身子却穿着一件补丁迭补丁的
大褂子,因饱受风沙的吹刮,圆圆的小脸蛋泛着深沉的暗红,一对充满灵性的大
眼睛放射着倔强而又坚定的目光,此时,而是目不转睛地盯视着元朗。

  元朗好不激动:「妮子姐姐,天这么早,你这是去哪啊?」

  「跟爹爹上地帮李户收红薯去了!」妮子笑吟吟地走向元朗。

  望着妮子甜甜的微笑,元朗也幸福地笑了,同时,手掌伸进怀里,咦,馍馍
呢?方才为了逃命,左冲右突,上窜下跳,怀里的馍馍早就折腾没了。

  元朗好不失望,手不甘心地在烂棉絮里摸来掏去,总算没让元朗彻底失望,
从烂棉絮里,元朗终于摸出一只馍馍来,真诚地递给了妮子:「姐姐,你还没吃
早饭吧,呶!」

  「嘻嘻!」妮子欣然接过馍馍,一边往下摘着烂棉絮,一边柔声细语地问:
「狗蛋啊,好白好软的馍馍啊,你是从哪弄来的,又给谁打短工了吧?」

  「我,我……」元朗支唔了两句,有关馍馍的来历,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是偷摸来的,又让人家穷追猛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妮子没细问,轻轻地咬上一口,一边细细地品味着;一边将手伸进大褂里;
一边在胸脯上摸索着;一边转过面庞,一脸神秘地问元朗道:「狗蛋,今天早晨
我也弄到吃食了,你猜猜,会是什么吃食啊!」

  「呵呵!」望着妮子姣美的面容,元朗傻乎乎地憨笑着,连想也没想便冒出
一句来:「不知道!」

  「笨蛋!」妮子吐了吐沾满馍馍渣的小舌头:「你说吧,我与爹爹收红薯,
除了红薯还能有什么啊!呶。」说着,妮子撩起破衣襟,颇为炫耀地向元朗展示
着粗大的红薯。

  兴奋之余却忘记一件顶顶重要的事情,因为处于赤贫状态,已经十六、七岁
的大姑娘了,仅有一件遮体的百纳衣,里面莫说贴身的内衣,甚至连个简单的红
肚兜也没有,妮子这一撩不打紧,将白生生、鼓突突,充满神秘感的胸脯一览无
余地暴露在元朗的眼前。

  只见狗蛋吞了吞长长的口涎,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妮子的胸脯,妮子突然醒过
神来,慌忙松开衣襟,被风沙吹得粗糙的面庞,唰地红胀到了脖颈处,在元朗热
切的目光下,难为情地埋下头去,狠狠地切咬着手中的馍馍。

  温饱思淫欲,塞满了肚皮,无意间目睹到异性的酥胸,正处在青春期的元朗
性致勃发,胯间的鸡鸡昂然挺立,熊熊的欲火把狗蛋烧灼得坐立不安,激动不已
地向妮子靠近而去,妮子羞涩地躲避着,元朗寸步不离地乞求着:「姐姐,让,
让,我再看一看吧!」

  「不!」看见狗蛋欲行不轨,妮子嘴里叼着半块馍馍,生满硬茧的小手死死
地按住破破烂烂的大褂子:「不,狗蛋,你再敢胡来,姐姐生气了,再也不理你
了!」

  妮子一边严厉地警告着,一边怒气冲冲地瞪着眼睛,同时,扑地吐掉半块馍
馍,做出怄气之状,小嘴高高地厥起:「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姐姐!」狗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妮子姐姐厥嘴巴!此刻,妮子又厥起了
嘴巴,狗蛋胆怯地松开了手掌:「我不摸了便是!」

  在妮子的逼视之下,元朗胆怯地松开手掌,活像个不听话的、某种目的没有
得到满足的孩子,皱着眉头,可怜兮兮地站在妮子的面前。

  妮子转怒为喜,一边小心奕奕地整理着破大褂,一边笑吟吟地安慰元朗道:
「弟,你急什么啊,我早晚不是你的人么,等秋后收了地,爹爹得了饷钱,便给
咱们办婚事,到时候。」

  看见元朗依然是愁眉不展,为了讨得爱人的欢心,妮子突然大方起来,展开
双臂,充满爱怜地拢住元朗的脖子:「听姐姐的话,呶——,咂!」妮子粉唇微
启,咂地赏给元朗一计真诚的香吻。

  元朗大喜过望,粗眉一扬:「妮子姐姐,我好爱你啊!」说着,元朗将妮子
反拢在怀里,咧开大嘴,肆意岂惮地狂啃起来。

  妮子羞达达地拒绝着:「别闹了,行了,行了,别给你一点脸,就往鼻子上
抓,听话,再闹下去,我可生气喽!」

  元朗搂着妮子,在黄土包上正叽叽嘎嘎地折腾着,远处突然嘈杂起来。元朗
与妮子同时循声望去,但见苏缓起伏的黄土包上,不知何时涌来一群身着黄袍,
头扎黄毛巾的汉子来。

  人人手中都挥舞一把大刀片,刀柄处均坠着黄布条,在晨风中瑟瑟抖动,仿
佛一群漫天飞舞的蝗虫,狂呼乱叫地向元朗这边冲杀来:「快啊,大家快上啊,
快点抓住他啊,绝不能让他跑了啊!」

  「我的天啊,苦也!」元朗万万没想到,偷吃了几个白面馍馍,会惹出这么
大的麻烦,以前,穷伙计们都说,越有钱越小气,看来事实果真如此啊。

  元朗来不及多想,一把拽过妮子的小手:「姐姐休看,咱们快逃吧!」

  「狗蛋!」在元朗的拽扯下,妮子一边奔跑着,一边困惑不解地问情人道:
「老实告诉我,你又惹了什么祸,遭至众人追杀?」

  「我,我……」元朗一边跑着,一边解释着:「姐姐,我也没做什么啊,仅
仅是偷吃了李姓大户的供品,他家怎么会如此兴师动众啊,为了几个馍馍,这值
得么?」

  不知元朗与妮子能否逃过众人的追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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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懒散汉执意入匪伙,穷小子挥刀做贼王

  男儿有志在四方,一腔热血泼沙场。

  白骨堆里得幸存,血污溅身敢称王。

  且说元朗在嘈杂的喊杀声中,拽着情人妮子,头也不回地狂奔起来,跑着,
跑着,喊杀声渐渐地远去了,元朗也敢于放慢脚步了,不过,依然死死地拽住妮
子的小手。

  站在高坎处,极目眺望,但见周身黄色装束的蝗虫们仍旧挥舞着大刀片,漫
山遍野地砍杀着。聪明的妮子悄声嘟哝道:「狗蛋啊,他们好像不是冲你来的,
你偷嘴吃吓破了胆,草木皆兵喽!」

  元朗也终于看清了,蝗虫们所追杀的,原来是李氏贵族,但见平日里趾高气
扬、养尊处悠的李唐贵戚们,在蝗虫们地追赶之下,东逃西窜,尸横遍野,哭声
连天。

  「哎呀,他们追杀的,原来都是李家人啊!哼哼!」元朗顿时来了精神,松
开妮子,摩拳擦掌地冲下黄土坎:「真没想到,你们也会有今天,老子报仇的机
会终于来了。」

  「狗蛋,莫要胡闹,你给我回来!」眼瞅着小情人又要惹出乱子来,妮子焦
急万分地追下黄土坎,可是已经晚了,元朗顺手从地上操起一把大刀片,与蝗虫
们一起,无情地砍杀起李氏贵族来。

  「狗日的!」元朗此时追赶的,正是方才欲把自己灌了铅水,给李氏老太爷
殉葬的家丁。已经年近四旬的家丁怎么能跑过血气方刚的元朗呢,没跑出几步,
便被造反派一把揪住衣领,手起头落。

  「我先杀了你这狗日的,我且成全了你,去阴间伺候你家老爷吧!」

  「狗蛋啊,你杀人了,你犯了王法啊!」望着被元朗砍下的人头,咕碌碌地
滚下沟坎,妮子绝望地叹息道:「狗蛋,完了,官府会要你命的啊!」

  「好样的。」身着黄色衣服的劫匪们却满不在乎地鼓励着元朗:「好小子,
是条汉子,冲你的表现,完全有资格入我们的伙了,小子,想不想跟我们造反去
啊?」

  「想!」其实,元朗内心连想也未曾想过:「与其困在家里,活活饿死,不
如就反了,男儿轰轰烈烈一场,死了也其所!」

  「有种!」杀得满头大汗的黄衣服们拍了拍元朗的肩膀,真诚地欢迎元朗入
伙。

  「小伙计,我们是黄巢义军,替天行道,专杀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李姓
皇族,怎么样,待会灭掉这户李姓贵戚,便与我们继续追杀下去,直至杀进长安
城,灭了李唐天朝,咱们也登上金銮殿,也偿偿做皇帝是何滋味,呵呵,如何?
有没有当皇帝的志向啊?」

  「有。」黄巢叛匪的一番话,说得元朗热血沸腾,仿佛长安城的金銮宝殿,
正等着自己去坐呢:「我,我,我要做皇帝,号令天下,吃香喝辣!」

  「哈哈哈!」众贼仰面大笑道:「对,对,不仅吃香喝辣,还有成群的美女
伴随左右哦,呵呵,当皇帝就是好啊!」

  「狗蛋。」妮子对皇帝的宝座丝毫也不感兴趣,她一边抢夺元朗的屠刀,一
边往情人的头上泼冷水:「你可算了吧,快丢了这刀,好生回家与我过日子去,
就凭你,大字不识一个,也想当皇帝,看看你家的祖坟吧,啥时冒过青烟!」

  「哈哈哈!」望着阻止元朗造反的妮子,黄巢匪众纵声大起来,有人开始讥
讽起元朗来了:「伙计啊,你还是不中啊,男子汉如果让老娘们束缚住,便什么
大事业也做不成了!」

  「是啊是啊,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心里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半截热炕
头……」说到此,众匪别有用心地瞟视着妮子,看得妮子面庞红胀,众匪则继续
开怀大笑着:「哈哈哈!」

  「姐姐,我反定了!」黄巢反贼的话,把元朗说得好没面子,他突然上来了
蛮劲,生硬地搡开妮子:「你自已回家去吧,若再阻我,我,我,我……」

  「你敢怎样?」妮子毫无惧色地盯视着元朗,突然把粉颈挺向情人:「莫非
把姐姐也砍了吧!」

  「不,我元朗再混蛋,也不能砍姐姐啊!」元朗坚定地摇了摇头:「姐姐,
你回家吧,待我做成了大事业,再回来娶你!」

  言毕,元朗毅然地扭过头去,拎着滴血的大刀片与黄巢匪贼同流合污了。

  妮子姐姐痛哭流涕地随在元朗的身后:「狗蛋,就凭你,跟了他们,除了杀
人放火,还能做出什么大事业来啊!你别白日做梦了,皇帝是谁想当就能当上的
么?皇帝是真龙天子,是踏着星星下凡到人间的,你是个啥啊?一介贱民……」

  「哼!」元朗没有言语,黄巢贼众们却不服气了:「你这是什么话?王侯将
相,宁有种乎?」

  当偷吃馍馍的元朗第二次返回李府时,与凌晨那庄严肃穆、秩序井然的豪宅
大院相比,此时的李府与其说面目全非了,还不如说是惨不忍睹了。

  放眼望去,李府上下一片狼籍,老太爷的灵柩也给推翻了,所有的供品以及
祭物被哄抢一空,甚至连老太爷的寿装也给剥了下来,皱巴巴的瘪肚皮正在晒太
阳呢。

  曾几何时,在历史长河中创建了庞大政权,其疆域广阔无边、显赫了数百年
的李氏贵戚,眨眼间便成为造反派的俘虏了,像牲畜一样被黄巢反贼悉数驱赶到
大院的角落里,分成男女两堆。

  在家丁们的指认下,李氏贵戚的当家人终于被黄巢军从男人堆里揪了出来,
接着是儿子、孙子,纷纷从男人堆里揪了出来。元朗还没弄明白黄巢军将如何处
置他们,但见一个满脸络腮胡子,腆着大肚皮,神气活现,看派头应该是这股黄
巢军首领的中年男子,大手一挥:「统统给我斩了,老子要让李唐贵族,彻底绝
种!」

  「哇,我的天爷爷地奶奶,这,这……」眼瞅着活生生的人头滚落在地,连
刚刚杀过人的元朗也惊愕万状了:「怎能如此杀人啊!这也太过份了吧!」

  「有何过份?」黄巢军振振有词道:「有他们,便没我们,我们这是生死之
仇,既然造反,就灭了慈悲之心吧,否则,优柔寡断,早晚要误大事的,伙计,
当官府抓获我们时,也是毫不留情的,统统斩尽杀绝!」

  杀光了李氏贵戚的男人,剩余的女人、家丁,成为黄巢反贼的战利品,由大
胡子首领主持,论功行赏,分别赐给做战奋勇,杀敌有功之人。

  因为元朗仅仅杀了一个李氏的仆人,论功劳,没有资格得到女人,元朗也不
想要,只要有妮子姐姐在身边,狗蛋便心满意足了。

  看见妮子穿着如此寒酸,大胡子首领从马背上的红木箱里掏出一件样式新颖
作工考就,面料上乘的大褂子,表情严肃地递给了元朗:「小伙计,呶,这件褂
子送给你了,就算做见面礼吧,给你的婆姨穿上吧!」

  「谢谢主公!」元朗看上去是介粗人,却有些内秀,立刻改嘴称大胡子为主
公了。

  反贼小首领心里暖洋洋的,对元朗的态度也愈加热切起来:「小伙计啊,你
知道么?这件大褂子原来是李府老太君穿着的,我冲进李府,将其一刀斩了,看
她的褂子着实不错,便剥了下来,本来准备送给我的奶奶,无意间遇见了你,看
你小伙为人处事的确不赖,便送给你吧。」

  「等老子杀进长安城,斩了皇后,剥了皇后的衣服,再送给我的老奶奶吧!
呵呵!」

  妮子手捧着李氏贵妇人价值不菲的大褂子,依然心有不甘地劝着元朗:「狗
蛋,你当真死心塌地跟了匪贼?」

  「姐姐,与其默默无闻一生,不如轰轰一时,你回家去吧,我会成功的,届
时,我一定回来娶你!」

  「不!」妮子又上来了倔劲:「放你一个人在外面混,我不放心!」

  「大家听好了。」分脏已毕,大胡子跳到李氏老太爷办丧事的大台子上,冲
黄巢贼众喝令道:「赶快收拾好金银和细软,用过午饭,大军便要启程了,目标
是——京都长安!」

  「好啊,万岁,万万岁!」众人纷纷振臂欢呼起来:「直捣长安,废了李唐
皇帝,穷棒子也要登极坐殿!」

  「呵呵,美人,过来啊。」大胡子一声令下,黄巢贼众们雀跃一番,你搬过
李家的桌椅,他举着李家的酒杯,我搂着李家的眷属美人,一边得意忘形地狂饮
滥喝着,一边肆意亲吻着怀里的李氏家眷。

  有刚烈不阿者,恶狠狠地推开贼人的大脑袋,更有甚者,不知哪位美人小脚
一抬,哗啦一声踢翻了餐桌,热汤、炒菜崩溅得贼人满脸皆是。

  贼众大怒,一边哇哇乱叫着,一边抹着烫暴皮的面庞,一边胡乱拽过一个美
人,手起刀落,斩于餐桌旁:「他妈的,谁敢不从,她便是下场!」

  其它的李氏家眷「啊,啊」地惊叫起来,望着血淋淋的人头,依然喷血的尸
身,李氏美女们再也不敢造次了,乖乖地坐在贼人的身旁,任由他们胡来了。

  有性急者,连午饭也顾不得吃了,抱着美人溜进李氏大宅里,随便找个空房
间便急不可夺地行起秽事来。其它贼人见状,纷纷效法之。

  一时间,李府大宅内好不热闹,嗯呀,哦唷之声,从这间房子里飘出来,又
向那间屋子溜进去,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直听得元朗好不肉麻,用眼角悄悄地
瞟了瞟妮子,胯间的鸡鸡又蠢蠢欲动了。

  妮子看在眼里,狠狠地拧了元朗一把:「瞅瞅你跟的队伍吧,这哪里是人待
的地方啊,简直就是牲口圈啊!」

  「行喽,行喽,时间不早了。」大胡子首领一声令下,结束了这场闹剧,黄
巢匪众将掠劫来的财物、妇虏驮在马背上。临行前,大胡子率领部分贼兵又做出
一件令元朗惊愕不已的事情。

  在大胡子的指挥下,黄巢贼兵手执剔骨刀,翻动着刚刚被斩首的李氏男性,
将他们大腿上的鲜肉割下来,一块块地投进热水锅里,惊得元朗目瞪口呆:「这
是做甚啊!」

  「充作军粮啊!」大胡子回答的异常平静。在造反者的眼里,那一具具横陈
的男尸,仿佛就是集体屠宰的牲畜。此时,贼众们也吃饱了,也喝足了,而尸身
则不热不凉,正是剔骨卸肉的好时刻。

  剔过李氏男虏的尸肉,大胡子手举火把,呼地投进李府大宅,将历代经营,
颇具规模的李氏豪宅,付之一炬了:「大军即刻开拔。」

  做完了这些,大胡子骑上从官军那里俘获的战马,滴血的刀军直指遥不可望
的长安城:「弟兄们,大家吃饱喝足了,还不加快行军速度,在官府的援军赶来
之前,一定要杀进长安城,废了皇帝,重立国号!」

  元朗只有一把战刀,并没有军马,在大胡子的号令下,手举着军刀,与众人
随声附和着:「大军直捣京城,废掉皇帝,重立国号!」

  在大胡子的鼓捣之下,全身黄色装束的叛匪们,活像一群蝗虫,漫山遍野地
涌汹着,所过之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水来土掩,匪来将挡。不过,黄巢起
事时,李唐王朝已经是每况愈下,昔日所向无敌的官军也彻底腐败了,每每与黄
巢贼匪接兵,便一触即溃。

  黄巢贼众越战越勇,元朗也得到了充分的磨炼,由一个不合格的庄稼把式,
变成了一个出色的杀人犯。在一次与官军的短兵相接中,大胡子首领不慎中箭身
亡,贼众无首,登时四下逃散,眼瞅着贼匪军队行将崩溃,元朗大喝一声,挺身
而出,及时制止住了溃逃的贼众。

  此一役,黄巢虽然大败,元朗却是收获巨丰,一跃成为黄巢贼众的首领。元
朗继承大胡子的遗志,指挥残余的贼众继续南下,陷洛阳,破潼关,矛头直指长
安城。

  当元朗冲破重重阻挡,终于杀出一条血路来到长安城下时,但见长安城早已
被从各个方向相继赶来的黄巢贼众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冲啊,杀进京城去啊!」黄巢叛匪来自于五湖四海,不过,无论哪股黄巢
贼众,衣着皆是黄色,操着不同的方言俚语,说起话来发音虽然炯异,意思却完
全一样。

  「杀进京城,废了皇帝,重立国号!」

  黄巢反贼兵临长安城下,不知李唐皇帝如何应对,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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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黄巢贼酋凌辱女虏,李大将军怒斩女虏

  忤逆老子枭你首,若想荀且请喝酒。

  匪营帐内美人聚,婆姨不在快下手。

  月光洒来听淫声,哨兵不把岗位守。

  官军乘虚来袭营,杀得贼兵四处走。

  李唐皇帝早有准备,获悉黄巢反贼从四面八方蜂涌而来,八百里秦川狼烟四
起,李唐皇帝便再也坐不住金銮殿了,一番挥毫泼墨,将一张张求援的谕旨传向
各大军区。

  圣旨发了不少,援兵却迟迟不见。穷途末路的李唐王朝,皇帝的威严尽无,
李唐皇帝感叹之余,在内臣的建议下,趁着黄巢反贼尚未形成合围之势,微服出
逃了。

  皇帝悄悄地、不声不响地逃走了,平日里浓妆粉黛,金屋藏娇,衣来伸手,
饭来张开的宫女们,全然没有了依靠,活像一群无助的羔羊,任由强人宰割了。

  好可悲,好可气,皇帝为了减少出逃的负担,缩小逃跑的目标,将大批宫娥
彩女弃之不顾。什么他妈的恩恩爱爱;什么他妈的唯唯喏喏;什么他妈的花前月
下;什么他妈的山盟海誓,统统见鬼去吧,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孤家我保命要
紧,寡人我也逃跑去也!

  皇帝前脚刚刚溜出京城,黄巢大军便在长安城下形成合围之势,获悉皇帝临
阵脱逃,未经激烈的交战,守城的卫戍军也弃城而逃了。

  「去他奶奶的,皇帝自顾逃命去了,让我们在这里送死,老子可不给你当炮
灰,弟兄们,大家还不快快逃命去也!」

  卫戍军不战而溃,黄巢贼众兵不血刃便破了长安城,各路反贼从四个城门涌
进长安城,来自陕北黄土高坡的元朗率军从长安北门而入,挥师直奔皇宫而来。

  元朗始终牢记着大胡子前辈的话,做梦都想着登上皇帝的金銮殿,此时,长
安城已破,皇宫近在咫尺,元朗丝毫也没有兴致在城内打劫,与妮子双双冲进皇
宫。

  皇宫里早已乱成一锅烂粥。反贼们仿佛老鼠搬家似的折腾着宫内的宝物、玉
器、绸缎、女人,甚至连皇帝的托鞋也不放过,统统塞内背囊里,而宫女们则四
处乱窜,哇哇惊叫。

  元朗顾不得这些,与妮子策马径直冲上太和殿,不过,元朗还是来晚了,殿
内已经人满为患,当元朗跳下马来,气喘吁吁地挤进大殿时,殿内早已吵得不可
开交了。乌烟瘴气之中,弥漫着腾腾杀机。

  「不,这皇帝的宝座,应该让我们湖北黄巢来坐!」

  「凭什么,大家都造反了,大家都有牺牲,凭什么让你们九头鸟座天下,这
宝座,理应是我们河南的,河南乃黄巢的始兴之地!」

  「不对,黄巢最初的兴起之地,应该在南方!」

  「不,在北方!」

  听着各路黄巢的吵闹声,元朗不声不响地挤到了皇帝的宝座前,看见众人吵
得特欢,而镶金嵌玉的帝王宝座却是空闲着,元朗也不客气,管他谁当皇帝呢,
我且坐一坐,此生也算没枉活啊!

  想到此,元朗屁股一沉,咕咚一声坐在皇帝的宝座上。殿内登时哗然,众人
转过面庞,怒目而视元朗,这位来自陕北的汉子,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你是哪里窜出来的?我们正在商量着轮流作皇帝,你倒不客气,也不向大
家打个招呼,一屁股就坐下来啦!」

  「咋的啦!」元朗理直气壮:「既然是轮流作,我也应该有份,我乃陕北黄
巢的首领——元朗是也!」

  「你好生无理!」其它各路黄巢均表不满:「未经大家一致同意,任何人也
不能擅自登上皇位,否则……」已经有黄巢首领开始拔刀出鞘了。

  元朗也不示弱,嗖地抽刀出鞘:「怎么,不服气么,来啊,谁敢跟老子过过
招?」

  「狗蛋!」眼瞅着内讧行将发生,始终沉默不语的妮子突然挺身上前,站在
元朗与别的黄巢首领中间,尽力阻止着械斗的发生:「快跟姐姐回家去,这所谓
的金銮宝殿有什么好玩的,我看远没有家中的窑洞睡着舒坦!」

  「豁豁!」众人一听,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殿内的气氛顿时和缓了许多。

  元朗依然惦念着皇帝的宝座,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屁股一沉,又坐在皇帝宝
座上不肯起来了。

  「大事不好!」元朗的屁股还没坐热,忽有探子进得殿来:「报各路主公,
皇家正规军队已经向长安城赶来,先头部队已至骊山!大有合围之势!」

  「啊?」众贼首皆惊,再也无心争执谁当皇帝的事情了,各自盘着心中的小
九九。快点跑吧,在正规军包围长安城之前,尽一切可能地多抢些宝贝、女人,
然后,溜之乎也,什么他妈的皇帝,见他的鬼去吧!

  既然没有能力在长安城内登极称帝,在驰援的官军围城之前,黄巢各路匪众
在城内开始了大肆的抢劫。

  皇宫内的奇珍异宝,能卷走的统统劫走,马背上、骡背上,驮满了箱柜、包
裹、女人,不仅如此,被劫掠的男虏们,匪众也要发挥他们的作用,将马匹再也
驮载不了的物品,一股脑地挂在男虏的肩膀上,然后,挥起皮鞭,像驱赶骡马一
样抽打着男虏们。

  「走,快点走,谁敢磨蹭,老子就砍了他的脑袋。」

  临时出城门之前,诸路贼众燃起大火,把这座千年帝都付之一炬。作为北方
的首领,元朗也是收获颇丰,长长的马队驮满了脏物,宫内的美人、贵妇、彩女
也抢来不少。

  那不,统统绑在马背上,一个个或是唉声叹息;或是哭哭咧咧;或是垂头不
语,不过,美女虽然抢了不少,因为有妮子从中作梗,元朗一个也不曾染过手。
这令元朗好不烦恼:「姐姐,不管咋的,我也是首领啊,大家都称我为将军了,
玩个把女人,应该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哼!你臭美!」妮子毫不相让,「只要有我活着,你就休想染指她们!」

  元朗与妮子一路吵闹着,在众贼兵的簇拥下,从长安北城溜了出去,很快便
消失在茫茫无边、峰峦起伏的黄土高原里。

  也许是男女俘虏过多的缘故,匪众的行军速度极其缓慢,仿佛一群蜗牛爬行
在山间小路上,望着懒懒散散的队伍,元朗有些焦燥了:「照这样速度走下去,
一年也回不到陕北啊!」

  「谁说不是呢!」妮子建议道:「狗蛋啊,不要太贪了,把那些俘虏们都放
了吧!」

  「不!」元朗执意不肯:「姐姐,回到米脂,我要过一过皇帝的生活,我当
皇帝,你做皇后,让他(她)们伺候我们,哼,过去,是我们伺候他(她)们,
今天,风向转了,这些皇室贵戚,应该伺候咱们了!」

  「姐姐!」元朗越说越兴奋,更舍不得中途抛下这些美人了,只见元朗手指
着马背上的宫女道:「姐姐,你看哪个漂亮,随便挑几个,给你做贴身丫环,伺
候你的日常起居!」

  「哟,我不稀罕!」妮子撇了撇嘴:「我这个穷命身,徜若真有人来伺候,
还不习惯呢,还睡不着觉了呢!」

  「穷命调!」望着马背上的美人,元朗的色心又痒痒起来,看看天色将晚,
元朗下令停止前进,择一处高坡扎下营寨,然后,以央求的口吻冲妮子道:「姐
姐,今天晚上,我选几个美人与我喝杯酒,这还不行么?姐姐?」

  元朗就差没给妮子下跪磕头了:「我什么也不做,就是让她们陪我喝点酒,
姐姐如果不放心,你可以坐在一边监督我!怎么样?姐姐,我就这一次,下不为
例!」

  「你呀!」望着元朗可怜兮兮的样子,妮子厥着小嘴,指尖狠狠地点划着爱
人的脑门:「你这个赖皮馋,我真拿你没办法啊!」

  「呵呵!」凭着与姐姐相处多年的经验,妮子的表情以及动作,分明是应承
了元朗的乞求。

  这令年轻的贼酋好不欢喜,双腿夹紧马肚子,一把搂过妮子,真诚地亲吻起
来:「谢谢姐姐!」

  黄昏时分,贼众们扎好了营寨,元朗又吩咐了岗哨,自我感觉应该是万元一
失了,方才挑选了几个美人,命心腹送进自己的大帐。

  正在巡逻的妮子,看见有宫女进了元朗的大帐,虽已经答应了爱人的乞求,
心中依然酸溜溜的,深怕元朗趁自己不在,做出过份之举,于是,妮子叮嘱贼众
继续加紧巡逻,自己则跳下马来,悄悄地走向大帐,当真就监督起元朗来了。

  妮子将大帐拨开一道缝隙,向内望去,但见元朗端坐在从皇宫里抢来的餐桌
前,桌上摆放着宫内的美味,元朗端起一只精美的酒杯,不用问,也是皇帝使用
过的:「美人,来啊,咱们干一杯,就算认识了!」

  让元朗尴尬不已的是,众美人皆扭过头去,没有一个人肯端起酒杯。帐外的
妮子见状,心中大喜:「嘻嘻,别臭美了,完了吧?碰钉子了吧?」

  「他妈的!」元朗啪地一摔酒杯,破口大骂起来,美人纷纷垂下头去,默默
地忍受着贼人的辱骂。

  见众美人以沉默来抗拒自己,元朗仿佛一只好斗的公鸡,却找不到确切的对
手,情急之下,一把拽过与自己距离最近的美人:「你,端起杯来,跟老子喝一
杯!」一边吼着,元朗一边抓过酒杯,生硬地往美人手里塞。

  「呸——!」美人不由分说地推开元朗,酒杯啪的掉落地上,摔个粉碎,只
见美人呼地站起身来,手指着元朗,厉声喝道:「我乃皇亲贵勋,岂能与你等大
逆不道的反贼同桌一处,交杯换盏!」

  「啊——!」元朗活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咚地跳起,众美人还没弄明白贼酋
将要做什么,只听咔嚓一声,美人的骂声未完,人头已经从帐内咕碌碌地滚到帐
门口去了。

  「哎呀,杀人了!」众美人一片赅然。

  元朗平静地拣起美人的脑袋,在众美人面前晃来晃去:「你们看好,这就是
拒绝老子的下场!哼!」话未说完,元朗扔掉人头,再次端起酒杯:「喝酒啊,
知趣的,就乖乖地跟老子喝酒!」

  「我的天啊,狗蛋啊!」帐外的妮子暗暗叹息道:「哪有如此劝酒的啊?」

  「是,喝酒!」此种劝酒方法果然奏效,众美人纷纷端起酒杯:「将军,我
们喝酒,喝酒!」

  「哼!」看见众美人在元朗的淫威面前,不得不端起酒杯,强作欢颜地拥向
贼酋,妮子的心里又涌起醋酸来:「贱货!嗯!」

  妮子正气咻咻地谩骂着,众美人中,一个衣着最华丽、看上去年纪也最长的
妇人,主动凑到元朗的身旁,媚眼频送秋波,直撩拨得元朗神魂颠倒。

  「呵呵!」只见贼酋傻咧咧地笑道:「美人贵姓?」

  「贱妾韦氏!请将军喝酒!」韦氏美妇人举起酒杯,故作多情地望着元朗。

  匪首大喜,欣然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喝,喝,好,我喝,美人,我都喝
干了!」

  看见自己的爱人与韦氏美人如此的亲热,妮子的肚子气得又鼓又胀。突然,
元朗搂过韦氏,一边亲吻着,一边将大手掌探进了韦氏的胸脯里。

  妮子再也不能忍受了,这混蛋小子,趁我不在,果然做出了过份之举。「狗
蛋!」妮子纵身跳起,怒气冲冲地跑进大帐内:「你在做甚!」

  「啊,我,我……」在妮子咄咄的目光下,元朗很不情愿意地抽出手来。

  帐内的气氛愈加尴尬起来,众美人本不想与元朗亲近,又怕贼酋动怒,挥刀
杀人;想勉强与元朗亲怩,又免不了得罪山寨夫人,唉,真是让人左右为难啊,
宫人彩女就是难做,怎么做都是错!

  「不好啦,官兵来喽!」

  帐内的众人正怔怔地发呆着,帐外却嘈杂起来:「官兵杀过来喽,大家快逃
命啊!」

  「啊?」元朗闻言,大惊失色:「坏了,官兵怎么来的如此之快,岗哨呢,
岗哨哪去了,怎么让官兵摸了营寨!」

  事后最知,让贼酋元朗哭笑不得是,岗哨此时正搂着抢来的宫人,躲在废抛
的窑洞里大行欢爱呢,而妮子因看管元朗而疏于巡视,结果被官军钻了空子,摸
了营寨。

  元朗与妮子各执武器匆忙应战,最终双双被擒。指挥这次剿匪任务的是皇室
贵戚——李瑞将军。李将军对黄巢反贼恨之入骨,所俘黄巢匪众连审都懒得审,
一律斩绝。

  「谢谢将军救命之恩。」被黄巢凌辱的男女俘虏重获自由,纷纷向将军下拜
谢恩。

  突然,正在监斩的李将军,冲着女虏们虎着面庞动喝道:「来人啊,将这些
贱人们,统统绑了,与逆贼一并斩首!」

  「啊?」女虏们惊呼一声,许多人登时昏倒在地。

  不知可怜而又无辜的女虏们命运究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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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皇家女虏怒责将军,平民女虏跪求李瑞

  号哭流涕沟前跪,皇室贵勋去赴死。

  将军无颜对美人,兵士痛惜泪难止。

  为救丈夫敢献身,平民女子不言耻。

  以酒饯行多悲壮,花容月貌长以已。

  且说皇家军队偷袭了黄巢反贼的营寨,饱受黄巢匪贼凌辱的皇家贵勋们本以
为获得了解放,满心欢喜地向李大将军道谢着,孰料李将军大手一挥,做出来的
决定令众美人目瞪口呆,有些宫娥彩女甚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将军,您,
您为什么如此对待我们啊?」

  「哼!」李将军一脸轻蔑地瞪视着衣着不整,蓬头污面的皇亲贵勋:「瞅瞅
你们这副德行,哪里还有皇家贵勋的形象,真给李唐贵族丢脸啊!」

  「啊?」众美人愈加愕然了:「将军,难道就因为这个,便要砍我们的脑袋
不成?」

  「不仅如此!」李将军杀人的理由相当充分:「我们身为皇家贵勋,却委身
于黄巢贼众,辱没皇室门风,既使我不斩杀你们,你们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嗯,你们自己想一想,你们还好意思活下去么?」

  「将军!」李将军这一番话,听得许多美人一时哑言,其中也有不服气的,
低声嘟哝道:「将军,这,难道是我们的错么?」

  「被反贼擒获,当然不是你们的错,可是……」李将军厉言逼问道:「你们
为何不自裁啊?为何要甘愿忍受贼人的污辱,不仅损毁了自己的芳名,也败坏皇
室的门风!」

  「将军!」听到将军的决定,始终默默无语的韦氏,突然站起身来,大胆地
走近李将军,责问道:「你身为皇家的军人,当贼人围城时,不能保国安家,致
使京城沦陷于贼人之手,毁于一旦,你还好意思活下去么?」

  「你……」韦氏的话,问得李将军面庞燥热:「你个小贱人,本将军驻守西
凉,接到皇帝的圣旨便匆匆赶来,但因路途遥远,没有及时制止贼人入城,我何
错之有!」

  「你以路途遥远逃避城陷的责任,可是,」韦氏继续责问道:「那么,城中
的守军呢,他们都去了哪里?皇帝呢?大臣呢?危机时刻,皇帝,大臣,这些个
皇家贵族,王公老爷,弃京城于不顾,屁股一拍便跑得无影无踪,到头来,却好
意思责怪我们这些手无束鸡之力,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将军,你还是男人么?」

  「将军!」听了韦氏的话,李将军一时间竟无以应对,众部将无不同情皇家
虏妇,纷纷迈步上前,为宫女姬妾们求情:「美人受辱,非因她们所愿,罪责都
在贼人身上,请将军手下留情!」

  「将军,她们真的很可怜啊,被贼人肆意污辱,到头来,我们还要砍她们的
脑袋,这也太狠了吧。如果这些人中有我的妻子,我一定会原谅她的!」

  「嘟!」被韦氏责问得理屈词穷,李将军只好把皇帝搬了出来:「此为天子
圣意,所有被贼人虏获之宫人,绝对不能重归宫内,也不能流放民间。」

  说到此,望着泪水涟涟的众美人,李将军不免也动了恻隐之心。「圣上也是
出于无奈,为了皇室血脉的纯正,也只能如此了。诸位,」李将军拱手作揖道:
「对不起了,我是奉旨行事。」

  言毕,李将军果然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来,展示在众美人的面前,登时,黄
土高坡哭声震天,听得黄巢贼众都萌生了怜悯之心:「好可怜啊,天子真是铁石
心肠,还是我们没有天数,没有能力将他从金銮殿上推下来!」

  「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李将军也不忍心看众美人了,转过面庞,催促手下
即刻行刑。

  众部将依然迟疑,美人们哭得更伤心人了。只有韦氏不落一泪:「姐妹们,
不要哭了,大家以平常的心态,默默赴死吧,在皇帝的眼中,我们仅仅是玩物而
已,在皇戚贵戚的心里,我们不过一件摆设而已,就好比一只只花瓶,如今花瓶
被贼人盗了去,并且弄脏了,皇帝、王公、大臣便不要我们了,并且还要将我们
打碎!」

  在李将军的催促下,部将们岂敢不执行军令,却又不忍心下手,正在左右为
难之际,不知哪位部将把贼人们抢劫的皇家御酒端了过来,真诚地向美人们建议
道:「美人们,临上路之前,大家都喝点酒吧,烈酒可将行色!」

  「是呀!」这个建议立刻得到众军士的赞同,大家纷纷端过贼人吃饭用的瓷
碗,咕咚咚地斟满烈酒,双手捧到众美人面前:「美人们,别哭了,喝碗烈酒,
晕晕乎乎之间,便不怕死了!」

  唐人男女皆豪爽,既然是天子龙意,谁人又敢违抗,在军士的劝慰下,美人
们终于想通了,纷纷接过酒碗,咕噜噜地一饮而尽,军士们皆竖指夸赞,许多军
士也给自己斟上酒水,碗边碰触着美人的酒碗:「美人,来,干一杯!」

  「干!」已经半醉的美人爽快地与军士碰了碰瓷碗:「干!」

  「谢谢美人赏脸。」军士大悦,能够与昔日贵不可及的皇室贵勋们干杯,饮
酒,也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情啊:「请美人跟我也干一杯吧!」

  众军士与众美人你一碗,我一碗,一碗又一碗地狂灌着酒水,高高的黄土坡
上,举行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饮酒大宴,这是一种怎样的场面啊,烂醉之后,一个
个鲜活的,美丽的俏佳人将纷纷赶赴黄泉。

  唉,悲乎?惨乎?无可奈何乎?如果来世还能托生为人,倘若还是个女性,
哪怕是沦落风尘,亦誓不做宫女!

  在这场生死饯别之中,只有韦氏滴酒不沾,也不与任何军士言语,孤单单地
伫立于沟坎之上,凝目眺望着远方。

  一番畅饮,军士与美人均喝得酩酊大醉,扔下酒碗,军士含泪拎起美人,又
有言语缠绵一番,挥刀斩之。美女人头落地,军士泪流满面,李将军埋下头去,
无法面对此情此景。

  伫立在沟坎上的韦氏,看见军士开刀问斩,主动走下沟坎,跪在一位军士的
刀前,果然以平常之心,默默赴死去了。

  斩毕了因受辱而给天子丢脸的皇室女虏,在李将军命令下,军士们把满腔怨
忿全然发泄到黄巢贼众的身上,再也不需要将军来催促,军士们手提着屠刀,人
人奋勇上前,仿佛砍瓜切菜一般,将黄巢贼众的脑袋砍得遍地皆是。

  望着眼前的惨景,元朗方才想起大胡子首领的话来:「一旦官军抓住我们,
也会毫不留情地斩尽杀绝的!」

  「将军!」眼瞅着死亡将至,被反剪着双臂的妮子突然挣脱开军士的手掌,
疾步跑向李将军,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将军高抬贵手,饶了我家狗蛋吧!」

  「啥?」李将军怒目圆瞪:「好个反贼,自己死在眼前,还要为他人求情,
谁是狗蛋?」

  「我的汉子。」妮子将下颌转向同样绑跪在地,随时等候斩首的元朗:「将
军,请您饶了他吧,也请将军饶了所有人吧!」

  「什么?」李将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望着眼前的贱民女子,将军真想
抽出刀来,亲手刃之。

  不过,将军突然耐住了性子,虎着脸问妮子:「你汉子不仅犯上作乱,还是
贼人的首领,属十恶不赦之徒,按照天朝大律,理应凌迟处死,如今砍了脑袋,
算便宜他了,你因何还要为其求情?」

  「将军,」妮子尽力辩解道:「狗蛋并非是真心造反。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
子,偷食了李氏大户的馍馍,受到李氏灌铅殉葬的威胁,他是绝对不会走上犯上
作乱这条不归路的!」

  「哼!」李将军冷笑一声:「这个小娘们嘴岔子好生厉害,把汉子造反的责
任,全推到李氏贵族身上了。如此说来,你汉子是被我们李氏逼上造反路的?可
是,他抢劫皇室,污辱宫人,就凭这两条,也是死罪啊?」

  「将军,」妮子继续辩解道:「狗蛋没有拿皇宫内一件物品,他吃饭用的桌
子,喝酒的杯子,都是手下人送给他的。闯进皇宫,狗蛋什么也没做,仅仅在皇
帝的龙交椅上坐了一会,连屁股还没坐热,得知将军杀来,便匆匆地逃走了!」

  「呵呵!」妮子这番话,把将军说笑了,用眼角瞟了一番元朗,虽然混混噩
噩,污秽的面庞依然可见黄土坡的纯朴,将军暗中想,在这混乱的年代里,山匪
四起,官兵疲于应付。如果此贼肯臣服皇室,可以利用其反击黄巢,以毒攻毒。

  李将军思忖不语,妮子说得可是相当的认真:「并且,狗蛋绝对没有污辱皇
室贵勋。有我看管着,狗蛋纵然有那种想法,也是绝对不能得手的。这一点,我
敢向天发誓,狗蛋绝对没有污辱过宫人。」

  「对了,」妮子突然想起什么,「他只摸了一下韦氏的奶子,便让我给制止
住了!」

  「哈哈哈!」听了妮子的陈述,不仅仅是李将军,正在行刑的众军士们都大
笑起来。

  将军止住了笑声,全然打消了处斩元朗的念头,手按着剑鞘,听罢奶子两个
字,又瞅了瞅妮子高高隆起的胸脯,突然萌生一种怪念头,既然反贼肆意污辱我
李唐美人,我因何不效法子,也反辱贼人之妻呢。

  于是李将军嘿嘿一笑,脸上泛起丝丝淫色,欲戏弄一番这个贱民女子:「那
么,你凭什么为你的汉子求情啊?仅仅用这张嘴么?嗯?」

  「我,我……」听罢这番问话以及将军皮笑肉不笑的淫相,妮子陡然垂下头
来:「若能饶狗蛋不死,将军让我做什么,我便心甘情愿作什么!」

  「姐姐!」身后的元朗听出了妮子话外的意思,突然吼道:「姐姐莫要轻贱
自己,元朗绝不贪生,愿与姐姐同赴黄泉,在阴间永做夫妻!」

  「哼哼!」将军循声转向元朗,「怎么,舍不得了?」

  「狗官!」元朗骂道:「如今做了你的阶下囚,成为男虏,绳索捆绑,是杀
是剜,全由你的心思,谁能奈何了你啊。不过,请你保全姐姐的身子。元朗到了
阴间,即使做了厉鬼,也要保佑你的!」

  「呵呵!」将军笑道:「有血性,的确是个汉子,看得出来,你很爱她。」

  将军又转向妮子:「贱人,我可以饶你汉子不死!」

  「谢谢将军不斩之恩!」妮子面呈喜色,依然跪在地上,频频向将军叩头。
将军仍然是一脸淫相地望着妮子,末了,命人首先给妮子松了绑。

  妮子却也知趣,站起身来,揉了揉酸麻的双臂,向将军行了妇人之礼:「将
军,我一定兑现诺言,愿将身子献予将军!」

  「姐姐!」元朗继续干吼着,「元朗誓不想这样荀活!」

  「狗蛋,」妮子转向元朗,「休要逞狂。你家就你一根独苗。将军海恩饶过
了你,你一定要活下去,不要再想姐姐了。以后,找个干净、漂亮的女人,为元
家承继香火吧!」

  「贱人,呶。」李将军用嘴巴向曾经属于元朗的大帐呶了呶道:「你先进帐
去,我与你汉子说几句话,待会便来,呵呵!」

  「是。」妮子不顾元朗的咆哮,转过身子,毅然走进大帐内。

  李将军手按剑鞘,得意洋洋地冲元朗笑了笑:「嘿嘿!好么,真是比生离死
别还要悲惨啊,好一部动人的爱情故事啊!」

  「狗官!」元朗目送着心上心走了大帐,想起行将发生的事情,气得浑身发
抖,「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我与你誓不两立,绝对不接受你的恩赐!」

  「元朗!」李将军嗖地抽剑出鞘,剑锋指着元朗的鼻子尖:「竖起你的狗耳
朵,好生地给我听清楚了!」

  将军冲元朗义正词严道:「你与婆姨皆属贱民,难得我犯了傻气,要了你的
女人,却触犯了天朝的法律,李氏贵族如果纳贱女子为妻妾者,婚约不仅无效,
还要处以流刑。这些,你懂么?你就是把婆姨白白送我,并且你的婆姨再好,为
了李氏的门风,我也是不敢要的,这一点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

  「狗官!」元朗依然骂道:「既然不要我的婆姨,你因何饶我不死呢?」

  「问得好!」李将军反问道:「爱你婆姨么?」

  「爱!」元朗不假思索地答道。

  李将军继续问道:「想赎回她么?」

  「想!为了姐姐,我可以赴汤蹈火,虽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看得出来。」将军道:「如果真想赎回你的婆姨,此刻便臣服天子,改邪
归正,为皇家效力,方为正统,不仅夫妻团聚,还可以升官进爵,如何?」

  「可以!」元朗想也没想顺嘴答道:「元朗向天发誓,愿意为皇帝效力!」

  「爽快!」将军命左右给元朗松了绑,啪地扔过去一把利器,「去吧,为了
你的婆姨,也为了你的前程,与反贼战斗去吧。只有立了战功,才能资格赎回你
的婆姨!」

  元朗拾起利器,果然死心塌地为李唐天子效命去了,并且,战功累累。据史
载,居然还获得天子的册封。最终,李将军信守诺言,将妮子完整无缺地送还了
元朗,成为黄巢匪患期间的一段佳话。

  「妇谱氏」曰:

  战乱,女性是最无辜的受害者,一旦落入敌手,其境遇就更加悲惨了。翻开
史籍,皇后、贵妃,甚至是太皇后,均有被敌兵轮番污辱的记载,看得人触目惊
心。并且,无辜的女性不仅受到敌对方的污辱,还要忍受已方的轻蔑,甚至是杀
害。

  屠杀被敌人污辱的女虏,不仅仅在东方历史中屡有记载,西方世界也不乏其
例。由于男权思想作祟,为了保持所谓的种族纯正,就只能对受辱的女性进行无
情的清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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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妇谱》之妖妇(谱13)

  鹧鸪天,梦遗

  野鸡鲜香赛珍馐,色狼馋得涎水流。

  桌前眉眼来且去,自作多情乐幽幽。

  想野鸡,鸡难求,夜间醒来满腹愁。

  口中液与胯下精,淌得床衾湿湫湫。


       第一回 骗钱财一贯空手套,玩女人全凭三寸舌

  设局出千打野鸡,财色双收美兮兮。

  两个娘们各风骚,一对酒窝把人迷。

  大哥心思妹全懂,其它闲话您莫提。

  黑灯瞎火穷折腾,顶来顶去是肚脐。

  有一件事情我永远也搞不清楚,邋里邋遢、不拘小节、言语粗俗不堪、不修
边幅、其貌不扬、无家无业,一年当中有许多时候一日三餐都无以为继的街头无
赖地八子,也不知施展了何种魔法,居然能够结识到那么多的、行行色色的、三
教九流的女人们。

  无论是站街的;卖屁股的;拎包的;掏兜的;卖血的;扫大街的;开小饭店
的;修鞋的;擦鞋的……这些个社会中最低下层次的女人。

  还是医院的上门小护士、电费抄表员、办公大楼收发员、写字间的打字员,
等等,这些个有着体面职业,美其名曰所谓的良家妇人们。

  或者是制售假车票的、倒腾白粉的、走私枪支的、贩卖妇女儿童的这些个江
洋大盗们,地八子都能与她们联系上,皱皱巴巴的电话簿上信手涂鸦地写满了这
些个女人的手机号码。

  我致死也不理解,这些个女人跟地八子穷混什么啊?除了被愚弄、被戏耍,
还能得到什么啊?也许能得到些微不足道的小恩小惠吧?

  地八子不仅尽一切可能接近她们,并且还力所能及地提供某些方面的合作:
譬如向卖屁股的提供嫖客信息;说明卖血的贿赂血站;给小饭店的老板娘广拉食
客;与办公楼收发员狼狈为奸,偷卖办公楼的报刊以及其它办公用品;为人贩子
寻找目标,打探谁家的小娘们不想跟老爷们过日子了……等等等等,营营狗狗,
无所不为。

  一旦把钱骗到手,地八子便故伎重施,怂恿这些个女人家玩麻将,从而把她
们骗来的钱再弄回地八子的手里去。多数情形下,地八子这一套还是行得通的,
双方合作的结果亦是相当圆满的,彼此间各取所需,玩玩麻将牌,你摸摸我的屁
股,我撸撸你的鸡巴,嘻嘻哈哈之后,再吃顿散伙饭,好聚好散。

  不过,遇有不尽如人意的时候,事情的结局便向双方都不愉快的情形发展,
结果不仅是不欢而散,没准还骂得狗血喷头,甚至于大打出手,真是善始不得善
终啊。

  闲话就此打住,且说某一年某一天的上午,太阳都爬得老高了,我依然懒在
床上。忽然,叮玲玲响起一阵电话声,我接起来一听,呵呵,说到谁,谁就出场
了。

  只听地八子在电话里面嚷嚷道:「老张,快过来啊,哥们这里又上货了!」

  「你可算了吧!」

  地八子嘴里所言的「货」当然便是那些个搭上手的女人了。前一个阶段,地
八子又搞上一个女人,结果不得善终,不仅让女人吃了大亏,还玩烦了人家,酒
桌之上,那个被地八子无情玩弄的女人揪着地八子的耳朵痛哭流涕,让我至今记
忆犹新。

  于是,我冲着话筒冷冷地言道:「地八子,你还是消停消停吧,别到处招灾
惹祸了,没准哪一天引火烧身!再说了,你瞅你都弄了些什么货色啊,除了老大
妈便是下三烂,老的老,贱的贱,一点层次都没有……」

  「老张,今天上的可是好货啊!」地八子在话筒里不无得意地言道:「昨天
从广东跑回来两个山货(山货:东北江湖黑话,大山里能出产什么呢,无非野味
是也),听说赚了些钱,还挺好玩的,你快来吧,咱哥们陪她们玩玩,还是老办
法,玩牌的时候,你转移她们的注意力,我趁机做些手脚,将其拿下,呵呵,不
仅玩她们的票子,弄好了,还能白玩她们的小野×呢,呵呵!」

  「呵呵!」我有些为难道:「你心中的想法倒是不错,可我口袋里的钞票却
是不足,恐怕难以支撑啊!」

  「怎么?」地八子有些失望,「老张,你也没钱了?」

  「嗯。」我如实解释道:「昨天去休闲屋按摩了,玩得很高兴,末了又请小
姐吃的夜宵,口袋里的钱用的差不多了……」

  「原来是这样,那,你过来吧。」管他有钱没钱,只要有人愿意玩,地八子
便成竹在胸了,「钱不是问题,咱们俩个凑合凑合,有两个就够了!」

  「在什么地方啊?」

  「老李这。」地八子顺嘴说道:「老李你不认识么?前些日子还喝过酒呢,
你应该能找到他这里吧!」

  所谓的老李,乃是一家医药用品商店自命的「总经理」,实际上就是卖假药
的。这老李原是妇产专科出身,据说手艺还不错,只因文革时有点政治问题被下
乡了,在生产队里担任赤脚医生,专门负责给育龄妇女发放避孕套、安节育环、
行节扎术、打胎、刮宫、做人流……搞得农村社员人见人骂,都说他此生损事做
得太多,来世毕竟托不上人了。

  也许是职业的关系,这老李为人特骚,看见女人就迈不开步,为了搞女人,
老李在单位里挨批,在家庭里遭骂,最终,绝望的老婆跳楼自杀……唉,一辈子
不知搞了多少女人,到头来,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有关他的风流韵事,应该另
开主题,专门讲述。

  不过,这老李虽然好色无比,身上也有一些歪才,在乡下闲极无聊时,李老
在乱搞女人的同时,将依然多余的精力用在搞科研上,有付出便有收获,几年下
来,老李终于搞出一项科学发明。

  过去,老李给妇女们上节育环时,手续繁杂,抠来挖去,把妇女折腾得苦不
堪言,结果还是差错迭出,上环的妇女还是意外地怀孕了,上级怪罪下来,把个
老李搞得有嘴说不清。

  经过几年潜心研制,老李研究出一种电子宫腔仪,甚至还领到了专利,现在
老李商店里主要销售这种仪器,据说使用这种仪器给妇女安节育环非常方便、准
确,不过,仪器虽然吹得神乎其神,市场并不看好,都什么时代了,谁家娘们没
事总安节育环干么啊!

  当我按照地八子给的地址,拐弯抹角地找到老李的商店时,大色鬼老李和臭
无赖地八子正在堆满宫腔仪的铺子里忙碌呢,看得出来,为了准备这场麻将局,
地八子必须帮老李把满铺面的宫腔仪搬到走廊去,以便腾出桌子、椅子打麻将。

  见我站在走廊里发怔,地八子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示意我进屋,我走到门
口向屋内望去,屋子里依然堆满了宫腔仪,桌子上、卷柜上、窗台上、椅子上、
沙发上到处都是。

  透过层层迭迭的大纸箱子,我看见在老李的办公桌旁果然坐着两个陌生的女
子,一挨看见我,相继站起身来,地八子放下手中的大纸箱子,将我推进屋内,
然后,向两位他刚刚结识的女山货简单地介绍了一番,无非大吹大擂,瞪着眼睛
说谎话。别人的反应我不得而知,自己的面庞一会红一会黄。

  就在地八子信口雌黄之际,我向两个陌生女子望去。但见:

  两个少妇正芳年,皮白肉嫩妖娆身。

  一位媚眼荡秋波,一位秀肩披纱巾。

  一位穿着绵绣袄,碎花交错似鱼粼。

  一位天生樱桃口,浓香厚脂抹珠唇。

  衿持一笑露白齿,馋得色鬼咽口津。

  窗外冰花泛霜凌,数九隆冬已知春。

  哥长哥知笑咪咪,言谈举止动仍颦。

  请问老八她是谁?哪路仙来哪路神?

  「来,我来介绍一下。」把我介绍给两位芳姿绰约的少妇,地八子放开我,
一手拉着一位小娘们向我介绍道:「这两位,一位姓孙,叫孙丽;一位姓张,叫
张玲。」

  「哎哟,原来是一家子。」听罢地八子的介绍,我立刻与姓张的、穿着鲜红
色棉袄的小娘们有了亲近感。

  张姓小娘们也热情扬溢地望着我,主动伸出细白的小手来,握住我的大手:
「您好,一家子!」

  张姓小娘们年约三十出头,身材高挑,面皮白净,淡眉毛,单眼皮,一对雪
亮的小眼珠咄咄有神,露着无限的活力和勃勃的生机,厚重的草皮大衣里露出一
件鲜艳的手工缝制的大红棉袄,仅从这幅穿戴打扮上便可看出其山里人的痕迹,
而言谈之中,山里人特有的土语更让她的籍贯暴露无余了。

  我直截了当地问:「听口音,小姐一定是长白山人喽,不知具体在哪里?」

  「开山屯。」少妇张玲对自己的故乡丝毫也不隐讳,甚至带着戏笑的口吻:
「我们家乡就在边境在线,所以啊,开山屯从此再也不能往开前了,再往前开,
就开到人家朝鲜喽,呵呵!」

  说到此,张玲不无骄傲地介绍道:「并且,我们家乡还有一座很有名的大煤
矿。」

  「是的,是的。」我假惺惺地附和着:「开山屯的煤的确有名,很紧俏的,
每年到了采暖期,便很难搞到了!」

  「喔唷,李大哥,您受累了,来。」见我与张玲聊得火热,身旁的孙丽少妇
感觉我慢怠了她,很是不满地乜了我一眼。

  此时,老李走进屋来,孙丽将可爱的小鼻孔一扭,把俊俏的面庞转向老李,
一只手挽着老李的胳臂,一只手掏出洁白的手帕,煞是关心地轻擦起来:「李大
哥,歇会再搬吧!」

  「没关系,我做得来。」能够得到少妇这般爱抚,老李受宠若惊,活像一只
得到主人怜爱的哈巴狗,又是摇头又是摆尾:「小姐莫急,这些箱子很快就会搬
空的,不会耽误您玩麻将的。」

  「李大哥!」看见老李又搬起一只大纸箱子,孙丽颇为真诚地言道:「下个
月我回老家去,小妹一定帮李大哥把这些仪器销售出去,我表哥在县里工作,只
要有他一句话,哪个镇、哪个乡、哪个村的卫生所不得给个面子,买几台啊!」

  「嗳哟哟,小孙啊。」听说少妇欲帮助自己抛售滞销的宫腔仪,被满屋子大
纸箱子搞得焦头烂额的老李眼前顿然一亮,仿佛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孙,孙丽
啊,大哥先谢谢你了,这,这,这机器特好用。」

  说着,李大发明家的老毛病又犯了,只见他将大纸箱子放在办公桌上,哗的
一声扯开来,顺手操起一根细长的,前端呈勾状的塑料管,在少妇的面前不停地
比划着。

  「小孙啊,把这个探测杆插进女性的里面,于是……」老李又拧开办公桌上
的显示屏:「女性宫内的形态就立刻显示在这上面了,根据女性宫内的形态,选
择合适的节育环,不管是圆形的,还是棱形的,全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哈哈,这玩意我可怎么向表哥介绍啊,哈哈!」听着老李的介绍,望着老
李手中晃来晃去的,所谓的探测杆,孙丽俊俏的面庞臊胀得好似烂熟的红苹果。
而地八子则神秘地冲我使了一个眼色。

  于是,我跟着他走进了卫生间,地八子啪地拉上卫生间的隔断,急切地冲我
摆着手:「钱呢,你有多少钱,快点拿出来,咱们两个凑合凑合,麻将局就要开
张喽!」

  「玩多大的?」我一边浑身上下乱摸着,一边怔怔地问道。

  地八子挺起两根脏手指。我吃了一惊:「什么,贰拾元的,我,可没有那么
多钱啊!」

  「你有多少钱啊?」见我迟迟摸不出钞票来,急迫之下,地八子索性伸过手
来,帮我翻弄起来,不过,翻来翻去,把身上的所有口袋都掏了一遍,地八子仅
在我身上掏出来拾元钱;而他自己更惨,浑身上下的散碎钞票加在一起,勉强才
凑够捌元钱。

  地八子苦涩着脏脸:「哟,你我凑合在一起,才他妈的拾捌元钱,人家却要
玩贰拾元麻将,这点钱还不够一把输的呢!」

  「那怎么办啊?」

  「哼!」地八子咬了咬半截门牙:「怎么办,挺着呗,看来啊,这第一把,
必须咱们俩个和,否则,便要露馅喽,走吧。」

  地八子安慰般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算了吧,到了这种境地,想什么也没有
用了,只想着快些和牌,多和牌,和大牌吧!」

  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我与两位来自长白山深处的野味左右而坐,老李则像个
勤快的仆人,在两个少妇身旁转来转去,一会斟茶,一会敬烟,唯唯喏喏,尤其
是对待孙丽,肉麻的简直无以复加。

  凭着多年猎色的经验,我敢断定,老李早已把孙丽搞上了手,而孙少妇则开
始无情地吸吮老李的血液了。这不,说吸就开始吸,只见孙丽小手一伸:「老李
大哥,借我点钱呗!」

  「是,好的,好的。」老李毫不犹豫地慷慨解囊:「小孙啊,我的钱,都给
你了!」

  望着两位少妇姣好的面容;高耸的胸脯;细白的手指,我哪里还有心情打牌
啊,一双色眼在两个少妇的面庞上扫来荡去,看得两位少妇好不自在,四目故意
错开我的色眼。

  我一边用眼角贪婪地撇视着左右两位少妇,一边暗暗地猜测着,她们在广东
是凭借什么赚来的钞票呢?卖身?不行,模样虽然不错,可是,瞅她们俩个的年
龄,显然已经过了,即使卖也卖不上好价钱了。做生意?没有相当雄厚的资金,
能做什么大生意啊,再说了,倘若真是做大生意的,又有什么必要与地八子这类
人渣接触呢?

  「和喽,我和喽。」地八子冷丁嚷嚷一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这个混蛋,这
个恶棍,这个无赖,这个魔鬼,第一把果然他和了。

  再往下玩,牌局便好进行了。而这两个长白山里送上门来的「山货」,也基
本上钻进地八子设下的圈套了。

  看来地八子下手挺黑,两个女山货前景很是不妙,不仅要输掉钞票,还要丢
了身子。

  「哦,我又和喽!」地八子乐得连屁股都坐不住椅子了:「十三么,大牌,
我和了一把大牌,哟!」一边嘟哝着,地八子一边摆弄着五根脏手指,非常用心
地盘算着两个倒霉的小娘们应该给他多少钱。

  张玲眉头一皱,把牌推向桌心:「今天真是背到家了,不玩了!」

  「可是,」地八子还嫌赢得不够多,「小姐,怎么也得玩到圈啊!」

  「不玩了,太背了!」两个小娘们输得再也没有心情玩了,地八子也不好强
劝,手攥着从两个小娘们口袋里骗来的钞票,毫不客气地往自己的口袋里揣,看
得孙丽和张玲好不心痛。

  张玲似乎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临站起身来之际,冲地八子没头没脑地扔
了一句:「八哥,玩归玩,乐归乐,小妹跟你说的那件事,你可要用心办哦!」

  不知张玲求地八子办什么事情,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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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 小娘们泪求楞头青,女猎手瞄准大肥猫

  少妇流泪诉苦衷,秀颜哭得红通通。

  患病守寡下煤窑,何其难来何其穷。

  绘声绘色憾人心,听得嫖客晕懵懵。

  叫声老妹莫悲伤,大哥帮你寻老公。

  上回书说到,地八子把两个女「山货」骗得一塌糊涂。为了减少损失,张玲
只好中途作罢,主动退出麻将桌,同时一本正经的央求地八子帮她办一件事情。

  「小玲啊……」地八子闻言,嘻皮笑脸地凑到张玲的面前,一边用眼角暗暗
地撇视着我,一边诡秘地言道:「这件事情啊,你应该找你一家子去办啊,我今
天之所以把老张介绍给你,就是这个目的啊!」

  「地八子!」张玲对地八子的回答似乎不甚满意:「听道上的朋友说,八哥
无所不能,因此小妹才慕名找到你啊!怎么,你饭也吃饱了,酒也喝足了,小妹
也陪你玩完麻将了,末了,你嘴巴子一岔,便把小妹这样给打发了不成?」

  「小玲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喽,我怎么没帮你们啊,你看!」地八子瞟了
一眼孙丽与老李:「孙丽的朋友,不是我介绍的么,不错吧,挺理想的吧!我实
在是无能为力了,手上再没有合适的张啊!」

  说着,地八子扯了扯张玲的衣袖。「张玲,你别多心。」地八子解释:「我
和老张是铁哥们,什么说道也没有,我的事情,便是他的事情,你那件事,尽管
跟你一家子说,他保准帮你办就是!」

  「哦。」听完地八子的话,张玲只好满怀希望地将面庞转向我,亲切地,同
时,也是满含娇嗔地唤了一声:「张——哥!小妹求你了!」

  「嗯。」少妇这一声轻唤,叫得我浑身酥麻,也不知地八子背地里与张玲说
了些什么,我含糊其词地应承着:「哎,哎。」

  「哼哼!」地八子用鼻孔哼了一哼,很是傲谩地帮我吹嘘道:「张玲,我刚
才不是向你介绍了么,老张他爸是高级工程师,留过苏的,现在已退休多年,他
有许多老同志,老战友,你那件事啊,找你一家子来办,一准一个成功!」

  「对啊。」张玲似乎深有启发,立刻展开双臂,仿佛已经是老相识地挽住我
的手臂:「一家子,如果是这样,老妹的事情,你可要装在心上啊!」

  「什么事啊?」我明知顾问道。

  张玲秀面微红,迟疑了片刻,正欲张嘴说话,地八子突然插言道:「走,我
请客,咱们吃点饭去,有什么事情,酒桌之上再慢慢聊吧!」

  酒桌上,孙丽与我对面而坐,老李殷勤地坐在孙丽的身旁,一会给擦筷子,
一会帮抹盘子,我则时不时地瞟视着孙丽。这边搂着张玲,心中则惦念着孙丽。

  张玲活像个小情人般地依偎在我的身旁,我趁机大占便宜,手掌从张玲红棉
袄的下摆往里钻探,张玲见状,乖顺地松开了内衣扣,我伸手一撩,好家伙!

  张玲急促地喘息着,胸脯故意往我的身上贴靠:「一家子,是这么回事,小
妹初来省城,连个落脚之地也没有,城市的生活你是最清楚的。」

  张玲露出一丝难色:「各项费用都很高,房租高的就不用提了,一个小服务
生在饭店苦干一个月也赚不来房租钱啊,并且电费、煤气费,水费、电话费……
简直能把人压死啊。」

  「所以啊!」张玲手心轻揉着我的手背,「听八哥说,一家子自幼在省城长
大,认识的人多,路子广,并且接触的都是有层次的人物。所以啊,一家子!」
说到此,张玲冲我眨着媚眼,「能否给小妹介绍一个退休的,有房子的,有固定
收入的老干部,或者是老工程师啊?」

  「哦。」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听罢张玲这番话,我却没有立刻回答
她,而是端着酒杯,怔怔地望着她。

  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不是说在广东赚了不少钱么,为何还要回到北方来,并
且为生活费用发愁呢?为何年纪轻轻,却专门要找老男人,是什么企图?难道真
想寻个落脚之地,找个避风港,安乐窝么?还是另有图谋,以嫁人为缘由,觊觎
老年人的房屋、财产,等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年人的儿女们岂非等闲之辈?对方面尤其敏感,这
小娘们看来想得容易,当真能实现得了么?

  「一家子,咋了,想什么呢?」见我半晌不言语,张玲娇滴滴地推搡着我。

  旁边的地八子见状,别有用心地言道:「小玲啊,这你还不明白么?老张惦
记着你呢,手里虽然有张,却不想给你介绍了,他怎么愿意把这么漂亮的女人,
拱手让给别人啊,换了我,也不做这等傻事啊!」

  「一家子。」张玲对地八子的话有些信以为真了,「张哥,看得出来,你很
喜欢我,我也很中意张哥,可是,张哥是有家室的人了,小妹也不想破坏你的家
庭,咱们就做个情人吧。一家子你尽管放心,小妹就是有了老公,你什么时候找
小妹都好使。」

  「哈哈!」餐桌对面的孙丽正与老李亲热呢,冷丁听见张玲这番话,立刻推
开老李的臭嘴,以嘲讽的口吻冲我们这边嘟哝道:「得,还没咋地呢,已经先给
未来的老公准备好绿帽子了。」

  「嘿嘿,可以啊,我挺喜欢偷别人老婆的!剌激,新鲜……」我搂着张玲,
眼睛却盯着孙丽,孙丽也一眼不眨地注视着我,眉宇之间传递着一种极其神秘的
信息,怎么,对我有意思么?有机会咱们单独谈一谈,如何?

  「真的,我保证,一家子!」小娘们一口一个「一家子」叫着,「一家子,
你什么时候要我,我保证随叫随到。嘻嘻!」

  「不过,」张玲突然想起了什么,「每月的十八号到二十三号不要找我,那
是我的历假,嘻嘻,你再猴急也不能闯红灯哦,呵呵!」

  对面的孙丽突然收起了奸笑,依然是极其诡秘地盯着我,表情甚是漠然,似
乎她有些吃我和张玲的醋了。末了,张玲又搂住我的脖颈,顾作神秘地板住了面
孔:「一家子,光顾着瞎闹了,有句话却忘记说了,您长得很像一个人!」

  「我,长得像什么人啊?」

  「我爸爸。」张玲小嘴一咧,大大方方地吻了我一口:「张哥,咱们不仅是
一家子,你长得还特像我爸爸,啊,方才,第一次看见你,我不由得就想起了爸
爸!」

  「哈哈!」地八子在一旁冷笑起来,我也忍不住地笑了:「小玲,你真会说
话啊!」

  「小玲!」地八子悄然站起身来,用肘臂碰了碰张玲,「你没发现么,老张
一看见你,眼睛都直了,走吧,把这杯酒快些喝了吧,咱们找个地方洗一洗、歇
一歇,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只要把你张哥伺候高兴了,准能给你办!」

  听说要去浴室洗澡,老李打起了退堂鼓,「我就不去了,我的商店晚上没人
照看不行啊!」

  「老李大哥!」孙丽也不肯去,而是决定与老李姘居:「小妹陪大哥打更!
把宫腔仪看管好了,以后好给妇女们上环啊,哈哈哈!」

  「你们不去,我去。」张玲则欣然应允。

  于是,我们匆匆喝尽了杯中的白酒,各怀心事地来到一家浴室,草草地洗漱
一番,然后将地八子孤苦伶仃地丢在休息大厅,我则与张玲在服务生的引领下,
双双进入包房。

  刚刚关上包房的门扇,我便迫不及待地扑向张玲。孰料小娘们陡然放下了面
孔,瞬间变成另外一个人了,两手生硬地推开我的手臂,冷漠的双眼恶狠狠地瞪
着我:「哼哼,麻将牌玩得不错啊,看样子会点什么吧?」

  「什么,小玲,你是什么意思?」我一时怔住了。

  张玲白了我一眼:「装什么胡涂,你与地八子配合得很默契啊,骗来的钱,
如何分成啊?」

  我的脑袋嗡地一声,深深叹服小娘们犀利的目光,而表面上则厚着脸皮抵赖
着:「没有那回事,你想得太多了吧!」

  「嘿嘿!」张玲冷笑一声,突然又堆起假惺惺的微笑,弄得我心中好没底:
「一家子,算了吧,我只是随便说说,不要往心里去,大家彼此明白就行了,小
妹没有在牌桌上当场叫开,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以后,希望一家子也要在其它方
面照顾小妹哟,嘿嘿!来吧。」

  张玲抬起手腕,时针已经指向午夜二点,我们相互搂着脖颈沉默了片刻,然
后又简单地、无关紧要地、甚至是假惺惺地温存几句,便各自宽衣解带。

  突然小玲转过脸来,似乎想改变一下沉闷的、尴尬的场面,一把托住我的小
弟弟,笑吟吟地言道:「嘿嘿,一家子,你不仅眉眼长得像我爸爸,就是小弟弟
也与我老爸的毫无二致啊!」

  「啥?你说什么?」我怔怔地望着自己那根握在张玲手心里的小弟弟:「怎
么?」

  我抬起头来,又困惑万分地望着张玲:「你老爸的××,你也看见过,你,
太也厉害了!」

  「一家子,您误会了。」张玲如是解释道:「您不知道,我老爸患了肾病,
去年就住在医院了,我在医院伺候老爸的时候,必然会帮助老爸接尿啊,所以,
就看见了!」

  「哦。」我应承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正常,正常,女儿给爸爸接尿
完全正常……」

  张玲满脸愁苦地道:「所以我必须拼命地赚钱,才能供得上爸爸住院治病,
一家子,爸爸天天都要透析,张哥,你知道么?」

  张玲极为认真地问我道:「您知道透析一次需要多少钱么?好几百大圆啊,
透一次折简直比抽一次白面还要贵啊,真是就是喝人血啊!」

  「听地八子说,」我借故拭探性地问道:「您和孙丽在广东赚了不少钱!」

  「嗯,呀,啊,我,我和孙丽。」一俟提及广东,张玲突然吱唔起来,极为
含混地言道:「我们在广东做些土产生意,卖一些,家乡的人参了,鹿茸了什么
的……别听地八子瞎吹,赚不了多少钱的,一家子,听说您也是走南闯北的人,
现在的经济多萧条啊,生意多难做啊!」

  「你和孙丽是什么关系?」

  「一般的伙伴关系呗。」

  「呵呵!」想起风骚的,比张玲还要俊俏几分的孙丽,我又得陇望蜀起来:
「小玲,你的女伴真漂亮啊!哪天给我介绍介绍呗。」

  「哼!」张玲闻言,不禁又板起秀颜,甚至伸出手来,一把揪住我的腮帮:
「一家子,看来地八子的确没有说错啊,你可真风骚啊,这边吃着碗里的,那边
还惦记着锅里的,张哥,实话告诉你吧。」

  张玲嘴上说着告诫我,其实在恐吓我,让我不敢与孙丽接近:「那孙丽可不
是善茬子,眼睛不往别处看,专门盯着男人口袋里的钞票,整天盘算着如何把男
人的钞票弄到手。无论是哪个男人,想打她的主意,不仅很难弄上手,还要花费
许多钱,最终钱花光了,她也不理你了。你别看她表面上笑嘻嘻的,那是个笑面
虎啊,不把你搞得倾家荡产,也把你拿得骨头不痛肉痛,唉!」

  如此这般地狠狠的教训我一番,张玲话峰突然一转,一脸苦涩地长吁短叹起
来:「唉,一家子,想来我的命真的苦啊,结婚不到三年丈夫就死于矿难,扔下
一个刚满一岁的孩子,我一个女人家,为了吃,为了穿,只好抛头露面,东跑西
颠,也不要脸了,什么都干了!」

  「哦。」听着张玲这番与孙丽毫不相关的感叹,我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说孙
丽就说孙丽呗,这是哪跟哪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世事艰难,大家都不
太好过啊!

  「大家都是如此。」我毫无耐心地安慰道:「只要还想活着,我们只能、也
必须这样!」

  「可是……」张玲突然涌出一串酸泪来:「谁有我这么难啊,哪个女人,像
我吃得这么多的苦啊,一家子,丈夫死后,这些年来,为了活命,我站过柜台,
卖过报纸,刷过盘子,扫过大街……我,我……」

  张玲就此突然止住了,大概是也曾卖过身,却难以启口,顿了一顿,张玲继
续感叹道:「我什么工作都干过,甚至,还下回煤窑!」

  「啥?」我又吃了一惊:「你,一个女人家,也下过煤窑?」

  「一家子,难道你不信么!」为了证明自己下过煤窑,张玲绘声绘色地讲述
起了矿井下面的生活。

  「张哥,你下过矿井么?你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么?什么,机械采煤?你算
了吧,全国才有几家机械化煤矿啊,大都是小煤窑,还是土法采煤,工人又累又
危险,三天两头的出事,偶尔死掉几个人,根本不算事,赔偿费早算在成本里面
了。出煤多的地方,巷道只有这么高啊。」说着张玲蹲下身去,半跪在地板上。

  「往往出煤多的地方,越走越矮,到了最后,人必须得爬着进去,然后,前
面的人挖一锹,后面的人便跟着往外传,一个一个地往外传。」

  说到此,张玲突然看见墙角的托布,一把握在手里,身子趴在床铺上:「就
这样,一家子,人趴在煤石上,伸着锹去接前面传来的煤,再往外传,不能停,
再累,胳臂再酸也不能停啊,否则,巷道就堵死了,别人就没法接着往外传了!
张哥!」

  张玲长叹一声,一把将托布抛向墙角,手抚着胳臂以及面颊:「一天下来,
胳臂挥得又痛又肿,脸上全是煤灰,从井下回到地面,哪里还有人样啊,简直就
是一头四脚兽啊,咦咦咦!」说着说着,小娘们可爱的小鼻孔一扭,无比委屈地
抽涕起来。

  「咦咦咦,每天能活着回到地面,就谢天谢地了,烧高香了,有多少人,活
蹦乱跳下井了,到头来,直挺挺的一具僵尸运了上来,还有更惨的,连尸首都找
不到了,真真正正的享受土葬了,唉,咦咦咦,挖煤,真不是人干的活啊,更不
是女人应该干的活啊!」

  「是啊,是不容易啊!」听完了少妇可怜兮兮地讲述,我感同身受地惆怅一
番:「小玲,明天我一定帮你介绍一个老知识分子,一个高级别的,高工资的,
有越层住宅的,并且享受政府津贴的老知识分子。」

  「真的哟!」张玲眼前一亮,立刻破涕为笑:「谢谢张哥,他,他,人长得
怎么样啊?」

  「哦,富态,乍看上去,像个大富翁。」我尽力地腆起肚子,手掌啪啪地拍
打着肚皮:「老人家生得有福相,许是生活条件优越的缘故,身体保养的特好,
四方大脸,红光满面,走起路来腆着将军肚子,满腮的花白银须,冷丁看过去,
活像一只胖乎乎的大花猫,所以,单位里的同志们背地里都戏称他谓大肥猫!」

  「好——啊!」张玲眨巴着雪亮的眼珠,仿佛精明的猎人终于发现了理想的
猎物,不过,这只大肥猫是否愿意上钩,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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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回 风流男林间采蘑菇,老腐朽桌下揪蒿草

  鲜蘑橙橙最走俏,粉肉累累多奇妙。

  老朽呆呆迷色眼,馋猫熊熊欲火烧。

  珠唇嗔嗔送香吻,臭嘴咧咧咱还要。

  我的宝宝怎让人,手机吼吼发疯叫。

  无论怎样说,陌生的女人总是让人感觉即新鲜又剌激,充满了激情和活力,
怀里搂着新结识的小娘们,嗅闻着即熟悉的,所有女性皆有的,又各具风味的,
让人倍感新鲜的气息,那份清爽,那份芬芳,那份温馨,那份香甜,真尤如置身
于世外桃源。

  搂着仙姑玉女,咧开干涸的嘴巴,吐出灼热的舌头,饱含深情地投入小娘们
的口中,那份润泽,那份滑腻,那份悠长,真好似品偿着玉液琼浆,甚至连小娘
们的口气,也是那么的令人心旷神怡。

  我如痴如醉地吮舔着张玲匀称的胴体,暗红的灯光下,小娘们的胴体起伏错
落,呈现着淡淡的微黄,啊,这不正是长白山仲秋所特有的景色么……(删节)
为了探索更加怪诞的性快感,同时,也是在张玲的催促之下,我便开始着手给小
娘们介绍起对象来。

  第一个人选,当然是我曾经向张玲承诺过的,高级知识分子大肥猫。

  坐在大肥猫宽敞的越层住宅里,当我转弯抹角地向老人家道出张玲的身事以
及欲寻老公的意念时,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为人处事一贯瞻前顾后、谨小慎微的
高级知识分子、爸爸的老同事、副厅级干部大肥猫,连考虑一下的话也没说,居
然如此轻松地便应允下来:「行啊,明天你就把她带来吧,让我瞧一瞧,看是不
是你说的那样,长得跟天仙似的,唉!」

  说到此,大肥猫伸手从茶几上拿起一盒香烟来。这又让我吃了一惊。据我了
解,这个大肥猫一辈子也没吸过烟啊,没想到暮年之后,也有了这种雅兴。

  不过,雅兴归雅兴,大肥猫无论是拿烟的姿式、点烟的动作以及吸烟的方法
都是那么的笨拙、那么的做作,让人看了很不舒服,使我不由得联想到那种亦步
亦趋、盲目跟风的人。

  大肥猫很不在行地吸了一口烟:「这一晃啊,我们都老了,想想这一生,没
吃着没喝着没玩着,也够窝囊的,忙来忙去图的啥啊,真是白活啊!」

  「是啊。」我趁机恿怂道:「老人家,您老留着钱有什么用啊,要学会享受
生活啊!」

  「那可不行,钱不能动。」一提及金钱,方才还感叹人生的大肥猫又固执起
来:「你告诉那个张,张什么来的,我可以娶她,可是,房屋、财产必须公证,
我,我,我每月只给她,她五百元生活费!」

  「哼,这个老不死的!」听罢我的回复,张玲恨恨地骂道。

  我解释道:「小玲啊,上辈子的人都是这样,包括我的爸爸在内,无不爱财
如命,并且越老越爱财,那大肥猫是南方人,自从年轻时调到东北来工作,几十
年过去了,楞是没回过一次南方故乡,为什么?这还不明白么,南方太遥远了,
回趟故乡太费钱喽!」

  大肥猫虽然好色,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的,为了即能得到美人又让财产不遭受
意外的损失,大肥猫对张玲充满了戒心,且提出了诸多的苛刻条件,张玲均无条
件地接受了。

  诸事谈妥之后,我方才把张玲领到一家酒店与大肥猫相见了。

  「老公。」当大肥猫如约走进酒店包房时,张玲立刻起身相迎,虽然从未谋
面,张玲显得是那么的自然,落落方方地走向大肥猫,亲切地呼唤着,同时,乖
巧地挽住老人家的手臂:「老公,你可想死我喽!」

  「哎,哎!」老成的,稳重的,一贯不苟言笑的老书呆子,被张玲这番过于
热情的举动搞得手足无措,一时间居然语无伦次了:「哎,哎,这,你,哎,小
张啊,不,不,小玲啊,你好啊,哎,哎……」

  「老公,请坐这里。」眨眼之间,张玲便像只砣罗般似的在大肥猫的身旁快
速地旋转起来,并且完全无视我的存在,「老公,请您坐首席!」

  然后,张玲将菜谱递到大肥猫的手上:「老公,喜欢什么,尽管点吧,今天
我买单!」

  「哦,谢谢。」最喜欢占小便宜的大肥猫闻言,嘿嘿一笑,昏花的老眼死盯
着花花绿绿的菜谱,毫不客气地点要起来。

  张玲在一旁陪着笑脸,同时,手搭着大肥猫的肩膀,假惺惺地向大肥猫推荐
着各色菜肴:「老公,这道菜很有特色,您点一个吧!」

  当菜肴相继端上来之后,张玲愈加殷勤了,又帮大肥猫系围嘴,又给大肥猫
擦碟子,又往大肥猫的碗里夹菜,把个大肥猫伺候得一脸灿烂,千恩万谢。

  「老公。」张玲依然一口一个老公地叫得不停,听得我心烦意乱,周身上下
直起鸡皮疙瘩。

  同时,张玲端着汤勺,小心奕奕地往大肥猫的嘴里递:「老公,喝口汤吧,
老年人喝汤很好的,很滋养身体的,哎哟,怎么了,太热了,烫着了。」

  张玲慌忙收起汤勺,抓过小手帕,诚慌诚恐地擦拭着大肥猫油渍渍的嘴巴。
孤单单地坐在餐桌对面的我,突然感觉桌下有异样的响动,于是,我肘臂一扭,
将桌旁的打火机碰到地板上,然后,佯装着拣打火机,悄然蹲下身去。

  好么,一老一嫩两个各怀心腹事的家伙,餐桌面上是一套,餐桌面下又是一
番,只见张玲光溜溜的长腿搭在大肥猫肥墩墩的大腿上,老练地、极具挑逗性地
磨擦着,同时,左手给大肥猫擦嘴,右手则藏在餐桌下,在大肥猫的骚裆处晃来
晃去。

  我心中暗骂,好个骚货!不愧是常年出来混的啊,勾引男人的确有一套啊,
刚一见面就扯上这个喽!

  「呵呵!」张玲把大肥猫搞得神魂颠倒了,得意忘形之下,大肥猫干脆撩起
张玲的裙摆……(删节)

  张玲抑制不住地低吟了数声,然后,咧着小嘴道:「哎哟,老公,好痛啊,
您老轻点揪啊!」

  酒席之上,张玲对所谓的婚姻之事,一字不提,当大肥猫偶或犯了老年病,
对一些琐碎之事唠唠叨叨,车轮子话翻过来转过去时,张玲则默默地,满含微笑
地坐在大肥猫的身旁,极其认真地聆听着。

  我都听得不耐烦了,摇着手,时常予以打扰,而张玲则表现出超常的耐性,
甚至还批评我不应该打断大肥猫的唠叨。

  「小张。」在大肥猫面前,张玲再也不称我是一家子了,也不称我张哥了:
「听我老公讲啊,多有意思啊,有知识的人跟咱们这等老粗就是不一样,说话不
仅有水平,还风趣,幽默,耐人寻味……」

  哼哼,什么,耐人寻味?有味,的确是有味,酸腐、老朽、琐碎、俗气、市
侩,除此之外,我嗅不出别的味道来。这个风骚小娘们,奉承人的水平真是到了
登峰造极的境地啊,他妈的,你别有所图,此时的大肥猫,在你的面前放个屁都
是香的,你愿意阿谀,你愿意奉承,随你的便吧,我为什么要给你做电灯炮呢。

  于是,我起身告辞,大肥猫也不挽留,甚至还嫌我碍眼呢。他妈的,真是江
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眼瞅着行将就木了,还是从前那个老样子,卸磨杀驴,过
河拆桥!这不,给他介绍一个如此风骚的小娘们,连声谢谢也不说。

  大肥猫这边一脸淫笑地搂着张玲,那边无关紧要地向我扔出非常简单的一句
话来:「小张,你要走了,我也不送你了,替我向你爸带个好啊!嘻嘻!」

  这句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尚未说完,大肥猫又嘻皮笑脸地转向张玲:「哦哟,
玲啊!」乖乖,老家伙的称呼都变了,与其说变成亲近了,不如说是变得更加肉
麻了:「我的小心肝,你太可爱了,你真恨不得把你吞了吃啊!」

  我怏怏地回到家里,一头扑倒在冷冰冰的床上,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仿佛
是自己的老婆拱手送给人家了。唉,我真傻啊,自己的女人怎么就如此拱手相送
了?不行,我得要回来。于是,我操起了手机。

  可是,拨了半晌,开始没有人接,到后来,干脆关机了,恨得我咬牙切齿。
人啊,都是这样的没有良心,不讲诚信,想当初,张玲是如此的信誓旦旦,一再
承诺随叫随到!然而此时,她却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承诺呢?

  我一边咒骂着忘恩负义的张玲,一边辗转反侧着,糊里胡涂之间,厚重的窗
帘不知何是泛起了灰白色,他妈的,天都亮了,我居然彻夜失眠了。

  叮呤呤,叮呤呤,叮呤呤,丢弃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嚷嚷起来,我没好气
地接起来,原来是张玲。

  我正欲扯开嗓子狂吼,张玲悄声嘘了一下:「嘘,老公,张哥,一家子,别
吵吵,小妹知道你生气了,我一会就过去,你可要请我吃早茶哦,好了,乖乖,
亲你一口,再睡个早觉吧,十点钟再见!」

  当张玲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昔日恋人般的感觉早已飘飞散尽了,
我甚至不愿意再拥抱她,更别提亲吻她了。一想起酒店里那一幕,一想起大肥猫
那干瘪的臭嘴唇,我便恶心的要命。

  张玲的感觉却较为良好:「张哥,祝贺我吧,我有家了,我再也不必四处奔
波了。」一边说着,小娘们一边主动宽衣解带……(删节)好似倒进了五味瓶,
酸、苦、涩、辣、咸,无法说出确切的味道来,并且,我丝毫没有失而复得的感
受,却仿佛自己的心爱宝贝给别人无情地践踏了。

  「一家子?」见我迟迟未动,张玲欠起头来,展开双臂,殷勤地做出欲搂抱
之状:「过来啊,看什么呢,天天看还没看够啊!」

  我手抚着张玲的骚胯:「他把你办了?」

  「一家子,你怎么了?」张玲将我拽到她的身上……(删节)

  「张哥,求求你了,请说句祝贺我的话啊,我有家了!」

  「看来,你对这老家伙还挺满意啊?」

  张玲急喘了一番:「不满意又怎么样啊,像我们这个年龄的人,有人要就不
错喽!」

  「可是……」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我居然为张玲抱怨起来:「那老家伙拿你
当保姆用啊,一个月才给你五百元,如今雇个保姆至少也得陆百元啊!」

  张玲又故伎重施(删)满怀信心地说:「我不在乎这些,并且,我的目的,
也不是这个,张哥,看小妹的吧,我绝不会让那老东西当牲口耍的!」

  与我匆匆忙忙地荀且一番之后,张玲随便找个借口便离我而去了,一连数日
也没个音讯,给她打电话不接,我便与大肥猫保持联系。

  从大肥猫的言谈之中,我经过反复的分析,终于得出这样的结论。张玲这小
娘们凭着自身的几份姿色以及涉足风月场的实战经验,对大肥猫发起了闪电式进
攻——不仅认识的当天就同居了,并且听大肥猫所言,他们下周要去领结婚证。

  于是,我再次联系张玲,他妈的,谢天谢地,电话终于打通了,我试探性地
问张玲,与老家伙的关系进展得如何了?

  张玲平静地说道:「谢谢你,一家子,我知道应该怎么办,放心吧,我想做
的事情,就必须要做成,我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与张玲交谈一番,我又给大肥猫打电话,刚刚接通电话,大肥猫便激动万分
地、罗里啰嗦地嘟哝道:「小张啊,真好啊!」

  「什么真好啊?」听着大肥猫的话,我仿佛看见了大肥猫的淫态,嘴角里必
定淌着长长的涎液。于是,我明知顾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啊,啥玩意真好
啊!」

  「小玲啊。」大肥猫直言不讳:「这小娘们可真好啊,真会痛人啊,好会伺
候人,我,我,我已经离不开她了。当初讲好的条件都推翻了,不算数了,我,
我彻底投降了,全部缴枪了,我什么都答应她了,明天就领结婚证去。」

  「我在郊区还有一套房子,已经答应给她了……好啊,小娘们可真好啊,天
天给我洗澡,给我擦身,给我按摩,还给我修脚,好啊,真好啊,我那死去的老
伴,一次也没这样对待过我啊……真好啊……」

  豁豁,大肥猫这番话听得我臊动不安,肚子里仿佛倒了一瓶陈年老醋,酸水
横泛。他妈的,如此美妙的小娘们,让你这个老东西给享用了。

  不,我怎么能干这种为人作嫁的蠢事呢?我立刻给张玲打电话:「小玲,给
赶快给我过来,我想要你了!」

  不知张玲是如何伺候大肥猫的,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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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回 大肥猫旅游回广东,色老李促销在揭西

  兴高采烈去旅游,两条大鱼上了钩。

  路遥千里不买单,包间软席乐悠悠。

  钢轨铿镪剌耳响,山道弯延无尽头。

  毒茶一杯魂飞天,自寻死路去广州。

  听罢大肥猫毫不隐讳的陈述,我即羡慕又妒忌,一个电话把张玲招来,迫不
急待地拽到怀里……

  「少废话!」我非但没有停下手来,反而变本加厉了:「小妖精,快,你是
怎样伺候大肥猫的,也原本原样的对待我,来,让我也体验体验是何感受吧!不
对……」

  「大肥猫跟我说,你不是这样做的,是这样。」我一边提醒着张玲,一边借
题发挥,逼迫着张玲做出种种下作的、极难为情的、甚至是不堪入目的动作。

  「这样,这样,对,是这样的,快,快啊,接着来啊!」

  「你给我滚!」张玲实在被逼得急了,索性从我的身上跳了下来,罢工不干
了:「一家子,你简直把我当猴耍啊,我跟大肥猫可没做过这样下流的事情,我
保证!」

  张玲手指着头上的电灯:「我向灯保证,我要是跟大肥猫做过那种事情,我
就是小狗,一家子!」

  说着,张玲虚情假意地扑倒在我的身上:「为了钱,为了房子,为了有个落
脚之地,我也是没办法啊,张哥,如果你再难为我,我,我真的没法活了!」

  「那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做,我也不难为你了。」这番疯狂的穷折腾,我的
手掌也弄酸了,我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决定暂且休战了。

  玩腻了张玲,我又想起了孙丽。啊,那个小妖精更加不错,表面上看,腰身
应该比张玲还要细软、灵活,并且细皮嫩肉的,尤其一对缭情的眼睛,那眼珠冲
我一瞪,我满脑子的淫魂立马就让她给勾走了。

  「小玲啊!」我搂着小妖精的脖子,以做买卖的口吻道:「你把孙丽介绍给
我吧,我以后再也不难为你了,从此也不给大肥猫戴绿帽子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是萍水相逢,连露水夫妻都谈不,可是,只要我
一提及孙丽,张玲便跟我发神经,极尽所能地贬损孙丽:「你还敢跟她,那是个
狐狸精,专门喜欢喝人血,张哥,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敢回老家么?」

  「为什么?」

  「几年前,孙丽在家乡挂上一个男的,一来二去,把人家的钱都骗光了,末
了,还不肯收手,又恿怂那个男的把房子卖掉了,开什么韩国料理。一家子,你
说说吧,汉族人经营朝鲜族的饭店,她会干么?」

  「结果就可想而知了,赔个老×朝天,孙丽一甩袖子溜之大吉了,而那个男
的倾家荡产之后,到处找孙丽不着,扬言要杀了她。张哥,这样的女人,你也跟
接触?你就不怕破产啊?你就不怕身败名裂啊?」

  「可是,我,我……」我依然心有不甘:「张玲,我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能
把握住自己,说实话,我只想干她一回,就一回,还不行么,让她开个介,就这
一回,她要多少钱吧?」

  「你啊,真够有出息的,男人怎么都是这个骚德行啊!」张玲骂了我一句,
然后,依然不肯帮助我。

  「那孙丽最近与老李打得极其火热,你又不瞎,没看见么?也不知道老李答
应了孙丽什么条件,孙丽也不跟我说实话,只感觉两个人如初恋的情人一般,爱
得如膝似胶,一分钟也离不开了,简直是他妈的裤裆巴巴——粘上啦!」

  「你说,这个时候你想插一脚,办得到么?一家子,你先忍忍馋吧,等她把
老李的血喝干了,钱骗光了,两人渐渐地冷却了,搞臭了,你再跟上也不迟啊,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么!得喽。」小妖精抬起手腕,看看时间不早了,狡猾的张
玲开始打退堂鼓了:「一家子,今天到此为止吧,你好生休息,我得回去了,否
则,那老东西又起疑心了!」

  「不么!」我死皮赖脸地纠缠着张玲:「来,你必须再满足我一次,我才能
放你走人。」

  张玲愁眉苦脸地弹拨着我的小弟弟:「已经硬不起来了,你就别逞强了,改
日的,一家子,你不知道,大肥猫疑心很大,我是请假出来的,我说,亲爱的,
咱们就要旅行结婚去了,出这么远的门,总得准备些旅行用品啊……」

  「什么?」我又醋意大发了:「你们要旅游去?」

  「是啊!」

  「去哪?」

  「广东!」

  「哪天的票?」

  「还没有买票,广州的车票很难买的,要找关系才能搞到的!」

  「哼哼,我也去!」

  「啥?」张玲怔怔地望着我:「我们旅行结婚,你跟着算个啥啊?」

  「嘿嘿,你不带我,我可以自己去!」我得意洋洋地言道:「小妖精,实不
相瞒,我的父母、姐弟都在广东,我一年当中总得跑上几趟,广州这趟车我有熟
人,用不着买票,想什么时候走,尽管上车就行……」

  「真的哟?」张玲闻言,小妖精机灵的眼珠豁然雪亮起来:「一家子,你不
是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这种玩笑,这趟车的车长曾是我姐夫的下属,如今依然要靠我姐
夫来提拔她。不信,咱就打个赌,我领你去,她若是向我要车票,我就算输了;
她若是不要票,还将我安排在软席车厢,就算我羸了,怎么样,小妖精,敢不敢
赌一把啊?你想赌多少钱?」

  「一家子,你拔根鸡巴毛也比我的大腿粗啊,小妹哪敢跟大哥赌啊!」张玲
搬住我的手臂,真的不肯走了:「张哥,如果真是这样,你真的认识车长,那,
这一趟走下来,咱们得省多少钱啊!」

  「哼哼!」我手掌一伸:「咱们仨个,一个来回,至少得省伍仟元!」

  听说我认识车长,不仅是张玲、大肥猫要坐免费的火车,甚至连孙丽、老李
也想白占便宜,去广东推销他的宫腔仪,为了尽早得到孙丽,我欣然应允了。于
是,我神气活现地领着这班人马登上开往广州的火车。

  年轻的女车长将我们安排在为列车员提供临时休息的宿营车上。傍晚时分,
只听「呜——」的一声闷响,我们这伙人便从寒冷的东北往炎热的广东晃荡而去
了!

  「下车,准备下车。」孰料,经过数十个小时的颠簸,疲惫的火车带着满身
的风尘,刚刚从山洞里钻出来,正式进入广东境内。孙丽突然张罗着让大家准备
下车。

  我怔住了,而张玲和老李均没有说什么。只有大肥猫提出了异议:「这算是
什么地方,离广东还有半天的路程啊,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

  「老公,是这么回事。」张玲替孙丽解释道:「小孙要在这里帮助她的老公
推销宫腔仪,那种仪器属于计划生育用品,只有山区的医院、乡村的卫生所才需
要那玩意。所以啊,咱们先在这里下车,歇一歇,等小孙把仪器推销完了,再去
广州!」

  「可是……」大肥猫依然不愿意在这荒凉的大山深处下车:「她推销她的便
是,于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咱们还是直接去广州吧!」

  「老公!」张玲仍旧陪着笑脸:「广州有什么意思啊,满大街都是人,着天
挤得一身臭汗,既然是出来旅游,就应该去这种山青水秀的地方才对头啊。」

  张玲转向我,「小张,你说对不对啊!」

  「对。」其实,我此番去广州也是无所事事,完全是出于争强赌气的目的。
望着车窗外的景色,我思忖起来,自己虽然是广东的常客,而粤北的山区却从来
没有涉足过。于是,一贯喜欢满世界乱窜的我,顿然来了兴致。

  「老人家,到山里走走,感觉就是不一样,我最喜欢钻山沟了。」于是,我
站起身来,向大肥猫炫耀着自己不同寻常的旅游经历:「老人家,你信不信,我
去过娥眉山、黄山、华山、吕梁山、黄土高原、云贵高原、西北大戈壁、内蒙大
草原。老人家,山里好啊,空气清新,民风纯朴,能看见许多你在大城市里根本
看不见的新鲜事!」

  在我神采飞扬的讲述中,我们一行人终于在广东边境下了火车,然后,又搭
乘长汽车,在漫漫无边的大山里颠来倒去的转悠起来。

  我倚着车窗,充满兴志地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大肥猫数十年后第一次返回故
乡,望着窗外,感叹万分:「唉,家乡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啊!」

  「这里是穷山沟,能有什么变化,一千年前是啥样,一千年后还是啥样。」
孙丽言道:「等你去了广州,就知道什么叫日新月异了……」

  「唉!」大肥猫继续感叹道:「这里的老百姓还是那样的封建、迷信。」

  大肥猫手指着扑面而来的、修筑得极为精致的坟墓以及小巧玲珑的庙宇道:
「还是死守着落后的生活方式不变,本来生活就困难,却把钱财都浪费在这上面
了!」

  「老公,你真少见多怪啊,这算什么啊!」张玲依着大肥猫言道:「这里是
穷地方,有钱人少,坟墓修得比较简陋,等出了大山,到了经济繁荣的地方你再
看一看,人家那坟墓修的,比政府建的烈士陵园还要壮观、还要气派呢!」

  「是啊。」后排座位的老李不赞同大肥猫的观点:「我觉得这样很不错啊,
很传统啊,人活着就得保持着传统,保持自己民族的风俗啊,那样才活得有些滋
味啊。」

  「哪像咱们东北,本来就是个移民地区,传统文化带过去的很少,再加之一
场文化大革命,所剩不多的那点传统文化早已荡然无存了。老百姓死了不许大办
丧事,更不许吹吹打打,拉到火葬场一把火烧掉了事。你说,人活这一辈子有啥
意思啊?死了连个动静都没有,就像条死狗似的拉出去了!」

  「可是,为了保持传统,」大肥猫据理力争,「那得浪费多少土地啊!」

  「嗨,这些荒山坡连草都懒得长,空着也没用啊。」老李不愧是经商多年,
满脑子的生意经:「这些荒山坡与其空闲着,不如廉价卖掉,谁想修就修呗,只
要有钱,愿意修多大的就修多大的,这也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经济发展啊!」

  「修那玩意不如栽树!」

  「……」

  当大肥猫与老李各执已见地讨论着是保持传统,还是移风易俗的时候,长途
汽车已经从大山里转悠出来,驶进一座叫做揭西的小城市。

  汽车在尚未彻底竣工、且嚣喧不已的城区里转来转去,当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时,汽车风尘仆仆地驶出了揭西小城,前方又开始荒凉、寂静起来。景色虽然苍
凉,公路边却是热闹非常,大大小小的各色店饭比比皆是。

  只见孙丽悄然站起身来,操着并不地道的粤语向司机嚷嚷道:「停车,有人
下!有下……」

  在孙丽尖声厉气的叫嚷声中,长途汽车嘎吱一声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孙丽
第一个跳下车去:「下车,大家都下车吧!」

  「你好。」当我最后一个走到车门时,看见有几个操着粤语的男子向孙丽和
张玲迎了过来,表情严肃,语调生硬地唤道:「你好啊!」然后,几个男人又冲
老李和大肥猫招招手:「老板,请进屋坐吧!」

  我在黑暗中迟疑起来,望着二层楼房的牌匾,原来是客家风味的饭店,我更
加困惑了,怎么也看不出来,孙丽能够在这里把老李的宫腔仪推销出去。

  两个女人带着两个男人,跟在当地人的身后,相继走进客家饭店,我则慢吞
吞地踱着步子,当走到饭店门口时,一辆汽车引起我格外的注意,借着从饭店里
射出来的灯光,我迷缝起近视眼定睛一瞧,车门上豁然印着这样一行字:广西省
钦州市殡仪馆!

  「啊!」我惊叫一声:「这黑灯瞎火的,殡仪馆的车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我已经迈进客家饭店了,几个当地人将我们三个男人引领进一处小
包间,用阴冷的目光仔细地打量一番,然后把房门一带,彼此间叽哩咕噜地嘟哝
一番,走开了。

  「小玲呢?」当地人走后,大肥猫很不甘心地从竹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拽
了拽门,门死锁了。

  片刻,房门哗啦一声,一个打工妹模样的女孩子端着茶壶及茶杯走了进来:
「老板,请先用茶吧,饭菜过一会就得了!」

  也不待得到我们的回答,打工妹把茶壶、茶杯往桌子上一放,转身而去,房
门又死锁了。

  大肥猫掀开茶壶盖,很是在行地嗅了嗅:「嗯,好茶,是家乡茶,啊,三十
多年没喝过了,来,大伙都偿一偿吧!」于是,大肥猫像个主人似地给我和老李
各斟了一杯茶。

  我一贯不喜欢饮茶,轻轻地将茶杯推向一旁。突然,隔壁传来一阵吵嚷声,
原来是那几个当地人和另外一伙人不知因为什么吵嚷起来,至于吵嚷些什么,我
当然听不懂了,甚至连广东出生的大肥猫也听不懂。

  听语调,这几个当地人讲的大概是潮州话。然而,好奇心令我依然努力地聆
听着隔壁爆豆般吵嚷,听了半晌,才听出个大概意思,另外一伙男人似乎为某桩
生意与几个当地人吵嚷不止,什么八千啊、壹万啊、壹万贰啊,甚至还嚷出了贰
万,也许是双方讨价还价吧!

  「哎——哟!」大肥猫放下空茶杯,皱着眉头嘀咕道:「小玲哪去了,这是
什么地方啊,我好困啊!」

  「我也困了。」老李将半杯茶水放在桌子,也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

  看见大肥猫与老李东倒西歪的样子,一种不祥之兆袭上我心头:「不好,茶
里有麻醉药!」

  「啊!」老李和大肥猫同时惊呼起来。年迈的大肥猫尚未喊完,身子一斜,
咕咚一声从竹椅子上跌倒在地板上;老李咧着嘴,嘴角流着涎液,傻怔怔地瞅了
大肥猫一眼,身子也如烂泥一般,哧溜一声,从椅子上滑到地板上。

  哗——啦,老李和大肥猫相继摔跌之声惊动了隔壁的当的人,吵嚷声顿然止
住了。

  只听房门哗啦一声被人拉开,张玲和孙丽同时出现在门口,看见大肥猫和老
李直挺挺地横陈在地板上,而我则安然无恙,孙丽大叫一声:「你!」然后,孙
丽面庞转向走廊,就欲喊人。

  张玲一把揪住她:「别喊了,这趟生意本来就不包括他。看在我的面子上,
留他一条小命吧!」

  不知孙丽能否嘴下留情,当真饶了我,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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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回 一对冤汉异乡作鬼,两个妖精车上分赃

  有桩买卖真称奇,神秘内幕无人知。

  诸路妖精聚广东,各展魔法贩死尸。

  货源廉价运费高,拐骗孤老和呆痴。

  孙丽张玲好手段,大赚特赚喜滋滋。

  眼睁睁看见大肥猫与老李喝下茶水之后,刚刚嘟哝了一句头晕、犯困,旋即
便目光呆滞、口吐白沫,相继翻倒在地,我赅得浑身直冒冷汗,呼地跃起身来。

  此时,孙丽和张玲已经推开房门,我牙关一咬,嗖地抡起竹椅子。孙丽冷冷
地盯视着我,不紧不慢地言道:「你给我消停点,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人家
想整死你,比踩死一只耗子还要容易!」

  当孙丽扭头准备喊当地人时,立刻被张玲阻止住了。张玲俨然以救命恩人般
的口吻冲我道:「一家子,听话,学乖点,把椅子放下,我保证,你会安全回家
的!」

  尽管孙丽没有张嘴喊人,当地人还是很快出现在房门口,叽哩呜噜地与孙丽
低声嘀咕一番,又冷若冰霜地瞄了瞄我。

  我惊赅不已地望着他们。他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毒死两个无辜的人,他
们相距数千里,彼此无仇无冤,为什么要杀死他们?应该是张玲和孙丽指使他们
投毒杀人的,把尸体抛在遥远的广东,然后占有老李和大肥猫的房屋、财产!

  我正思忖着,几个当地人已经走进屋,七手八脚的,首先把较为干瘦的老李
抬了出去。张玲冲我呶了呶嘴:「一家子,你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出来!」

  张玲的话似乎提醒了我,在这异乡他的;在这杀人不眨眼的黑店,我每时每
刻都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同时,我不仅语言不通,并且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绝望之下,我别无选择,只能把张玲这个小妖精当成救命稻草了。

  于是,我小心奕奕地、惊魂未定地绕过几个当的人。对死亡的恐惧以及对生
存的渴望令我本能地直奔张玲而去,一把挽住小妖精的手臂,那感觉,那心情,
仿佛着实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张玲伸手将我拽出房门:「哇,一家子,你的手好凉啊,别害怕,没事了,
孙丽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小孙!」也不知道当地人把老李抬到哪去了,张玲拽着
我一边往饭店外面走着,一边冲依然在走廊里与几个陌生人唠叨不止的孙丽道:
「小孙啊,你还磨蹭个什么啊,快点走吧,再晚就没车了!」

  「你放心吧,咱们有专车了!」说完,孙丽继续与陌生人谈论着什么,听那
口音,那语调,就是方才在隔壁与当地人争执价钱的那伙外地人。

  孙丽似乎与几个外地人谈妥了什么事情,大踏步地向我和张玲走来:「这几
个朋友同意拉我们了!」

  走出魔窟般的客家饭店,方才迎接孙丽和张玲的当地人并没有出来送别,而
几个外地人则直奔殡仪车而去。

  我心中默默地嘀咕,原来那殡仪车是这伙人的,看来,他们与当地人争执的
如此激烈,什么壹万、贰万的,其货物难道是尸体不成?

  思忖之间,外地人相继跳上了汽车,孙丽也拽着车门跳上了车,浑圆的小屁
股刚一坐在椅子上,便冲张玲道:「小玲,前面已经没有位置了,你们到后面将
就一会吧,这几个朋友答应把我们送到前方的火车站去,从广州返回来的火车,
半夜十二点三十分进站,看来时间还来得及!」

  什么,小妖精,操你奶奶的,亏你说得出这样的话来,老子领你坐免费的软
席车,一路上好吃好喝好招待,而你却是怎样对待我的?居然让老子坐到装尸体
的货厢里去?

  听了孙丽的话,我好不恼怒,心有不甘地瞟了一眼殡仪车的前面,果然坐满
了人。念及此时的处境,我满肚子的怨气陡然倾泄出来,活像个瘪茄子。唉,都
什么时候了,自己这条小狗命都要不保了,还要什么体面、装什么绅士啊?

  于是,为了尽快逃离此地,我和张玲只好爬进殡仪车的后货厢里,胆战心惊
地坐在空棺材上。汽车嘎然启动了,孙丽手拎着精美的小挎包,与身旁的司机交
谈起来:「老板,这趟赚了多少啊!」

  「哼,算了吧,赚个头哇!」

  听见小妖精提及到赚钱,开车的司机不禁想起了方才的争执,呼吸立刻短促
起来,肚皮也缓缓地膨胀起来,一边摆弄着方向盘,一边气鼓鼓地,操着半生不
熟的普通话道:「这里的人太黑了,价钱压的太低了,就他们给的那几个钱啊,
够干什么的啊。这一趟下来,除去收尸体的钱、餐费、油费、过桥费,根本剩不
下多少钱啊,唉……」

  「是啊,有什么办法啊!」孙丽深表同情,又很是无奈地言道:「有数的货
到地头死!这些个老广啊,两眼只认得钱,丝毫不讲情面。」

  「我跟他们已经合作多次了,无论你如何向他们解释诓来一个傻冒是如何、
如何的不容易,为了引鱼上钩,不仅要费尽心机,还要搭上不少钱,哀求他们多
给几个!可是,他们眼珠子一瞪,凭借着守家在地,就耍起横来了,我只有这么
些钱,爱要不收,老子是一分钱也不会多给的!」

  另一个坐在孙丽后排的广西人问道:「小妹你们这趟赚了多少啊?」

  「没赚多少,才两个傻冒,你算算,从东北到广东,车票上标的明明白白:
七千里地!不算车票,这一路上的盘费得多少啊,乘火车再搭汽车,辗转到了揭
西,几千元就搭进去了……」

  「当地老板一具给我们壹万贰,这趟一共运来了五具。」广西人诚恳地说:
「扣七扣八,五具尸体才剩了贰万多,每个人还分不到壹万块,唉,这一路上担
惊受怕的,一旦被警察发觉,进了局子,准没好果子吃,想来真不容易啊!」

  「唉,他奶奶的!」司机突然感叹起来:「如今做点什么生意都不容易,为
了弄到货源,我们开着车满城市到处乱跑,火车站、汽车站、桥洞子、甚至是垃
圾箱,只要是想得起来的地方,总要去看看的,希望能有些收获。」

  「在那里拣到冻死的或者是饿死的,要么是病死的盲流、疯子、傻子人员什
么的,然后,还要通过关系,把这些个无主尸体存放在火葬场的冷冻箱里,好不
容易凑满一车,结果拉到这里来,就他妈的给这几个钱,啊,冷藏费、人情费,
哪里不用钱啊!」

  「管咋的,你们也比我们强多了。」孙丽言道:「你们的货源不必花钱,都
是拣来的,并且路途也很近啊,而我们呢,一路上这番吃啊、喝啊,把一个傻冒
引上钩,再弄到广东来,得费多少钱啊!」

  「可是……」广西人道:「你们运来的是带活气的,按理广东人应该多给几
个,内脏和器官还能卖几笔钱呢!」

  「哼!」孙丽气咻咻地哼了一声:「这些个老广比小鬼还要奸滑,你猜他们
怎样说的?人太老了,器官也老化了,没人要了!」

  好么,从孙丽与广西人的交谈中,一幅丑恶的、肮脏的、血腥的画卷在我的
眼前缓缓地展开了。

  这些小鬼、妖精、恶魔,为了赚几个破钱,通过各种管道、各种手段,从各
个方面收集尸体,然后运到广东来交易!而孙丽与张玲更是十恶不赦,把活生生
的人毒死后出卖赚钱!

  出门旅行,一旦有人聊天,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前方亮起一片灿烂
的灯火。广西人和孙丽都住了嘴:「小妹,火车站到了。」

  「老板,谢谢你们。」孙丽哗的掀开小挎包,从里面掏出三盒香烟:「这是
我们家乡出产的关东烟,用的是纯正的长白山烟叶,几位老板拿去偿偿吧,小妹
再次谢谢几位老板了。」

  「张玲!」当殡仪车停在车站广场时,孙丽冲张玲嚷道:「你和小张直接去
候车室,我买几张站台票去,否则不让进站的。广东佬最他妈的没有人情味!凡
事一点也不开面……」

  殡仪车开走后,望着灯火辉煌的车站广场,望着如潮的人流,我认为危险已
然过去,于是,怒目圆瞪地逼视着张玲:「你们都搞了些什么名堂?你们是杀人
犯,是恶魔,是妖——精!我,我,我要告发你们!」

  「闭嘴!」张玲唯恐旁人听见,慌忙捂住我的嘴巴,机灵地环顾左右一番:
「小张,你放聪明些,告发了我们,你以为自己就没事么?你是同案犯。」

  「不是,我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是,我一口咬定你就是同案犯,是你给我们介绍的大肥猫,也是你免费
把我们送到广东的,这些,你是抵赖不了的。另外,小张,我真诚地告诉你。」
张玲仿佛长辈训斥着不明世故的毛孩子,「你一个大男人,就要承担起男人的责
任,为人不要感情用事,要多为父母、老婆、孩子、姐弟着想,把我们送进监狱
去,你就不怕自己的亲人不明不白地遭到伤害么?」

  「啊?」我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更加怒不可遏了:「要挟,你要挟我,你这
个无赖,你这个妖精……」

  「小张,听话。」张玲从口袋里掏出一迭钞票来,「如果你感觉委屈,这钱
给你,这一趟我就赚了这些钱!」

  「滚!」我一把将钞票推向一旁。

  此时,孙丽不知什么时间出现在我的面前:「干么啊,饶你一条小狗命,你
不知道感谢我们,却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去吧,张玲,让他去告!」

  孙丽一字一板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啊?这里虽然地面不大,物产不
丰,田薄地贫,可是当地人却刁顽的很,因为山高皇帝远,自古就不服天朝管,
无论是谁当政,当地人都是我行我素、无法无天、无所不为。」

  「现如今这世道,广东人不仅什么都敢吃,并且什么事都敢干,莫说几个破
警察,就是中央政府也奈何不了,在当地人眼里,警察算个什么东西,还不如街
头的烂仔。卖白粉的,偷渡的,贩卖妇女儿童的,哪一桩警察敢管?」

  「他若管,自己不想活了,总还得替爹妈、妻小想一想吧,别的不说,此地
纳妾、收童养媳成风,倒腾女人的生意格外地兴隆,虽然不断有人举报,甚至还
有丢失亲人的家属,从全国各地来到这里,可是,证据凿凿,当地的警察就是不
敢去解救,进了村子怕挨打,也真的挨过打的,当地百姓人多势众,大家一起动
手,你知道是谁打的,找谁讲理去啊!」

  「小张,她说的可全是真的啊,此地乱的很啊!」张玲和缓地说道:「孙丽
说的是真话,你别感情用事了,进候车室里休息一会,返回东北的火车就要过来
了!」

  「哼!」我一甩衣袖,忿然走进候车室,已近午夜,等车的人并不多,如今
的情形是北冷南热,从北向南涌来的人多,从南回北的人少。

  我寻到一条长椅子,直挺挺地躺下来,张玲殷勤地坐在我的头置上,搬起我
的脑袋:「来,一家子,别空着脑袋啊,把头枕在我的腿上!嘿嘿,来,老公,
我给你按按头吧!」

  「呶。」孙丽拎着小挎包踱到我的身旁,小嘴冲椅子对面一厥:「去啊,去
告我们啊,那便是火车站公安值班室,站起身来走几步就到了,去啊!」

  张玲一边老练地按揉着我的额头,一边冲孙丽道:「别开玩笑了,我们一家
子已经想通了!」

  方才,听罢孙丽的话,我彻底打消了告发的念头,不过,好奇心逼迫着我向
小妖精寻根究底:「张玲,我怎么搞不明白,你们这是做的什么生意啊,倒腾死
人玩?揭西人要死人做什么啊?卖器官?做标本?搞僵尸艺术品展览……」

  看见孙丽不再理睬我,在候车室的售货处前不停地徘徊,张玲垂下头来,咬
着我的耳根道:「一家子,反正咱们也是一条道上的喽,实情都告诉你吧,广东
人如今有钱了,红白喜事不仅大操大办,故去的老年人也不愿意火化了,而是想
死后留个完整的尸体,装在棺材里,葬在华丽的大坟墓里。」

  「可是,国家政策明确规定,人死了必须火化,不准把尸体土葬,否则,非
但不给开具死亡证明,还要把尸体挖出来,强行火化。」

  「中国的事情一贯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为了与政府周旋,绝顶聪明的广
东人想出用别人的尸首冒名顶替自己故去的亲人,送到火葬场烧掉,不但领到了
死亡证明,自己的亲人又可以瞒天过海地全尸装棺埋到地下去了,如此一来,当
地人去哪找那么多的尸体冒名顶替啊,于是,三百六十行里又增加了新的一行:
贩运尸体!」

  「豁豁,新鲜!」我挪了一下脑袋,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真是闻所未
闻啊,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

  「张玲,快起来啊!」孙丽蹬蹬蹬地从售货处跑了回来,冲我们嚷道:「快
点起来,检票了!」

  我们仨人持着站台票通过了检票口,刚刚跑上站台,返回东北的火车已经呼
啸而来了。

  孙丽脸上泛起一丝冷笑:「火车进站喽,我感觉好亲切啊,马上就可以回家
了,十二车,宿营车,嘿嘿!」

  「小张!」孙丽冲我挤了挤妖眼,「你跟车长好生说说,咱们还住在第八个
包,八,八,发,发,嘿嘿!」

  「发喽,发喽,这趟真是没白跑啊!」

  当列车长再次将我们送进宿营车的第八个包厢时,孙丽假惺惺地将车长送出
门去,哗地死锁了包厢门,然后,与张玲双双抱在一起:「姐妹,咱们发财了,
哈哈哈!」

  「嘻嘻嘻!」张玲捧着孙丽的妖脸,吧嗒亲了一口:「孙丽,终于钓着大鱼
啦,太不容易了,太艰难了!哈哈哈!」

  说着,张玲拉开自己的小挎包,把大肥猫的身份证、退休证、公费医疗卡、
房照、银行存款单,等等,等等,一股脑地拽了出来,得意忘形地平摊在小餐桌
上:「哈哈哈,孙丽啊,来,闲着没事,帮我算一算,从这老东西身上能挤出多
少油水来啊!」

  「嗨!」两个小妖精发疯般地狂笑了一番,还是孙丽狡猾,突然冷静下来,
用嘴角撇了撇小餐桌上的卡片、单据:「张玲啊,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新的困难
又在等着我们了,想把这些玩意变成白花花的现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是啊,不过……」张玲摆弄着大肥猫的人身保险单:「这家伙意外地死亡
了,按照保单上所写的,保险公司应该赔付贰拾万!唉,算了吧,回到东北再说
吧!」

  张玲把各种票卡重新收进挎包里,目光突然转向了我,又瞟了一眼对面正在
大口吸烟的孙丽:「嘻嘻,小孙,我们一家子一直惦记着你呢!」

  「哼哼!」孙丽冲我冷冷地吐了一口烟圈:「我知道,什么事情能逃得过老
娘的眼睛,哼哼!」

  言毕,孙丽突然按灭了烟蒂,一屁股挪到我的身旁,漂亮的小手直奔我的裤
裆:「来,小张,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了,今天,我满足你。」

  「啊,不,不!」此时,我哪里还有那种想法啊,身子尽力向后退缩着,而
孙丽早已握住我的……

  「妇谱氏」曰:

  自古以来,贩卖人口,妇女、儿童历来是主打商品。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驴粪蛋也有发烧的时候。

  谁能想到,街头盲流、痴呆憨傻、孤老人员竟然也成为人贩子狩猎的目标,
其下场甚至比妇女儿童还要悲惨,脏器被摘除出卖后,躯壳顶替别人的姓名扔进
焚尸炉。而较之于拐骗妇女儿童者,这些贩卖孤老人员者尤其可恶,其行为简直
就是妖精、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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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妇谱》之勤妇(谱14)

  御街行——女店主

  蒙蒙细雨天空晦,路灯下、频环视。

  时时不让床铺空,求财何言劳累。

  天天这般,月月如此,年年又岁岁。

  体单衣薄憔容悴,钥匙串、胸前缀。

  粗茶淡饭菜叶汤,不念珍馐何味。

  人生意义,皆为蓄攒,金堆银迭积。


       第一回 吃苦耐劳挑战强权,挣脱桎梏自由发展

  细雨拂面凉嗖嗖,行者徘徊在街头。

  揽客徐娘迎上前,和蔼可亲帮拎兜。

  服务小姐好轻佻,一双媚眼把魂勾。

  天生一个大屁股,看得嫖客淫意缪。

  长途汽车在浙南大山里转悠了二十多个小时,而翘首企盼的温州城依然看不
见个影子,望着热辣辣的毒日头;望着茫茫无边的群山;望着九曲十八弯般的山
区公路,我突然反问起自己来。到了温州,你又能做什么啊?是啊,我默默地嘀
咕此番不远千里地跑到温州来,为的是什么啊?

  汽车陡然来了一个急转弯,我的脑袋咕咚一声撞在车窗上,望着山石缝隙间
歪歪扭扭的劣树杂灌;望着草丛里呆头呆脑的大水牛;望着在山崖背荫处蒙头懒
睡的牧童,我心中油然感叹道,啊,温州,我之所以千里迢迢杀奔而来,其动力
完全源自于一个遥远的好奇!

  还是上小学的时候,我每天背着书包在马路上边玩耍边往学校赶,不知从哪
天起,大街小巷里突然出现一群群矮小的、枯瘦的、衣着破旧的外乡人。

  这些个男男女女们操着生硬的、极不地道的普通话,或是守在街头路口给行
人修脚踏车、修皮鞋、修拉练、配钥匙……等等等等;或是推着两轮车,走街窜
巷地拣拾破烂;或是挑着竹篮子向行人出售茶叶、针头线脑、尼龙绳子、塑料口
袋……全是些微不足道的小商品,鬼知道能有多大的利润啊。

  让我最感兴趣的,还是那些给行人擦皮鞋的南方女人们,看着她们卖力地动
作着,我不由得地想起一部印度电影《流浪者》,我甚至认为这些南方女人擦鞋
手艺,应该是从那部电影里学来的。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不自觉地走近她们。蓦地,一个身材尤其瘦小、身后背
着婴孩的女人抬起苍白的、缺乏营养的、溅着些许黑鞋粉的面庞,大大方方地问
我道:「老板,擦皮鞋么?」

  什么,她说什么,老板?我登时呆住了。我一个正在读书的学生,何时变成
了老板啊?我久久地望着小女人,她的身材,甚至还没有我们班里的女同学高,
而她的胸脯更比我的女同桌还要扁平。

  瞅着小女人背后的婴孩,我好生费解,她真的是大人么?像她这般的身高和
胸脯,应该是小学生啊!背后的孩子果然是她生的么?她如此的瘦小,怎么能生
下这么大的孩子来呢?

  我的班主任老师长得又高又壮,简直能把这个小女人全装下,她上个月生了
一个孩子,也不过六斤多一点啊。并且,这小女人平扁的胸脯能有奶水分泌么?
想着想着,班主任老师那丰满、高耸、宽大的酥胸油然浮现在我的眼前。

  「老板,您的鞋很脏了,除了泥就是灰,擦一擦吧。」小女人的话音打断了
我的思绪,望着小女人充满乞求的、急于做成一笔生意的目光,我心软了,我悄
然无声地走到她的面前,决定用妈妈给我吃午餐的钱,擦一次皮鞋。

  于是,我怯生生地伸过脚去,小女人亲切地托在手里,同时,示意我坐在小
板凳上:「老板请坐,我好好给你擦一擦!」

  言毕,小女人操起一条毛巾便唰唰地擦拭起来,而身后的婴孩则随着小女人
左摇右晃。

  望着熟睡中的婴孩,我突然良心发现。罪过,我怎么能让一个正值哺乳期的
女人来伺候自己啊?像她这样的女人本不应该出来劳动的,而是应该静养在温馨
的小家庭里,一方面享受产假待遇,一方面精心哺育下一代,为祖国的未来做贡
献,就像我的班主任老师那样。

  那个时候,年少无知的我哪里会了解得到,这些可怜的、终日守在街头做小
营生的女人们根本享受不到任何国民待遇,与城市人相比,她们就是贱民,就是
一群又一群栖身于马路边草丛里的蚂蚁、蚊子、苍蝇,除了让人讨厌之外,根本
无视她们的存在,无视她们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任其自生自灭。

  虽然因愧疚而想走开,可是,看见小女人擦得是如此的投入,我又不好意思
中途言退了,让小女人误认为是自己没有把皮鞋擦好、擦亮而得罪了顾客,从而
挫伤了她的自尊心。就在我左右为难之际,机会终于来临了。

  小女人背后的婴孩大概被摇醒了,呀呀地哭泣起来,小女人慌忙停下手来,
面带歉意地道:「哦,老板,对不起,你先坐一会,我奶奶孩子再给你擦……」
一边说着,小女人一边解开背带,将婴孩揽在怀里,丝毫也不回避地撩起衣襟。

  我悄悄地撇视过去,又吃了一惊。好小的咂咂头啊,活像是两颗黄豆粒。瞟
了一眼小女人的咂咂头,我将两角钱往小女人的鞋油盒上一放,起身欲走,小女
人一把按住我的皮鞋:「莫走,才擦到一半啊!」

  「不行!」我扯谎道:「来不及了,我要上课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

  小女人拾起两毛钱便往我的手里塞,我一把推了回去,转身便逃。

  修车也罢,擦鞋也好,无论操什么小生意,赚什么小钱,这些矮小的南方人
没有一个做那种让人不屑的营生——沿街乞讨!

  没有人像某些街头流浪汉那般,一天到晚脸也不洗,极其讨厌地扒着饭店的
窗户,看见有客人吃罢了饭,便溜进饭店舔食盘底,或者是从垃圾箱里翻弄发霉
变质的食物。尽管处境维艰,到处遭人白眼,而这些说话叽哩咕噜、被行人蔑称
为小南蛮的人,努力保持着最后的一点尊严。

  「哼!」我对背井离乡、贫困无助的小南蛮充满了同情,而同学们对小南蛮
则充满了不屑。

  「这些温州人,真是讨厌,到处乱窜,影响市容。」

  「是啊,咱们的城市多漂亮啊,可是温州人满街的摆摊,弄得乱七八糟的,
把个好端端的城市变成自由市场了!」

  「温州人?」我怔住了:「你们是怎么知道他们是温州人啊?」

  「爸爸告诉我的,有一个小南蛮给我爸爸修鞋,通过聊天知道他们这伙人是
从温州来的。小南蛮说,他们那里人多地少,靠种地根本吃不饱肚子,所以,为
了活命,他们不顾当地政府的阻拦,像偷渡客似的,从南方流窜到东北来了!」

  听罢同学们的讲述,放学回家后,我便开始翻地图,找来找到,终于在东南
沿海地区找到了温州这个地方。

  「哇!」我伸出手指,在地图上笔划着:「好远啊,两根手指加在一起,离
温州还差一节手指肚!」

  小孩子们虽然看不起温州人,也仅仅是表现在嘴巴头上。而大人们对温州人
的行为则有些过份了。

  城管人员毫不客气地将温州人的修鞋工具予以没收,同查扣的两轮车一起,
稀哩哗啦地扔上汽车,汽车屁股一冒烟,鬼知道跑哪去了。而温州人所能做的,
只有唉声叹气、自认晦气了。

  装满破烂和两轮车的汽车刚刚开走,大街对面的宾馆门前又热闹起来,我与
同学们循声望去,但见凶神恶煞的门卫骂骂咧咧冲向在宾馆门口摆摊擦鞋的温州
女人们:「滚开,你们怎么像苍蝇一样,驱不开,撵不净啊!简直太讨厌了!」

  哗——,眼见门卫健步冲上前来,擦鞋的女人们顿然鸟兽散,拎起小板凳以
及擦鞋刷子向四面八方逃窜而去,腿脚利落的很快便散失在小巷子里,而一个跑
步甚慢的女人,则被门卫一把揪住,伸手夺过她的小板凳,狠狠的摔在马路条石
上,登时面折腿断。

  今天大概是温州人倒霉的日子,大街上被撵得乱跑,小巷子里也不得安生,
小区片警脾气突然大坏起来,对待卖茶叶的温州人,就像对待小偷、窃贼一样,
飞起一脚将温州人的竹篮子踢翻,茶叶哗啦啦地扬撒得满街都是,警察似乎还不
解恨,一把揪住温州人的破衣领子,就在马路边上义正辞严地开了一个现场批斗
会。

  「我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是怎么教育你的,嗯?贰零零零年就要实现共产主
义了,可是你们不好生的在家里种地,建设家园,却跑出来大搞资本主义,给社
会主义抹黑、给党丢脸!」

  忠于职守的警察越说越激动,看见围观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警察振臂高呼
起来:「群众同志们,大家跟我一起高喊革命口号。打倒投机倒把者,打倒走资
本主义道路的人,彻底割掉他们的资本主义尾巴!」

  当激动人心的现场批斗会终于开完后,当热情扬溢的革命群众渐渐散去后,
倒霉的温州人果然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竹篮子里幸存的,籍以换取利润的茶叶
丢得一包不剩。

  被警察折腾得灰头灰脸的温州人可怜巴巴地叹息一声,然后,垂头丧气地坐
在马路条石上,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拎起空荡荡的竹篮子,充满同情地走到温州
人的身旁,声音极底地询问道:「年轻人,我也是温州的,怎么,家乡的日子不
好过么?种地不够生活么?」

  「唉,老爹。」可怜的温州人循声抬起头来,老乡见老乡,一股苦涩的泪水
夺眶而出:「咱们家乡自古以来就是人多地少,如今哪里还有多少地可种啊,靠
种地,连饭都吃不饱啊!」

  第二天我才了解到,这些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城管人员以及警察老爷们之所
以如此忠于职守地驱赶摆摊的温州人,抓捕所谓的投机倒把者,原来是省长大人
要下来视察工作了。呜呼,省长大驾光临,走资本主义道路的温州人当然要在劫
难逃、被割掉尾巴了。

  与这位老者一样,我敬爱的奶奶对待这些因无地可耕而出外做小营生的温州
人也持肯定的态度。

  「勤快啊!」奶奶这样感叹道:「南方蛮子就是勤快,尤其是娘们,可不像
咱们北方的媳妇,嫁郎嫁汉,图的就是穿衣吃饭。南方女人能干,能吃苦,什么
脏活累活都干得来!」

  在我家宿舍楼的后院里,无职业的城市盲流私搭乱建了一排板棚子,租给做
小生意的温州人栖身,久而久之,奶奶就成了板棚里的常客,与棚子里的温州女
人聊个没完,从种地、铲地,到烧火泡茶,选郎嫁人过子,生孩子、奶孩子,换
尿布,产后风,催奶药……哇,真是主题无限啊,只要太阳明天还将准时升起,
奶奶与温州女人就永远也谈不完了!

  每天回到家里,奶奶便要把温州人评价一番,今天,奶奶是这样评价温州人
的,当然了,主要指女人:「不过温州人勤快归勤快,就是太小气了!呶。」

  奶奶随手从收音机上拾起一枚贰分钱的硬币,冲我讲道:「有个温州娘们不
小心把贰分钱落掉在地上,那破棚子哪有地板啊,都是泥土地,孩子又不听话,
跑来跑去就给踩进泥土里去了,这娘们好不心痛,说什么也要把贰分钱找出来,
可是,她足足找了大半天也没找到,眼瞅着天黑了,屋子里越来越暗,那娘们还
是不死心,到商店买了一根红蜡烛,点着了,满屋地的照啊、照啊……」

  「找到没有啊?」我急切地问道。

  奶奶撇了撇嘴,扑哧笑出了声:「没有,这两枚硬币故意跟小气的温州娘们
过意不去,说什么也找不到了!」

  「完了。」我双手一摊:「这下子完了,温州女人赔大了,贰分钱没找到,
还搭进去一根蜡烛,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哈哈哈……」

  毛泽东死后,政治形势急转直下,对于失地农民进城从事商业活动,政府持
默许的态度,即不赞成也不反对,不过,党内的反对派与赞成派依然争执不休。

  然而,就在正反两方在报刊上不知疲倦的论战时,从广播里传来爆炸性的新
闻。温州人彻底解散了人民公社,温州人成立了全中国第一家私营企业!

  一时间,有关温州人欲彻底否定社会主义、温州人欲改变中国颜色的争论,
在国内吵得沸沸扬扬,同时,温州的商品也席卷了国内市场。

  从此,温州的知名度越来越高,温州现象、温州模式成为报刊上的流行词。
于是,我便对温州以及温州人充满了好奇心,早日登上温州大地的念头越来越强
烈了。终于有这么一天,我身背行囊,乘火车、搭汽车,不辞辛苦地开始了温州
之行。

  「温州到了。」乘务员的一番喊叫,打断了我的思绪,我凭窗望去,外面漆
黑一片,走出车厢,发觉天上飘着稀稀沥沥的牛毛细雨,我右手拎着旅行袋,抬
起左手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午夜二点!

  放下手臂,我环顾左右,马路上一片静寂,耳畔只有哗哗的雨水声,我犹豫
起来,如此陌生的地方,应该去哪里找旅店啊。正当我不知往何处去时,迎面走
来一个举伞的女人:「先生,住宿么?」

  「哦。」我应了一声,借着路灯的光亮,仔细地审视着她,这是一个年过四
旬的徐娘,面庞枯黄,颧骨高耸,没有一丝吸引男人之处,不过,黄脸徐娘那双
细小的眼睛却放射着聪慧的、机敏的,同进也是友善的、真诚的光芒,仿佛是深
夜里的太阳光,咄咄地扬撒在我的身上,让人感觉暖洋洋的。

  与我童年时代所见过的,大多数温州人一样,徐娘矮小、干瘦的身子裹着一
件深蓝色的中山装,下身同样也是深蓝色的裤子,因为天上飘雨,瘦女人的裤管
高高地卷起,赤脚蹬着一对廉价的皮革凉鞋。我直视着徐娘的慈眉善目:「你家
的旅店在哪啊,不会太远吧,我很累的,腿都坐麻了,不想走很远的路。」

  「先生,旅店就在附近!」说着,女人殷勤地伸过手臂,接过我的旅行袋:
「来,先生,我来帮您提包包!」

  徐娘吃力地提着我的旅行袋,边走边扭过头来问我道:「如果我没听错,您
是东北人吧?」

  「嗯。」我点了点头,童年的景像油然浮现在眼前,想起在街头揽生意、赚
小钱,同样也是干枯、清瘦的温州女子,我问身旁的徐娘道:「怎么,大姐,您
去过东北?」

  「没有。」徐娘摇了摇头:「我活了四十多年,莫说东北,连温州都没出去
过,不过,由于职业的关系,全国各地人说话的口音,我还是能分辩出来的!」

  我跟在徐娘身后,且走且聊,徐娘首先将我引进一条幽深的小巷里,黑暗之
中,又拐了几个弯,我便稀里胡涂地迈进一栋并不宽敞的,也不明亮的厅堂里。

  借着昏暗的灯光放眼望去,厅堂的左侧为厨间,右侧是走廊,在厅堂的中央
摆放着一张八仙桌,几个男人身背旅行袋,手拎皮包围在桌旁,而一个年轻女子
则弯着腰,厥着浑圆的大屁股附在桌面上,不知在写什么。

  「阿英!」徐娘将我的旅行袋放在桌上,然后,冲正在书写的年轻女子道:
「来客人了,你赶快给登个记。」说完,徐娘转过身去:「我这就走了,你给这
位先生安排个好房间,先生是从很远很远的东北来的,很疲劳的!」

  「哦。」被唤作阿英的年轻女子循声抬起头来,笑迷迷地扫视着我,我亦默
不作声地望着她。

  与别的温州女人不同,这位阿英小姐身材高挑,体态肥硕,肌肤洁白细嫩,
身着一套浅粉色的碎花睡衣,在灯光的映照下,肉墩墩的身体泛着撩人的肥柔之
光,尤其是那对茁壮的、浑圆的大屁股瓣,馋得我直咽口水。

  英阿极具挑逗性地瞅了我片刻,终于张开了尊口:「老板,把您的身份证拿
出来!」

  我深深地咽了一口涎液,不知今晚能否把阿英搞上手来,美美地抚摸她的大
屁股,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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